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竹马本想趁虚而入[电竞] > 18、第 18 章
    de的六楼今天格外安静,和董敬出事那晚无人的死寂不同,现在所有人都在场,却静得只能听见收拾东西的细响。


    “差不多了。”中年女人大方得体的短发缀着几根突兀的白,或许是长久没有打理,原本的造型失了轮廓,显得有些憔悴。


    “谢谢。”


    她想伸手接过姬耘帮忙整理好的大件行李箱,被姬耘轻手拦住,“我送您下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她微笑一下,手边的运动背包被赵珅率先拎起,“阿姨,我来吧。”


    董敬在昨天正式出院,他醒来那天几人一起过去探了病。


    床上的人瘦得脱形,浑身的骨头块瞧着都硌手,身上还插着管子,眼眶泛着青黑。


    好半天,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人是曾经活泼开朗的董敬。


    他看见昔日并肩的朋友,不哭,不闹,只撕着陌生的哑嗓毫无情绪地问:“战队还好吗?”


    虽然心里免不了对他的怨怼,但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半死不活的虚弱样子,大家还是红了眼眶。


    当时,在场唯一一个噙着笑意的陆信上前摸摸他被剃得只剩一层青皮的头顶,温和说:“放心,没事儿,养好了就回来。”


    电竞是个靠天赋吃饭的圈子,一旦身体上出了差错就很难再卷土重来。董敬现在甚至离不开导尿管,回不回得来所有人心知肚明,包括他自己。


    陆信的安慰听起来毫无可信度,却依旧轻易地戳破病床上的人伪装起的防线和面具。


    董敬生机荒芜的眼底在陆信的手掌下迅速升起一片愤恨与不甘交织的水光,董敬的妈妈抹着泪,看着原本木头一般的儿子死死抓着陆信的衣服哭得手臂颤抖。


    错了就是错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那之后,董敬那副活似临时借用的皮囊才终于能瞧出些人样。


    今天,董敬的妈妈来取走他留在战队的东西。


    陆信站在门口,低声说:“我们开车送您回去吧,东西多,回家上下楼不方便。”


    宋青放一听连忙附和:“对,我们战队的车正好空着,您自己也搬不动。”


    说着他便出门联系司机。


    她感激地看着陆信,“谢谢。”


    “应该的。”陆信微微笑了一下,引着人去了地下停车场。


    “火锅不蘸料”的录音被公关团队放到网上,完完整整的一分十二秒,让曾经立在道德天梯之上的人瞬间坠落。


    她的微博和其他媒体账号在不到半天的功夫里彻底沦陷,几天前一边倒的言论现在依旧一边倒,只不过倒向了另一个极端。


    她想从董敬身上剥下来三千万,却没想到差点剥掉他的命,也顺手弄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攥住的一切。


    整个事件,就像一场愚蠢又可笑的闹剧,热火朝天过后,只剩一片虚无。


    中午,几个人从董敬家回来,聚在餐厅吃阿姨忙活半个上午做出来的水煎包,气氛略显沉闷。


    “哼。”宋青放冷哼一声,嘴里不闲着,边嚼包子边勾起冷笑。


    “怎么了?”林狄卷残云地吃了一盘,这会儿刚从阿姨那又接了五个新出锅的。


    “gne可是真有意思。”他难得地骂了句脏话,放下手机专心吃东西。


    “forever那事儿?不顺利吗?”赵珅皱皱眉,喝了口水。


    最近宋青放都在和gne协商转会事宜,算一算,也该接近尾声了。


    “那倒不是,价格谈好了,基本差不多了,就是我始终不放心,跟他们二队管理多打听了两句。”宋青放滑动着新收到的微信,向在座的听众播报新闻:“forever和他们队里一个玩票的富二代起过冲突,发展赛被压得秀不出来。”


    他夹起一个带着脆壳的水煎包继续道:“gne春季的发展赛报了十个人,小朋友就轮到两局,两局都被富二代针对了。”


    “怪不得。”林狄了然点头,“我看他直播那么秀但比赛打得一般,还以为他不适应赛场呢。”


