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蔓延
“对, 我在北京,没事你放心我在队里什么都有。我妈回去了吗?”丛澜跟姥姥打电话,问她现在家里都怎么样。
武汉封城之后, 全国都按下了暂停键。
本就是要过年,原本火爆的春运和旅游, 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许多趁着过年囤货接待的饭店, 这次赔了个干净, 因为全国各地都在“非必要不外出”。
春节期间本就供货艰难, 按照以往的习惯, 囤几十万的肉、菜都是正常的,接年夜饭的酒店也不少,这下子最先倒霉的便是这些商家。
丛澜姥姥家里倒还好, 她在乡下, 有自家的院子和菜园子, 周边都是乡村邻居, 关系融洽, 互帮互助的。
姥姥絮叨起来就有点多了,还说她刚托人把之前做的饺子给那个老年人中心送去。
就是她常去的一个条件一般的街道养老院。
“打算去福利院的,这下子得等了。”姥姥说。
以往的习惯是一起送的, 但现在不太方便去串门, 加上她年纪大了, 就得等等。
丛澜:“你们也注意安全啊!”
姥姥:“你自己在外面可得当心!”
郁红叶放心不下,趁着还能移动, 就往齐齐哈尔跑。
丛凛留在北京, 负责照顾他爸妈。
两人都觉得对不起女儿, 但丛澜在队里隔离着,反而比他们这群人都要安全。
丛澜:“我们门口多了很多检查的, 园区里也刚布置好消毒的隔离通道……”
她一点点说着,已经是今天重复的第不知道多少次了。
教练比她们还要紧张,肺炎一事根据目前披露的症状以及后遗症影响,可以预见,运动员若是感染的话,或许运动生涯就此止步。
高烧、呼吸、肌肉酸痛、长期后遗症,平日里沾上一个就难过,几个一起来,就真够呛了。
而且听说,这跟身体素质反着来的,身体好的人说不定比虚弱一般的感染症状要严重。
张简方他们在忙着研究政策,因为照这个样子下去,十四冬没戏了。
一是各地都在隔离,二是人手不足,三是全国上下都在静止,办比赛就等于在跟主流过不去。
目前严重的只是武汉,全国各地人手支援赶上了以后,或许能一下子按灭。
这也是全国人的期待。
姥姥在对面骂:“都他妈的不要脸了,我看他们那个物资就扣着不给发,还有家里缺吃的也不给送,我们村委会发了两盒口罩,我说给人寄过去,快递也走不了。我天天看网上那个视频,心疼死了。”
还有一堆要消音的骂骂咧咧。
丛澜:“我也看了,我们也在骂呢。晓彤她们捐款的时候就分了两份,一个对外公示,一个给了她朋友直接去工厂下单,说是到时候开货车找路子进武汉。”
看着网上的信息,大家都很不是滋味。
混乱的管理,混乱的现实,混乱的人间地狱一样的情况,网络这端的人焦急又无可奈何。
外网舆论对种花家不利,在外的华人也被针对了。
慕清晖等人去泡菜参加四大洲,采访的时候,还被问到了新冠。
一众人不敢乱说话,众志成城攻克难关是领队提前交待了的,直到有媒体嫌弃地说你们是污染源,那新语当场就指着对方大声问“你给我再重复一遍你有本事这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现场闹得不可开交。
那新语气到哭,何叙在一边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给她递纸巾。
对方媒体得意洋洋还想小人得志,结果直接被请离。
丛澜刷到了相关内容,对外表态后也是遭到了围攻。
细节写不了大致就这样因为会被锁,虽然本来也没写细节就说了一下xx大流感事件。
原本留着给十四冬的种子选手们,这次因为十四冬不办了,就都派去了四大洲。
这群人也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媒体真想为难他们,一个个全都撸袖子想上。
他们挂心家里,偏又遇见说风凉话的,能好脸色给这群人才怪。
·
2019赛季提前结束,休赛季提前到来。
张简方姜意他们在头疼之后的安排,回到首钢的运动员们也没办法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训练上。
当年的非典因为天气热了自己消失,这次的疫情大家也希望能在迈入春季夏季的时候,能够全部消失。
可注定是一个失望的期待。
全世界的疫情开始了。
丛澜没办法离开首钢,离开了也很容易发生她去了一个地方,结果这里曾经有发烧的人、感染的人来过,导致她成为感染链上的可疑者,会被隔离。
短则一周长则半月,感染的话就更长了。
狭窄的屋子里长时间待着不能出门,心态问题加上生活问题,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挑战。
对运动员来说,就等于训练要废。
这是属于他们的另一种挑战。
她还没办法去学校,进出都管控了起来,北京也经常会开一些重要会议,相比其他地方的管理都要严苛。
丛澜跟家人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等她的论文数据跑出来。
“今年不开冰演,大型演出现在开着不方便。”她跟妈妈视频,“你那边怎么样?工厂停摆,资金有问题吗?缺钱的话你直接拿我卡去用,就在家里的那张工行卡,我今年有几个存款到期,到时候给你。”
郁红叶:“用不着,你妈我有钱。你怎么样啊?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丛澜:“吃得好睡得好,都很好。”
郁红叶:“行吧我就当你说的真话。”
丛澜:“我想你们了。”
郁红叶:“我也想你了。”
丛澜跟妈妈撒娇,又说道现在园区里的氛围很紧张,里外查得都很严格,出去比赛也不方便,只要出了北京回来就得隔离。
她对流程倒没什么不满,因此带来的麻烦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就干脆在这边待着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不让我们离开这儿了。”她说。
郁红叶:“唉。”
比较困难的还是外训一事。
张简方看着良好的冰舞势头,确实不太想就此停下。
之前以为只是国内有疫情,后来全球蔓延极快,ISU取消了今年的世锦赛,也给各国冰协发了通知,表示下个赛季的比赛可能也要待定。
再者,中国之外的国家防疫都不是很上心,丛澜听到西妮娅·库里科娃说她感染了,人快挂了,还叮嘱丛澜千万小心不要感染。
莉莉娅也发了消息过来,说她去外面教孩子的时候感染了,详细描述了她的感受,并嘱咐丛澜一定一定注意。
秦芷贺舒扬四大洲果真拿下了第一,冬运中心这边不放心,要求他们回国待着。
最后张简方力排众议,让祁寻春直接飞机票送他们这三组冰舞继续外训。
队内停留的那些为了十四冬回来的冰舞组合,也给打包全寄走了。
最初,国内的人急着飞机票离开这里;
后来,外面的人急着飞机票回来。
在这档口,从国内往外飞的,看上去跟神经病一样。
取舍很困难——如果留在国内,兴许会安全许多,但运动员的训练计划就中断了。
秦芷贺舒扬他们选择训练,哪怕冒着极大的在国外感染的风险。
丛澜的自由滑让队里很多人都对《流浪地球》这个电影非常熟悉,这会儿打趣他们是在“流浪地球”。
根据国内目前的防疫情况,出去了真的很难回来。
最关键的是,回来了就要隔离,长时间不上冰就又是一个大问题。
张简方的职业生涯,因疫情遇到了最大的挑战。
当然,外训这事的最终结果是,他又被骂了。
“为什么不网课?”
“疯了吧我们运动员的命就不是命了?”
“感染了就废了,你为了政绩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吗?”
诸如此类。
也有放弃外训的,就安排在了首钢由茱迪他们带。
但冰舞这个项目确实是国外的学校教得好,他们的老师挖不来,之前还能有交流,可以有个短期的首钢培训课程。
现在的话估计不行了,训练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
势头良好的花滑进展,就这样的,被迫停下。
但被迫的又何止是花滑。
·
江乐心失业了。
她公司裁员,加上自己在老家一直没办法回去,就被裁了。
赔偿给得还行,就是现在这么个大环境,找新工作困难麻烦,社保断缴也不好。
江乐心在网上接单稍微缓解一下经济压力,顺便换了个便宜一点的房子住。
手机上刷新了新测的核酸,是绿的,今天也是健康的自己。
江乐心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找不到工作的另一个阻力在于,她出去一趟就跟别人的路线重合了,手机里蹦出来了防疫人员的电话,说是要求她自我隔离。
定期核酸真的很烦,戳鼻子酸爽,戳嗓子眼疼死。
这种连面试都参加不了的日子,能找到新工作就离谱了。
“到底是谁八辈祖宗冒黑水搞出来了这么个新冠,”江乐心骂骂咧咧,“真想一个核弹下去大家都别活。”
她很烦躁,指纹验证打开手机,屏幕壁纸是丛澜的花滑照片。
那是前年的一场惊澜节目,名字叫做《敕勒歌》,钢琴版本的,里面有小提琴的合奏。
当时表演的时候丛澜摔了一个3A,演奏的钢琴手还顿了一下,特意为她临场发挥了一番。
那次的配合很好,其实每次出现小意外的时候,才会让人意识到丛澜非要现场演奏配乐的必要性。
这是放伴奏带无法达到的效果。
意外就是人生,每一时刻都如流水,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模样。
江乐心很喜欢最后的结束桥段,灯光暗下,唯有一束不算明亮的光芒自天上追来,高高地、斜斜地打在了丛澜身上。
她看不到丛澜的脸,只能瞧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像是一路走去,在天的尽头与月亮相遇,于草原深处回归,倏忽不见了。
江乐心:“好想你啊……”
她好想好想看惊澜啊!
手指蹭了蹭屏幕,看着壁纸里面小小的身影,江乐心嘴角一瘪。
接连的坏遭遇加上不太美好的未来,临时还被限制不让外出,哪怕刚吃了个“隔离期间防疫人员上门才知道老公出轨了对方还感染了”的新鲜瓜,江乐心还是很难过。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棵浮萍。
无处着力,风吹浪打,渺小,冰冷。
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而是即将被舍弃的材料。
无聊的时候她会不住地点开一个APP再关闭,没什么意思,就是消磨时间。
按照习惯点了俩,第三个是微博。
软件又抽风没提醒了,直到点开才发现特别关注发了新的微博,并且已经上了热搜。
江乐心:“我澜澜!”
丛澜更新了一个视频,是在训练场地穿着浅蓝深灰训练服拍摄的,剪辑得一般,视角却不错,甚至有冰面追着拍摄的镜头路线。
曲子是一首歌,《You will be found》,很经典很好听的歌。
丛澜自己编的舞,能看出来不是编舞老师精雕细琢的。
不是赛用曲目的话,对丛澜的压力不大,她以前表演滑也自己编过。
江乐心一下子就想哭了。
温柔的歌唱者,温柔的舞蹈者,她没有穿漂亮的考斯滕,也没有做太多复杂的跳跃,但她在借这个曲子告诉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我找到你了。
你会被找到的。
会有人找到你的。
我找到你了。
江乐心:“呜呜呜……”
音乐可以治愈人。
丛澜的花滑,可以治愈人。
江乐心趴在胳膊上,狠狠地哭了一通。
今年没有惊澜,但丛澜一直在。
第492章 天都要塌了
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 丛澜今年进不了国家集训队名单。
花滑国家队现在的名额很少有变动,许多人也在首钢训练,比如未曾入队的沈韫玉。
按照体总的规定, 每年夏季集训前报选名单,赛季结束后队伍自行解散, 运动员回到地方队伍继续训练。
所以每个人对地方队的需求才是刚需。
张简方为了削减地方队的重要性, 推了俱乐部制, 目前是两种形式并行, 再加上还有一个队伍之间的联合培养机制。
只是他这边, 有一个未确定新赛季名单之前,允许并要求运动员在首钢训练的规定。
这段时间其实也不算长,一般都是三月底到六月初。
一些运动员如果接了赚钱的商业合作, 就会减少训练, 不怎么在北京待。
与此同时, 这边的教练团队也趁机开展针对全国性质的夏季训练营。
每年的具体时间不定, 但都在差不多的月份里。
国家队的名单, 每年的变化也不大,一些上赛季表现不佳或因伤病不曾出赛的,也大多会考虑到本身的技术水平, 被塞进候补名单。
花滑这边倒是跟短道大道不太一样, 这里不怎么有人退队。
而今年, 按照往常情况报名单之前,于谨僵住了。
“体测, 哈, 笑死, 世界第一没办法体测进不了国家队,还是俩第一。”他都快疯了。
丁教练:“……”
丁教练手下景筱曼冼初然也进不了。
于谨那边是丛澜, 还有沐修竹。
·
丛澜快笑死了:“哈哈哈哈我头一次,真的,我这辈子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但头一次,被卡。”
褚晓彤在电话对面已经笑到地上了:“丛澜你也有今天!”
体总那位领导又犯抽,今年下了个命令要求按照一份标准,给所有项目的运动员进行体能测试。
夏季项目和冬季项目的男女,都一样。
不分项目类型,不考虑专项区别,也不在乎谁的成绩。
只要这次的体测没过,六月初的国家集训队组队,就没戏。
包括,体测没过,就拿不到今年的赛季名额。
丛澜十二月腰伤到今年二月都没好,四月初的时候脚踝韧带轻微撕裂,伤上加伤。
世界第一参加不了体测,所以她没办法进国家队。
沐修竹四大洲前脚踝扭伤,他急着上冰,世锦赛前又伤了,结果这比赛还不比了。
他上肢力量不太行,但根据这个体测的标准,男的要求18个引体向上。
一堆有伤的人,基本能在这个上面卡一半。
丛澜:“我服了。”
还得有60%的人过关,才能组队,不然这个集训队也还是组不起来,教练组还得被惩罚。
因为这队伍组不起来啊,要你们教练组干什么吃的?
至于及格分,得达到体测项目的75分。
考专项的话没有人会觉得困难,也不可能有人不擅长。
能进到体测名单的,都是从各地选进来的佼佼者们。
问题是,这体测项目,它没有专项。
丛澜烦死了:“你考我引体向上干什么?少于18个就是零分,一共10个项目,后面还有三千米跑和两千米划船器,疯了吧,谁家好人练三千米啊?”
我拿冰刀给你滑六千米好不好?
陆地跑步与冰上运动是没那么大关系的,而且长跑有时间要求,丛澜就算有跑步的训练,也不会练这个标准啊!
褚晓彤:“还有什么?”
丛澜翻着白眼想了想:“BMI吧,我有点不太懂,为什么对一个专业运动员要搞这个。”
褚晓彤的笑声震耳欲聋。
男的BMI要小于18才满分十分,女的得小于20。
这个数据是健身的人会用到的,还有普通人去拿体重除以身高的平方,来看自己是不是在一个健康的范围内。
它看的,更多是脂肪。
可对于运动员来说,就有点废了。
因为他们都是肌肉,众所周知,肌肉是比脂肪重的。
沐修竹现在是一米七二,他体重现在比较低,是56kg,BMI能到18.92,好嘛,这都快瘦成杆儿了还都是肌肉,还拿不到满分。
他算是队内很瘦的人,男单里也有一米七左右但体重在六十的。
最关键的是,双人和冰舞的男伴,全都得零分。
他们大多在一米七多和七八十公斤体重,像是顾示,身高一米八体重76,BMI就是23.45,男性运动员的BMI要求是22以下,他还得去减重。
顾示起码得在71公斤才行,十斤里面倒是能用脱水来凑一部分,但终归还是得减掉一点肌肉和脂肪。
他一整个赛季比下来,最后倒是可能有十斤的体重起伏,只不过为了过BMI去减,想想就很离谱。
丛澜:“体测你好歹也根据项目不同制定不同的标准,厉害的啊,全是一种,从国家队到体校,大家一视同仁。”
他们能跟体校的孩子比吗?
论这些基础项目,大人跟孩子能一个标准吗?
再者,成年组和青少年组的标准,怎么就一个样子了?
18个引体向上,Jr的女单全军覆没,男单也没几个。
褚晓彤:“那你说,要是体测的时候,双人和冰舞的舞伴儿过了一个,另一个没过,这咋整?”
丛澜:“临时组队凑吧在一起,过的去比赛,没过的就回地方队。”
褚晓彤:“哈哈哈哈哈!”
她今年最大的笑话,就是这个了。
隔壁冰壶惨死了,五月份的夏天,在操场上推着大冰块练体能,谁先把冰块推化了,谁就解放。
这图还被新华社的记者拍了,发到了网上。
游泳那边为了过三千米,专项都不练了,挪时间去搞这个。
冼初然哭着问教练有没有大力水手的菠菜,她引体向上真凑不到18个,零分太让她难受了,仿佛在骂她是个废物。
发育期技术不稳定的景筱曼训练中受伤,连跑步都参加不了,直接从名单里划出。
人数最多的女单都够呛,别提其他的了。
再就很扯淡的是,这次对集训队名额有限制。
张简方恨不得多几百个名额出来,多拉人进来训练,万一谁突然开窍了呢?
结果这次根据奥运赛事名额的三倍,来取最大数字。
女单三人,就等于队伍里最多九个。
问题来了,Sr和Jr,怎么分?
再就是,冰舞的奥运名单可能是一个,那这次进队的就只能有三组。
不进国家队,张简方怎么批外训资金?
Jr和Sr一起,他目前送出国的组合有七对。
哪怕挑一个世锦赛最佳成绩的年份据理力争,也撑死六组名额。
都给人塞国外流浪地球了,现在说哎呀你们不符合国家队经费支出要求,给我回来吧。
张简方想打人。
但最扯的还是伤病没办法参加体测,虽然后面可以有两次的补测,来给那些没过关的运动员们机会,问题是,这两次都在一个月内。
有些时候,一个月只是刚刚够休整罢了。
丛澜掐指一算:“我这腰和脚,能折我起码俩项目。”
然后其他八个项目她得满分,容错率很低,不然凑不到75分。
褚晓彤:“要不然你们建议一下,找一些体测满分的人给满了国际赛名额,以后就靠他们了吧?冬奥十二个台子他们一定可以站满。”
丛澜:“有理。”
两人也是气到绝望了才在这里扯犊子。
·
于谨还在发疯。
“三千米跑不了就用两千米划船器代替,你告诉我这两个项目有什么好代替的?丛澜伤的是腰,跑步和划船器哪个不用到腰?两千米划船器下来,她腰直接嘎嘣完蛋,过了体测也得退赛!今年比赛本来就少,能不能不要再给我设限了!”
主教练在满屋子乱窜,其他教练也愁云惨淡,憋着想吸烟,但看到墙壁贴的禁烟标识,只能起身去外面找个地方吸两口。
茱迪眼前一黑,现在还在黑着。
早听闻会有体测,去年就这么听说了,没想到最后下来的,是全国一视同仁的男女同标准。
我们花滑,不会要散队了吧?
·
【一只瓜的复工日记:对不起,我深刻检讨,前两天我还在嘲笑冰壶推冰块(但也是真的怜爱他们)现在就遭到报应了,我们花滑之神居然不配参加花滑比赛,我脑子有点丢了,我见不得这个事实】
【体测现场的视频出了,没有澜神】
【想开点,万一她直接进了呢】
【不是,这次全都要测,而且据说蓝莓前阵子才伤了脚踝,腰伤+脚踝,她这次一半的体测都过不了】
【小沐也是,没看见他身影】
【讲个笑话,花滑女单男单的世界第一,这赛季没拿到国际赛名额】
【ISU你糊涂啊,你要是早点贿赂正确,你还搞什么压分LL,你直接就能让她参加不了比赛】
【我居然觉得isu还挺正直,你看,他们那么想让澜神退役,但还是给满了她参赛名额】
【醒醒,那是因为澜澜自己拿到的全名额】
冰迷之间也疯了。
一折折俩,还都是世界第一。
直到后来,顾示因为手腕伤影响,体测没过标准。
据说他还快速减肥了,这消息让冰迷一愣一愣的,万万没想到这年头没听见女伴减肥,倒是男伴先减上了。
引起轩然大波的,其实还是丛澜沐修竹两人。
特别是今年虽然出了疫情这么大的事情,但一些工作是在持续性推进的。
年初二月的时候ISU那个评选年度运动员的活动有了结果,说是投票只给参考,最终名单由ISU确定。
但在最有价值运动员以及最佳节目、最佳考斯滕三项,丛澜票数遥遥领先,而且她也没什么落选的可能。
于谨茱迪也进入了最佳教练的名单,后者还有个最佳编舞师的入选。
之后的颁奖也果然如此,没有线下颁奖,有个线上的直播。
几人都有了相应的奖项,丛澜一人三奖。
现在说,她参加不了2020赛季的比赛,冰迷们都觉得体总有点问题。
·
张简方真的很讨厌蠢队友。
女排和举重的项目全员过关,游泳的卡在了三千米上,张简方看着人家的信息就想笑。
水里游的你让人家去跑三千米,你怎么不跑呢?
他知道体能对运动员很重要,可是每个项目的体能要求都不一样,对四肢力量的需求也不同。
一把尺子量到底,是个很有病的做法。
有的项目是成绩排名后取前几,有的是及格达标才能给名额,有的则是体测成绩与比赛成绩结合。
张简方在思考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
不然他花滑真要完犊子了。
冬季项目还好,因为今年主要还是夏季奥运,尽管目前来看说不定办不了,但大家也还是得抓紧最后的时间准备。
张简方:“丛澜要是在替补名单里,我觉得真就可以笑了。”
扣钱扣津贴他不怕,丛澜要是进不了国家队,拿不到大赛名额,明年2021的世锦赛事关冬奥会名单,她不去就等于女单三名额危险,到时候看谁倒霉。
今年国内比赛很少,比去年的零头都比不上。
奥组委发了通知,在国内举办国际赛要暂停,但因为京张冬奥需要做测试赛了,所以是可以申办国际比赛的。
暂时被通过的是COC和GPF。
尤其是GPF,这次也会作为测试赛的一个比赛,直接在改建好的首体进行。
COC的话目前是准备定在长春,张简方有点担心北京不太好进。
体测之外,还让他发愁的是,防疫需求的话外地隔离要在十四到二十一天,如果为了比赛而出去,那么,这段时间不能正常训练,运动员的水平绝对会受到影响。
国外的防疫暂时没这么个要求,可与此同时,如果被感染了,那比赛也是要退出的。
这疫情还有潜伏期,一起赛场训练的话,也可能被同时来练习的人感染。
今年的比赛不管从赛事举办、参赛要求、赛程,哪个层面都是无法确定的。
报到了以后,还可以比了短节目退自由滑。
这都不是拼技术的问题了,今年纯粹是花滑大逃杀。
张简方:“靠的全是运气啊!”
