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虽然年轻的时候漂亮，但是现在一脸苦相，脸上的褶子像是沟壑，她往玄关走去，嘴里呢喃着：“不是的，不对，一切都不对，我家小鱼怎么会打扫卫生呢。”
三年实在太久，久到余妈对现在这个孩子感到十分陌生。
昨天晚上余妈其实听到了余音打扫卫生的声音，但是她不敢出来确认。
这和她记忆里不太一样，所以她选择逃避，躲在卧室里冥想，寻找往日的记忆。
然而一睁眼还是这个满是灰尘的家，她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困意不止。
今天的门铃声实在让她无法忽略，她鼓起勇气打开了卧室门，却正好看见了洗拖把的余音。
这幕景象沉痛地击破了余妈的幻想，虽然她不敢承认，但是的确过去了三年之久。
电视里放着比赛，欢呼声不时传来，余妈有些魂不守舍。
会打扫卫生意味着什么，余妈说不清楚，但是她有感觉，自己离孩子越来越远了。
余妈也没从门眼窥探，直接打开了门。
“阿姨好。”门外的小孩笑得更灿烂了。
回过神来的余妈有种恍惚之感，好像门外这个小孩才是她的小鱼。
家里的那个，对她只有疏离以及冰冷的表情，余妈感到非常陌生。
但是余妈还没到失心疯的地步，她晃了晃脑袋笑道：“你是哪家孩子啊？敲阿姨家门干什么？”
“我叫温华，我家就住楼上，听说楼下来了个小孩，我是来找他玩的。”
温华边说还往房间里看去，他听到了客厅电视的响声，但是玄关曲折，他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沙发。
温华有些失望地把视线挪到余妈脸上。
他想起刚刚在楼下偷听到的小孩子们的议论，不由得再强调了一下：“他是阿姨的孩子吗？现在在家吗？”
刚刚余妈出卧室之际，闻世身手敏捷地窜进了旁边的花盆里，探出头正好能够观察到大门处的情况。
他看到门外是一个小孩时，还以为是小鱼以前的小伙伴找上门来了呢。
然而听到那小孩自我介绍叫做温华，闻世如临大敌，这就是他家崽的白月光？
闻世上下打量温华，确实可可爱爱，是个美人坯子，然而这并不能抵消他对温华的厌恶。
虽然闻世对任何小孩子都没有什么偏见，但是昨天读了原著之后就无法对温华升起任何好感。
闻世一向喜欢小孩子的真诚，类比点不恰当的，比如这个小区里的小孩子。
他们对于温华和余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两人长的再可爱他们依旧会排挤这两个人。
即使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闻世也不会苛责小孩子们太多，因为他们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然而温华就不一样，心机太深了，他一边和余音做朋友，一边利用这种友情去搏得其他小朋友的喜欢。
这让闻世感到不寒而栗，在他的印象里，小孩子的交情里不应该出现这么多弯弯道道。
因为爱憎分明才是小孩子的权利，等到长大了学会了人情世故，才这样表里不一。
总之，闻世不喜欢温华，他也不想让自家崽和温华接触。
然而他不能露面，只能躲在花盆里，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因为余妈貌似对这个小孩很是喜欢。
余妈喜笑颜开，温华这孩子天真烂漫，和她记忆里地小鱼一样爱笑。
这样的小孩子来找小鱼玩，她当然无比欢迎，也许小鱼多和小朋友们接触接触就回到以前了吧。
“是我家小孩，当然在家了，快进来快进来，”余妈又扭头朝屋里喊去，“小鱼，有小孩子来找你玩呢。”
三年前，余音也是有小伙伴的，但是余妈一向工作忙，不知道自家孩子有哪些朋友。
但是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温华应该是新搬进来的，以前楼上的住户搬走了。
余音没有理她，这让余妈有些尴尬，她把温华迎到了沙发上。
“小鱼，快来啊，地先不拖了，快来认识新朋友。”
余妈过去抢下余音手里的拖把，把他拉到了温华的面前。
余音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他并不想交新朋友，但是他现在明面上还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哪有不听话的小孩子呢？
小蛇虽然小，但是声音很成熟，余音知道，大人都喜欢听话的小孩子。
“你好，我叫温华。”
温华伸出了手，他的笑脸就没淡下去过，“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余音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电视上的比赛，虽然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他才不要和别人做朋友，昨天他已经说了，小蛇是他最好的朋友。
如果自己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朋友，小蛇就有了去找新朋友的理由。
想到这里，余音就有些烦躁，小蛇只能和他做朋友，别人都不行。
所以这个温华他不准备搭理，甚至也不想给余妈一个面子。
温华不见余音回应，很是尴尬地收回了手道：“你也不喜欢我吗？那我回去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余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冲余音吼道。
