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十八流的报纸很多,只是每天发生的事情也很多,让桑晓晓能够成功藏下自己正式结婚的日子。
日子是小奶奶找人算的,要了桑晓晓和傅元宝的生辰八字,专门选了一个良辰吉日。现下城里人已经流行起到大饭店举办婚礼,傅元宝和桑晓晓为了规避他人,特意选了个偏远一些的室外办成草坪婚礼。
南方容易下雨,阳城更是一到季节就会进入接连十天半月的雨天。傅元宝特地找人按照往年的日子来算,又问了天气预报的工作人员,最后哪怕得到了大概率是晴天,还是以防万一专门让人准备了棚,可以及时挡风挡雨。
餐点上桑晓晓本身就爱吃,这种重要的日子,傅元宝当然是高新聘请了两个面点师傅、两个西点师傅以及三个大厨,专门负责他们婚庆饮食。
婚庆还真办三天。
前一天桑家、胡家、傅家,三家人一道吃饭。第二天正式婚礼。第三天后续再吃一天。
正式婚礼的参与人员,桑晓晓伴娘这边原先请了三个室友,傅元宝伴郎这边则是找了盛栢医生、邱岳导演以及和桑晓晓同校计算机软件专业的郝明江同学。
桑晓晓这边充满了文学气息,而傅元宝这边则是五花八门横跨多个行业。
胡春和桑达达这对新婚人则更是好笑。本来两个人要是请伴娘,肯定是要让桑晓晓来当伴娘,结果谁知道桑晓晓现在是新娘子。桑达达的小兄弟们则是都英年早婚,只留下桑达达一个。
于是这两人干脆就和桑晓晓和傅元宝共用伴郎伴娘。双方人来的都早,伴娘里三个人那是一个比一个擅长社交。当年唯一腼腆的方苗如今都能够面对生人侃侃而谈,没两天就跟胡春混了个熟。伴郎里面又有天天面对百来号病人的盛栢医生,和胡春对医学方面能聊两句,再带上邱岳个人来疯,于是男方伴郎这里也和大家混熟了。
混熟之后又觉得三个伴郎伴娘给两个新郎新娘不够用,于是秦蓁也被拉上场,送严露过来的哥哥严松也被临时拉着当了伴郎。
这下子光他们就已经坐满一桌。
傅家没有父母辈,只能傅元宝忙出忙进,把每一个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由于傅元宝太能干,一群人跟在他后面竟然只能当帮手。
桑晓晓则看着那么多人就头痛,除了尝尝菜品,挑选各种细节物品之外,完全不参与其他环节。
光伴郎伴娘,这群人凑在一起,叽叽呱呱就没完没了。她干脆把这群人全轰去给傅元宝打下手:“你们话好多。这么多事情,你们过来难道就干看着闲聊的吗?没见傅元宝忙成这样!”
伴郎伴娘过来大多就要当苦力。
桑晓晓知道这几个当苦力的人,八卦之心比任何人都旺盛。她在学校这几年,大部分消息全是通过室友三人组传出去的。
除了室友三人组就是文学社那些人。能写是真的能写,会说也是真的会说。能写会说之后,总是会将各种八卦的消息传出去传进来。
三个女人能一台戏,更别提八个伴娘伴郎。一般人过来参加婚宴都是要给新郎新娘包红包。由于伴郎伴娘要当苦力,所以新郎新娘要给伴郎伴娘发红包。
这种红包通常是事后发。桑晓晓则因为嫌这几个太过吵闹当即去房间里把红包拿出来,人手一个发到手里:“现在立刻马上去干活。”
八个人收到这个红包,摸了摸厚度,二话不说把红包揣在自己怀里:“这就走,您慢歇着。”
有了八个年轻人干活,所有事情全部解决起来飞快。
新婚前一天不能睡一起,晚上不能见面。
桑晓晓白天还见过傅元宝,晚上竟然意外有一点想人。大约是这段时间几乎两个人都住在一起,或者住在同一套屋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分开住了。
不习惯。
她托着腮,在这种特殊日子里还是拿起自己的大哥大,哪怕嫌这东西太大太沉重,依旧给傅元宝打了个电话。
傅元宝这个点也没睡。
电话很快接通,傅元宝完全能猜到是桑晓晓打过来:“还不睡?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化妆做头发。”
桑晓晓撇嘴:“没想到精简成这样,最后还是很麻烦。”
傅元宝在筹备婚礼之前,也全然没有想到筹备一场婚礼会需要细究那么多点。阳城并没有什么特别做婚庆的,只有几家大的照相馆,顺带会录像。几乎大多事情都要他们自己来操持。
外地倒是有传说专门做婚庆的,可他想自己上手亲自去完善每一个环节。
傅元宝在话筒里轻笑:“麻烦是有一点麻烦。但这毕竟是我们两个对外宣告真正在一起,很重要的一件事。”
与其说是给对方一个承诺,不说是两个人一起给大众承诺。在面对大众的时候,告诉所有人,这辈子他们两个就将开启一段新的关系。
在很多地方甚至结婚证都没有一场婚宴来的有效。尤其是农村大众,更认婚宴而非是法律认定的结婚证。所以在法律上也会有“事实婚姻”这种判断说法。
桑晓晓趴在桌上。
板砖一样厚的大哥大,和她的脸对比起来实在夸张。她拿着大哥大,在结婚的前一天,照样闹着自己的小脾气:“我想你了,不如你过来吧?”