体测也是运气,休赛季没去养伤都来体能训练了,练得还是薄弱的基本在比赛里不咋有要求的某些基础。
基础是很重要,但你非要按着学哲学的去考高数,还说不到75分不发毕业证,就很离谱了。
但凡考考他哲学里的基础呢?
不过也有好消息。
谢今歌今年正式进入短道队,领总教练一职,伴随这个任命通知的,还有一条撤销通知。
那是,撤销对于2011年谢今歌等人打架闹事的处罚,并给予相应赔偿,以及对涉事的其他人员追加处罚。
丛澜知道这个,那时候她才进国家队没多久,就有人跟她聊八卦,聊到了这件事。
当时大家都以为这事儿是真的,所以用到的措辞是“短道打人了”,觉得那边好凶。
后来才明白,是内斗导致的污蔑。
这个处罚背后的真相一直未曾公之于众,当时不少人压着涉事几人不许对外阐述。
十年了,张简方终于还了当事人清白。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从运动员到教练员,不需要在意。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丛澜的好朋友邵雪,目前在山东队,她听闻此事问丛澜是真的吗,还让给拍一张公示的通知。
丛澜跑去公示栏,给她端端正正拍了高清版。
邵雪:“我踏马就知道有这一天!”
她燃起了斗志:“澜澜你等着!我今年必进国家队!”
丛澜:“好耶,明年一起参加冬奥!”
邵雪:“嗷!”
谢今歌的回归,让很多运动员都有了希望,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张简方正式接管短道的那一天。
多年愿望终于成真,褚晓彤说鄢珈跃疯得跟猴子似的。
短道大道的教练组被拆得七七八八,该退的退,该移去别的地方明升暗降的就搞,阴谋阳谋齐出,张简方手段看上去比当年整花滑还要凌厉。
“搞派系!地方势力!脑子里都没有半点国家意识全局意识!怎么的?短道速滑速度滑冰是你黑龙江吉林辽宁的?不是国家的?”
“再这样就都给我滚蛋!”
今天的张总也是霸气四射。
他还另外挖了个领队过来,连着林安安一起塞去了短道。
短道他们也分Jr和Sr,张简方打算让今年报选的运动员打满世界杯,走一波流浪地球的路线。
与大道还不太一样,短道很多时候要练配合,不跟国际强队打,就进步不了一点儿。
所以他就更烦这个国家队名额限制了,外出打比赛肯定有人感染,替补也跟上,加上不同的战术配合,这点名额够用个p。
张简方:今年真的好难,我看是老天觉得我生活太顺利了。
2020年的休赛季,搞体育的感觉自己天都要塌了。
第493章 三条消息
张简方是真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二月份的时候他收到通知, 就想骂了,结果五月还真的就这么干了下来。
伤病没办法体测的这群人数量还不少,一测过后数据最惨淡的还不是花滑, 而是冰壶。
他发现,这个新出的体测, 完全是跟着他对着干。
冰壶老将们六个人被退了五个, 问就是体测没过, 集训队门槛都进不来, 之后的参赛队伍也没他的戏。
冰壶, 一个非常依靠脑子的智力游戏,外加长达四五个小时的比赛,需要对控制力有着严苛变态的锻炼与掌握。
在国际赛上拿到名次的老将, 全是宝。
他好不容易拉来的一个半退役的选手, 体测这块儿直接给人家卡回地方队养老了。
张简方:“呵。”
冰壶是冷门, 问题是再冷门的体育项目, 它都有山头有派系有龃龉。
张简方想大刀阔斧地改革, 人家随随便便走个空子,就能让他计划全部落空。
“摊牌了,我摆烂了。”他咸鱼瘫在椅子上, 仰着脖子眺望天花板。
半分钟后——
“他祖宗的, 老子就不信了!”
·
褚晓彤问丛澜国家队名单什么时候出, 这都马上要去集训了,怎么还没公示?
冰迷们也在问。
丛澜:“母鸡啊, 我本来要参加二测的, 结果教练拦着不让我练, 小沐也是,他那个脚要是真跑下来也不是不行, 就是可能得退出夏训。”
褚晓彤:“……那这跟不过体测也没区别。”
丛澜:“还是有的,DNS可以改成自愿退出。”
比赛之中,参加了上了赛场但是退了,是DNF;报名了但是压根没上场就申请退了,是DNS。
F就是Finish,未完成比赛;
S是Start,赛前弃权。
褚晓彤:“……”
这个笑话好冷。
顾示那边在减肥,带来的后遗症也很惨烈,训练的时候他跟安凝思的配合受到了影响。
十斤的目标,能废了他这个月的训练。
双人组教练杀去了张简方办公室,问他到底要这破体测还是要新赛季的成绩。
以前教练也不敢这么干的,但没办法,多年以来张简方惯出来的。
也是明白张简方肯定会管,不然他们这群教练才不费事,私底下吐槽一番就算了。
冰舞组合的苗子基本都在外训,倒是逃过一劫。
反正当下最要紧的是六月初组建的集训队,之后九月份的国家队正式名单公示,可以再进行调整。
这次体测暴露出来的问题非常多。
因为主要是分三大块进行的考核,说是一把尺子,实际上给出了一个清单给不同的项目进行选择。
只不过选择的余地非常小,类似家长问孩子你是要吃两口让你过敏的花生,还是吃三口。
国外的运动员也在看这个热闹,还有人在ins上大笑,询问“你们是犯了什么罪要练这个”。
在这些项目之外,就是不同部门对成绩的处理方式了。
张简方收到的那三类,基本能概括所有。
但也恰恰是这些处理方式,可以帮助派系的人争取他们想要的利益。
比如体测过关才能参赛,再比如你可以参加初赛但没有决赛资格,再比如你的体测成绩是要结合最终正赛成绩来进行排名的。
操作范围很广阔,已经从六月集训延伸到新赛季的国内赛奖章人为分配的可能性了。
第一种可以卡人,第二种卡掉厉害的对手,第三种可以用占比来操纵。
顶尖运动员不一定都会体测不合格,体能对所有运动员来说都是重要的,问题是,专项与基础的差别是不同的。
而且目前所有项目的第一次体测结果,已经证明了,它就是不合理的。
击剑的全国冠军被卡,游泳赛事各种金牌的获得者被卡,还有带伤的顶尖运动员被卡,在舆论“体能都练不出来还怎么比赛”的嘲讽下,人们看到的不是运动员的无能,反而是这项新规定的落后。
怎么,是体测过了的人,比他们更强吗?那为什么他们没拿冠军啊?
竞技运动,成绩为王。
张简方想了想,没硬杠。
他也懒得去跟这个全项目推广的垃圾体测硬杠。
主要还是他估摸着,有一群人在等着自己犯错。
张简方:“体测正常进行,伤病的另外报给我,再就是我们今年加一个训练基地。”
他还打算再加一条“ogg免测入队”,算了,前三吧。
看,好几个人保住了,隔壁短道都能拉来几个。
原本要去的训练基地是长春,跟短道大道一个场地,这次另加了三亚,张简方想了想,再多了个河北。
河北塞罕坝的基地快要建成了,预计年底就可以投入使用,这会儿带队去试试。
今年不去高原训练,因为云南那边有点乱,新疆又太远了,防疫上都是问题不好弄。
但地方一分开,教练组就得分了。
张简方:“啊,好缺人。”
花滑的体能师、营养师、康复师,也各自拆了三分之一去短道大道那里。
磨刀师器材师也分去了俩,张简方听谢今歌嘀咕了一通才知道,短道连专业的器材师都没,现在在那里干的是个裙带关系来的货,赛场都帮不了手,只能干看着。
张简方:“……”
他真的,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温哥华时期女队能包揽金牌,男队也稍微支棱,索契差不多还能看,平昌就只能一块金牌了。
甚至都不能全怪平昌太黑。
这是从上到下,都黑。
他就算以前不研究短道,也知道这个项目的刀耗损率极高,赛场上临时换刀也几乎每次都会发生。
这个时候跟他说,我们的器材师是个废物,都靠运动员和教练员自己努力。
张简方:“???”
你要不要看看你们把短道都搞成什么样了?
鄢珈跃这半个月跟过年没差别,一天给褚晓彤发八次红包,他说不给你钱,你感受不到我的快乐。
怎么让对方感受自己这无处安放的快乐呢?
发钱!必须是发钱!
丛澜也能一天收到两次,多的时候有两千,少了也有个六百。
她撺掇褚晓彤:“你问问他藏了多少私房钱。”
褚晓彤:“不知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工资之外还有一堆津贴,我哪儿晓得他什么时候发了什么钱。”
国家队的补助之外还有省队的,省队以外还有联合培养队伍的,在这之外又有赞助商给的。
鄢珈跃想藏钱,多的是机会。
褚晓彤:“再说了我懒得给他管钱。”
俩人本来说今年办婚礼,结果现在又这么个样子,打算了一番就说那不办了,扯个证回头两家坐一起吃一顿就行。
褚晓彤和鄢珈跃都是运动员,大部分的朋友也都从事这个行业,所以之后找时间请人吃饭就行。
而且大家的时间段都比较统一,说放假都一起放假的。
丛澜:“他都给我发了一双冰鞋钱了。”
褚晓彤:“那你买,不够了再问他要。”
丛澜以前还骂褚晓彤拿自己的点心去养野男人,现在野男人也会回馈了。
她遗憾:“现在定鞋跑不出去了。”
出去还好,回来就是二十一天隔离。
褚晓彤:“以前的数据凑合用用。”
丛澜:“只能如此了。”
她那个很久都不务正业的随身训练空间,终于能发挥余热了。
这个空间其实丛澜已经不太在里面训练了,而是把时间都花在研究那个自带的系统上。
主要还是时间不够,加上她身体与精神的控制力如果分离的话,很容易导致现实的训练出现问题。
之前练4Lo的时候最明显,脑子里记得是可以做到的,结果身体不能这样,反而摔了下来。
她用一段时间记录了数据,对比WINGS和空间系统,发现这种趋势在逐渐增强,就果断放弃了空间训练。
丛澜推测,一是因为技术难度激增,她在模拟训练中不会多顾忌己身,这种思维影响下空间里的效果要比现实好,但反而无法运用到现实中;二是这种断层的感觉其实一直都有,只不过她十岁十二岁的时候,表现不明显。
舞蹈演员不训练会退功,常年不练的意识还在身体却不一定能跟上,脑子和身体的断层一直都有的。
人体是很精密的一套设备,她现在等于把自己一分为二了,当然会有影响。
她倒没有觉得怎么遗憾,反正抄了训练计划和模拟结果,塞WINGS里丰富它资料库就行。
但好的一点是,腰伤不能上冰的时候,她可以在这里过一下滑冰的瘾。
坏处是,后来她上冰恢复训练时,感觉更奇怪了。
又是从一周跳重新练起,虽然速度快,但真的很烦人,之前过的瘾现在全找回来了。
丛澜就继续拆里面的系统,搞出来给自己的学业添砖加瓦。
她有点怀念当年的积分兑换商城,如果能够换到东西的话,说不准这玩意儿能直接到自己手里,而不是靠她一人在这里苦哈哈研究。
但其实也还好,因为她可以拆着拆着去问导师。
导师快乐地肯定了她的研究方向,并建议她申请一个国自然基金。
丛澜痛苦地赶在死线前憋了一个面上,交了上去。
师姐跟她说老师很开心,并连夜给了修改意见。
丛澜:谢谢,但也不必这么卷。
听闻丛澜伤病,导师一边遗憾一边询问是不是有时间搞学术了,要抓紧啊!
她2020年的前半年过得,一点都不轻松。
所以现在,体测的问题爆发后丛澜根本不慌。
呵,有张总可以依靠,为什么我要自己来!
——花滑众人的一贯认知。
张总不负众望,很快搞定了此事。
丛澜跟她师弟,加上一些单人,从Sr到Jr以及一个沈韫玉,这次都去河北训练。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得着重练习单跳的双人。
丁教练带队去长春,另外一部分去三亚。
对外公示的名单有两份,一个是体测过关后的集训队组队,一个是全部的夏训名单。
后者单独起了一个名字,2020年冬奥展望组队。
前者包括在后者内。
集训队里多出来的人,张简方拿花滑盈利的钱摊了进去。
别问,问就是张总富贵,去年花协盈余两亿,一部分支出补给冰协,还留下大半,另有旗下企业盈利更多。
其余滑冰项目的补助,和张简方在谈的联合培养以重点压制吉林,侧面压制黑龙江和辽宁,打散重组以建设健康竞赛环境,明净赛风赛绩,都从花滑相关的盈利里出。
2020年,惨淡的赛事未来面前,花滑以一己之身预备养活所有滑冰项目。
国家拨款是一回事,自己能赚钱又是另一回事。
冰协四散,但冬运中心在这里嘛,总归都顶着一个名头的。
随着六月集训队的名单正式公示,看着上面的“张简方”三字,瞅着他晋升的新职务,滑冰项目普天同庆。
从短道到冰壶,无数冰迷涌来,哭着求张简方一定要多多在职。
只有花滑冰迷淡定在网上游览,用历经沧桑的语调,点评这群见识浅薄的人们。
啊,我们不一样,我们都见过张总的丰功伟绩了,我们都是成熟的冰迷了。
结果她们没成熟两天,就被一个从ISU传来的消息砸到了脑袋。
六月中旬,ISU两年一次的代表大会结束,此次大会宣布了张简方成为分管花样滑冰的副主席,舒傲白成为首次进入国际滑联委员会的运动员委员会代表。
另外,舒傲白也是现任运动员委员会主席。
张简方在竞选ISU主席时,就说过他致力于在新时代推广滑冰项目,以及争取运动员建议权、确保赛场公平。
舒傲白的身份,则是他提到的第二点,她是要为运动员发声的。
堂溪今年进入了国际奥委会协调委员会。
三条消息直接炸了花滑圈。
姜意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张简方,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给他一个睡眠的机会。
等之后再让张总头疼吧,啊,我真是个贴心的下属。
但网上已经迫不及待,展望张总霍霍ISU的那一天了。
副主席到主席的距离难道会短吗!
唯一的遗憾是,他没一口气当成主席。
第494章 拧巴的新规则
张简方舒傲白堂溪三人的国际大跳跃, 始于冰迷们的狂欢,起伏于滑冰项目对其他所有项目的指指点点——主要是人们突然发现原来窝里斗是浪费精力的有本事直接打上国际协会让最高决策层都是我们的人——终于鄢珈跃得了个新的花名。
赘婿,一个此次热度事件的最大受害者的新名字。
等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微博下面留言全是“赘婿”之后, 鄢珈跃美滋滋接纳了这个新花名。
他甚至试图去改自己的微博认证,要求写上“褚晓彤赘婿”五个字。
被他缠着问为什么不行的客服小助手:“……”
你可消停会儿吧我的神仙!
褚晓彤也看见了这个新花名, 并且点赞了。
转身就截图拿去花滑群里嘲笑。
但鄢珈跃很快乐, 怎么就不算赘婿呢?他多爱褚晓彤!他多爱花滑!
还有人鼓励他抓紧在张总跟前露脸, 今年世界杯世锦赛拿一堆金牌, 再问问能不能把花滑那边的财产分一点过来, 比如那个WINGS就不错,再比如那边的队医也很好的样子。
褚晓彤冷笑:“连吃带拿,过分了啊!这是要分我娘家财产啊!”
鄢珈跃:“给钱的给钱的, 我的赞助费分你的。”
运动员的赞助费本就要跟冬运中心分成, 比例有不同的规定。
但张简方确实打算把花滑这边淘汰下来的一些设备和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送去别的项目里。
短道的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大, 也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作的重点。
说是淘汰, 倒也是这几年积累起来的各种好东西,压根就不是垃圾。
WINGS更新换代很快,放以前还得省着用, 后来经费到位了说换设备就换, 现在已经更新到无人机了。
早前的一些多余设备, 还下放到了省队,以及俱乐部联赛里去, 这些收回来一点分给短道他们也不是不行。
花滑的仓库大门一打开, 其他项目的人沉默了。
啊, 都知道花滑富贵花,但怎么能这么富贵呢?
还有啊, 这些都给我们的吗?
花滑以前淌过的雷,这次不会再出现,而她们留下的那些经验、财富,都可以直接赠与。
后勤团队少的那三分之一,就是鲜明的例子。
固然有人不满,也有花滑冰迷觉得好过分,可是,没有自己人过去给谢今歌林安安等人撑腰,抢占决策层位置,还等着后面继续被某些人补进来吗?
张简方把这些位置腾出来,可是废了老鼻子劲儿了。
真要是这么循环往复的做白工,他就算心气儿再足,也要消耗完的。
·
现在的训练基地有一个好处在于,新建的永远比老牌的要好。
而且是好非常非常多。
丛澜看着偌大的塞罕坝:“哇——”
云南基地你弱爆了!!!
云南:???
河北基地其实是在承德,全称是河北承德塞罕坝国家冰上项目训练中心。
从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它不针对单个项目,而是所有的滑冰项目。
最初设计这个基地,就是为了2022北京冬奥,属于冬奥配套工程。
光建筑面积都有2.4万平米,总占地面积足足4.1万平米。
而且这里还是御道口草原森林风景区,海拔1300米,妥妥的训练用高原基地。
——跟云南新疆的高原基地差不多海拔。
这里真的非常漂亮,采用的技术标准是即将会在冬奥场馆里用到的,二氧化碳制冰、绿色场馆、新空气循环技术等等。
由于疫情的影响,关于空气循环也会在之后进行改进,这部分最近在进行新的设计。
这里的训练中心建筑中,所铺设的冰面也特别有意思。
丛澜等人都看傻了:“好大!”
负责人笑了笑:“花滑、短道、大道、冰壶,我们这块冰是四合一的。”
一个,大道套着花滑短道冰球,侧边再多了冰壶场地,的超级大冰面。
丛澜:“感觉被炫了。”
四合一不是简单的把冰面延展开来。
首先,花滑短道冰球三个项目可以共用同一个冰面,但是,三者对冰面的温度厚度要求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一部分的冰面必须可以单独调整温度厚度等数据;
其二,大道的冰面要求与其他的不同,因此外圈的圆环冰面也要能够做到单独控温;
其三,侧边的冰壶场地除了温度以外,它的平整度要求和冰面倾斜程度,与其余的几个项目差别最大,这又是一份全新的标准。
就像是一把不同菜肴肉类的烤串,对火的要求都不一样,但得同时去烤,需注意不能烤焦了也不能生了。
丛澜说被炫了一脸,就是因为这种结合是对制冰技术的极大考验。
在此之上,便是后续对温度的分批把控。
温差,这一个能影响到赛事质量的艰难技术,前两年已经被攻克了,二氧化碳制冰超级管用,花滑赛场用了都说好。
塞罕坝这里,既然能做到这个程度,就说明了它肯定在这方面有了更多进步。
沐修竹:“想一下四个项目的都在这里练……”
丛澜:“那我要放动次打次的歌,争取打乱所有人的节奏。”
在场众人:“……”
谢谢,已经有那个画面了。
一起训练嘛,花滑没有音乐怎么练?短道教练不吆喝怎么配战术?冰壶不叫嚷怎么投?大道不说话谁知道你圈几?
冰球不能一起,冰球没有高高的玻璃围挡容易打到人。
冰球:就这么被你们开除啦?
可话说回来,要是真的四个项目一起练,会被吵死的吧?
丛澜打了个哆嗦。
塞罕坝挺凉快的,这里是寒温带季风气候,六七八月正是避暑的好地方,最高也在二十五度左右,早晨晚上能到十六七这样子。
穿着短袖在这边,风一吹,就有点凉了。
承德嘛,古代皇帝还在这里避暑呢。
新基地新技术,黑科技满满,连机器人都在这里出现了。
丛澜抱着人家不撒手:“它还会冲我卖萌,你看你看!”
说的是矮矮的半人高小机器人顶端的那个显示屏,会有颜文字出现。
声音采用的也是小孩子的,女声男声都有,很是可爱。
当然也可以切换成人版本,这方面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于谨催促:“别玩了,走了走了。”
丛澜不想放过它,问:“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走呀?”
小机器人:“当然好呀漂亮姐姐。”
丛澜:“它说我漂亮!”
于谨:“……”
你缺它一句漂亮?
沐修竹他们也来逗:“我呢我呢?我帅吗漂亮吗可爱吗?”
负责人就这么笑着看大家在这里玩闹,他也很高兴。
没多时还遇到了机器人的工程师,对方讲解了关于机器人的事情,并询问花滑这边的AI。
因为两种AI是有技术交叉的,在计算机视觉这里都有研究,只是这边的小机器人还有对自然语言的处理与强化。
丛澜的研究方向也是涉及到图像处理的计算机视觉,自然语言这方面倒是没太多。
她跟人家没一会儿就开始聊专业了,把旁边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于谨早早地放弃听懂这个话题,在四处地看。
沐修竹眼神无光,满脑子都是“我师姐到底在说什么”。
沈韫玉以一副“哇我师姐果然最厉害”的崇拜神态,紧紧盯着丛澜。
其余人也大多是以上三种。
工程师最后意犹未尽:“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丛澜:“好呀!”
