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祎的死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周家乱成一团,宫中的周贵妃听闻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第二日就请了旨回周府去了。


    收到消息的苏铭祠也万分震惊。


    他还当俞杨是亲生女儿,刚一听闻周祎被找了回去,立马就去求旨将俞杨从狱中接了回去,发誓会好好管教。


    结果才把人领回家,就听到周祎被杀的消息。


    不管是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还是合作互惠关系,于情于理,苏铭祠都该上门慰问,是以,次日一大早就命人备轿去了周府。


    苏夫人则是抱着俞杨大哭,“我们俞杨命怎么这么苦,还未嫁过去人就丧了命,这以后可怎么办……”


    她因为俞杨名声的问题哭个不停,闻声而来的容楚楚懒得安慰,就在一旁看着,忽地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靠在苏夫人肩上的俞杨神色一凛,急忙压下翘起的嘴角,低声道:“我、我害怕……”


    容楚楚皱眉,觉得不对,正要细问,被苏夫人瞪了一眼,她道:“你怎么做人嫂嫂的?俞杨刚回来你不知道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容大人是怎么教你的?孝顺公婆,爱护姑姐,你哪一样做到了……”


    她本就不喜欢容楚楚,也知道容楚楚时常对俞杨视而不见,现在抓着她的把柄说个不停。


    周祎身份不一般,他死了,这彻查的事多半要落到苏止瑜头上去。


    容楚楚不想苏止瑜再多添烦恼,暂时忍了她。


    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屋,怎么想都觉得俞杨有问题,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稍晚些苏止瑜回来,先是被苏夫人拉着哭诉了一顿,听她说了一堆容楚楚的坏话,转头又让他多照顾着些俞杨。


    苏止瑜冷眼看着跟苏夫人撒娇卖乖的俞杨,越看心越凉,也越发觉得不让苏犀玉认回来才是对的。


    而洗干净了、穿金戴银的俞杨则是激动又振奋,周祎死了,她就不用嫁过去了,她安全了,可以继续做苏家小姐了。


    她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陈译禾知晓了她是假冒苏犀玉身份的事,但俞杨细想了一下,不仅不怕,甚至还笑了出来。


    “他不敢说的,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俞杨心道,“是他杀了周祎。”


    她心情正好,耳边听苏夫人哭啼的声音也不觉得烦,做出温柔体贴的模样趴在她怀里假哭,一口一个“娘”喊得亲热。


    苏夫人最早怀疑她才是自己女儿就是因为她会撒娇,喜欢与自己亲近,现在对她更是心软,觉得她受了很大委屈。


    哭了会儿,苏夫人道:“乖女儿不怕,娘再给你重新找个夫家,保管比那个谁嫁的好!”


    “女儿不嫁,女儿要一直陪着娘……”


    “傻姑娘,哪有女孩子永远不出嫁的?你乖乖听话,别再乱跑了。现在知道外面多危险了吧,还好这回你没出大事,不然你让娘怎么活下去?”


    苏夫人眼含泪花摸着俞杨的头发,一派母慈女孝的景象。


    她想了会儿,接着道:“你别怕,最近你爹得忙周家的事,等过几日,我就与你爹说给你重新找夫家。你也十八有余了,再不嫁就不好找人家了……”


    苏铭祠很晚才回来,当晚也是宿在惠姨娘那里的,苏夫人等了一夜没等到人,次日见了苏铭祠,满心憋屈。


    但还未开口试探他对俞杨婚事的态度,下人先送了张帖子进来。


    苏铭祠打开看了一眼,倏地就将帖子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让他滚,我苏家大门他这辈子都别想进!”


    苏夫人被吓一跳,什么都不敢说,对丫鬟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苏止瑜就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苏止瑜对暴怒的苏铭祠见怪不怪,捡起地上的帖子拍了拍,打开一看,沉默了下来。


    苏夫人这才敢有动作,跟过去看了一眼,登时高声道:“他害的我俞杨还不够惨吗?竟然还想来上门拜访?不准他进咱们府门!”


