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纲吉面前拍着胸脯打下了包票,但我最终还是没能替他写下这份检讨书。
这份略显艰难的“工作”被随后赶来医院探望的狱寺给抢走了。
“5000字的检讨书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小事一桩,十代目请放心,看我一晚便将它搞定!”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狱寺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还要自信满满。
不是伪装出来的,他是真的这么想。
我:“……”
不是之前还说自己没写过的嘛!
可恶,我输了!
被迫将代写检讨书的差事交接了出去,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上学、放学、用空余的时间做点心、然后带去医院看望纲吉这几件事情中轮回,直到纲吉的腿伤痊愈出院的那天,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临近年底了。
随着温度愈来愈冷,新年就要到了。
这还是我搬到并盛以来的第一个新年。
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并中从29日便开始放假,我便也有时间呆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起写年贺状。
我先写的是送给老师的,无外乎都是些看似很认真的客套话,恭恭敬敬、措辞严谨。
其中,我重点感谢了一直以来都很负责的班主任、也就是负责教授国文的岩田老师,感谢他在我入学后对我在学业上的用心关照。
然后便是给朋友们的。
樱乃、入江、小春、京子、黑川、山本、狱寺、里包恩、笹川学长……还要再加上目前仍然暂住在沢田宅的碧洋琪、蓝波、还有一平。
唔,迪诺先生好像之前已经回到意大利去了?要不要也给他写一份呢?
我挠挠头,略微思索一下,还是决定算上了他。
毕竟纲吉似乎是真的有把他当成是‘师兄’来对待,总是一副很敬仰的样子。
在给入江、山本、狱寺、笹川学长的年贺状上,我套用了很标准的模板,都是简简单单的新年贺语,只不过在最后加了一句属于自己的祝福。
比如给入江的是“希望他早日实现成为音乐家的梦想”,给山本的是“并中棒球部比赛大胜利!”,给笹川学长的是“拳击部在新的一年更加红火”。
至于给狱寺的。
我左思右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我们两个之间虽然没有发生过明面上的冲突,可气场却一直都有些微妙。
所以最后,我只好干巴巴地写下“祝你成为阿纲君左右手的目标早日实现”。
……嗯。
他应该会开心的吧?
男孩子们的写完了,接下来就是女孩子们的。
给要好的女孩子们写年贺状,我的用词就比之前都要轻松随意的多了。
樱乃的是“要天天开心哦,网球水平uu!假期再见”;
小春的是“超级喜欢你元气的声音,来年也请继续充满活力的渡过每一天京子的是“蛋糕多吃几个也没关系啦,可爱的女生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后面还被我画了个猫猫握拳打气的表情。
黑川的则现实很多,我写的是:新的一年,务必让你遇到合心意的成熟型男性(而且还会成功交往w
同理还有碧洋琪,祝她早日得到真爱,不要再沉迷于里包恩那样的小婴儿了。
而给里包恩蓝波这样的小孩子们的,我则写的都是平安健康开心之类的话,毕竟他们这个年纪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烦恼啦。
啊对了,也给柯南君写一张吧。
晴子的也要写上,顺便再把妃阿姨和小兰姐姐的也一起写了。
等终于把最大头的这批年贺状写完,我屁股都在椅子上作痛了。
抬起头看看爸爸妈妈,他们的面前同样摆着一厚摞已经写完的年贺状,但仍然还在低头继续写。
……成年人的社交范围竟恐怖如斯!
我默默地缩回脑袋,继续对着新的空白贺卡发呆。
接下来是至亲。
早在上下我之前,妈妈似乎就跟家里面闹掰了,时至今日仍是互不来往的样子。
而爷爷奶奶也早在我幼稚园时便去世了。
所以我只需要写给爸爸妈妈就好。
今年要写什么呢?
祝福的话千篇一律,而且大多都已经在过去的十年中被用过了。
将笔头戳在下巴上,我皱着脸思考一会儿,决定还是把心里的大实话写下来。
于是给爸爸的是——早日升职加薪、有朝一日成为会社领导者,这样就可以不用加班了,还能保住日渐稀少的头发。
给妈妈的则想了很久,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今年会想要什么样的新年祝福,于是干脆叫了她一声:“妈妈。”
“?”