对方赶忙掏手机扫码,她道:“以后有时间可以合作,我们公司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专利的。”
AI肯定是未来的科技发展赛道,丛澜估计自己退役后也要去搞这个,顺利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备注好公司和名字,若之后的学业里需要实践,说不准真的可以去找她。
·
疫情打乱了很多安排,ISU在四月的时候曾正式宣布2020WC不再举办。
这个消息很多人都有预料,秦芷贺舒扬他们在四大洲之后就飞去了枫叶,预备抓紧时间练习,为世锦赛而努力,结果突然宣布取消,之后他们就猜应该是不会补办了。
只是,到底没有被确认,一些人还是抱着“可能会补办”的心态,想等等看这场世锦赛是否会被塞到2020/21赛季里去。
这场世锦赛的举办地是枫叶,原以为是一场最豪华的赚钱机会,没想到是个彻彻底底的赔钱场次。
枫叶冰协这次赔了个底儿掉。
ISU宣布不再补办,也就等于告知它们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了。
五月的时候,ISU出了今年的新规。
改动还是挺大的。
最引人瞩目的是4Lo的分值,这次改成了跟4F、4Lz一个分数,都是11.0。
这也表明了ISU终于认可了4Lo的难度,却同时把4Lz的BV往下调,由11.5变成了11.0。
丛澜有了4Lo后,自由滑里就没放4Lz了,用的是4Lo和4T3T,但不代表她不会跳这个难度。
只是在想要完成4Lo的配置上,她的想法比较强烈。
4Lz的分值下调,好处是可以让运动员们不要追着这个跳跃跑,很多人连F和Lz都没搞清,就去跳四周了,蒙一个算一个,所以赛场的4Lz质量很糟糕。
AI控制了一部分,但总体来说练4Lz的还是比较多。
三个难度四周跳BV改成一样的,至少在这个层面上,可以让教练不要那么激进。
但4A的分值还是很低,只有12.5。
其实按照大部分人的理解,4A的BV它不应当这么低,而是“你跳了4A出来那么你就是第一”。
AI之下,4A标准落冰,就得有它这个高难度所配套的高分值。
不说到20,起码也得有个15+。
因为试图练这个难度的运动员,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分数,而是更高的追求了。
于谨拿着平板那里不是很开心地看资料。
“啊……总感觉花滑又要死了。”他说话很不客气。
沐修竹挂在挡板上,问咋了。
于谨:“没啥,你3A咋样了?”
沐修竹:“找回来一半半。”
于谨嫌弃:“说话不要卖萌。”
沐修竹:“一半的一半不就是一半半吗?”
于谨翻了个白眼。
每年的训练方针,是跟着ISU新规走的,这样不容易犯错。
但今年,于谨就不太喜欢。
也不是弄出来的训练计划不好,而是,今年的规定有点神经病。
丛澜的跳跃质量摆在这里,所以大家对跳跃的整个过程要求就会很高。
起跳、空中、落冰,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要求。
新规里则是放宽了扣分条件,比如去年起跳错刃、低质量起跳,GOE的扣分范围还是-2到-4,今年就调整到了-1到-3,力度减轻了。
惩罚加重的倒也有,存周的GOE从-1到-2,调整成了-2到-3;周数不足,也就是0-90°的缺周,之前的GOE是-1到-2,新规则细化了一番,卡在90°的就是标记q,然后-2,在这个区间里的就是-1,不标记。
再就是起跳,poor之外加了一个cheated,也就是低质量起跳以外多了一个错误起跳,GOE是-1到-3。
这个cheated takeoff范围很广,就比如点冰跳用了整个刀刃来起跳,属于违规;
还有一种就是extensive rotation,即大范围的旋转,但它没跟pre连上,可是实际似乎指的就是pre。
所以吧,分析这次的新规时,于谨一直感觉怪怪的,乍一看没什么大问题,连这两年冒出来的新赛场毛病都开始抓了,好像还行。
仔细一算,又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
T跳的踩刃现象越来越严重了,特别是4T的借踩刃用力方式,平昌周期很多,会四周跳的女单男单也很多搞这个的。
4T踩刃这事儿,有时候是失误,有的人则是练的时候就是踩刃的。
T,点冰跳,很显然,它用到的是刀尖。
尽管刀尖不是刀齿,属于冰刀弧度的前端,而非竖着的那几个刀齿,天然的在起跳时会有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但是,点冰就是点冰,不是刃跳,后半部分的刀刃是不能挨着冰面的。
之前比赛里有一个男单把4T踩实了,被人嘲讽就是个4S,但这也是不对的。
因为4S的技术动作,与4T踩实了刀刃,是不一样的。
一个跳跃看的不单单是起跳瞬间,还有它的进入方式、冰上弧线、起跳痕迹,这些才构成了一整个跳跃的类别。
第二种,感觉是ISU想加个pre的明确条款,但做了一半就不做了,extensive这个幅度根本没给数据,是180°还是怎样?完全没有。
总体来说,cheated这个分类加进来,是很不错的。
可是没有细则,就又显得半途而废了。
他们教练不是只看了规则就行的,得看为什么出这个规则,它的倾向是什么。
沐修竹懵了,问师姐:“什么倾向啊?抓起跳不好吗?”
丛澜指挥他去清冰车里给自己找碎冰,自己则是去扒拉于谨包里的塑料袋。
“抓起跳很好,但整个倾向不好。”她说。
丛澜没去开教练组会议,她只是比沐修竹多了个脑子。
“强调了点冰跳踩刃,但放宽了起跳质量的扣分,这部分包括用刃模糊和用刃错误。”丛澜接了碎冰就套袋子,边跟沐修竹说着。
沐修竹灵光一闪:“F和Lz?”
丛澜:“孺子可教。”
一个踩刃,换了不知道多少的起跳犯规。
尤其是用刃模糊从-1到-3,改成了-1到-2,这一点的操作余地非常大,因为AI的出现是完全可以把用刃模糊这个规则取消掉的。
人眼看不出来,科技不行吗?
同时,用刃错误这一条,也从-3到-4,改成了-2到-4。
F和Lz最容易出错的就是起跳,并且,进入曲线里用刃正确,起跳瞬间错刃,是常见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瞬间错刃是会被放过,认成正确用刃,最差也是个用刃模糊。
能F和Lz双对的,不管是三周跳还是四周跳,人数都非常的少。
可以练出来这个正确技术的,绝对下了苦功夫。
每年说着要改刃改刃,多少人逐渐放弃,不就是因为它太难吗?
放过错刃一事,延续用刃模糊这个概念,对正确用刃的运动员来说,是一种侧面的优势削减。
沐修竹:“原来有人负三,现在GOE是负二了。”
丛澜看着他。
沐修竹:“我说得不对吗?”
丛澜提醒他:“满分是5,起步是5。”
沐修竹没反应过来。
丛澜叹气:“扣分的基础分是5,-3是要在5之上的,也就是最后结果5-3=2。”
沐修竹:“???”
草,我忘记了。
就像是终于落实在规则里的cheated takeoff,它-1不是说GOE从负分打起,而是这个跳跃的满分不能是5了,得从4分开始往下看,如果还有别的扣分就继续扣。
花滑的规则里加分要看情况,扣分则是实打实地裁剪单项GOE的最高分。
规则里明确的一点是,裁判打分期间要以利于运动员的选择为主,这也是同时写进AI里的。
WINGS牢牢地遵守这点,不论运动员国籍。
裁判可能会偏私,WINGS不会。
故而,将扣分放浅,AI层面确实会执行得比较到位。
但丛澜没有说的一点是,4Lo确实分数上来了,但4Lo、4F、4Lz不应当同分。
哪怕是4F和4Lz,后者是一个非常扭曲的跳跃,对右脚的磨损会稍高一些,它的起跳与弧线进入的方向相反,等于整个人是拧巴着起跳的,难度自然比前者高。
而且花滑这边大多都是男单错F,女单错Lz,研究表明这俩跳跃跟运动员的骨盆构造有关,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ISU承认4Lo的难度,丛澜很高兴。
但它开始模糊这三个跳跃,让丛澜觉得“啊还是熟悉的你”。
真心承认4Lo的难度,怎么没有人来问她呢?
记者媒体们还会问问四周跳的种类区别细节在哪里,难度区分的依据是什么,你练出来的顺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现在的赛场上跳跃种类的分布为什么会这样……
最有权限,也最方便找到运动员询问的ISU,反而从来没问过丛澜这些问题。
并不是,他们能够自丛澜的采访里得到依据。
因为技术的剖析是严谨的,身为制定规则的最高组织,ISU应当有严格的数据采集与分析,而非看了采访听了某些运动员的个人主观感受,从而制定新规则。
在以前,ISU给出不提高4Lo分值的理由,就是他们无法以运动员的主观感受,来不公正不严谨地判定跳跃难度。
现在他们倒是可以根据采访里的“感受”,做这事啦?
不然4Lo的BV调整怎么来的?
又怎么就认定三个四周跳的难度一样了?
悖论了。
按照于谨他们的分析,这一条的目的在于支持更多种类的四周跳出现,而不是真正认可跳跃难度的区别。
也挺主观的。
然而这样一理解的话,就正常了。
毕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很ISU。
新规则的倾向上,于谨觉得ISU真的拧巴。
第495章 生生不息
在承德训练挺好玩的, 这边本来说是十月份再开放,但因为想做测试,所以就分批安排项目过来了。
丛澜她们是第一批, 之后短道冰壶都会过来。
一开始,内场的冰面还没搞挡板, 所以入目所及全是冰, 超大!
滑冰时候的定位倒不麻烦, 因为外圈大道的冰层下面漆面有赛道, 内部这圈则是漆了标语什么的。
不过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一摔就能摔出去好远。
丛澜翻了个身,躺在冰上:“我感觉自己是个球。”
不是圆的那种,是冰球他们推着的小黑盒子——那种扁扁的橡胶圆盘。
于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带着回响:“哎哎, 躺地上耍赖那个, 起来了起来了!”
所以后来挡板就位, 场地一下子缩小好少, 摔出去也不担心得跑好远了。
室内的空气流转做得挺好的,比首钢那边还强,后面的设备室看上去科幻感十足。
来这里的制冰师和一些工程师, 丛澜看到了老熟人, WINGS的科研人员也过来了几个, 早先在这里负责设计AI和科技设备的安装。
说到这里,WINGS确定会进入冬奥赛场了, 但这个名字据说上面不是很满意, 觉得还是要起个中文名。
张简方在操刀把WINGS的部分内容改成短道的赛场AI, 这没什么难度,只是那边的裁判可能不太欢迎。
他想了想, 也没必要什么都AI。
所以他预备直接拆WINGS的高速摄像机过去。
顺便派人去ISU的短道那边学规则,因为他接手后才发现这群教练连每年新规都搞不懂,一个赛季结束了都不知道自己人到底哪里犯规的。
张简方:???
这熟悉的感觉。
花滑这边新规出来三天就有翻译版本,一周内就原文+翻译凑齐开会,都形成惯例了。
再去瞅瞅短道他们,张简方恍如隔日,往事历历在目。
他没想到,大家的毛病犯得真就这么一致。
央视那边也在研究超高速摄像机,张简方过去看过,大概率会运用在大道上,并非没钱多造一套,而是它对场地的要求比较高,短道这边更激烈容易对场周造成冲击,不符合它的使用标准。
但花滑这里的人已经过去做交流了,摄像机非常重要,双方结合研究出来适配短道的也不是难题。
花滑和短道这里,如果真的出了配套系统,就得改个还不错的名字。
目前张简方比较喜欢的,WINGS改成青女,短道未曾落地的系统唤作乘黄。
都是神话故事里的存在,青女主掌冰雪,乘黄以速度称王。
·
从河北回来,丛澜又喜提二十一天隔离。
被捅了鼻子后她咳了半天,然后被防疫人员一脸谨慎地问最近发热了吗。
丛澜:“……我只是嗓子有点痒。”
说是刮扁桃体就好,但很多来检测的一线人员都是临时培训的,而且各地标准不同,所以大家的手法都有差异。
丛澜现在经常嗓子难受。
对方还是要求再量一次体温。
运动员的隔离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的一点是,他们会定点被拉走放风。
也就是全副武装拉去训练场地,照旧安排每日的正常练习。
练完了以后消毒,再离开,回到那个隔离的地方待着。
室内能做的锻炼不太多,但人只要想锻炼,就有各种办法。
这边连送的矿泉水都是大瓶,能被他们拿着锻炼用的那种。
沐修竹还在问:“你说我现在开个直播带大家一起锻炼,能不能行?”
丛澜:“隔离的人挺多,说不准可以。”
沐修竹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怕他们骂我不务正业,我最近比较脆弱,不太想直面鲜血淋漓的人生。”
人一个月总有失落敏感的三十二天。
他看了看手机,又给师姐发消息:“你的生日礼物还在快递那里卡着。”
疫情期间管控格外严格,北京这边又是首都,时不时就各种大会啊情况啊,要是哪个区域被划入了隔离区,这里还有快递点,那就只能等了。
丛澜生日都过了,沐修竹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还没签收。
丛澜:“……你这么一说,我考斯滕好像也好几天没动了。”
来回寄件就成了问题,郁红叶给她做的新考斯滕停在了路上。
沐修竹:“我也……”
俩人这次是同一个快件,考斯滕改了两三次差不多可以了,出了一件过来再最后试试,没问题的话就直接用,有问题就再返工。
没派人来送是因为北京出了河北再回去要隔离,丛澜等人又不在首钢,加上郁红叶那里的人也有一部分被隔离了,所以干脆就快递了。
这也是她那边目前遇到的危机:部分人没办法到现场试穿,寄快递又容易出现意外。
但这其实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编舞。
新赛季要换新曲目,在这种环境下,很多流程都多了不少的额外安排,为了确保运动员和教练员们的安全,对来训练基地的人也是百般检查。
以前合作过的老师们,也有感染后倒下的。
还有约定了时间结果对方生病的。
国家队不差钱也不差资格,尚且如此麻烦,省队、俱乐部、自费训练的,就更别提了。
今年的考级都不确定要怎么弄,冰协那边在推线上考核,就跟学校开网课教学那种一样。
休赛季的大师班、外教班,今年也统一停办了。
放丛澜沐修竹桑莹她们出去交流经验,回来的就不一定是健康的运动员,而是悲伤的病号了。
·
楼翎今年复出。
但这是他的打算,手术过后他有好一阵休养,等能锻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跳了。
甚至滑冰都感觉到了陌生。
原本打算术后能落地就开始训练,结果家长担心,加上医生叮嘱,他就寻思着那算了等我好全了再来。
这一耽搁就是半年。
重新捡拾技术的路,走得真的很艰难。
他已经不在国家队,所以无法得到太多的支持,怀疑过是不是转裁判或者解说会更好,哪怕去做别的,兴许都比他捡技术来得靠谱。
楼翎在养病期间考过了裁判证件,也试过去监看俱乐部联赛。
但做过才知道,他仍然想要在冰上驰骋。
邝玉海教练前不久来找过他,也问了他要不要先回队里挂个助理教练的名头,实际上可以按照运动员的身份来带他。
只是这阶段就不能给运动员的资源了。
楼翎挺开心的。
运动员的价值永远是在役期间,一旦伤了病了退了,就无人在意。
他知道有一些名人是退役后再崛起的,也明白这背后会有多么的艰辛,但身处其中了,才知道这种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撑起来的。
楼翎都快放弃了。
他在想,我有必要吗?用这样的年岁再去拼一个毫无期望可言的未来,真的有必要吗?
自费训练的运动员,耗费的财力是难以想象的。
楼翎自己的存款也不一定能支撑他走到他以前的竞技实力。
因为此时,他需要做的不单单是训练,还有更多的康复理疗,后者是支出的大头。
邝玉海这一找,不啻于雪中送炭。
资源之外,更多的是他这一行为对楼翎的认可:你可以。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字对此时的楼翎有多么重要。
他曾经是破了中国男单最好成绩的冬奥第四,也在Jr期间拿到过JGPF第一,在世锦赛里拿到了第二,劣势明显,优势也明显,成绩虽然不如现在的沐修竹,却也被称为过男单的希望。
不料,现在的冰上他恍若废物。
他在最脆弱最疲惫最想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曾经的教练,跟自己说我给你找了渠道带你回去。
在这个冰场任教的康茗,褚晓彤前面的准一姐,因伤退役,当初见到楼翎时诧异极了。
后来也是她陪着楼翎一点点从一周跳捡回了三周跳的大半。
“你得回去,今年你要是不回去,你都没冰练了。”康茗摸了摸楼翎的头发,“之前你觉得丢人就没联系他们,可你从来不是丢人的,楼翎,没有人会觉得曾经的功臣落寞以后就是丢人的。”
商冰时不时就会被关闭,无冰可练的情况在这片大陆上经常发生,有些冰娃的技术已经回退到不忍卒视的地步了。
苗子正在被霍霍。
楼翎捡拾技术最怕的就是被断开训练,这是致命的。
他拼不起第二次了。
楼翎:“但我……”
康茗知道他的“羞耻感”。
很多培训班里少见大人,有些想学音乐舞蹈的成人混迹在小孩子中间,一是不好意思,二是看着小孩子进步飞快自己落后,会萌生羞耻。
楼翎如果是正常在国家队逐渐被新人的技术超越、压制,而后他自己选择退役,这对他来说会更容易接受现实。
现在不然,他曾经退役,又想回去,结果训练日新月异,新的运动员技术远超他曾经,于是这段不曾跟队的时光便成了天堑,阻碍了他的追梦。
楼翎胆怯了。
康茗却知道,他只要勇于迈过这道胆怯的羞耻的门槛,就能有新的生命。
“可我今年已经26岁了。”楼翎闷闷地说道。
他的年龄,时刻提醒他哪怕你再努力也做不到什么了。
这才是他挣扎在放弃边缘的真正原因。
如果他现在是19岁,如果他现在是21岁,哪怕已经一年多不碰冰,他照样会奋起直追,毫无犹豫!
康茗:“可你还有七十年好活,你难道要以后的两万五千多天里,都在悔恨你曾经在26岁的时候,放弃了你最想做的事情吗?”
这话令得楼翎一震。
如果花滑现在是一滩烂泥,他回去也是不快乐的,那么,楼翎就没必要再去失落一次。
可现实是,花滑不一样。
短道教练组多了许多曾经退役的运动员,一抓一大把都是ogg的那种,新闻媒体去采访这个新组的教练队伍时,起名“奥运教练组”。
他们现在的口号是“奥运教练训出奥运学生”,目标就是2022年的各种金牌。
楼翎关注滑冰项目,自然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当时还上了热搜。
那个时候,里面的很多人回答“你为什么来当教练”这个问题,给出的答案都是“我不想留遗憾,而这次我真的可以做到”。
为什么以前不回来?
因为知道回来也无济于事。
甚至有退役的人还选择回队当运动员了。
康茗:“你不想试试,全世界都在羡慕的中国花滑教练团队吗?”
最新的,最被人觊觎的,最好的地方。
随便抓一个花滑运动员去问,不管什么国籍,对方都会说“我想去中国国家队”。
·
丛澜得知楼翎回来时,他正在拉韧带。
楼翎此人,柔韧性很差,Jr时期就这样,当时拉韧带能嚎叫得掀翻了天花板。
现在依然如此。
“哦我的翎哥!”丛澜一个狂奔,估摸着距离快到地方了,就是一个丝滑的小跃起,落地上便是竖开的劈叉。
楼翎:“……”
被炫了一脸!
丛澜逗他:“看我这个劈叉帅不帅?”
楼翎抹了一把脸,苦涩:“帅死了。”
丛澜还弯腰向前,低头去看楼翎:“好久不见!你回来啦!”
楼翎看着在那里傻乐的丛澜,也笑了笑:“嗯,回来啦!”
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不想让以后的两万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自己,想起来26岁就是一阵懊悔。
大龄男单,或者说,大龄运动员的重新回归,对这个队伍意味着什么呢?
或许,是“不屈不挠”四字吧。
诚然,之后也有闻听消息的人骂楼翎垂死挣扎浪费纳税人的钱,更多的人却为他感动。
世锦第二,冬奥第四,成绩已经足够他养老了。
26岁,老男单,还断了两个赛季,没必要再拼。
可他就是再回了队伍,哪怕是以助理教练的身份,要重新恢复技术后进行队内测试才能正式进入国家队。
一年半,够他拼一个冬奥会名额吗?
没有人知道。
只是,大家从他身上看到的已经不单单是成绩二字了。
那是,一个运动员别样燃烧的灵魂。
这种灵魂,丛澜有,褚晓彤有,沐修竹有,舒傲白有……现今,楼翎也有。
熊熊燃烧,生生不息。
第496章 第二届钻石表演赛
于谨:“今年比赛确定下来了, 成年组GP正常举办,虽然目前GPF在赛程里,按照当前的全球趋势来看, 我觉得下半个赛季够呛。”
他很是苦恼,这俩月白头发钻得飞快。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 两周前ISU举办了线上会议, 之后宣布2020/21赛季的Jr大奖赛系列赛事取消, 所以今年没有了JGP和JGPF。
昨天3号, ISU新消息是说, GP正常举办。
柳珈这边也是一团乱。
由于赛事报备在五月就要安排,基本上六月就得确定下来,时间早的时候可能五月就递交给ISU了, 她这边休赛季一到就很忙碌。
今年变动大, 赛事举办要看各个国家的出入境要求, 对当地冰协的医疗需求压力也是空前的大, 所以很多赛事昨天还说正常举办今天就发消息说不办了。
B级赛如此, 其中的挑战者系列赛事亦如此。
Jr都打算组小队去流浪地球了,专项教练、体能教练、队医、器材师都分了出去,好不容易拆分好了名单小队, 编了一二三队, 结果又说“我们Jr不办啦”。
对外的文件没说死, ISU表示如果有国家的冰协可以搞定手续,我们会资金支持, 特别是原本的赛事方可以优先申办。
柳珈:你看人家不办是因为缺钱吗?
