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棠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熟悉的帐子,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因为惊惧过度, 见到沈砚之后,被他温柔地安抚了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稍微一偏头, 就看见沈砚坐在床边, 单手支着颔, 即便是睡着了, 可脸上的疲惫仍旧在。
感觉到了她的动静, 他蓦地打开了原本合在一起的双眼,见她醒来, 忙倾身往她那去, 他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抬手温柔地将她额头的碎发拨到一旁, 温声问:“想喝水吗?”
宋云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但是眼下口确实渴得厉害,她说了声要, 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见他起身往那放了茶壶的圆桌那边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才走了两步,身形晃了一下, 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眉头轻皱,眼中隐隐有担心, 可在他回身往这边走的时候又恢复了方才的神色, 等人坐在床边,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只是坐起来的时候头有点发晕。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她看着正在拿软枕垫在她背后靠着的沈砚,哑着嗓音歪头问道:“郎君,我睡了多久?”
“三天,大夫说你醒来便没事了。”
沈砚握着白瓷杯的手一顿,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缓缓响起,像是春风拂过心间。
宋云棠一愣,并未说什么,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温水之后,才仰头问他:“所以郎君是在这里陪了我三天吗?”
想起那天他将自己抱在怀中时颤抖的身体,她突然生出一丝难过和愧疚,咬了咬下唇,她软声道:“对不起,是我让郎君担心了。”
沈砚将手中的被子放在床边的矮桌上,然后看向面色有些委屈的少女,他的心跟着软了下来,面上轻叹一声,道:“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绑走。”
得知她被绑走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了,甚至还在想倘若不是他要扳倒太子,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幸而她现在好好地,他还未酿成大错。
宋云棠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与郎君是夫妻,如果我害怕会因为郎君而被牵连受到伤害的话,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嫁给郎君,郎君不必因此自责。”
话刚说完,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沈砚将人抱紧,清润地嗓音带了一点沙哑:“岁岁,幸好你没事。”
宋云棠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些乱的心跳声,就像是那晚他在密林中抱住自己时一样,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郎君,我没事的。”
与他分离的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想他,本以为能见到他归来,谁知道却被太子给绑了,好在眼下没事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若是太子被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像是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太子自己自顾不暇,你放心。”
太子因为私铸□□的事情,已经被皇帝幽禁在了东宫。
皇帝接连被两个儿子给气到了,突然病倒。
眼下已经好几天没上朝,因为四皇子和太子的事情,也不允许杜婕妤和皇后近身侍奉,看来是有意防着她们二人。
所以现在能在他身边伺候,又得他满意的就剩下了卫昭仪一个。
卫昭仪的温柔小意又不爱生事一直是皇帝最喜欢的,除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外,她处处都能做到让皇帝满意。
“陛下只是将太子幽禁在东宫?没有别的惩罚了?”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太子私自绑了朝廷命官的夫人威胁朝廷命官,还私铸□□,换来的仅仅只是幽禁而已?
他仍旧是储君,是一国太子。
这让她的心里气不顺。
沈砚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抚了抚她的背,道:“四皇子已经倒台,在陛下眼中,剩下的皇子里只有太子能堪当大任,若是连太子也被废的话,就没有哪位皇子有这能力继承皇位。”
宋云棠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太子都能绑了她,甚至还想要了她的性命,如果不是郎君赶到及时,她早就成了太子的刀下亡魂。
对于皇帝的轻拿轻放,她心里很生气。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沈砚的怀中出来,抬头对他道:“法缘主持临终前告诉我一件事,说是郎君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
沈砚每间一紧,换上严肃的神色。
*
深秋一过,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冬天转眼而至。
宋云棠半躺在美人榻上面,腿上正窝着一只团成一团的橘黄色花纹的胖猫。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腿上的桔子,透过半开的窗看了一眼外头阴暗的天空,心里想着沈砚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雨伞,若是他下值的时候下雪了,她就去接他。
屋内已经点燃了炭火,她看着熏笼里面烧得通红的炭火,想着晴雨出去一趟买蜜饯怎么还未归来。
“冷死了,这天气看着怕是不久就要下雪了,蔷姑娘,快些进来吧,免得在外面冻坏了。”
听见晴雨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很快就带着人进来了,她手中拿着一包蜜饯,身后跟着沈蔷。
沈蔷心里装了烦心事,想要来院中寻宋云棠说话解闷,正好在途中遇到了晴雨,问了后对方说宋云棠最近爱吃酸的的蜜饯,所以晴雨一早就去给她买了。
听到晴雨说嫂子爱吃酸的,沈蔷以为是自家嫂子有身孕了,再三确认之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这嫂子就是一时喜欢吃这个而已。
“小妹是知道我让晴雨买了吃的,所以特意来的吗?”
