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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你跟冯钧谈了多久 昭瓷添了一些家……


    昭瓷添了一些家具, 冯钧让人把沙发搬到自己工作桌旁。


    胡秋实在旁边收拾资料,他今天跟冯钧聊了一天,这两天冯钧心情好, 心理状况比胡秋实想得好太多了。


    胡秋实刚来冯家工作的时候, 这里还有一个姓赵的心理医生, 早些年冯钧抑郁过一段时间,服药控制之后,就没怎么出过昭瓷的门,一出门总是想着昭瓷有人在喊他,晚上不回昭瓷睡不着觉。


    从这次交谈中可以看出,最近冯钧有了出门的欲望, 但是总感觉好像是压着什么。


    冯钧每五句话就会提起一次常羽, 胡秋实提议让常羽带着他下山转转, 或者出门走走, 冯钧却只说再等等。


    说抗拒不是抗拒, 倒是感觉在担心什么。


    胡秋实斟酌语言:“冯先生, 你们的感情生活最近怎么样?”


    冯钧笑笑:“挺好的。”


    胡秋实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需要循环渐进,胡秋实没打算一次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有时候,他并不觉得冯钧像个病人, 冯钧有自控的能力, 有手腕、逻辑清晰,哪怕被困在宅子里,也比外面大多数人强。


    从冯钧给他们表现出的那面来看, 冯钧似乎只是个不爱出门的人,谁又能透过现在的冯钧,知道以前这人也自杀过呢。


    胡秋实回过神, 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的时候,听见冯钧手机铃响了。


    是个很欢快的铃声。


    胡秋实耳朵动了动,顺着声音去看过。


    冷白色的屏幕光照着冯钧的半张脸,胡秋实提着包的手渐渐放下,冯钧蓦地笑了一声,胡秋实胳膊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


    冯钧盯着消息看了会,笑意浮在脸上,他给常羽发消息,却只收到了一个红感叹号。


    胡秋实看着冯钧面无表情地走到工作桌前坐下。


    ……


    天色大亮,屋里的窗帘昨晚没拉上,大片刺眼的阳光移动到常羽的眼皮上。


    常羽酒醒睁开眼,看见自己手里还握着一部手机,他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把手机扔一边,趿拉着鞋就去洗漱。


    洗完漱之后,常羽听见楼下的动静,他走到窗前,看见是司机带着常青肃去公司上班,除了做饭阿姨,这栋楼里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


    “喂。”


    常羽坐在椅子上,听着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十有八九还在床上躺着,常羽说:“让你找的房子大概什么时候能找到?”


    苏泉起床气不小,骂了一声才说:“急什么,你昨天才说让我找,怎么可能今天就找到?你看这大清早的……”


    常羽说:“现在已经九点了,你公司是倒闭了吗,让你在早上有功夫睡懒觉?”


    “公司什么都要我干,要他们做什么?”苏泉反问了一句,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说,“你别急,房子的事情给你看着呢。”


    “你给个准确时间。”


    “四五天吧,这两天你收拾好东西,到时候搬东西的时候也快……你要搬走,你哥愿意吗?”


    常羽说:“愿不愿意我都要搬走。房子其他条件满足不了就放放,但是离常家不要太近。”


    “行。”苏泉挠挠头-


    常羽跟着朋友连着疯玩三天,大量的酒精麻痹了神经,经常深夜才回家。


    他心里一直揣着事,之前常青肃给他提过联姻的事情,这次他回来,反而没说过这件事,唯一一次提起,还是因为自己在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嘴。


    直到他第四天一醒来就准备出去的玩的时候,常羽就被常青肃逮着,按着人让造型师收拾了一通,然后换了礼服,带去了宴会。


    常羽亦步亦趋地跟在常青肃身后,看见常青肃把自己带到一个啤酒肚中年男人面前,男人身侧是个穿鱼尾裙的年轻女孩。


    常羽心里终于踏实了,他推测这人可能是常青肃给自己挑选的联姻对象。


    他盯着人一直看,连常青肃在旁边和别人说了什么都没听见,直到谈话的两人停下来,目光落在常羽身上的时候,常羽回过神。


    常羽彬彬有礼地对着女孩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着说:“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邓如月明显一愣,漂亮的杏眼弯了弯,提着裙摆走在常羽身侧。


    常青肃瞬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旁边的邓老板看着女儿跟常羽的身影,倒是开心地笑了:“年轻人做事直来直去,走在一起别的不说,倒是挺养眼。”


    常羽把人带到花园里,远离宴会的音乐,他看了眼四周没人,就直接说道:“不好意思,很冒犯地把你喊出来。”


    邓如月笑着回他:“没关系。”


    常羽把今天练了一天的腹稿念出来:“我哥今天是打算撮合我和邓小姐吧,但是说实话,我是同性恋,不会喜欢女生,也不会骗婚形婚,我哥那边我去拒绝……”


    邓如月听他哗啦说一堆,没等人说完,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等等,所以你把我喊出来,是想和我说这句话?”


    常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认真地点了下头:“邓小姐值得更好的人,只要把我是同性恋的消息告诉家里人,我哥那边我来解决就好。”


    邓如月说:“我刚才也没看出你在你哥身后是在站着发呆呀。”


    常羽:“……?”


    邓如月说:“我父亲刚才正和你哥哥谈话,他们说了几句就互相介绍你和我,然后你就把我喊出来了。”


    “哦对了,我有未婚夫了。”


    邓如月慢悠悠说完,常羽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想抽根烟。邓如月说话并不会让人感到尴尬,常羽笑着说:“那是我搞错了。”


    两人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没几分钟就回去了。常羽回到常青肃身后,笑着跟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跟在常青肃去了其他地方。


    一整晚,常青肃没再看他一眼。


    常羽当自己是给他丢了脸,自知亏理就老老实实没说话。


    因为在宴会上喝了酒,回去的时候是助理在开车,到了常家之后,常青肃拿起脱下的外套就往外走。


    常羽倒不急着回去,他在车里看着他哥进了大门,自己一只手扒在前座的椅子上凑过去。


    “秦特助,我哥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过联姻的事儿?他都是给我选了谁家的?”


    秦特助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常羽一眼:“联姻?二少吗?”


    常羽眨了眨眼,不然呢?


    秦特助说:“联姻的事,我倒是没听常总说过。”


    “你该不会被秘书处的人排挤了吧,天天跟在我哥跟前,我哥都给我说了联姻的事了。”


    秦特助:“……”


    秦特助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只好从肚子里倒出一点东西证明自己在泰安的地位:“之前有个人跟常总谈生意,方案过不了就想出歪点子,说家里有三个女儿……跟常总攀不上,就拿二少三少说事,常总直接让人把方案扔进碎纸机里。”


    秦特助记忆力很好,观察力也不错:“当时常总说‘你们公司给的方案,扔进碎纸机里都是脏了碎纸机’,对方脸都绿了。把人赶走之后,还在秘书处发了脾气,说不要什么垃圾都往他面前带。”


    常羽愣了愣,常青肃不打算让他联姻,那上次说的话,是故意唬他的?


    常羽在门口吸了根烟,站着散了会烟味,这才推门进了常家。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洗过手正要上楼,忽然听见沙发上有一声轻响。


    他回头一看,常青肃坐在沙发上,面前开了瓶红酒,桌上摆了个高脚杯。


    常青肃问:“你跟冯钧在山上谈了多久了?”


    第42章 他行,我不行? 有几天没听见这个……


    有几天没听见这个名字, 常羽定在原地,心脏抽动,忽然有一种诡异的踏实感。


    等了几天, 终于听见有人提起冯钧的事情。


    常羽张了张嘴, 心想常青肃果然知道这件事。


    常青肃冷漠地看着常羽:“你那么快就忘了他, 急着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


    常羽有些不适地侧着身子:“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常青肃冷嗤一声,高脚杯里的暗红色酒液沿着杯壁旋转一圈,倒入口中,“你以前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现在倒是想着要和我拉开关系了?”


    常羽觉得他不可理喻, 抿嘴看着常青肃把玩着酒杯, 常羽站了会, 正打算离开, 常青肃却站起身, 手里的高脚杯重重磕在长桌上。


    “你十八岁的时候, 我带你去会所,出来的时候我问你了一句, 你当时说的什么?”


    常羽茫然地眨了下眼,那都六年前的事情了, 他察觉气氛不对, 想逃离这个紧张压迫的地方。


    常青肃站在他跟前,深邃的眉眼隐匿在灯光的阴影下,他垂眸看着常羽, 伸出手用力地揉常羽的眼尾。


    “恶心。”


    “你当时说,男的和男的做,真恶心。”


    常青肃重复两遍, 盯着常羽被自己揉红的眼尾,手下的白皙柔软好像被自己搓掉了一层皮,青年疼痛地抽搐着眼尾,一只手抓在他的手腕上。


    他冷漠地问:“你和冯钧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你当年说过的那句话吗。”


    常羽脑子一片空白:“……好几年的事情了,当时不懂事。”


    “那你现在懂事了?”常青肃用力地捏住常羽的下巴抬起来,“你现在不恶心了?”


    常羽看着常青肃因为咬紧后槽牙而绷紧的下颌线条,下意识不敢再多话,心脏扑通直跳。


    常青肃缓缓俯身,把常羽脸上的表情全看了进去,常羽下意识屏住呼吸,浑身绷紧:“哥?”


    常羽要抽身离开,可常青肃还拽着他的胳膊,拉扯间,西装外套的扣子被扯开,嘎嘣一声,有东西掉在地板砖上。


    常羽刚被声音分了一丝神,常青肃俯身低头,常羽下意识抬手去挡,两人视线从俯仰转平视,呼吸很近。


    常羽一怔。


    常青肃拿开常羽挡他的手,再次凑身上前,常羽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嘭的一下瘪了,他后退得很猛,后背狠狠地撞在玄关的架子上。


    “哥!!你做什么!”


