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柔软,轻盈,盛着对方微重的呼吸,带着凉涩的触感贴在她唇上。
这个隔着花的吻,像是不经意蹭到的接触,平静纯洁得让泊瑟芬一时都有些恍惚,以为对方不是故意的。
她恍惚过后,就是惊愕,黑暗的地底失去了金箭的光芒,导致她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有浓雾里偶尔翻滚的熔岩碎屑,照亮了他黑色曲卷的头发,稠密漂亮的长睫。
泊瑟芬呼吸一顿,觉得这个画面美得过于怪异。她本能排斥这个陌生的轻吻,立刻用力挣扎起来转开脸,唇上的花瓣半落下去的瞬间,她蹭到他柔软温热的上唇。
这个意外像是打开黑暗笼子的钥匙,瞬间就放出了疯狂肆意的野兽。
泊瑟芬听到对方平和的呼吸声突然破碎,剧烈的低喘在寂静的黑雾中响起。
她本能察觉到危险,但还没来得及躲避,男人的力量从纯洁到疯狂毫无过渡地压下来,干燥狂热的气息立刻将她唇上软薄的花瓣压碎,碎烂的花朵被男人激烈的喘息抵入唇缝,花香跟蕊丝黏腻的涩味一下碰触到她的舌尖。
泊瑟芬背脊发麻,不等咬上牙齿,粗喘的呼吸已经像是火燎的蛇芯舔舐过来。嘴里的烂掉的花大半被对方贪婪夺取走,她甚至听到他喉间滚动,吞噬掉花瓣的湿润声响。
泊瑟芬一下就炸毛了,被这种突然而来的暴虐侵夺吓到想要逃开,手指却被对方滚烫的手掌紧握住无法挣脱。
窒息感跟花香在她大脑里炸开,恐惧感如潮水般席卷过她的理智。她唯一能动弹的左手拼了命伸长去摸索地上,抓到一块石头,不顾一切砸到对方的脑门上。
妈的遇到猥亵犯变态了。
坚硬的石块重击到对方的额角,石块立刻被巨大的反弹力量磕飞了出去。
泊瑟芬左手疼到扎心,直接被这颗坚硬度十足的头给吓蒙了。她砸的是什么玩意,花岗岩吗?
哈迪斯被这没有任何敬意的冒犯惊扰到,他动作一顿,才缓缓撩起低垂的眼皮。夜幕遮盖的黑暗被花的生机挥散了不少,刚才只是急匆匆看了她半眼,爱神的力量立刻狡猾扎到他心里,疯狂的饥渴激起他身体的狩猎欲,想将他归于平静死亡的神性本能彻底拉扯出来。
神的本能是繁殖。
不断去夺取,占据,播撒自己的力量。爱神的箭一旦扎入心里,就会彻底让本能摧毁理智,只剩下无限膨胀下去的繁殖欲。
而箭尖的束缚,会让这份欲念只放在第一眼见到生命上。
但是他只看到她半眼,只要他现在不再看她,刚才不小心瞄的少女的身影,不会影响他超过一天……又要花额外的时间去处理跟死亡无关的杂事,今天积累的泥板跟莎草纸不止会满出桌子,还会堆到长榻上。
哈迪斯浑身僵硬,公务没做完的不悦,跟渴望爱人的冲动在他心里绞杀碰撞着,最后一丝遮盖的黑夜要消失时,他要转开眼神……
泊瑟芬发现对方似乎也被石头砸懵了,呆呆垂着眼坐着,没有对她继续进行不法侵害。她立刻夺回自己被这个男人掐麻的右手,推开他力气大得跟熊一样的怀抱,一下就坐到地上。
泊瑟芬手脚无力地爬起身后,往黑暗跌跌撞撞逃去。
哈迪斯像是被她的挣扎惊醒,死寂阴冷的黑眸彻底抬起来,里面看不到任何鲜活的生机,像是沉积在矿物脉里的宝石块,美得异常渗人。
却没有刚才阴暗的朦胧,而是清晰见底地将少女的身影映入眼瞳。
她轻盈得跟一团梦般,麦穗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饱满的谷物闪着黄金的光泽,白皙的皮肤干净得像是从种皮里冒出来的芽叶,在他的死亡的寂静里发出生的吵闹。
黑色的雾气,碰到她的脸,缠绕着她的身体跟脚踝。
少女的呼吸跟皮肤温度,出现在哈迪斯的手指上,让他所有归于死寂,腐烂在黑暗沼泽里的欲望都苏醒过来。
少女身上清新的生机,像是柔软邪恶的尖刺,扎入他的皮肤,带来无法抵御的诱惑。臂环上的蛇,也抬起头,红色的宝石发出热烈如火的光芒。
然后他听到砰、砰、轰隆——是心跳的声音响起来。
泊瑟芬跟挥苍蝇一样,挥开一些包围她的黑雾后,勉强看清身后的石头里没有显眼的裂缝,立刻手脚虚软地走过去,打算离这位神远点。
她算看明白了,这位神大概是发情期到了,逮谁上谁。就算要还救命之恩,也不是这种以身相报法。
不过神不都是冷艳高贵不食人间烟火,敢谈恋爱就银河划开牛郎织女惨剧,敢性骚扰就猪八戒下凡取经吗?
