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认错地可还行
景阳宫位置偏僻,角落里的残雪还未扫干净,看来宫里的贵人们甚少踏足。
而这样的一个地方,居然有人拦下中宫皇后。
是此人太过刻板,亦或者他背后有人,而那个人与皇后不睦。
盛芸晞心里叹了一口气,身为咸鱼实在不适合开荒这件高难度工作,要不回去守着两块地、两汪泉,继续在坤宁宫看看书、算算账,点点自己拥有多少宝贝好了。
临梅正要上前对峙,听见皇后幽幽道:“本宫只是路过罢了。临梅,我们走吧。”
临走,她深深看了小太监一眼,眉清目秀、身形纤细,目光透亮,此刻明显得意,压根没有敛眉低垂的样子。
按理说,不让皇上以外的人进亦没什么,不过是依规矩行事,只是如此形色猖狂,平日里必定树敌无数,只要有人看见说出今日的两三句,他必定出事。
是个有野心,却没有眼力见的,可惜了好相貌,没有匹配的脑子。
救不了他。
盛芸晞是国母,但不是圣母。
回坤宁宫,给空间里属于马佳氏的小苗苗浇了浇水,一个午觉起来,暖阁榻上小方桌,放着一匣子的书。
“皇后娘娘,书是李公公送来的,说若还有想看的,随时派人去说一声即可。若他们实在愚笨,再劳烦您亲自到景阳宫拿。”
盛芸晞保持刚醒就发懵的状态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本宫想看什么书?”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可没有多嘴。”临梅忙解释,这是记着之前皇后吩咐过不许走漏任何消息,“奴婢看了,有些有插画,有些是孤本,想来挑了珍品给您。”
也是,大清朝重武轻文,加上上位者防范得很,就连后宫妃子还有几个文盲,更别提只有少数宫女太监允许习文认字。
临梅跟在身边账本都还不一定看得懂,能认出珍本已经是不易,让她们说出自己想看的书,可能性不大。
“无妨。本宫想看什么以后写给景阳宫便是。”
临梅这才压着声音道:“娘娘,景阳宫的门卫今日都换了,往后再不会有人拦着你了。”
“谁下的旨?”盛芸晞下了床,翻起了书,第三本便是药草百科《本草纲目》。
“是皇上亲自下的。门卫是承乾宫的人,皇上盛怒,罚佟佳妃禁闭一个月。”
盛芸晞闻言,扶了扶额,这两天下来,一个抄经一个月,一个禁闭一个月。
空间让她升级就是让她出去搞事情吧?
想来单口相声演员佟佳氏应该也觉得人在宫里坐,锅从天上来。虽说太监是她的人,但未必是佟佳表妹自己的意思。
只是佟佳家族的人对赫舍里氏中宫傲慢,必然渊源已久,否则一个小小门卫竟敢如此张狂,若非亲身经历,盛芸晞听闻也都会觉得不可能。
其实仔细想想其中缘由亦很简单。
皇帝虽敬爱中宫,但他宠爱佟佳妃,上下皆知。近来康熙对中宫好感益盛,哪怕在宫里一时不敏感也不一定真能察觉。景阳宫一来偏僻,二来对她不敬的门卫想来人缘不好,其他太监等着看他们出糗,无人出声提醒。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盛芸晞自己不计较,佛系打卡,不代表有人愿意自己的皇后被人打脸。
这不,康熙自个儿着急了。
估计晚上还得来一趟,那就……帝后一起读《本草纲目》吧。
“走,看看,今日熬了什么汤。”
被罚不能进内室的水仙,领了这差事,殷勤介绍:“参见皇后娘娘。今日是山药排骨汤,甘甜解乏,另外给钟粹宫的那碗没放任何中药。”
