她将手里的姜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这很奇怪。连一个普通小怪江白给出的徽章都已经是稀有级别的了，戚余烟作为副本boss出手的道具怎么也不应该是普通等级。
但她也懒得去研究了，索性撕开包装袋，吃了一颗姜糖。
嗯，味道还不错。
又等了一会儿，乔雨还是没有来。阮莹给她发去消息，她过了好久才回。
［乔雨：被鬼缠。教学楼。］
信息简短得不成句子，一看就是慌乱之中编写的。
阮莹连忙向教学楼原路返回，同时在腕表中问她大概的位置，但她没有回。
正在这时，腕表上的存活人数一跳。
［游戏人数：6/10］
好在乔雨的临时会话框没有消失，死亡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她。
离上课时间近了，操场上的学生越来越少，地面变得空旷了许多。看上去就有种孤零零的恐怖感。
阮莹听到有人叫她，回头看时，见是李老师。
“您好。”
李老师回以温暖礼貌的微笑。
微笑牵扯着脸上的肌肉，牵动了左脸上的那一块黑色的印记。那儿似乎又变小了一圈。
“你看到那个女孩了吗？”
李老师依旧笑的温和。
“没有。”
阮莹的长相甜美无害，一双眼睛天生带有别人无法造作出的纯净，让人很轻易的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李老师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失望。
“刚刚在小卖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又死了一个人，就是你们摄影团队里的。”
李老师的意思是，刚刚让存活人数减一的那个鬼怪，是戚余烟？
“因为她害怕照相。”李老师紧紧的皱起眉头，“她活着的时候就最害怕拍集体照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和她站在一起。她现在死了变成厉鬼，为所欲为，连这么点小事都不忘报复。”
如果戚余烟真的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阮莹也不难接受。
毕竟，戚余烟是不问是非曲直，初次见面就能直接下杀手的人。
即使她后来友善的送了一包姜糖，也掩饰不了她一见面就企图掐死自己的事实。
要不是她好心送给她了那颗棉花糖，阮莹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厉鬼名叫戚余烟，你真的没见到过？”
李老师仿佛心有不甘，想要再确认一遍。
阮莹摇了摇头，语气遗憾。
“暂时没见过。”
她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她确实没有那个意愿去卷入npc的战争。
她只想随心所欲的划水。
但当她再次否认之后，李老师的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古怪神情。
“那你继续帮老师好好看着她哦。”
这句话说的很缓慢，似乎是刻意地咬着字，拖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长音。
————
因为担心乔雨，阮莹没有和李老师过多纠缠。
路上一阵风吹，她觉得有些冷，便拿了一片姜糖含在口中驱寒。
她天生体质虚弱，小时候福利院院长每逢冬天都以为她活不到明年。虽然随着年纪增长，她的身体渐渐好转，但比起普通人还是差了很多。
姜糖入口微辣，慢慢的生出津津甜味，身上也变得暖融起来。
阮莹加快速度向教学楼里赶。
寒风隐隐送来女生的尖叫，她寻声而去，从教学楼的边门里闪身进入。
走廊上，几个黑影聚在一起，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片昏沉更显得阴森恐怖。
被围困在中间的人现在已然被扼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呼救声了，头发散乱的糊在她的脸上，一片狼藉。
她挣扎着甩了一下头，露出被遮住的五官。那是乔雨。
“你们是几班的学生？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
阮莹拿出教导主任的气势吼道，一边迅速跑了过去。
那群黑影被气势汹汹的责问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放松了对乔雨的控制，全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阮莹。
空气里紧绷的寂静没有超过半秒。
“卧槽！初三1班的人来了！”
有人认出了阮莹的班徽，惊慌的喊道。
话还没喊完，那群黑影顿时四散奔逃，好像生怕跑的迟了会被火烧屁股。
那速度简直是亚洲男子奥运短跑之光。
阮莹：“……”
乔雨：“……”
掐着乔雨脖子的人因为离得近，受到的惊吓过大，跑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顿时踉踉跄跄起来。
阮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嘶！”他像被火烧着一样怪叫起来。
“啊啊！痛！快放开我！”
阮莹怔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会痛？”
她一边质问，一边却放开了那人，转而拉住了他的袖子，小心着不与他的肌肤接触。
“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的阳气好盛啊！”他哭丧着脸。
