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大殿如今只剩一片死寂,为林枫惋惜的人很多,可幸灾乐祸的人亦不少,而傅念对他们的感想却没有半点兴趣,一地狼藉,便由他们来收拾便是。
她踏出大殿之时,所有来围观的弟子都给她让了路,在她面前,更不敢低声议论她。
宁惹九幽阎王殿,莫惹灵虚生死门。
传言生门门主花问风有特殊的方法搜集这天下之事,而傅念这位死门的长老仙尊,则是手持三尺青峰,剑剑诛邪。
本以为传言总会言过其实,可如今见了傅念,弟子们心里都觉得她比传言更可怕。此人的气场骇人,修为极高,且做事狠绝,绝对是惹不起的人物。
傅念在弟子们的注目礼下踏出大殿,脚下宽剑祭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
也不知那丫头修炼得怎么样了。
灵力运起,正要御剑而去,可那道令她厌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傅施主,杀道始终不是正途。”
傅念转头看向无恨,看他眼底的平和,看他双手合十低念佛号的虔诚模样,旋即冷笑了声:“慈悲才是正道么?”
傅念见无恨听了自己的话后,眉头微微蹙起,便知他依旧疑惑,疑惑自己的剑为何能够这般干净。
“不是很好奇本座的剑为何这般干净么?”
干净,当时是无恨这么形容自己的剑的,沾了血,却不沾世间尘埃,纯粹得让她看不透。
“因为本座从不杀无辜之人。”
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她既能以杀修道,便已经做好了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别人剑下的准备,但在这之前,她必须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今日她杀一个林枫,爱林枫的人也会想着如何杀了自己,可她从来不在意这仇恨的枷锁。如果林枫不死,被他所害之人又如何伸冤,他们的仇恨枷锁又如何被斩断。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有得必有失,就算是慈悲之道,亦是如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
傅念的声音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耳中,无恨看着傅念化作光芒离去,那澄澈的黑眸却有了几分动摇,可最后却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我们的道的确不同,可我相信,我们是殊途同归的。
**
傅念离开有五个月了,自上次得到花问风的提点后,容知曦沉下心来修炼,终于有所突破。三日前,她也终于把玉心功法修炼完,如今已有脱凡六重境的境界了。
这段日子,花问风经常会来,他会教自己如何运用灵力,可多的他便不能教了,毕竟他并非自己的师父。
今日,她来到了傅念的炼丹房,对着那比自己高了半个身位的炼丹炉发呆。自修炼完玉心功法后,她便来炼丹房,想要试着凝练灵火,可一直都无功而返。
如今她也不着急了,像花问风说的,欲速则不达,灵火若是这般容易凝练成功,也不会是炼丹中最上等的火焰了。
她回想着当天傅念凝练灵火的画面,自己试着把灵力凝聚在丹田,在运转到指尖。这个过程很简单,可如何凝练出火焰,如何把灵力转化成火,这是容知曦想不通的。
她冰火灵根同体,按理说,有火灵根的人能够凝练出灵活的可能性会比较高,可她如今还不知该如何转化灵力,进而凝练出更精纯的灵火。
容知曦坐在炼丹炉前,看着炼丹炉上的符文发呆,每每想不出办法,她便会走神。
该怎么凝练呢?
就在容知曦苦苦思索的时候,门外一阵强风吹来,容知曦心有所感,马上起身冲了出去。
是她回来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她一开始是惧怕傅念的,甚至觉得她既残忍又危险,她不敢靠近。可短短相处了几日,容知曦能看出来傅念心中的温暖,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照顾,对她更有依赖的情愫在。
知道她回来,她便压抑不了心中那兴奋又紧张的心情,冲去打开了门。
强风袭来,不过一瞬又散了,只余那人淡淡的冷香。她立于院子中,脚下的宽剑消失不见,当她抬眸之际,容知曦的声音便冲入耳中。
“师父!”
容知曦走到傅念跟前,见傅念看着自己,顿时又不敢靠近了,只敢乖巧地站在不远处。
“修炼得如何?”
傅念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没有过多的问候,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动她。
“回禀师父,徒儿已经把玉心功法修炼完了。”
容知曦有些高兴,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急着要向傅念邀功一样,可傅念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嗯。”
仅仅是一个‘嗯’字,不是赞赏,也不是斥责,只是表明她知道了。
没有得到傅念的赞赏,失落是肯定的,但是能够在预期之内完成傅念给的功课,容知曦又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了。
“近日来,徒儿尝试凝练灵火,可始终不得要领。”
容知曦不等傅念开口,便乖巧地把自己最近在做的事情告诉傅念,态度积极,傅念很满意。
“不急。”
傅念刚说完,容知曦便觉得自己不体谅傅念了。傅念刚回来,她便抓住傅念问凝练灵火之事,根本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
“师父,您先去休息吧!”