原本只是冰协的事情, 现在得协调整个国家的部门合作, 这么麻烦的东西谁乐意干啊!
于谨:“B级赛别想了,最后能剩下俩就不错了。”
稍微火热赚钱的挑战者系列都没几个申办的, 其余那些更是渺茫。
出国比赛目前困难无比,第一关卡就是航班买不到票,包机都没人接,因为航班组出去一趟就得喜提七天隔离,回来再起码十四天隔离。
现在都不是飞机不够用了,是维持航班的人不够用,全隔离去了。
隔离这部分可是纯消耗,实打实的耗人才。
外出比赛第二关卡,到当地的训练场地还得找,人生路不熟的地界,非常考验领队的能力。
柳珈:“今年太严峻了,隔壁短道十月前要在国内比赛还好说,十一月去比国外,初名单都有了结果现在疫情反弹,看样子也得落空。”
哪怕想流浪地球,也得有赛事才行。
张简方狠狠心制定了新赛季方针,尽量做好赛前筹备工作,扭脸一看,比赛没了。
运动员没有比赛,就等于空消耗。
·
丛澜正带着大家备赛。
但备的不是国际赛,而是一场直播赛。
祁寻春认为今年大批量的赛事会被取消,国内赛的举办也八成艰难,对运动员来说也会是最拼运气的一年,所以得抓住每一次的机会来办比赛。
——以上是对外的官方说法,实际她有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来自张简方。
花滑的线上考级已经推开了,给孩子们的方式是上传网站视频资料,会有WINGS和裁判来打分。
好处是冰娃们不再强调一次过,私下能有容错率了,失误以后就重新拍呗。
坏处是约冰场可能稍有困难,一些管理严格的城市,可能得去别的地方才能找到场地了。
再就是冰舞和双人这两个项目,人多就会导致出现意外的概率变大,这会儿谁要是生病了那就真的前途未卜,兴许会被直接拆组,因为新冠的后遗症目前来看非常影响运动。
本来发展蓬勃的花滑,就这么地,被迫戛然而止,张简方气得在办公室乱转。
转完之后就得想解决办法。
ISU那边一摊事儿,他收到的消息里全是困难,没有解决方案。
人都有私心,他哪怕当上了国际官员,也终究是会偏向自家人的。
再者,他也确实对国内的环境更熟悉,想做什么的话都比较方便。
考级转线上的同时,张简方也让一些比赛转为线上了。
不过这个线上与考级的不太一样。
丛澜备赛的,就是只举办了一届,原是想第二届扩展类目搞个大的,主打娱乐性质的钻石表演赛。
国外运动员进不来,她们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八月份肯定没办法落地了,那就办个线上的!
这次没有国外运动员,但多了很多国内的孩子们。
故而,名额没有太大限制,给的数量很足。
从国家队到省队、俱乐部,再到接受爱好者们的报名,这场赛事在六月底的时候出现在官网上,一直到七月中旬,都源源不断地有报名表提交上来。
方式也简单,在全国十二个城市的特定冰场内,有两日的赛事安排,报名者提前半日报到,第二天赛前会最后一次确认参赛与否。
避免出现聚集性感染事件,所以,没有观众也不开放场地,选的冰场都比较的偏僻,不是商业中心的地址。
再者,考虑到可能会出现的区域隔离,不到赛事的时候确实没办法保证一定会在这里举办。
丛澜觉得有点像是现在的春晚,有着主会场和分会场的区别。
首钢、长春、河北三个基地都有国家队的人,再多了九个别的城市。
一共12个赛场,每个赛场单项目能给到30个名额,组织到最后是上千的人数。
但有的地方不会报满,像是冰舞双人这些就稍微少一点了。
体校的孩子被封闭训练,所以这次也不参加,省队那群人要是能去往相关赛场的话倒是可以。
桑莹:“如果只有我们的话其实更好协调一些,哎,我感觉我好像进入青春期了,我最近情绪特别敏感!”
她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但慕清晖听懂了。
如果只给国家队排这个表演赛,那么,不论是喊到一起去比,再接直播,还是说分基地去连线,都非常简便,一点不麻烦。
可是,带上省队、俱乐部,尤其是爱好者们,就复杂起来了。
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一天三十顿:我就不懂了为什么非要比赛,就不能在家里憋着不出门吗?忍忍不行吗?】
【因为有人要吃饭,有人今天赚不到钱明天就会饿肚子,有人今天不训练不比赛就没有明天的可能了,你是你,我是我,她们是她们】
【忍了半年了,可是我们忍了半年了】
【东京奥运会延期,你觉得明年举办的时候我们能看见的熟脸又能有多少?这一年的变化里又会有多少能夺冠的苗子出现意外?】
顶着被感染的风险出门,真的有必要吗?
游瑨欢觉得有。
她也练冰好几年了,以前觉得累不想去,现在想去了却又无冰可上。
转向冰舞之后搭了三个男伴,对方都不是很好,教练让她跟现在这个再试试。
妈妈在打电话,询问冰场什么时候开门,怎么收费,有没有外人进来,能不能她们这群人组织包冰。
游瑨欢踩着她的旋转板,停下了陆上训练的脚步。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踩上那片冰面。
钻石表演赛的看点在跳跃,今年却主动地推了冰舞在海报上,给出了并不比跳跃少的类目。
她想跟舞伴一起练习这些。
桑莹说她感动,很多练冰的孩子们都觉得感动。
一场表演赛而已,组织艰难,却依旧没有忘记她们这群人的存在。
在这个阶段开线上赛事,确实是给观众们打气,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但也在给所有练冰的人加油,告诉大家,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想办法。
不作为三字,与张简方团队从来无关。
·
由于没办法出园区,所以很多事情都得内部解决。
丛澜掰了掰沐修竹的脑袋:“淡定啊,相信我!你可以的!”
楼翎在一边吐槽:“不应该是你可以吗?”
丛澜点头:“对啊,你可以。”
楼翎:“……”
这可恶的文字游戏!
丛澜在给沐修竹剪头发,本来他说要去找个理发店,一搜,地图上标了红。
好像是前两天才有确诊的人去过。
他一哆嗦,啥门儿都不想出了。
其实现在也能出去逛一逛的,没必要一直窝在屋里,寄宿制学校和大学可能有着严格的封校管理,但大部分地方趋向正常的生活状态了。
就是大型的比赛、演唱会等聚集性活动,是不被许可的。
沐修竹这么胆怯,盖因他之前没多久的那次脚踝扭伤,不能训练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他就不想冒这个险。
剪个头发而已,师姐可以的。
丛澜能稍微修个刘海儿、发尾,但真的让她去剪整颗头,就着实有点为难了。
可是,运动员怕什么!
运动员什么都不怕!
在这边憋着正无聊呢,师弟就送上门了,丛澜摩拳擦掌,立刻就找到了装备并且按下了沐修竹。
剪子都是专门剪头发用的,她们几个女生凑一起会倒腾一下头发,很早之前就买了。
沐修竹:“要不……我还是找个理发店吧?”
楼翎站在一边看热闹:“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丛澜:“就是!”
·
齐妍在家里学外语,她接到了一个任务,主要是2022冬奥里当志愿者的。
现在也没确定要做什么,反正她手里有裁判证和技术人员的证件,想解说的话她才拿了主持人证不久。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考主持人,但,闲着嘛,又不知道做什么,她们这群退役运动员只要考证都报销,拿到手里还有奖金。
齐妍:闲着也是闲着,不难考。
目前她打算学一下韩语和日语,因为这俩比较简单。
黄曦梦打来电话时,她正在手机app上还债——偷懒欠下了一千个单词没复习。
齐妍:“直播?我知道啊,不是下午一点才开始吗?我还在等我妈做饭。”
黄曦梦:“有后台直播的,上午十点就开始了,各种镜头。”
直播这种事情,冰协都快玩腻了,花滑比赛也已经被各个项目的粉丝称之为“最爽赛事”。
列举观赛感受第一的项目,非花滑莫属。
甚至有人压根不知道花滑是什么,就冲着这个在体育圈里的观赛体验排名,盲选了赛事去看。
大热赛事基本都是丛澜在的场次,只要她不在,都挺好买票的。
原以为是她在才那么好,没想到就连一个省级联赛都做得贼棒,俱乐部联赛在商冰举办能玩出花儿来。
可以说,但凡挂了花样滑冰协会logo的,就没不好的。
沐修竹去年在重庆的那一场国内赛,WINGS打分时一群人嗷嗷,喊着什么“不明觉厉”。
总之,花滑人美节目好,看不懂无所谓,想凑热闹都能饱个眼福。
若是懂一些赛事流程,后台直播还可以多看两眼喜欢的运动员私下的模样。
齐妍刷微博的时候还见到,有营销专业的学生晒图,说老师把花滑市场的拓展写进课件里了,对赛事举办的改革方面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直播是顺应潮流,也是凝聚粉丝与观众的良好渠道。
预先打出的赛事直播宣传页面,预约这场线上直播的人数就已经突破了百万。
黄曦梦:“你在干啥呢?这么淡定。”
齐妍:“在学习。”
黄曦梦被噎了一下:“你大周末的清晨在学习???”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齐妍叹气:“醒都醒了。”
黄曦梦开始反向劝学:“别学了,来看热闹,快点快点。”
齐妍根本不纠结,欢快地顺从了她的建议。
黄曦梦在国家队进修了一段时间后就回了俱乐部,她当前也不在首钢,正因所在的俱乐部无法开门而休息。
·
镜头之下,丛澜在给沐修竹抓头发。
她竭力解释:“很好了!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这是在干啥】
【啊啊啊我女鹅!女鹅真的好久不见!】
【今年没有惊澜我一点都不适应,能不能现在开啊】
【小沐这表情,好悲伤的样子】
小沐确实很悲伤。
他双眼无神:“我不信。”
丛澜一手发胶,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摇晃,用坚定的勇气祈求他的信任:“你得信啊!”
【冼初然在那儿画她的大红唇,她这化妆技术是真的烂,我看不下去了,这是在做什么】
【嗯?我怎么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是澜神招惹了师弟吗】
【朱棣的语气听着很绝望的样子】
直播镜头的角度都是固定的,移动机位的就一两个。
丛澜这边遮挡了沐修竹,角度问题,画面里的沐修竹也看不清楚。
等丛澜后退两步,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沐修竹那么绝望。
【额这……】
【我记得澜神抓头发挺好看的,小沐之前好几张神图都出自她手】
【就这狗啃一样的头发,再怎么抓也没办法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哪个理发师给剪得,你都没闹吗】
沐修竹:“可是镜子呢……”
丛澜咳嗽两声:“不用镜子,你自信点。”
沐修竹哭丧:“你又骗我。”
丛澜来回地看,觉得确实挺好啊,比刚才好多了。
镜头里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没骗你,比给你剪完头发好太多,我带卷发棒来了,你要不再卷卷试试?万一能救回来呢?”
沐修竹汪的一声就哭了。
丛澜低声呵斥:“不要这样说话!什么救不救的,我们小沐天生丽质!”
那人:“呵,狗啃的都比这整齐,好歹出门找个理发店,他非让你上手,你上归你上,你哪怕一点点剪呢?咔嚓一下子半个头皮就没了。”
丛澜:“我就是一点点剪的!”
那人:“你拿你冰刀去挫都比这好看!”
丛澜:“闭嘴吧你!”
那人:“直播开了,我要告大家你欺负我。”
【hhhhh你们队里拌嘴这么小学鸡吗】
【LL剪得啊那没事了,多好看(闭眼夸,主打一个溺爱)】
【这个人是谁!三秒钟我要知道他是谁!】
【桌子啊,这声音太像了】
卓铮蹲一边没入镜,把卷发棒递了过去。
他这次来比赛是当解说的,因为就在北京,离得近直接来了。
到的时候已经嘲笑了沐修竹好一会儿,楼翎绘声绘色形容之前剪头发的过程,卓铮对此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这时就轮到卓铮给大家绘声绘色形容当初发生的那段故事。
沐修竹:“不要公开处刑了,我已经很难受了。”
丛澜转了一下卷发棒:“我觉得能救,你可以的!”
【哈哈哈哈被师姐坑惨的一生】
【小卷毛说不定好看的,试试试试】
一群人决定赖在这个直播间,看看丛澜化腐朽为神奇了。
·
这次的直播赛,说复杂倒也不怎么复杂。
流程都是以前的,按照顺序出来跳一个,再结束后搞几个排好的节目就成。
比较幸运的是,首钢之外的其他赛场也都正常地进行了。
那边的直播是由当地冰雪or冬季项目负责的部门,联系的当地广播电视台来支援。
虽然各家水平不一,但基础都在,所以没太大问题。
WINGS没办法每个地方发一个,商冰赛场就都是现场真人裁判给分了。
裁判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就是考了裁判证件能执法国内赛的那种。
是以,当初选场地的时候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综合下来才挑了这么几个大城市。
有人埋怨离得远,自家二线城市不方便过去,还说什么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多做点。
实则这已经是权衡利弊后能在短时间内做到的最好了。
不可能有一件事,是至真至美的。
但更多人都在骂那个匿名出来吐槽赛事场地少,报名麻烦,还说路费酒店耗费大什么的,因为大家都明白现在的环境下能做一件事多么的不容易。
多多理解,才能让张简方有更大的力气去继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说是跳跃大赛,还安排了分赛场,大家也知道最后的名次肯定都是国家队的。
正是出于这个角度的考量,商冰赛场有自己的单独排名,每个场子的前三都有不同的奖励。
区别是这些奖励不多,第一名两千块钱,第二名一千六,第三名一千二。
另外就是,按组分队,几个赛场合在一起后组成了人数均等的七个小队,到时候会根据最后的成绩评出第一名,给队内所有人发奖金。
除此之外还有单项奖金奖品,不同的项目里也有特别设立的奖项……
粗粗算下来,得有几百个奖项了,部分人还可以重复得奖。
来这边打卡签到的,还能领一张花协盖章的全国冰场通用500额度的卡。
是几个赞助商一起提供的,背后跟冰场交易肯定不是实打实的500一张,有折扣,但面额上是这么多可以用。
游瑨欢拿到了这张卡,她很喜欢这个浅蓝色的设计,特别漂亮。
故而,哪怕是来这里到此一游的爱好者们,都能得到起码500块钱的“签到奖”。
【lelele:哭死,我坐高铁过来苏州参加这场钻石赛,到场地二话不说先塞我了一包东西,里面毛巾手幅糖果营养冲剂维生素全都有,还有一个盒子,说是这场比赛的周边,里面还有一张五百块钱的卡,跟我说之后随便哪个冰场直接刷就行,要是有谁拒收就官网举报,我这边有个金主爸爸的商务来监督比赛,所以还有专门的一套训练服,呜呜呜我爱死我们花协了】
【嘿嘿嘿我在哈尔滨,我们这里额外送的是一双冰刀,据说是国产牌子新研制出来的,让我们试试】
【这次比赛真的,我除了你说的那些官周以外,多给的是一个运动背包,就是那种可以塞下所有滑冰装备的】
【羡慕!!!为什么我没办法去参赛!】
【业余的也给?!救命,我酸了】
【这次的赞助商真的好多,而且都特实在,运动品牌冰刀厂家维生素什么都有】
单打独斗算什么,当然是一起发力才最好!
离冬奥越近,花滑这块招牌越值钱,现在接触丛澜沐修竹等人的品牌太多了,想拼一把赞助的数都数不过来。
这场钻石表演赛乍一看花费甚巨,仔细一瞅真正由冬运中心出钱的没占多少。
冬季项目缺钱,那是过去式了。
营销方面,自然也是各家品牌轮流来,反正每年都有营销费用要支出,这种摆明了会有多方收益的干嘛不做?
·
小卷毛沐修竹新鲜出炉!
丛澜眼睛亮了:“真的好看哎!”
沐修竹持怀疑态度:“真的?”
丛澜狠狠点头:“真的!”
她还帮沐修竹找镜子:“你看看就行,算了你拿手机自拍吧。”
刚才把人拉远了怕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伤心,所以这会儿手边还真没镜子。
沐修竹嘟囔着自拍有美颜不真实,边打开了前置镜头:“哇哦~”
丛澜:“是吧是吧?你还不信!”
沐修竹还真没搞过这种小卷毛,一次性夹板夹出来的,不扛造,但是很好看。
之前狗啃一样的脑袋也变得焕然一新了。
沐修竹重拾了他对师姐的爱:“相信你!”
丛澜嫌弃:“晚了,脏手拿开!”
【蓝莓要是有个弟弟,估计也是被欺压的份儿】
【幻视了我在家里跟弟弟的场景】
【小卷毛好看,真的好看,可惜这次没办法去现场拍照了】
虽然没办法来拍照,但可以欣赏走红毯!
走红毯抽签是在种花家举办的赛事固定流程,自打有了这个头儿,就再没被移除过。
这次也有!
给的机位有三个角度,想看哪个就调哪个画面,要是想一屏幕都是这个,还可以切换“直拍模式”,这样组成的全景画面里就是三个角度的手机竖屏画面合集了。
【看不过来了我就俩眼睛】
【三个澜神好好看】
【可恨我只有一个cpu】
只怪自己就这么一个脑子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聪明的观众已经会录屏了,痴迷红毯的观众后续则是有官方录播投喂。
考虑到人太多了,赛场也多,这次就分批三个赛场一组,同时间安排了抽签,也在网上一起放出直播。
这样的话,冰迷可以自己选直播画面套到固定的框架里,最多的还是一个大框+五个小框的组合。
其余赛场的关注度比较低,但这也没办法,明星运动员全在首钢,长春那边也是省队的孩子居多。
不管怎样,至少他们被看见了。
丛澜抽了个三组,这次是在首钢基地的人当队长,所以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三组成员的队长。
这个队伍里,有四个项目的人,加上连线的外部赛场,她现在也是一个能有这百人队伍的小队长!
丛澜:“哇——揭竿起义!”
安凝思在一边按着她:“可不敢可不敢!”
比较遗憾的是,外训的冰舞这次不参加。
因为直播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北美那里不太支持,而且时差影响也不怎么合适。
首钢这里抽签结束,就下一个赛场,一直到最后的最后。
时间挺长的,一个赛场的四个项目就得几十号人去抽,硬是搞了快两个小时。
由此可见,参与者甚多。
还有人抽完签后玩手机:【姐妹们我出息了我居然能出现在直播里了!】
这是本来拿滑冰当爱好,没想到现在居然来参赛的。
到此一游也罢,扎堆凑热闹也好,生活的动力就是需要这些起伏才能产生,对一件事情的持久热爱也总是有着源源不断的事件发生,才会继续下去的。
可以预见,这场与去年截然不同的钻石表演赛,它或许没有上次那么高难度的精彩,但绝对不会丧失精彩。
这是一场由国家队高水平运动员、注册运动员们、业余爱好者们一起参与、建设的比赛。
出乎张简方设立这场比赛的意料,但并未背离初心。
因为他当时想要的表演赛,目的就是从严肃的比赛里跳出来,发现花滑的别样乐趣。
2020年八月份钻石表演赛,从它筹备的最开始,就已经做到了这点。
·
与爱好者们的一周跳、两周跳不同,省队、俱乐部的参与者们,在这场比赛里是向大家报备自己的训练进度,而国家队这群人则是对外进行的技术难度展示。
不是所有的运动员都参与进来了,但这些人,她们代表着的就是整个花滑队伍的梯队建设情况。
2020年了,离2022年2月不足18月,时间很紧张,如果想要在冬奥拿到好成绩,现在的高难度运动员水平就需要达到世界前列才行。
于谨没当场边的教练,他跟一众人坐到了解说区。
这边有专门的几个摄像头,收音也收得漂亮,主要就是听教练们唠嗑。
一开始还没几个人发觉这个好地方,因为正经的解说有专门的开关设置,在选背景音里,就能选择要不要听解说。
于谨他们就是占了这么个解说旁边的位置而已,没有真正被归给官方提供的“解说音”。
还是有人点开后截了片段发网上,一群人才过来找的。
“你直线加速啊加速啊你拐什么!哎你这个左推的毛病!老汪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学生,这都跳成什么了!”
“发力要垂直!这是S是S哎你不要……不是你这个轴怎么每次都这么斜,你肩背打直啊!”
“你下次我跟你说,你别急着让他练了,你先去把那基础课程资料给学一遍,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给你霍霍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就你能!你看看你带的,这滑行什么鬼,这曲线糊弄鬼呢?怪不得F错刃,你别跟我说浅内刃,你有本事去大翅膀跟前说浅内!”
