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胤禛继位因是皇上死后宣读诏书, 又因为有众阿哥从中作梗,致使胤禛继位初,朝局动荡十分不安。
京城九门关闭了六门,城中亲王贝子等皆不允许随意走动。
正史中只说胤禛后来对兄弟们何其残忍, 却不说这些所谓的兄弟在他背后做了多少阴暗的事。
他有多恨, 这些人就有多狠毒。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皇上当着皇子重臣的面宣读了诏书, 天下皆知,那些人想要在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却万万不能。
更与从前不同的是, 德妃和十四是万分支持胤禛的。
胤禛继位,明嫣率后宅众人往乾清宫恭贺。
皇上从宝座上走下,亲自携起了皇后的手, 往慈宁宫中叩拜太后。
宫中到处飘着白色,冬日严寒又下了雪,皇上一直握着皇后的手,从长街走过,慢慢的踱着步子,太后站在殿门口迎了皇上和皇后。
宫人们站在台阶下向上看,太后慈祥的握了握皇后的手。
宫中的老人们也算经历了些风雨,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谁又曾见过这样受宠的皇后。
穿着素白的衣裳站在朱红的宫墙前,像是春日开在枝头的广玉兰, 渡着满身的光明璀璨, 微微攒眉又满身清冷和哀伤, 美好的仿佛不该存在于人世间。
何等的人间绝色。
内殿里也是刚刚收拾过的,温暖得体,先皇的妃子们都该要搬到慈宁宫中来, 太后一动,其余的人多半都动了,可又有些人总要出些幺蛾子。
胤禛是格外忙碌的。
即便这一次的继位远比历史中的平静,可也有诸多的事情,更何况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他的抱负和理想。
白色的孝服底下露出了明黄的龙袍,他微微攒着眉头,又耐心的关怀了德妃:“皇额娘住的可还习惯?”
德妃道:“哀家一切都好,皇上也要仔细龙体,不要太过悲伤才是。”
胤禛微微颔首,半响道:“十四这次回来,您瞧,还要不要叫他在出去?”
太后立刻道:“他是皇上的亲兄弟自然,这样的事情更应该叫他去!”
明嫣微微垂了眸。
这一次太后她老人只偏心胤禛,至于十四愿不愿意出去,会不会有危险,都不在太后的考虑范围。
太后说着话又握住了明嫣的手:“你的册封大典钦天监可定了日子呢?”
“回太后的话,大行皇上下葬后五日就是。”
太后微微笑着道:“那就好。”
胤禛难得舒展了眉目微微靠着椅子看着太后和明嫣说话,仿佛生怕他定了别人做皇后一样。
怎么可能?
若是做了皇上陪着他站在高处的人换了别人坐这个皇位又有什么意思?
难得轻松的时刻,宫人却进来道:“宜太妃求见。”
后妃都搬到了慈宁宫比邻而居,就宜妃为首的几个人仍在垂死挣扎。
宜妃进来还带着从前的几分倨傲,并没有见到皇上皇后的自觉,摇摇摆摆的行了礼,自己就要起来,胤禛却不给她面子,冷声道:“宜太妃的规矩都学到那里去呢?这也叫行礼?对太后对朕对皇后可有一点的尊重敬畏之意?”
宜妃跪在地上一怔。
陡然之间才感觉到天差地别,才发觉从前尚且可以一较高下,现在开始已经天差地别,连仰望都不配。
她面色苍白,却还要咬牙硬撑着:“大行皇上还没有入土,皇上这就要为难庶母?”
太后冷笑了一声:“为难庶母?那也要先为庶母才行,哀家还没问你,皇上的后妃就要进宫了,宜太妃还住在后宫里做什么?”
明嫣笑着安抚太后道:“母后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生气,大行皇帝一贯讲究孝顺,如今大行皇帝已去,叫众皇子将生母接进府邸孝顺起来才是正礼。”
宜太妃吃惊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搬了出去就只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如何帮着儿子在后宫里打点?
皇上淡笑着道:“朕觉得皇后说的不错,传朕旨意,明日就请太妃们出宫!”
宜太妃原本是来跟皇上和太后谈条件的,谁知道进了门还没有开口,就要被送出去了。
宫人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慈宁宫,她一路上连轿撵也没有坐,望着深深的宫墙出神。
十五岁入了后宫如今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了真要出宫却觉得万般不适。
纵使这地方有千般不好,可她也早已习惯。
回头再看,自从德妃得了明嫣这个儿媳妇后,一路上简直如有神助。
难道这就是天意?