片刻她又觉得自己失态了，沉着脸也不说话，摔门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余音脸上一愣，这个女人还是这个样子，时不时就发疯。
余妈这个情况邻里都知道，多有议论。
以前余音不觉得自己母亲有什么不对，甚至会冲出去和其他嚼舌根小孩子对峙，毕竟儿不嫌母丑。
但是自从那件事以后，余音信服了，也许他们说的没错。
“你回去吧，不送，我还要拖地呢。”余音起身留温华一个人在客厅。
闻世躲在花盆里差点冲出来给余音点赞，就应该这么干，千万别和这个温华做朋友。
只要不做朋友，就没有后面那些破事了，他看着都着急。
激动过后，闻世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起来。
好像，原著里就是这样写的，起初余音对温华很是冷淡，是温华后续的温暖行为暖化了余音。
艹，闻世忍不住爆粗口，任重而道远啊！
“你......”这次温华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了，他的脸憋得通红，最后跺脚离开了余家。
温华嘟嘴不乐，来到了小区小孩子的基地——小区里的一个小广场。
一众小孩子见他归来，全都围了上去。
“怎么样？那个杀人犯的小孩是不是也是杀人犯！有没有发现什么证据！我们去报警把他们抓起来吧！”
为首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生好奇道。
“对啊，有没有发现什么，是不是家里都是血？”
“电视剧里都说杀人犯很恐怖的，他妈妈是不是长的和恶魔一样？”
“我妈说不要和那家人接触，他妈妈好像还是个疯子，说不定就会乱捅人。”
“那小孩估计也不是一个好人，听说昨天也是被警察送过来的呢。”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温华。
温华第一次被这么多小孩子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一起，他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优越感，这种感觉让他着迷。
“我记得小鱼挺好的啊，他以前还给我分吃的呢。”一个小男孩反驳道。
“强子，你不要被他迷惑了，坏人的真面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温华紧接着道：“那个小孩一点都不好，还凶我呢，还赶我走，肯定是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是就是，余音可凶了，以前他还为了他那个疯子妈和我吵架呢，他也是一个人小疯子。”
其他小朋友也在附和，这些大多是小区里的新住户，或者三年前本来就和余音有矛盾。
强子低下头不再反驳，现在这群小伙伴才是他的朋友，他没必要给余音争辩。
只有和朋友站在统一战线，他才能融入这个集体，他不想被孤立。
温华添油加醋地继续描绘余音家里的状况。
什么阴深恐怖，破旧不堪，他把自己能想到的词汇都用上了。
闻世躲在附近草丛里气愤不已！幸亏他来了，才看到了这个温华的真面目。
果然这个温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后来的主角攻和自家崽为什么都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那个强子不错，都三年了，还记得小鱼给过他吃的，可以考虑发展成自家崽的小伙伴。
楼底下小朋友的故事会还在继续，余音拖完了地，却发现本该盘在沙发上的小蛇不见了。
客厅里空空荡荡，那个白色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余音有些慌张。
因为不能让余妈发现，余音压低声音呼唤闻世的名字。
依旧没有蛇出现，但是因为有昨天的事情在前，余音虽然慌张，但是并没有更多的胡思乱想。
也许小蛇又去干什么了吧，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余音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电视机还在放映着，但是他听不清上面讲了什么。
焦急等待了一会儿，余音终于忍不住冲出了家门。
一股脑冲到了楼底下，余音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找小蛇。
小蛇体型又小，随便钻到哪里，他根本就找寻不到，但是不能放弃，余音循着记忆穿梭在小区里，眼睛如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刚靠近小广场，余音就听到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声音。
他着急找小蛇，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只当这群小孩不存在，沿着草丛一点点推进。
“我有一个好主意，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个情报小组，温华你去和杀人犯做朋友，然后探听情报上交组织......”