妈妈停下笔从写年贺状的空隙中抬起了头。
我老实道:“我不知道给你写什么了。”
“哦。”
妈妈重新低下头去写字,不拿笔的手举起来随意挥了挥,十分不放在心上地道:“随便啦,那不如你就祝我拥有都这么好看好了。”
我:“……”
脸、脸皮好厚!
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大心理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脸红啊。
我有点敬佩,还是听从妈妈的话,乖乖地在那张属于她的年贺状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青春永驻”这样的词语,写完后将它放到了一边。
最后就是给纲吉的了。
这个就好写多啦,完全不需要思考,我三两下将贺语写完,终于大功告成地往椅背上一瘫,扬起脖子道:“累死我啦——”
爸爸闻言,有点无奈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温声道:“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还是你现在就要把这些写好的贺卡寄出去?”
“今天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这就要出门了。”
放假前一天,里包恩特意找到我,邀请我12月31日当天去沢田宅,说是有什么新年活动需要我在场参观。
不过爸爸却好像从我的话语里误会了什么,斯文又柔和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像是把什么话给咽了回去,这才勉强开口道:“嗯……那你注意安全,要玩的开心。”
妈妈啧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钢笔,也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语气也跟着变得懒洋洋的。
她直接道:“是去小男友家里吧?记得早去早回,可别流连太久,不然错过了今晚的红白歌会可别跑来跟我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
我鼓着脸反驳了一句,从椅子上站起身,裹上厚厚的衣服,在玄关处换了鞋。
做完这一切后,我提起声音朝爸爸妈妈所在的餐厅道:“我出门了——”
在得到“早去早回”的回应后,我又应了一声,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空气里夹杂着有些刺骨的寒风,我加快脚步,只用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来到了沢田宅,来开门的是系着围裙的沢田阿姨。
她热情的将我迎进了家门,直接把我按在纲吉旁边坐好,而此时的暖炉边已经围坐了一群人。
“煮年糕来了哦——”
沢田阿姨去而复返,将热气腾腾地锅子端到了暖炉的桌面上,自己也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开心地拾起勺子张罗起来:“谁要来吃新年的第一碗煮年糕呢?”
“是!”
“我我我!我要吃!”
“哈咿、小春也要!”
山本、小春、蓝波等人立刻欢快地举起手臂,碧洋琪则没在桌边,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吵吵闹闹的背景音中,我也成功的被分到了一碗热乎乎的煮年糕,刚双手合十准备开动,袖子却突然被人拽了拽。
我:?
我扭头,看见正望着我,温暖的棕眸氤氲了热气,但仍清晰的倒映出了我的模样。
还以为他是有话想说,我眨眨眼睛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他伸过手来把我的碗给拿走了,然后和自己的调换了一下。
我不明所以,头顶冒出几个问号。
少年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这才响起,解释道:“我这份已经吹过了,没有新盛出来的那么烫,阳菜可以直接吃。”
哦——
我恍然大悟,顿时双眼亮起,感动地凑过去吧唧他一口:“谢谢你啦!”
然后就开始与煮年糕作斗争。
混杂着蔬菜与海带、既鲜又咸的一碗煮年糕下肚,热意随着血液的流淌蔓延至浑身经脉,整个人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大家边吃边开始随口畅聊起来,虽然还没到正式的信念,但餐桌上的气氛已经格外热烈。
吃饱喝足后,我们所有人则在里包恩的提议与邀请下,动身前往室外的河岸边,去观看所谓的“彭格列式家族对抗赛”。
是听过好几次的名字,我之前也问过纲吉,但是他却含含糊糊,于是我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问里包恩。
我:“‘彭格列’是什么?”
听起来似乎是外来语的词汇。
里包恩倒是没有隐瞒,很坦率地说道:“是阿纲要继承的家族名字噢。”
也就是afia游戏的补充设定吧?
