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张家的闹剧一直持续到柳木木开学之前。
虽然张家老太太被抓走了,但是张世京前妻一家几乎天天来闹。
这家人还挺有意思,为了不被小区的保安赶走,专门找人在这里租了套别墅,只要没人投诉,保安也不会去管,最多盯着点以防发生意外。
这家人还来拜访过董家,送了些礼物,说这些天打扰到他们家了,专门来致歉的。
姜丽一开始还觉得不满,不过这家人实在很会做人,也会说话,至少比隔壁的张老太太强多了,她也就收下了这份礼物。
隔了几天,柳木木再次见到张世京,他已经不复之前的整洁模样,胡子没有剃,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换,眼底都是红血丝,想必好几天没睡。
这也正常,亲妈和儿子都被关在警局里,前丈人一家还打算跟他死磕,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的。
不过张世京这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张扬被放了出来。
不过张老太太,恐怕是出不来了。从姜丽那里听来的最新消息,张老太太的前儿媳的死和肚子里畸形的孩子,恐怕真的都和她有关。
警方那里有吕瑶交上去的,她做噩梦时候自言自语的录音,虽然无法做为证据,却足够让他们重新开始调查张老太太前儿媳的死因。
随着警方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加上对张老太太的突击审讯,最后她没能抗住,亲□□代了犯罪事实。
一切的起因只是她不满前儿媳坏了女儿,她想要对方再生一个儿子。
那时候儿媳怀孕,已经提前得知是个女孩,张老太太不满,但是儿子和儿媳都很高兴。
于是她想了个招,经人介绍,花了大价钱去买了生子丸,偷偷给儿媳换上了。
她儿媳去做检查的时候,查出孩子可能是畸形,需要引产。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觉得运气不好,伤心之后就接受现实了,但是张老太太的前儿媳是个很较真的人,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当时她找人检查了自己吃的药,然后查出了生子丸。
后来,她拿着生子丸去和张老太太对峙,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她前儿媳摔下了楼梯。
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清醒了,自然也没办法说出是谁推的她,最后人没抢救过来,死在了医院里。
张老太太不承认故意杀人,时隔这么多年,警方大概也查不到新的线索,会怎么判还很难说。
但是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件事后都有些唏嘘。
而董正豪,更多的是后怕。
因为张老太太和他亲妈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不是他们家老太太不知道生子丸这个东西,很难确定她当年会不会给姜丽喂上。
“也不知道现在的老太太都怎么想的,非要执着生男孩,一个不够还非得生两个。”董正豪以过来人的口吻评价道。
柳木木嫌弃地哼了一声:“大概都觉得自己家有皇位要继承吧,继承人可不得好好选一选。”
感觉自己被讽刺了,董正豪轻咳一声:“咳咳,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家里还是需要男孩做顶梁柱的。”
“哦。”柳木木一手撑着下巴,转向董奇,“顶梁柱,对你爸说点什么。”
正啃鸡翅的董奇茫然地抬头,然后对他爸说:“我觉得……咱家就我一个继承人就够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孩子生多了伤钱,你看隔壁的张叔叔,为了生孩子,眼看要破产了。”
这臭小子竟然还教训上他了!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挺有道理。
虽说隔壁张家这种事罕见,但为了个男孩,搞到几乎家破人亡的地步,也挺让人心惊胆战。
“有一件事我挺好奇,那位张叔叔,真不知道他前妻是怎么死的吗?”柳木木突然说。
董正豪犹豫了一下,放下了筷子:“不好说。”
他对张世京的了解多在生意上,虽说感觉对方人不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倒是姜丽,斩钉截铁地说:“他肯定知道。我觉得,他当初急着娶吕瑶进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用男女关系来掩盖前妻死亡的真相。”
就比如她,和张雪琪关系好,从她口中得知的所谓的前嫂子的死亡真相,不就是被吕瑶刺激到,然后摔下楼的么。
之前张雪琪还口口声声说,她妈对前嫂子多好,现在想想,简直可笑。
谁能想到,真正的死因是和张老太太有关。
柳木木挺赞同这个说法,不过只凭这些,张世京大概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现实对张世京最大的惩罚,就是他的生意出了很大问题。听董正豪说,他已经打算卖掉现在住的这套别墅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了他前妻的死因,人就是在这里被害的,恐怕房价会被往下压不少。
开学前两天,钱晓萌提前回了学校,约柳木木出去玩,两人约好了时间,柳木木刚出门就看见了张家父子二人。
两人大概是打算搬出去住,收拾了一些行李正打算带走。
张世京看着比前几天精神了一些,但身上那股颓然的气息很明显,至于张扬,比之前还要阴郁。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拘留的时候没有休息好,他眼底青黑一片……
想到这里,柳木木突然心头重重一跳,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董奇的蛊当初传染给了张扬,按说张扬回家后就会传染给他全家人。
张老太太当时的症状就十分明显,可是她记得,那段时间几次见面,吕瑶的脸色都很好,根本不见被传染的迹象。
虽说不做亏心事,这种蛊不会对人有多大影响,可就算没有亏心事,总会有一些担心的事,后悔的事。
吕瑶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自己没有被影响是因为有卦师牌,吕瑶呢?
柳木木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吕瑶的那一丝丝古怪的感觉,并不是无来由的,这个女人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可惜自从吕瑶和张世京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想要再确认也来不及了。
因为心里想着吕瑶,柳木木并没有和张家父子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后就快步离开了,一直到了和钱晓萌约好的地方,她才终于把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
钱晓萌已经提前到了,她穿着白色外套,围着红色的围巾,站在路边十分显眼。
看见柳木木之后,她一边喊一边用力挥手:“木木木木……”
完全没注意到路人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拐弯的行为。
柳木木突然不是很想过去了,感觉自己的名声会受到连累。
然而钱晓萌没用她走过去,已经提前扑过来了,十分热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一个多月没见,我想死你了。”
柳木木被熊抱入怀,又被强迫贴贴脸,毫无人权可言。
“然而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发信息。”柳木木小声反驳。
她们寝室的聊天群里每天都非常热闹,有聊不完的话题,昨天她们还在群里商量回来之后的第一顿饭约在哪里吃呢。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又没有见面。”
这话真耳熟,想当初她就是这么对燕修说的,风水轮流转。
钱晓萌终于贴够了,才放开柳木木,然后欢乐地挽着她的胳膊:“出发,我们去逛街。”
两人对逛商场的兴趣都不大,正好柳木木最近开启了庆城的新地图,就把钱晓萌带去了古董街。
古董街靠近老城区,只是当地人习惯性的称呼,这地方十分热闹,有雕刻印章的,卖古玉翡翠的,摆摊卖古砖的,当然少不了算命卜卦的。
这是刘瞎子来到庆城后做生意的地方,之前专门带柳木木来溜达了一圈,她就把钱晓萌也带了过来。
虽然地方有点乱,倒也没有什么强买强卖的行为发生,过来看个热闹还是挺不错的。
而且古董街末尾还有几家宠物店,里面的猫猫狗狗都很可爱,最后可以吸猫结尾,十分完美。
钱晓萌第一次逛这种地方,看什么都感兴趣,跑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抱回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对柳木木说:“老板说了,正宗元青花。”
柳木木看了眼:嗯,元青花大瓶的迷你缩小版,瓶底还有落款,别说,工艺还挺好。
“多少钱?”
“原本想十块钱买三个的,老板竟然不肯,最后只能四块钱买一个了。”钱晓萌一脸心疼,仿佛真的和另外两个元青花擦肩而过。
两个字总结,戏多。
柳木木记得这种瓶子网上至少十块钱一个,她刚才到底对老板做了啥,才能以这种“天价”成交?
钱晓萌抱着瓶子,柳木木去买了两个糖葫芦,一人举着一个边啃边往前走。
终于来到了刘瞎子平时摆摊的地方,柳木木都还没来得及介绍,钱晓萌已经奔着摊位过去了。
实在是刘瞎子的摊位上人太多,她过去凑热闹的。
柳木木也挺好奇的,不知道那群人在干什么,也凑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见到刘瞎子把一枚古币和一张符一起装在红色荷包里,递给摊位前的一名中年男人,那人当即转账一千元。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中年男人让开了位置,其他人赶忙顶上,竟然也是来买古币和符的。
前后十分钟时间,柳木木亲眼见证了刘瞎子如何日入五千的,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一提起他就是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语气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她三次算命差点搭进去自己小命一共赚了两万零十元,还赔进去一包十块钱包子,人家轻轻松松几分钟就搞定了她的四分之一。
卖了五个荷包套装后,刘瞎子朝摊位前没排上的客人拱拱手,歉意道:“诸位对不起了,今天的十卦已经算完,大家明日再来。”
“柳大师,我是来买镇宅符的。”一个打扮的还挺时尚的老太太赶忙说话。
刘瞎子歉意地对老太太笑了笑:“不巧了,今日镇宅符也已经售罄,新的镇宅符和镇物还要三天才能做出来,您请见谅。”
柳木木在旁边哼哼:老头竟然还知道搞饥饿营销,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奸商。
那老太太听说没有镇宅符,似乎很失望,又追问了一句:“不能快一点吗,我真的有急用。”
“这个……”刘瞎子迟疑了一下,对她说,“不如您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我提前做好,给您打电话如何?”
“好的好的,这是我的电话,我家住在东寺街,青林小区……”老太太不但给出了一张名片,连家庭住址都说出来了,临走之前还握着刘瞎子的手说,“大师可别忘了联系我啊。”
柳木木不禁有些怀疑,这位奶奶到底是想要镇宅符还是想要制作镇宅符的大师?
总算把人都打发走了,刘瞎子才朝柳木木招招手:“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玩,你不是快开学了吗?”
“带同学过来逛逛。”柳木木顺便把钱晓萌介绍给刘瞎子认识。
钱晓萌看着刘瞎子的眼神都像是要发光一样,在她心里,大师就该是这样的嘛,木木实在不如这位大师有风范。
柳木木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被老头的外表勾引走的,已经没救了。
她凑到刘瞎子身边小声问:“你怎么开始卖镇宅符了,还在里面放古币,那东西真能镇宅?”
刘瞎子摸了摸胡子,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我怎么知道,镇宅符是从附近的青山寺请来的。”
做为一个有良心的大师,不会画符他肯定不会糊弄,找专业寺庙进货就好了,他进的还是开光的符,价格可不便宜。
你还不能说他骗人,毕竟人家卖的就是寺庙里的符,顶多贵了点,他还额外给加了一枚古币。
“那古币呢?”
“前几天看见个小伙子拎了一坛子古币来卖,老头我当时一时头脑发热,就都买下了,谁知道找人鉴定了一下,都不怎么值钱,老头我还亏了五千块钱,这年头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尊老,竟然骗我!”想起自己被欺骗的经历,刘瞎子愤愤不平。
柳木木瞥他:“你那分明就是瘾大水平差,都被骗多少次了,一点不长记性。”
在老家的时候这老头就喜欢买点什么古董,永远都在被骗和被骗的路上,就没见到他买到真货。
“这次倒真是古币,就是不值钱。”刘瞎子弱弱地为自己辩解,“干脆就买一送一,送客户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镇宅的功效,那就见仁见智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感慨了一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买镇宅符的好像变多了,前几天我有个客户好像也是青林小区的。”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大师!”
一声大师,柳木木和刘瞎子两个人同时转头,一个很时尚的中年女人脚步有些匆忙地朝刘瞎子小跑过来。
显然,大师不是她。
不过后面又响起了一声:“大师”
这次说话的人是女人身后的年轻男人,这人倒是奔着柳木木来的,还是她的熟人,大四学长郑宣。
两人显然是一起的,奔向的大师却截然相反。
郑宣和柳木木、钱晓萌都打了声招呼。
而和他一起来的中年女人已经急切地和刘瞎子说了起来:“大师,我家里最近不太安宁,不知道您能不能去看一看?”
刘瞎子还认识眼前的人,就是他刚才和柳木木说的,住在青林小区的客人。
这位客人前几天找他算命,算的是姻缘,简单点说,就是算老公有没有出轨,因为算的结果很满意,给的卦金很丰厚。
“别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刘瞎子坐回了自己的摊位,请中年女子坐到对面。
那女人有些慌乱,但周围人不少,她只好压低声音说:“我家里,可能闹鬼。”
刘瞎子眉头一挑,忍不住看向柳木木。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点一言难尽。
普通人可能对算命大师有点误解,总觉得他们大概无所不能,事实是,他们真的只会算命。
什么抓鬼捉妖,这些都是属于玄师的活,虽然谁都没见过鬼和妖。
然而有了生意,总不能无缘无故往外推,这样对名声不好。
刘瞎子想了想,又问:“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就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到婴儿的哭声,我之前以为是在做梦,后来我老公也说能听到。”
她说到这里,后面的郑宣也拼命点头,对柳木木说:“我昨天住在大姑家里,我也听到了。”
“你确定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吗?”柳木木问。
“我确定,我今天早上托人找了专业人士把我大姑家里翻了一遍,绝对没录音设备。”
“这个……”刘瞎子有些为难地看向柳木木,然后说,“老夫对这种事实在不算擅长。”
那中年女人脸上明显可见失望之色。
随即又听刘瞎子继续说:“不过老夫可以去看看,或许能看出些什么来。”
刘瞎子毕竟是老江湖,这些年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多了,什么精怪附体的,撞鬼的客人,也不是没遇见过。
基本都是自己吓自己,或者是被人设了套。
“那就麻烦大师了!”中年女人一脸感激,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绑走。
郑宣正想说什么,就听刘瞎子指着柳木木说:“这孩子是我的晚辈,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她和她的朋友一起去?”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看向柳木木。
郑宣赶忙在旁边说:“大姑,这两位都是我学妹。”
郑清梅朝柳木木和钱晓萌笑了笑:“你们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欢迎。”
第52章
郑清梅把一行人带回去的时候,她老公宋毅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宋毅五十岁出头,比起自己的妻子更显老,他眉间的竖纹很深,看起来是个严肃的人。见到老婆还带了两个年轻女孩回来,不禁有些诧异,但还是客气地把人迎了进去。
刘瞎子走在最前面,他的目光从宋毅脸上一扫而过,随后移开。
夫妻两人带着他们去看了听到声音的主卧,以及昨晚郑宣睡的次卧。
两个房间相距很近,郑宣说他听到的声音其实很小,并不像大姑说的那么清楚,很可能声音的来源靠近主卧。
房间里没什么可检查的,肉眼也看不见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郑清梅对正在四处打量的刘瞎子说:“家里的防盗开着,如果有人闯入肯定会有提醒。”
没有外人闯入,又检查过不是电子设备放出的声音。如果是警方调查,这时候就会开始怀疑这家的两位主人了。
刘瞎子同意过来,其实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从宋毅和郑清梅的面相来看,郑清梅这人心思灵活,有一些口舌纠纷,但人不坏。
而她老公宋毅,更是很罕见的正直,至少从面相上来看,这是个好人。
并不是说人好就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几率明显会降低很多,况且这么做总需要有一个理由,这对夫妻关系和睦……
刘瞎子一怔,前几天郑清梅找他算的就是夫妻之事,她是觉得两人的感情出问题了吗?