那个虎头虎脑的男生安排着，忽然温华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皱眉不悦道：“事情还没安排完呢，你不想去？”
闻世注意力都在这群小孩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余音的靠近。
他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耐着性子想要继续听这群小孩还能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但是草丛里泥土蚊虫太多了，脏且不说，闻世可不想得寄生虫，他慢慢爬到了树枝上。
温华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想去，但是余音来了。”
“什么，谁来了？”那男生神气道，“谁来了都不好使，我们情报小组没有上级，不听别人调遣......”
那男生继续安排着，滔滔不绝，仿佛什么光荣的任务降临在他头上。
温华不敢再打断那男生的话，他用余光发现余音没有看到这里，于是微微挪动脚步，躲到了不容易被看到的位置。
又听了一会儿，闻世越听越烦，他有点想不明白，这群小孩子的话怎么比村口老太太都能唠。
如原著剧情里一样，他们甚至还搞起了谍战，怂恿温华去和余音做朋友，然后挖掘杀人犯家庭的秘密。
温华甚至还点头答应了。
闻世暗道果然如此，感到非常不爽，这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了吧。
余音越靠越近，小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而且这话指向性太强，他听了两句，就知道在说自己。
余音捏紧了拳头，敌视地看着那个高谈阔论的男生。
那群小孩这时也发现了余音，有些人不认识，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有些人三年前就住在这里，他们尴尬地闭上了嘴，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听到。
虽然他们讨厌余音，但是道德告诉他们，背后议论别人还搞这种事不太好。
如果没有被发现，他们可以自得其乐，但是现在被正主抓个正着，他们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但是虎子没走，他们也不敢走。
温华则不然，他趁人不注意，直接逃走了。
至于后面虎子问起，他就说是为了间谍计划忍辱负重就好了。
温华躲在楼道里暗暗点头，观察着小广场里的情形。
虎子就是那个虎头虎脑的男生，也是三年前当着余音面说他妈妈是个疯子的小孩。
余音当然还记得，他可忘不掉，他现在就想冲上去揍虎子。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小蛇一定不喜欢他打架。
余音想到昨天自己摔到后小蛇就出现了。
那自己现在算是受欺负了吧，小蛇会不会出现保护他呢。
既然如此，那就再彻底一些吧。
余音冲上去就要给虎子一拳。
但是他没有用上力气，速度也很慢，虎子骂了一声轻易地躲了过去。
“我去，你个杀人犯的儿子，是不是还想谋杀我！我就说他不是好人！”虎子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幸亏我厉害，躲过了谋杀。”
余音则因为冲得太快，摔倒了地上。
闻世当然把这场闹剧看在了眼里，自家崽居然又受到欺负了！
他气得身体紧绷，不小心绞断了攀附的树枝，从树上掉了下来。
“有蛇，那里有蛇！”一个小胖子惊呼道。
余音心里一暖，果然，只要自己受到欺负，小蛇就会出现。
顺着小胖子的手看了过去，余音却见小蛇从树上掉了下来，有些晕晕乎乎的样子。
他心里一紧，小蛇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余音刚想起身去看小蛇的情况，就见围着他的小孩一窝蜂往小蛇那里冲了过去。
“白色的蛇耶，他不会是白娘子吧！”
“那是电视剧啦，但是这个白蛇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都不要靠近，蛇会咬人的。”强子站在最前面。
他随手捡了一个树枝，就要用这个捅闻世。
闻世回过神来就见那个强子的动作，他摆出攻击姿态。
嘶嘶声比平时大了许多，蛇头立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上去。
其实闻世第一想法是赶紧溜走的。
这里毕竟是人类社区，他一条蛇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又要引来消防员。
而且小孩子他知道，天生好奇心重。
这群小男生如果发现蛇，他们第一时间肯定不是逃跑，而是上去挑逗。
这就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咬又不能咬，走又走不掉。