    这帖子是陈译禾让人送来的拜帖,说苏犀玉伤势已愈,他近日将带苏犀玉上门来拜见岳父岳母。


    苏铭祠怎么说都还是苏犀玉明面上的父亲,不去拜访难免落人口实。


    陈译禾是特意卡着这个混乱的时间点让人去送拜帖的。


    周祎刚死,要是这时候苏铭祠让陈译禾与苏犀玉登门拜访,周坛礼怕是要气得直接与他撕破脸。


    下人回复苏铭祠拒见他夫妻二人时,陈译禾十分淡然地接受了,转头继续问郝老太傅他被刺杀的前后细节。


    老太傅饮了口茶水道:“你今日特意请我上门来,说是要问我案子的事,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让我做个见证吧?”


    不是做女婿的不上门,是人家老丈人不许他们上门。


    陈译禾笑着后靠在椅背上,道:“大人想多了。”


    谈笑几句,两人继续说太傅遇刺的事情。


    明宏帝登基后,曾派郝将军去北方雪山摧毁了那无人性的豢养侏儒的秘药。


    因此,近几年可以下雪窟采摘雪莲的侏儒越来越少,市面上的冰山雪莲也就越罕见。


    靠这生意赚钱的幕后人被断了财路,心怀恨意,动不了远在军中的郝将军,就来找这老太傅下手了。


    老太傅把前因后果都告知了他,道:“可有思路?”


    陈译禾垂眼沉思,若是他没想错,当初苏夫人给苏犀玉吃的就是会致人侏儒的秘药,那药是薛胜义给她的……


    他有了思路,但这事涉及了苏犀玉,他就没告诉老太傅,敷衍了几句让人送客。


    然而老太傅今日前来,也不仅是为了这事,他让人将备好的礼物抬上来,道:“当日不得已强留陈小夫人多住了几日,多有愧疚,今日特意送上薄礼以示歉意,请小夫人见谅。”


    陈译禾想了会儿,让人把东西收下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左右,孔明锋父女的事情被人查了出来,给孔屏验尸的仵作也再次被找了回来,证实了孔屏确实是一尸两命。


    陈译禾因为当年调戏孔屏的事也被找了一回,但月份对不上,被询问一番就没事了。


    当事人全都死了,孔屏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又是不是如孔明锋所言是被周祎所杀,谁也无法确认。


    周家人怨气难消,可孔屏父女再无别的亲属,他们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他们如何悲痛不提,反正陈译禾是要么查案,要么带着爹娘去看望陈轻语,一家人其乐融融。


    八月的一个清晨,天才刚亮,乔姑姑就慌慌张张来了府上,请钱满袖与苏犀玉入宫一趟。


    钱满袖还以为陈轻语出了事,眼泪唰地就出来了,站都站不住了。


    乔姑姑一看她这样,立马笑出声来,满面喜气道:“夫人想岔了,是好事。”


    进了宫才知道,是陈轻语诊出了喜脉。


    苏犀玉长这么大第一回近距离见人怀孕,好奇的不得了,但陈轻语让她摸肚子时,她只敢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一下。


    陈轻语笑道:“摸不坏的,现在才两个多月,还没长大呢。要不是晨时忽地晕了一阵子,谁能知道这是肚子里有了。”


    “是啊,娘娘忽然晕倒了,陛下都吓着了。”乔姑姑高兴道,“陛下还特意等太医来给娘娘诊了脉才去上朝的,比平时都晚了一刻钟呢。”


    陈轻语听着满面笑意,忽地又板起了脸,严肃道:“下回可不能让陛下再这样了,要以国事为重。”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就庄重了一会儿,马上又嬉笑起来。


    趁着心情好,陈轻语让宫女都退了下去,拉着苏犀玉的手道:“我知道爹娘藏不住秘密,所以有些事没跟他们说。”


    苏犀玉一听有秘密,眨了眨眼不确定应不应该听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宫里都没有妃子怀孕吗?”


    陈轻语不管她想不想听,扒着她肩膀凑到了她耳边,道:“因为陛下根本就没往她们那去。”


    苏犀玉愣了一下,“啊?”


