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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我秦二世被天幕直播造反 > 【全文完结】
    第61章  新的婚姻制度


    【秦二在确定短发便于行动也更卫生之后, 就开始倡导秦人断发。】


    【在其他人都还在犹豫的时候,第一军就已经全体响应。】


    【倒也不能说是英小布的个人崇拜,一军的骨干大都是秦二教出来的人, 这应该叫群体崇拜。】


    除了对“英小布”这个别称有意见, 别的评价英布都欣然接受。


    崇拜公主不是应该的吗?


    虽说燎原军现在还没有天幕描述的那般“富养”。


    但那是迟早的事情。


    何况只论如今, 燎原军的待遇也不差。


    对遗属的关照, 足以免除所有将士的后顾之忧。


    指导员的存在, 让燎原的军卒读书认字,明白更多的道理,对整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回顾过往那个“受游侠尊敬”的自己,英布口头上不会承认,只会嘴硬自己曾经是何等义气、何等自在。


    然若真有重来的机会, 他只会选择燎原。


    无关封王。


    【后来碰上头虱病爆发,其他军队战斗力大受影响时,就一军的情况最好。】


    【那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英布的一军几乎独揽军功。】


    【因为头虱病是寄生虫引发的传染病, 其余各军都得原地休整治病, 还得跟一军保持距离以免传染。】


    【治疗这病的最佳方式是剃光头——原本一军将士还能留个短发,拜这场传染病所赐,当时所有人都得剃光头。】


    【笑出声。】


    【自那以后军队就强制留短发了。一是人员过于密集, 防疫本就是重中之重;二是征战异国, 谁知道又会在当地碰上什么疫症。】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大秦将士不愿意断发。


    可能是顾及孝道、也可能是不愿被当作刑徒、又或者单纯地想要留长发。


    但现在不同。


    军卒本就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以求建功立业, 谁会愿意因疫病将军功拱手让给其他军队?


    何况秦人本就恐惧瘟疫,只是此前天幕说的是“传染病”, 秦人没将长发与瘟疫联系起来。


    如今知道断发可防疫, 都知道轻重缓急。


    再加上军营不比家乡, 大家都是短发就等于大家都不是异类。


    英布看看其他将领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回捡不到便宜。


    远在九原郡驻防的项羽也决定全军断发。


    呵。


    他才不会让英小布再抢一次军功。


    【说起来一看到张苍, 我就想起他妇女之友的称号哈哈哈。】


    张苍:……?


    他确实喜好美色,若不是如今囊中羞涩,定要娶妻妾无数。


    但怎么看,这“妇女之友”都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他差点就变成妇女了——大秦最后一个宦官。】


    张苍花容失色!


    ——作为能靠外貌逃过死刑的人,他长得确实俊美。


    对于他这样好色的人,让他变成宦官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内侍们却是不由得看向秦二,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保持应有的礼仪。


    最后一个宦官……


    【秦二连奴隶都要赎为民,当然不会不管妾室。结果张苍搁那顶风作案,居然敢不给孩子抚养费?】


    【虽然抚养费是有那么亿点点高,但谁让他纳那么多妾,也不看看经济实力。】


    【其实他收入很高,秦二高薪养廉嘛。另外数据部每次拿出新成果都有极高的奖金,但凡他少纳点妾少生点孩子呢?】


    【最后是他的学生们凑钱给付抚养费,才把他从宫刑刀下捞出来。】


    【我记得初版《秦法典》有考虑时代因素,抚养费定得不算高,既然张苍收入很高,怎么会沦落到差点被处以宫刑?】


    【因为张苍不喜欢怀过孕的女人,所以他娶了很多妻妾,生了很多孩子。】


    【《秦法典》颁布时,他的未成年儿女加起来足有46人。】


    【……靠。】


    嬴云曼满头问号。


    天幕说过,《秦法典》颁布于秦历22年,现在秦历10年,张苍还没有孩子。


    也就是短短12年的时间里,张苍就娶了至少46名妻妾,生下46个孩子?


    ……活该被抚养费压垮。


    她再怎么高薪养廉,也不会考虑到臣子要给46个孩子付抚养费的极端情况。


    抚养费?


    综合后人所言,群臣当然看得出这是规定父亲必须抚养孩子。


    大秦此前并无这种说法。


    不止大秦,就是之前的各国,也没有这样的法令。


    但没人提出异议。


    一则为父者抚养幼子幼女天经地义,只是以往不会在律法上强制要求这么做。


    此为圣皇仁政。


    二则他们又没有46名未成年子女要养。


    ………


    张苍心如死灰。


    虽然宫刑之事没有发生。


    但天幕说他不喜怀过孕的女人,还养不起儿女。


    这以后还有哪家的好女愿意被他纳妾?