    常羽脸色一阵青白,常青肃手下空了,他并不觉得心虚,甚至对常羽那么大反应冷嗤一声。


    “他行,我不行?你跟我二十多年,比不上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常青肃表情费解,面部抽搐扭曲,不比常羽的脸色好看。


    常羽央求地看着常青肃:“哥,你醉了——”


    “蠢货。”常青肃上前一步,常羽就往旁边躲一步,常青肃骂他,“蠢货。”


    “你当冯钧是什么好东西?他25岁的时候把一个公司的大老板逼得跳楼,手都不带抖一下的,你往他身边凑?他的手段能干净多少?”


    常青肃目光森森地挡在门前,常羽转身就往楼上跑,头也不回地甩上门-


    刚才那个满脸嫉恨、想要亲他的人,是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哥。


    常羽静默地坐在床上,他在想常青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他愣怔坐了许久。


    走廊的脚步声从门缝处穿透过来,他站起身盯着门看,但脚步声在门前只停了一下,继而渐渐变小。


    他听见开关门的声音,这才摸着床慢慢坐下。


    早上常青肃坐车去公司,常羽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他去了一家宾馆,然后订了去西北的旅游团。


    常青肃晚上给他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要住宾馆就去公司名下的宾馆住。”


    常羽没吭声,挂了电话就去找懂电子的人检查了手机,山上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都查了一遍。


    弄完之后常羽又换了一家宾馆住,他想了想,给苏泉发消息说自己要去西北旅游,不在家。


    如果常青肃找不到了,十有八九会去问苏泉。


    发完消息之后,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去西北的旅游团在一天后,常羽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头疼的厉害,一量体温是发烧了,就没有赶上时间。


    病好了之后,他也没有心思去旅游,就在自己觉得方便的地方,看看租房的事,没有住苏泉之前找的地方。


    本以为自己也要找个五六天,没想到第三天就看见了合心意的,上一个住户因为要去省外工作,把房子转租给常羽,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的二居室,外面出门两百米就是医院,距离商场也不算远,小区绿化率很高。


    常羽搬进来之后,一直在自学如何做饭,但是做饭和打游戏一样都需要天赋,常羽两样都没有,于是每次都是把炒胡了的菜倒垃圾桶里,然后自己点外卖。


    他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安静了,又没心情出去逛,他躺在床上发呆,鬼使神差地,拿出自己在山上用的那部手机。


    冯钧被他删除了,但在这期间冯钧没有给他发过一条短信,也没有重新申请好友。


    常羽抱着手机翻了个身,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他翻着寥寥几个人的聊天界面,看见宋近晖在他离开之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常羽看着‘军师’两个字,把这个昵称改回宋近晖的名字,然后给宋近晖回复:【有事吗?】


    正好是饭点,宋近晖消息回复很快。


    宋近晖:【我听陈主管说,您已经跟着常总下山了,发消息来问一声,您最近怎么样?】


    怎么样?


    常羽眉心拧了拧:【和之前一样。】


    宋近晖:【那就好,山下肯定比山上好玩的多。】


    【对了二少,之前在您离开后一两天,有个男人来工地里了,是一位姓冯的先生,他一来就跟人打听你的事情。二少知道吗?】


    常羽眼皮一跳,脑门突突地疼。


    【他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宋近晖回:【只是确认一下二少您是不是下山了,然后就走了。】


    常羽追问:【他当时什么表情?】


    【就正常询问,很斯文的一个男人,在听陈主管说话的时候,嘴角还一直带着笑。】


    常羽把脸埋在手里埋了一会,抬起头继续给宋近晖不疼不痒地聊了几句,然后就关掉了手机。


    常羽瞪瞪眼,揉了会眼眶。他在想分手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明明也过了好几天了,这事总是在他没防备的时候不经意冒出来。


    或许他应该找些事情做,还是太闲了。


    卧室的窗帘是拉上的,但是房门没关,常羽刚闭上眼,客厅外传来两声叩门声。


    常羽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眉看向外面。


    门外的人又敲了两下。


    第43章 监视 “羽哥,我刚从公司面试完回……


    “羽哥, 我刚从公司面试完回来,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对门的邻居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临近大四出来找工作, 前两天常羽刚搬过来的时候, 有些刚添置的东西需要搬, 对门的路弈茂看见了,就帮忙搬了搬东西。


    常羽当时听他说发愁写简历的事,于是动手亲自吹了一份,两人一来二往,算是相熟了。


    常羽忐忑地打开门,见是路弈茂喊他吃饭, 长舒一口气。


    他刚打开门, 路弈茂就靠在门框上追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常羽心想自己在屋里也是无聊, 于是就穿了件外套, 跟着人一起出去。


    “今天面试的时候有人吃了个三明治, 早上我急着赶过去没吃饭, 香死我了……”


    路弈茂一边剥着大虾,止不住嘴地说:“这次面试的HR在我进去的时候一直冷着一张脸, 但是他地中海造型特搞笑,左右两边还硬拉过去几根毛, 跟弹古筝的弦似的……”


    常羽捏着一只虾迟迟没塞进嘴里, 他想路弈茂这张嘴话有够多的,自己当初在冯钧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对了,羽哥过段时间要不要一起去滑雪?”路弈茂笑着一双狗狗眼。


    常羽诧异道:“过段时间你不就要工作了吗?”


    路弈茂摆了摆手:“现在这工作还没着落, 没找到的话我就去旅游,找到工作的话,我就请假去。”


    常羽:“……”


    他剥虾的手一下子没控制住力气, 虾壳的汤汁飞溅到脸上。


    常羽眯了下眼,正要脱掉手套去拿卫生纸擦一下,坐在对面的路弈茂先摘了手套,快速地从手边抽了两张纸,轻轻一折,抬手帮常羽擦掉脸上的东西。


    常羽半眯着眼,忽然感觉余光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偏头一看,玻璃窗外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路弈茂把卫生纸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常羽压下心里的异样:“谢谢。”


    “哎,谢什么。我刚好要取掉手套不吃虾了,吃点其他东西。”路弈茂举起手里的筷子,向常羽展示自己夸张的海胃。


    常羽见他没心没肺的,眼皮直跳:“你才工作就请假,不怕老板辞了你?”


    路弈茂耸耸肩:“辞就辞呗,我还没毕业呢,怕什么。”


    常羽:“……”好吧。


    两人吃完饭之后又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常羽把几包薯片扔进推车里,眼前又闪过几道白光。


    他抬起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一个拿照相机的男人,他正要转身,一个小男孩拽着家长堵在薯片架子前的路口。


    再等他去找那道身影的时候,路弈茂怕小孩撞到人,揽着常羽的肩膀往边走了走。


    常羽和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对视一眼,男人拿着照相机走向薯片架子前一对带着小孩的夫妇面前,从照相机底下抽出一张拍立得照片递了过去。


    男人有些歉意地解释着什么,常羽看着他们的动作,路弈茂也看了眼,说:“现在有不少网红都这样,随机给路人拍照片,然后再把拍好的照片给路人。”


    常羽抽回视线,跟着路弈茂继续去其他零食区-


    两天后,常羽出门的时候发现对门在搬东西。


    常羽提着垃圾袋在门口看了会,发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脚边还跟着一只狸花猫。


    老太太很是热情地把洗好的黄苹果给了常羽一袋。


    常羽猝不及防被人投喂,他尴尬地把自己手里的垃圾袋放下,然后帮老太太搬东西。


    他诧异地问:“您是路弈茂的奶奶吗?”路弈茂人呢?


    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笑眯眯说:“哦,你说的是上一个住户啊,那小伙子转租了,说上班通勤不方便,换了个地方住。”


    常羽:“……”


    常羽没多说什么,闷着头给老太太搬完东西,然后洗了把手就拿着一颗苹果下楼。


    直到他把苹果核扔垃圾桶里,猛地意识到自己出门时忘记扔垃圾了,他下意识转身,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对着他举手机,似乎在拍照。


    常羽快步走过去:“你是在拍照吗?可否让我看一下。”


    “你拍的什么?”


    男人转身就要跑,常羽一脚把人踹墙上去,按着男人的头抵着墙,一手强硬地去抽男人手里的手机:“解锁!密码多少!”


    男人挣扎着要起来,常羽冷着脸:“不说我现在就报警。”


    “六个8!”


    常羽解锁手机之后页面呈现的就是相机,他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点开相册,里面的照片是自己今天从小区出来后,走了一路的照片。


    男人腻歪地笑着:“你多大啊?你是gay吧,我一眼就认出来你是同类了,要不咱们试试?我——”


    常羽抓着男人的头发对着墙磕了一下,男人瞬间老实了,常羽快速地把自己的照片删除了,他把手机扔男人脸上:“滚!”


    “再跟着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神经病!”常羽黑着脸把人踹走,平静好心绪之后,心里陡然起了一股荒谬感。


    常羽四处张望,街道、车辆、餐厅、楼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山上待久了的缘故,山上人少市里人多,总感觉下来之后,周围有人在看他。


    又或者是常青肃找到他了?


    不对,要是他哥找到他了,应该会直接出来见面。


    保险起见,常羽找了个地方发消息给苏泉打探打探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常青肃早在两天前就出国办事去了。


    常羽挂了电话,心里踏实了些。他找了家餐厅吃饭,吃完饭之后就一个人回去。


    大概是因为常青肃不在A市的原因,常羽出门逛的次数也多了,他想起上次那个偷拍他的男人说过一眼就认出来他是gay的话,有些好奇。于是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找了家gay吧进去。


    gay吧门口负责接待的人扫了眼常羽,把人领进卡座。


    常羽一边走一边打量,里面并没有太多人,打着暗红色的环境灯,放着舒缓的音乐,就连散台区都没几个人,他坐了会觉得无聊,感觉和其他酒吧也没什么两样。


    常羽心想着再坐几分钟,还是过来送酒水的服务生过来询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服务员穿着西装马甲制服,带着黑天鹅面具,常羽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这客流量就这些吗?”