傅元宝没想到桑晓晓还能这样:“……我明天要从我家里出发去接你的。”
桑家隔音效果极差,桑晓晓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着。她不乐意说着:“我就应该在你家边上买一套房子。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到你家里睡觉,第二天早上我再回去就好。现在这么大一段路,我都不能半夜跑去找你。”
桑家有打算离开小河村,去城里一套房子搬去住。只是桑妈离不开土地,不舍得自己那一些田。哪怕这些年桑达达和桑晓晓都已经攒到足够的钱,可以给两老在阳城买房,至今为止,桑妈都不乐意搬家。
这一次结婚,桑晓晓依旧是从桑家的这套老房子出嫁。为了结婚,桑妈和桑爸还找人把家里面重新装修了一下。
明天来接亲,新娘正好桑晓晓和胡春两家在一起,伴娘伴郎都能凑一起闹。
傅元宝听桑晓晓娇气闹别扭,明明是一句比一句离谱的话,他却已经可以从中知道桑晓晓真正的意思。她在这个时候这个点,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
她想他了,就如他一样。
“晓晓,虽然明天才能见到你,虽然今天已经见过你了。但现在我在想你。”傅元宝和桑晓晓这么说着,“可惜人是要学会忍耐,才可以再见到你的时候,感觉这一刻的所有忍耐都是值得的。明天我见到你的时候也会心情完全不同。”
“狗男人。”桑晓晓哼了一声,哼完又笑骂起人,“就知道油嘴滑舌。那段时间写情书真是极大的锻炼了你的厚脸皮。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讲。”
桑晓晓骂完,少有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也有一点想你。但就是一点点,你不要太过开心、太过嚣张。”
傅元宝又低声笑起来。
天色已经晚,再这么聊下去,明天必然是起不来的。傅元宝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去接新娘的时候,不得不给桑晓晓盖上红头盖,只因为人起不来床,没能及时化妆和做头发。
他劝说:“早点睡,明天我们尽量把流程压缩。你也不要让伴娘她们太为难我们这边。”
桑晓晓勉勉强强应了。
互相说完晚安挂掉电话,桑晓晓爬到床上去睡觉。明明应该是太过紧张而睡不着,可她却意外好眠,第二天还没等人来叫她,她就自然而然醒来了。
第二天的流程就和原计划一样。
洗漱化妆换衣服做造型,在床上等着人闹腾。等傅元宝到来,伴娘为难人随后做游戏。两个人都穿着中式婚服,且按照汉服正儿八经的形制制作。
桑晓晓头上的饰品更是一比一仿制的高端凤冠手工制品。
其实都看过对方试婚服的样子,可当桑晓晓看见傅元宝的时候,还是不由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当初在她面前土的不行,完全缺乏时尚审美的人,如今是有模有样。
游戏玩了点什么,桑晓晓完全记不清了。她就听到自己傲慢指挥着傅元宝干这个干哪个,最后艰难找出她的绣花鞋,亲自给她穿上。
随后是给长辈敬茶。敬茶的环节,桑晓晓也有点恍惚。恍惚着好像面前的一切都如梦一般,桑爸桑妈都泪眼朦胧,红着眼眶,不住抹着眼泪。
人影重叠,她似乎感觉好像这一幕发生过。她又意识到这一幕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而是面前的人多年以来的变化,真真切切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桑晓晓就是她,她就是桑晓晓。
没有什么半路穿过来,而是这么多年来长在这个家里的桑晓晓,一直都是她。赤脚医生所谓的神魂不稳,或许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大约是天不允许小孩子太过聪慧,所以将前一辈子她的记忆压了近十八年,到她几乎成年才放出来。现在这一刻,精神冲击太过巨大,反而让她懵懂的神魂真正合一。
当傅元宝将她背起,从屋子里朝外走时,桑晓晓靠在傅元宝的肩头,从那场人影重叠的幻视里更清楚认知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傅元宝是真实的。傅元宝身体偷过来的温度是真实的。桑晓晓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这傅元宝耳朵咬了一口。
她涂了鲜艳正红色的口红,轻易地在傅元宝的耳朵上留下唇印。
桑晓晓看着唇印,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多了一条命,原来还是完整的一条命。不知道几十年后那样的桑晓晓出现会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桑晓晓都不可能放过现在的傅元宝。他们两个注定要一辈子在一起。
傅元宝发现桑晓晓干的坏事,跟着笑起来:“怎么突然咬我?待会还要补口红。”
边上的人不断的催着谁坐在哪里位置,谁跟着怎么去婚礼现场。桑晓晓和傅元宝却似乎和所有人脱节一样,悄咪咪说着自己的话。
她对着傅元宝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傅元宝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没有离婚,只有守寡的那种。”
傅元宝笑起得更厉害。
小姑娘娇声娇气,从来做和别人不一般的事。问话的场地不该是这里,问话的人不该是桑晓晓,回答的人也不该是他傅元宝。
但傅元宝还是回答了,一如求婚当天给出的应答:“我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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