他们吐槽起来也是毫不留情,而且因为学生都在场上,一个个指着对方的鼻子就骂,嫌弃的还不是学生,而是废物教练。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没带铭牌,又没什么标记,说话时收音还都混在一起,加上有的人方言浓厚,导致这个频道里的声音乱糟糟的。
北方的观众听着倒没什么困难,因为他们这群人要么是东北的,要么已经被东北话腌入味儿了。
对南方的观众可能就不太友好了。
没字幕,真的很累。
【求求了给个翻译】
【舞了嚎疯是啥啊,你们能不能戳个翻译在这里】
【方言,绝对是方言,我就说,东北话它不能是普通话】
教练们组成的解说区,很快就超越了真正拿证的卓铮等人勤恳工作的正儿八经解说,成为了这场比赛之外的第二大亮点。
第一大亮点其实不是跳跃大赛本身。
而是,丛澜。
·
别的赛场在连线直播时,丛澜她们就会获得休息的时间。
如果在正经的赛事里,她们会去后场维持热身状态,但这场比赛不一样,它没有成套的节目,也不必做一些什么复杂的东西。
出去跳完回到场边人群里,大家一起结束的话,可以继续在这里站着,也能到挡板后面的通道里找位置坐着。
丛澜穿上了厚实的外套,找了个沙发坐下。
没一会儿她身边就多了一群人。
这若是搁别的比赛中,来参赛的都是很久不见或者压根没见过的人,早就跟丛澜合影聊天蹭欧气了。
这群人就不必了,大家都是熟人。
桑莹看着跟前的大屏幕:“不是WINGS评分我还有点不习惯。”
是人就会有偏好,看谁顺眼多给一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刻意压分这件事应该不会出现。
直播呢,这么多人关注的,后面要是被WINGS复盘翻出来自己的跟其余的四五个人打分差距过大,裁判证还想不想要了?
哪怕这场比赛不够吊销他证件,冰协直接开除他的执法权也不困难,所有的赛事都要看组织者的安排,人就是不给安排比赛又能奈何?
丛澜:“是哦,有点。”
WINGS给分照旧输出一堆数据分析,其他赛场的就不太行了,裁判顶多给这个动作打一下分数。
但也因此暴露了一点:新规之下的q,成了大麻烦。
没有真人裁判能够看出来这个q的度数到底是多少,用了裁判系统也不行,它对于角度的限制非常大。
什么90°,我非说它89°你信吗?
你说这个满周数了,我说它差10°得-1只给4,你有什么证据反驳我吗?
10°,这个夹角是人类能在高速环境里看出来的?
不能啊。
但它用这个规则就是可以说,不足满分GOE。
观众们也从这一次的跳跃打分中,可以明显看出来新规的针对性。
【看来澜神去年的满分戳了icu肺管子】
【张总进了isu后我都不敢叫它icu了】
【保佑我张总长命百岁】
关于q的规则,一是在90°的判别上,二是在满分GOE的苛刻上。
可以说,有这条规则在,只要裁判敢、想,就能操纵最后的成绩,而且是极大范围地操纵。
近些年来满分的跳跃和其他的技术动作,在花滑里时有发生。
丛澜不必多说,沐修竹的3A和4Lz有过,西妮娅·库里科娃的3Lo也有过,还有滑行很好的人在接续步上也经常有满分。
GOE满分最多的一个单项,应该是编排步伐,也就是自由滑里的那个ChSq,主要还是它的要求不太高,大家的完成度都比较好。
说到底,随着花滑的发展,与之相关的训练、装备等都有着跨时代的进步,曾经的规则是针对最初的赛场环境的,现在大家的状态已经赶上了十几年前的前列水平。
一份试卷给高一的学生去写,和给复习了多轮的高三学生去做,后者的平均分肯定比前面多,优秀高分的也会比前面多。
丛澜的满分,更多人的满分,不应该成为花滑改革限制的方向,而应该成为其引导发展的趋势。
可以增添高分条件,但不能这么无理地用所谓的落冰角度来苛责。
q就是不合理。
尽管AI能够公正且最靠谱地评判落冰角度的缺失与否,也不应当有这么一条规则在里面。
张简方想废了这条规则,他觉得这个真的很离谱。
新规则下,丛澜的3A都没到满分。
WINGS给了这个完美跳跃3.89的GOE。
——别的赛场裁判在五个到七个之间,WINGS内置的是九个裁判的数据输出。
主赛场首钢也是唯一一个由WINGS全权接管打分的地方,根本没设置真人裁判。
七个裁判+5,两个裁判+4。
“我就说今年的规则有病,你看看我说什么!这新规则更新个der啊,直接按头扣分就行了。”
“这3A丛澜在训练里都不多见,搁以前早满分了,这都能扣啊?”
“你想想要是国际赛上,裁判手一抖,集体-1,好嘛,那就是3.2起步3.5顶天。”
一个能编到教科书里的3A,原是4分的,现在却很可能被扣到3.2分。
0.11分侮辱的不仅仅是丛澜,还是这个赛场的公平。
AI在的地方,裁判就不可能手紧吗?完全是可以的。
因为设定的规则就是有范围区间,那么不论偏左还是偏右,他们都有理由。
而这些理由,在赛后申诉时也是能够令他们站得住脚的。
区别只是,AI在的地方,4分不会被无理由削减到2.4分罢了。
这就是张简方一直以来都明白的,WINGS不可能让这个赛场变得如乌托邦一样,明亮得令人害怕。
人这种生物啊,阳光越亮,影子越黑,藏于阴影之间的东西也就越隐蔽。
训练中,新规出来之后WINGS一更新,于谨他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目前没办法解决。
姜意觉得无所谓,既然对方把认真的运动员拉下了水,那我们就一起沉沦。
国际上那群人左不过就是想保站队自己的人,眼看着没办法正面玩过,就出阴招,可惜这个招数能对着别人就能对着自己。
都扣,一起来,大家全都扣得死死的。
假使赛场上的打分集体严格起来,算到最后,也不定是谁吃亏。
AI去年进入赛场是辅助以及赛后申诉审判角色,那么,今年就可以扩大它的权限了。
张简方当了副主席,还主管花滑,不说站队他的势力有多少,只这么一个“副主席”的名头,就有得聊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所以能成功,在于名头。
张简方现在不缺这个名头了。
他以前逆风而行都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这么顺的风向里,他搞不起来一个AI才是离谱。
AI打分跟裁判五五分,两者取均分;
AI监督并审核裁判行为,给执法裁判打分,违规、数次扣分等将直接吊销裁判证。
真要做起事情来,谁怕谁呢?
十年布局,一步步带队走进国际协会,张简方为的就是成为规则的制定者,而不是被迫适应不断修改的、不利于自己的规则的遵循者。
这场钻石表演赛,说白了,就是世界瞩目之下的新规则试行第一站。
它是一场国内赛不假,但又不单单是一场简单的国内赛。
在国际之上,中国冰协的一举一动都是焦点。
尤其在于,这场比赛的跳跃太厉害了,慕清晖初次露于人前的3A,汪凌稳定下来的4S,还有……
还有最为焦点,一人夺取了整场赛事关注度的,丛澜的4A。
她这一跳,让今天所有人的表现都随风飘散了。
便是连丛澜自己落冰后回头去看,都呆站了半晌。
“成……了?”
她轻声呓语,仿佛在梦里。
第497章 4A落冰
丛澜去年那场腰伤很严重, 是多年的劳损加在一起返还的难以忍受。
时好时坏,又因为没办法完全放弃训练,所以好得非常的慢。
特别是今年年初又脚踝受伤, 也是因为状态问题训练出了差错。
这两个伤的叠加,让她上半年过得很是艰难。
每次运动员有无法上冰的长时间养伤出现, 就会导致技术的回退。
这个时候, 之前技术越厉害, 并不代表伤后恢复越快。
有时候反而在恢复阶段, 捡拾技术会比普通运动员更难一些。
竞技这方面的人体研究有很多空白, 个体的情况不足以成为普世原理,只能当做特例。
以前丛澜Jr出3A,升组出四周跳, 这种难度让世人惊叹, 他们夸她是跳跃天才, 从而忽略了她在滑表上的天赋。
实际她是全才。
由她衍生出来的“花滑女单标准”, 离谱中又带着合理, 那阵子,对身高体重骨骼甚至头围、脚码、手长、腿部比例等等,都有数据总结, 不少俱乐部照着这份数据去找学生。
他们觉得, 身体条件越接近丛澜, 天赋可能就越接近。
于谨这边,也收到过很多人投递的资料卡, 上面对身体的详细数据也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遇到过跟丛澜索契周期比较接近的数据, 但相反, 这个孩子的水平连桑莹都比不上。
队内之前倒是有人想要复刻丛澜,朝着这方面努力过, 于谨收到的那个资料后来转给了他。
于谨没在这方面去努力过,他曾经是想有个丛澜第二的,只是在教学过程里,他很快就明白了,不可能。
没有丛澜第二,因为丛澜就是丛澜。
丛澜的身体数据确实格外适合花滑,但起作用的不单单是这些外在条件,还有独属于她、无法割裂的东西。
意识、智慧、学习,或者简单总结成为,天赋。
这些无法被复制的,共同造就了丛澜。
伤病之后的复冰训练,于谨很急,又没那么急。
他总觉得,卡在三周跳上的丛澜不是恢复不了她原本的跳跃水平,而是还没到时机。
一周跳很简单,二周跳也简单。
三周跳的时候,丛澜能跳出来的3T很丑,根本就不像她的水准。
然后她说,我试试4T吧。
于谨就让她试了。
结果摔得很惨,龇牙咧嘴的丛澜在冰上爬起来,没急着往于谨这边去,而是低头看着那个痕迹在思索。
于谨也没急着喊她。
他很多时候都由着丛澜发挥,给建议给指导,但不会要求丛澜所有的都必须听他的。
对如丛澜这样的天赋者,严格规范所有不如给她一定的自我反思发挥空间,后者的效果会更好。
旁边有人在练冰,时而传来摔冰声,时而又从她身边滑过。
丛澜就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她抬头望了望于谨。
于谨眯了眯眼睛,他这会儿离得比较远,又没戴眼镜,不太能看清楚丛澜的表情。
只是他莫名地觉得,丛澜陷入了一个神奇的状态。
这个状态他曾经见到过。
那次结束后,丛澜出了4F。
她跳出来过,只是后续没再打磨,专注练她的4Lz了。
后来编排到节目里的四周跳要跟两个3A一起,难度也不比四个四周差到哪里去,就没再针对4F进行过多练习。
丛澜再次起跳的时候,跳的是5T。
一个很神奇,几乎不可能被人跳出来的跳跃。
五周跳,已经超越了人体极限,在不偷周抹冰缺周的情况下,就算T跳天然pre180°,它也不可能被跳出来。
丛澜练过,练它的原因是想练4A。
A跳的困难从3A发展至今没多少女单能跳出来,以及在男单角度依旧是难关,就已经可以看出来,4A会有多么艰难了。
四周跳跟三周跳是两个完全不相等的难度,那么,4A和3A的区别可以形容成两个次元的难度。
为了提高转速,丛澜练了很多次5T,摔得非常厉害。
四周跳的摔冰可怕,5T的摔冰就是可怖。
后来加了钓竿,陆地和冰上训练都有。
前者终归不是真正的冰上状态,所以效果甚微,于是就多了很多冰上的训练。
纵观丛澜的整个花滑生涯,她用到钓竿的次数屈指可数。
于谨也难得有这样的体验。
一开始两人配合不是很好,两三次之后就还行了,于谨用钓竿吊着丛澜,完成了很漂亮的5T。
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喝彩。
于谨和丛澜也高兴,只是两人明白,这个用处不大。
钓竿的好处很多,它可以让运动员提前感受高难度的跳跃,从轴心到空中、落冰,擅于感悟的运动员进步飞快。
当然,也有用了很多次都没什么进步的。
丛澜的目的不是5T,是4A。
她也试过钓竿4A,怎么说呢,很丑。
许多人都喜欢丛澜的3A,不管是哪套节目里的,能看出来的共同感受都一个特点——自由。
她的3A不是硬挤出来的,也没有战战兢兢的胆怯,抬脚就来,随意就上。
像是看见一颗种子的破土而出,又像是清风掠过了山岗。
她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是古祭里的神巫,有着令人不由臣服的魅力。
但与之相关,丛澜的A跳没办法用不自在的钓竿去完成。
哪怕她缺了这么最后一点点的“力”。
兴许多出一毫秒的滞空、一毫米的高度,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够她完成这一跳了。
可就是缺了这么一点点。
滞空时间靠高远度,足周靠转速,所以她练5T以弥补转速的缺失。
4A的摔冰太严重了,宛如数吨的卡车朝她撞来。
说要练出所有的四周跳,她就真的在练。
于谨控制着她对4A的练习频率,赛季时绝对没有这个跳跃的训练,不是他不想看到这个跳跃出现,而是他知道,丛澜不能因为4A放弃所有。
她不练4F,不把更多的四周跳放进自由滑,并非她对跳跃的打磨速度太慢,而是她需要将这些时间和精力挤出来,去给4A。
于谨可惜过:“你一个4A,够你练二十次4F了。”
那个时候,丛澜捂着肋骨缩在椅子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的人以为于谨现在的生活就是看着丛澜训练再参赛然后拿奖走人,他轻轻松松什么都不干,等着丛澜的成绩送自己直上云霄。
不是的。
他在延长丛澜竞技生涯以及维持训练平衡上,努力得跟当年考大学似的。
4A很难吗?
当然难。
如果当初练4T和4S是为了索契出奇制胜,练4Lz是因为丛澜天赋异禀,至少这些时候,于谨能看到四周跳的影子。
但在4A上,他看到的只有一个运动员对极限的追求。
女性运动员在这方面,实在是太难了。
于谨没看见4A的影子。
直至今年年初,丛澜在伤病复冰后,从失败的4T直接跳5T,那道凌空的身影里,他见到了属于4A的色彩。
丛澜不偷周,她不会这个。
T的pre是180°,她能在4T和3T里减少这个数字,但在5T里她会接近这个数字。
但没有超过,因为数万次的T跳早已经让丛澜固定了这个跳跃的肌肉记忆。
5T成了。
却又不算太成功,她落冰后不足周,差了三分之一,滑出后双足落冰,否则就直接摔了。
三分之一的缺周其实足以让一个运动员摔倒的。
神奇的是,丛澜这一跳确实没摔。
真的不好看。
但它成了。
分数不高,按照新规会标记小于号但不超过180°所以不降组,跳跃质量差兴许GOE还是个负的。
丛澜可能再也跳不出来这个5T。
但她跳出来了一次。
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转身看着那个痕迹,听着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再转过头时,没有说什么,而是向后滑行进入4T的弧线。
刚才还失败的4T,这次跳得很漂亮。
这一日,她的4A缺周落冰了。
而八月的这一天,钻石表演赛里的跳跃大赛的最后的最后,名次出来之前的最后一跳,原本要跳4Lz的丛澜,突然选择了4A。
她用了长长的一段滑行来做准备。
这很正常,因为大家都是如此。
这又不怎么正常,因为丛澜很少如此。
太长了,这个滑行不单单比她赛事里的要单调,还比她gala之后炫跳跃的预备要长得多。
她几乎滑了大半个场地,从一侧的长边尾部越过短边,继续顺着另一个长边往前,再次来到最后的短边。
人们以为这是个4Lz。
于谨在她刚起步时也这样以为,但他随后没有看到丛澜的Lz进入曲线。
越过短边,丛澜脚下做了一个转三。
很简单的花滑步伐,对大多数人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
于谨嚯地就站了起来。
“你干啥呢?”
“站着干啥,显得我们多不合群似的。”
“于谨……”
但于谨没工夫跟他们斗嘴。
他直勾勾地盯着丛澜,连眨眼都不舍得。
他怕自己眨的那一下错过了什么。
丛澜转身向前了。
【A跳?】
【卧槽——】
A跳向前,这是最容易被辨认的一个跳跃,哪怕初次接触花滑的人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A跳永远向前,它给人的感动最多,尽管只是三周半的圈数,依然有无数人最为喜爱。
在观看者们脑子里尚未完全闪过“丛澜的3A好像不用这么长的前摇”时,那道黑色训练服的身影,就已经起跳了。
3A当然不用几乎满场的滑行准备。
因为这是4A独有的。
丛澜的A跳进入速度极快,得益于Edge的起跳方式,这份进入速度给她带来的好处就是3A看上去格外轻盈、有力。
两个有些反义对比的词汇,轻盈之中,不失力量。
她的4A与3A差别却很明显。
丛澜的这个4A,爆发力极强,进入之后一气呵成,Edge不像Skid那样会有一个细微的卡顿动作,给人的感觉就流畅得如同点火起飞的火箭一般。
一瞬,破入云霄。
如果是Skid起跳,或者任何一种横刀制动式的起跳,都达不到这种效果,因为为了制动而多出来的这个动作,势必要破坏掉进入的速度,太快就会失败。
A跳永远向前,Skid却自带“不敢”二字。
横刀制动起跳又快又高的不是没有,现今大多数运动员却做不到。
所以他们达不到丛澜的3A效果,跳不出令人惊叹的完美3A。
就算同样是满分GOE,别人的3A与丛澜的观赏度就是不一样。
这个4A没有3A那么轻盈,却是一样的流畅,它不是清风,而是一座山峦的拔地而起,腾空,自成一岛。
“后部核心肌肉群真漂亮。”
“于谨怎么教的?这背肌力量都逆天了吧!”
“她腰背伤一多半都得赖你。”
“别说了,要是你你不要啊!”
“那我肯定要啊!”
要是他们,也一定会让学生练出来这个跳跃的。
4A是什么?
4A是神。
就算丛澜已经早早地摘下了花滑之神的桂冠,在此刻,也不得不说一句,4A才是真正的花滑之神。
她落于冰面之上,那一刻,就是真正的神明栖身此间。
·
丛澜的心跳都快如雷声轰鸣了。
“我——”她这口气直接吸到了肚子里,声音消失在喉间,人都是傻的。
正常落冰的4A,可能不完全足周(按照新规),但没有太大的瑕疵问题,放以前是很标准的跳跃。
它不是满分3A的程度,但肯定是个正向的GOE。
最关键的是,它周数没问题。
甭管新规什么90°不90°,放在正常规则下面它就是标准的足周!
丛澜:“啊啊啊啊!”
她在冰上踱着小碎步来回转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4A!
我的!4A!
还有谁!
躲在挡板处的那群人,一些没有下冰,一些就挨着门边,见状立刻一窝蜂地朝着丛澜滑去。
边滑还边嗷嗷,一口气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丛澜,然后一层套一层,这里快速成为了一坨。
“澜神啊啊啊!”
“我的神啊啊啊!”
“是4A啊啊啊啊!”
现场热闹得像是八百只鸭子遇到了八百只羊,不是嘎嘎嘎就是咩咩咩,此起彼伏,没有终结。
【是4A4A4A4A!】
【这也是我能看的?!】
【4444是444】
【别结巴了,真的是4A!】
丛澜回复了记者们好多次,说过她要跳出四周,所有的。
不怀好意的人曾经刻意提到了,4A也算吗?
3A是独立于三周跳和四周跳的,那么4A到底算四周跳吗?
也许对方是想为难丛澜,如果她没有明确指出,那后来她跳不出来4A也可以说“我觉得这不是四周跳”,来为自己开脱。
所以这人专门提了4A。
丛澜并不惧怕这类为难。
她说当然,4A是我的目标,它就是我要完成的四周跳之一。
明确,果断,冷静。
这份魄力令无数人沉迷,又让不喜欢她的人怒骂“风大别闪了舌头”,准备等着瞧。
也要谢谢这位挑事的记者,使得冰迷里的大多数人知道了,什么是4A,它的难度又有多高。
毕竟,既然单独被提起了,它肯定有独特的过人之处。
这一了解,心就凉了半截。
那阵子还出了一些专业人士的报告类分析,言明4A极为困难但不一定完不成,对女性而言困难度比男性加倍,另外大家问到的五周跳是真的不可能。
说出四周跳之后,丛澜也在赛后会被问起跳跃的进度,去年还有人问4A怎么样了。
有些是出于关心好奇,有些是公事公办,有些则是照旧的不怀好意。
丛澜一概回复在练。
于是就有人出新闻稿:丛澜4A不顺早前大话要落空。
他们关注的就是任何的不足,她两个赛季的WR和满分,都被视而不见,转身来一句“丛澜不行了”。
【我从蓝莓身上总是能看到奇迹,我现在真的是自惭形秽,她都世界第一还这么厉害了,还一直不断在进步,我却做到了一点什么就沾沾自喜,我反思】
【正在床上躺着边吃边看的我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我现在可以就着这个4A炫十篇论文!】
#丛澜4A#立即上了热搜,随之的“爆”字鲜艳夺目,令人眼睛发红。
自有人去解释谁是丛澜,什么是4A,今天发生了什么,又代表了什么。
不夸张的说,丛澜4A一出,张简方干翻对手的心又蹭蹭蹭拔高了八百层。
花滑如果有股票,下周开盘怕是要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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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的BV是12.5,GOE满分6.25。
就算加起来上限是18.75,对比它的难度来说,也得骂一句赔钱跳跃。
WINGS给丛澜这个4A的分析中,标记了q,因为落冰欠缺四分之一周,不用降组,所以BV还是正常的,GOE给了1.47分。
质量确实不高,但由于4A自带的周数和高远度,哪怕质量不如3A,它体现出来的也足够惊骇众人了。
于谨他们不是很开心。
“我就知道新规则是不要脸的,看看看看!”
“q什么q啊欠九十度多正常啊,你拉个机器人上去它也足不到三百六!”
“我从没比现在更恨规则的,这可是4A!”
q不降组,只是在GOE上会有所表现,可是,它终究是被标注在跳跃旁边的。
看着就非常碍眼。
仿佛这个跳跃多么不堪似的。
缺一百以上的周数还能说一句一般,但九十度确实过于严苛了。
丛澜的周数大多时间都比较足,少个十几度也是经常。
桑莹她们的话,九十度,四分之一周,这度数都不能说跳跃不好,因为一个跳跃的完成变化程度很大,四分之一可以体现在GOE上,q就有点坑了。
而且冰迷之前吐槽的pre多、缺周,是因为这两相叠加之后,缺失的质量未在GOE上有所体现。
ISU这次的规定,跟听话只听半截的人,没什么区别。
正经的不改,稀奇古怪的瞎改。
丛澜已经被人围着好久了。
队长有着最后一跳,她这么一耽搁,后面的人就没了节奏,因为全乱了。
广播里开始喊这群体育生:“请遵守赛场纪律,不要影响赛事的正常进行,各位回到场边,腾出空场地,为下一个选手的跳跃鼓劲加油。请遵守……”
喊了好几遍都没人听。
丛澜挣扎着:“哎哎哎!”