    常羽扫了眼酒吧里的人数,心说这可连房租钱都挣不了。


    服务员笑了笑,抬手指着楼上:“您是第一次来吧,现在客人都在楼上,楼上人多。”


    服务员领着常羽上楼,刚推开门,一阵重音摇滚就在头顶响起,耳膜嗡嗡响着,彩色的霓虹灯晃着眼。


    常羽适应了一下,抬脚走进去,看见楼上一百多平米的场地几乎站满了人。


    有人看着常羽进来,举着酒杯上前,常羽看也没看,只是好奇地往前走,最前方的舞台有人蹦迪,也有酒吧的工作人员跳舞,身上的衣服没挂多少。


    常羽嘴角抽了抽,看了两眼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先坐着。


    “你是第一次来吗?”旁边的空位置有人坐下,男人身上一件短衫,挨着常羽的那条胳膊上纹了条龙。男人笑着说,“我看你挺不适应这的环境。”


    常羽往旁边挪了一下:“听说这有个gay吧,好奇过来看看。”


    他就是来看看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一个人是gay,但来gay吧之后,他还是看不出来这些人有什么不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质。


    在彩灯的闪烁下,场地里站着跳舞的人颇有些群魔乱舞的既视感,常羽抿了口酒,震惊地问:“现在gay这么多了吗?”


    男人的目光一直黏在常羽的脸上,带着色欲的目光盯着常羽被酒水润红的嘴唇,呼吸加重:“一直很多,可能是你以前没注意到,等真正开始注意的时候,你就不由自主开始去寻找这个群体,都聚在一起人就多了。”


    常羽颔首。


    男人给常羽点了杯酒,常羽自己有酒,也不喝酒吧里别人送的东西,他婉拒之后就要离开,不料一摸外套的衣兜,放在里面的手机找不见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男人看他动作:“怎么了?”


    “我手机找不见了。”常羽看了眼座位,抬脚就要去自己刚在走过的地方看看,男人喊住他:“等等!”


    “我看着椅子底下有个黑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手机。”


    常羽走过去弯腰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机,常羽纳闷地擦了擦手机上的灰,给人道了谢。


    男人说:“要不要加个wx?”


    常羽看懂男人的意思,笑容淡了:“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也不混圈子。”


    男人耸了耸肩:“哎,先别急着走,一会台上还有人跳舞,今晚的重头戏,再等几分钟也不迟。”


    常羽盯了男人两秒,又坐回位置上-


    楼下一辆私家车停了许久,男人安静地坐在后座,手机里照片一张张传送过来。


    他垂眸看着,不知道在看到第几张的时候,男人起身出去,反手用力地甩上车门。


    手工定制的美式西装把修长高大的身体完美包裹住,略长的头发有些遮眼,男人靠着车门抬头看了眼楼上gay吧的位置,骨骼分明的手指缓缓扣上外衣纽扣。


    第44章 囚鸟1 常羽还当今晚的重头戏是什……


    常羽还当今晚的重头戏是什么, 几分钟后一看,原来他么的是钢管舞。


    等台上音乐响起的时候,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身上捆绑着红绳开始跳。


    常羽看了几眼, 嘴角直抽搐, 他攥着手机摸了摸口袋, 这时候就非常需要一支烟。


    男人饶有兴致地问他:“怎么样?”


    常羽把台上跳舞的人的身体从自己脑子里挤出去:“一般吧。”


    男人惊讶地看常羽一眼:“这东西在外面可看不见。”


    常羽闭了闭眼:“……”他根本没想看这个。


    他还以为是什么表演,没想到就这。


    台上跳着舞,台下一声声喝彩,大厅内气氛燥热,常羽感觉闷热,他脱掉外套把衣服团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 常羽呼吸渐渐加重, 他撑着头缓了缓头疼, 直到腰间一紧, 他抬起头, 发现原来在旁边坐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一手搂住他的腰。


    常羽一阵恶寒,攥紧拳头猛地砸在男人脸上。


    男人吃痛地松开他, 常羽趁机要起身继续踹他,不料男人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抱着常羽的腰压在沙发上。


    “艹!”


    声音被音乐盖住。


    男人身上的纹身随着狰狞的肌肉隆起, 血气直冲头顶。常羽用手肘击打男人的颈部, 但是一使力就发现,自己发劲无力。


    男人扣着常羽的腰停了几秒,身下的挣扎动作渐渐变小:“省点力气, 还能少吃点苦。”


    常羽喘着气,眼前景象开始重影,他用力地掐着手指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却连一丁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酒吧里的音乐声很大能遮盖很多声音,常羽这边又是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就算有人看见了,也只会当成有人在调情。


    男人等常羽药效发作得更厉害一些才松开手,伸手揉了揉被常羽砸肿的脸,口中咒骂着。


    男人见得手之后就给朋友发消息,让人等着接人,准备走的时候,又掰开常羽的嘴往里面灌了酒液。


    不少酒液因为常羽抗拒的动作流了出来,男人看直了眼,揽着人的腰往外面带。


    台上的舞蹈换成了吉他,一堆人围着吉他手唱歌、揩油扯人裤子,灯光设计很具赛博朋克的视觉风格。


    男人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没注意面前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啊——!”


    男人搂着常羽的手一疼,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低头,是男人把烟头怼他手背上。


    冯钧神色冷的像尊石像,他松开捏着烟头的手,把常羽拉到自己怀里,身上的烟味呛得常羽无意识地咳嗽起来。


    “我草你神经病啊!”男人怒骂一声,挥拳冲上去。


    冯钧把要倒下的常羽扯自己怀里,一手牵制住男人挥过来的手,身后的保镖冲进来把人扣压在地上。


    男人被人死死地压在地上,音乐停止,彩灯换成了白炽灯,一片嘈杂渐渐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有人拿出手机要录像,被涌进来的保镖冲上来围住,阻止有人把影像和照片发到网上。


    男人梗着脖子想往上看,却连头都抬不起来。


    视线里那双锃亮的皮鞋走进,冯钧一手把常羽抱起来,让不怎么清醒的人趴在他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拿出烟盒,不急不慢地抵出一根烟咬住。


    吧嗒。


    保镖上前点火,冯钧抬手夹着烟,抬脚踩在男人的手上,骨骼咔嚓咔嚓地发出不堪负重的声响,男人疼得抽气喊不出声。


    冯钧碾压着扭曲的手指,咬着烟,抱着人转身出去:“把人带走。”-


    gay吧在15楼,冯钧抱着常羽等电梯下去,手里还夹着烟,常羽身上只有腿部是有个着力点,趴在背上很没有安全感,不安分地在他背上扭动。


    冯钧没有换动作:“觉得怕掉下去,就自己搂住我。”


    电梯征用的这栋楼的内部电梯,冯钧带着常羽先下去,步伐很稳。


    “他给阿羽吃的什么东西?”冯钧手撑在车顶上,车门没有关上,他看了眼缩在后座意识不清的常羽,问带着男人下来的保镖。


    保镖视线没有乱扫,把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他说就是催q的,这是他给常羽先生下的药。”


    冯钧接过东西之后就上了车,司机升起车内的隔板,把空间留给后面的两人。


    常羽开始无意识地扯领口,他的手不知道按到哪个按键,旁边车窗户打开,夜间清凉的风涌入车内。


    他眯起眼,刚有些舒适,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车窗关上了。


    “难受……”常羽嗅着熟悉的气息,不由自主地靠近舒适区。


    冯钧伸手把人推开,常羽再凑上去,又推开,再凑上去。这次常羽直接双手缠住冯钧的肩膀,急得眼眶通红:“……我难受……”


    这次冯钧没有推开他,但也依旧没有伸手,双手纹丝不动地交握在一起,放在交叠的腿上。


    常羽喘着气,浑身软的软硬的硬,身下的牛仔裤绷紧,他双腿难受地绞在一起。


    他抱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就开始躁动地在后座胡乱蹬脚,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


    冯钧动了,他攥住常羽的手腕,把人按在椅子上。


    青年头发长了不少,海草一样黏在额头上,眼尾钩子上扬。冯钧盯着他仔细看,没有漏过细节。


    冯钧质问:“我是谁?”


    常羽发愣地睁着眼,眼眶在药物的作用下通红,他凑上前去咬。冯钧一躲,没让常羽够着喉咙,只一口咬在硬邦邦的肩膀上。


    西装濡湿一块深色的痕迹,常羽用力咬下去,把自己硌得嘴疼牙酸。


    冯钧听见常羽呜呜咽咽地喊他:“冯、钧……”


    “找个地方停车,你先下去。”


    司机正心无旁骛地开着车,听见冯钧的传话之后,快速找了附近的一个僻静没人的巷子,一句话也没多说就直接离开。


    冯钧盯着常羽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扯下领带把他的手腕绑在上面的拉手上——


    常羽做了个很混乱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木偶,主人把他的四肢拆掉,又用针线一点点缝上去。


    缝上去之后主人很满意,硬是压着他的老胳膊老腿儿凹造型。


    梦好累、太累了,根本停不下来,想要跑、但是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常羽难受地哼了一声,艰难地翻了个身,一点点在床上挪腾,他床上蛄蛹找最舒服的姿势,忽然感觉这床上的触感不太对。


    他半眯着眼,伸手摸了摸——床是硬的。


    可自己的床明明是软的。


    他一睁眼,首先看见的,是架子床顶部的繁复而精致的雕花。


    常羽:“……”


    身上的倦意一下子跑了,他愣愣地坐起来,看着眼前布置,他伸手拽了把被子,扯到鼻尖前嗅了嗅,是熟悉的茶香。


    常羽茫然地从床上起来,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外走,游魂一般晃荡。


    屋子里的布置熟悉又陌生,比起之前,多了很多亮色的东西,常羽看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迫切地往外走。


    男人穿着件灰色高领毛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铺了一些东西,很是认真地在看些什么。


    常羽停住脚,心脏像乘了过山车一样忽快忽慢地跳,他掐了把自己的手。


    冯钧听见声音回头去看,面无表情的脸上重新凝聚起笑意,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眉目温润:“醒了。”


    一个名为喜悦的情绪迅速席卷而来,常羽声音藏不住高兴:“是你!我怎么在这?”


    嘴比理智快一步,慢半拍的理智重新回归,他想起两人已经分手了,还是自己提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冯钧上前牵着常羽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自己转身去里间拿出棉拖鞋,蹲下给常羽套上,温和地说:


    “山里冷了,不能在光着脚走路,会着凉。”


    常羽抬手按在冯钧的肩膀上,手掌下的触感提醒他不是在做梦,他视线稍微偏移,看见桌上散铺的是一堆照片。


    是一堆、各种偷拍的照片,上面有个熟悉的主角,在跟各种人勾肩搭背。


    常羽和照片里的自己对视:“……”


    艹!


