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接完水,在大院里左顾右盼也不见闻世的身影,知道小蛇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又不想让小小急等,只能自己先去后山了,他想着小蛇知道自己的宿舍,晚上应该会来找自己的吧。
“小小,水来啦!”余音看小小接过了水,笑了起来,“快点喝吧。”
“谢谢哥哥!”小小抱着水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呛得她咳了几下。
余音拍了拍小小的背道:“慢点喝,喝完我再去接。”
“哟,我说我的杯子哪里去了,原来在这啊!”憨子的身影出现在旁边树下。
余音和小小都被吓得一跳,小小慌忙往石头后躲去,却被憨子冲上来一把牵住。
“原来她在这啊,我就说嘛,宝子那么大的个儿身上都被围墙上的铁刺扎了几个眼,她怎么还能逃了出去?原来是躲在着啊,怪不得小鱼你天天都要出来偷馒头。”
憨子一向是打小报告的好手,谁有错一定会报上去,看着那些小孩遭到毒打,他反而很高兴,而且每次谢叔都会给他奖励。
他最开始看到余音偷馒头也只以为他没吃饱,本想去告诉谢叔,却见余音每次都给他带,得了好处之后,憨子就没去找谢叔举报。
现在发现了大秘密,这个憨子不可能不报,这种事谢叔只会奖励的更多,晚上吃的肉味涌了上来,憨子咂咂嘴,拉着小小不丢手。
“你不要说出去好吗?”余音焦急道,“我以后每天多给你带一个馒头,不,两个,行不行?”
小小手腕都被憨子掐红了,她红润着眼眶道:“憨子哥哥,你能放开我吗?小小手疼。”
“哼,我才不放开你呢,”憨子拉扯着小小,“三个馒头都不行,我才不稀罕呢,今天谢叔可是给我吃肉了,他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以后天天都有肉吃,走,快跟我去见谢叔。”
“不要啊,憨子哥哥,谢叔会打断我的腿的,”小小跪在了地上,企图求饶。
“关我什么事,你活该的,叫你逃跑,”憨子依旧不依不饶,“要怪就怪你哥,是他带着你逃跑被抓住的。”
余音实在没有办法,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掐了憨子一下,才把小小从他手里抢过来,却也被憨子一脚踹到了地上。
“去你妈的,你敢掰我的手,我要告诉谢叔,让谢叔打死你,就跟小胖一样。”
“你能不能饶了小小,就这一次,”余音还想再求一下,他很无助,除了求憨子的可怜他毫无办法。
“既然你不跟我走,我现在就去叫谢叔,”憨子转身就跑,边跑边朝宿舍喊,“谢叔!谢叔!我找到......”
余音心里的无助逐渐变成了愤怒,他头脑发涨,捡起地上的砖头就追了上去。
“嗙”--,倒地声起,惊起飞鸦一片,后山安静了下来,只余夜枭咕咕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你居然打我,”憨子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你等着,等老子爬起来。”
余音面无表情,他现在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又是一板砖拍了上去,憨子哎哟叫了一声。
这回憨子真的怕了,头上的血流个不停,黑红色的像是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他慌忙爬起来就要跑,余音掂着板砖在后面追。
“不要追我了,我怕了,我不去告密了,”憨子一步一回头,余音就像是死神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余音告诉自己一定要追上去,他不信憨子的话,憨子是个经常撒谎的人,他得确保自己和小小的安全。
也为了小胖的死亡,他想要发泄自己心里的压力,发泄自己的无助,发泄自己即将崩溃的心态。
憨子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恐慌弥漫在自己的心头,“真的不要追我了,明天谢叔给我的肉,我都给你,好不好。”
这条路很崎岖,一侧还是陡峭的山崖,有几十米那么高,憨子第一次来,不熟悉路况,走两步就摔一跟头。
眼看余音就要追了上来,他慌不择路,又被一个树枝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脚一扭从山崖上跌了下去。
余音驻足愣在原地,他回过神来看看自己手里的板砖,还有跌下崖不见了的憨子,像是脱力了一样,砖头也捏不住,砸在了地上,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待力气恢复,余音站起来往山崖下看去,此时月亮隐去了,底下只有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余音倏忽松了一口气,憨子是自己跌下去的,和自己没关系,他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想着,余音轻松了许多,他回头面带笑容想要去扶小小起来。
这一幕全被小小看在了眼里,她跪在后面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动都不敢动。
余音的脸上有几滴喷溅开来的血迹,童真的面孔也显得可怕起来,小小像是看见了恶魔一样,嘴里说着不要靠近我,一边往后面的是石头躲去。
余音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地,小小的眼神刺激到他了,憨子跌下悬崖真的和自己没关系吗?