“澜神给我蹭蹭!”
“我也要摸新出炉的4A!”
“A跳之神,给我信仰!”
全疯了。
广播也疯了:“回来!听见没!都回去!——”
这要不是全国直播,怕不是这位抢话筒的人就要开骂了。
听到这熟悉的教练声音,挤作一团的大家顿了顿,然后呼朋唤友地朝着场边挪。
“走了走了走了,再不走邝教练要发飙了。”
“好凶哦,吓到观众了怎么办。”
就这样的迁移过程,丛澜都没回归自由。
但她一直在笑,嘴巴咧得都要到耳后了。
头发也不知道被谁弄乱了,一脑袋的乱毛,得有百八十双手蹭过的那种。
于谨正在场边搓脸,这群教练的目光全在丛澜身上,哪怕她被人围着看不太着,也不想移开。
没关系,总有哪个空隙里能看到她的。
自家孩子嘛,接触这么久了,还能认不出来她的身影?
“老于啊,你祖坟冒了多少青烟啊这是。”
“我羡慕了,老于,你给我蹭蹭,我觉得你运气比我好。”
“别跑,给我蹭蹭!”
丛澜被运动员蹭,于谨被教练们蹭。
师徒俩谁都别想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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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正在被丛澜的4A刷屏,花滑圈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国外也在刷她的4A,视频剪辑已经迅速传到了外网。
西妮娅·库里科娃她们给丛澜戳了不少信息,但后者暂时没时间看。
对外的个人认证账号里,她们也没少发言。
颓靡的花滑圈被这股4A的风吹得燥热无比。
国内赛又如何?这是WINGS判定的。
感谢前几年ISU对WINGS的打压,让这个AI系统成为了所有人心里的公正裁判,既然WINGS承认了,那这个4A就是有效的。
【西妮娅:什么?国际赛不认可就不算?别闹了,ww在的地方就是国际赛】
她甚至亲自下场怼人。
有人认为WINGS在中国国内赛里会弄虚作假,西妮娅回复你一点都不懂ww,无知者不该说话。
别说,她的回复还怪有礼貌的。
外网看这场钻石表演赛的人也不少,张简方可不是鼠目寸光的领导,现今国内花滑赛事只要跟国家队沾边,就有外网观看渠道。
他的花滑官网可不设限,国外想看就能来看。
时差影响下有的地方还是半夜或凌晨,昏昏欲睡也被4A搅和得半点睡意都无。
最难受的是各个俱乐部,甭管是教练,还是背后的冰协,原本看这场比赛是想瞅瞅中国队现在的储备怎么样了,大半个休赛季快要结束,肯定有人出新技术,结果不看难受,看了更是心堵。
男单女单的四周跳都多了,双人的跳跃也不错,冰舞瞧着发展也挺良好。
但怎么回事?不是疫情吗?
怎么你们还带进步的?
各个国家防疫要求不一样,一批运动员在第一轮全球疫情时就感染了,这些人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还在修养呢。
前面看着虽然堵心但也能忍,丛澜这个4A出来,他们是真的忍不了了。
凭什么!!
4A不一样,它与4Lo不同,后者虽然困难但好歹也就是个五种四周跳的一种。
难,但有限。
4A可是多了半周的!它还向前起跳!
花滑向前起跳本就困难,与大家习惯性的向后动作形成逆反,不单单是调整方向,它对轴的倾斜与控制都有别样的要求。
3A怎么就那么容易空成0A呢?
还不是起跳那会儿轴就没了么。
4A的难度可不是3A加了一圈,那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维度的困难!
Noah直接发文:【LAN的4A,不亚于一拳打破了世界壁垒。】
他写了这么一条,似乎不过瘾,于是又发了个小长文。
主要内容就是在夸丛澜。
他说,她不断地突破,总是在人们以为就到这里了的时候,呈现出新的花滑,我们惊叹于她的成绩,她却又在之后告诉我们,成绩不值一提。
竞技运动不看成绩看什么?
这是体育圈里双方互骂时经常会被引用的一句话,因为这里就是要看成绩看奖杯看排名。
到最后,看的就是实力二字。
丛澜的成绩早已晃人眼睛,金牌、WR、世界第一,比赛之外还有惊澜的火爆程度,它的万人场次、十万人场次,她身上的商业价值,每年的个人收入,都是花滑前所未有的。
就在这样的基础上,她还在突破。
4A很难,可说到底它就是一个跳跃。
冰迷为何如此激动?
因为这是丛澜,一个早该退役休息的人,在她的22岁用实力讲述的传奇。
她打破了太多东西,也证明了太多东西。
这个时代有她,就有了不屈的先行者。
第498章 《You will be found》
这一场比赛在4A落冰那一刻, 成功刻入了花滑史册。
也让“钻石表演赛”顺利跻身赛季赛程中,成为了实打实的固定赛事。
当人们提起这个比赛,形容词会是“第一次出现4A的那场”。
孙娅然:“是的, 它确实只是一场与常规赛事无关的比赛,娱乐性质高, 参与人数多但国籍受限, 可是, 这场比赛的规则并不弱于任何国际赛, 首钢赛场有着最好的场地、最公正的裁判、最优秀的监督者。”
后面两个指的都是WINGS。
关于这个系统改名的事情尚未确定, 所以大家还不清楚它之后可能会多一个官方的名字。
孙娅然倒是有所听闻,只是现在并不需要改口。
后面还有运动员要跳跃,也有连跳的项目, 为了鼓励大家的突破, 关于连续跳——接A跳等不能用Eu衔接又多一步换脚的多个跳跃——是不与ISU规则一样, 打八折的。
一般来说, 重点就在这个连续跳, 还有人去练了6个2A的衔接,本来以为自己能成为话题之一,没想到4A一出, 那确实是没戏了。
丛澜直到站在外面, 手指都在发抖。
她的目光落在刚才跳跃的区域, 远离了场中其实看不太见,因为角度限制, 只能粗略估计一下在哪里。
而且她眼睛还散光, 冰面又反光, 在错综复杂的冰痕里找那么一道,太难了。
可是, 又不那么难。
后面调整心态开始跳跃的运动员们,都有志一同地避开了那个位置。
她们像是不愿意去破坏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或者想要等结束之后可以去朝圣,总之,没有任何商量,但所有人都这样做了。
等这边单跳结束,要切换其他赛场的时候,一群人疯了一样撒丫子就朝着场中跑去。
“挤到我了,谁的手打我脸上了!”
“慢点慢点别往里!你别踩到了!”
“这儿人太多了我们去起跳那里!”
好在起跳和落冰是两个位置,可以分流。
丛澜:“……”
看看你们,我感觉我也不是多激动。
4A本人被落在了后面,孤零零的。
比赛气氛进入了白热化,直播间里也涌入了更多的人。
4A对花滑er们的影响,远比丛澜以为的要深刻。
·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辗转难眠,不同网站上的4A视频播放量急速增加,带了丛澜话题的,再白的号,浏览量也能轻松破万。
秦柠一夜接了六十多个电话,嗓子都快说冒烟了。
国家队的赞助有专人在谈,丛澜的个人赞助可以另算,虽然也要报上去审批,但很少会被卡。
而且赞助商的资质审核,确实非常重要。
部门故意卡人商务的事,在花滑这边不存在。
秦柠:“累死我了。”
她没在首钢,因为现在去哪儿都不方便,丛澜那边在封闭训练,她要是也进去了就不太好出来,再者有很多时候她得去外地跑。
本来还约了下周跟一个品牌谈合作,秦柠觉得她可以涨价了。
不是什么长期代言,这种合作要慎重,马上冬奥了丛澜身价会再涨,秦柠傻了才在这种时候给出去。
是一场推广,主要是丛澜拍几张宣传照就可以。
秦柠看了看手机,花滑那边有人跟她打招呼,提醒不要让丛澜的代言签出去,快要结束的那些如果想续约,也先吊着。
秦柠快速回复。
4A拔高的不止是丛澜的身价,还有整个国家队的,也有冬奥的。
她一人能影响花滑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大家虽然确定2022冬奥丛澜爬也要爬去赛场,可说实话,对她夺冠或者拿奖这事,还是不那么笃定的。
技术实力是砝码,现实情况却是无数的变数。
再者,三届冬奥,三次金牌,可能吗?
一个运动员能参加三次奥运会,是有人实现过的。
但长达三届的竞技实力,很难。
丛澜去年有多厉害众所周知,只是,花滑运动员上个赛季竞技强劲,下赛季沉湖退出,也是常见。
万一她受伤了呢?
就像是去年12月。
受伤参赛,就等于砝码丢失了一半。
可现在不一样了。
4A的噱头,能补上这一截。
金牌固然是最好的,有一个所有人都在期待的噱头,也足够增加她的价值。
——有人看体育精神,有人衡量每一份价值。
秦柠尊重丛澜在体育事业上的所有,她也会竭尽全力保证后者的价值不被侵蚀。
她更会保护丛澜,不被人以恶毒的手段攻击。
褚晓彤缺这么一个秦柠,她之前遇到的人只有在商言商,却忘记了面对褚晓彤的时候,是需要肯定她这个人,而不是一门心思放在钱上。
但郁红叶给丛澜找到秦柠以前,也是吃过亏的。
·
次日就是节目演出。
丛澜这次选的是她年初临时编的那个曲子,《You will be found》。
当时大家的处境都比较愁苦,她也上微博看过,许多人艾特她私信她,可能也没想过丛澜会看到,只是找个地方吐苦水。
还有人遗憾惊澜不开,攒了一年的钱和假期,没想到用不上了。
更有悲惨一些的,失业、辞职、余额不足,当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日子仿佛一下子就昏暗了。
丛澜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坚持,加油,会变好的。
可是然后呢?
她那时候也身陷伤病,复冰不顺利,前景堪忧,做什么都不对劲,似乎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
有人还在窃窃私语,猜测丛澜是不是真的到了职业末端,这次要一蹶不振了。
经常会出现的一幕就是,运动员伤病之后再无露面。
人真的很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绪里,一旦跑不出来,就会走极端。
普通人可以用运动来释放,丛澜却不能。
她的运动,会极容易令她继续陷入。
于谨建议:“你编个曲子吧,自己编一首。”
没有堂溪,也没有茱迪,更不去联系瑞塔等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丛澜的一首编舞。
丛澜:“编什么呢?”
于谨:“你喜欢的歌,你想看的动画片,你觉得好听的电视剧插曲,要不你看看谁的比赛好看,都行,随便。”
他赶沐修竹玩游戏去了,因为这孩子现在也在钻牛角尖。
世锦赛取消,三月份还没确定之后不会补办,张简方那里又透露说应该是不补了,所以大家都很茫然。
祁寻春发现队内的孩子在比赛之外的生活太单薄了,褚晓彤退役后的状态起伏也被她注意到,结合现在的情况,她在思考能不能做点什么。
但如果要做,就不能只针对国家队,省队俱乐部的孩子们也被包括进来。
姜意那边也发现,退役后的运动员都会经历迷茫期,以及骤然变化带来的不好倾向。
丛澜在思考做什么,祁寻春姜意在思考要怎么做。
生活被迫按下了暂停键,对疫情中的普罗大众是这样,对退役的运动员也是这样。
于谨说你随便,丛澜就真的随便了。
她选了这么一首歌,然后顺着心意去舞蹈。
没有ISU编舞的条条框框,比Ex都随意,连编曲都不用重新制作。
《You will be found》应该是丛澜目前做得最“粗糙”的一个表演曲目。
但在此时此刻,在2020年,是非常受人喜爱的一个节目。
·
江乐心真的很想去到现场。
比昨天的4A更让她渴望的,是今天的表演。
江乐心:“为什么啊……”
这场疫情真的毁了我生活!
我要去现场!
我要去!
可能没有这场变故,看到《You will be found》的时候她只会觉得好看、美、感人,但因为亲身经历了,所以她更能够与这首歌共情,与里面的丛澜共感。
这首歌对她的意义,从此变得不一般。
那一场视频里丛澜并未穿着考斯滕,只是她日常的训练服之一。
这次,她换上了新做的考斯滕。
白金配色,她这两年似乎偏爱白色,许多考斯滕的主色调都是这个。
但每件都不一样。
“You”的这件,冉冉日光,融融光辉,似女神下凡,却无高傲骄矜,而是三春暖,是补天女娲的熠耀盈光。
她带有独属于华夏神的悲悯。
“You”发布的时候,丛澜回答了一个人的评论。
对方询问,为什么选这么一首英语歌呢?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中文歌。
丛澜说,我想。
是时机出现得刚刚好,在她听了几百首歌曲之后,看见了这个歌,也由此去搜了音乐剧。
如果她在这歌曲之前听到了更合适的中文歌,那么也就会选择那一首了。
花滑运动员们这两年对传统文化有所偏爱,这类曲目也多了起来,许多人都表示了赞赏。
有此一问也是常见。
江乐心也看见了,她特别关注会有推送。
丛澜说的她想,就单纯是她想,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也不存在其他的什么。
她需要一首歌,恰好她觉得这歌合适。
看到这个视频的人们,也觉得这歌合适。
江乐心不知道GOAT应该是什么样的运动员。
但她在丛澜身上,一直可以看见这个缩写词汇背后的含义。
后来也有人拆了“You”的编舞自己练,发了视频到网上。
江乐心点赞了,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丛澜的。
翻唱者也许会超越原唱,翻跳丛澜曲目的永远无法超越她。
GOAT就是GOAT,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超越的。
补天的神,站在了属于她的领域之地。
江乐心屏住了呼吸。
·
选曲来自2015年的音乐剧《致埃文·汉森》。
孤独,虚构的友谊。
最终找到了希望,力量。
疫情期间被关在家里的人们,那些因为这场变故产生影响的人们,还有或许本就处于某些不好状态里的人们,哪怕是生活幸福也可能偶尔会有些失落的人们,都可以自这首曲目里感受到希望和力量。
丛澜:“我喜欢白色,我喜欢很多颜色,但喜欢更多一点的是白色。”
因为冰面是白色的,人与相处久的东西会有越来越深的联系,冰冷、雪白都是她喜欢的。
但相处久的,也可能会被厌恶。
喜欢和厌恶,有时候就在眨眼之间。
考斯滕上的金色,是苍白之中泻进的一丝光芒。
同时,也是皎洁之中被呵护的一道光亮。
端看见到的人如何去想,是厌恶这份白,还是喜爱这份白。
茱迪与人上课的时候,经常会说你要丰富你的情感表达,不要片面,也不要单一,偷懒的方式就是构建出对立的情绪,如果你无法处理细节,那么对立得越激烈,展现出来的效果就越有起伏。
沐修竹目前处于这种阶段,他的表现力不至于平平,但总是做不到很好,是一种能看、更喜欢看难度跳跃的观众感受。
宫融和单诗兰则不然,她俩天生能抓住细腻的情绪表达,给一个主题就能表演出复杂的个体与故事。
所以二人的P分都有一定的优势,节目观赏性也高,就算没有太难的跳跃,观众们也会回味比赛。
这个环节没有现场观众评分,直播平台太多,又不好给出观众打分权限,最后干脆就不评分了。
参与者都有奖励,不分一二三。
全天的超长gala罢了,图的就是一个给冰迷欣赏。
沐修竹呆呆地站在场边,混在人群里,看师姐在黑暗中起舞。
首钢现场配了灯光师,这次比赛比较占优势,会有各种灯光和投影的配合。
丛澜之前录视频的时候没有这个辅助。
“你是否感受到孤单与无助”
“你是否感受处于无人之境”
是歌词,沐修竹听得懂,而且他早就把这首歌听了几百遍了。
灯光很暗,冰上很暗,只有丛澜模糊地站在上面,连一点光都不追她。
沐修竹皱眉:“???”
为什么不打追光?
茱迪站在灯光师身边,小声跟对方说:“现在可以了,一个光点在半空,不要落实在冰上,就朝着半空打。”
唉,她想,要是能有3D投影就好了,光束还是太明显了。
这波,是教学局。
丛澜的远处出现了一个光点,不大,从侧边斜向打来的,能看到光束的痕迹。
茱迪想要的是凌空一点光,模拟孤寂未知的灵魂。
丛澜自那边而来,从犹豫变得果决,伸手抓向那一点光亮。
人怎么能抓住光呢?
但黑暗中的人靠近了光,身上就会有光。
孤单的人从寂静黑暗的地方走出来,就能被看到。
茱迪:“就现在!”
光亮四散,怦然飞向四周,星星点点地落满了冰面,从一团变作无数小点。
也同时从“一”,幻化成了“无数”。
歌声在继续,无数星点凝聚而来,围绕着丛澜,然后披在了她的身上,落于她的身后,形成了她的“战袍”。
音乐剧的主角伪造了一个故事,为患有社交焦虑障碍的自己,和那个自杀的少年——因一封错放的信,被误会是好朋友——于是他自导自演,给所有人编织了一个好朋友的故事。
所有人都活在这个故事里,就连他都活在这里幻想里。
音乐剧里的每个人物都有创伤,都是隐藏在自己刺下的刺猬。
其实这歌,“You”反而是十几首歌里讲述“大爱”的一首,它积极向上,比前面的一些都倾向传递呼唤爱。
西方的叙事风格,在东亚长大的孩子看来,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显得荒谬。
主角试图自杀,有人已经自杀,他们是故事的开端也是故事的核心,但他们的生活已经是东亚社会里的“温暖”了。
丛澜没有讲述音乐剧本身的故事,她只是从中有了灵感,选择了孤独与力量这两个含义。
一首歌,它的解读一向是有多种的。
与之前的《魔王》、《我即是我》、《荣耀向我俯首》不同,这首“You”,丛澜没想着扮演谁。
她就是她,她就是无数个活在当下的大家。
这场表演没有跳跃。
丛澜那个时候不太适合跳跃,亦是发现不编跳跃进去反而契合了节目。
但她有很多很多奔跑拥抱的动作。
就在歌声里。
“你可以伸出手”
“因为有人会向你奔赴而来”
有一个像是气泡的圆圆的光球,在半空中。
丛澜冲向它的那一刻,它碎裂成片消散离去,像是无法破坏的无能为力,像是困人的铜墙铁壁。
她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住了镜头那边的人。
丛澜身后,慢了一步的“战袍”,缓缓跟上,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又多了一个汇集而来的点。
茱迪要灯光师协助,借这场表演,给所有不理解情绪收放表达的人,上一场公开课。
她发现有的孩子就是很离谱,脑子里没办法构建一个故事出来,也完全没有主动吸收歌曲,重新编译出故事的能力。
丛澜在这方面的能力很是突出,比如这首歌。
她不是浑身是刺、暗自舔血的主角,也不是靠着幻想过活的其他角色。
如歌词字面意思,如音乐蕴含的力量,这是一首敲碎无形牢笼,站在黑暗中,让人的耳畔能听见一句“我在”的曲目。
丛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会向着谁而去,她看不到所有的人。
但在看到她视频的这一刻,她隔着镜头与观众对视的无数次,都想让对方知道,我在。
她没有什么用。
远隔千里的陌生人本来就没什么用。
因为有用的,只有个人的勇气。
江乐心们,从她身上得到的,自始至终都是暂时失去的那一抹勇气。
支撑无数人前行的,也只是一瞬的勇气。
丛澜喜欢这首歌,洽谈下来版权后,这支节目产生的所有收益都将捐助出去。
她确实帮不到所有人,去不了所有人的身边,但她能去一小部分人的身边。
这个路口有她,下个路口也会有其他人。
“You”的意义,是力量的传递。
第499章 顺应变化的安排
钻石表演赛圆满结束, 虽然有些地方做得不如计划中那么好,但整体还能称得上一句差强人意。
丛澜她们坐在地上,拆自己的奖励。
桑莹:“耶!发财了发财了!”
慕清晖也好开心的!
现在移动支付很方便, 转个账就行的事情,虽然快但没有真实感。
所以比赛奖金这种, 还是给的现金。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特别爽。
丛澜也在数:“十一、十二……一日暴富!”
算下来她能拿到三万多, 一部分是跳跃给的, 一部分是每个人都有的基础奖, 还有一部分就是比赛结束后抽奖乐呵乐呵的。
聚在一起拍了照片,因为担心有炫富嫌疑,所以没拍到钱的本体, 而是拿着信封、红包、比赛奖状作为辅助物, 一群人带着“第二届花样滑冰钻石表演赛”的话题, 各自发了微博、抖音什么的。
其他赛场的人也好多都这样做了。
热度起来, 不单单是靠运动员, 还有那些披荆斩棘去参加这场赛事的爱好者们,她们的数量才最为庞大。
毕竟,成为一个运动员很难, 为了爱好而努力的人全天下都是。
“这场比赛我太喜欢了!”
“感觉自己也成为了很厉害的选手!”
“原来参加比赛是这种感觉啊……”
这样的分享感受之下, 一篇篇小作文出现, 一群群人聚集,比赛不再是比赛, 而是一个联结大家的机会。
丛澜发完微博之后去这个话题广场, 给人点赞评论。
于是又收获了一群人的“啊啊啊”。
沐修竹他们有样学样, 一边是摸鱼放松,一边是真的好奇大家都什么感觉。
丛澜起身往器材室走去, 打算取自己送去磨的刀。
刀没拆下来,连着冰鞋一起给的师傅,所以她这次比赛穿得是之前那双半旧不新的鞋,左脚的鞋帮都快塌了。
路上顺便给姥姥打了电话。
丛澜:“对,我刚给你转了五万块钱,嗯,我才比完,队里发的奖金!”