    第45章 囚鸟2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昭瓷?照……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昭瓷?照片是怎么回事?


    冯钧怨自己吧?怨吧, 一定怨吧。


    照片上的人在毫无察觉地走在路上,偶尔有几张回过头皱眉的照片,但是主角并没有发现异常。


    常羽看了看这些照片的拍摄地点, 推测出冯钧起码在他从常家搬出来前就已经开始找人跟踪他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有些发抖去口袋里摸烟盒, 手伸进空荡荡的兜里,他才意识到自己连身上这件衣服都不是自己的,哪里来的烟盒。


    冯钧勾唇笑了笑:“想抽烟?”


    常羽:“……”


    他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应了一声,冯钧从口袋里拿出烟,给常羽递过去一根, 一根自己咬在嘴里。


    常羽仰着头等冯钧点火, 冯钧淡淡看他一眼, 只给自己口中的烟点上火就把打火机塞兜里。


    常羽等又了等, 冯钧咬着烟出门:“我去看看蒸的米什么时候好。”


    常羽一愣, 口中的香烟掉在地上。


    耍人呢这?!


    他刚站起身, 脚步又退缩回来。


    常羽抓耳挠腮坐回椅子上,瞥了眼桌上的照片。


    桌上铺散着一沓子照片, 常羽看了眼门外,抬手抽出几张照片翻看-


    冯钧来喊常羽吃饭的时候, 常羽还在看那些照片, 冯钧走到他身后看着常羽拿的那几张,常羽听见冯钧笑了一声。


    常羽头皮发麻,反手把照片扣下:“该吃饭了?”


    冯钧探手把照片反过来, 嗓音带笑:“阿羽看着和他关系很好。”


    常羽咽了口唾沫:“发小,这是我发小……”


    “这个年轻人也不错。”冯钧抬手指了另外一张。


    常羽一看,是上次在和路弈茂一起吃饭的时间段, 照片好巧不巧定格在路弈茂给他擦脸的时候。


    常羽:“……”


    “这张你看着笑得很开心。”冯钧认真看着照片。


    常羽见他没停下来的架势,腾得起身,把照片扔在桌上,拉着冯钧的手往外走:“钧哥,先吃饭吧。”


    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要起冲突。


    两人安静地坐在桌前,冯钧垂着眼吃饭,常羽坐立难安想着怎么打破僵局。


    以前黑豆在两人吃饭的时候还会往前凑,常羽给黑豆使眼色,让它过来,黑豆就坐在池边舔爪子。


    常羽捧着碗偷偷翻了个白眼,等冯钧吃完饭之后,常羽也放下筷子。


    他清了清嗓音:“昨晚我在……酒吧,谢谢钧哥。”


    虽然有关昨晚后面的记忆破破烂烂的记不太清,从仅存的几个画面和目前现状来看,肯定是冯钧救了他。


    冯钧说:“不用谢我,人已经送进派出所了,昨天回来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抽血化验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让你回来后好好休息,你现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常羽想起昨晚的事情,面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他垂下头:“没有。”


    冯钧起身收拾桌子,常羽帮忙收拾,看着冯钧把碗筷端进厨房,常羽把桌子擦了擦,然后抬脚粘在冯钧身后。


    常羽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冯钧身后,他等着冯钧去质问自己当时分手的意思,但是冯钧只是笑看着他,好像自己并没有说分手,也没下山过。


    粉饰太平。


    常羽心里有个疙瘩,煎熬地等着,冯钧迟迟不开口,收拾完厨房之后就去画陶瓷。


    常羽跟在他身后,注意到昭瓷正堂里添了橙黄色的布艺沙发,上面放着向日葵抱枕和瓜子抱枕,就在冯钧的工作桌旁边,风格在正堂显得不伦不类。


    之前冯钧说过要添置东西,他拒绝了,没想到后来冯钧还是让人把东西送来了。


    在常羽注意到之后,冯钧推着他,把人按在沙发上,语气和缓甚至带着些喜悦,他把这儿的变化分享跟另一个姗姗来迟的人:“试试舒服不舒服。”


    常羽嘴唇动了动,冯钧也没等他开口,起身离开要回自己的工作桌前,常羽反手拉住冯钧的手臂。


    冯钧回头注视着他。


    常羽说:“……对不起。”


    冯钧动了动胳膊,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嗯?”


    常羽支支吾吾还在酝酿。


    冯钧失笑地撩了把常羽额前的碎发,更清楚地露出常羽愧疚的眉眼。


    他淡笑着问:“愧疚是吗?愧疚自己始乱终弃?”


    “没事,你这里放弃了,钧哥这里还坚持着。”冯钧目光绕着常羽的脸转了一圈,说出的话也不像安慰,起身回到自己的工作桌前。


    常羽心里憋屈得难受,跟过去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考虑清楚。”


    冯钧眉梢都没抬一下:“所以在中间近二十天时间,你还是没选择和我解释。”


    常羽的情绪一顿,尴尬住了:“额……”


    常羽垂下头,他确实是在刚见到冯钧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他要下山,却不一定要断关系,哪怕冯钧在昭瓷不出去,也不应该是这个理由。


    常羽心里更闷了,他问冯钧:“我喜欢你,你以后会跟着我出去吗?”


    冯钧莞尔:“以后的事情我说不准,就像我没想到阿羽会离开一样。”


    “那我们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时候吗?”


    常羽的走神被脸上的刺痛撤回来,他疼得咧开嘴,冯钧垂眸捏着他的脸颊:“如果没恢复,你是不是还能像上次一样抽身离开?”


    常羽顺着冯钧给的这个思路想,脸上疼痛加重,他看见冯钧阴沉的脸。


    冯钧松开手轻轻揉着他的脸,重新带上温和的笑意:“抱歉,捏疼你了。”


    冯钧轻轻吹了下常羽被捏红的脸,他一脸疼惜,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你不该惹怒我,不然吃苦的人是你。”


    常羽嘴角一抽:“……”


    这下他确认,他钧哥真的变了。


    冯钧现在也就看着还正常,就是不能开口。


    常羽想知道自己的手机在哪里,不知道有没有人找自己,又想冯钧派人监视他那么长时间,这次带他回来,肯定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现在他该怎么做?


    现在他该平复冯钧的情绪,先把人稳住,让怒火消一消。


    常羽整理好思路,开口道:“我当时说分手的事情——”


    冯钧在听见那个字眼的时候突然扔下毛笔,面无表情看着常羽:“什么?”


    常羽眼睁睁见冯钧变脸,话头卡在喉咙里:“额。”


    冯钧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走至常羽跟前,常羽感觉自己身下的浴袍被撩了起来,他低头一看:“艹!”


    常羽面红耳热地拢自己的浴袍,才意识到自己是挂空挡:“别拉我衣服!”


    冯钧试了试:“还疼吗?”


    常羽:“……”


    冯钧抽回手,抱着常羽把人挂在自己身前,脚步平稳地往后院走:“那就是身体不疼了。”


    常羽小腹一阵抽搐,听冯钧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最好现在不要说让我不开心的字眼。”


    常羽抱紧冯钧的脖子,被压着挨,后半段哭着喊复合,喊得嗓子哑了,冯钧才带着他去清洗-


    不知道是度过了混乱的几天,常羽见冯钧这几天心情转好,也没有最开始刺人的劲儿。


    他逮着人正高兴的时候,给冯钧商量克制一下,冯钧正在翻看常羽刚才看过的书,漫不经心地点头同意了。


    常羽激动得跺了两下脚,挂在身上的浴袍颤颤巍巍地就散开了,清瘦的身躯上是交叠的吻痕和咬痕,茱萸两点。


    常羽眼皮狂跳赶紧拢好衣服,在腰上打了个不好解开的结,余光瞥见冯钧绷紧的裤子。


    他沉默着,脸上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铁青色。


    “来吧。”常羽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让冯钧开心就能哄好人的话……也不是不行。


    冯钧看着常羽纠结的脸,笑着帮人把衣服拢紧,在腰带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说:“你要是哪天不想,就换上之前买的睡衣。”


    常羽一愣,正想是什么睡衣,目光落在前方地橙黄色沙发上,他转身回去穿上了以前买的小熊睡衣。


    常羽劫后余生,走路都轻快了,他拍了拍小熊睡衣,觉得很有安全感,决定以后要把睡衣焊死在身上-


    冯钧对他的限制越来越少,起码在常羽看来是这样,不会再像最开始一样,把他走哪里带哪里,手机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琢磨着冯钧的心情,试探地在冯钧面前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和好了吧?”


    冯钧诧异地看向他,眉眼一如既往地温和:“我们一直都挺好的。”


    常羽一个激动,整个人眉飞色舞:“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认真对待咱们的感情。”他憋了好几天,见冯钧似乎不计较以前的事了,自己话篓子一倒。


    冯钧笑眼看他,嘴边想要质问的话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咽下去。


    常羽说:“其实我是后悔的,我想着分手之后很快就能……我周围那些兄弟就是这样,喝点酒,过段时间就忘记了。”


    有的甚至根本不用过段时间,今天喝酒买醉,当晚就跟不熟的人滚在一起,第二天就搂着新女友进进出出。


    但是常羽不行,常羽一喝酒,脑子里的脸更明显了,后来自己找房子住之后,就不喝酒了。


    去gay吧那次除外。


    常羽想起在自己在gay吧的事情,他笑了下,轻啄了一下冯钧的嘴唇。


    “你来找我找早了,说不定再迟几天,我就自己来找你了。”


    冯钧嘴角牵动,淡漠地想,如果自己那天没过去会发生什么,眉间闪过一丝阴鸷。


    常羽情真意切地跟冯钧诉说完,觉得两人算是已经说开了。


    于是晚上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打算打电话跟苏泉问问最近情况,毕竟他为了哄冯钧,这几天为了表态自己没有离开的念头,跟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


    他熟练的拨通电话,腿刚翘起来抖了两下,正要开口——


    冯钧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来:“阿羽?”