想到这里,他将郑清梅叫到一旁,低声询问:“能冒昧问一下,郑太太为什么要找老夫算姻缘吗?”
郑清梅面上稍显尴尬,见丈夫并没有过来,才小声解释:“……是我听人说,他的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个年轻女人去他的拍卖行工作。”
有些事并不需要点明,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介绍来的人不是朋友家的亲戚,似乎还打算让她成为自己丈夫的助理,虽然郑清梅一直觉得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丈夫不会做这种事,可有了怀疑,心里难免不痛快。
她也是听朋友介绍,才找到了刘瞎子这里,从他这里算命之后没两天,丈夫那边也回绝了朋友。
本以为家里一切正常了,谁知道突然发生这种事。
“你听过几次婴儿的哭声?”刘瞎子继续问。
郑清梅想了想:“两次,一次是昨晚,一次是三天前。”
“这三天里,发生了其他什么特殊的事吗?”
“没有吧……”郑清梅迟疑着摇摇头,“和往常一样,三天前我本来打算出差,结果我快到机场了,对方临时推迟了见面。”
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几分不悦,她从机场回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浪费了几个小时。
刘瞎子捋了捋胡子,如果郑清梅正常出差,那么当晚在家的人就应该是宋毅一个人。这么说,这事儿其实是冲着宋毅来的?
刘瞎子没有再多问,一通检查之后,没有异常,他很直接地告诉夫妻二人:“老夫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从你二人面相上来看,也不似遇到危险。”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刘瞎子继续说道:“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今晚老夫想留下来,听听那婴儿的哭声。”
总要亲眼见识一下,才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把戏。至少他现在有八成把握,并不是夫妻中的其中一人做的手脚,那就很可能是外人做的手脚了。
“没问题。”宋毅回答的干脆,随即又问,“我们需要留在家里吗?”
本来他都已经在考虑先搬家再报警了,不过老婆领了大师回来,非说大师很厉害,他也只能配合。
“最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搬出去住一晚。”
郑清梅语气轻松:“那简单,隔壁那套房也是我家的,侧门是连着的,我和老宋晚点就住到那边去。”
有钱人的世界,别墅都要并排买两套。
在场除了郑宣之外,其他人都被郑宣大姑的话壕到了。
大家商量好了,郑宣大姑热情地把人留下吃饭,她亲自下厨。
吃饭的时候,刘瞎子和宋毅聊了聊,他祖辈都是做古董生意的,到他这一辈,做起了拍卖行。
这俩人竟然挺有共同语言,柳木木见宋毅差点要把刘瞎子引为知己,心情分外复杂。
一个天天经手古董的人,和一个买古董从来都是假货的人到底为什么聊得这么投机?
别问,问就是刘大师魅力惊人。
吃完了饭,郑宣和柳木木先送钱晓萌回学校。虽然逛街只逛了一半,不算尽兴,但是她心情还不错。
郑宣还说开学之后请她们寝室吃饭,于是到了学校后,钱晓萌挺开心地拎着郑宣送的小蛋糕和奶茶走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怀好意?”柳木木坐在车里,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她只有果汁,没有小蛋糕?
请客怎么还能差别对待呢?
郑宣僵硬了一下:“这不是……只剩下一个橙子味的蛋糕了。”
对哦,只剩一个橙子味的小蛋糕,是钱晓萌最喜欢的口味,所以就只给她买了,听起来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她弱智吗!
柳木木斜眼看他:“你知道薛蓝的男朋友是怎么没的吧?”
这还没开始呢,就先把她得罪了,还想不想继续了!
郑宣举手认输:“我就是动了个念头而已,顶多送了个小蛋糕,什么都还没做呢。”
“真的,你们没有暗度陈仓?”
“真没有,就是上学期偶尔见过几次,一起吃过食堂什么的……”郑宣眼神往上飘。
柳木木捂住胸口,她们寝室竟然谁都没有察觉到。
由于郑宣成了自己舍友的追求者,柳木木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像是丈母娘看女婿。
长得也不够帅,还比她们家晓萌大好几岁,头发好像还有点卷,肯定是花花肠子比较多,不可靠!
柳大师看不顺眼的人时,就是这么唯心。
郑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商量着说:“大师,咱能不能别看了?”
“不能!”
“那不然你给我看看,我有多少成功率?”郑宣开始蹬鼻子上脸。
“做梦。”她才不要。
郑宣一脸失望,决定一会儿回家去咨询一下刘大师,顺便买点符什么的,提高一下成功率。
晚饭她也是在宋家吃的,吃饭的时候还接到了家里电话。
老董听说她又要外宿,絮絮叨叨半天,柳木木一脸不耐烦地拿着电话,嗯嗯啊啊地应着,至于他说了什么完全没听进去。
刘瞎子在旁边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晚上九点多,宋家夫妻二人去了隔壁别墅,他们家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柳木木三人。
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屋子里灯火通明,什么异常声音都没有。
三人都呆在主卧里,柳木木抱着一个毛毯,缩在单人沙发上,昏昏欲睡。
刘瞎子已经睡了两觉了,郑宣还坐在柳木木旁边精神奕奕地打游戏。
屋子里的古董钟的钟摆声规律地摆动着,不知不觉间,时针转到了两点。
柳木木刚刚小睡了一觉,但是睡得不太舒服,还有点冷。
“两点了。”郑宣放下手机,见柳木木睁开眼,开口说。
昨天就是这个时间,他听到的婴儿哭声。
柳木木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还是很困,有点后悔自己跟着刘瞎子过来凑热闹了,今晚上也不知道到底能遇见什么。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客厅里的灯突然灭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坏了灯泡,随即响起了郑宣说过的,婴儿的哭声。
是那种,恐怖电影里的婴儿啼哭,凄厉又吓人。
刘瞎子被吓醒,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到有个黑乎乎的,不大的影子闪过,主卧的灯也灭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哭声越来越刺耳,仿佛就在他们周围。
“这这这是、是不是闹鬼啊,大师?”郑宣一边问,牙齿一边打颤。
“是、是不是猴子跑进来了?”虽然可能性特别低,但是刘瞎子还是提出了一个想法。他摸着黑从床上滚下来,往郑宣这边凑过来。
郑宣带着哭腔说:“不能啊,家里的门窗都是关的。”
昨天只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根本没什么黑影,也没有灭灯,他还没这么害怕,但是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试图让柳木木和刘瞎子给他解释,然而两人的反应简直让郑宣无语。
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头脑开始运转,柳木木终于意识到自己见到了什么。
一边“啊啊啊啊”尖叫,然后一把抓住郑宣的胳膊,试图把脑袋藏在他身后。
柳大师并不能给郑宣任何指点,因为她怕鬼。
虽然她的常识告诉她世上多怪,并没有鬼,但是不妨碍她看完鬼片后瑟瑟发抖。
现在这个已经算不上鬼片了,完全是鬼片入侵现实。
原本打算在大师这里找点安全感,结果成为了大师安全感的来源,过于无奈的情绪让郑宣的恐惧感都没那么强烈了。
“大师,咱们能叫的小点声吗?”郑宣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是被鬼害死的,是被柳木木的叫声吓出心脏病猝死的。
“我也想,这不是不受控制么。”柳木木哆哆嗦嗦地说。
正说话的时候,淡淡的腥味传入鼻间,一阵劲风袭来,那个东西朝他们三人的方向扑了过来。
只是还没扑到面前,柳木木身上的卦师牌一热,瞬间将那个东西挡了回去。
那东西只留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没了声息。
一阵沉默过后,刘瞎子小声说:“刚才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我怎么觉得真有点像是婴儿呢?”
“谁、谁知道啊。大师,接下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走没走,也不敢随便挪动。
“木木,快想想办法。”刘瞎子非常不负责任地扯了扯柳木木。
大难临头,大师都变得不是那么靠谱。
谁让柳木木身上有东西能护住他们,理所当然的让她想办法。
“我哪来的办法……”以前还能祭出爷爷在前面当着,现在爷爷要是能出来,她估计会被直接吓死。
柳木木说完之后,突然灵机一动。
虽然现在是半夜两点多,扰人清梦真的不太好,但是她认识的,靠谱的还能解决眼下麻烦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她从身上摸出了手机,点亮后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不知名的东西潜伏,才稍微安心了点,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开的是免提,等待时的嘟嘟声很响,让人觉得心里不安。
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柳木木都快绝望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没有睡醒的沙哑:“柳木木,知道现在几点吗?”
“燕修~~”柳木木的声音带着颤音,“我好像遇见鬼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片刻:“你在家里遇到鬼?”
“我在别人家里。”柳木木语气特别委屈。
“你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出现在别人家里?”
“朋友说家里闹鬼,我就帮忙看一看。”
“那你看出什么了?”
“可能真的有鬼……还是个婴儿,我们都听见婴儿哭声了,还看到有黑影在闪,可吓人了!”然后又强调了一遍,“特别吓人!”
燕修似乎有点想不通:“你怕鬼还去帮别人捉鬼?”
“那我也没想到真的有鬼啊!”柳木木说着说着,已经有点想哭了。
但是被吓哭的柳大师实在有点丢人,忍了忍,最后又憋了回去。
“地址给我。”燕修最终叹息一声,起身去换衣服。
柳木木把手机往郑宣嘴边凑了凑,郑宣赶忙报出他大姑家的住址。
听着电话里突然传来的年轻男人的声音,燕修似乎多沉默了两秒才开口:“等着。”
二十分钟后,外面的门铃声响起。三个人像是一串糖葫芦一样,前后拉扯着一起去开门。
燕修的车停在门口,他就站在大门前,一手抄兜,一手按门铃。
可能是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他并没有穿平时的西装,只是穿着黑色长裤,和白色V领毛衣,连外套都没穿。
他头发还有些乱,这样的模样让他给人的压迫感并没有那么足,但是他面色带着几分阴沉,眼神冷冽,可能是半夜被人强行叫醒的起床气还在酝酿中。
除了柳木木,大概没人觉得他好接近。
打开大门后,郑宣尴尬地朝着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友好的男人打招呼:“你好。”
燕修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到他身后的柳木木脸上。
柳木木在见到燕修的瞬间,就抛弃了安全感已经完全丧失掉的郑宣,直直朝他扑去。
她死死抱着燕修的腰,脸埋在他还泛着凉意又带着一股冷香的毛衣里不想抬起来。
燕修承受着她扑过来的力道,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双臂微微抬起,但没有把她推开。
后面的刘瞎子看着恨不能挂在对方怀里的柳木木,暗中啧啧,这感情上的事啊,看着是一头热,实际上谁知道呢。
直到环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不怎么安分地摸索起来,燕修才握住她的胳膊,强行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先进去。”有了燕修,大家似乎有了主心骨。
郑宣和刘瞎子在前面带路,柳木木贴在他身边,软乎乎的手指拼命往他指缝里钻。
“松开。”
“我不!”非但没松,另一只手也糊了上来。
他无奈,只能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把人拖着往屋里走。
屋子里一片漆黑,还没等他问,郑宣已经开口解释:“刚才灯被那个东西破坏掉了,它速度特别快,我们没看清,但是大小跟婴儿差不多。”
一想到这个东西可能还在屋子里,郑宣声音忍不住发颤。
燕修没说话,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手电筒,点亮之后,里面亮起一束白光,光柱扫过屋顶,然后他们就都看到了光线里,有一道很突兀的黑色痕迹。
“那到底是什么?”柳木木在他身旁小声地问。
“不能确定,不是什么干净东西,我需要亲眼见见。”
然而燕修搜遍了整栋别墅,也没找到那个东西,只在墙上和屋顶扫到很多它留下的黑色的痕迹。
通风管道口也有很多痕迹,那东西可能是从通风管道口进出的。
至少这证明了,那个东西是有身体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鬼。
幸好这种痕迹只在他的特制手电照射下才显现,不然等白天郑宣的大姑和姑父回家,还不被吓死。
第53章
“看来那个东西已经离开了。”刘瞎子凑过去看了看,两道很清晰的痕迹,一道是来的时候,一道是离开的时候。
凑近之后,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刘瞎子朝郑宣招招手:“过来闻闻,有没有什么味道?”
郑宣上前,挺认真地左闻闻右闻闻,然后一脸茫然:“没有味道啊。”
刘瞎子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要你何用!”
郑宣很无辜:“大师,讲讲道理,我鼻子要是比狗鼻子还好用,那大家还养什么狗,养我不就行了。”
“哼,年纪轻轻牙尖嘴利,不值得托付。”刘瞎子不高兴地哼了声。
不是,你说不过人家怎么就开始人身攻击了呢,这年头大师怎么都这么小心眼?
他还怕柳木木认真了,回头给他追求钱晓萌的路上设置几个卫雪什么的,特地转头朝她解释:“我特别值得托付,真的。”
燕修偏头看了眼柳木木,柳木木则一脸茫然:“啊?”