送大行皇帝下葬,再一次去了巩华城。
从前的那个茶楼还在,楼上的唐朝仕女图照旧醒目。
很多事情仿佛不过是昨日发生,在眨眼早已经物是人非。
十四福晋陪着明嫣还去了一次,笑着侍奉在明嫣身后:“上一次多亏了皇后,若不然还没有臣妇今日。”
从开始到现在十四福晋跟明嫣的关系都不错,如今明嫣成了皇后,十四福晋万般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
皇后对皇上影响颇深,往后自己的儿子自然更有好前程。
皇后册封大典这日风和日丽。
明嫣带着皇后的吉冠,七只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明黄的凤袍,五行二就,珍珠三百有二,天家的气度和风范在皇后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皇上亲至,陪皇后祭天,此等荣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明嫣站在天坛上回身望,朝臣命妇乌压压跪了一地,天高云淡,江山多娇,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皇上将寝宫搬到了养心殿,皇后就住在了一墙之隔的永寿宫,帝后和谐显而易见。
然而到底和谐到了何种地步,朝臣后妃们也是可以窥见的。
譬如有一日,皇上在养心殿为了廉亲王之事十分生气,竟然要下诏书称呼其为阿其那,又要叫八福晋跟廉亲王和离,怡亲王等重臣在三劝阻无效,皇上竟然越生气,还是四皇子宝贝勒聪明,叫小太监去永寿宫叫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来的快。
穿着月白底绣仙鹤的氅衣,带着珍珠流苏的花盆底,摇着一把青色的团扇,搭着宫女的手,像是潺潺流动的清水,迈过养心殿正殿的大门。
朝臣们都垂头行礼,不敢直视,只隐约闻到清雅的香风,余光瞥见婀娜动人的身姿,在端庄严肃的大殿里像是忽而生发的一株花。
皇上起了身,特地迎了迎皇后:“怎么惊动了你?”
皇后的声音浅淡婉约像是高山流水:“臣妾刚从太后那里过来想来瞧瞧皇上,听说皇上在商议大事?”
皇上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谁又去你那里告状呢?”
皇后浅笑道:“您是要名垂青史的圣明帝王,怎可以因为些许小人物影响自己在万民心中的形象,往后历史无人说他们的过错,倒要说皇上行事不够稳重。”
皇上握着皇后的手,面上的愤怒到是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跟皇后说了什么。
皇后少有插手前朝的时候,但皇上又是个性情中人,若是有时候实在太过于感情用事,连帝王的脸面都不顾的话,皇后出来干预,皇上向来是听皇后的话的。
正殿里似乎是微微安静了片刻的,然而这流淌的气氛不自觉的带了些许的甜蜜温暖。
都一把年纪了呀。
怡亲王扶了扶牙。
也不嫌倒牙。
皇后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皇上轻咳了两声收回了刚刚的意气之言,草草的叫众人散了,撩起袍子走的飞快,从养心殿的后门直接往永寿宫去了。
火急火燎的样子实在引人遐想。
另还有一次,是几位公主和玲郡主见到的。
三阿哥弘时打了董鄂氏一巴掌,被皇后叫到跟前训斥了一顿。
弘时气急败坏的吼了出来:“当初我根本就不想娶她,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
皇后爱花,尤其爱海棠花,后宫各处便都种上了海棠花,一到春日花叶繁茂,站在蓬莱仙岛的楼上,目之所及皆是繁花。
皇后微顿沉默了下来,高楼上春风拂过,越发的生出了几许静谧和不可捉摸,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弘时忽然害怕了起来。
彼时刚刚怀了身孕的三公主从后面走了出来,冷冷的看向了弘时:“皇额涅当初三番五次的确认,还叫我去问过三哥一次,三哥这都忘记了?”
弘时低低道:“都是你们在逼我!”
三公主冷笑连连:“我们逼你?所以问你到底愿不愿意?三哥当初但凡肯为自己争取一句今儿站在这里还是个男人。”
皇后沉静如水的眼眸看向了弘时,仿佛洞悉了他心中所有的懦弱和不堪。
弘时呆了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忽然间痛哭流涕。
怎么就到了今日,活成了这个样子?
皇后冷淡的道:“若你往后在敢动三福晋一下,本宫定不会轻饶你。”
皇后总是和颜悦色的,少见像这样生气的时候。
皇上闻讯而来,见着三阿哥了狠狠的叱责了两句,又去看皇后的脸色。
一如既往白净细腻的面庞,沉静如水,皇上立刻好言好语了起来:“不值得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
“皇上将打女人这样的事情当做小事?”
皇后冷冷的看了过来。
皇上立刻站的笔直,无措的搓了搓了双手:“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当初我早就说过,三阿哥这个婚事未必合适,皇上非说可以,现下好了,吃亏的还是女子,皇上一句小事就要揭过去?”
皇后生气连皇上都不放过。
楼上静可闻针落,吓得皇上大气也不敢出,三公主只能先把里头的人清出去,免得后头皇上想起来,觉得丢了面子,吃亏的还是外人。
反正皇后是不会错的。
三福晋对皇后感恩戴德。
就算丈夫不好,可婆婆关照,至少能得一个体面的生活。
皇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抚了皇后,从里面出来额头上都是汗,小太监捧了丝帕上来,皇上一面擦汗,一面跟下面人道:“去把三阿哥给朕抓过来!”
这狗东西,自己做的错事到是要他这个皇阿玛来顶罪!
皇后也是多才多艺的。
宝贝勒办的洋学堂是允许女子上学的,有个专门的女子学院,里面很多课程和才艺都是皇上钦定,有些东西就是当世大儒也拍马不及。
世人皆说皇后不但贤良淑德多才多艺也和皇上一样拥有雄心大志,这是个不输帝王风范的女子。
后世是为仁德皇后专门立传歌颂的。
春风一起,书本哗啦啦的向后翻,眨眼就是辉煌又灿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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