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消息吗?”
荣阳公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元辞的下落,却只得到家老无奈的摇头。
“继续找!”
终究还是,留不住。
依靠在床头,反反复复默读元辞留下的信。
时光回到十五年前,元世平怀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风尘仆仆返回家中。
她并不爱元世平,可是也不讨厌他。也许两人之间注定是遗憾,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身影,因此便不能接纳这位后来者。
“这是谁?”
“故人之子。”
元世平是这样说的,她看着襁褓中小婴儿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一时间手足无措。
“交给我吗?”
没有解释,没有为难,元世平只是将那个孩子送到她面前。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小小的襁褓,意外的又轻又软,她凑上前去,原本已经睡着的孩子被她吵醒,却是意外地没有哭。
“如果公主愿意。”
“我试试。”
信纸从指间滑落,两行清泪滴落在锦衾上。
【启:父母亲大人膝下。儿不孝,忤逆触怒,自愧无地,万请宽恕。儿今已长成,欲往长安求学,待功业有成,再重返家中。儿今远离,不能侍奉身前,终岁四季,万望珍重。所受杖伤已愈,顽健一如往日,免念。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奉华躬身,悄悄拾起地上的信,郎君终究还是道了歉。
榻上,荣阳公主带着泪珠睡去,仿佛是去往了回忆。
奉华替她盖了件衣服,转过身偷偷抹眼泪:“公主啊,明明是好话为什么不肯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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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苒匆匆赶到何家镇,小镇上早已恢复了原样,她按照丽竞门的行事规矩,派随从去主街东边第三处院子的外墙上寻找。
果然找到丽竞门密探留下的标记。
她带着三个武艺最好的随从,换了一身黑衣。
按照留下的标记指引找到偏僻山谷中的小村。
“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以这个位置,只要有十来个人守住出山谷的路便可以让被抓的人插翅难飞。
“留两个人在这盯着。”
关押崔允明的小村。
小梁堡圣姑坐在土院外喝酒,教宗回来必定会提审这崔允明老儿,到时她便有可以在教宗面前露脸,想到这里她心情还不算太坏。
“圣姑!圣姑!坏了坏了!官军打来了!”
“糟糕!”
一见官军马队举着火把浩浩荡荡赶来,她当下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跳上马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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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如旭高距马上,看属下将擒获的教门杀手带走,脸上颇多得意之色。
不曾想到,这次出兵救人竟然意外得顺利至极。
大军集结,刚开到半路,长安来的卫主簿便已经在路上迎接。他当即命折冲都尉何如宾领着百二骑兵跟卫主簿一同前去,几乎不费力便将崔允明解救。
如果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可能就是跑了一个叫圣姑的真君教小头目。
申如旭驱马上前,朝卫苒拱手致谢:“这回真是多谢卫主簿,为某探明崔公所在,某这才能解救国之忠良。”
他折节相交,一来是为了道谢,二来便是为了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接触一下这位在长安声名鹊起的朝中女新贵。
申如旭虽是外放官,可外放前到底做过几年起居郎。对于卫苒的底细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罪人孙女,祖父与父亲皆以谋反罪被论处,自小由母舅抚养。
这样的身份,若是换了旁人,纵然有一身才华也无法施展。可这卫主簿不一样,以女子之身出仕,虽未独自执掌逐鹿书院却依然能得到帝后青睐。
若是攀上些交情,日后未必没有大用。想到这里,申如旭脸上的笑意更深。
“太守谬赞,下官不过是碰巧。”卫苒在马上朝他微微欠身,“而今崔公已经平安归来,想必有不少事情都需要向太守禀报。下官便不打扰了。”
“卫主簿且慢。”申如旭拦住她的马头诘问,“卫主簿为何能找到崔守约?”
“不敢欺瞒大人,有一名逐鹿书院的生员走失,我来寻找他,碰巧找到崔公。”
卫苒瞧着这位申刺史,心中略带讽刺。心中暗道,若是她说出“丽竞门”三个字,不知这位申刺史还能否保持这幅倨傲的神色。
“我派一队马队协助卫主簿寻找。”申如旭其实并不在意她的答复,得到了卫苒愿意回答的态度之后便顺坡下驴。
“多谢太守。”
能屈能伸,这位申刺史倒是让卫苒感到有些意外,难怪是皇后陛下跟前曾经的起居郎。
“区区小事。”申如旭撂下一句话,纵马离去。
卫苒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
“主人,丽竞门的人又来了。”负责传递消息的随从将她的思绪唤回,“他替他的主人转话,说您想要的人在她手里,但是她不会给您。”
“不愿给我?她又耍什么小性子。”卫苒皱眉,“长安有什么消息?”