刘瞎子显然没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又凑近了闻了闻,才转头对燕修说:“之前那东西袭击我们的时候,老夫就闻到它身上带着一股腥味,但没有这里的味道重。是不是木木的牌子把它伤到了,它流血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灯光下根本没有血液的痕迹,这只是一种猜测。因为刘瞎子知道,有的东西,即便流血普通人也是看不见的。
燕修松开了柳木木的手,走上前。
他同样没有闻到其他的气味,不过刘瞎子这么笃定,他依旧上前用手指摸索过那些痕迹最明显的地方。
不知道他摸到了哪里,指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收回手后发现指尖染上了一抹黑紫色,甚至还在往下迅速蔓延。
还没等其他三人来得及惊呼出声,燕修的手指突然腾起了黑色的火苗,沿着他的手指向上燃烧。
原本侵染他手指的黑紫色,在黑色的火焰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郑宣和柳木木都有点没看懂是什么情况,就是觉得黑色的火焰有点酷炫,只有刘瞎子暗暗吸了口凉气。
凶煞之气不沾身啊,这种人往往本身就是大凶。
燕修是人凶,他家木木是命凶,凑在一起是不是好事很难说。可惜他水平有限,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木木的良配,偏偏柳老头不在了,也没人给拿个主意。
刘瞎子迟疑的目光在燕修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才移开,燕修有所察觉,却并没有在意。
“还真留下了血液,这次多亏老先生了。”燕修收回手,对刘瞎子感谢道。
刘瞎子摆摆手:“燕先生客气了,还要感谢你大半夜的特地过来帮忙。”
燕修没再说什么,他能够感觉到,刘瞎子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
留下了痕迹,对接下来的调查就有很大的帮助,他转身对郑宣说:“明早记得报警,到时候会有警察来处理。”
还有屋子里的痕迹,虽然肉眼看不到,但留在家里时间久了,对人并不好,需要用特殊手法净化。
“没问题,天一亮我就让大姑报警,这里的东西我保证不会动,就等警察过来。”郑宣连连点头保证。
既然这位专业人士让报警,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警察管这种事,也让人松了口气。
“至于你……”
交代完了正事,燕修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柳木木身上。
“我又错了!”柳木木都没等他话说完,语气铿锵有力,先认错。
“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半夜吵醒你睡觉?”柳木木试探着问。
燕修不语,黑沉沉的双眸盯着她。
柳木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声说:“我不该晚上跑来捉鬼。”
话说完后,她飞快看了燕修一眼,见他好像没有更生气一点,又说:“那也不能怪我么,我们就是来骗点钱,谁知道现在的钱都这么难赚了,竟然真闹鬼!”
站在旁边存在感无限趋近于零的郑宣:大师,我还在这儿呢,这种商业机密都被听到了,回头会不会被灭口?
刘瞎子重重咳了一声,瞪了柳木木一眼,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木木只是被老夫带来瞧瞧世面,本以为只是有人恶作剧,谁知道竟然这么严重。”说完刘瞎子皱皱眉,“看样子是冲着宋先生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宋先生在外和人结了仇?”
刘瞎子俨然一副柳木木长辈的模样,他既然开了口,燕修不好再说什么。
柳木木悄悄松了口气。
……
夜色中,黑色的影子在城市里飞速穿行,只残留下一阵淡淡的腥气,很快就消散了。
最终,它来到一座居民楼下,像是壁虎一样,往上爬去。
庆城的夜晚仍然有一丝冬季残余的寒意,家家户户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只有四楼的窗是大敞着的。
四楼的窗台上摆着一个很古旧的烛台,黄褐色的蜡烛在缓慢燃烧着,黄豆大小的火苗看似随时要熄灭似的。随着蜡烛的燃烧,浓郁的香味伴随着一丝丝甜腥味在屋子里蔓延开。
它蹲在窗台上,死死盯着正在燃烧的蜡烛,咧开的嘴里发出如婴孩一样的凄厉哭声。
“又失败了吗?”黑暗中,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果然还是炼制时间太短了。”
啼哭声越来越大,坐在黑暗中的人似乎打开了盒子,扔了一团东西在地上,瞬间,窗台上的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响起了啃食声,不时伴随着一声声短促的啼哭。
年轻的声音温柔地安抚:“别着急,你还小呢,再长大一点就能帮妈妈处罚坏人了。算了,看来宋毅运气不错,就暂时放过他,换下一个吧。”
……
第二天一早,得知了昨晚家里发生了什么的宋毅与郑清梅夫妻二人连家门都没进就打电话报警。
现在已经不是家里闹鬼了,而是有人可能要害他们。
警察马上就要来,在宋家睡了一夜的刘瞎子和柳木木也打算离开了。
知道两人可能不方便继续留下,郑清梅也并不挽留,她包了两个大红包塞到刘瞎子手里,满脸感谢道:“多谢大师帮忙,等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再去拜访大师。”
“好说。”刘瞎子收了红包,朝着夫妻二人点点头,带着柳木木飘然离去。
依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只有郑宣脑子里还在回响柳木木昨晚那句:骗点钱……
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幻灭,但又没怎么灭,甚至还他们找好了理由,毕竟人家是算命的,捉鬼这个事明显专业不对口,那肯定不是大师的错啊!
而且人家大师还找来了场外支援,这也是本事。
回去的路上,爷俩先去路边的早餐摊吃了一热乎的,柳木木吃了两个馅饼,然后捧着加了糖的豆浆喝,看着刘瞎子呼噜呼噜喝豆腐脑。
“我们又没帮她把事情处理好,最后还惊动了警察,怎么她对你还这么客气?”
按照柳木木的想法,这种时候,对方就算不认为他们是骗子,估计也没那么客气了。
毕竟事情被他们处理的,越来越麻烦了。
“因为我们替他们挡了灾,要是我们不在,昨晚上这家人不一定是个什么下场。”刘瞎子随口道,“这点钱还不上人情,日后她还会替我介绍更多生意来补偿。”
“啊?”柳木木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她见识过我算命的本事,不敢得罪,所以必须要补偿。”见她一脸茫然,刘瞎子无奈地摇摇头,点点她,“你爷爷把你教的,脑袋像是木头做的,就不会多转一转。”
柳木木瘪瘪嘴,要是别人敢这么说她,分分钟让他知道活在世上为什么这么艰难。
可惜刘瞎子不是别人,老头和他爷爷一样,从小看着她长大,不能随便顶嘴。
“知道了。”柳木木拖长声音,不情愿地说。
“知道个屁,和你爷爷一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将来摆摊算命都没人光顾你。”
“谁说的,我这半年也接到过三个生意。”
“哦。”刘瞎子眼皮都不抬,“赚了几块钱?”
两万多一点点。”
刘瞎子把两叠厚厚的红包摞在一起放到她面前:“拿着,今年给你的红包。”
柳木木拿着两个红包,手测估计小两万。
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不如过年红包钱,伤心,顺便再替爷爷也伤心一下。
“明天开学了吧,周末的时候没事就过来,跟着我多长长见识,省得以后遇到那心眼多的,被人骗了。”
他倒是不担心柳木木吃大亏,毕竟一身本事在那,柳老头就算没了,他宝贝孙女也不会受人欺负。
不过人心隔肚皮,他们这一行遇到的人往往心思都很复杂,提前就看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总比后知后觉要好。
“知道了。”
虽然柳木木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骗,骗了她的也没什么好下场,但是家里长辈永远都觉得自家孩子可能是个小智障,在刘瞎子眼里她大概也差不多。
就当彩衣娱亲了,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可真是太难了。”开学的第二个周末,柳木木发自内心的感叹。
此时她正在古董街刘瞎子的摊位前坐着,刚才老头被人叫走了,才离开没几分钟,来了一位奶奶。
奶奶以为她是刘瞎子徒弟,拉着她的手从刘瞎子的身高体重问到吃饭的口味,连喜欢看的电视剧都试图了解一下。
柳木木终于抽空打断了她,问道:“奶奶,您是要算命吗?”
老太太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那你就给我算算我和你师父的姻缘吧。”
“那您摇一卦吧。”柳木木推给她三枚硬币。
之前原本是想用燕修送她的古币给人摇卦的,结果被刘瞎子看到后训了她一顿。说如果遇到个识货的,抓着她的古币扭头跑了,她还没开张就要倒赔十几万。
柳木木想了想最后还是换成了硬币,至少丢失的成本只有一块五,她赔得起。
老太太摇完之后一脸期待地问她:“怎么样,看出什么了?”
这能看出什么,两人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她诚恳地说:“奶奶,您和我师父可能没有缘分。”
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沉下脸:“算的一点都不准。”然后起身走了,那灵活的身法,让人自愧不如。
留下柳木木坐在原地发呆,她刚才是被人白嫖了吗,这年头的奶奶为什么这么多套路?
“赚钱了吗?”刘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她身边问。
柳木木看了眼卦摊,自己摇卦的三枚硬币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被顺走了一枚。
她噘噘嘴:“亏了五毛。”
她觉得摆摊对自己实在太不友好了。
刘瞎子挥挥手让她让开,柳木木拿着自己的一块钱缩到一旁伤心去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对年轻男女朝着摊位走了过来。他们站在距离摊子几步远之外,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刘瞎子半天,似乎在衡量他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骗子。
这两人的目光过于明显,连柳木木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凑到刘瞎子身边,小声说:“那两个人该不会来找茬的吧?”
刘瞎子不动如山:“可能是宋先生他们介绍来的客人。”
这些天,宋毅夫妻俩着实给他介绍了不少客人,有些是冲着面子来的,有些是来买镇宅符的,少数几人是真来算命的。
他倒是来者不拒,反正都是人情往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这对应该是想要算命,但是又有点怀疑他的。
刘瞎子摸摸胡须,只要卦金到位,多嫌弃一会儿也无所谓。
大概看了五六分钟,其中那名青年走上前,坐在了刘瞎子面前,对他说:“大师,我想算一算事业。”
刘瞎子抬眼看了看青年,原本带笑的脸上表情突然有些凝滞。
他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客人贵姓?”
“免贵姓刘,刘中恒。”
刘这个姓氏十分常见,名字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是刘瞎子的反应不太对劲,以至于柳木木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他说过的话。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刘瞎子,隐约记得,老头以前和爷爷喝酒的时候说过,他家里族谱很有意思,按照东南西北中取名字,如果他有孙子,中间那个字就应该是中。
他说,男孩就叫刘中间,然后被爷爷嘲笑没文化,还说他连儿子都没有就敢想孙子,简直白日做梦。然后两个老头就打了一架,导致两人一星期没出摊,差点被外来的算命师傅抢了地盘。
他突然问这人的名字,是好奇还是遇到了认识的人?
第54章
“是个不错的名字,客人在家中行末,不过很得长辈喜爱吧?”刘瞎子的短暂异样,除了柳木木之外,并没有外人察觉到。
刘中恒有些惊奇,本来只是听人说宋毅夫妻在私人聚会时,大肆吹捧这位算命大师,有人好奇,有人纯粹是给他捧场。
刘中恒凑这个热闹,除了想卖宋家一个人情,和宋家搭上点关系外,还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让他吃了一惊。
“大师好眼光,不知道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刘瞎子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客人想要问事业,以客人的家境来看,事业是和家事连在一起的,你家中那位很看重你的长辈,近况不太好。”
短短几句话,仿佛把他家里所有事掌握其中。
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惊奇,这会儿刘中恒已经是震惊了。
他家里老爷子的情况,即便是外人也还没有得到具体消息,除非是家里人知道他一定会来,专门在这里设套等他,否则就只能说明,这位算命先生是真有本事。
刘中恒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既然知道大师有本事,他的态度就更显诚恳,不像一开始那么轻慢了。
他吸了口气,点头:“大师说的都对,我其实是想请大师帮我看看家中长辈的情况。”
他说话的时候,那名等在一旁的年轻女人已经走上前,听到刘中恒的话后,女人迟疑地看了眼刘瞎子,似乎对于丈夫这么轻易就把来的目的说出来有些担心。
刘瞎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这位是刘先生的妻子吧,应该新婚不久。”
“是,我们结婚不到半个月。”
“你家中长辈应该病了一段时间了,选择在这个时候结婚,是为了冲喜,可惜效果并不理想,对吗?”
旁边的柳木木微微皱起眉,冲喜这个词其实不太友好,平日里,以刘瞎子圆滑的处事态度,是根本不会对客人这样说话的。
“是。”刘中恒坐直身体,“家中长辈病得蹊跷,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刘瞎子沉吟片刻,才说话:“想让老夫给你家里长辈算命不难,只是需要亲自见见他本人。”
说完,看向刘中恒:“客人来这里的事想必没有和家里人商量过,老夫也不好贸然拜访,等客人询问过长辈意见后再来寻老夫吧。”
“大师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刘中恒来时还一脸怀疑,走的时候满是信服。
只是短短几句话,甚至没说任何对他有用的话,他依旧留下了千元卦金,倒是个大方的主。
见完刘中恒之后,刘瞎子似乎没有了继续摆摊的心情,两人收拾了摊位,往他家里走。
刘瞎子在古董街附近买了一座二层小楼,前面还带着一个小院。
房子有些年头了,但是前一个主人维护的很好,院子里还种了不少植物,不过这个季节都还没有开花。
他家里的摆设和在老家时候差不多,以前柳木木经常跑到他家里玩,到了这里倒也自在。
刘瞎子回家后换下了他仙气飘飘的道袍,洗干净手去厨房给柳木木做饭吃。
柳木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等饭,目光扫了眼,恰好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上面还放着老头的身份证。
她拿起身份证瞅了瞅,这张照片是十几年前在老家拍的,刘瞎子下巴上的胡子都被剃掉了,依然还是帅老头。
姓名一栏上写着刘西京三个字,是个挺好听的名字。
这还是柳木木第一次知道刘瞎子的名字,她从小就喊刘瞎子,不是不懂礼貌,而是刘瞎子就是这么自称的。
也不让她喊爷爷什么的,就让喊瞎子。
事实上,他并不瞎,就是偶尔打扮的像个瞎子,比如之前那样在眼睛上缠个绸布什么的,纯粹是臭美,那布料是特制的,很薄,根本没有遮挡效果,但是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至于一开始有客人觉得他眼瞎,后来发现他不瞎会怎么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谁让他算得准,长得又好看呢。
把身份证放回去后,她又看了几眼电视,觉得没意思干脆凑去了厨房。
站在厨房门口盯着老头看了好一会儿,刘瞎子终于受不了地开口:“想问什么?”