    常羽下意识看了眼电话,电话号码没错,但是接通的人不对。


    “……”


    第46章 q囚鸟3 常羽手一抖,下意识挂了……


    常羽手一抖, 下意识挂了电话。


    他坐在床上发愣,紧接着外面响起脚步声,冯钧绕过屏风进来。


    “突然打电话做什么?”冯钧脚步慢下来, 走到床边坐下。


    常羽摁亮手机, 随便拔了个电话号码, 冯钧的手机又响了。


    常羽挂了电话:“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我?”


    冯钧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常羽:“阿羽,我该怎么信你。”


    常羽慢半拍凑过去,伸手扯了扯冯钧衣角:“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冯钧笑了笑:“这两件事起冲突吗?”


    常羽嘴唇动了动,不开心地坐在床另一边,盯着床柱子不说话了。


    冯钧看见常羽翘起的衣角, 伸手帮人拉了拉:“一会我煮螃蟹, 你要吃清蒸还是香辣蟹?”


    常羽还背对着冯钧, 冯钧顿了下, 自顾自说:“还是清蒸吧, 你现在不能吃太辣的。”


    “你要是无聊的话, 我带你在昭瓷转转。”


    常羽牵动嘴角,心说昭瓷就算是个金窝, 他天天闷在里面也住够了。


    冯钧起身出去,常羽抱着床柱子站起来:“我要香辣!”


    他喊那么大声, 肯定是听见了吧, 但是冯钧一声不吭就走了,常羽一屁股坐床上,心想自己造了什么孽。


    一会吃饭的时候, 常羽看见桌上摆的清蒸螃蟹,他唉声叹气地坐在椅子上。


    常羽没精打采的:“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钧哥你说一下,我改。”


    冯钧给常羽剥螃蟹, 眼眸平静:“都很好,非常好。”


    常羽:“……”行,那就姑且当你是没安全感吧。


    从这天后,常羽也没对外打过什么电话,他就算跟外界没联系,冯钧肯定也会处理好,要是没处理好,等人找过来了,自己解释清楚也没什么大问题。


    常羽给冯钧纵容,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他从后院书房拿出几本书,就在冯钧跟前的沙发上看书。


    两人一天内分开的时间不到四个小时,常羽几乎是抬眼就能看见冯钧。


    不知道冯钧烦没烦,反正常羽是觉得有些腻歪了。可他看冯钧的表情,分明是高兴的,这让他一时打消了增加独处时间的念头。


    常羽看完一本书,躺在沙发上伸懒腰,双手向前伸出去拉伸,刚好搭在桌子上。


    他感觉身上忽然凉飕飕的,抬眼一看,是冯钧在看他。


    常羽被这目光看多了,动动脚指头都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无奈:“钧哥,你克制克制好吧,为我的健康着想,也为你的健康着想。”


    “人家都说情侣一直腻歪在一起会厌烦,钧哥你天天看着我,不烦吗?”常羽思路乱飞,如果把人比作一道菜,天天吃,哪怕这菜再好吃也会腻。


    常羽胡思乱想完,看见冯钧沉下了脸了:“阿羽觉得厌烦了?”


    常羽:“……”完了,说错话了。


    常羽能伸能缩,他揉了把脸:“没有呀,钧哥瞎想什么。”


    冯钧脸上没了笑意,常羽也是这个时候突然发现,他钧哥还是挺幼稚的,也很小心眼,一句话能一直捉着不放。


    常羽看他两眼,起身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端了个碟子,里面是削过皮、切成块的苹果,上面撒了白砂糖。


    常羽给冯钧用叉子插了块苹果:“和好,别生气了,吃点苹果消消火。”


    他看着冯钧脸色转好,吃了苹果,常羽紧追着加上一句:“特意给你切的,都是你的。”


    于是冯钧把这一碟苹果都吃完了。


    常羽摸了摸下巴看着冯钧洗碟子的身影,难不成他钧哥喜欢吃苹果?


    苹果,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水果,常羽不喜欢吃,更喜欢吃梨,但是怕冯钧看见梨又瞎想,就切了苹果。


    常羽拍了拍胸口,打算明天再给冯钧切一碟子-


    来山上送东西的车在清晨的时候就停在了昭瓷外。


    常羽在昭瓷久不见外人,晚上听说要有人来山上送东西,特意早睡早起了一次。


    于是冯钧开始起床的时候,常羽就迷迷瞪瞪睁开眼,穿好衣服就跟着人去正堂。


    开车送生活用品的小哥看着年纪不大,样貌端正,常羽好不容易见了个眼生的,笑嘻嘻上去跟人打招呼。


    “你是从几点开始上山的?”


    小哥扶正头上的帽子,看了眼冯钧:“早上五点就开始上山。”


    常羽:“这么早,不能晚点送吗?我们在昭瓷也不着急。”


    “平时你都是几点送东西啊?感觉我们很少见面。”


    小哥飞快地瞥了眼常羽,小声说:“我们都是听吩咐,没有固定的时间。”


    常羽想起什么,眉心拧了起来,小哥闷着头搬东西不说话了。


    小哥看上去人不壮但力气不小,短短几分钟就把东西搬进昭瓷,跟冯老板打了招呼,赶紧开车离开了。


    常羽摁亮手机:“才六分钟。”


    昭瓷又剩他和冯钧。


    冯钧站在屋檐下看他,手里夹着烟,很是安静。


    常羽看看昭瓷的大门,又看看站在里面的冯钧,脸上无意识中带上了焦躁。


    冯钧平静地望着常羽带着烦躁的表情过来,手里夹着的烟被手指掐的扭曲。


    常羽说:“好无聊啊,这么快人就走了。”


    “你是让人过来试探我,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离开吗?”常羽停了几秒,“就是我坐车下山的那次。”


    平时都是避着自己让人往昭瓷送东西,这次突然改成白天,昨晚还特意把有人上山的事情告诉自己,不是试探是什么?


    常羽后知后觉自己被试探了,情绪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没有说过分的话。


    放在前几天,他还没有被试探的机会,今天被试探了,虽然不开心,但是可能是个好征兆。


    常羽深呼吸,撂下一句:“我没走,现在你满意了吧。”-


    不知道是冯钧提前打了招呼还是怎么回事,平时经常来串门的徐大爷也不来了。


    常羽无聊得不行,也不管冯钧怎么想了,自己在昭瓷兜圈。


    在中午即将吃饭的时候,常羽非要拉着冯钧玩个游戏。


    “你说昭瓷后院的植物,我给你说出位置。”


    冯钧笑了声:“这是做什么?”


    常羽让他别问那么多:“赶紧问,问完之后咱们再吃饭,你问迟了,饭菜都要凉了。”


    “你知道那些植物的名字?”


    常羽无语:“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查呀。”


    “乌桕在哪里?”


    “东南角那个小土坡上。”


    “凌霄花呢?”


    “后面第二个亭子,第一个亭子是紫藤。”


    ……


    冯钧一连问了好几次,常羽说的丝毫不差,他眸光暗涌,问:“山茶花呢?”


    常羽愣了下:“没有山茶花,你别骗我啊。”


    他撸上袖子:“我对山茶花过敏,要是有山茶花的话,我身上就该起疹子了。”


    冯钧轻哼一声,不知道是赞同了还是没赞同。


    常羽高兴地拍了拍桌面:“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


    “因为我太无聊了。”


    “我在昭瓷已经无聊到去看这棵草这棵树叫什么了,钧哥,你不无聊吗?”


    冯钧不为所动。


    常羽问:“要不我们去昭瓷外转转?”


    冯钧没有丝毫犹豫:“不行。”


    “你跟着我也不行?就在昭瓷周围晃一圈。”常羽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给冯钧找理由,“你是不是还跟以前那样,不出昭瓷门?那你不出,我出去也行。”


    冯钧说:“不行。”


    “阿羽快吃饭吧,刚才的游戏已经结束了,等吃完饭后,我陪你在昭瓷转转。”


    谁他妈要在昭瓷转!


    常羽拿出手机,随便拨了个电话号码,点了拨打电话之后,还是冯钧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常羽生气了:“你讲点理好不好,我这段时间做什么不是陪着你的?你管着我跟外面打电话,怕我找人把我带走,行,我不联系人。”


    “但是我就想在昭瓷周围转转也不行吗?昭瓷周围有人能带着我离开?你要一直把我困在昭瓷?”


    常羽冷笑一声:“你总不能困我一辈子。”


    常羽说完,冯钧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常羽觉得荒唐。


    冯钧见常羽脸色难看,他微笑道:“好了,吃饭。”


    常羽把筷子拍在桌上:“我不吃!”


    冯钧帮常羽拿了双新筷子放上去:“你胃不好,需要吃。”


    常羽还要再把筷子扔出去,冯钧拦住他:“我有时间看着你吃,阿羽要是不吃的话,我也只能喂你吃了。”


    常羽瞪他:“是不是我一直退让,你就觉得我没脾气?”


    冯钧说:“如果你是不想看见我,那我离开这里,但是你要吃饭。”


    常羽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你管我——”


    冯钧笑意淡了,他扫了眼没动一筷子的饭菜:“不吃,也行。”


    常羽离开的动作下意识慢了,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慌忙回过头,下一刻天旋地转,视线倒了过来。


    冯钧扛着他往后院走。


    “不吃,也行。”


    第47章 囚鸟4 那顿饭最终还是吃了,不吃……


    那顿饭最终还是吃了, 不吃常羽感觉自己能死床上。


    第二天醒来之后,常羽单方面跟冯钧冷战了,至于为什么是单方, 因为冯钧对他和以前没两样。


    常羽冷着脸认真吃饭, 吃完之后就自己去昭瓷找个地儿窝着, 基本上不去冯钧眼前晃了。


    有时候冯钧喊他吃饭,常羽就找地方躲起来,他要是一直不出来,冯钧就会一直找下去,不急不缓的,好像在猫逗耗子。


    常羽甚至会想, 是不是自己无论对冯钧什么反应, 冯钧都不会变。


    常羽被看烦了, 就自己一个人去后院的书房里看书, 冯钧一来找他, 常羽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眼烦, 心也烦。


    直到他这天正在看书的时候,冯钧把切好的水果端过来, 常羽没忍住,把盘子砸了出去。


    他摔东西的动作很突然, 用的力气也不小, 碎了的瓷片飞溅起来,一块小碎片刚好划破冯钧的眼角,距离再近一点就是眼球。


    常羽瞬间愣了, 看着冯钧眼周被自己伤出来的痕迹,他站起来想要把那道血痕擦掉。


    他嘴唇嗫嚅:“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冯钧轻叹一声:“撒完气了吗?”