    “富二代是不是gne那什么投资人的侄子?”姬耘直了直身子。


    “是,下赛季就提成一队替补了。”宋青放关上手机看着一边食不言的安静美男子,笑着说:“forever是真的莽,woods和fire过去之后,他见一次嘲一次,是你luks的铁粉无疑了。”


    “因为这些被转会的?”陆信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擦嘴,手腕一转轻松地将废纸丢进三步远的垃圾桶中。


    宋青放:“是,gne规矩严,这么刺的孩子一般容不下。”


    陆信端起空盘走向洗碗机。


    他对这些八卦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对两个小朋友的执念十分在意,听吕廉恒说已经耽误过一年,这一步步的坎坷总能让他想起五年前的自己和范寻。


    “归途怎么样了?”他关上洗碗机的门,转身到水槽边洗手。


    宋青放抬头看看他,说:“明天就能正式入队了,老大说再让他们俩试训一周,然后正式签合同。”


    陆信“嗯”了一声,“辛苦。”


    宋青放一怔,包子夹在半空,“你别这样,我害怕。”


    眼看着要踏出门外的人又回过头:“新夹的一盘吧?少吃点,大门都快识别不出来了。”


    陆信见他不为所动地继续吃,单边挑眉:“舒服了?”


    宋青放:“嗯,嘲讽至少还能免疫,突如其来的关心不行。”


    陆信扬起嘴角轻笑一下,转身去了训练室。


    训练前,他没急着戴上头盔,只靠坐在自己的全息舱里望着显示器上follow的直播间发呆。


    [您是忘记自己的菜地了吗?]


    [掐指一算,我已经这么多天没看聋哑直播了。]


    [前排出售高质量鸽子毛,保暖量多物美价廉。]


    [来十斤。]


    [自己排位气得半死,打算来这洗洗眼睛,洗到一眼珠子鸽毛。]


    陆信看着自动刷新的评论区,拿起手边的手机打开范寻的微信。


    自从范寻投资de开始,这人就没再直播过了,自己又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人,自然而然地就忘了去主页盯梢这个以前每日必做的任务。


    可是最近,整整三天,范寻没来de。


    微信里只有寥寥几条记录。


    范寻:今天有事,应该去不了了。


    luks:好,你忙吧。


    范寻:今天有点忙。


    luks:好,没事儿。


    范寻:下午开会,时间很久。


    luks:嗯,好。


    陆信皱起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luks:你是不是躲我?


    正听邓元白汇报工作的范寻拿起手机,看到来信的联系人心里雀跃一瞬,打开一看,薄唇略微抿起。


    陆信的敏锐是自小就有的天赋技能,想瞒过他什么事总要费劲心思才行。


    长这么大,范寻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眼下这个,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


    范寻:?


    陆信看着新弹上来的装傻问号,气得轻笑一下,回复过去。


    luks:躲一辈子?


    范寻:……


    陆信无语,范寻的回避非但不能让他打消念头,反而引着他越发好奇。


    luks:热知识,键盘上除了标点符号还可以打字。


    范寻:。


    邓元白正说得上头,眼前的老板却单手握着手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在上面看到了性命攸关的要紧东西。


    他放下平板,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忍不住欣赏起来。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他认识的范寻就是一个空荡荡的硬壳,少有过于鲜明的情绪和反应,像是谁把他的芯子抽掉了一样,冷峻疏离中偶尔会流露出几分飘忽和虚无。


    可自从他接触那位电竞大神开始,就好像一个荒漠里的植物忽然迎来雨季,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空芯在一点点浇筑充实。


    还挺有趣的。


    察觉到邓元白的目光,范寻打字的拇指一顿,瞅瞅他,继续将消息发完。


    范寻:在开会,一会儿聊。


    luks:。


    收到一个干巴巴的句号,范寻锁屏的动作犹豫一瞬,最终还是将手机倒扣。


    “接着说。”


    邓元白调笑着重新打开平板:“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昏君呢,没想到还挺勤政?”