他尴尬的收回手,脸上的血流到了他的唇边,他伸舌头舔了一下,一股铁锈味,和他们平常喝的水味道差不多,只不过这个浓一些,原来血是这个味道啊!
余音伸手用内衬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又把小小掉在地上的水杯捡起,放在里略微干净的石头上,“小小,记得收好水杯,我回去了。”
他手足无措地转身,后面响起声音。
“小鱼哥哥,我怕......”
余音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闻世和余音分开后,贴着阴暗的墙角行走,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许久未见的一号机急忙飞了过来,“我们的任务只是让反派健康成长,没必要去管其他小孩子啊。这个谢叔这么可怕,要是真的把你砍死了,你就真的死了。”
墙角的小蛇停住,最后还是没有掉头,“我的良心不允许我不管,保护小鱼和保护所有的小孩子并不冲突,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受这样的待遇吧,而且你觉得小鱼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待下去真的不会加重心理阴影?我恨不得一口咬死那个王八蛋。”
“你可千万不能那样做,系统有规则的,不允许你杀人的。”一号机很焦急,生怕闻世一怒之下直接弄死了谢叔。
“什么时候说过这条规则?”闻世疑问。
“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来着,但是你说要先去蹭饭,昨天又想说来着,你说我太吵了,把我给你撵走了。”一号机很是委屈。
“放心吧,我走正规渠道解决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其他规则。”
“没了,就这一条底线。”
“就这一条破规则,你见缝插针说一句不就好了?还用等到现在?”闻世无语住了,“算了,你一边儿待着去吧,我去干大事了。”
一号机哦了一声,寂寞地飞走了。
谢叔的办公室没有关窗户,阳台上养着一些仙人掌,闻世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仙人掌,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与孤儿院整体破败的样子不同,谢叔的办公室很是干净整洁,装修也很有小资情调,这个办公室不大,就放了一张桌子和几个沙发,待遇自然比孤儿院的其他地方好,空调,地板砖都是少不了的。
“呵,垃圾东西,自己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却对孩子们那么差。”闻世实在是很愤怒,这是他见过最可恶的人了。
趁着夜色,闻世潜进了桌子上,桌子上也没什么关键的东西,不过是些散乱的笔和几本乱放的书。
书是崭新的,估计是用来充门面装风雅的,倒是有一个本子有些老旧,看样子是常翻的,貌似是日记?借着月色,闻世翻到了第一页。
上面的字迹像是枯树枝散在纸张上,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感觉来:
某年九月初八,温太太去世了,作为她的情人之一,我分到了一间孤儿院,里面的小孩子多可爱啊。
某年九月十五,艹他妈的,温太太给我留的算是什么遗产,其他男人得到要么是商店,要么是房子,而我呢?我呢?居然接受了一个烂摊子,不仅赚不到钱,还要倒贴!
某年九月二十,想要甩手这个孤儿院还不行,已经在我名下了,那个女人真狠心啊,死了都不让我安生,早知道就不那么得寸进尺了。再赚不到钱,就不止饿着小孩子了,他妈的,连我都要开始挨饿。
闻世皱紧他不存在的眉毛,这个温夫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小鱼说她对孩子们还行,是真的吗?