阳气……阮莹立刻想到了口中还没有化完的姜糖。
原来这就是那个所谓“未知”的作用吗？
“你刚刚为什么要掐她？”阮莹指了指乔雨。
“因为我的相机里有他的照片。”乔雨叹了一口气。
提起照片，那人脸上出现了绝望般的惊恐。“如果留下了照片被江白他们找到，照片里的人是会成为祭品的……”
他说着脸色忽然一白，警惕的望着阮莹：“你不也是初三1班的人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阮莹回忆起了在音乐教室里梦到的场景，“就是召唤灵魂，复活……”
“复活李老师！”他激动的接话，表现的既痛苦绝望又有种狂热的兴奋。
阮莹下意识的皱眉。
乔雨也及时的发现了逻辑中的荒谬。
“你说复活李老师，说明李老师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学校里的这个李老师是什么？”
那人一下子愣住了，目光变得涣散失真，犹如癫狂。
“李老师是活着的呀，对呀，我……我不知道，不，她死了，她死了！我们是来复活她的……”
他头疼欲裂，像被千万只蚂蚁咬噬着心脏，一张脸都扭曲起来，丑陋而令人感到哀伤欲绝。
阮莹看不下去他陷入痛苦的模样，开口提醒：“那是以前的事吧，以前你们一起请笔仙召唤戚余烟的灵魂，现在李老师已经成功复活了，戚余烟成了学校的游魂。”
作为玩家，她早就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混乱的。但是为什么npc们像是毫无察觉一样？
他们天天生活在这个世界，并且智力正常，难道从来没有意识到逻辑的不自恰吗？
眼前的同学迷惘的喃喃自语。
“对，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献祭成功的老师复活的世界……”
“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四处搜集照片献祭老师呢……”
他抱着头左右摇晃，似乎拼尽全力的要想起某些被抹去的记忆。
“不是的，献祭根本没有成功！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乔雨皱眉。
“因为——我现在应该在祭台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时空似乎在瞬间扭转开来，那名男生就这样在她们眼前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虽然说这是个灵异世界，但是凭空消失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超出认知。
“什么献祭？开始了吗？”乔雨瞬间就急了，“那种东西一听就邪乎得很，这副本已经够变态了，怎么会还要升级难度啊！”
她才从虎口脱险，这会儿心情起伏得很厉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那场新手游戏明明很简单，整个副本里只有一个怨灵，我运气好，逃着逃着时间到了，我就安全通关了……”
阮莹低头看向腕表。
［通关条件：存活1小时21分钟53秒］
［游戏人数：4/10］
在有两个老玩家参与的情势下，这样的存活率确实低的令人发指，何况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只会越来越难。
乔雨正说着，忽然身体僵住，一把拉起阮莹往走廊后面窜，在门框间的凹处躲了起来。
羊皮纸贴着她的裤兜发烫，她小声耳语：“本命道具告诉我，我们刚才很靠近boss级鬼怪的视线范围……”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黑影从高处迅速坠落，摔在了教学楼前的平地上，趴着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学生。
鲜血四散溅开，殷红的液体慢慢流淌过地面，铺开一幅诡谲残忍的画面。
阮莹走到那处空地上，抬头往上看。
五楼的一扇窗户上，坐着一个女孩，两条腿在窗外悠悠荡荡，隐隐能看到那她双老旧的布鞋和发黄的胶底。
戚余烟。
她似乎凌空居高临下的看到了阮莹，从窗栏上轻盈向外的一跳，落在二楼的空调机上。
“你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
阮莹试探性的问道。这个问题包含了那个男生不是自己跳楼的推断，如果戚余烟回答了，她可以一次性得到两个信息。
然而戚余烟没有回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姜糖放入口中，然后翻过窗户进了二楼教室。
在触碰到姜糖的一刹那，她的身体开始虚化，变得像阮莹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飘忽，成了一团模糊的鬼影。
姜糖是驱鬼的，但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是鬼，为什么还要吃姜糖？
阮莹正想着，忽然听到了乔雨的声音。
“你快看……”
乔雨指着地面，手有些颤抖。
阮莹回头。
那个跳楼的学生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地上空荡荡的，只剩下那滩黏糊潮湿的暗红鲜血，像生长在地面一样，蜿蜒着四处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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