    “以前还在咱们广陵的时候他就发过誓了,以后都不能有别人,不然我才不跟他进宫呢。”


    陈轻语得意地说着,说完又有些恼怒,道:“就是那些个老家伙烦人,非得催着陛下纳妃,非得把自家宗室女往后宫里塞,烦死了。”


    人人都知道明宏帝勤政,从不沉迷女色,可从来没人知道他偏宠陈轻语到这地步。


    陈轻语看出苏犀玉惊讶,又强调道:“真的,天天上朝面对一堆老家伙都烦死了,哪还有心情再应付他们家的女子。”


    “也就是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让陛下喜欢……”


    苏犀玉听着她沾沾喜喜的自我夸赞,忍不住笑了出来。


    钱满袖带着宫女端着刚熬好的汤过来时,就见她们两个偎在一起说说笑笑,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娘熬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乌骨鸡汤,里面还放了人参。月牙儿,你也跟你姐姐一起多喝点儿,啊。”


    钱满袖先前被陈译禾吓唬过,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敢催生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姑娘家白白胖胖的好生养,巴不得苏犀玉多吃点、长胖点。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午后明宏帝处理完事情过来陪着陈轻语了,钱满袖与苏犀玉也就去偏殿歇着了。


    因为陈轻语刚查出来有孕,钱满袖不放心,打算在宫里多住几日,让苏犀玉也留下来陪着她。


    乔姑姑特意派人跟春英回去取两人惯用的东西。


    苏犀玉是住的不习惯,午后没能睡着,钱满袖则是高兴得歇不下来,两人就在陈轻语的映月宫看风景。


    正说着话,冷不防听到一阵求饶声。


    钱满袖闻声看过去,奇怪道:“这不是晌午要帮我炖汤的那个宫女了,这是犯了什么错?”


    跟着她们的是陈轻语身边另一个不苟言笑的管事姑姑,道:“孤恩负德,咎由自取。”


    她说完,那个宫女就被侍卫捂住嘴拖走了。


    钱满袖只听懂了后面四个字,前面几个没懂,疑惑着想要再问。


    苏犀玉听懂了,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忙问:“娘,你让她帮忙了吗?”


    钱满袖道:“那哪能啊,你姐姐就喜欢我亲手炖的汤,当然不能让外人插手。”


    苏犀玉松了口气,心道映月宫看守这么严密,看来皇帝是真的对陈轻语很用心呢。


    她对着管事姑姑笑了一下,拉着钱满袖道:“英姑姑是说那宫女做事不认真,要下去领罚呢,不罚不能服人心,以后就不好管了。”


    “哦。”钱满袖被骗了过去,虽觉得那宫女好心,但宫中法制还是得遵循的,就没再多嘴。


    恰巧这时春英跟着宫人来了,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有人高兴有人愁,深宫中的周贵妃撕烂了帕子也没等到映月宫的噩耗,恨恨地砸烂了桌上的琉璃盏.


    陈轻语有孕的事情很快传开,明宏帝大喜,要宴请群臣,特许带家眷入宫。


    现在宫中只有陈轻语肚中有子,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这皇后的位置迟早得落到她身上。


    苏铭祠等人脸色煞白,可俞杨却为这事高兴了许久。


    水涨船高,等陈轻语登了后位,陈译禾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了,他又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俞杨如何能不高兴?


    宫宴这日,苏铭祠早有嘱咐,让苏夫人这次必须看好了俞杨。


    上次俞杨入狱的事给他丢了很大的脸,都是念在俞杨自幼养在农家不知规矩的份上,才原谅了她,现在是格外警惕着防止俞杨再犯错。


    苏夫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大早就开始给俞杨装扮。


    虽说前些日子出了入狱的丑闻,又丧了未婚夫君,但她还是觉得俞杨好,配得上京中最好的青年才俊。


    “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那个白家长子,家世是差了一点,不过人家是你哥哥以前的同窗,前途不可限量着呢。娘看着觉得很不错,正好今天晚上你也见见,看满意不满意。”


    俞杨红着脸道:“我听娘的。”