泊瑟芬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瓣有些干燥,像是被刚才的吻给强硬染上了对方的气息。她连忙擦了擦,然后伸手继续摸索着石头往前走,看能不能顺着黑暗的裂缝,走到上面去。
蜿蜒的黑暗里,无数黑雾缠着她的手腕,又顺着她的后背往裙子下的脚裸出流淌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先前雾气是凉的,现在怎么感觉有点软乎乎的热度。
是气温上升了?
泊瑟芬抬头,海潮般涌动的黑雾依旧遮盖在头上,看不清楚是不是天亮了。却只看到雾气的翻搅似乎更剧烈,像是无数的巨蟒纠缠成诡异狰狞的姿势,给人一种眩晕般难受的观感。
泊瑟芬连忙低头,刚要平息一下不顺畅的呼吸,却看到黑雾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穿透了浓雾,碰到她的发丝。
泊瑟芬被吓得够呛连忙往后退,却撞到了石壁,无路可退。
而刚才凝固成石像的神祇身披黑雾,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双手放到她的两侧墙壁上,将她禁锢住。
泊瑟芬连忙伸出手用力撑住他坚硬结实的胸膛。却听到剧烈的声音,在手指下发颤,快得几乎要撞出来吻上她的手心。
这是对方的心跳声。得多激动才能跳这么快?
然后她听到一个沙哑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你的的神性权力是什么,开花?”
泊瑟芬茫然惊疑地抬头,啊,开花?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伸手挥开了黑雾,浓厚翻滚的黑色死亡之气,像是退潮般散到两边,天空黎明之色已经出现,太阳车的车轮刚飞奔上天轨。
阳光从太阳车颠簸的轮子上,飞溅着撒下来。
泊瑟芬眼前的一切都被阳光照亮,然后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
他轮廓比她深邃,肤色像是长年住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带着病态的白皙感。身上的紫色亚麻布衣料上织满了无数的卷纹叶子纹,番红花跟鸢尾花摇曳在布尾上。
他手臂上的黄金的臂环,跟手腕上的护腕镶满了宝石,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这昂贵的首饰发出的光,刺痛了泊瑟芬的眼,为什么一个大男人满身黄金竟然都不俗气的,这么多黄金首饰得有两斤。
他的手指温柔撩开她脸颊边凌乱的发丝,泊瑟芬警惕往后退,就看到他手指上竟然还带着个大金戒指,圆形的戒面似乎雕刻着好几条河流。
这位神,难道是财神?
泊瑟芬也不敢问,只想快点跑,她屏住呼吸刚要从他的腋下穿过去。
就听到他的心跳声又更剧烈了,轰鸣般的碰撞在他胸膛里响起,然后她听到他说:“我是克罗诺斯之子,冥府之主哈迪斯。”
突如其来的友好会晤,让泊瑟芬犹豫要不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哈迪斯平静的声音再次想起,像是轻柔的花瓣撩了着她的耳膜。
“我要你带着嫁妆,来到我的床榻上与我日夜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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