这么想着,我理解地哦了一声。
对抗赛的举行地在纲吉曾经救下落水小春的那条河道旁,岸堤两侧是有些古旧的店铺区,是山本和笹川学长他们晨练的必经之地,也偶尔可以看到有人在这里钓鱼。
但大概是现在天气冷了,钓鱼的人已经没有了,因此里包恩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一大块地面,用作对抗赛的“场地”。
既然是对抗赛,那么就一定要有对手。
我本来以为是在场的山本等人抽签互相比赛,结果没想到,真正的“对手”竟然是带着一大群黑西装男、坐着飞机又从意大利跑回了日本的迪诺先生。
倒是有点意外。
但也有好处。
我的年贺状不用走国际直邮了,可喜可贺。
里包恩打扮成大河剧中城主的样子,坐在高高的小凳子上,手持纸扇、说了一大堆规则,我也没注意听,毕竟我只是来观赛的。
只不过在见到笹川学长从盒子里一次性将所有写着“大凶”的纸条全都抽走后,我突然有些蠢蠢欲动,举起手道:“请问我可以抽一次吗?”
看起来和神社抽签一样,还蛮有意思的。
里包恩:“第一回合的积分已经结束了,你抽的结果不会计入蠢纲这组的分数哦。”
我不在意:“没关系啦,我就是玩一玩。”
我刚说完,里包恩便微微颔首,示意捧着箱子的黑西装将抽签盒递到我面前。
见此,一旁的京子和小春也申请加入,瞬间把这个玩成了真正的神社抽签。
我们一人从箱子里摸了一张纸条,京子率先打开,轻轻‘啊’了声,面露喜悦,柔声向我们展示:“是大吉呢。”
“哈咿,真好啊,小春也要努力才行!”
小春羡慕地看了看京子手里的纸条,将自己的那张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摆了摆:“神明大人啊,拜托了,请一定要保佑小春来年的运势——嗨!”
她说着大喊一声,一鼓作气将手里的纸条打开。
我和京子都好奇地探过头,只见白皙的纸面上赫然用毛笔写着一个汉字——“凶”。
……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呜——”
小春大受打击,抱着膝盖原地自闭了。
最后的就是我了。
因为只是把这个当作游戏,我心里倒是没有太在意纸条的上结果的好坏,很平常的将纸条打开,上面则写着一个小小的“吉”字。
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我将纸条随手收起来,转身去和京子一起安慰呜咽的小春了。
好在小春是一个抗打击能力极强的女孩子,没过一会儿就重新恢复了活力,跑到男生们的比赛场地旁边大声加油去了。
对抗赛开始了,看起来都是些打羽毛球之类的运动项目,京子先是陪我坐了一会儿,就很快加入到小春的啦啦队中,开始给笹川学长加油。
我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干脆学着小春刚才的样子,抱着膝盖团成团,开始用手机给樱乃发去祝福短信。
想了想,又给柯南君发了一条。
不过这次柯南倒是没有秒回了,最先回复过来的是樱乃。
互相送了一番祝福的话语后,眼看对抗赛还在吵吵闹闹的进行中,我抬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干脆一心二用的和樱乃闲聊起来,将之前妈妈的那些话跟她说了。
[樱乃: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不管是阳菜还是沢田君,年纪都还太小了。而这种年纪的恋爱,在大人眼里就和过家家一样,是不会被当真的。]
虽然我自己也可以感觉到这一点,但真的被这样说出来,还是令我有些沮丧。
[可我是很认真的在和阿纲君交往的啊。]
[我当然知道阳菜的性格啦。]
樱乃安慰我,很快便又发来了第二条讯息。
[樱乃:不过,沢田君是否跟你一样呢?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很认真的向你表示过,想要和你好好的交往呢?]
咦。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没有,好像都是我在说。
但在十年后的世界里,我和纲吉、我们确实还在一起。
只不过这件事没办法跟樱乃说。
我只好老实的回复:[没有。]
然后又很快给他开脱:[但那是因为阿纲君太害羞了。]
他肯定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莫名其妙的,我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这自信的来源不仅仅是那窥见的5分钟的未来,更是对纲吉这个人的了解。
——他不会是那样随随便便与人交往的性格,一旦开始,便会很认真的走下去。
直到再也无法坚持为止。
[樱乃:这样吗……]
过了会儿,樱乃又发来讯息。
[樱乃:只要阳菜觉得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再想那么多啦,我们不能轻易改变大人的想法,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平添烦恼。]
[樱乃:所以,不如努力用事实来证明给他们看看呢?让他们知道,沢田君对于阳菜来说是正确的选择,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正确的……选择?