一回生二回熟,盛芸晞麻利放完灵泉水,拍拍手道:“今天不送钟粹宫,给长春宫张庶妃送去。”
“娘娘这是要检查张庶妃抄的佛经?”水仙不解道。
这丫头,还是这么心直口快,看来要很久才能回内室了。
临梅敲了她脑门一下:“娘娘让你送就送,哪来那么多话。”
水仙又被提醒了,暗自懊悔。
坤宁宫今日又送两碗汤到慈宁宫,这个孝顺老人家正常。
一碗汤送进乾清宫。皇上刚为皇后罚了承乾宫的那位,适时示好,合情合理。
一碗汤送进长春宫西配殿给抄经的张庶妃。
连张氏自己都傻眼了,那碗汤愣是放到凉了都不敢喝。
消息一出,马佳氏当即决定,她一定要继续跟张氏“计较”。
永寿宫里,听见消息的钮祜禄氏气压低得仿歌和辨书一声不敢吭。
末了,钮祜禄氏盯着秋千看了许久道:“把它拆了吧。”
辨书拉着要开口的仿歌,连忙应声:“是,主子。”
她们还不知道未来这项和秋千有关的工作将不定期频繁出现。
晚上,康熙真的来了,见皇后神色之间依旧平和温柔,他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皇后拿着《本草纲目》要和他研读,康熙不好说自己已经看过了,配合得很。
趁康熙去沐浴时候,盛芸晞到空间瞧上一眼,命名为张庶妃的那块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小苗苗。
这不科学啊。
张氏看起来最是胆小,平日里一张脸除了微笑就是眯眼笑,什么时候急过眼,请安喝茶“唇枪舌剑”,她置身其中,片羽不沾,总能扯出花啊草啊茶啊衣啊,虽然对缓解气氛毫无成效,到底是个居间老好人。
盛芸晞不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自信二字也不是特别足。
她认错“地”了?除了张氏,那便是李氏?
那心高气傲的姑娘也交出一块地了?为什么?!
皇帝换好寝衣出来,见皇后神情有些怔忪。
本就心虚的康熙瞬间更加心虚了,皇后这是发现自己敷衍她了吗?
“李东璧(《本草纲目》作者李时珍,字东璧)此书被誉为药学巨典,确实名不虚传。朕今日方知,芳仪好学之名不假,朕亦需向皇后学习。”
盛芸晞愣了愣,康熙在说什么东西?他勤奋刻苦到吐血,天下闻名,居然还要向她学习?
有点明白为何康熙之子优秀到纷纷下水夺嫡了,这是狼父啊。
“皇上谬赞了。不过闲来取乐,大多闻所未见之物,何谈学习?”
“皇后若想,朕自有法子教你,皇后可愿?”
不会是要实体教学吧?这书里面多少药物毒性奇大,康熙想干嘛?
“那臣妾拭目以待。”还能不谢恩是咋地?
康熙一脸跃跃欲试,上了拔步床。
盛芸晞继续琢磨着她的张氏李氏和那块地之间的关系。
又是盖棉被纯睡觉的一天。
次日请安,众妃不顾佟佳氏在承乾宫又气又哭,好大声。
她们今早在坤宁宫笑得也好大声。
盛芸晞端出玫瑰露的时候,赫舍里氏刚结束她的笑话,众妃或捂着嘴或微微一笑。
没办法,大家为了掩饰开心,也是得折腾一些花样。
送汤测试土地的法子不错,但是阖宫上下都盯着,盛芸晞很害怕今天又搞出谁要罚上一个月的事情。
既然灵泉水自己试了确实好,众妃都是往后为大清开枝散叶的人,身子调养好,或许能避免早殇的命运。
坤宁宫请安每日茶水虽然都不差,但不是所有妃子都会主动用。更或者往后被喝出同一款茶味道不一样,也是个隐患。
索性,弄出新的饮品,给众妃尝尝。
玫瑰露不算是新奇的东西,盛芸晞就当出清库存,加了灵泉水哪里能不是仙露?