见了模样出落得更加精致的小姑子,宋云棠弯着眼睛同她打趣。
她拿了一颗盐渍的梅子放在口中,然后示意晴雨给人看茶。
沈蔷见她吃着梅子,也好奇拿了一颗放进了口中,然后被梅子酸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一向不爱吃酸的东西,但凡那些吃食带了点酸,吃进口中后就会被酸得皱起眉头。
晴雨见状笑着把茶递给沈蔷,道:“蔷姑娘吃不惯这梅子,莫要逞强。”
可是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她见宋云棠和晴雨二人因为她眼中都带了笑意,语气便带了点倔强:“没关系,也不是很酸。”
闻言晴雨和宋云棠二人都笑开了。
沈蔷也不恼,只是忍着酸味,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今天姑娘的屋子怎么这般热闹。”
沁雪笑着走了进来,又道:“我方才在外头跟着李管家采买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姑娘可要听听?”
她故意卖关子,引得众人都好奇。
“是什么好消息,好姐姐,你快说说,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晴雨第一个没有耐心,她上前抓着沁雪的晃了晃。
沁雪拿手指戳了她的额头,这才在沈蔷和宋云棠期待的目光下缓缓道:“太子被废了,听说三皇子殿下即将成为新的储君。”
“原是这事。”
这确实宋云棠的意料中,之前郎君废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把法缘主持说的那份写有贪墨和受贿名单的找到了,前几日送去了监察司。
而那天京中发生了另一件事,户部尚书因为纵欲过度死在了自己小妾的床上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即便一开始邢府上下瞒得很紧,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一时之间邢府上下的人都抬不起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状告邢府强抢民女,甚至残害底下的百姓,还有状告自己的妻子被邢辉奸污,不看受辱而死的
诸如此类的状纸堆满了大理寺卿的桌案,然后大理寺卿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邢辉生前不仅做了这些,还在国库的清单上做了不少的手脚,而这些都是太子授意的。
所有证据呈上给皇帝后,皇帝勃然大怒,即刻命北镇抚司抄家,不出意外在邢府发现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巨额银两。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谁知道监察司在同一天,将沈砚给的那本写了朝中贪墨和行贿之人的名单呈了上去。
看完那些名单和上面详细的记录之后,皇帝震怒之下,派了人去查证,虽然过了八年,可到底还是查到了不少。
而幕后收益最大的人,居然是太子。
前有私铸□□一事,又有邢辉和那份名单,皇帝在金銮殿当即怒火攻心,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彻底垮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幽禁在东宫的太子,在卫昭仪的悉心照顾之下,觉得萧淮出自卫昭仪的膝下,除了喜欢吃喝玩乐之外,品性却和他母亲一样是好的,于是决定在剩下的几年好好培养三皇子。
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外头果真如晴雨说的那样下起了雪。
宋云棠坐在熏笼旁安静地绣着一方手帕。
沈砚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等人站在了身边,这才发觉。
“郎君,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正要去接对方解下的披风。
沈砚并未将带着寒意的起风给她,而是自己径自走到了里间把披风放到了架子上。
还未转身,就被宋云棠从背后抱住了,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郎君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了了。”
沈砚身体一顿,很快就明白了她说的什么,他转身重新将人拉进怀中,带笑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中:“为夫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炙热的气息喷在宋云棠的脖子上,她被激得起了鸡皮疙瘩,仰脸不解地问他:“什么心愿?”
温软的唇贴着她耳朵,一字一句敲在了她的心尖。
“岁岁,我什么时候能拥有我们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