“那个人是你亲戚?”柳木木难掩好奇。
她知道,爷爷和刘瞎子原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是他们在老家那座小城住了将近三十年,也从来没有亲戚来往,已经完全变成了北方人。至于两人祖籍在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从哪儿看出来的?”
“猜的。”
刘瞎子无奈地转头看她一眼:“这种事还要靠猜,你的相面本事都学哪儿去了?”
“那我又看不透你的面相,只看到他的有什么用。”虽然爷爷总说刘瞎子是个半吊子,算命的本事稀碎,然而他的命柳木木算不了。
小时候不懂事,还用过神照,什么都没看出来差点把人家房子给拆了,最后嚎啕大哭招来了她爷爷,爷俩坑他一顿大餐才被送回家。
刘瞎子哼了声:“你要是有你爷爷一半的本事,也能从他的面相上推出一二。”
顿了顿,他又说:“他确实和我有亲缘关系。”
“哦,肯定是关系不好的亲戚。”柳木木斩钉截铁地说。
“又是猜的?”
“这是逻辑分析,要是关系好,你这么多年干嘛不回来看看,他明显不认识你。”
刘瞎子笑了下,没说话。
“他要是再来请你,你还要给他那个什么长辈算命吗?”刘中恒一个小辈,肯定和刘瞎子没什么关系了,要说有恩怨的,八成也就是他口中的长辈,那才是一个辈分的人。
“只要付了卦金,任何人都给算。”
刘中恒回到家里,他的两个叔叔和三个姑姑都在客厅里坐着,似乎在争执什么,见他进了家门才闭上嘴。
他爸刘北望见他回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还没等两个叔叔开口,就先呵斥道:“你爷爷病重,你还有心思出去玩?”
说完,还瞪了儿子身旁的儿媳一眼。
他对这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儿媳并不满意,要不是家里老爷子同意,并且听人说冲喜可能有用,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两人结婚。
刘中恒瞥了眼看一副看热闹模样的几个亲戚,迟疑了一下没有当面说什么,只对他爸说:“我上去看看爷爷。”
他爷爷的情况在医院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都是以前身体上的毛病,老爷子还不肯留在医院,闹着要回家,最后只能请了医生和护士在家里照顾着。
刘北望跟着儿子一起上了楼,走到二楼,他脸色才有所缓和,低声询问:“去看了,怎么样?”
刘中恒见底下的人没再注意他,才说:“是个有本事的,一见我就知道是家里老爷子的问题,不过他说需要家里人同意。”
刘北望犹豫了一下:“一会儿问问你爷爷的意思吧。”
他爸年纪越大越固执,他下面还有两个异母的弟弟妹妹拼命扯后腿,大家各有心思,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偷偷让儿子出去了。
三楼一整层只住了生病的刘老爷子和照顾他的护士,走进房间里,老爷子脸上的氧气罩已经摘了,正在睡觉。
正对着病床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用防盗玻璃罩罩着,还上了锁。
这是一幅名画,如果上拍至少也能卖几百万,老爷子手里值钱的古画不少,这幅画排不到第一,但却是他最喜欢这一幅。这是老爷子还年轻的时候,花低价收来的,也是他最得意的一次捡漏,即便生病了,都还要把画摆在屋里天天看着。
通过玻璃罩的反光,能够看到床上躺着的老人。
他身体干瘦,头发稀疏,脸上仿佛只挂了一层皮,瘦得几乎脱了相。
一个月前,他还不是这样。
刘北望和刘中恒父子二人走进去的时候,似乎惊动了正在休息的老人,他睁开了略显浑浊的眼,望了过去。
庆城刘家,曾经也是一方豪富,刘老爷子本名刘西京,是刘家的独子,也是嫡长子,生来就衔着金汤匙。
家里长辈没了后,庞大的家产都归他一人所有,别人还在奋斗的时候,他就有的是钱,有的是房了。
大概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挫折,导致他也没有多少进取心,刘家在庆城这块地界,已经排不上号了。
这些年刘家也只靠老爷子隔几年卖个古董来支撑,刘家在他手里虽然没落了,但家底厚,依然还能撑着,只是到这个年岁,无论多有钱,都抵不过病痛。
“爷爷。”刘中恒走到老人床边,握住他干枯的手。
“中恒啊,怎么才来看爷爷?”
刘北望赶忙替儿子解释:“爸,中恒听到宋毅说有一名算命大师很有本事,想要请他来给您看看,这不,才从外面回来呢。”
“宋毅……宋家那个小子?”
“是他。”
“哼,宋家原本是个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老爷子不高兴,刘北望也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嘀咕。他看不上的宋家,如今他们家也得罪不起。
而他们刘家,做生意的都在赔,大家唯一指望的也只有老爷子手里的这些古董了。
父子二人都没敢在这个时候惹老爷子不高兴,刘老子骂了一句之后,才说:“既然有本事,那就把人带来吧,如果是个骗子……”
“爸您放心,中恒已经去试探过了,要是没本事,他也不敢和您说。”
“嗯,中恒是个好孩子。”说完之后,他似乎有些累了,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底下是不是又在闹了?”
他说的,是楼下另外几名儿女。
刘北望低下头:“他们一早就来了,都在等您醒呢。”
“哼。”刘老爷子冷哼一声,“没钱了才会想到我,一个个半点本事没有,还学人家做生意,学了大半辈子也没见他们往家里拿一块钱。”
刘北望不敢说话,因为他也一样。
“我要是没了,我这点家底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你们挥霍的。”
“爸,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要……”
刘北望的话没说完,在对上老爷子的目光后立即闭嘴了。他生怕自己说完了,老爷子真的一分钱不给他。
刘老爷子似乎有些心烦地朝他摆摆手:“改天把宋毅约来,我没有多少好日子可过,家里的东西,该分一分了。”
刘北望心中一喜,他爸这是打算把手里的古董拍卖然后分钱了!
他儿子向来最得老爷子喜欢,他又是长子,肯定能分大头。
第55章
下午刘瞎子不打算继续出摊,柳木木在吃完饭后准备回家睡午觉,结果刚走出门就看见两辆警车驶了过来。
警车停在了门外,她惊讶地看着方川从车上走下来。
两人隔着大门,都是一脸懵。
“你怎么在这儿?”方川奇怪地问。
“吃饭,你这是……要抓谁?”这个架势,让人有点慌。
该不会刘瞎子偷偷干什么坏事,被发现了吧?
“有个案子涉及到刘先生,找他配合调查,帮忙开下门。”
刘瞎子听着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的警察倒也没有特别惊讶,让柳木木开门把人请了进来,一看就很有应对警察的经验。
本来打算回家的柳木木,最后也跟了进来,方川并没有反对。
“几位请坐,不知道有什么是老夫能帮得上忙的?”刘瞎子给众人倒了水后,坐到方川对面,十分配合地开口。
方川将大概十来张照片放到刘瞎子面前:“请刘先生辨认一下,这里面是否有人来找你算过命。”
照片中有男有女,大多是有些年纪的,刘瞎子拿起照片看了一会儿,方川等人也都安静地等着没有打扰。
柳木木坐在刘瞎子沙发的扶手上,也跟着看照片,然后轻轻“咦”了一声。
刘瞎子转头看她一眼,笑问:“能看出几对?”
柳木木朝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刘瞎子无奈摇摇头:“学了这么多年,你这相面的本事还不如胡猜来的准。”
说完,将照片分成几组,有四组是两张照片在一起的,其余三张单独放。
方川暗自挑了挑眉,心道老头果然有本事。
被他放在一起的照片,都有亲缘关系,其中三对是夫妻。
刘瞎子指着其中五张照片对方川说:“这几位都来找过我。”
方川将他点到的照片拿起来扫了眼,和他调查的结果一致。
他对刘瞎子道:“刘先生的生意不错。”
刘瞎子笑笑,“承蒙朋友关照而已。”随即询问,“能和老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方川从没有选中的照片中拿出一张七十多岁老头的照片,和手里一张老太太的照片放到一起,对刘瞎子说:“这对夫妻前天晚上死于心脏衰竭。”
显然,能被方川拿出来说的死者,肯定是非正常死亡,更别说还是夫妻二人死于同一原因。
刘瞎子皱皱眉:“我记得,这位客人夫家姓张,她当日来我这里买镇宅符,第一次没有货,隔了几天后我才联系了她。”
他说这个人柳木木也想起来了,那位奶奶要刘瞎子联系方式的时候她正好也在,她好像和郑宣大姑住在同一个小区。
“没错。”
刘瞎子扯了扯胡须:“不太对啊,这老太太是个福寿绵延的面相,不该这时候死。”
方川没继续说,而是又拿出了一张被刘瞎子选中的中年男人的照片:“这个人也是来买镇宅符的吗?”
刘瞎子看了眼摇头说:“他不是,他应该是单纯来送钱的,找我算了算他家里侄子今年能否考上大学,然后给了不菲的卦金。”
“送钱?”方川有些不解地重复一遍。
刘瞎子呵呵笑了一声:“他应该是我一位客人介绍过来的,大概只是为了给我那位客人的面子,走个过场。”
说罢,他迟疑了一下,又说:“说起来,我那位客人和张家夫妻二人似乎住在同一个小区。”
“你说的客人是?”方川忙问。
“宋毅宋先生,我记得宋先生家里出事的时候应该报过警。”
方川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了。
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案子了,可惜留下的线索太少,宋家夫妻又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再加上宋家再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只能暂时将案子压下。
虽然宋家和张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他并没有将两件案子联系到一起。
“这个人就是宋毅介绍给你的?”方川指着那中年人的照片问。
“我并没有询问过宋先生,但是可能性极大。怎么,这位客人也出事了?”
方川沉着脸点点头:“他也和张家夫妻一个死因。”
一名死者可能是宋毅介绍给刘瞎子的,另外一对死者和宋毅同住一个小区,这倒勉强也算是一种联系。
刘瞎子倒是不觉得案子能跟宋毅扯上什么关系,不过确实有些巧合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说:“说起来,我记得张夫人说她丈夫很喜欢收藏古董,她来找我买镇宅符也是因为觉得家里有些古董不干净。”
这种说法当然没什么依据,但也不能不让人家花钱买心安。
方川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瞎子指着那中年人照片说:“这位客人似乎开了家古玩店。”
方川眉头紧锁,他记得宋毅家里开的是拍卖行,似乎也经常经手古董。这么看起来,案子似乎并非与宋毅有什么联系,而是与古董有些联系才对。
这些猜测还需要他一一验证,不过今天刘瞎子的话倒确实给了他不小帮助。
刘瞎子这里再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了,方川收起照片,客气道:“今天多谢刘先生配合,如果刘先生想起了别的什么线索,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看了柳木木一眼,然后带人走了。
人都离开了,刘瞎子却一直站在门口。
“怎么了?”柳木木探头,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的样子。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
方川从刘瞎子那里离开后,直接去找了宋毅。
从宋毅口中问出的结果,和刘瞎子提供的线索差距不大,却又更细致了一些。
死掉的中年男人赵跃确实是他介绍给刘瞎子的,原因也说的很清楚,他家里出事的时候,刘瞎子帮了忙,他只是在还人情。
同时,宋毅也认识张家夫妇二人,用他的话来说,这三个人和他都算是一个圈子的。
赵跃虽然地位相对低了些,但是带他入行的叔叔在他们圈子里却是老前辈,只是前两年过世了而已。
从宋毅的拍卖行离开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方川怀着满腹疑惑回了警局。
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方川往里面看了一眼,燕修竟然还在。
“你不是去接人了吗,人呢?”方川走进他办公室,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见桌子上放着一瓶矿泉水,打开后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一身疲惫总算去了七七八八。
“他们有自己的任务,不便透露,也不方便和我们过多接触。”
方川干笑了一声:“总部那帮人就这么把你打发回来了?那叫你去干什么,当司机?”
燕修耸肩:“差不多。”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呀,突然派了一帮人来我们这里,还搞得这么神秘。”方川有些不解。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总部的消息,说派了一群人过来公干,总觉得是总部担心这些人会和他们起冲突,才提前知会一声。
“不管干什么,都和我们无关。”燕修对他们的目的并不感兴趣。
“说的也是。对了,我今天去找那个算命先生的时候还在他家里看见了柳木木,看来两个人关系还真不错。”
燕修没说话,此时正对着他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刘瞎子的身份信息。
他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有他的姓名。
“查到了什么线索?”燕修问。
“还真查到了点,死掉的这几个人,似乎都是古玩这个行业的。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宋家的案子吗,他们也都认识宋毅,我打算再派人仔细搜搜这三名死者的家里,说不定和宋家的案子会有些瓜葛。”
虽然查到了一些线索,可他们仍然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只能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燕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方川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留下燕修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刘瞎子的资料跳转,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资料。
姓名一栏上,同样写着刘西京三个字,只是照片上的人完全不同。
这份资料是几个小时之前家里发过来的,想必同样拿到这份资料的人不少,比如总部。
“刘西京……”他唇角挑起一抹弧度,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星期天,柳木木照常来古董街“实习”,然而今天刘瞎子没有出摊。
她去家里找,发现老头竟然还没起床。
柳木木试探地敲了敲门,半天也没听到回应。
生病了吗?她有点担心,又敲了两下:“老头,还在睡吗?”
