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地位高贵的女性,伊丽莎白在足够美艳的同时也足够反叛。
她热爱社交与宴饮,却不屑于成为绅士们所欣赏的柔弱淑女;她乐于展示自己的独特风情,又对人们的说教嗤之以鼻。
“一个好消息,阿尔贝博士宣称安娜的情形有了轻微好转……女爵士,您不能——”午后,当安妮夫人匆匆走进起居室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她刚好看到伊丽莎白逼迫着雪莉放松她的腰身。
“确实是个好消息。雪莉,请把我的束身衣再调松一点。”伊丽莎白仿佛没看到女管家紧皱的眉头一样自顾自吩咐道。
傅施俪歉意地望了安妮夫人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分毫延误地松开了系绳,让空气得以从伊丽莎白被紧紧束缚的肺叶中稍微流通——时下的夫人小姐们总是以用鲸骨束腰折磨自己为美,并将那纤细得可怕的腰肢奉为“时尚”。
“西奥博尔德家会感到被冒犯的,女勋爵!”安妮夫人就快要崩溃了,她低声哀求她固执的主人,“只需要忍耐一小会儿……请您想想家族的荣光!”
伊丽莎白噗嗤笑了:“没有家族会将荣光系在女人的束腰和吊袜带上,我亲爱的安妮,他们或许会在背地里说我放|荡1,但那又怎么样呢?当我站在人们面前,他们都将俯首称臣。”
要不是西奥博尔德家的凯瑟琳不值得最隆重的服饰,她会选择穿戴镶有白色毛皮边的红色丝绒外套和饰有八个银球的冠冕2。
“好了,好了,我忠心的女管家,你知道我快要迟到了。”伊丽莎白不耐于安妮的说教,将她委婉地赶了出去,“其他事情请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按照您的意愿。”
拗不过主人的女管家无可奈何地退去了,起居室重新安静下来。傅施俪半跪在地毯上,她将半透明的长袜慢慢向上捋顺,柔软手指沿着大腿外侧爬上去,长袜边缘与吊袜带被缀在一块儿。
她不忘把指尖探进长袜与滑腻的肌肤中间去试试是否牢靠,以防伊丽莎白因长袜松落被人耻笑。
伊丽莎白忽然轻轻地嘶了一声,傅施俪飞快地收回了手指。
“我弄痛您了吗?”她抱歉地抬头询问,一双润而亮的黑眼睛安静温驯地望过来,让伊丽莎白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没有,我没觉得痛。”伊丽莎白狼狈地盯着地毯上的几何花纹,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一样眨个不停,“只是有些痒,请继续吧。”
她的指尖像是玫瑰花瓣一样飘落到她的腿上……微凉的,泛着自然的粉,触碰到皮肤时就立即激起一阵颤栗;倘若不被拿开,它又会飞快地发起烫来,沿着奔腾的血脉流窜全身,带出久不止息的热度,让她头脑发热。
可是始作俑者不会知道……这些恼人的秘密,只有她一人知晓。
始作俑者乖巧地应道:“好的,夫人,如果我弄痛您了,请务必告诉我。”
她不会知道。
……
凯瑟琳·冯·西奥博尔德这一次的婚约对象名叫沃克·莫雷,是一位来自考文垂的已去世侯爵的次子。
由于与兄长关系不佳且不善经营,沃克·莫雷虽是一名骑士,但独立以来一直过得穷困潦倒,连贵族的脸面都难以维持。这也许就是他坚持与凯瑟琳订婚的原因——她的陪嫁足以维持他原本的优渥生活。
此时,西奥博尔德侯爵正在祝福女儿的第三段婚姻。他的演讲冗长而且极度无趣,伊丽莎白已经发现了至少三个人在偷偷打哈欠,甚至一位坐轮椅的老伯爵夫人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了!
她偷偷瞄了眼伪装成手镯的腕表3,上帝啊,他已经连续说了十二分钟,而且分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在宾客们的注视下,西奥博尔德侯爵仍举着香槟侃侃而谈:“众所周知,我的女儿凯瑟琳是位端庄得体的高贵女孩儿,作为她的父亲,我十分骄傲且欣慰地看到她将迎来人生的新一节篇章……”
饱受折磨的宾客们不知道是否同样感到欣慰,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隐秘的痛苦表情,在心中祈祷西奥博尔德能赶快闭嘴。
又过了几分钟,赶在尊贵的客人们彻底崩溃之前,站在西奥博尔德侯爵身后的大管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主人的长篇大论。啰嗦的侯爵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猛然加快语速,以直跳悬崖的姿态飞快地念出了结束语,宾客们立即热烈鼓掌!
伊丽莎白发誓这是她最情真意切的一次鼓掌——终于,大家获得了灵魂的平静。
结束发言后,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寻常:完成仪式,祝福未来的新人,跳舞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就像伊丽莎白参加过的任何一次舞会一样。
慵懒的几支舞以后,感到有些厌倦的伊丽莎白婉言谢绝了舞伴的邀约,准备去舞厅边缘的露台上透透气。但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人群,就被西奥博尔德侯爵叫住了。
“晚上好,女勋爵,今夜的您仍旧如同阿芙洛狄忒般优雅迷人。”西奥博尔德侯爵快步走过来,向她行吻手礼,“请原谅我直到现在才向您奉上无尽的谢意……非常感谢您愿意成为凯瑟琳的婚约见证人,尊敬的女勋爵。”
伊丽莎白抽回手端庄地微笑:“您言重了,见证这样一段美好的感情是我的荣幸。”西奥博尔德家的热情突如其来,这不能不让她警惕。
“不知您今晚还尽兴吗?我见您似乎还没有男伴。”西奥博尔德侯爵仿佛没看到伊丽莎白的拒绝,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说个不停,“说真的,像您这样美丽的夫人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独自一人才不常见……”
“唔,克里斯,就由你来负责让伊丽莎白夫人露出笑颜吧——请别介意我的擅作主张,女勋爵,作为今晚最重要的客人,我可不能让您感到孤单!”
西奥博尔德侯爵自说自话地将一位年轻男士推到伊丽莎白身边,自己则找了个借口,飞快地消失在舞池之中。
……真是个老狐狸。伊丽莎白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微笑看向那位年轻人。
那是个有着完美皮囊的男人。他身材高大,有着日耳曼式的深邃眉眼和一头相当璀璨的金发,英俊健壮中还有一点未消散的稚气,看得出来年纪很轻。他似乎没怎么和漂亮女人打过交道,盯着伊丽莎白的目光青涩又难掩爱慕。
“我是西奥博尔德家的三子,十八岁的克里斯·多里亚诺·冯·西奥博尔德,您可以叫我克里斯。”年轻人磕磕巴巴地说,“请,请问,我可以知晓您尊贵的名姓吗?”
“伊丽莎白·唐蒂斯,很高兴认识您,年轻的绅士。”伊丽莎白随口答道。
她转头看向人影攒动的舞池,心中迅速卷起一阵倦怠。
又来了……这被花香吸引而来的、难缠又聒噪的蜜蜂。侯爵家年轻的幼子,这一次是为了美貌还是财富?
1:当一位女性松开束腰时,她被认为是放|荡可耻的
2:在重大正式场合,伯爵穿着镶有白色毛皮边的红色丝绒外套,软帽上缝镶着三条貂皮,冠冕上有一镀金银圈,上沿饰有8个银球
3:宴会上直接看时间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所以会把腕表伪装成手镯或者其他首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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