    他看了眼傻愣站着的人, 转身去外面找了扫帚扫地上的碎片:“小心脚下,先坐在椅子上吧。”


    常羽又扣又抓着手里的书,书页掉在地上好几张,冯钧扫完之后就走到常羽面前,俯身拾起他脚边的书本残页。


    冯钧把书页撑开,放在桌子上,注意到常羽还没缓过劲,红着眼眶看着他。


    ——也有可能是在看那个受伤的眼角。


    冯钧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才破一道小口子他就愧疚成这样,要是自己直接瞎了一只眼,以他的单纯程度,岂不是能愧疚一辈子?


    念头冒出来,冯钧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冯钧说:“熬了姜茶雪梨,我放正堂的桌上了。”


    常羽嘴扁了扁,眼眶越来越红:“不喝——!你要把我变成神经病了——”


    “要不是你一直管着我,我也不会突然摔东西……”


    常羽红着眼神经质地念念叨叨,最后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常羽要离开,冯钧拽着他的手臂把人按回椅子上。


    “好了。”冯钧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是我的错,先把泪擦擦。”


    他拽了桌上的抽纸,纸巾刚碰到常羽的脸上,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往下流。


    冯钧看着有意思,给常羽用纸巾接着眼泪。


    “艹!冯钧你有种!”常羽撸鼻涕,鼻尖通红,“我在我哥那里都没这么哭过,你有种……”


    常羽难过,他一边哭一边说:“你要气死我了!你要我疯就直说!”


    冯钧手里的纸巾被常羽夺了过去,他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我要是成神经病了,你后半辈子在昭瓷就在昭瓷照顾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吧……”


    冯钧神色诡异地暖了暖。


    常羽发泄完之后,眼流干了,他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哭了。


    冯钧把常羽用过的纸巾撑开,语气夸赞:“阿羽好厉害,打湿七张纸。”


    常羽:“……”


    他脸腾一下红了,气的恼的羞的;“艹!你也是个神经病!”


    他撂下话,跑了出去-


    冯钧把书房收拾了,到正堂的时候,常羽正恹恹地躺在沙发上。


    昭瓷很多家具都是木质的,坐上去硌人,常羽为了不在冯钧眼前,已经好几天没有坐过沙发了。


    不得不说,沙发是真舒服。


    常羽半眯着眼,安详地躺在沙发上,哭完之后他就开始有点破罐子破摔,只当做没看见冯钧走来。


    片刻,冯钧开始工作。


    常羽在沙发上来回乱动,偷眼去看冯钧,此时冯钧又带上他工作时戴的银边框眼镜。


    常羽咳嗽一声:“……眼睛怎么样了?”


    冯钧抬起头,眼镜片从常羽这个角度看有些反光,看不清眼神。


    冯钧勾了勾嘴角:“没事。”


    “清理了?”


    “不用清理。”


    常羽沉下脸:“涂碘伏,贴创可贴,你还用我教?”他这几天脾气不小,脸色也是说变就变。


    冯钧很是受得了他,从善如流地说:“好。那我看不见位置,阿羽帮忙一下吧。”


    冯钧从柜子底下拿出医药箱,就放在桌上看着常羽:“谢谢了。”


    常羽:“……”


    常羽冷着脸给冯钧涂碘伏,清理伤口,这是这几天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两人头一次离得这么近。


    他察觉到冯钧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抿了抿嘴唇加快速度,他刚把创可贴贴上就要后退,冯钧握住他的手腕。


    冯钧说:“上次你说没有看见山茶花,这次我带你过去看看。”


    常羽面无表情:“我过敏。”


    “我知道,是干花,花枝经过特殊处理,只要离得不要太近,一般是不会过敏的。”


    话虽然这样说,冯钧还是从抽屉里拿出口罩给常羽带上,又找了自己工作时带的手套。


    常羽好奇是什么地方,面上不显,跟着冯钧一起来到了储物室。


    冯钧说:“房间不深,你在门外站着也能看见。”


    常羽一听,直接推门进去,冯钧比他慢一步,进来之后就拉开了墙上的灯绳。


    储物室只储存了一些干花,一整面墙的玻璃柜上都是处理好的山茶花,孤零零一枝被保护在玻璃罩里。


    两三米长的玻璃柜后面还安装了照明的灯带,灯光经过玻璃折射,乍一看上去有些晃眼。


    常羽有些震撼,半眯着眼打量着这面柜子。


    冯钧打开一个小柜门,从玻璃罩里拿出一只处理好的干花:“我母亲喜欢山茶花。”


    “但是山茶花的花季在冬末春初,所以我一般会在每年花开后,留一部分到夏天。”


    常羽第一次听冯钧提起家人,此时听了,也没多嘴去问。


    常羽移动目光,忽然在桌上捕捉到什么,他抬手指了下:“那是什么?”


    中间有个高台,上面置放两个玻璃罩,里面摆放着处理好的向日葵。


    冯钧笑了下:“阿羽没认出来吗?那是你送来的向日葵,我保存好了。”


    常羽:“……”


    “后面有个院子是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每周我会过去换一下她房间里的干花。”


    冯钧一边说,一边把柜子门锁好,带着花枝往里面的院子走。


    常羽之前自己逛的时候,见这边的院子被锁着,就没进去过,此时冯钧拿出钥匙把门打开,示意常羽也进来。


    常羽进去看了眼,房间里的布置依旧,好似还真有个人在这里住着。他扫了眼环境,视线就跟着冯钧的动作走。


    冯钧在换花瓶里落了灰的山茶花,把刚从储物室拿出来的一枝换上,窗外的阳光透过贴了花纸的玻璃窗钻了进来,冯钧手上出现一片冷白的大曝光。


    顺着手的方向,桌上拜访的是一个黑白照相框,照片中女人温和笑着,嘴角的弧度和冯钧平时几乎是一模一样,气质内敛温婉。


    常羽微微抬了下目光,盯住冯钧沉寂的面孔。


    常羽冷不丁发出一声感慨:“有妈真好。”常羽看向照片里的女人,“我都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


    冯钧偏过头:“阿羽是在安慰我吗?”


    “少自作多情了。”常羽双手合十拜了拜,“阿姨您好,我叫常羽。”


    您可以叫我小羽,我是您儿子的男朋友。


    ……


    常羽安静地在照片前站了许久,突然眉毛一拧,质问冯钧:“你家里人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你就这样把我带过来见家长,有没有提前说自己喜欢男的?”


    冯钧一顿,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话题跳在这里了?”


    常羽瞪他一眼,有种小混混拐跑乖小孩的既视感,一脸歉意心虚地退出门外。


    冯钧把干花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看了眼站在外面的常羽,关上门。


    他在水槽洗了洗手,等手自然变干。


    “他们没有机会知道我的性取向,知道了也不会干预我喜欢谁。”水珠从指尖上滴落在地上,冯钧很平静,“他们最在乎的是我的技艺。”


    “虽然他们过世的早,我想他们肯定是不介意的。如果他们不赞成的话,我早就去地底下跟他们一起见面了。”


    常羽听得茫然,晃了晃头。


    过了会,他想起正事:“什么时候才能出昭瓷?”


    不要以为去见了阿姨就能蒙混过关!!


    冯钧笑容古怪,回正堂的路上一直露着莫名的笑意,常羽被笑得寒毛竖起,准备跑的时候冯钧按住他:“真的想走?”


    常羽的声音中气十足:“废话!”


    冯钧的手掌按在常羽的后颈,一下一下顺着常羽有些长的头发,声音轻得像是猛兽引诱猎物,他笑意淡了,目光带着打量。


    “我一直在想,我们是否还有回头路能走。”


    “我以前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阿羽,如果非要说你哪里不对,大概就是当初不该来招惹我。”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再选错了。”


    第48章 囚鸟5 常羽不知道冯钧说的那次机……


    常羽不知道冯钧说的那次机会是什么机会。


    他问自己能不能出昭瓷转转, 冯钧拒绝了,他向外打个电话,冯钧给他拦截了。唯一的变化, 大概是冯钧不跟他□□了。


    是的, 没错, 冯钧高频度的床上生活现在没了,两人睡觉还隔了老远距离。


    常羽觉得很荒谬,他几乎是气笑了问:“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吗?”


    “你做出了什么改变?!!”


    冯钧拧开一个小瓶子吃了个东西,闻言笑了:“阿羽不要急,还没到时候。”


    常羽有些抓狂:“要多久?有时间限制吗?我以前在山上好歹还能出门,在你这连出门都出不了了?”


    冯钧摇头, 也不告诉他时间。


    常羽气跑了, 一口气跑到后院一个荒废的草堆里踢踢打打, 发泄完情绪自己才回来。


    常羽不能出门, 哪哪不爽, 看见冯钧就开始挑刺。


    “什么眼光选的丑沙发, 颜色要把眼睛亮瞎了。”身体诚实地瘫在沙发上。


    “菜咸了,米硬了, 真难吃!”趁着冯钧转身的功夫,飞快地往嘴里塞几口。


    冯钧在饭后问他喝不喝糖水。


    常羽一听, 开口就是拒绝:“不喝糖水, 要喝你自己喝。”


    他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朝里面,本以为自己拒绝之后, 冯钧跟以前一样,回先把糖水做好。


    谁知冯钧应了一声,淡定地坐在工作桌前工作。


    常羽闭着眼躺了几秒, 从沙发上起身跑后院了。


    他好气!!


