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醒时找,程渺渺自然是垂死梦中惊坐起,无论如何也要爬起来去见他。
“杜太医!”她跌跌撞撞出门,毫无意外,看见站在屋外的杜醒时独自寥落,一脸凝重。
所有的幻想皆成了泡影,她一手无力地从门框上划落,“杜太医,勤学人呢?”她稍微平静地问。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今早等了一个时辰,人都没来,是不是被你家人扣在府上了?”杜醒时显然,也寄希望于是程家的锅。
没有人会主动去想,这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是吗?”程渺渺微微张大了眼睛,装作有些诧异,“难道,是家里嫌我此事做的出格,故意扣下人想要叫我知道规矩?”
她不好叫杜醒时知道自己昨夜也出了宫门,更不好叫他知道,他负责带出去的人,其实已经失踪了。
杜醒时听了她的话,果真松一口气:“你说你真是的……不过你们这样的门第,肯定不容易,我明白,多的我也不说了,日后再有这等事情,可别再找我了,这等事,干一回就够我吓破胆了。”
“没有以后了。”程渺渺深深鞠了一躬,“此番多谢杜太医了,等勤学从家里回来,我再叫他送些家里的吃的给您。”
“别别别,你给的已经不少了。”杜醒时捂紧自己的小药箱,“来,我给你看看手吧,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这两日,可以拆纱布了……”
“好。”
送走杜醒时,程渺渺捂着新换上的纱布,回到屋中。
算算时辰,晏望山应该快要到东宫来了,他昨日抽问江照翊的东西,都是《孙子兵法》相关,但由于江照翊的受伤,课程中止了,今日应当也是差不离,她得赶紧提前温习好功课才是。
江照翊也想不到,他躲在柜子里憋屈的时候,竟是程从衍在背《孙子兵法》给他解闷。
这东西枯燥无味,他过年那阵子就全背完了,程从衍当时吹嘘他何时背完的来着?
哦,十岁那年。
他郁闷,一边盘腿坐在衣柜里,一边听程从衍开始背书。
“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可……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
“嘶,这话什么意思来着?”
“哦,整个军队与敌军对抗……”
这边程渺渺背的很艰难,那头江照翊听的也很艰难。
这不是她十岁就会的东西吗?怎么能叫她背成这样?她是都背了又都忘光了吗?不应该啊,程从衍怎么能是这个记性?
他不信邪,生怕是自己听岔了,又将耳朵贴着衣柜门,仔仔细细听程渺渺的声音。
是她没错,是程从衍没错,是《孙子兵法》没错,可她为什么又要重新开始背这玩意儿?
他越听越皱起眉头,直到听见她更注重朗读的是释义之后,又自己慢慢想通。
怕不是,她知道晏太师今日还是会继续考兵法,便想要温故而知新,在他面前露一手?
毕竟他昨日那般戏耍了她,她今日准备的万无一失,到时候好报复他,叫他下不来台,也是情有可原。
好一个程从衍!
江照翊不想再听她又继续读了什么,而是愤愤地在手边随便揪了个东西,放到身前两手用力一扯——
没扯破。
他烦躁地低头,借着柜门中间那一点点的缝隙,看了看手上的东西。
不过一块破布。
毕竟这是程从衍的衣柜,估计是她衣服什么的。
江照翊心大,既然扯不破,那就随便将这衣服翻来覆去□□了一番,只是翻来翻去仍觉不解气,他誓要将其撕碎,于是花了更大的力气去扯。
等到薄薄的布料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撕拉”,他才终于又得见笑颜,心中愤懑与执念尽数解开。
顺着那个破了的角落,江照翊很顺利就将这件衣服撕成了两半。
他抖抖两手布料,举到面前,刚要开始志得意满,却发现这布料似乎有哪不对劲。
好顺,好滑,应当是贴身穿的料子。
可是哪个男子,贴身穿这么少的料子?
裤子不像裤子,袜兜不像袜兜。
将两片撕碎的布料合在一起,倒是有点像——
江照翊后知后觉,终于明白,布料不是最大的问题,这这这这……这他娘的衣裳款式才是最离谱的问题!
江照翊虽还小,但没吃过猪肉也曾见过猪跑,他清楚得很,自己手上这件东西,分明就是姑娘家,姑娘家穿的那什么!
他一时骇然,呆呆的目光望着手中的东西,足有数十息才晓得眨眼。
好啊,程从衍这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有脸拿他看《金瓶梅》这事来要挟他,他衣柜里藏着姑娘家的肚兜,他才是最色胆包天的那一个!
真是老天爷开了眼,居然叫他发现了这等辛密,那他从此之后,岂不就是有了程从衍最大的把柄?叫她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轻狂嚣张了?
江照翊忍不住捂起了嘴要偷笑,兴致起来,还想看看程从衍的衣柜里究竟还有什么东西,便又顺手摸了摸。
摸到一件,嗯?怎么还是肚兜?
再摸一件,嗯?怎么还是肚兜?
如果一件是色狼,两件是色鬼,那么面对着眼前三件四件五件六七件不同样式不同花纹同一面料的丝绸肚兜,江照翊再也没法淡定地告诉自己,是自己想的那么一回事了。
老天爷……
抓着丝滑面料的手指忍不住在出汗,江照翊堂堂一个太子殿下,闷在燥热不透气的衣柜里,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脑袋很晕,天地也很晕,他强行逼自己吸了两口气,可还是挡不住掌心五指源源不断地出汗。
耳边是程渺渺依旧勤勤恳恳阅读释义的声音,江照翊在这琅琅音色中,脑海灵光突然一闪,浮现出许多过往——
她软到不可思议的手,她弱到不可思议的体力,她差到不可思议的体质和伤口愈合的本事……
原来一切的一切,在日常点滴的相处中早有预示,是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如今倒是全都解释的通了。
程从衍她,她她她,她不是像个娘们,她根本就是个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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