    范寻无声望着他,邓元白不以为意,顺着中断的话题兢兢业业地汇报。


    半小时后。


    在反复打开微信又退出的过程中,范寻顶不住无形的压力,主动发去消息。


    范寻:结束了。


    这次却半天没有回音。


    看看时间,范寻知道对方在训练,不多做打扰,也开始做起手头的工作。


    金乌是他发起的公司,但他实际要做的工作并不多,邓元白是他高价从国外拉回来的职业经理人,自然是要拿钱办事,他要应对最多的,是funstone这个庞然大物。


    傍晚,陆信大约是结束了一轮训练出来吃晚饭,范寻收到了回复。


    luks:等着我问?


    范寻捏着手机,瞬间陷入强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范寻:……不想说。


    luks:。


    陆信拿着热咖啡当水喝,看着自己无情的句号,禁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范寻要是铁了心的不说,自己似乎也问不出花来。


    想想那两年,陆信不自觉地开始心软,正想着要不算了,那人竟然发来两张图片。


    陆信惊讶地打开,只掠过一眼便愣了神。


    第一张图片是一个朋友圈的截图。


    发动态的人是曾经也在ngup青训过的max,现在是pta战队的首发。这人很自来熟,是当年唯一能和自己还有范寻打好关系的选手。


    这条朋友圈陆信也是刷到过的,甚至还留了评论。


    max发的也是个截图,截的是董敬的动态,配字:看不懂现在的电竞圈。


    范寻发的第二张图片就是max截下来的内容。


    那天陆信过生日,队里帮他庆祝,吃喝玩乐大半宿所有人都很高兴肆意,包括他自己。


    董敬发了一张合照,里面只有陆信和他,配的文案很简单:祝我哥生日快乐,顺便官宣。


    照片里董敬侧着脸撅起嘴亲上陆信零星挂着奶油的脸颊,寿星本人笑得眉眼温和,少了许多淡漠和懒散,放任身边的人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似是还嫌这些不够造作,截图中董敬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区更是一片狼藉。


    [恭喜恭喜。]


    [终于还是拿下了吗?]


    [继老mo之后,电竞圈也逐渐gay化了吗?]


    [有被甜到,谢谢。]


    [小情侣同进同出还能一起夺冠,我慕了。]


    陆信放下咖啡,头皮上的僵硬一路风暴过境般蔓延到后颈。


    两年过去,这条朋友圈早就消失在他的记忆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于范寻来说呢?


    陆信看着那条“同进同出还能一起夺冠”,胸口滞涩得甚至有些抽痛。


    这是他和范寻之间最深的伤。


    被人无意间踩中的滋味比他乱吃东西犯病还要尖锐。


    他大概能猜到范寻误会的主因。


    陆信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小的时候叛逆独性,除了范寻他不屑交任何其他朋友。高中时更是狂得没边儿,除了在范寻那,外人印象里的陆信就是个扎手又个性十足的普通同学,可能会好奇远观,却很少主动靠近。


    如果陆信没有变化太多的话,是绝不会允许董敬做出这么越界出格的行为。


    可照片里,他就是接受了。


    这五年,陆信离开了范寻,离开了家人,也真正离开了自己从小一手塑造出的闭塞世界,只有过范寻的世界。他几乎是从过去的十八年人生里“净身出户”。


    一成不变的是死人,陆信心死过一次,命还在,脚下还踏着曾经执着过的领域,没了范寻,他也得姑且背负着零零碎碎的信念坚持,又或者背着两个人的遗憾挣扎。


    路要向前,他只能把痛楚甩给时间。


    总归,不能梗着脖子继续将自己藏起来。


    时间让他交了新的朋友,生活里融进了新的气息,熟悉了新的节奏和氛围。


    de的几个人作为队友朝夕相处了五年,互相之间虽然达不到知晓一切秘密的程度,却也在无数个并肩奋战的时光里打通了寻常朋友的壁垒。


    毕竟失败与荣耀之下,都是这些人互相支撑着走了过来,即便存在矛盾,也很难维持干巴巴的质朴友谊。


    董敬是直男,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他平时皮起来喜欢故意gay队友闹着玩,大家也清楚,姬耘提起兴致了还会更过分地反gay回去,其他战队也总是黏黏糊糊地故意恶心人。