我挠挠头,有点没懂,但又好像有点懂了。
这个形容,意思难道是指——结婚对象吗?
……
这也太遥远了!!
我们还是国中生呢!
脸上开始发烫,我连忙制止掉这个话题,在热意弥散开之前、把它按灭在了苗头之中。
对抗赛结束了,最终没有分出胜负。
我因为后半场全程都在走神,并没有关注到是什么原因,只在纲吉朝我走来时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问道:“已经结束了吗?可以回家了?”
“嗯,已经结束了。”
纲吉说着,便朝我伸出一只手。他的眉心还微微蹙着,面色仍有些发苦,大概是在刚才的比赛里没少受到折磨。
我将手递到他手心里,他收拢手指握紧我,手臂稍微用力,便在我的配合之下很轻松的把我拉了起来。
我拍拍衣服后面沾上的土,感觉到他顿了顿,温哑的声音迟疑着响起:“阳菜……要不要一起去并盛神社祈福?”
我:?
这是主动在邀请我约会吗?
好难得!
我惊讶地抬起头,却好像让纲吉误会了什么,他连忙摆摆手道:“没、没有别的意思啦,就是明天的话,你一定会和双亲一起去的吧?所、所以今天应该才有时间——”
“是的,没错!”
不想听他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打断纲吉,直接抓起他的手腕,一脸严肃道:“所以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
趁着众人都围在因碧洋琪突然出现而腹痛晕倒的狱寺身边,我果断拉着纲吉,两个人弯腰埋头、仿佛做贼似的偷偷溜了出去,然后径直朝着七丁目的并盛神社而去。
因为体力不支,在半途中从小跑变回了走路,等我们手拉手来到并盛神社的鸟居下时,大概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
白日的并盛神社少了几分被灯火笼罩的晦暗森严,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庄重与安谧,长长的阶梯在此刻则成为了一道难关。
好不容易爬上来时,我和纲吉都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大口呼吸着凉薄的空气,等缓过劲来才继续朝里走。
大概因为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还算不上正式的新年,神社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等了一会儿便轮到了我们。
站在拜殿之外,我从兔子包包中掏出几枚硬币投入善款箱里,然后将它从身上摘下、放到脚边,深深弯腰鞠了两次躬,等直起身子后,这才轻拍两下、合起手掌。
在闭上眼睛前,我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纲吉,发现他已经双手合十,此刻正紧紧地皱着眉头,棕色的眼眸阖起,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虔诚姿态微微垂下了头。
有柔软的棕发滑落在他的眼帘,或许是有些刺痒,他挤了挤眼睛,但却始终没有睁开。
他会祈求什么样的愿望呢?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收回视线,在头顶风铃摇曳的轻响中闭上了眼睛,低头许愿。
神明大人,请保佑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所有的朋友们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还有就是……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那一天,其实我是有很多话想要问十年后的他的,只不过事发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很想要问问他——
现在是十年后。
那么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现在13岁。
十年后23岁,二十年后33岁,三十年后也只有43岁。
如果人生按照一百年来计算,这也仅仅只有不到一半而已。
虽然说一生中只有一段恋爱听起来很不现实,可我却对所谓“多姿多彩”的观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我不想跟那么多人谈恋爱。
我来到这里,遇到纲吉,如同电视剧情节般的相识与交往。
在从今往后的岁月里,也许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它称为“奇迹”。
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这是奇迹般的邂逅,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相逢。
我想要我的“未来”里有他。
所以,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
就请您降下庇佑,满足我这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愿望吧。
当然啦,要是您实在为难的话也没关系,那么就满足我其他的愿望就好了。
最后这一条我会好好的去自己争取的。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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