因为拉了厚重窗帘,显得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刘瞎子依然在沉睡,呼吸声很轻,并没有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床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陶瓷的白色招财猫,爪子一晃一晃,是柳木木在去年他生日时送的礼物。
墙上挂着他和柳木木爷爷还有柳木木三人的合影,以及一些单人照片。
照片旁边有几个手工画,被装裱了起来,是柳木木上学时候的大作。大作上面,挂着一幅山水画,稍微有点不和谐,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年轻时候花大价钱买来的古画赝品。
虽然屋子里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却很有生活的气息。
柳木木在外面敲了足足五分钟,屋里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
“大清早的,老夫睡个懒觉你也不让。”刘瞎子下床开门,眼睛都没睁开,一边打呵欠一边说话。
柳木木放下手机,仔细看看老头的脸,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
她嘟嘟囔囔:“我还以为你病得起不来了,刚才差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乌鸦嘴。去给老夫买早餐,今早要喝粥,附近有一家生煎包不错,要猪肉馅的,还有他家的小咸菜也要一点。”
“知道了。”
柳木木跑去给他买早餐,顺便还给自己带了一份,刘瞎子则在屋子里打理自己。
稍微修剪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又换了套白色“工作服”,仙气飘飘,一看就是修仙界的沧海遗珠。
两人早饭还没吃完,外面又响起了门铃声。
柳木木看了他一眼:“不会是见你没出摊,专门找上家门的客人吧?”
“谁知道,快去看看。”老头支使起她来半点都不犹豫。
柳木木打开门,探出个脑袋往外看,发现大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昨天见过的叫刘中恒的年轻男人。
刘瞎子的亲戚。
柳木木把人请了进来,刘中恒态度十分客气,见两人还在吃饭,连声说打扰。
刘瞎子放下筷子,起身把人请到客厅,柳木木也想跟去,被刘瞎子瞪了一眼:“把你的饭吃了。”
柳木木撇嘴,就会管她。
她一边挑着小咸菜吃,一边听着客厅里两人的说话声。
简单的客套之后,刘中恒直入主题,他面带微笑地对刘瞎子说:“昨天回家之后,我询问了爷爷,他也想见见大师,不知道大师今天方不方便和我去家里看看?”
“刘先生相邀,怎敢推辞。”
“那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柳木木已经插话了:“我也要去。”
刘中恒微微皱眉,看向刘瞎子,刘瞎子并未表示,似乎不打算阻止。
虽然刘中恒并不想邀请无关的人去刘家,但想到这女孩可能是大师的亲戚,或者徒弟,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当然可以,欢迎。”
柳木木叼着一个生煎包上了刘中恒的车,她试图把剩下的一个生煎包塞给刘瞎子,然而大师才不会在人前吃包子,那样有损仙气,于是只好她自己笑纳了。
车开到刘家时,柳木木有点惊讶。
刘家也住的别墅,有些仿古的风格,不过和董正豪家里在小区买的那种别墅不同,刘家占地特别大,这种别墅在庆城可不便宜。
见柳木木一脸惊叹地往外看,刘中恒颇有些得意地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刘家的祖宅,整块地都是家里的。
柳木木听到他的话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刘瞎子,刘瞎子也在往外看,此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又往前开了两分钟,车停在了别墅外面,刘中恒在前领路,柳木木跟在刘瞎子身边。
刘瞎子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是柳木木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她扯了下老头的袖子,有点担心地看向他。也不知道刘瞎子和这家人到底有什么恩怨,老头年纪也不小了,可别被刺激到了。
刘瞎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
“请进,爷爷身体不好,现在已经不能下床了,他在三楼。”
刘中恒一边开门,一边对身后的两人说。
他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别人,转过头才发现,他的几个叔叔和姑姑竟然也在。
他暗自皱了下眉,然后恭敬地将刘瞎子请了进来。
刘中恒的二叔走上前,打量了门口的刘瞎子和柳木木几眼,笑问:“这两位是中恒请来的客人,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一下?”
刘中恒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如实说:“这是爷爷让我请来的算命先生。”
“算命的?”刘中恒的二叔似乎并不信这些,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我看不是你爷爷让你请的,是你劝你爷爷请的吧?”
刘中恒没有否认,只说:“只要为爷爷好,什么办法都可以试一试。”
他二叔轻嗤一声:“既然是给你爷爷算命的,那一会儿我们也得见识一下这位算命先生的本事。”
“二叔自便。”说完,刘中恒对刘瞎子说,“请。”
两人跟着刘中恒上楼,坐在客厅里的几兄妹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56章
三楼的房间里,刘老爷子正闭目养神,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并没有睁开眼,直到刘中恒开口说道:“爷爷,大师已经来了。”
刘老爷子吐了口气,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依旧不减锐利,他扫视过门口,看见外面站着的刘瞎子和柳木木,以及门外的一群儿女。
“嗯,都进来吧。”这话明显是对外面的儿女说的,随即他看向刘瞎子,扯了扯嘴角,“怠慢大师了。”
刘瞎子与刘老爷子目光相对,笑了笑:“刘老先生客气了。”
他这么称呼刘老爷子,对方倒也没有反对。因为从外表上看,他确实要比刘瞎子大上一些。
刘瞎子被刘中恒请到刘老爷子的床边坐下,柳木木站在他身边,其余的人都靠着墙边坐着,等着听刘瞎子一会儿能说出些什么。
“听中恒说,大师算命很准。”刘老爷子被刘中恒稍稍扶起身,靠在软枕上,半眯着眼盯着眼前一老一小。
他本就枯瘦,脸上还长着斑驳的老年斑,似乎因为突然暴瘦,皮肉似乎无法贴在脸上一样,乍一看显得有点吓人。
柳木木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即便是她这种相面的水平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刘小先生过誉了。”刘瞎子含笑领了这份称赞。
“大师有些面善。”刘老爷子盯着刘瞎子,突然说。
他长得,和印象里的一个人有点相似,但是时间太久了,他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了。
“哦?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看来老夫可能与刘老先生有缘。”
“大概吧。”刘老爷子不再去想,将话题移开:“我希望大师能帮我算一个人的命。”
“没问题。”
刘瞎子满口应下,随后就见刘老爷子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生辰八字。
刘瞎子接过那张纸条后,柳木木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下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老头的生日么!她每年都要给老头过生日,还要给他买生日礼物,根本不可能记错。
“刘老先生想要知道什么?”刘瞎子看着这张纸条,目光平静,神色丝毫不为之所动。
“大师先告诉我,这个人他还活着吗?”
刘瞎子像模像样的掐算,半晌后开口:“此人已经亡故三十年了。”
“好!”短短一字,蕴含了不知道多少恶意。
“大师和我说说,这个人的命如何?”刘老爷子脖子向前倾,似乎很是好奇。
“此人出生时家世显贵,只是他身体似乎不是太好,承受不住这份富贵,中年时病痛缠身凄惨无比,算是英年早逝,此人命数不佳呀。”
这老头拿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胡编乱造一通,说的竟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他的话显然愉悦了刘老爷子,柳木木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配上他骷髅似的脸,显得分外诡异。
看着他的样子,才明白什么叫人心诡谲。
一阵漫长的沉默,刘老爷子闭着眼微笑着,似乎在回味这个让他愉悦的死亡的消息,直到刘中恒出声提醒:“爷爷?”
刘老爷子慢慢睁眼,又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依旧是生辰八字。
从时间上看,比上一个小了半年。
只看了一眼,刘瞎子就抬头:“这是刘老先生的生辰八字吧?”
“哦,能够看出来?”
“自然,这命数极好,一生富贵无忧,儿女双全。”
“就没什么缺点?”
刘瞎子略一沉吟:“缺点倒是也有,只是无伤大雅,还是不要说了吧。”
人总是对自己的命运分外好奇,他越是这么说,刘老爷子就越是想知道,他摆了下手:“既然无伤大雅,那就说来听听。”
“命数好,却是鹊巢鸠占,强抢来的。到最后,得了多少,就得还回去多少。”
刘瞎子的话让整个房间里瞬间一片死寂。
谁都能听出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是如他之前说的那么无伤大雅。
刘老爷子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始终起不来。
还是被孙子刘中恒扶着才坐了起来,他怒视刘瞎子,如枯枝一样的手指指着他:“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拼命咳嗽起来,连气都要喘不过来的样子。
刘家人不敢耽搁,赶忙叫了医生来。
而刘瞎子则被刘老爷子的二儿子一拳怼在了肩膀上,脚步踉跄了一下。
他怒骂:“老不死的,在我家里招摇撞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老子滚出去!”
他和柳木木都被赶到了门外,柳木木觉得,如果刘瞎子年纪再小一点,可能就不是肩膀上这一拳的事了。
一阵忙乱之后,屋子里的刘老爷子总算安稳了,几个儿女围在他床边,一人一句地说着。
二儿子说:“爸,一个老骗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小女儿也跟着附和:“对啊爸,这种外面随便找来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说完抬起头,脸色难看地呵斥刘中恒:“小恒你也是,仗着你爷爷宠着你,什么东西都敢领回家,要是气坏了你爷爷,我们跟你没完!”
“行了,都闭嘴。”刘老爷子一开口,几个儿女顿时不敢说话了。
“中恒,把大师请回来。”
刘中恒心里也很忐忑,听到了爷爷的话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沉默着去走到门外,又将人请了进来。
这一次,没人给刘瞎子让座了,只是让开位置,让床上的刘老爷子能够看见他。
刘老爷子看过来的目光很冷,说出来的话却很客气:“我这些儿女冲动了些,刚才冒犯大师了。”
刘瞎子摇了摇头:“无妨,老夫开门是为了做生意,难免磕磕碰碰,不妨事。”
“不知道大师能不能帮帮我?”刘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百万,买大师一个承诺如何?”
刘瞎子与他对视片刻,然后摇摇头。
“两百万。”刘老爷子还在开价,他的儿女们一脸不解。
刘瞎子不说话。
“五百万!”刘老爷子提高声音,因为过于用力,又重重咳了几声。
他觉得刘瞎子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怜悯又似乎带这些高高在上,这样的目光让刘老爷子很不高兴,此时却什么都不能说。
终于,刘瞎子开口了:“刘老先生,命数是上天注定的,没人能够更改,钱很好,可惜老夫没有那个本事。”
刘老爷子瞪着刘瞎子,半晌才说:“中恒,把卦金给大师,送他们离开。”
刘中恒走到刘瞎子和柳木木身边,看向二人。
刘瞎子朝着病床上的刘老爷子微微拱手:“刘老先生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和柳木木一同随刘中恒离开了。身后那间屋子的门缓缓关上,一同掩住的,是在濒临死亡时,身体散发出的腐朽的味道。
这一次,没有车送,刘中恒只把他们送到了刘家大门外,并给了一万元卦金。
这跟之前刘老爷子喊出的五百万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不过一万元也算是不小的手笔了。
柳木木差点以为他们一分钱都不打算给了呢。
刘家的大门关上,一老一少沿着没有车驶过的路往外走,柳木木偷瞄刘瞎子,见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才试探着问:“那个老头……是你弟弟?”
“从血缘上来讲,是的。”
想到只差半年的生日,柳木木皱了皱眉:“同父异母吗?”
“对,他是我父亲在外面生的。”刘瞎子没用柳木木继续问,自己说了出来,“我母亲身体不好,生下我之后就没了,我和她一样,身体都很差,七岁的时候,父亲把他带回了家里。”
柳木木不是很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注定不会是个好听的故事。
她打断了刘瞎子的话,只问:“他是不是……抢走了你很多东西?”
刘瞎子笑着摇摇头:“与其说是他抢走的,不如说是我父亲和我的家族放弃了我,选择了他。”
他还小的时候,就被带去了刘家的别院生活,后来,这个弟弟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所有东西,包括母亲生前给他取好的名字。
即便过去了很多年,年少时候的愤恨和无能为力,他始终记得。
刘家人,总是能做一些,让人从心底反感的事。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父亲找人算命,说他的名字取得好,所以他们连名字都想要夺走了,多可笑。
转头看见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泪花都挂上了,刘瞎子无奈摇摇头,塞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我也让他和我父亲吃过苦头,只是后来没心思和他们争了而已。”
柳木木吸了吸鼻子,还是不高兴,她回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刘家:“这里原本该是你家,凭什么被他们占了。”
“这些都是我不要的东西,钱财只是身外物,没有那么重要。”
柳木木无法理解刘瞎子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她还年轻,恩怨分明,厌恶的人,一点好处都不想留给对方。
可是刘瞎子不同,他已经活了七十多岁,已经活了三个柳木木还要多十来年,时光总是会让人释怀。
“他不会有好下场的。”柳木木说。
刘瞎子笑了:“是的,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周末转眼过去,柳木木又要开始新一周的学习生活,在外面看多了家长里短恩怨情仇,回到学校后觉得校园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前提是别总遇到郑宣。
由于总是各种巧遇,再加上柳木木每次的表情都那么古怪,卫雪终于猜到了点真相。
她和薛蓝把柳木木抓过来挠了挠,柳木木抗不过“挠刑”,一五一十的把郑宣想要追求钱晓萌的事给说了出去。
卫雪当天就找人要来了郑宣四年来的女友名单,十分的详细,连分手细节都有。
柳木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一下,还是该替郑宣担心一下。不管小郑其他方面怎么样,做朋友还是挺不错的。
前女友名单还挺丰富,大学四年时间,一共有三位,追究者若干,两位和平分手,一位把他甩了。
柳木木见卫雪研究的很认真,终于忍不住偷偷问她:“怎么样?是叉出去砍头五分钟,还是收押待审?”
卫雪把名单放在桌子上,给出审核结果:“可以试试。”
“咦?”柳木木惊奇,评价竟然还不错。
薛蓝也凑了过来:“郑学长的恋爱史是不是丰富了些?”
“没人规定非要找一张白纸谈恋爱,他是木木的朋友,人品还是有保证的,我和人打听过一些他的事,人确实不错,性格也挺好,如果晓萌喜欢他,倒是可以发展一下。”
薛蓝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就是有点老。”
娘家人总是能从各个角度挑出点毛病来,幸好年芳二十四的小郑并不知道。
郑宣的追求动作还是挺快,大四下学期,几乎没有课程,等着他的只有毕业答辩。他几乎能出现在所有钱晓萌出现的地点,有时候甚至陪她们一起上课。
钱晓萌没有拒绝他,几乎就已经表示他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不过暂时也没有答应他的打算。
郑宣倒也不着急,周四陪她们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请她们四个去外面吃韩国料理。
当然,用的借口是请柳木木吃饭,然而点的都是钱晓萌喜欢的。
柳木木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摇一摇手机,把燕修摇出来,让他看看人家小郑是怎么追女孩的,跟着好好学一学。
冷静下来想一想,然后生气地发现燕修竟然还不是她男盆友!气成河豚!
