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待姚芷走近,紧接着便是一水儿的请安声,不管是丫鬟也好,仆从也好,都格外的规矩,不愧是相府中人。
姚芷顿了顿,喊了声起,就径直往何相的院子里头去了。
“快、快去拦住她!”
何相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一旁的大公子忙不迭的动作。
同样守在床榻前的何府五小姐见状不禁蹙眉,她心中觉得,曾祖父似乎有些小人之心了。
不论两人之前如何,皇后娘娘总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害他。
但最后,五小姐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略显紧绷的看着外面。
另一边,姚芷刚一踏进院中,紧接着大公子就慌里慌张的走了出来,看到眼前异常高贵典雅的女子,仅仅只是一眼,年近六旬的大公子就飞快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因着圣上出征,两次都是皇后娘娘监国,随着时间的推移,姚芷身上的威势也越发的明显了。
如今但凡跟她打过交道的人,基本都不会再把她当成若干年前那个无依无靠的江湖女子。
紧接着大公子忙不迭的行了一礼,口中则道:“下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此地寒陋,恐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移驾正厅。”
姚芷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琢磨过味儿来了,她也不磨蹭,干脆道:“本宫今日前来,只为探望贵府何老太爷。”
大公子心头一紧,随后想起父亲的嘱托,大公子几乎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回娘娘的话,娘娘前来,下官本不该阻拦才是,只是下官的父亲眼下病重,恐过了病气,还请娘娘以凤体为重……”
“若是娘娘在何府染了病,下官等万死亦难辞其咎。”
姚芷不以为意:“当年本宫曾亲自去过疫区,何老太爷小小病痛,又何足挂齿?”
大公子这才突然想起来,当年的瘟疫之所以能及时消退,当今的皇后娘娘亦是功不可没。
大公子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眼前这位头戴凤钗的女子一个眼神扫过来,大公子当即就是一个激灵,瞬间就改了口。
“既如此,还请皇后娘娘随下官来。”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辞辛苦亲自探望,下官等感激不尽。”
……这混账,果然一点出息都没有。
何老太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大儿子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后面迅速改口,整个过程也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顿时一口气就堵在了喉咙里。
等大公子推门,姚芷抬脚进来,何相不得已,在一旁五小姐的搀扶之下强撑着行礼。
“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何老太爷如今已经没了官身,便不再是大周的臣子了。
然而还不等他膝盖落地,姚芷身边的大宫女就极为有眼色的将他扶了起来。
“何老太爷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前来,本就是专程来探望老太爷的。”
不光姚芷自己来了,她还带来了两位太医。
自何相辞官之后,整个何家最高也就是大公子身上五品的官职了,自然是没有资格延请宫中的太医了。
待两位太医看过之后,姚芷在何老太爷涨红的表情下,态度十分自然的拿了块手帕搭在老者的胳膊上,然后伸手去探。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一直都瞧不上的女子。
何老太爷八十岁一老头了,如今只觉得坐立难安。
而诊察结果也跟姚芷事先猜测的差不多,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各种毛病也就纷纷开始往外冒头,不过总体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
姚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注意到何老太爷表情不对,再结合刚刚大公子的态度,姚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何老太爷,此刻心里头怕是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姚芷本来打算叫两位太医负责的,只是现在突然之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取本宫的银针来。”
听到这个声音,两位太医先是一怔,而一旁的大宫女却是反应极为迅速,忙不迭的取过来小太监抱了一路的木匣。
“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大公子刚才大着胆子说了几个字,紧接着就看到眼前的皇后娘娘拿着那么老粗的一根针,隔着衣服,狠狠扎进了自己父亲的身上。
大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就连一旁的五小姐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何老太爷此刻更是动都不敢动,没一会儿功夫就憋出了一身的汗。