但是闻世还是没有走，他要保护自己的崽啊。
他要是走了，小鱼一定会受到欺负。
嗐，他家崽还是太软了，软乎乎的。
闻世大声喊道：“小鱼，你先回家，我马上就回去。”
余音摇了摇头，闻世感叹，他家崽还是这么重情义，不忍心看他一个人被围攻。
再也没有这么贴心的崽了。
“不碍事的，你先回去，我等会转进草丛里他们就找不到了。”
余音见闻世一再劝他，这才拔腿往自己家跑去。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这群小孩，都是一群表面上凶狠的纸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孤儿院里经常打架，他就没怕过，即使对上憨子也是。
虽然他打不过憨子，但是他不害怕。
真要和憨子打起来，他使出全部力气，全都往狠处出手，结果还未可知。
但是现在不行，他不能让小蛇以为他什么都不怕，也不能让小蛇知道他经常打架。
听话的小孩是不会打架的，如果小蛇知道他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肯定会不要他的。
闻世见小鱼跑掉了，他也不管这群小孩的挑逗，回头钻进草丛快速游走，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虎子本来想追，但是奈何脚力不够，追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下了。
再回头却见余音也没了，他气得将手里的树枝摔到了地上。
翻过阳台，闻世就见小鱼正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他钻进余音的怀里道：“不要怕，有我在，那群小孩不会欺负你的。”
“嗯，我不怕。”余音说的是真的，但是他面上楚楚可怜。
闻世看到自家崽的表情，心软如水。
自家崽也太可怜了，在孤儿院里面交不到朋友就算了，现在出来了还是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行的，孤独中长大的少年，心里肯定会有问题出现。
但是只要待在这个小区里，不可避免这样的问题出现。
因为这个小区里的人对余音家里的情况都有些了解，就算不知道，也听过一些传闻。
闻世对于霸凌事件倒不是很在意，因为只要他一直守在小鱼身边，就可以可以保护他不受欺负。
但是没有朋友可不行，闻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条蛇，而且是一条二十八岁的蛇。
即使自己会说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宠物，而且还和小鱼有代沟，他认为小鱼需要的是同类同年级的朋友。
这个小区是否继续待下去，闻世决定不了，这得看余妈能不能注意到这种情况，以及她手里的钱够不够搬家了。
闻世能做的就是逗小鱼开心，最好给他找个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闻世没有再提刚刚那件事，他让余音把电视播到少儿频道。
正在播的是熊出没，两个人看得哈哈大笑。
余音抱着闻世，轻轻抚摸着小蛇的鳞片，光滑的触感激起他的占有欲。
他不想让小蛇再跑出去了，他们就这样待在家里不好吗？
但是一直待在家里明显明显不行，人是要吃饭的，闻世看着钟表上的时刻，已经十一点了。
他是一条蛇，昨天那个鸡可以让他一个星期不用进食。
但是崽崽肯定会饿的。
余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待在卧室里没有出来，看来中午也不会给小鱼做饭。
闻世无奈，他总觉得余妈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方面。
因为昨天她和那个女警官交流时，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但是今天早上又无辜发疯，怪哉怪哉。
“你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食材，该做点饭吃了。”闻世道。
昨天偷鸡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再偷第二次的。
余音的肚子很应景地响了几声，他羞涩地红了脸。
冰箱自然是空的，余音早上打扫过厨房。
里面还有三年前腐烂的水果还有一些杂乱发黑的蔬菜，酸臭的味道席卷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强忍着清理了干净，闻世当时也被这味道吸引了过去。
因此闻世也是想到了这点，他尴尬地提议道：“我们去买菜吧，你会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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