点好了餐,几个人闲聊的时候,郑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柳木木:“听说刘家人找了刘大师算命?”
“嗯?你怎么知道的?”柳木木有些惊讶地问。
“听大姑父说的,他们最近打算卖点东西,和我姑父的联系很频繁。”
刘大师只是他们谈论的一个话题而已,他们倒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是宋毅是什么人,怎么会听不出在提及刘瞎子的时候,他们语气中的异样。
“卖东西?”
“据说刘家的老爷子快不行了,打算临死前把手里的东西卖一卖,给几个儿女分了。”说着,他摇摇头,“刘家这一家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就算能分到钱,迟早也会花光。”
郑宣显然对刘家人的感官不是太好。
“去你姑父的拍卖行卖吗?”
“对,时间有点紧,就在下周三。”
柳木木突然来了兴趣,问郑宣:“到时候,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
第57章
周三,天阴有小雨,适合在寝室睡懒觉。
然而上周柳木木和郑宣说好了,要去拍卖行长长见识,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上午九点,郑宣带她进了拍卖厅。
两人的位置靠前,但是在角落里,不会被人注意。他们落座后不久,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柳木木还看到了刘家的人,那天在刘家见过的人,似乎都到了。
见柳木木看着刘家人的方向,郑宣嗤笑一声:“他们大概都等着分钱呢,谁也不想被落下。”
平时即便是委托拍卖,也只需要一位委托人到场就够了,刘家这夸张的阵仗,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木木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郑宣继续小声给她介绍到场的人,有些是收藏圈里很有名的人,各家有什么让人亮眼的收藏,他也如数家珍。
后面陆续进来的人,大多是陌生面孔,郑宣看了一会儿,心底泛起一丝古怪。
“怎么了?”看他表情有点纠结,柳木木小声问。
“有些奇怪,今天来的生面孔太多了。”
“这不是很正常,你又不能认识所有人。”
郑宣摇头:“和这个无关,他们看起来,不太像是行内人。”
刘家这批古董价值不菲,而且出的急,他姑父为此几乎动用了整个人脉关系网,进入这间拍卖厅的门槛很高。
有资金还对这些古玩有兴趣的人,大部分都在这个关系网里,要是没这点本事,刘家也不会找到宋毅。
外面的人或许有些得知了消息想凑个热闹,但人数比例明显不对劲。就算刨除一部分代理人,还有一大部分他对不上号。
柳木木跟着转头,目光从后来这些人脸上扫过,确实看出些不同来。
最先入场的这些人,郑宣大部分都给她介绍了,从他们的面相上能够看出明显的财运。
要知道,平时她出去溜达一个小时,都未必能遇上一两位这样的面相。
显然,他们是真的比较有钱,也是这个圈子的。
但是后面来的就比较杂乱了,有些人的面相,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有些人眉宇间带着很重的煞气。
柳木木没办法看出更多,但也明白,这些人的来历确实不太对劲。
她今天来只是心血来潮,很想知道刘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他们占了刘瞎子多少便宜,没想到热闹是很热闹,就是走向有些诡异。
九点半左右,拍卖厅大半的位置上都坐了人。
此时的拍卖厅外,燕修拿着号牌,正要推门进去。
今天的男人一身暗红色西装,里面露出黑色丝绸衬衫的领子,没有系领带,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带着一丝慵懒与不羁。
“燕修,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燕修转身,叫住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都不是陌生面孔。
几天前,他亲自从机场将几人接到酒店。为首的人更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叫王元白,王家的小儿子,在总部任职。
燕修来到庆城之前,对方现在的职位原本是他的,不过被他拒绝了。
王元白看着燕修的目光带着审视与警惕,语气中带着质问:“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班吧?”
“请假也需要向总部汇报吗?”燕修语气淡淡。
“身为总部特派的顾问,这里……你不该来。”
王元白对燕修的意见很大,尤其是在这家拍卖行见到他之后,心里的警惕更是上升到最高。
他们王家和总部都花费了大把时间调查,好容易查到了当年徐九年放出去的那批古董就在刘家手上。
流出去的那部分已经被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成了所有人的目标,说不定消失的长命蛊就存在里面。
虽然几率很小,但毕竟也是机会。
他们在调查的时候,燕家一直没有动静,本以为燕家没兴趣,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燕修淡漠的目光扫过三人。
王元白声音冷冽:“我是你的领导,我的话就是命令,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燕修唇角挑起一抹弧度:“我说过,我请假了。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可以让你的直属上司,对燕家提出异议,只要下了公文,我会照做的。”
王元白冷着脸瞪着燕修,说不出话来。
他唯一能够限制燕修的,只有领导这层身份,去掉这层外皮,根本对他无计可施。
不光是他,就连总部都没办法让燕家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事,此时燕修的行为,代表的是燕家态度。
燕修拉开拍卖厅大门,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领导请先进。”
王元白捏紧拳头,最终将目光从燕修脸上收回,气势汹汹地迈步走了进去。
燕修一手扶着门,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现在就气成这副模样,等进去之后,大概会被气死。
王元白在进入拍卖厅之后傻眼了,他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低声说:“情况不对劲,这些人……”
王元白喉咙滚动了一下:“消息被泄露了。”
这里面的人,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他们来自于其他玄学家族,或者是某个势力派来的代表。
这意味着,长命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学界。
王元白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即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现在立刻和总部联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总部,让他们派人过来。”
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三个人能处理的局面了,即便侥幸得到了长命蛊,一些亡命之徒也未必能让他平安把东西带走,即便是总部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
那男人当即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那人出去后,他又对身旁的女人道:“将这里的事告诉我父亲,问问他的意思。”
“知道了,少爷。”
王元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几股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并不为之所动,很快那些目光就收了回去。
就在柳木木已经对来人失去兴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
燕修?
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燕修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郑宣碰了碰愣住的柳木木,小声问:“那不是燕先生吗,他怎么也来了?”
燕修只看了他们一眼,平静的将目光移开,好像并不认识她一样。
柳木木没吭声,因为她也不知道燕修为什么会来。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界面,疯狂发表情包。
柳木木:猫猫探头.jpg
柳木木:兔兔翘jiojio.jpg
……
柳木木: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喵.jpg
燕修坐在前排,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信息跳转频率大概能和后面小姑娘的震惊程度成正比。
他唇角翘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并没有理会。
戳了半天也不见反应,柳木木终于气呼呼地放弃了,又狠狠瞪了他后脑勺好一会儿,然后发现他脑袋还挺圆,一定是小时候的睡眠姿势很健康。
十点整,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开始拍的是瓷器,竞价并不激烈。几件瓷器被拍出去之后,终于开始拍卖字画。
前几幅画还好,轮到一幅名为秋山图的古画,底价三十万,硬生生被人直接喊到了八百万,依旧有人在加价。
不光是柳木木这个凑热闹的看呆了,拍卖厅里众多藏家也都是一脸错愕。
这幅古画的作者并不十分出名,在市场上卖不上太高的价,可有人喊到八百万,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叫价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他们的行为更像是不懂行在捣乱,喊到八百五十万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放弃了。
柳木木回头看了一眼,只有15号和23号还在竞价。
拿着15号牌的年轻男人不知道回头对23号说了什么,价格到八百八十万的时候,23号也放弃了。
就在15号以为古画成为他囊中之物的时候,4号牌举了起来:“一千万。”
拿着4号牌的人是燕修。
柳木木觉得,15号那个人看燕修的眼神都在冒火,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翻过前面碍事的椅子,爬过去跟燕修同归于尽。
柳木木猜的没错,王元白心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但眼下也只能继续举牌。
两人将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万,然后燕修不再举牌。
那收放自如不带半分遗憾的姿态,让人觉得,他可能就是为了给15号找不自在的。
最终,王元白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将价值三十万的秋山图拍到手中。
虽然这个价格对古董来说也不算十分夸张,但是溢价之恐怖,闻所未闻。
这幅秋山图拍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拍卖暂时中止,下午一点继续,拍卖行在三楼提供自助餐,众多买家纷纷离开拍卖厅往餐厅去了。
柳木木看了一上午的热闹,浑身僵硬。她伸了个懒腰,等着人都走光了,才和郑宣一起走出拍卖厅。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
郑宣问她:“下午还要继续看吗?”
她想了想,摇头:“算了,我的存款连那些东西的零头都不到,还是不要继续刺激我的神经了。”
郑宣失笑:“行,先吃饭然后送你回去。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泰国餐厅……”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走廊的窗边,身穿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抄兜,背对着他们,正在讲电话。
那个腰,啧啧……
柳木木的目光从上刮到下,悄悄凑过去,手刚抬起来,男人突然转身,她的手直接被握在了他手心里。
手上的地道悄无声息地撤下,燕修又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才终于有时间搭理她。
“我记得今天是周三。”他松开握着她的手,垂眸看着柳木木,质问意味明显。
柳木木眼珠转了转:“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班?”
很好,衔接自然,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被反将一军的燕修扯了下唇角:“请假。”
“哦。”柳木木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十几条至今还没有被回复的信息,顿时心情不愉快了,“那你继续休假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要走。
下一刻被燕修勾着衣领扯了回来:“去哪儿?”
柳木木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了,柳大师脾气可是很大的!
郑宣终于有了存在感,他见两人僵持在那里,开口对燕修说:“我们正打算去吃饭,燕先生要不要一起?”
一个毫无诚意的邀请。
然后燕修就同意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一下?郑宣后知后觉地想。
三人走出拍卖行的时候,正好遇上王元白三人也往外走。他身后的那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显然是已经拿到了拍品。
在见到燕修的时候,王元白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以为,燕家不会在乎这点钱,看来是我想错了。”
燕修静静地回视,说:“不比王先生,财大气粗,恭喜。”
王元白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深深地看了燕修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柳木木终于把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那幅画有什么特殊的吗?”
燕修将目光收回:“没什么特殊的。”
“骗人,那么多人都在抢,你之前还和他抬价来着。”
“和他开个小玩笑而已。”
什么玩笑一下子坑进去人家几百万,这成本未免太大了点。柳木木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感觉像是借口。
燕修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笑了一声:“真的,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古画,毫无价值。”
第58章
那幅秋山图上,有不知名蛊虫留下的痕迹。
预展的三天时间里,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加之和徐九年手中长命蛊的消息搅合在一起,使得这幅画被人疯抢。
最后王元白代表总部下场,以至于其他人不得不退让一步。
至于长命蛊是不是真的在这幅画中,这就要看徐九年是不是善财童子了。
燕修觉得他不是,不过徐九年在别人眼里早就成了落魄的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们或许觉得他是呢。
王元白在上车之后,第一时间将那幅秋山图打开,从总部研发部门申请来的,对半成品长命蛊有染色效果的药水被尽数倒在了上面。
几分钟之后,古画上出现大片紫色的,像是蛛网一样的痕迹。
王元白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拍,但是很快的,那些痕迹就褪去了。
“艹!”王元白忍不住骂了一声。
上面确实有长命蛊残留的痕迹,但痕迹很淡,也没有长命蛊存活,等于毫无价值,他这一千多万全都打了水漂。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原本可以只花八百多万,却被燕修硬生生将价格抬到一千多万,心情顿时更恶劣几分。
“这……长命蛊不在这幅画上,可怎么向总部交代?”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有些为难地询问。
王元白将废掉的画扔给旁边的女助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去找刘家人,这上面既然有长命蛊留下的痕迹,这幅画必然曾经和长命蛊放在一起过,刘家手里说不定还留了什么东西没有拿出来。”
这次拍卖在圈子内的宣传是刘家收藏的全部古董,不过说不定他家还留下点什么呢。
女助手看着狼藉的秋山图,忍不住说:“少爷,只是这幅画我们就花了一千多万,要是刘家手里真的还有,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不如……”
其实她想说的是,要是再买来一幅也和这幅一样,他们的资金就彻底没了。
到时候几千万的现金打了水漂,就连王元白自己也落不得好,对总部而言他是办事不利,对王家来说他就是无能。
王家的嫡系子嗣可不比燕家,被燕修一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王家的争夺向来激烈,王元白失败这一次,就会失去所有机会。
别管花钱的时候,上面是不是同意了,反正花了钱还没拿到东西,总要有人背锅。
王元白听出了女助手的言外之意,如果刘家真的藏了东西没卖,她希望自己用一些别的法子得那东西,而不是花钱去买。
驾驶位上的男人却出声反对:“现在这么多人盯着我们,如果我们不按规矩办事,别人当然也可以不守规矩。”
这里毕竟不是京市总部,现在总部的支援还没来,庆城却进了一堆牛鬼蛇神,明面上敬着他们,暗地里却未必会这么老实。
一旦他们越过了那条线,这群人必然也会像鬣狗一样蜂拥而上。
那女助手还想说什么,王元白抬了下手,示意她闭嘴。
随后吩咐那男人:“现在就回去找刘家的人,务必问清楚,然后告诉我。”
“明白。”那男人领命之后匆匆下车离开。
王元白坐在车里,呼吸声有些重,意味着他此时心情依然没有平静下来。
女助手不敢开口,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总部不比家里,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女助手脸色泛白:“是我失言了。”
“家里的人来了多少?”
“因为担心被总部察觉,只来了四个人。”
“让他们盯住刘家,不能让刘家和其他人接触,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把长命蛊拿到手。”
女助手略微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询问:“如果燕家那位想要出手怎么办?”
其他人看着王家的面子,或者总部的面子,总能拦下,可燕家的人就不好说了。
想到燕修,王元白皱皱眉,他至今也没看明白,燕修对于长命蛊到底是什么态度,到底想不想争?