    常羽找个地方玩手机,突发奇想想试试能不能把短信发出去,于是给苏泉用短信发出去个‘嗨’。


    常羽还在等回复,一直等到冯钧给他打了电话。


    冯钧说:“不要等了,他收不到的。”


    常羽一脚踢向面前的石墩子,疼得他闷哼一声挂了手机,跳着脚跳进旁边的书房,坐在椅子上缓缓疼劲。


    书桌上放了一本书,应该是冯钧看完了没有放回去,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常羽坐在椅子上脱掉鞋袜想看看自己的脚趾,手肘不小心碰掉桌上的书。常羽啧了一声,放下翘起的腿把书拾起来,起身塞进书架里。


    他余光注意到上面放着的东西,伸手拿起插放在书架里的档案袋。


    档案时间是六年前的。


    常羽撑开档案袋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是一堆纸质文件,最前方是一张黑白照片。


    常羽拿出来看了看,照片中有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不出年龄大小,身上穿着病号服,双手环膝盖没有露出脸,头发略长,乍一看上去长手长脚的,但是身材很瘦削,肩膀上的骨头像支架一样空荡荡地支撑着衣服。


    屋子不大,墙上一块方正的窗户被防盗窗无情地封住。


    常羽又敞开档案袋里面,看见上面的大字写着‘病历诊断书’。


    ‘中度焦虑’‘中度抑郁’“自杀”……


    “阿羽?”


    常羽下意识把东西都藏起来,刚一回头就见冯钧站在门口:“怎、怎么了?”


    冯钧走过来看了眼常羽身后,常羽偷偷拿身体去挡:“看什么看。”


    “脚撞着了?”冯钧看常羽微微悬着一条腿,挪动不方便。


    常羽心里一股子气:“这还用问?看一眼不就知道我撞到脚了。”


    冯钧转身出去,常羽蹦蹦跳跳到椅子上,他一摸兜,发现自己刚才在慌乱中把那张照片揣自己口袋里了。


    他扶着桌子起身,正要去把照片塞回去,就见冯钧已经拿着医药箱过来了。


    常羽重新坐下去。冯钧蹲在他面前,小心地给常羽脱掉鞋袜,常羽哼哼唧唧表示自己伤的很严重,脚很疼,冯钧面色严肃了。


    直到清瘦白皙的脚暴露在冷空气中,脚一点事都没有,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常羽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常羽动动脚趾,发现自己的脚一点都不疼,刚才的疼是心理作用。


    常羽:“……”


    冯钧还攥着他的脚腕,认真地看着:“看不出哪里严重,我打电话给胡医生问问,看看这种情况要不要拍片检查。”


    常羽面红耳热,把自己的脚从冯钧手中拔出来,蹬上鞋子就生龙活虎地往外跑:“矫情!”


    冯钧拾起常羽落下的袜子,在指尖上摩挲,慢悠悠揣自己口袋里,他看了眼书架,收拾好打开的药油就离开了书房-


    常羽再返回去把照片放回去的时候,死活找不到那个档案袋,要不是他手里还攥着照片,还差点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找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把照片放回去,他推测是冯钧把东西拿走了,拿走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看见。


    常羽犹豫着,没有主动去问。


    晚上冯钧来喊他吃饭,常羽坐在桌前,还是开饭前先问一句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门。


    冯钧没回应,把碗筷摆好之后就坐了下来。


    常羽烦躁地皱起眉:“你最近怎么回事?”


    说不上来的,自从冯钧说给自己一次机会之后,就冷淡了,好几次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


    准确来说,两人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


    “你不喜欢我了吗?你厌烦我了?”他刚说出口,下一秒自己就先否定了,“不可能。”


    常羽命令他:“你亲我一口。”


    冯钧抬起眼,笑了:“别闹。”


    常羽瞪大了眼:“我让你现在亲我一下你都不愿意?好啊!感情真变淡了是吗?!”


    “我说你最近怎么冷淡不少,你是不是要变心了?”常羽眼里窜起火苗。


    “你要变心早说啊,还把我留在昭瓷做什么!谁还能非谁不可?”


    冯钧脸色发白,猛地起身往水槽边走,常羽吓了一跳,追上去就看见冯钧在扶着水槽吐酸水。


    常羽拍了拍冯钧的后背,又急得赶紧去找杯子倒热水,他刚端着水过来,冯钧站在水槽旁边吃药。


    凑的近了,常羽甚至能闻见冯钧嘴里的苦味,冯钧直接把药片嚼碎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那什么药?”常羽声音小了些。


    冯钧接过常羽手里的水,嘴唇发白:“最近胃不太舒服,管胃的。”


    常羽踌躇地站在冯钧面前,脸色也不好看。


    冯钧垂眼看着他,忽然撑着常羽的肩膀笑了起来-


    眨眼三五天又过去了,常羽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他感觉现在陷入了死胡同里,无论自己说什么,冯钧都不疼不痒地打太极给他打回来。


    常羽试过软的,他说:“钧哥,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出昭瓷门,外面很大,我想和你一起。”


    这个时候,冯钧就会笑眯眯说:“好。”


    再问能不能出门,冯钧就会说:“现在不行。”


    软的不行,常羽就想来硬的,但鉴于自己连冯钧的一只手都干不过,只好把硬的改成死皮赖脸的。


    常羽死皮赖脸说:“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吃饭!”


    冯钧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逼着他吃饭,只淡淡看他一眼,就把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了。


    常羽呆愣地坐在干干净净的桌前:“……”


    晚上的时候,常羽老老实实吃了饭,他把冯钧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随便坐在正堂的椅子上。


    他想打破这个僵局,但是他做的事情在冯钧眼里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有威慑力。


    除非……


    他能主动走出去。


    走出去也不是真离开,只是让冯钧着急,然后自己再主动回来,起码得让冯钧知道自己就算走出去了,还能回来。


    冯钧看了眼常羽脸上的表情,勾线的手忽然抖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从口袋里摸出药盒,干嚼着吃了两片药,抖动的手才平复下来。


    常羽听见动静按灭烟,扭头对上冯钧的目光,常羽心虚地扭过头,过会就去院子转悠。


    正门他出不去,平时冯钧经常在正堂坐着,可能连门都没摸着就被逮回去了,但是昭瓷还有三个小门。


    常羽去另外几个门看了看,门上都挂了锁,还有铁链拴着。昭瓷的墙很高,起码四五米,常羽没本事翻过去,就算翻过去,他也下不来。


    常羽一无所获地回了房间,洗漱、安详地躺在床上。


    现在要想离开,就只能从正门走了,如果是在往山上送货的时候,自己趁着冯钧不注意,从正门溜出去,也不是不行。


    常羽翻了个身,心里打折算盘,他想起自己身后躺着的人是害自己如此费心费力的罪魁祸首,伸脚报复性的蹬了一下冯钧。


    闭目养神的冯钧,睁开眼,坐起身拿放在床头边的药瓶,倒出来两颗直接干爵。


    常羽扭头看了看:“胃疼?”


    冯钧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常羽大发善心地给冯钧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就见冯钧笑着拧开药瓶又吃两颗药丸。


    常羽:“……”这是真有病。


    他瞥了眼药瓶,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标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塑料药瓶。


    这真的是胃药?


    他又想起白天在书房看见的诊断证明-


    常羽还没等到有人往山上送东西,就突然在逛院子的时候发现一个狗洞。


    狗洞隐藏在灌木的后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常羽看了看狗洞大小,发现有点小。


    他伸手掰了一下,没费多大劲就掰掉两块砖,常羽瞬间来神了,高高兴兴地把狗洞掰成自己能出去的大小。


    于是,常羽轻而易举地从狗洞爬了出去,临走前还把冯钧给他的手机留在狗洞里面。


    他很谨慎,怕手机有定位。


    第49章 囚鸟 你最好永远都能头也不回地离开……


    常羽撒欢地往外跑。


    他上次见山景还是在他离开的时候, 这次回来,山已经变了色。以前他经常往昭瓷跑,几乎这一片的路他都认识了, 不带手机也不怕走丢。


    常羽到处瞎逛, 打算在外面先玩累了再回去。


    有汽车缓缓经过, 常羽在草丛里探出头,正心想谁来山里了,下一刻,汽车就停在了路中央。


    里面的男人下车,看了眼手机走到常羽面前:“常先生。”


    常羽:“……”-


    常羽拉着脸上了车,一遍遍跟人说:“我就是出来玩玩, 马上就要回去了。”


    “一会冯钧要是问你在哪里找到我的, 你就说在我回昭瓷的路上找到我的。”


    常羽麻了, 心想自己这次不会弄巧成拙吧。


    司机没说话, 常羽跑得也不算远, 开车二十几分钟就把人送回了昭瓷。


    车刚停下来的时候, 冯钧也从昭瓷里出来,常羽迟疑着没有动, 冯钧帮他拉开车门,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


    常羽说:“我就是出去转一圈, 正要回来, 你的人就过来了。”


    常羽没有问怎么找见他的,很明显,他身上是有什么能定位的东西。


    果不其然, 冯钧停住脚步,他蹲下来给常羽系好散开的鞋带,扯好凌乱的裤脚,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手指上拿着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片。


    常羽盯着金属片,冯钧站起身,把金属片放进自己口袋里,他笑侃常羽:“怎么出去一趟,脸色这么难看?”


    常羽:“……”


    冯钧自顾自说:“或许是山里的风太大了,毕竟你在外面走了两个小时十一分钟。”


    常羽眼皮直跳:“我真的就是出去兜一圈风,你不觉得天天把我困在昭瓷很不正常吗?”


    “怎么才算正常?”


    常羽正要说,冯钧却并没有想听他说话的意思,冯钧揽着他的肩膀往后院走,常羽听见他说:“给你打了个洞,你还真走出去了。”


    “阿羽先去换洗一下,身上有灰。”


    常羽一愣,忽然觉得有些冷-


    常羽来昭瓷快有一个月时间了,前几天他还有精力闹腾,自从上次被从外面带回来之后,他就很少说话了。


    每天除了看书、看手机,就是发呆。


    常羽在一天吃饭的时候突然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深的感情也会一点点消磨掉。”


    “钧哥,你觉得还要多久?”


    冯钧吃完饭就去吃药,坐在桌前等常羽吃完,他问:“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有机会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常羽不知道,他盯着冯钧的药瓶看了会,趁着冯钧去收拾餐具,去工作桌前找了冯钧吃的药,他偷偷倒了一颗,揣自己口袋里。


    自己的手机被冯钧监看着,他就拿冯钧的手机。


    冯钧盯着他看,常羽不耐烦道:“我不跟别人通风报信,要是我真想离开,不会明目张胆要你的手机。”


    冯钧微微一笑,把手机递给常羽。


    常羽一拿到手机就往后院走,他点开手机微信,找到胡秋实,把拿的药丸拍照发过去。


    胡秋实很敬业,下一秒就回复:“冯先生?”