一旁的两位太医见状,立马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短短盏茶的功夫,何老太爷就被姚芷给扎成了个刺猬,这个时候,姚芷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就着水盆,开始净手。
“此针乃是本门独创,须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取下,一天一次,待到何老太爷病愈,方才作罢。”
此言一出,何老太爷更是觉得她是在报复自己了。
姚芷还有别的政务要处理,不便久留,随口叮嘱了一句,叫何府上奉养的郎中拔针即可,她甚至都没等够半个时辰,就在何府众人纠结跟欲言又止中准备带人离开了。
大公子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五小姐强自镇定下来,在送姚芷的路上,说了一句:“多谢皇后娘娘。”
五小姐想明白了,若皇后娘娘真要动什么手脚,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姚芷闻言先是一顿,继而开口,道:“你这声谢,未免道的太早了些,你就不怕本宫在那针上动手脚?且看看你那大爷爷的表情吧。”
“皇后娘娘仁厚,纵使曾祖父曾与娘娘不和,但如今曾祖父他老人家已经辞官,想必皇后娘娘便也不会刻意为难了。”
哪怕皇后娘娘心中当真有怨,事到如今,也不至于再跟曾祖父计较了。
因为……不划算了。
姚芷脚步猛地一停:“你的名字。”
五小姐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这是何意,但还是下意识的开了口:“回娘娘的话,小女姓何,名盼风。”
盼风……
姚芷几乎是瞬间就想了起来,原来她就是名动上京的才女,当下风靡一时的《祝春词》跟《春夜花鸟图》就是出自她手。
怪不得整个何府那么多人,也就她一个小辈能够侍奉何家老太爷身侧。
传闻这女子自小便素有才名,何老太爷还是丞相的时候更是当众感慨过,惋惜自己这个重孙女为何不是男子,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传言,还是真事。
姚芷想了想,突然道:“本宫身侧尚缺一女官,不知何小姐可愿进宫?”
女官?
听到这样稍显陌生的词汇,何盼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犹豫,嘴巴就快过脑子,给出了答案:“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小女自是愿意。”
姚芷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踩着凤车踏板,转瞬间就进入到了马车之中。
“起驾——”
“何小姐,这是进宫的令牌,明日早朝过后,你拿着令牌,届时自会有人带你去勤政殿。”
还不等眼前这个姑娘反应,大宫女把牌子往她手中一塞,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何盼风一阵恍惚,下意识的将令牌收入袖中,后知后觉的回到曾祖父所在的院子里,时辰一过,府中的郎中忙不迭的拔针,何盼风这才发现,经过刚刚的那一番折腾,曾祖父出过汗后,整个人莫名的精神了几分,原本蜡黄的脸色,也比之前稍微红润了一些。
此时何盼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何盼风捂着自己的袖子,不受控制,心头嘭嘭一阵狂跳。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每隔十天半个月,边境那里便会有战报传来,众人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看着勤政殿中挂着的这张舆图,如果自己没有对照错的话,小朔他,应该是已经打到这儿了。
姚芷遥遥一指,突然发现,陈国大半疆土如今早已尽数沦陷了。
姚芷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一片激荡。
与此同时,身在陈国的叶朔终于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陈国的谈将军跟窦潘两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分别被他表哥,也就是魏小将军还有徐夔战于马下了,其中徐老将军之孙徐夔更是一战成名,如今已经是叶朔帐下正五品的定远将军了,其中窦潘一颗头颅,更是直接让徐夔连升三级,从小喽啰一口气直接跻身中层,现在是铁板钉钉的天子一系的人了,一旁的徐老将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拿他毫无办法。
少年人嘛,得志之后难免猖狂,就连徐夔也不能免俗,杀了窦潘之后,徐夔一次侧翼包抄之时太过激进,险些全军覆没,叶朔也没偏袒,若非徐夔之后将功补过,叶朔差点把他一撸到底,自那之后,徐夔就再也不敢乱来了,整个人更是亦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而如今叶朔遇到的却是跟徐老将军一个类型的人物,陈国大将军霍嵘,同样极为擅长守城,叶朔跟底下的一干将士已经整整两个多月,都没能再寸进半步了,就算是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将士们也还是难掩疲态。
更为麻烦的是,在这次攻城的时候,就连叶朔也在他手上受了不小的伤。
一支箭矢好巧不巧,正好射中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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