而且就算是私人投资的孤儿院,她自己死了难道不应该把孤儿院托付给官方机构吗?怎么会给了她的狗男人——这么残忍的一个人!她这么做可不止不让谢王八蛋不安生,这是毁了孩子们的一辈子啊!
某年九月二十四,我得想个办法赚钱了,我不能被拖垮了,那老不死的病也不能拖了。钱钱钱!
某年十月初二,今天去了市场一趟,看到了一个服装店,有了点想法,劳动力我这里最不缺了,他们虽然小,但是人多啊,还不用发酬劳,管吃就行了。
某年十月初三,我找人咨询了一下事宜,可以干!马上就去买机器还有原材料。
某年十月十九,这群小孩不打学不会啊,看来打还是对的,打到他们学会为止,天天吃我的用我的,干点活怎么了。
某年十一月二十,终于有钱治那老不死的了,也是个赔钱货,怎么还不死了,就让她去打扫卫生吧,又省下一笔雇佣员工的钱。
闻世沉思,看来废弃建筑里面的服装加工厂就是这么来的了,谢王八蛋难道不应该让孩子们去上学吗?怎么能让他们躲在暗无天日的这里当童工,这还是人吗?
不,谢王八蛋就不是一个人,他甚至连对他妈都这个样子,不仅没良心连孝心都没有。
但是说起来,谢奶奶对于这样一个儿子,就没有大义灭亲的想法吗?居然任由他这么迫害小孩子,谢奶奶有点盲目的溺爱自己的孩子了。
某年十二月十一,这群小孩太不可爱了,果然都是些没妈的,居然跟我闹,居然敢罢工!我去他妈的,该打!
某年一月十四,就快过年了居然出了这出,该死!我打死他丫的。
某年一月十六,有点反胃,但是洗干净就没事了。后山是个好地方啊,检查的从来不去。
某年二月二十,没的有点多,但是很棒,定期都有孤儿补充进来。
闻世不存在的拳头紧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做!他就说今天谢叔挖坑很熟练,即使手脚不便也阻挡不住他,原来是真的“经验”丰富啊,这种人千刀万剐,恐也死不足惜。
某年三月十三,总是这么干也不是个事,万一来检查得了呢,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某年三月十七,果然来检查得了,幸亏我未雨绸缪,把所有痕迹都给藏了起来,他们看我孤儿院里太穷苦居然还多给了拨款,又是一笔横财。
某年三月二十,不好,我堂兄那头猪发现了这里的情况,该死该死!但是没办法啊,不能被发现,我得去给他点好处,千万不能让他捅出去。
某年四月初一,这家伙真恶心,居然想干那事,猪油蒙了心,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垃圾,但是不得不满足他,不然我就死定了。
某年六月初五,他看上了小小,但是小小这么小,才六岁,我劝他换个人,他还不听,算了算了,干我什么事,给就给吧。
某年六月十号,居然敢逃跑,真不听话,打断了他的腿都是轻的。但是小小不见了。
这本日记闻世每看一点都觉得不可思议,都是颠覆他三观的存在,他实在忍不了,这简直就是一本杀人日记!他居然还敢记下来,怎么着,以后还打算回顾吗?
某年六月十二,这次说服了他换人,但是他改要一个男孩儿了,呸,搅屎棍的人真恶心,但是,给吧。
某年六月十三,那头猪居然想现在就要,那么急干什么,还和我吵架,威胁我现在就捅出去,真想给他一刀。
某年六月十六,艹蛋的蛇,咬的那么狠,我这手还有救吗?不过小鱼挺清秀的,那头猪应该会要的吧。
某年六月十七,又死了一个垃圾,那头猪让我明天就带人去见他,我给拒绝了,好烦啊,他能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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