    这个白家比不上苏家名门,但是家主是苏铭祠下属,白家长子又居长居嫡,俞杨真嫁过去,绝对受不了委屈的。


    放在以前,俞杨可能看不上这家公子,但现在她名声受损,能找到这样的就已经知足了。


    “我们俞杨真乖。”苏夫人被哄高兴了,又道,“看不上也没事,还有钱家的、葛家的,京中的公子哥多的是,你慢慢挑。”


    俞杨高兴,便又抱着她撒起了娇。


    酉时左右才能进宫,俞杨早早装扮好了,左右无事,就想去找容楚楚拉拉关系,毕竟以后还是靠大哥大嫂更多。


    她往苏止瑜与容楚楚住处走去,刚到他们院子里拐了个弯,就见容楚楚与苏止瑜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说话。


    俞杨正要出声,忽地听容楚楚提起了白家大公子。


    她停住,悄悄藏在了假山后。


    “……不用管了,她愿意嫁就嫁吧。”苏止瑜道。


    容楚楚侧目看向他,怀疑道:“你真的不管了?她可是顶着玉儿应有的名头嫁人。”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嫁的还是你昔日同窗。”


    苏止瑜摇头,声音疲惫道:“不管了,随便他们折腾吧。”


    “那好吧。”容楚楚无所谓道。


    静了会儿,苏止瑜又忍不住开口:“其实我当初也是想过把玉儿送去白励锦那的。”


    容楚楚精神一震,又快速垮下,遗憾道:“那为什么没送去?这几年她若是在京中,我也好多照顾着些。”


    “白励锦品性不错,可惜他妾室通房多,后宅很乱,我怕玉儿占着正妻的位置受委屈,也是怕玉儿越长大容貌越出色,万一他起了心思……”


    “那京中还有别人呢?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苏止瑜闷闷道:“没有,我都查了一遍了。除了那些个有党争嫌疑的,和与家里不对付的,其他人……葛鸿优柔寡断,家中人口众多,囊中羞涩到连支发钗都买不起;孟宪家中有个苛刻继母;柏树恒那时已定了亲;钱磬熙暴躁易动怒,酒后还容易动手……”


    他把京中有头有脸的年轻人都说了一遍,容楚楚也被他说的沮丧起来,道:“照你这么说,还真就没有一个适合玉儿的。”


    “天意吧。”苏止瑜叹气,“不过现在看来,陈译禾对玉儿还算可以。”


    容楚楚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与他呛声道:“只是还可以吗?”


    苏止瑜不想说陈译禾好话,直接闭嘴装哑巴。


    容楚楚偏偏要贴着他耳朵帮着人家说好话,“我上回去买东西还见了他们,咱们玉儿被养得可好了,那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独一份的,连上下马车都是被抱着的,可比你都照顾的周到。”


    苏止瑜背了过去不听她说话。


    “还有一回我正在他们府里等玉儿,忽然下了雨,我可是亲眼看着人家陈少爷把玉儿从大门抱进屋子里的,他自己衣裳沾了雨水,咱们玉儿可是连鞋尖尖都没湿一点儿。”


    苏止瑜捂住了耳朵。


    “人家陈家父母也好的很,哪回我去了都是不用打招呼直接就进去的,走时还让说玉儿没有玩伴,让我多去找她,不像有的人家……哼。”


    苏止瑜说不过她,起身要往屋里走,刚站起来就被拉住了。


    容楚楚道:“对了,你说若是当初京城里有个家世如你这样的人家,你可会把玉儿送过去?”


    苏止瑜硬是被她拉了回去,无奈道:“不会,父母太专横,不适合她。况且真跟我一样的话,那不是也是有心仪的人了吗?怎么能把玉儿送过去影响别人感情?”


    容楚楚咯咯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问:“你那心仪之人,心仪多久了?”