姥姥:“我有钱!”
丛澜:“你有钱是你的事情,我给你钱是我的事情,这不冲突。”
姥姥:“miu~~~”
丛澜笑了:“豆包呀。”
姥姥腿上跳来一只大毛团子:“对啊,撒娇呢,这猫老爱撒娇了,大夏天我去哪儿给你找雪?你等寒冬腊月的再说。”
猫似乎有点不满。
它格外喜欢玩雪,每年冬天都要在外面刨雪坑,老人除雪的时候,它还跟着一起帮忙,小爪子刨得老快了。
两人聊了几句,丛澜又叮嘱姥姥注意安全,出门要戴口罩,回家了得消毒。
姥姥:“好了好了。”
临了快结束,那边姥爷回来了。
姥爷:“你在跟谁打电话?澜澜?哎哎哎让我说说让我说说!”
本要挂掉的电话又续上了。
丛澜得知姥爷刚才去给人送菜,说是现在市场环境不太好,他们原先经常免费送物资的养老院和福利院,都有点困难。
加上本地人种菜去卖也不一定能卖完,所以姥姥之前跟一个大姐约了,每日剩下的菜她就包了,让这人替她送去福利院,回头结账。
这大姐也经常免费送一点东西,互帮互助。
郁红叶和丛澜都时不时给他俩转钱,两人应该有点存款,但没什么收入,顶多就是家里租出去给人集体化种植的地,每年有一笔钱到账,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挂断电话之后,丛澜想了想,又给转了五万块钱。
器材室那边屋子里没什么人,就留了一个老师傅。
老师傅说隔壁短道在筹备国内分站赛,所以他们这群磨刀的也分出去了,现在正在跟队适应,因为每个队伍的情况都不一样。
“短道那刀是真的废。”他去给丛澜找冰刀,还吐槽着,“一个个的比你们都废。”
还得根据比赛情况现场调整,不只是磨刀,修刀换刀才重要。
而且他们磨刀的时候还得注意每个人的习惯,那刀跟花滑的不仅造型不同,它在冰鞋上的位置还是偏的。
所以每次磨刀很费事,找师傅得排队,又慢,大多都运动员自己来。
现在器材师分出去之后,要重新熟悉运动员的习惯,也得跟队练练,之前专管花滑没错,但道理都大差不差,没什么问题。
要不然怎么谢今歌放着配给短道的器材师不要,非从花滑这边抢人呢?
因为好用。
花滑现有的师傅年龄段分布均匀,老人、中年、青年都有,学历也越来越高,有师徒传承在,也有编制压底,还能找到脑子灵活擅于接纳意见并学习新技术的。
短道的刀现在在用国内产的,张简方之前是不需要,现在直接从人家厂家定了高级工程师随队,看比赛情况的同时,还能给大家提供帮助。
这种是短期的,给的补助也挺高。
运动员使用过程里,顺便就把反馈给了,人家回厂以后能改一改技术。
老师傅:“你们新换的刀怎么样,好用吗?”
说的是国产的花刀,不是那些低端品牌的,也是短道那边的厂子研发的。
丛澜:“不太好用。”
碳刀的生产不是大问题,就是一些专利技术层面的东西还没搞起来,这些被国外垄断太久了。
老师傅:“那没事,你们有意见就反馈,他们才好改。”
丛澜:“嗯呢。”
老师傅:“你试试,看行不行。”
尽管没有单独制定规则,但丛澜在队内确实是有不少优待的,后勤方面都把她的需求放在前面。
老师傅顺便跟丛澜合了个影:“我孙女太喜欢你了呀!”
丛澜笑了笑:“那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给你一本写真集。”
老师傅叮嘱:“要签名的!”
丛澜:“好,还给to签!”
老师傅:“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最近T有点问题啊,你看看这里哦,我磨的时候发现这里磨损有点严重。”
一个跳跃的质量会从冰痕上展现,同时,运动员的训练内容也可以在冰刀上呈现。
练了哪个跳跃比较多,最近的跳跃轴心稳不稳,磨刀师一看就能知道。
丛澜:“是有点问题,在改技术。”
老师傅说,你要是去北京冬奥的话,我就申请随队。
他有点想退休了,常日在基地里待着不着家,挺累的。
但真的很想看见丛澜的第三届冬奥,也想看到孩子用自己磨的刀比赛。
冬奥随队人员的数量有限制,不过今年在自己家,会比去外国的限制松一点。
只是,这得疫情消失,或者减弱。
要不然看现在这种情况,冬奥如夏奥延期也说不定。
·
今年教练的计划其实挺难整的。
邝玉海发愁:“比赛接连取消,B级赛本来报名表都交了,现在说都不办了。”
束和预:“三个年龄组的都办不了,国内举办的国际赛全都暂停了。”
夏日杯举办不了,钻石表演赛改成了大联欢,后面的Jr和Novice赛事都没戏。
本来Novice这个组别的比赛就比较零散,一些什么亚洲xx联赛、节日赛等等,家长都是自费送孩子去的,报名费连着路费酒店,起码三千以上。
这还是在国内批准的赛事多了以后,不包括国际航班机票的价格。
运动员参赛也是要交钱的,教练若是跟着一起去就要给人家支付另外的费用。
小孩子的比赛也很重要,它不是性价比的问题,如果要走专业路线,没有比赛是不可能的。
Jr组的赛事也是如此,但本来以为还能去国外参加B级赛,现在基本都砍没了。
原定的训练计划就出现了断档。
Sr反而是今年赛况相对良好的那一组,毕竟,缺什么都不能缺Sr的。
要是连Sr的都缺了,其他两个组别就更顾不上了。
柳珈:“是这样,我们这边商讨出来了一个方案,咱们的赛事节点用队内赛、国内赛来代替。”
运动员需要以赛代练,也需要根据比赛时间不断地调整竞技状态,长时间不参赛会导致一系列问题。
国际赛没有,就国内赛来补。
举办不了大型的国内赛,那就队内赛。
反正队内测试赛经常会有,早先是为了丰富WINGS的数据库,后来就是对运动员的竞技实力测评,现在逐渐形成了固定安排。
严肃性肯定比不上正经的赛事,但好歹也算个小测。
祁寻春认为,赛事临时取消这件事会让备赛状态被打断,两场比赛间隙里,积极调整固然有用,总归还是不如正常的一场比赛来得有效。
谁也不知道第二场赛事会不会取消。
柳珈:“具体的安排还没定,但目前的计划是这样的……”
Novice组别的小赛事套在Jr和Sr的B级赛里,而后者以俱乐部赛事作为替代。
冰协开放对疫情控制良好区域城市的商冰自组比赛的举办权,并给出一定的补贴和赞助商支援优先权。
再者,各冰雪、冬运体育部门可以申办省级赛事,接受省内、省级联赛的申请,冰协和冬运中心的后勤会及时到位。
同时,JGP和GP系列的赛事,如果无法出国参赛、赛事临时被取消,以大型俱乐部分站赛作为替代,并确保一周内有两个俱乐部分站赛的筹备,来避免疫情导致赛事临时取消的变故。
以上如果都出现了意外,那么队内根据原本的赛事时间,安排队内测试赛,规格流程以国际赛标准进行。
其实就是以俱乐部、省市赛事来托底B级赛,再用运营良好的俱乐部分站赛来托底JGP和GP,最后则是队内赛托底以上全部。
确保到了赛事时间,一定有赛可比。
上个季度耽搁的特训,今年暂时取消,不再延期填补这个安排。
明年的看情况要不要做,到时候再说。
柳珈:“争取能把国内赛办下来,注意防疫,不放观众进来就行。”
这都不算是下下策了。
柳珈还是挺乐观的:“我看防疫情况挺好的,说不准我们可以正常举办比赛。”
场馆多安排一些消毒,也不是大问题。
邝玉海:“来一场感染就没然后了,所有比赛都要断掉。”
柳珈:“……”
有没有人说过,你非常乌鸦嘴。
其他人:“你闭嘴!”
邝玉海委屈。
感染是很大的问题,聚集性事件一出,不是说赛事就多么的被嫌弃,而是没有人愿意背着这样的“危险”去阻止比赛。
哪怕体育部门有人愿意,审批单位也不一定会批。
否则,就不需要队内赛来托底了。
柳珈:“哦,我们队内赛也全程直播,首钢这边。”
其他地方的花滑队就要看安排了,这些东西搞起来也确实很麻烦。
·
丛澜今赛季的比赛曲目一直没定下来。
钻石赛以后,她就更纠结了。
堂溪茱迪都推荐给了她曲子,之前合作过的几个编舞师也有推荐,后者还表示丛澜需要的话她们可以飞到中国。
队里一部分人今年的长短曲都不再换,或者只换一个,有的是不太方便换,有的是上赛季表现一般打算再琢磨一下。
丛澜那个4A一出,她就想在“茉莉花”里用上。
于谨:“……”
你疯归疯,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
4A编进节目里的难度,跟她在跳跃大赛上跳出来,是有差距的。
丛澜:“我其实不单单想用4A。”
她最初想做的是,把四周跳跳好。
所以上赛季可以看到,双四和双3A的配置中,她不断地在精进跳跃,而非替换成三四、四四。
以质量代替数量。
丛澜把自己的自由滑排成四四+3A,甚至不用怎么重复两个跳跃,T、S、Lo、Lz这都够了,她F只是不用,不是不能刷熟练度。
可话又说回来,粗糙敷衍的四四3A套,丛澜看不上。
照着冰迷说的五四,她也不是排不了,但不好看。
再怎么去努力编排,还是不好看。
因为赛用的规则就是那样,想上难度又想做到她想要的程度,丛澜暂时没那个自信。
拿高分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她现在拿高分也没问题啊!
以前自由滑也有炫技,那个炫技炫得是真漂亮,编排衔接带跳跃,融合滑表,什么都不缺。
丛澜:“4A,加两个四周,和一个3A。”
于谨:“赔钱跳。”
丛澜:“不好看吗?”
于谨回忆了一下:“好看。”
丛澜满足了:“那就好。”
但要是加4A还改跳跃配置的话,小茉莉就得重新编了。
丛澜:“曲子也再编一下吧。”
于谨:“你看呗,这些都是你管的。”
他对曲子啊编舞啊有一定的研究,只是在细节和精益求精上比不过丛澜还有茱迪,所以也不在这方面为难自己,主抓技术。
“短曲呢?”于谨问,“还用《朱鹮》吗?”
丛澜:“换一个吧。”
不换曲子可能是因为没钱没时间没档期编新的,也可能是之前的更适合自己,今年想冲一冲更好的成绩与名次,还可能是一个赛季没发挥好所以想一雪前耻。
丛澜不换小茉莉,是她觉得这套节目还可以深挖,现在直接换掉太可惜了。
于谨提起过,想用这个fs去比冬奥。
丛澜当成了备选,因为不确定之后会不会遇到更合适的fs。
但如果要当冬奥的fs,小茉莉就一定要再深度打磨了。
其实她也觉得这个非常适合上冬奥赛场,尤其是在北京举办的这场。
宿命轮回,环环相扣,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
于谨倾向《皓月》和《朱鹮》做配套sp,这两个都挺适合出现在自家门口赛场的。
只是《皓月》可能跟小茉莉的主题有点重复了。
他纠结不舍的点,在于《皓月》的成绩太好太好,叙事宏大,比《朱鹮》好了那么一丝丝。
现在考虑起冬奥曲目也是时候了,这一届大家格外重视,今年也是最好的筹备打磨时期。
丛澜:“短曲还没定,我收到了很多建议,都没有那种一定想滑的冲动。”
她可以不用再凑合,也不是十二三岁什么都没有的模样,选择范围宽广了,又似乎变窄了。
所有人都期待她新赛季有新曲子,也想看到新一轮的突破,这份压力在选曲时有如实质化,更让丛澜不知道怎么选才好。
这么一拖,八月份了都没定下来短节目。
跟于谨讨论很久,两人听了一下午备选歌单里的歌,最后还是没确定好。
于谨开玩笑:“你要是九月份还没戏,比赛都参加不了,到时候我就让人说,丛澜没新节目所以退赛。”
丛澜:“……”
于谨催促:“你可快着点儿吧!”
编舞快也可以快,慢也是真的慢,有时候也得看运气。
这场讨论的第三天晚上,丛澜收到了曲矜传到她邮箱的一个文件。
17.ape
他给的命名,是无损音质的一段弹奏。
丛澜下载来听,本来是外放,十几秒后她略显狼狈地去床边翻出来了她的耳机。
耳机还在半开的行李箱里,她找了最适合听这首曲子的那款,从耳机包里拆出来。
外放与耳机的差别很大,丛澜闭上眼睛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完了整个曲子。
曲矜用钢琴演奏的,应该只是个半成品。
丛澜设置了单曲循环,名为17的纯音乐重新进入播放。
她给曲矜回消息,对方立刻回复。
丛澜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几乎下一秒,电话就接通了。
视频的另一端,曲矜一脑袋乱毛,穿着松垮的白色短T,上面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颜料。
丛澜:“很少见你穿这么休闲。”
曲矜挠了挠头:“我小姑姑送来的,她说这是她的艺术新品。”
丛澜这边是晚上七点多,纽约那里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恰好是早上七点多。
曲矜已经起来锻炼了一会儿。
“曲子可以吗?”他期待地询问。
他不知道适不适合丛澜,但写出来的曲子,如果觉得还不错的,都会传她一份。
《皓月》的认可,让曲矜更有干劲了,所以在得知丛澜今赛季一直没定曲目时,就整理了一下自己写的,挑了几首给她。
只是前两个月的曲子似乎丛澜都觉得不合适,跟他说不行。
这首是他刚写好没多久的。
丛澜:“喜欢这个,全篇都写完了吗?”
曲矜:“还差一点,再两天。”
丛澜:“它叫什么?”
曲矜问她:“你听到了什么?”
丛澜:“生死相接。”
曲矜叹气:“我回了国,又来纽约,看见了许多。”
他看到了火葬场排队的人,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祭奠花束,也看见了趋于正常生活化的社会。
又一转身,他看见了进不去医院的人,路边的流浪者,一个个裹尸袋被堆积在冷冻车里,不断蔓延的疫情,依旧热闹的都市。
他说:“你的表演滑我很喜欢。”
《You will be found》在外网也很火,甚至说国际上对它的喜爱,尤甚国内。
世界不过是巨大的牢笼,每个人都是一叶扁舟。
一个风浪袭来,瞪大眼睛仰望那灾难,定格的一刻谁都不知道一下秒是翻船,还是侥幸生存。
丛澜:“帮我改成短节目的曲子。”
曲矜自回忆里抽离,轻轻地笑着,点了点头:“好。”
不是无曲可滑,只是丛澜对于现成的曲子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她跟曲矜聊了一会儿,挂断视频之后,想了想,决定把“You”当做今年的Ex。
17,小茉莉,You。
三个节目配在一起,甚至有些严丝合缝的适配。
丛澜:“所以改个什么名字?”
她看着那个17,一瞬有点发愣。
没取名字的时候用数字做代称很正常,但有时候就很巧妙。
丛澜的生日是17,她也挺喜欢这个数字的。
而这首曲子,又是生死相接。
就像是她,死了,活了。
“巧合……”
真多啊。
·
短曲定下以后,于谨就了了一大心事。
丛澜跟茱迪给sp编舞,堂溪感染了,她得有好一阵都不能工作。
丛澜:“现在怎么样?”
茱迪:“在治病,她说特别难受,跟我们讲一定要勤洗手,严格消毒,运动员感染了估计一年都缓不过来。”
丛澜想起来了几个国外的运动员:“西妮娅也说她现在都没劲儿……”
第一批被干趴下的人里,有西妮娅·库里科娃。
按理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哪怕是伤病犯了手骨折了,这会儿也能复冰训练捡技术。
西妮娅·库里科娃却还没找回她原来的难度。
连三周跳都不稳,特别是长短曲,她现在滑不下来了。
她感染之前有四周跳储备,3A也进展良好,技术落下来找不回,连节目都坚持不到底,最后一部分滑得非常差劲,力气不足都是写在明面上的,根本不是她技术的毛病。
教练们这才意识到,新冠肺炎的可怕。
大鹅六月份组了国家队,有两人名单给出之后又宣布了退队,一个是男单,一个是冰舞的男伴,后者也导致了女伴同时退队。
男单确诊三天后说自己好了,还打算去参加比赛,转眼就退了国家队,说是现在床都爬不起来。
冰舞这个男伴也差不多,最开始以为没事,突然就被击倒了。
他舞伴当时还没情况,随后就又出现了感染迹象。
一人干倒了他所在冰场的一群人,连教练都带不了课了。
茱迪现在随身带着一堆瓶瓶罐罐,不是免洗洗手液,就是消毒酒精,还有论打算的口罩。
基地这边封闭但也有人进出,这些人里有被拉去隔离的,只是目前尚未确诊,不知道有没有潜伏期。
沐修竹说他玩的游戏里都有几个被禁了,因为性质与现在的环境不太友好。
别的编舞师也不太方便过来。
茱迪:“看今年能不能消失吧,疫苗快出来了,不然我们明年就得搬基地。”
也不是首钢不再用,而是要换场地训练,北京这边的限制太大,不是很方便。
丛澜:“今年中国杯在重庆?”
茱迪:“对,要协调当地,所以选择余地不是很大。”
八月底,速滑的前四站世界杯取消,短道的前两站也被取消。
这个消息一出,竞速项目就直接收心全去准备国内分站赛了,反正也有比赛,先比着。
十四冬说要延期举办,却也没给出个章程,明年2021上半年倒是能比,问题是现在赛事不确定,积分就给不了。
2022年二月又是冬奥,时间就卡住了。
张简方又不想让十四冬成为看运气参赛的比赛,而且这也不是他滑冰类的比赛,还得看滑雪呢,后者对场地要求很高,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和时间就能搞。
他在争取早点办,不然最快也得冬奥之后了。
就是看23年还是24年,因为本来就四年一次,24年等于延期一届。
否则23年十四冬,24年十五冬,这比赛就没那么高的逼格了。
冬运会本来就是为冬奥筹备的,看梯队建设,看项目实力,所以21年搞不起来,也没必要23年弄,直接放在24年为26年冬奥助力就行了。
——这是目前的延期四年的理由之一。
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24年,因为它的成绩跟各地体育部门政绩相关,所以有些人也很想能够21年办。
至于什么运气不运气,就这样呗,谁参赛没看过运气的呢?
茱迪想起来十四冬,也嘟囔:“我挺想明年就办十四冬的。”
丛澜正在画她的路线图,闻言头都没抬,嘴巴动了一下:“什么?”
茱迪:“这样你就能有三枚金牌了!蝉联!”
冬运会可以跨组别比,Jr能到公开组里,也就是Sr的赛程标准,丛澜十二冬就是这样拿下的第一。
当时她还是个3A3T杀遍全场的小3A妹妹。
茱迪那会儿没来,她只是听闻当年赛场比较冷清。
丛澜一想:“对哦。”
二三四,三枚金牌,要是十四冬里北京队争气一点,团体再拿个金牌,就又多一个。
这也是支持十四冬早点举办的人里,的某个理由——丛澜要是蝉联三届,这成绩比之前的两届第一要有分量得多。
可是22年之后再举办,谁知道她能不能参加?
丛澜:“能办的话当然好啊,你看,明年二月份左右,要么世青赛要么四大洲,万一都不办的话就空出来了。”
茱迪提下她不能这么画,拿橡皮擦了一截:“这样不好看,你得注意流畅性。”
丛澜:“哦哦哦。”
茱迪:“你退役了可以来编舞。”
丛澜:“我退役了要做的事情好多,她们还说我到时候可以去赛场当定海神针。”
茱迪好奇:“孙悟空的那个?”
丛澜解释这个成语背后的意思。
茱迪:“那你主要做什么呢?”
丛澜:“镇场,和票房保证。”
她出现的地方,别的不说,门票绝对不愁。
还有人讨论丛澜退役去当教练也行,到时候大家就为了教练去买票,而且希望她能多带几个学生,这样的话一场比赛她就可以在场地周围待半个小时起步。
还建议真有这种事情发生,赛场承办方最好懂事一点儿,把镜头怼在教练待着的区域,这样的话收视率也不用担心了。
茱迪:“哈哈哈哈哈哈!”
丛澜:“我哪怕退役,行程也是很满滴!”
她看向笑得都要背过气去的茱迪:“我们真的不能用平板画图吗?橡皮用着好奇怪。”
iPad画图多方便,要不是这个功能,她都想把这种低温就关机充不上电的玩意儿给换了。
茱迪:“手写的更有印象,最后出图再用电脑重新编排一下就好。”
丛澜:“行叭。”
尊重老师。
·
十四冬终于定下啦!