随从赶紧从怀中取出密信,照着上面的的内容转述。
“大王又派了府中长史去大娘子处说请,似乎态度坚决。另外,丽竞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小的们也无从得知阁领此行的真实目的。只是听闻,去岁春上,度支郎中吴明章曾上书陈奏,说凉州迷信风气甚重,有碍边境安宁。”
“一年前?”
那时候崔允明还在朝中做长安县令,这其中应当有一些关联。
“你下去吧。”
随从无声退下。
“卫主簿。”崔允明在随从的服侍下更衣,此刻已经全然看不出落难的样子。
听见有人叫自己,卫苒回头:“崔公。”
“老夫之前曾遇见一名少年,不过十来岁,可长相竟然与圣人有七分相似,主簿说这世间事是不是很神奇。”
卫苒淡淡一笑,坦然道:“外甥像舅,有何神奇。”
崔允明神色故作轻松:“原来是这样,这话倒是在理。”
可是,荣阳长公主分明是庶出,与当今圣人并非同母所生。
两人各怀心思,没有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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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陵真君教一处隐秘的堂口。
“圣使救命啊!”
小梁堡圣姑披头散发,扑在楚念青跟前磕头如捣蒜。
“官兵……官兵找到了小的关押崔允明的据点!把人救走了!”
楚念青转身,凉薄一笑:“是吗?”
圣姑还想回话,却看见胸前穿出染血的利剑,一句话发不出,鲜血已喷洒在面前。
“你!”
“总要有人在教宗面前顶罪。”楚念青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只有委屈你了。”
属下上前将尸体拖下去,楚念青抚平裙上的褶皱。
“圣使,那小子跑了。”属下上前禀报。
她却毫不在意:“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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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如萱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时已经身在刺史府。
“醒了?”
卫苒将她从床上扶起,又接过女使手中的汤药递给她。
“快去救元郎君。”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就要跳下床,动作因为箭伤带来的剧痛而不得已停下。
“元郎君?”卫苒品味着她的话,微笑,“不必担忧,崔公已经脱险,多亏了杜娘子云天高义,舍身报信。”
“那元郎君呢?”焦急之色丝毫掩饰不住。
“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为他担忧。”
卫苒退出房间,明桃快步跟上。
“他倒是招人喜欢。”
明桃搭上一句:“娘子说的是元郎君吗?”
“不是他是谁。”卫苒无奈一笑,“你看看房里那位杜娘子。”
“元郎君确实俊俏,而且还体贴人。那晚他来青莲坊找娘子,进门之前还专门问奴,娘子是否安寝了,还说若是娘子已经休息他就不打扰了。问了好几遍呢。”
“他比大王如何?”
明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不敢妄议。”
卫苒虚扶一下,道:“起来吧。你就当自己是我的朋友,平心而论。”
“大王虽然外表谦恭,可是内里狠辣容不得人,实在不是良配。元郎君善良有余,却不谙世事。若是娘子要择夫,奴觉得还是元郎君比较好。”
不谙世事。
说的确实不错,从小生活在远离长安的边陲之地,被好好地保护到这么大,这样性格的孩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丹唇轻启,却又无声地将满腹的话咽下。
可是他毕竟只是圣人的外甥,而且年纪太幼,恐怕帮不上她的忙。
“娘子?”明樱久在她身边,自然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她不喜欢代王李宏,“奴觉得元郎君比大王更清爽俊俏。”
“今日的谈话就到这里,以后不得再提。”
她举步走出刺史府,想到与崔允明的谈话,心中笼罩上一个阴影。
出长安前,圣人与皇后陛下曾经单独召她陛见。她不能抬头直视圣容,依靠耳听却仍旧听出圣人声气发虚,只是在勉力支撑而已。如今军国大事都是皇后陛下代圣人处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连国舅都不能与皇后抗衡了。
【若是皇后陛下坐了江山】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念,如流星一般划开寂静深夜。
如果真有那时候,皇长子代王李宏肯定是皇后陛下掌权的第一个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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