    后面就是人家夫妻之间的话了。


    俞杨背靠着假山,双手紧握,指尖几乎嵌进了掌心肉里,嘴唇也止不住地发颤。


    直到瞥见有丫鬟往这边来了,她才急忙松开抓皱了衣袖,悄悄离开了这里。


    回了屋中,俞杨还在想着方才偷听到的事情。


    苏夫人或许是真的为她好,但她显然只考虑到了家世,不如苏止瑜想的周到。


    这京中年轻才俊早在三年前就被苏止瑜暗中考量过了,全都是他为苏犀玉挑剩下的。


    而现在,她俞杨要做的,就是从苏犀玉挑剩下的人里选出一个做夫君。


    她正想着,看见丫鬟捧着几本话本进来了,丫鬟道:“小姐,这是街面上新出的话本子,少爷让人给少夫人买的,也让人给小姐送了一份过来。”


    俞杨根本不识字,她盯着那几本话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丫鬟没听见她声音,抬头看去,就见俞杨呼吸急促,忽地一巴掌扇了过来。


    “谁准你收别人东西的!滚出去!”


    丫鬟被打个正着,惊叫一声,手中话本摔了一地,忙捂着脸认错,又将话本捡起匆匆退了出去。


    送来的东西是人家顺带着的,可供挑选的夫家是人家选剩下的,就连这屋子都是苏犀玉住过的。


    俞杨压不住心头的嫉恨,“撕拉”一声扯裂了自己衣袖.


    晚上宫宴,陈家几口子也是要去的,陈译禾特意让人把钱满袖与苏犀玉的新衣、新首饰给送进了宫中。


    钱满袖年纪大了,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装扮,但是一想到苏家人也在宴上,就叮嘱丫鬟千万得把苏犀玉打扮成仙女儿。


    他们当初不要这女儿,现在就要让他们看看这女儿有多好,气死他们。


    她偷偷吩咐完丫鬟,回去更衣时,忽然想起好久不见苏犀玉身上带着的平安符了,怕回头忘了这事,又折返了回去。


    都是女眷,她就直接进了里面,这一进去,正好看见苏犀玉衣衫半褪,露出的后背上满是斑驳的棕色淤痕。


    “这是怎么回事!”钱满袖惊呆了。


    苏犀玉乍见她进来了,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把衣裳穿上。


    但钱满袖不许她穿,把她衣裳拽下来,盯着她后背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磕的?”


    苏犀玉错愕,“不是……不是已经好了吗?”


    她身上已经没有哪里还痛着了,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都恢复了白净,就差身后看不见,但陈译禾跟她说已经完全好了的。


    钱满袖这时候机灵了,尖声问道:“已经好了?那就是有一段时间了?你从入了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是磕的?”


    苏犀玉心虚答不出来,抬眸去看一旁伺候更衣的丫鬟,丫鬟低着头小声道:“是少爷让说已经好了的。”


    “好哇,都瞒着我!”钱满袖瞪着眼睛,声音气愤。


    苏犀玉看她生气了,忙把衣裳穿好,转过身道:“怕娘担心才没说的……真的都好了,已经不疼了。”


    钱满袖又气又心疼,抓着她的手问:“什么时候摔的?怎么摔的?”


    苏犀玉不敢说实话,正支吾着,听钱满袖道:“是不是跟脸上划伤那回一样?也是容姑娘家的马车摔出来的?”


    这话让苏犀玉想起另外一件事,她先前说容楚楚是她闺中好友是没错,但是没跟钱满袖说容楚楚还是她大嫂。


    晚上宴会见了容楚楚,钱满袖肯定就能知道这事了。


    苏犀玉心里懊恼,决定先把这事跟她说了,道:“其实楚楚她……”


    “别说了,你就是怕我怪她才故意瞒着我的是不是?”钱满袖打断她,语重心长道,“她是你好友,马车出事又不是她弄出来的,我怎么会怪她?”


    钱满袖心疼坏了,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手刚沾到她后背,又赶紧往上移,在苏犀玉后脑上轻拍了几下,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印子还没消,那当时得多疼啊!也没听你说过一声不舒服!”


    苏犀玉道:“我是想说……”


    “不怪她是不怪她,但是以后不管去哪,还是得用咱们自家的人、自家的东西,外面的都不能放心,知道了吧?”


    钱满袖不需要她回答,说完了苏犀玉转头去训丫鬟,“一个个的现在胆子都大了,要不是今儿我自己看见了,你们都不打算跟我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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