在九月份为了替代JGP的赛事开始时,这个决定经由体总官网对外公示。
照旧在去年就准备好的内蒙古海拉尔,但大概率是无观众席的,或者看到时候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放少量观众进去。
听闻这个消息,冰迷们松了一口气。
【叽叽叽:能有比赛就好,我看今年国际赛都得趴窝,就国外这个情况它能举办比赛我都担心我们运动员进了毒窝,还是自家的安全一点】
【希望到时候可以进场,我想看现场】
【太乱了国外真的太乱了】
【宇运会跟退役待遇有关,这半年可千万得稳住别感染了】
【积分怎么算呢】
【国内赛就当积分赛呗,还能怎么算】
国内一系列赛事就当积分赛了,以前也这么搞的,只不过当时参赛与否都比较确定,这次可能昨天还在赛场训练,明天就被拉走隔离。
要是确诊的话同场的运动员也得去隔离。
这条规则有点严格,因为别的运动员不一定就感染了。
只是,没办法,现在这环境能安排比赛就不错了,再挑三拣四说哪里不合理,不仅没结果,说不定也没下一场了。
Jr的这批系列赛安排了十几场,想参加的人选两站就行,这次不能的话就下次。
由于不必听ISU的,所以时间跨度从九月到十一月,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倒霉蛋重新起航了。
Novice也在这里,十四冬今年可以有这个组别,所以消息一出,今年的小孩子们参赛热情也很高涨。
Sr的几站比赛跟Jr这两组重叠,也有单独的分站赛,针对的也是大批运动员,偶有能捎带着业余组的场子。
反正就看当地承办的单位怎么搞了。
于谨:“我发现取消就得一口气决定。”
JGP直接被打包取消,所以在安排这个年龄段的赛事时,花协一点都不麻烦,都不必多加考虑衡量。
不像GP,说是正常举办,可是一些国家的情况眼看着并不适合举办,还得等等再说。
再者,人家如果不适合可也非要举办的话,那该去还是得去。
不过也不一定去,因为今年情况特殊,谁知道会怎么搞。
十月底SA开始,名单早就递交了,但也只是递交了分站赛名单。
具体能不能去,得看老天。
于谨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晦气:“步履维艰。”
丛澜冒泡:“过来给我看看这个衔接,我旋转后面跟跳总是不太顺。”
于谨:“来嘞~”
再艰难也得走下去不是?
第500章 抽一个幸运
九月, 夏日炎炎。
与温度一起升高的是各大赛事的遍地开花。
夏季项目的冠军赛在这个月份里接连补办,跳水、体操、游泳等热度颇高,频频上了热搜。
特别是游泳, 因为里面有这两年出名的好几个运动员,受到的关注度也不低, 去采访的媒体也特别多。
六月份的体测, 终于在此刻成功进入了大众眼中。
全国冠军今年过了预赛没办法参加决赛, 又或者预赛前几止步决赛门槛, 在这几个项目里都有出现。
“我今天游得还不错, 我觉得不错的,不我参加不了待会儿的决赛,我没资格。”
“体测没过, 所以一会儿我就走了, 决赛没我。对, 我第一, 但我没办法参加。”
“前三都不在, 我到时候是第一个出场?”
令人发笑的一幕,在人们指责赛制的同时,也让项目解说员尴尬提起体测。
【第一不能进决赛???】
【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前十只有三个能比决赛?】
【现场的观众麻烦替我扔一下垃圾, 注意瞄准了那群看上去就很脑残的人, 谢谢】
体操这边,进决赛的小姑娘本就紧张, 看来看去, 加上教练的要求, 最后选了很基础的技术动作。
一个几乎不会在决赛前几名里见到的那种。
在场的观众有些还是懂得技术的,当时就沉默了。
解说:“……额, 一个求稳的安排。”
本来是因为年初疫情耽搁,现在有时间有机会了就补办一下赛事,没想到闹出来了一堆笑话。
休赛季的时候只有运动员和体育粉们在笑,现在扩展到了大众。
姜意找人操刀给张简方写稿子,为了把这个有病的体测搞掉,拿着这堆现成的例子就写进去了。
——操纵比赛成绩。
很显然,不同的项目不同的因体测形成的准入门槛,就是极易见的操纵比赛的手段。
俗称,打假赛。
这一个角度非常犀利,打假赛背后有着贪污,查处惩治就在之后跟着了。
体测的初衷是为了运动员的基础体能,但施行过程里太容易滋生腐败了。
迫使其更改内容,才是张简方想做的。
他不反对体测,他要求内容由各项目主管负责教练制定,甚至不能是负责人,因为领导层面不一定懂基础训练。
·
北京有一站Jr的分站赛,在赛前三天,就有直播平台放出了链接。
【柿子直播:新的比赛即将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柿子联合花样滑冰国家队对北京站比赛进行直播,周二晚上会有神秘人物提前带大家游览赛场哦!猜猜她是谁!预约链接如下】附一张剪影图
【等等,这个图看着怎么那么像是我们蓝莓】
【L神是你吗L神】
【2019wc自由滑剪影,就2018赛季那场!不会错!】
何止能从剪影里看出来是谁,这群人能认出究竟是哪一场拍到的图。
丛澜确实接到了这个合作。
瓜队和秦柠一起协商下来的,因为Jr的赛事关注度不太够,加上这次都是国内赛,还没安排观众进场,直接找的都是封闭性训练场地,所以只能在直播方面努力了。
北京站是第三站,前面两站的反应平平,选手们倒是热情高涨,直播观看数据却不太好。
恰好这一站丛澜可以去,就戴着口罩背起小书包,跑赛场溜达了。
选的是一个体育馆的冰面,原是打算找块商冰,后来发现现在演唱会不能开了,体育赛事都减少了,体育馆也都空着的,最后还是选了这么熟悉的地方。
场馆地方大,后场也能给足了空间让大家四散着热身,不像是商冰那样拥挤。
丛澜打开了直播,她还戴着口罩。
【呜呜呜好久不见给我好好瞧瞧】
【为什么不脱口罩】
【戴着!给我戴着!】
丛澜的声音倒不是很小,拾音器就在她衣领上面夹着。
她解释:“这边人多不方便,而且进入场地都得戴口罩,我们现在在外面训练都得戴口罩。”
之前钻石赛的时候,商冰赛场就是戴着口罩的,轮到个人出场才摘下,跳完回来立刻戴上。
丛澜她们因为一直在一起,园区里也每天都有检测,加上人员流动不高,所以才没戴。
现在到了外面,于谨千叮咛万嘱咐你安危为先。
“对,我拿着手机在直播,”丛澜笑了笑,“啊,身边也跟着人的,但因为说要我带你们去看赛场嘛,就我拿着镜头更方便一些。”
有摄像的人跟着她,一是拍花絮,二是拍另外的角度。
丛澜手里是一个手机,因为这次赞助商就是这个手机牌子,说开直播,刚好打个广告。
还送了丛澜好几台,新品颜色都四五个呢。
队里的孩子又可以有新手机了。
丛澜:“你们看着画面可能有点晃。”
【没事,我开了俩,一个是摄像师拍你,一个是你的】
【赞助商是不是有云台】
【那这个云台好像不太好用】
为了稳定画面,丛澜手里是有一个小支架的,上面就是云台,可问题是,再好用的云台也不防她这么无规则地随意颠。
丛澜:“我小心一点,不晃了。”
她动作正常一些,不跟走路似的手臂摆动,就会好特别多。
“好啦,欢迎新进来的朋友们!”
丛澜又挥挥手,跟大家打招呼。
“自我介绍一下,今天是带大家云游赛场的小丛!小葱?好像有点别扭,行吧,那就今天是带大家一起云游比赛场地的蓝莓!”
她跟着飘过去的弹幕纠正自己的措辞。
丛澜:“三天后就是正式比赛啦,这次主要是青少年组的赛事,本来打算把两个、哦三个年龄组的比赛放一起,但因为人太多,而且我们的大奖赛系列暂时还没说要取消,所以最后就分开办了。”
【所以你这次不参加啊】
【我还以为有你呢】
丛澜:“我的年龄已经超过能参加青少年组的上限了,有心无力啊!”
她跟大家开开玩笑,把赛事规则顺便说一下。
稿子之前写了大纲,具体的由她自己发挥。
“WINGS也在,正规赛事都在,它现在厉害的啊,带着它的分身们全国上下地跑。”丛澜又说了一下WINGS,主要是有的人可能不懂。
说完之后想到了一点,她又补充:“哦对,今年大翅膀多了一个功能,会在赛后出分的时候直接将分析资料打包好,交给参赛选手。”
【细说一下】
【又进化了啊】
【原来你也喊它大翅膀】
张简方之前就想做这件事。
WINGS出数据很快,但上传到公开这个阶段要花费一点时间,不利于赛后教练的及时复盘。
无损高清视频,从热身到正式比赛,涉及到的时长比较多,U盘存储勉强够用,但是传输速度太慢了,数据也容易损坏,最后就敲定了用硬盘。
性能好的U盘也差不多能用,还便捷,只是硬盘价格跌得好惨,国内厂家起飞了,国外什么硬盘仓库失火啦所以我们库存不够啦马上涨价啦这种事情,再不敢发生了,可能火灾也挺看市场起伏的吧。
移动硬盘搞起来挺费事的,用的时候也麻烦,但本来这次比赛也是想要为之后做这种安排进行试验,所以势必会有些取舍。
参赛者的报名费并不是赛事赚钱的渠道,这是一个小小的门槛,避免有人乱报名不参赛,浪费资源。
实际上,对参赛者的交通、住宿补贴,加上两日赛程的硬盘支出,远远超过报名费。
要是省队和国家队的运动员,这些都有队里补贴。
自费滑冰就是方方面面都要钱,每年的开销都很大。
丛澜:“应该是两个盘,短节目一天的,自由滑一天的。”
赛前训练环节,可以申请WINGS的数据分析名额,这个有限制,人数不太多。
比赛正常的流程里,OP、正赛,长短曲都是参赛就给分析资料的,里面会有WINGS的详细分析报告。
Novice也有,数据库都有补充,小孩子们的标准与教学指导方向,WINGS都单独有一套规则。
【那岂不是还要带充电器啥的】
【u盘多方便为什么不用这个】
【那还得带充电器和电脑去,不然盘给了也读不出来】
赛场还有机器可以租用,不会用的也有志愿者来教,规则里塞了使用方式。
反正,只要想看WINGS的报告,就一定可以看到。
丛澜:“大翅膀很好用的,也建议大家能参赛的就来参赛,它出的报告非常厚,今年的传感器也做得更灵敏了。”
小芯片比最初出现在赛场的性能更好了。
【好爽啊,听着就感觉有一群人在忙忙碌碌】
【而我在躺平】
【别骂了别骂了】
丛澜估计后面几站参赛的人数会变多,一部分来自前面没参加成的,一部分则是为了体验一下WINGS也得来的。
WINGS,西妮娅·库里科娃体验了都说真棒我不要走的好帮手!
这两年本就应该陆续有冬奥场馆的测试赛,但现在不太能确定会有了,张简方就把所有的比赛都拿来测一下想放进冬奥里的东西。
Jr的人挺多的,加上Novice以后,更多了。
女单和双人、冰舞这三个项目,会有女生发育关的门槛,后者也是有的,虽然不一定有女单那么凶险。
组合里的女伴和男伴因为发育关导致拆组,也不是多罕见。
许多孩子也都在这两个年龄段出难度。
Novice又有一个最大的特殊性:很多家长都想让孩子多做尝试。
不一定走竞技路线,你先试试。
练冰的人数一多,这个年龄段借由比赛看看成绩,再决定要不要走专业的家长,也就更多了。
丛澜:“看,我拿到了参赛的名单,还没来报到,所以不知道都有谁会在,不过,肯定大半都会有的。这么多——”
【好厚一签到本】
【我花滑终于富起来了】
丛澜边看边点头:“真好,梯队建设不愁了。”
直播观看人数一直在增加,宣传跟上以后,这个数字几乎是一秒六位数变动。
丛澜原地转了一圈。
【别转,我头晕】
【眼花了】
丛澜:“我们去那里吧,我看见有人在检查冰面。”
她边走边看飘过去的弹幕,还互动:“清冰?我会开清冰车啊,我们训练完太晚的话也会帮着收拾冰面的,有时候想玩了,也得收拾残局。”
比如什么冰上拔河,呲冰碴子,把人当冰尜(ga)去抽,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法。
“我上次看他们短道,那个刀不是很长吗,这么——长!”她比划了一下,手都要出屏幕了,“转弯的时候整个人飘出去了,又是那种原地两周半的旋转以后才停下,冰面呲起来的冰渣渣得有一人高。”
刀横着磨了两圈冰,冰碴子蹦跶得都超过了运动员的帽子。
丛澜:“我觉得好厉害,然后我就在那里学。”
结果沐修竹看见了也要学,桑莹瞧见了也跟着来。
最后这冰面都快秃了。
【冰面做错了什么】
【好惨一冰面】
【有点像滑雪时候的呲雪墙】
丛澜:“一人高哎!”
她们起跳的时候那零碎的冰也就到腰部左右,比人的脑袋都高的冰花,还那么大一束,谁不想试试啊!
平时训练累了蹲场边,还有人会过来铲一刀,看着冰碴呲人家脸上。
这种玩法都废冰面。
丛澜:“小玉原来说,她的梦想就是退役后去开清冰车。”
沈韫玉,这次也会参加北京站的Jr组别。
她才12岁,其实也算13了,因为是07年11月的生日,得耽搁半年多。
去年她就参加了国内赛的Jr赛事,反正可以跨组,规定没那么严格。
【小玉这梦想还挺别致】
【怎么跟我的梦想一样】
【玉玉今年上难度吗】
沈韫玉十岁出了一个三周跳,这个难度放在国际上看可能不是最优秀的,当时也有人问,怎么这都能被破格进于谨名下。
但她的两周跳完成得都特别好,2A也做得漂亮,质量远超同龄人,放在Jr组别里都没什么扣分点,GOE甚至都能加到不错的高度。
三周跳能出一个就能出很多个,事实上,她进队后一年就出了五种三周。
今年还出了4Lz,就是有点不好看,蒙出来的。
问题是这孩子才不到13岁,而且她不是玻璃人,不容易受伤。
丛澜每次在场边看于谨教她四周,就在一边讨嫌,说些什么“我当时要练,某人还说不给练,断我运动生涯”,翻一些久远的旧账。
最后被于谨恼羞成怒地赶跑。
但于谨也没给沈韫玉多加四周跳的训练量,他还是打磨技术为主,对三周跳投入的精力更多。
“小玉很争气的,今年出难度了,你们到时候看就行。”丛澜没多说什么。
她也想说,我们小玉13岁站上国际赛场的话,就会带着四周跳去。
可是,没有人能确定明年会发生什么,丛澜敢这样说自己,却不想给师妹这么大压力。
Jr可以跨组比,是岁数下限能被突破,上限则不能。
升组的也不被允许来比,尽管有的人可能年龄还在19之内。
升组本就是一个慎重的决定,早先可以JGP和GP双线作战,但那大概率是因为Sr没人,现在又不需要孩子们这么做,升组了又回去比Jr,那干嘛升组?
丛澜:“很多人,单人得有三十多个,双人冰舞也十四五个。”
都赶上一场全锦赛了。
【好好好,人越多我越喜欢】
【放在十几年前哪儿敢想】
【别说十几年前了,七八年前都不敢想】
只有项目凑不齐人数的,没有超过得分流的。
丛澜:“对,北京人数就是很多。”
人数多不代表都是高难度,可能有的人就会两周跳。
没办法,谁让WINGS在,还给出报告。
对冰娃家长来说,这就是明晃晃的新教练!
丛澜:“南方也有分站赛的,上海、南京、厦门,就是有点分散,想参加的可能得从别的地方过去了。如果有涉及到隔离的,一定记得提前联系赛事方,会给你们安排隔离酒店以及期间的训练。”
会定时定点拉人去场地里练冰,要不关屋子里待两周,啥都别有了。
【还好,我家这里不需要隔离】
【夏天好热,病毒都退散了】
【可是赛季只有冬天才有】
丛澜来冰场这边,蹲地上凑近了给大家拍冰面。
她:“看看,多漂亮!”
跟着她的摄像师没想到她动作这么果断,镜头里空白了一瞬。
然后才迅速下移。
【hhhh好慌的摄影师】
【我人呢,我那么大一个人呢】
【哦原来在这里啊】
丛澜:“啊?”
她这才意识到,扭头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啊。”
摄像师默默地拍着她。
黑洞洞的镜头是沉默的语言。
丛澜继续跟人说冰面:“现在铺的冰质量都很高,赛场是提前来铺的,原来这就是一片空地。我们自己的制冰技术!国际一流!”
她跟人絮叨:“我跟你说,首钢那块冰科技含量最高,哦,忘记了,现在应该是河北那块冰。”
坝上基地,最炫技的黑科技集成基地。
丛澜:“不重要,都是黑科技!打破了国外顶尖技术垄断后,我们的冰现在是世界第一,跟我一样,都是第一。”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世界第一就要上世界第一的冰!】
【你这么平平淡淡一说,我听着显摆又好理所应当】
旁人说都没这个效果,还得是丛澜。
她还拿着手机开清冰车,带大家转了一圈。
【看得出来,是真会开】
【很好,我老婆带我上车了】
【这里怎么姐姐妹妹老婆老公都有,你们关系好混乱】
【看着蓝莓从12到22的人,五味杂陈】
养成系崽崽也到了被人喊老婆的时候!
好复杂!
有人悄悄说了句话,丛澜第一次没听清,还问了一句“啊?”,对方重复了以后她才想起来,有抽奖。
丛澜:“东西很多,滑冰券、国家队周边、手机、冰鞋冰刀什么都有,你们记得参与一下。”
她说先点这个再关注那个,等一会儿后台自动抽,一次抽十个人。
互动这种事情,当然是抽奖热度来得快。
丛澜:“我也想抽,我能拿自己的账号来抽一个吗?”
被问到的工作人员:“额……”
她耳麦里的导演:“给她抽!给她!给她!”
工作人员:“……”
导演你就是为了丛澜才来的吧!
丛澜恳求:“求求了。”
【给她抽!!!!】
【我抽到了都给你!】
工作人员点头:“可以可以!”
丛澜满足了,从运动衣的裤兜里掏出来她自己的手机,撇开了镜头点app去注册抽奖。
不为了奖品,就是想凑凑热闹。
丛澜:“再说了,我要能在几百万人里抽到,岂不是运气爆棚!”
直播人数有水分,不是看实时在线,显示的是“已观看”,出去再进来就是2,所以她的页面标识很多人。
导演那边看到的是全部的数据,在线有几十万人。
丛澜也没去翻后台数据,只是能看见右上角显示的多少人看过。
她参加完也没管,继续奔赴下一个地方。
“机房?哦你们想看设备室?这边的不太好看,下次我给你们拍首钢的,那地方跟科幻世界的机械城似的,特酷炫。”她说。
【说好了啊】
【我记下了,你别想赖账】
【带上你的16宫格自拍谢谢】
丛澜:“记住了记住了,不赖账,我带你们去瞅瞅热身区,还有大巴车进出的地方。”
后者有消毒检测的流程,这些她会演示一遍。
现在做的基本后续比赛都会有,防疫流程也在不断地细化,都是做了以后被挑刺,再把出现问题的地方给堵上。
计划到落地肯定有不足,一点点改了,张简方才好拿着方案去申请冬奥的测试赛。
到时候得牵扯到国际运动员,比这麻烦得多。
丛澜来讲解的话还有一个优势:别的国家的人会看。
运动员、教练、冰迷,这群人都会因为丛澜而去主动翻找相关内容,对此也可以展示一番种花家的防疫安排。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可以灵活应变,做得这么妥当,说明我们举办赛事的实力很强。
张简方真的好想好想多在家里搞几场国际赛,虽然现在不是办比赛的好时机,但能做得好的话,后续申办新赛事也会更有优势。
况且,他现在已经是副主席了!
这次肯定不会像夏日杯那样,那么的麻烦和拖沓。
博弈嘛,民意不可或缺。
丛澜:“我会看这场比赛,但应该不解说,今天结束后我就回去训练了。”
她来这里是工作的,不是好奇所以溜达溜达。
尽管也确实好奇。
有人问到了丛澜的赛季安排,她回答不太确定。
至于长短曲,她则是说“保密”。
“我是一个非常会吊你们胃口的人,”丛澜说道,“所以我不说,但肯定好看。”
收获了一众人的“那肯定”。
她短节目暂时还没排好,GP在10月下旬陆续开始,时间上勉强还够。
丛澜自由滑就确定继续用小茉莉了,编排得重新搞一下,所以编舞师的难度可以减半。
表演滑就确定是“You”了,这个更没难度,她自己编的,也对精准度没那么高要求,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临场发挥。
“比赛很难得的,希望大家对待比赛一定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丛澜叮嘱,“每一场都很重要,领先了不要骄傲,落后了不要放弃,WINGS在这里,你发挥多少它就给你多少,公平的赛场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东西。”
她们争取了好久好久,无数人为之呕心沥血,才达到的公平局面。
不是12岁时国内赛的压分,13岁时惨不忍睹的P分。
丛澜如果放到现在参加Jr赛事,参加冬运会,她的分数会更高。
冰迷们从运动员的GOE和PCS,能看到大家的技术进步,也能看到张简方等人在争求赛场公平的过程里付出的所有。
“中奖啦!”丛澜超开心地看着自己后台,“中奖啦中奖啦今年的比赛一定顺顺利利!”
【恭喜!!!】
【怎么你中奖比我自己中了都开心】
【太幸运了吧,这份幸运一定要延续下去嗷】
丛澜:“传递幸运,我自己单开一个抽奖,快去!”
她超开心!
不是为了奖品,是为了这个被抽到的概率。
丛澜稍后直接拿到了对方给自己的东西,很巧,是一双冰刀。
“那我签个名,到时候抽这个给大家。”她说。
可能冰刀就不会被用,而是塞到亚克力盒子里留存纪念了。
丛澜:“三天后的比赛一定要来看啊!”
【一定一定】
【蓝莓新赛季加油!】
受她的影响,这一场分站赛是众多场次里观看人数最多,被讨论度最高的,也令许多人认认真真看到了Jr阶段的群体梯队建设。
也许这个比赛难度不如JWC、JGPF,但它在这个紧张的时间段里,透出来的勃勃生机,足以穿透沉沉的死气,给大家的生活注入一丝新鲜空气。
尤其是这次赛前有宣誓环节,偌大的冰面上间隔一米散开,上百人齐齐背诵《少年中国说》的节选,荡气回肠。
昂扬的生气,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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