    常羽想了想,直接问:“这药是管什么的?”


    聊天框一直正在输入中,常羽等了一分钟,看见胡秋实问:“常先生?”


    “我看他最近一直在吃这个药,管什么的。”


    胡秋实:“治疗抑郁症等相关症状,镇定和控制神经,控制情绪。请问冯先生现在用药量是多少?”


    常羽捧着手机缓缓蹲在地上。


    “我不知道。”


    “不少。”


    “你是他的心理医生对吗?你要不有时间来昭瓷一趟,给他看看。”


    ……


    常羽把聊天记录删除,交代了胡秋实不要把自己跟他发消息的事情说出去,很快胡秋实就来了昭瓷。


    常羽看他们两人在谈话,想等两人聊完之后,自己去问问胡秋实什么情况。


    他看着两人从椅子上起身,胡秋实站起来收拾东西要离开,常羽赶紧喊住他,胡秋实古怪地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喊了声常先生就快步离开了。


    常羽看着人消失在大门前,不知道胡秋实跑那么快做什么。


    晚间他向冯钧要手机想要联系胡秋实,但是这次冯钧没有给他手机。


    常羽很认真地跟他说:“你不能一直这样,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我知道这件事最开始就是我的错,但是这么多天,你真的要一直在意吗?我允许你拿往山上送货的人试探我,允许你不让我出门和给人联系,也没有计较你打了个洞故意戏弄我,但是我们不要再闹下去了好吗?”


    “钧哥,我好累。”


    冯钧下巴抵在常羽的额头前,他克制不住地吻了一下,常羽嗅到了他身上的药味。


    “胡医生说你情况怎么样?”


    冯钧说:“没事的。”


    常羽红着眼眶:“你脑子闲着没事别想太多,你要是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干脆早点死好了,我找别人去。”


    冯钧:“……”


    常羽瘪嘴:“等每年清明,我就带着他来你坟头烧纸。”


    冯钧忍不住给常羽拉好被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好了,时候不早了,不休息的话,我就陪你看会书。”


    常羽抽了下鼻子:“是正经看书吗?”


    冯钧感觉头要开始痛了:“……”


    常羽忍不住难过,他活大器好的男朋友真是两个极端,要么很行要么不行。


    常羽佯装不懂:“你吃的是什么药?我听说有些药吃了容易痿,你这样,之后是不是就得我在上面了?毕竟你一天吃那么多片。”


    “我在上面其实也行——”


    冯钧捏住常羽的脸,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无奈道:“我晚上吃的是褪黑素,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得吃一片你上次拿的小药丸了。”


    常羽闭上嘴,心想他果然都知道。


    冯钧连自己的手机都监视着。


    常羽又开始有种鬼打墙的荒谬感,每天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时间一长,他甚至忘记之前冯钧说过,在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虽然不知道冯钧现在的病症在哪里,是生理病变还是心理性的,他问了,冯钧也没告诉他,他就没再追问。


    大概是因为冯钧生病的原因,常对之前不能接受的事情,又有些松动和放低底线。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未来的事情,发现未来也是茫然的。


    常羽忽然想知道冯钧是怎么把他藏那么长时间,还没有人发现的。


    这天,他醒来之后发现昭瓷里来了新客人,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上前,而是坐在帘子后的椅子上。


    距离不近不远,刚好能听见两人在聊什么。


    常羽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忽然听见一句什么,下意识转过头看正在谈话的两人。


    “常军朔先生……”


    “常军朔先生和常太太向您问好,多谢您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在您这边完事前,他们是不会让常青肃回国的,今年在国外过年。”


    常军朔,泰安集团董事长,常家家主。


    ……冯钧说了什么事情?


    常羽听得手麻脚麻,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走了,回过神的时候,冯钧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冯钧问他:“都听到了?”


    常羽愣了会,他好像懂了点,脸上还是一片空白:“你为什么要让人把常青肃的事情告诉我爸妈?”


    冯钧反问:“你觉得呢?”


    他笑了笑:“我以为我这么做的原因,很显而易见。”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以后在他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养子勾引了家族培养的接班人。


    常羽浑身发冷,都不敢想常父常母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什么表情。


    常羽起身,一个眼神也不留给冯钧。


    冯钧站在原地,看着常羽躲进后院的某个角落,他摸了摸药瓶,知道常羽这次真的生气了 。


    冯钧喃喃笑着:“你最好永远都能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50章 是、是冯老板提前说的 常羽开始反……


    常羽开始反抗。


    这次他说自己要离开, 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他说:“我不想听见否定的回复,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不应该是像这样困住我, 无论是什么原因, 这都不是理由。”


    “如果在这件事你不认为自己做错的话,我想我们还是让关系终止一下,双方都冷静冷静。”


    常羽说完之后,也不看冯钧什么表情,他尝试着找办法离开,无论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已经有了态度。


    于是他拿砖头砸开过后院西门的锁, 一指粗的链子被他用砖头砸开一个缺口, 手掌红肿破皮。


    没一会就有人把他带了回来, 侧门又换上了新锁, 冯钧和常羽两人都没说什么, 冯钧低头给他上药。


    第二天常羽依旧找机会离开,两人谁都没低头。


    常羽遇见能离开昭瓷机会的时候, 完全没有预料,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上, 冯钧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 冯钧对他说:“之前被送过去修复的石狮子修好了,一会他们会派人送上来。”


    常羽想起这件事,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两辆车停在了昭瓷门前, 常羽见冯钧开门,也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石狮子被红布蒙着眼,外观修复得很好, 几乎看不出有裂开过的痕迹。因为石狮子体量很大,有四个人负责搬运,在车后箱装了滑板子,有人合力扶着石狮子推下去。


    常羽在旁边小心地看着,在即将把石狮子放好的时候,一个男人不小心撞到了手指,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流。


    “按着按着!”


    “哎呀,你看你,这都要弄好了,你还能伤着手?”


    几个男人互相抱怨着,常羽看了眼说:“先进院子里去冲一下伤口吧,看看伤势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就是破了层皮。”


    常羽坚持先处理伤口,冯钧把人引进去,在男人冲过水之后看了眼:“看着骨头没有肿胀,应该是搬下来的时候划到指腹了,到时候联系负责人,工伤赔偿打你账户上。”


    常羽看两人还在说什么,他没有过去,他就站在门口,心脏扑通直跳-


    男人在处理好伤口之后,就跟着同伴离开,四个人来的时候开了两辆车,一辆运货,一辆坐人。


    这辆破旧的小轿车坐了两个人,两人都坐在前排。


    李武强打着方向盘跟驾驶座上的人闲聊:“你这趟估计不少挣吧,冯老板出钱大方。”


    秦永举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指:“你少说风凉话了,先看看我的手。”


    李武强嫌弃地切了一声:“要不是我正在开车,山里路不好走,我非得给你一拳头,你看你手破个皮那嘚瑟样儿……早知道我也破个皮了,领了钱让老三来开车……”


    李武强说完,忽然有些纳闷:“你说,咱们往山上送东西,这次怎么开价开的这么高?”


    秦永晃了晃手:“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收钱就好,有钱人拔根汗毛都能让咱们过大半辈子,给多少钱都不奇怪。”


    “或许是运送的时间提前,本来定的时间在3号,现在起码提前了八九天。”


    前座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车里气氛还算可以。


    因为天气温度不高,已经开始变冷,小轿车里没有开窗通风,老旧轿车的劣质皮革味很重,空气闷得很。


    常羽躺在后备箱里,闻着这个味就有些安静地躺了十几分钟,就有点头晕眼花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躺多久,冯钧就会派人追上来——追上来就追上来吧,他也没想着自己真能跑掉。


    自己身上肯定有定位器。


    常羽漫不经心地想,他慢慢挪了一下压着的肩膀,摸自己衣角查看定位器的位置,他一摸口袋,摸到一张纸,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那张照片。


    常羽对着后窗的光照着看了会。


    ‘躁郁症’‘抑郁症’。


    两个词飞快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照片和诊断证明放在一起,应该就是照片上这个人的病历档案,虽然看不清人脸,十有八九就是冯钧自己。


    常羽盯着照片中那个年龄段冯钧瘦削的身体,反手把照片扣在自己胸口上,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


    烦。


    自己都决定出来了,还优柔寡断。愧疚什么,反正一会肯定还会被带回昭瓷。


    可是……自己上次不是把照片藏到花瓶里了吗?


    常羽忽地睁开眼,拧眉重新看向照片里环膝坐在角落的人——那这照片是怎么跑他口袋里的?


    手中的照片开始有些发烫,能把照片塞到自己口袋里的,肯定只有冯钧能做到。


    那冯钧给自己这张照片的目的是——


    嘭!


    “马勒**!啥东西蹿过了!靠!”


    “艹!你开那么快做什么!”


    轿车一头撞到山上,前座顶出安全气囊,车辆滴答滴答响着,山体剥落的小碎石哗啦啦掉在车窗上,玻璃没碎但是洒满了小土块。


    常羽一头撞在前面的椅子上,额头磕得红肿,脑子被震得头晕,他微微撑了一下手臂,缓着头晕和头痛。


    “常先生!您没事吧?!”


    “靠后面什么时候还跟了个人!没伤到吧?”


    “赶紧看看——”


    常羽紧闭着眼睛,直到秦永从副驾驶出来打开后备箱,山里寒凉的风刮了进来。


    李武强一愣:“还真有个大活人。”


    常羽愣愣地看着秦永扶着自己的手:“……”


    他眼睛直直盯着秦永:“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的?”


    事发突然,但是常羽还记得自己并没有出声,唯一的声响还是在头撞到椅子上的时候,这个声响在前面撞击山体的前提下,根本听不见。


    “你,刚才叫我什么?你知道我姓常?”


    常羽脸色很僵。


    秦永结巴道:“是、是冯老板提前说的。”


    冯老板说,离开的时候会有个姓常的先生躲在车上,如果发现了的话,就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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