正在说话的两人并没有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扒着车的底盘,偏着和身体差不多大的脑袋,似乎正在听车里的人说话。
车内的人不再说话的时候,那团东西也消失不见了。
距离拍卖行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的隔间里,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正在低头吃着小蛋糕。
如果柳木木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位消失了很久的邻居。
此时的吕瑶和原本怯懦温和的家庭主妇没有半分相似,偏浓的妆容,显得侵略性十足。
她离婚时,怀孕四个多月,小腹微凸,过去这么久了,她的小腹依旧是平坦的。
她腿边,趴着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正在扒她的小腿。
吕瑶将另外一盘蛋糕放在地上,底下响起了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盘子再拿起来的时候,上面的蛋糕已经不见了。
隔间里响起了什么东西抓地板的声音,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吕瑶伸手往下拍了拍,柔声说:“别急,先陪妈妈吃点蛋糕,一会儿就有肉吃了。”
大概十多分钟后,吕瑶结账走出了甜品店。她站在甜品店外,朝着对面拍卖行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看来要快一点了。”
她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
司机很健谈,听说她要去槐新路,一边开车一边偏头对她说:“槐新路可是历史悠久,听说以前半条街都是一家的,可惜这家人后代都是败家子,铺子都给卖了,只留下他们家的老房子,后来盖了别墅。”
吕瑶微笑着听着,并适时附和一声,那司机说的更起劲了,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
好容易到了地方,她付了钱下车,司机驱车离开之前看了眼这位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的女客,她去的方向,好像就是刘家的别墅。
今天的刘家很安静,刚刚闹了一顿脾气的刘家老爷子在赶回家的长孙的安抚下睡了过去,刘中恒原本也去了拍卖行,听家里的护士说老爷子闹得厉害,不得不半途离场。
走出三楼老爷子的房间时,他看了眼被罩在墙上的画。
爷爷今天生气,就是因为二叔和三叔想要把这幅画一起卖了,爷爷不肯,只有他爸站在爷爷这边,强行将画留了下来。
想必经过这件事,爷爷会更清楚,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刘中恒关上门,打算回房间换一件衣服。
结果他刚走下二楼,突然觉得身边有一道黑影闪了过去,他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记,随即不省人事,一头栽了过去。
黑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样在屋子里乱窜,屋子里的监控,原本清晰的画面最终变成雪花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三楼房间里休息的两名护士,也和刘中恒一样,被看不清的东西弄昏了过去。
只有刘家的老爷子还在睡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吕瑶站在刘家别墅外等了一会儿,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推门走了进去,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走进客厅,穿过客厅走上扶梯,在经过刘中恒身边的时候,还特地跨过他半横在楼梯上的身体,这一切,刘中恒都毫无察觉。
一直走上三楼,来到唯一关着的房间外,她很有礼貌地轻轻叩了三声门,似乎在通知屋子里面的人,有客人到访。
本就睡眠浅的刘老爷子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他正想开口训斥不懂规矩的护士,门却已经被人推开,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
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有个黑乎乎的影子蹿了进来,最后蹲在了他病床的床尾。
刘老爷子只看了那东西一眼,整个人就开始哆嗦。
那东西浑身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天生长成那个样子,还是皮肤上涂了什么东西。它长得像是没有发育好的婴儿,身体和头不成比例,四肢还特别细,很难想象它的动作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它的眼睛黑洞洞的,鼻子的位置扁平,似乎还没有发育好,咧开的嘴里有一排尖牙,无论躯体还是五官,都和人类婴儿相似,却更加扭曲怪异。
看起来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畸形怪物怪物。
在这一刻,刘老爷子万分希望自己的晕过去,偏偏他没有,他只能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走近他。
“你就是刘西京?”
“你、你是、是谁,要、要干什么?”刘老爷子的嘴唇抖得厉害,舌头也不听使唤地团成一团,好容易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吕瑶笑了笑,站在床边,抬手摸了摸那东西畸形的大脑袋:“别怕,这孩子只是调皮了一点,心情好的时候,他不会吃人的。”
刘老爷子一听吓得差点翻白眼,这怪物竟然还会吃人!
“我来时有些事想要咨询,希望你不要骗我。”
吕瑶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刘老爷子可不敢相信她的外表,能控制那种怪物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他连忙点头:“我说,我什么都说。”
“大概三十多年前,你从双林收了一些古董,对吗?”
“对、对。”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刘老爷子又瞄了眼那个小怪物,见它在女人的抚摸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批古董特别便宜,还都是真货,我赚了不少钱,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那大概算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笔买卖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些东西呢?”
“卖、卖了。”
“都卖了?”吕瑶的目光转冷,她手下的小怪物突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刘老爷子的头顶,与他对视。
在刘老爷子惊恐的注视下,它挥起一爪子,朝他的脸狠狠抓了下去,一瞬间刘老爷子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掀了下去。
他尖叫一声:“没、没有全卖。”
大概是惊恐和疼痛使得他压榨出了仅剩的一点精力,他猛地坐起身,指着床对面墙上的那幅画大叫:“还剩那幅画——”
吕瑶转头看向那幅画,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不过长命蛊和其他蛊不一样,本来也很难被发现,或许还有什么特殊的隐藏方法,不管怎么样只要东西到手就行。
她挥挥手,黑影闪烁几次,画外面罩着的那一层防护玻璃裂成一块一块,又被硬生生掰了下来。
吕瑶取下了画,慢条斯理地将它卷起来,一边对刘老爷子说:“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真的没骗你,求你,求你……”刘老爷一边求吕瑶放过她,一边试图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像枯枝一样的手上沾满脸上流出来的血。
血好像完全止不住了一样,不停的往外流,而且越流越多。
吕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朝着小怪物喊了一声:“别碰他,出来。”
那小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往外冲,然而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它之前抓伤了刘老爷子的那只爪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只剩下一半。
下一瞬间,刘老爷子流出的血液里,浮起大片黑点。
“蛊,该死的。”吕瑶低咒一声,不再去管里面惨叫的人,拿着那幅画转身就走。
她离开很久之后,痛苦的哀嚎声依旧在装饰奢华的别墅里回响,直至唯一清醒的人流尽他的最后一滴血。
就像柳木木曾经期待过的那样,不得好死。
所有的一切如预演一样发生,与柳木木并无干系,她的午餐很丰盛,她吃得稍微有点撑,主要是陪吃的人很下饭,当然,除了郑宣。
吃完饭,郑宣抢着付了账,三人一起到了停车场,然后客气地对燕修说:“燕先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燕修没说话,只是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郑宣有点茫然,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他没说错话,就是吃太饱,脑子没转好。
燕修上了自己的车,将车驶了出来,然后停在了柳木木身边。
车窗打开,柳木木偏头往里看,男人转头看向她:“上车。”
柳木木又扭头看了眼郑宣,郑宣离家出走的智商终于归来,连忙点头:“对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回一趟家,不顺路,大师你还是坐燕先生的车吧。”
没等柳木木回答,泥鳅似的钻回了自己的车里瑟瑟发抖。
身为凡人的他并不能理解,表达想法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语言而是要靠眼神呢?万一他没领会呢?
柳木木没怎么看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郑宣既然不顺路,那就只好坐燕修的车了。
她乖乖地把自己塞进车里,银色的劳斯莱斯驶离停车场
第59章
车开出去很远,柳木木才想起来,燕修不是来参加拍卖的吗?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干嘛要突然要送我回学校,不继续参加拍卖会了吗?”柳木木后知后觉地问。
“你在暗示我,现在应该把你扔下车然后掉头回去?”
柳木木觉得燕修突然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友好。
“刚刚郑宣要送我……”
红绿灯,车停了下来,燕修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柳木木默默地闭上了嘴,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总觉得车里的气氛有点危险。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个轻松愉快一点的话题,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摩天轮,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里,那里,我们去那里。”
见她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车窗上,燕修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语气略带诧异:“游乐园?”
“我们去玩吧。”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一脸期待的对他说。
他并没有立即拒绝,而是问:“下午没课?”
“没有!”特别理直气壮,为了去玩,可以当做没有。
“去嘛~”见他没反应,柳木木扯着他的衣摆晃晃,可怜兮兮地说:“小时候都没有去玩过,没有去过游乐园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她可真是太可怜了。
燕修挑眉:“你打算在这里找回缺失的童年?”
“嗯!”柳木木重重点头,继续晃,“陪我去嘛~”
车子最终朝游乐园的方向拐去,停进了游乐园的停车场。
周三来玩的人不算多,柳木木拉着燕修的手腕,直奔每个游乐园的标配——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上坐着五个小朋友,以及一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两边的天真烂漫程度,大概能打成平手。
不是很懂旋转木马究竟为什么能让她这么高兴,燕修双臂环胸,看着笑容灿烂不停朝他挥手的小姑娘,意外有种带孩子的错觉。
方川总说他过分纵容柳木木,大概是因为她在他眼里,还处于做错事依旧可以被原谅的年纪,尽管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柳木木跑到他面前脸蛋红扑扑:“燕修,我们去坐摩天轮。”
燕修由着她把自己往摩天轮那里拉。
在去摩天轮的路上,他们经过鬼屋。
这家游乐园的鬼屋很出名,刚才进游乐园的时候,门口还贴着海报。
柳木木好奇地凑了过去,门口还有两对年轻情侣在排队买票。
她又开始蠢蠢欲动,把探往摩天轮的jiojio转了个方向,提议道:“不然,我们先去这里看看怎么样?”
那一瞬间,燕修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这里是鬼屋。”
“我知道啊,来都来了,不去玩多可惜。”
“鬼屋也在你缺失的童年里?”
柳木木眼神飘忽,鬼屋当然不属于童年啦,但是鬼屋在成年人的约会必备地点名单里。
可以酱酱酿酿,非常有助于培养感情。
“对,我的童年就是应该这么丰富的多彩。”柳木木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理由。
她抱着燕修的胳膊往鬼屋拉,燕修随着她的力道往前走,在她身侧说:“你上次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见鬼的时候,可没有表现的这么……勇敢。”
柳木木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上次在宋家的“见鬼”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突然有点想转身。
但是为了约会…她可以忍。
“这说明女人都是善变的!”最后,柳木木给自己下了结论。
然而再善变的女人也改变不了怕鬼的事实,怕鬼的人千千万,见鬼之后的反应各有不同,但柳木木的不同格外精彩。
今天的鬼屋主题是恐怖迷宫,里面不但吓人,还找不到出口。偏偏鬼屋的占地面积特别大,想要靠乱走找到出口,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柳木木进去五分钟,在打开迷宫宝箱试图搜索道具的时候,里面爬出半个身子,穿着白色染血的衣服,他手里还抱着个脑袋,眼眶上挂着两个眼珠子,特别逼真。
和那个脑袋对视的瞬间,柳木木深吸了口气,她没有按照约会定律写的那样扑进身旁男人的怀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啊啊啊啊啊……
然后把自己跑丢了。
她高中时候的体育课并不好,每次体测八百米的时候都仿佛要上刑场,但是今天她跑出了自己这辈子的记录。
不知道体育老师会不会感觉到欣慰。
高中三年,至少给她补考过十次,最后两次还有人拖拽她完成考试的体育老师:并不会,往事不堪回首,叉出去。
等她的头脑和身体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以及燕修。
她就这么把她的“约会对象”丢掉了,如果她是个男人,出了这里的大门一定会被女盆友甩掉。
嘤!
柳木木在迷宫里冷静了两分钟,感觉自己已经被鬼包围了,瑟瑟发抖,然后她决定自救。
从身上摸出了用红线穿成一的五枚古币,这还是燕修送的大五帝钱,她忍不住伤心了一下,感觉自己明年可能收不到来自他的压岁钱了。
如果现在有人在看监控,应该会看到非常诡异的一幕。
有人在迷宫里走走停停,还边走一边摇卦,然后她十分神奇的避过了所有“厉鬼”出行路线,有时候他们甚至只隔了一个拐角,却能够完美错过。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靠摇卦把自己顺利摇出鬼屋,并且出去的路上再没有遇到一只鬼,柳木木终于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摇卦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么看起来好像不算亏,就是有点浪费票钱,毕竟鬼屋体验还挺贵的呢。
不过鬼屋做的很好,迷宫难度虽然大了点,但是道具逼真,突如其来的音乐也非常应景,惊悚度拉满,如果打分她可以勉强给九十分,她忍不住在心里评价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次鬼屋之行是圆满的。
柳木木站在迷宫出口,把五帝钱一个一个穿回去,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再等候区看见燕修的身影,显然他还没出来。
坐在外面等候燕修的过程十分难熬,因为不知道会不会面对一个即将要跟她分手的未来男盆友,就很慌。
又过了二十分钟,她终于看见燕修从迷宫出口走了出来。
神色一派淡然,仿佛只是在里面散了个步。
抬头看见柳木木的时候,眼神稍微有点波动。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在鬼屋里扔下,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可以生气。
“你出来啦……”柳木木往前凑了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并不像是被吓到过的样子。
燕修没说话,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我不是故意的。”声音降低一个档,小声嘟哝。
她的大脑本来是想往他怀里扑的,但是她的腿并不赞同这个想法,并且自己跑掉,她也很后悔啊!
明明他是被抛下的那个,柳木木反倒是一副需要被安慰的样子。
燕修有些无奈,“走吧。”
“哦。”柳木木扁嘴跟在他身后。
走出了鬼屋范围,感觉外面的天都亮了一点。
身后的人突然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燕修偏头:“怎么?”
“你……有没有被吓到?”柳木木以为他会说没有,然后她就可以顺着台阶下去,大家就可以愉快地去玩其他项目了。
结果燕修沉默了一下,说:“有。”
柳木木:……
柳木木:你面色红润气定神闲的样子真的不像是被吓到你真的不是在碰瓷吗?
柳木木呆呆地看着他。
燕修和她对视,用十分平静地语气对她说:“我被吓坏了。”
“唔……”
现在告诉他自己只是随便问问,他会不会更生气一点?
“在遇到鬼之后,我的同伴抛下我自己跑了。”他仿佛只是在毫无情绪地陈述一个事实,但是柳木木感觉自己血压在升高。
“里面的鬼特别吓人。”
你之前遇到真的“鬼”的时候,并不是这种反应。你还是个一指头就能戳死好几个我的玄师,就不怕给玄师们丢人吗?
