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安静了五秒,随后从一个角落响起零碎的掌声,接着有人跟起,很快全场都鼓了掌。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开场,完美无缺。
连樱那一笑,动人心魄。
“可以,今天就到这。”
周正央在监视器后大声喊,隐藏的兴奋不言而喻。
电影拍摄,尤其是不差钱的拍摄都有个特点,不赶工慢慢磨,一个镜头大多数时候要拍一天。
遇到演员状态不好,或是导演找不到感觉,磨上十天半个月都正常。
可连樱刚才出色的发挥,让剧组人都确信,今天剩下的时间已经是假期。
有些场工已经在商量去爬蛟州古镇附近的莽山了。
连樱想奔向蒋其岸,但舒乐带着道具组的人让连樱带去卸妆。
周正央在业界以龟毛性格闻名,同一个镜头少则几条多则拍上百条,再慢慢剪辑,有时候剪着剪着发现前后道具布景不一样,会对道具组大发雷霆。
她身上的衣服、道具都要全部标记存下来,以备拍其他镜头的时候能够连贯。
连樱一步三回头,目光只往蒋其岸的位置流连。
他能看透她的心思,朝她挥挥懂了:你先去,我不动。
连樱笑了下,不再回头,迈着轻快的步子和舒乐先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阳光划破云层,踏在青石板时留下脚印的黑色也变淡。
总之,再没有晦暗的气息,只若隐若现地泛着朝阳带来的金光。
休息室里,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带着记号笔、便签条和相机,给每个细节拍照、编号。
舒乐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卸妆阵仗。
“我以前跟过别的组,他们可没你们严谨。”
服装组组长说:“因为我们是一部,别把我们和别的部比。”
拍照的人也说:“就是啊,你是第一次跟一部的剧吧?”说话间,几个服装组的人脸上都有了点高人一等的神态。
“就看连小姐刚刚的表演,这种演技别的部门的木头哪里能有?”
连樱说了声“谢谢”。
组长立在一边问:“连小姐真的是第一次拍戏吗?刚刚那个惊喜的笑容真的太绝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这么满意的样子。是吧?”
其他组员附和。
“是啊,老板一镜过还是第一次。”
“可别说了,上一部青空开机,卡从南拍了十几条,老板当时脸都青了,据说回去周导都挨了呲。”
“虽然老板一直都挺严肃的,可那回是真的难看,我差点以为剧组那天就要解散了。”
“解散?”有个小组员问,“都开机了还会解散吗?”
组长在一旁点头,“以前有过,第一天怎么也拍不好,老板回去就把剧组散了,听说那个主演直接被雪藏。”
人群叽叽喳喳,回顾着合岸一部这些年来的开机往事和丰功伟绩。
谁也没注意到,连樱的脸色由晴转阴。
最后一件道具标上号,组长指挥摄影师连鞋上的泥土也不要放过后,才对连樱鞠躬说:“辛苦您配合了。”
连樱也欠了欠身,“没事,应该的。”
组长只知道连樱是空降进组的女主角,他是一部元老,过手的艺人成千上百,没必要特意把空降的人当回事。
毕竟合岸捧出的艺人太多,花无百日红,谁知道明天又是怎样的江湖和风雨。
但经历过第一场戏和漫长的卸妆后,组长对她有了些好感,至少能肯定,连樱不是那种空有皮囊的女明星。
“您戏好,人也和气,祝开机大吉,一部爆红。”
很中规中矩的客套话,但大家都在附和。
连樱克制自己的失落,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和风度。
“好的,谢谢,后面辛苦大家。”
但在他们都要走的时候,连樱叫住组长:“老板掌镜过多少次?”
组长昂起头,隐隐有一部人独有的骄傲,“我来一部到现在,每次开机老板都来,都是亲自掌镜的。老板镜头感很好,每次来都是挑最重要的镜头拍,也是我们的传统了。”
“真好。”
连樱咽了咽口水。
组长又说:“老板这么重视,才有一部的今天。”
只有舒乐觉出不对味的地方。
道具组关上门的那刻,她把保温杯塞到连樱怀里。
“连小姐你喝点,我去找老板,你等一等。”
连樱转开保温杯,抿了口,水太烫,她咽不下去。
直接吐在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不用,他是老板。”
连樱问舒乐要手机,自己打开门。
“起太早,我回去补觉了。”
舒乐要追,被游秘书拦了回来。
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我告诉冯助。”
舒乐是真心替连樱着急,合岸的人都知道,老板的脾气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给老板脸色。
“老板还在外面等她呢。”以前可没见老板等过谁。
“别多管闲事。”游秘书拍拍她的肩,“我去给弗总打个电话。”
片场里。
周正央等人都散了,才走到摄像机旁,松弛但不随意地喊了声:“老板。”
蒋其岸斜睨看眼他光洁的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又剃了?”
“一部一剃,老规矩。”
蒋其岸取出带子给他,“拍摄顺利。”
周正央接过,眼神在摄像机和蒋其岸之间来回晃动了两圈后,特意用轻松的语调说:“连小姐的表现很不错,上次这么一镜过好像还是司炎彬拍原野的时候?”
司炎彬还站在后面,纠正了周正央,“当时是一遍过,但后来补拍了个细节。”
“你倒记得清楚。”周正央抬手削了下司炎彬的后脑勺,“要不是老板慧眼识珠,把你从学校扒拉出来,哪有你现在。这回你可得好好带新人了。”
大约是蒋其岸在的缘故,司炎彬散发了一天一夜的怼人气收敛了不少。
“周导,我在港城就和你说,这次合作棋逢对手了。连小姐是天生的演员。”
连樱人不在,他们的话题却没离开过她。
周正央和司炎彬都是名利场里打过滚的人,一唱一和地吹捧着一个不在场的新人,全程话没落过地,也没露出半点尴尬。
蒋其岸一直不插嘴,他右手绕着摄像机的电线来回转,面无表情地安静听着,直到冯助找他。
冯助靠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蒋其岸皱了下眉头,立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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