    陆信早已从最开始的冷漠渐渐被迫习惯,偶尔直播间粉丝口嗨组cp他也能自然而然的忽视。


    但范寻是圈子外的陌生人。


    他没进来过,根本不会了解这些无足轻重的事。


    陆信手脚发木地走进阳台,唇角叼着烟,用空闲的手左右慌乱地翻找打火机。


    范寻来de后他就没再抽过了,换洗衣服时也干脆忘了随身带着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他出神几秒,缓缓拿下烟杆夹在两指间,拇指划着屏幕顺着联系人找到max那条建在的动态。


    自己在他下面评论了一个:看不懂就退圈。


    那时的范寻没有他新账号的好友,大约是没能看到他这个更加引人遐思的发言。


    他沉重地吐出口气,空着的手缕上磨蹭脸颊的发丝,手掌停在头顶,心底压抑得难受。


    另一边,范寻从旧手机里硬着头皮调出“证据”,走了坦白从宽的路,将错过两年的“罪魁祸首”发了出去,却半晌没有回信。


    直到他下楼准备吃饭,刚上车,手机提示音响起。


    luks:都是闹着玩的。


    luks:是我的问题。


    luks:那天收到礼物,有点得意忘形。


    范寻怔愣地坐在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手慢慢松开,安全扣“啪嗒”一声打在车门上,他却毫无所觉,只怔怔看着手机。


    陆信也发来一张图,是一块装在高端木盒里的限量手表,盒盖大开,表盘映着光,隐隐可以看出上面反射的人影,从装饰绒布到造型设计都透着肉眼可见的昂贵,表带旁边插着一张单薄小巧的贺卡,字体熟悉内容简单:生日快乐。


    luks:那天拍的。


    陆信有个随手拍东西的习惯,高兴了拍下来,喜欢的拍下来,每每调出摄影功能都是他心情十分不错的象征。


    生日那天,他只拍了这块表。


    范寻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胸口“砰砰”的越跳越乱。


    luks:太张扬了,所以就没怎么戴过。


    发完消息,陆信斜靠着阳台栏杆,双眼失焦地望着楼下正在遛狗的住户。


    如果带了,范寻应该能看到。


    可除了刚收到时的试戴,他偏偏从没拿出来过。


    电竞选手买几块表不奇怪,但一块足以换套房产的表就实在解释不过去了。


    收到礼物之后他还亢奋了四五天,以为那人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结果……


    luks:抱歉。


    范寻被这沉重的两个字刺得头疼,他放下手机,出神地看着仪表盘。


    车里沉默许久,几分钟后,突兀地响起一声咒骂。


    “操。”


    他皱眉闭了闭眼,仰头靠上颈托,突出分明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滑动,似是在平复说不清的心情。


    两年前他明目张胆地回国,那个全家人都拧不过的大腿终于到了头,他再也不用被挣脱不掉的无能为力束缚,回到国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自己的名义给陆信送去分开以来的第一份礼物。


    他把那块表当做一个暗示,陆信也是。


    却因为一条无厘头的朋友圈,一个等了两年,一个失望了两年。


    “操。”范寻又低低地骂了一声,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着来显心里猛地窜起难以阻挡的热度,静了静神点下接听。


    “喂。”


    陆信的音色带着沙,穿透话筒刮过范寻的耳膜。


    “喂。”范寻回应着,声音也没正常到哪去。


    “你,吃晚饭了吗?”


    范寻听着堪称温和的询问,整个胸腔都活似烈日里融化的冰淇淋,软成一滩,还泛着不可忽视的甜。


    “没有,刚下楼。”他垂下眸子,同样温声应着。


    阳台里的陆信摸上脖子,低着头单脚踩在栏杆底,问:“那要一起吗?”


    手机另一边的人笑了一声,说:“出去吃?”


    陆信扬起嘴角,“好。”


    “等我,我去接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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