钮祜禄氏自然是第一个,她接过茶杯,见底纹是青竹,偷偷看了一眼别的底纹,确实都不一样。
这稍微缓解她崩了一上午的脸色,哪怕佟佳氏关禁闭,也未能让她一展欢颜。
盛芸晞同样暗暗观察众妃,她用杯子代号众妃,记录喂灵泉的次数和土地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
见钮祜禄氏松开微微拧着的秀眉,看来这位助理1号喜欢玫瑰露,记下来。
张氏只是抄经没有被关禁闭,她今日也来了。只是眉眼间不停瞄着李氏,也不再像以往自觉做“润-滑-剂”的角色。
这样看,自己对她的判断没错,张氏确实胆小,被罚后一下就失了活力。
李氏如常喝着玫瑰露,她喜欢不太甜的甜品,玫瑰露在她的认知里就属于太甜,本只是看皇后娘娘的面子,浅尝一口,然后一口,再一口。
这是什么仙露,怎么会这么好喝?
李氏一双透亮的眼睛看向皇后的次数多了起来。
盛芸晞这才感觉出,李氏可能是真的贡献出了她的那块地。
只是不知李氏服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单纯认同皇后的身份,无论哪个,她确实拥有了属于李氏的地。
那么对“温顺善良”的张氏便需要重新评估,她被这只披着兔子毛的大灰狼骗过去了?
马佳氏没来,赫舍里氏失去了斗嘴的伴,只能抓着吃瓜观众王佳氏和董氏,耍耍自己的嘴皮子。
说得口渴了,喝一口玫瑰露,于是没人自愿表演了。
赫舍里氏喝了一口,瞪大她的圆眼睛:“娘娘,这玫瑰露,好好喝。”
李氏嫌弃赫舍里氏毫无文化,不过她一个习武耍刀枪的人也只能跟着说出这两个字。
王佳氏道:“确实比往常用的香甜不腻,清香回味,不知添减了何物。”
盛芸晞只是淡淡笑着:“喜欢就多用些。”深藏功与名。
玫瑰露好喝,汤也是要继续熬的,毕竟乾清宫那位吃不着肉,好歹能喝喝汤。
今日是杜仲枸杞猪尾汤,补腰健肾,好家伙,太适合给皇帝了。
汤照旧送进慈宁宫,今日换了两根玉如意回来。
乾清宫李德全笑得满脸褶子把汤送进乾清宫,这几日皇帝看到坤宁宫的汤,心情便好上不少,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松伐了些。
很快,他转了出来,又送了一个黑漆镂空月桂匣子回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说,您打开便知。”
盛芸晞打开,是一罐宁夏枸杞,粒粒饱满,尖端泛白,是正宗枸杞无疑,甜到哀伤。
附上一张康熙的手写摘录:“枸杞,二树名,甘平无毒,性滋而补,生精益气……”,旁边画着一株植物,清晰可辨叶子和花果。
还真是实物教学,一来二去,以此来记忆一本药书。
康熙亲笔书画,字舒而卷,笔触细腻流畅。
盛芸晞再次感受到学霸的人格魅力,心有所动,专门拿一个八瓣镂空方格红木盒子装上,和枸杞放在一起。
这罐枸杞就留着用灵泉泡给康熙,盛芸晞吩咐找来坤宁宫的绣娘,让她照着枸杞的画绣一个锦囊。
无毒的好药好送,那毒药怎么教,盛芸晞好奇但也不敢问。
最后一碗汤仍是送进长春宫,这回是给东配殿李氏。
想起早上玫瑰露的香味,李氏毫不犹豫,掀开盅盖,尝了一口。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坤宁宫的汤居然也这么好喝,皇后娘娘是有什么神仙厨艺吗?
汤不敢继续奢望每天都有,但请安的茶还是可以多多益善。李氏进宫后第一次期待,怎么不是每天都请安?
或者有什么办法讨到一罐玫瑰露回来……
事不过三,钮祜禄氏听到汤的去向,看了一眼空荡荡没有东西可以拆的树,终于轻轻启唇:“去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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