柳木木悄悄在心里吐槽,但是现在她不敢说,因为错的是她。
她只能立正站好,深吸一口,然后低头:“我错了。”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道歉就对了。自从认识了燕修,道歉流程她都熟悉了,就,习惯成自然。
燕修的嘴角翘了一下,但是柳木木还在诚恳地道歉,所以并没有发现。
此时,鬼屋监控内的留守员工:为什么有人能够在遇见鬼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仿佛看见了一个土豆?
扮演厉鬼的工作人员们:准确说是看见了一个长得不合心意的土豆,他当时看着我们的眼神竟然透着嫌弃你敢信吗?
总之,这是一次双方都毫无体验感的娱乐活动。
看在她诚恳道歉的份上,燕修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并顺便请她吃了一个冰淇淋。
他可真好,柳木木一边啃冰淇凌球,一边想。
下一个节目是期待已久的摩天轮,这一次显然不会再发生什么幺蛾子,然而他们慢悠悠地转到了最高处的时候,燕修的电话响了。
听说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摩天轮里,到最高处许愿就可以在一起,虽然毫无科学依据,连非科学的依据都没有,但是她打算试一试。
可是方川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好气!
电话被接通,燕修看着坐在对面,突然鼓起腮帮子的柳木木,声音里透着愉悦:“有事?”
电话那头的方川声音却显得很紧绷:“刚才接到报案,槐新路发生命案,一名叫刘西京的老人死在家中,死状诡异。”
燕修嘴角的那抹淡笑散去:“谁报的案?”
“是死者的儿女,据他们所说,他们刚从外面回来,发现老人死在家里,老人的房间里有一幅很珍贵的画丢失了。”
“你已经到现场了?”
“刚到。”
“发现尸体的只有死者的儿女吗?”
燕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就好像他提前知道些什么,然而方川并没有深究,因为这就是他打电话过来的主要原因。
他说:“不止,还有三个人,我在询问他们身份的时候,他们说来自总部,并且给我看了证件,但是我问他们来干什么的时候,他们说我无权知道。”
方川似乎在听到了一声嗤笑,他继续问:“所以,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讲电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两男一女,中间那个过分年轻的,显然是做主的。
他的脸色不太好,正在和死者的儿女们说些什么,死者儿女们的表情也很奇怪,他们在懊恼。
亲生父亲被害,这些人没有多少愤怒与伤心,也不太关心死因,反而更关心那幅丢失的画。
“来找东西。”燕修给了方川一个答案,随即道,“不要让他们离开,等我过去。”
“好。”
方川不太喜欢和总部的人打交道,不过在他的地盘发生了案子,总要问清楚。
既然燕修愿意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
见他放下电话,柳木木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游乐园之行大概要结束了。
“有案子吗?”
“嗯……刘西京死了。”燕修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柳木木却吓得差点跳起来:“谁?”
“拍卖行里那些古董的拥有者。”
她暗暗舒了口气,然后想到了那天见过的刘家老爷子。
说实话,知道了他和刘瞎子的关系后,柳木木对于这个人只有恶感,他是死是活和她也没有关系,但是这么快对方就死了,还死的明显不正常,这就让人不得不关注一下了。
“哦,那他是怎么死的?”柳木木悄悄咬了下唇,让自己尽量表现的不是那么在意。
“还不知道。”
十几分钟后,摩天轮终于把他们放到地上,双脚踩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在飘。
她扯着燕修的衣袖走了一段路,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发现他们已经要走出游乐园了,才问他:“你要去案发现场吗?”
“嗯。”
“那我呢?”
“打车回去?”这是个疑问句,似乎还有点商量的余地。
“我不。”柳木木一把抱住他胳膊,试图让自己变成他胳膊上的挂件。
在燕修的注视下,她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特别有说服力的借口:“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去。”
对,她今天进了鬼屋被吓到了,于是害怕,这个理由真是特别的有说服力。
“所以?”燕修挑眉。
“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她仰头看燕修,提议道。
燕修没有立即回答,仿佛是在打量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几经辗转,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那里有尸体,不怕吗?”
柳木木又往他身边靠靠,声音特别甜:“有你陪着就不怕。”
她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燕修在她头顶说了声:“好。”
第60章
方川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去刘家的路上,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在车中回响,燕修将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柳木木十分顺手地接过来,点了接通。
方川的声音响起:“刚才做了检测,这老头是中蛊死的,但是我们手上的药剂没办法灭杀这些蛊。”
幸好他们经验丰富,接触尸体的时候都穿着防护服,想起从地上的血液里看见浮起的密密麻麻的黑点,方川不禁头皮发麻。
“那就放着暂时不要动,将检测结果上报总部。”
燕修给的解决方式让电话那头的方川一愣,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并不需要上报总部这么繁琐,总部虽然会给解决方案,但需要时间,通常都是燕修自己解决的。
“这个案子很麻烦吗?”方川压低声音问。
“不麻烦,但是危险,让我们的人谨慎点。”
“懂了。”方川并没有问他没有到现场,是怎么得出的危险结论,作为搭档,他对燕修有百分百的信任。
挂断电话,柳木木突然问问:“上午的拍卖会和这个人的死亡有关系吗?”
“怎么会这么想?”燕修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上午的拍卖行里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刘家的那幅画来的,下午那幅画的拥有者就死掉了,很难让人不产生一点联想。”
柳木木用目光描摹着燕修线条完美的侧脸,试图探寻出一点秘密来。
“为什么觉得他们来历不明?”他继续问。
柳木木:“是郑宣告诉我很多人不是古玩圈子的,我就看了下那些人的面相……所以,我猜对了吗?”
燕修笑了一下,然后说:“猜错了。”
柳木木:……
那你笑什么!嘲笑我吗?
气死,非常想要变身仙人球,吐他一脸刺。
但是为了知道答案,她大人大量的不计较他的恶劣表现,尤不死心地追问:“总应该有一点点关系吧?”
“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燕修偏头看向她
柳木木有点心虚地收回目光:“那不是恰好遇到了么,顺便关心一下。”
“如果真的好奇……”
柳木木眼睛闪亮。
“就等结案之后,让方川讲给你听。”
总而言之,没破案之前,什么都别想知道。
柳木木单方面宣布和她的未来男盆友分手十分钟以示愤怒。
由于在摩天轮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是在四十分钟后才到的刘家。
方川带来的警员还在刘家取证,以及给在场众人挨个做笔录。见到燕修进来,他还稍微惊奇了一下,这个款式的燕修可不常见,他在工作的时候向来是走优雅冷淡风的。
以燕修这种外在,如果不是实在不好接近,他们特案科的门槛都要被踏平。
然后,他就在燕修身后发现了存在感略低的柳木木。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问完之后方川觉得哪里不对,顿了一下,突然大惊,“你们刚才在一起?”
柳木木嫌弃脸:“是啊。”
方川看了看柳木木又转头看向燕修,迟疑地问:“在约会?”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他眼睛里满满都是:你可千万想好了再回答,你要回答“是”,那你无疑是个禽兽。
如果他回答不是,岂不是禽兽不如?
所以燕修干脆没理他,越过他走进刘家大门,将方川的注意力拽到案子上:“尸体呢?”
“在三楼,已经封锁了。”
“有什么线索吗?”
“有。”说到这个,方川的神情严肃了一些,“记得之前的案子吗,我重新调查过,死者家里都发现了和宋家一样的肉眼看不见的痕迹,这些痕迹刘家也有。”
燕修只是略微颔首,并没有特殊的表示。
“可是他们的死因不同,难道是凶手突然换了杀人方式?”方川皱眉道。
“先看看尸体再说。”
随着燕修走进客厅,客厅里的刘家人,以及被强制留下的王元白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刘家人里有人还记得燕修,将一幅三十万的画硬生生抬价抬到一千多万的人,很难让人忘记。
“你不是那个……”刘中恒的二叔有点惊讶地朝他走了过来,试图和他搭话。
燕修只是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那边,王元白也来到了燕修面前。
他嘴角下压,显得心情极差。
如果可能,他当然不想遇到燕修,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好容易和刘家人谈好了,来刘家看那幅没有出售的古画,到了才发现,不但死了人,画也没了。
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要求刘家不报案。
燕修:“解释一下,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
王元白咬了咬牙,他可以敷衍那个负责破案的警察,但是没办法继续敷衍燕修。
就算现在不说,等看了刘家人的口供,他也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被他撞上了!
王元白沉着脸道:“我来刘家买画。”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燕修,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让他失望了,燕修对此毫无反应。
这就是王元白最讨厌他的地方,别人永远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
“买画。”他故意强调这两个词,让王元白脸色愈发阴沉。
这种感觉就像是,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买东西总不需要向你报备吧?”王元白语气略带嘲讽。
燕修看了他一眼:“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他并没有和王元白多说,而是和方川一起上了三楼。
柳木木见没人理她,干脆也跟了上去。
来到刘西京死亡的那间屋子外,方川递给燕修一双手套,他接过来戴好,才推门走了进去。
被燕修警告之后,方川就把人都撤出了这间屋子,里面的一切都没人动过,被暴力打碎的防盗玻璃罩,以及床上近乎扭曲变形的尸体。
柳木木透过半敞的门往里看,那张枯槁狰狞又布满了血痕的脸让她倒吸了口凉气,方川赶忙把她拉到一旁,不让她再看了。
床上的人在死前应该经历过一番极其痛苦的挣扎,这种死法让人忍不住觉得,下蛊的人和死者有深仇大恨。
燕修在屋子里面呆了十几分钟,出来后发现柳木木面色有些发白地站在一旁,随口问:“吓到了?”
柳木木默默往后退了退,拒绝和他靠近。
燕修:……
第一次被嫌弃的这么彻底,真是新奇的体验。
方川迫不及待地打断两人,问燕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中蛊有一段时间了,拿走画和杀人的,未必是同一个人,他可能只是恰好死在了今天。”
方川皱眉:“怎么说?”
燕修略微沉吟:“这种蛊是一种叫黑针蛊的古老品种,据我所知,已经断了传承,现在的蛊师恐怕没办法炼制,即便是手里有,也未必会用来杀人。”
“为什么不会?”方川不解。
“对付普通人,你会用自己收藏的匕首吗?”方川摇头,那肯定不会。
“对蛊师而言,黑针蛊的罕见程度更甚。”他顿了顿,介绍道,“黑针蛊十分微小,肉眼不可见,并且存活时间长达几百年,它们可以根据蛊师的预设时间苏醒,然后将宿主吞噬。”
“还能预设,那岂不是很难找到凶手了?按照你的说法,杀人的未必是现在的蛊师,很可能是有些年纪,不把黑针蛊的稀罕程度放在眼里的老蛊师。”方川有些为难,“这要去哪儿找?”
燕修没有回答,只是眸子暗了暗。
方川似想起什么急忙又问:“我们的人进过这间屋子,不会被传染吧?”
“死者并不是蛊源,只要没接触血液,传染性没那么强。”
“蛊源吗……这么说,刘家手中可能还有一个黑针蛊的蛊源,那幅丢失的画吗?”方川不禁猜测道。
“一会儿问问死者的子女吧,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方川急匆匆地下楼,燕修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柳木木跟在他身侧,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有心事。
他似乎察觉到了柳木木的目光,偏过头声音低沉:“看什么?”
“你在担心什么?”
燕修眉梢一挑。
柳木木笑眯眯地问:“要我帮忙吗,给你打八折,不准不要钱。”
他扯了下唇角:“太贵了。”
“哼!”难得柳大师主动做好人好事,竟然不领情,差评!
他们刚走到二楼,就看见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做完笔录后的刘家人显得有些烦躁,有人在看手机,还有人在客厅里来回走。
死者的二儿子刘北归和长子刘北望更是直接吵了起来。
两人争吵的源头自然是那幅丢失的古画,刘北归一脸愤怒地指着自己大哥的鼻子,手指头一副无处安放的样子:“要不是你把画放在家里,爸也不会被人害死!”
刘北望表情僵硬地瞪着同父异母的弟弟,气势同样不弱:“这是爸的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嫉妒爸把大部分古董交给我管。”
“我不管爸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你害死了爸。”
刘北归的妹妹们也站在自己亲哥这边,跟着一起指责,最小的那个妹妹更是直接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爸被害死了,中恒明明在家却没有保护好他爷爷,大哥难道以为自己没错?这事就算拿出去说给大家听,你也不占理,总之家里的财产分配需要重新谈。”
柳木木站在楼梯上,听到下面这一番争吵,简直叹为观止。
亲爹死了,儿女们用他的死当做借口,目的只是为了分财产。
她突然有点愿意相信,刘瞎子是真的不稀罕刘家了。这样的家庭,除了钱之外,大概什么都没有。
“你们做梦!”刘北望被气得不轻,看起来像是想要动手。
那边刘北归几个人也不让,眼看着起了冲突,方川吼了一嗓子:“都吵什么吵。
他冷着脸上前把人分开,然后把刘北望带到了燕修面前。
“这位警官想要问什么?”刘北望在燕修面前显得有些拘谨。
“关于房间里丢失的那幅画,你知道些什么?”
刘北望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幅画是我爸年轻时候捡漏得来的,他后来找人估过价,至少值几百万。他最喜欢这幅画,生病的时候非让把画挂在他房间里,我没办法只能定制了一个防盗玻璃罩保护那幅画,谁知道还是被人偷走了。”
“你知道画是在哪儿买来的吗?”
“这个……好像是个叫双林的地方。”作为长子,刘北望对刘西京的往事显然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燕修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父亲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刘北望想了想,迟疑地说:“大概……过年前几天吧,老爷子原本身体还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去了医院也没查出什么,都是一些基础病。可能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基能不行了,我们专门请了医生和护士来家里照顾,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多谢配合,如果你想起什么和那幅画有关的消息,可以随时和警方联系。”
“好、好。”刘北望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该问的消息已经问的差不多了,方川和燕修商量了一下,将做完笔录的刘家人,和总部来的三个人都放走了。
恰好,总部关于黑针蛊的一些应对措施也发给了方川,他让人将楼上的尸体处理好,抬走了。
一直忙到晚上五点多,警方终于撤出了刘家。
等人都走光了,在警方面前唯唯诺诺的刘北望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王先生吗?真画还在我手上,你还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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