容知曦说完后,便又道:“一路上奔波,师父也该累了。”
傅念只是淡淡地看着容知曦,一双冷眸旋即浮现了微不可察的笑意,如冰封大地上的一缕阳光,她道:“不累。”
的确是一路风尘仆仆,但是修仙者的身体素质并非常人能比,自然不会太累。
“你先学一些武技,否则三年后的武斗大比,你可打不了。”
武斗大比?容知曦的眼神亮了亮,师父打算让我参加武斗大比!?
傅念忽略容知曦眼中的跃跃欲试,只平静道:“若是你没达到本座的预期,也别上去丢人了。”
“我,我觉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这丫头结巴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呢?傅念嘴角勾起了个弧度,又道:“光说不练。”
说完,傅念手中凝气,那把银白色的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上,带出了丝丝剑鸣声。
“师父,这把剑可有名字?”
容知曦觉得这把剑诡异得很,很多时候它是剑的形态,可傅念曾将它变幻成弓箭和银针,太过诡异。
“这是剑,也不是剑。”
傅念一个反手,那柄银白色的长剑变成了一柄银白色的匕首,乖巧地躺在傅念的手心上。
容知曦看着这长剑又再一次在自己眼前变幻,登时目瞪口呆。
她想不通是怎么做到的。自从见过傅念这长剑的变幻后,她曾经在大藏书阁里找过很多与兵器相关的书籍,可却没有看过相关的记载。
一件武器,又怎么能变幻成与之截然不同的武器?
“此乃本座的魂灵,千机。”
傅念说完后,手中的匕首又化作了原来的长剑,变戏法都没那么精彩。
魂灵?容知曦没想到居然有武器魂灵。
因为魂灵是在出尘境才能觉醒,她之前觉得这离自己太远,看得不多,没想到居然有武器魂灵。
“武器也能成为魂灵么?”
“万物皆有灵,为何不可?”
傅念说完后,便又道:“本座要教你御物之术,若你神识控制得好,御物便是一门灵活多变的武技。”
容知曦见过傅念是如何驱动自己的长剑去杀罗刹鬼的,速度很快,攻击轨迹很灵活,可这需要很精准且很强大的神识才能做到。
若能把御物这个法术修炼到极致,配合其他武技使用,或许真的能有很出人意料的效果。
傅念教容知曦念了一段口诀,口诀不难,而且很短,不过难度在于神识集中与灵力控制。
“一开始你可用你的灵力连接你的武器,以灵力驱动,可若你能以神识去驱动,那么将事半功倍。”
说完后,傅念手中的剑瞬间立于她身前,不等容知曦反应,长剑下一瞬便刺入了一旁的大树上。
看着那柄刺入树干上的银色长剑,容知曦忽感心有余悸。如果刚才傅念要杀自己,恐怕自己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本座的魂灵,与本座神魂相连,驱动起来比一般人简单得多,你尚未觉醒魂灵,神识集中和灵力控制,你还需多加练习。”
傅念说完后,从纳戒中拿出了一并火红色的长剑交给容知曦,随后慢步走到树下坐下,一手支着头,撑着石桌,又道:“你练吧。”
容知曦拿着那柄火红色的长剑,顿感压力,傅念就这么看着自己练习,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可她也不敢懈怠,跟着傅念刚才说的做,凝神静气,把灵力注入识海,还把神识都集中在那柄红剑上,让红剑随自己意念而动。
一次不行,两次不行,第三次的时候,红剑缓缓从自己掌中升起,可它颤颤巍巍的,就像下一瞬就会颓然倒下。容知曦强撑着控制力,当她觉得不太行的时候,便马上把剑握到手中,深怕摔了傅念的剑。
她转过头看向傅念,本想要一些指点,可那人却支着头闭着眼睛,容颜恬静,像是睡着了。容知曦的手缓缓垂下来,忍不住去欣赏此刻的傅念。
傅念眉目如画,偏生神色总是带了冷情与凉薄,与所有人都不亲近,也说不出有温度的话。可如今合上眼睛的她宛若呈现了她的内心,安静的,温暖的,是需要细品和相处过后才能品出的滋味。
一片落叶落在傅念的头顶,容知曦见了,忍不住轻手轻脚上前,想要把那片落叶摘下。可才一靠近,那落叶就被一股细微的力量弹开,落到了地上。
“继续练。”
傅念没有睁眼,却已然察觉她所有的举动。
容知曦脸色一红,心里想着,那傅念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刚才看着她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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