    【其实放在《秦法典》颁布之前,46个子女也不是养不起,不饿死就行。】


    【但《秦法典》规定一夫一妻制,不再允许纳妾。以往的妾室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当妾,按以前的秦法来对待,地位就比奴隶高一点(但不再允许随意买卖)。】


    【其二就是回归自由身,优先享有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权,且前夫需要支付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


    【傻子才会选第一种吧?】


    【如果是不能养活自己的女人,可能还是会选第一种?】


    【这种人极少。因为秦历22年时秦二已经兴建了许多工坊和农庄,到处都缺人,只要有手有脚肯定能养活自己。】


    【最重要的是秦二这波解放妇女的根源在于大秦极其缺劳动力,还特别缺当官的人才。工坊农庄全设有扫盲班教工人读书写字,一旦过了科举哪怕只是过了乡试,无论男女能成为衣食无忧的秦吏。】


    【当妾室伺候男女主人,那可不一定比在工坊农庄工作轻松,还毫无前途可言。】


    【更没有尊严。】


    【所以张苍就倒大霉了,46个孩子的抚养费,哈哈哈哈哈。】


    张苍颓然。


    原来不用担心没有好女愿意被他纳妾。


    而是所有好女都不会愿意成为妾室。


    张苍虽然好色,但他师从荀子。深受儒家“仁”“义”的影响,不会因此心生怨怼。


    女子有施展才能的机会,这是圣皇之治的体现。


    张苍又怎会反对?


    对于绝大多数平民男子而言,能娶到妻子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妾室。


    反倒是天幕说“成为衣食无忧的秦吏”更让他们眼热。


    无数秦女激动不已。


    这是圣皇给她们铺就的坦途,她们不再需要将命运交托于其他人。


    ………


    已经在华夏书阁学习简体字,以待之后教学更多儒生去学校任职的叔孙通沉默了。


    他主张与时变化,但这变化太大,大到关系到他自己的家庭。


    以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自然是有妾室的。


    他的妾室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叔孙通也清楚答案。


    “……善政。”


    终究,叔孙通给出了他的评价。


    他的弟子中有人难以接受秦法居然会管辖家事,叔孙通没有选择以儒家之学来说服他。


    “圣皇所治疆域,为如今的百倍有余。秦人不能在短时间内增加百倍之多,圣皇只能让秦女参与工作。”


    工作一词,甚善。


    “男子只能娶一妻,若是无后该怎么办?”


    “圣皇亦无后。”


    儒生寂然。


    ………


    最反对“不得纳妾”“妾室回归自由身”“抚养权归妾室”的自然是能够纳妾的那些贵族高爵与地位相对平民更高的大秦官吏。


    但“十年赎奴”“军功不能世袭不能抵罪”他们都只能忍。


    甚至都不敢口出不逊。


    自暮年秦二的那段话传遍秦境,太子已经成为秦人心中不可受辱的君主。


    一夜之间,就发生多起贵族高爵诽谤太子,被其奴仆杀死的案件。


    大秦游侠之风未绝。


    ………


    嬴政没有多言。


    法不上君王,秦二管不到他的后宫。


    看到“大秦极其缺劳动力,还特别缺当官的人才”时,嬴政就已经肯定了秦二的做法。


    秦法本就规定,秦女也需要服徭役。


    反倒在嬴政看来,既然缺人,这些妾室就不该有第一种选择。


    只是既然已经交权,在秦二没有犯下大错之前,他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确定始皇帝并无反对之意,群臣就算心中百般不愿也不敢面露分毫。


    【张苍私生活虽然离谱,但他的贡献是真大。】


    【妇女之友称号来源:确定女性最佳生育年龄在20岁以后,往前不仅孩子容易体弱低智,母亲也更容易难产而亡。】


    【而男性是22岁后娶妻能活得更长——和现代医学已经很接近了。】


    【其实秦二早就延后了婚龄,不过那是顾及接受教育所需要的时间。】


    【数学魅力时刻:在科学不发达的时期,强行用数据学算出正确答案。】


    【张苍也是真懂养生,那个时代能活到一百多岁太罕见了。】


    一百多岁。


    嬴云曼知道定无数秦人对这个寿命心生向往。


    这些人会对张苍“算出”的“正确答案”深信不疑。


    只凭天幕寥寥几句还不足以扭转大秦的早婚早育观,但这为嬴云曼延后婚龄提供合理性。


    也能少些阳奉阴违的人。


    再配上教育普及,纠正早婚陋习并不困难。


    嬴云曼需要更多的人口,但还不需要女性在二十岁之前就生育。


    嬴政心绪复杂。


    他已不再求长生,可正因追求长生,连长寿也不可及。


    ………


    数学的魅力?


    张苍不是墨家弟子,他原本以为数学一道与他无关。


    如今看来竟是大错特错。


    数学、数字、数据、“算出”……


    显然数学更像算术。


    只是他这样精通算术的人也没想过,算术一道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发挥个人的才能以惠及天下人,张苍自是责无旁贷。


    【张苍的贡献还有同姓不婚的延展——近亲不婚!】


    【这个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因为“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禁止了同姓结婚,怎么还会允许异姓的近亲结婚?】


    【就是,近亲结婚的无论同姓异姓,难产、夭折、遗传病、畸形儿的概率都很高,怎么就没人管呢?】


    【没把女性当人看呗,都异姓了不算近亲咯。】


    【啊这……】


    【同姓不婚的推行是为了维护宗法制的伦理关系,而异姓近亲不存在这个问题。】


    【唉,不是近亲的同姓结婚反而没有问题,这是生物学的常识。】


    不是“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而是“男女近亲,其生不蕃”?


    张良记忆力极强。


    故而能将所见所闻与天幕所言对照。


    近亲婚姻的女方难产、幼儿夭折确实更为常见。


    这不是多难得出的结论,可在此之前却无人以“其生不蕃”阻止这类婚姻。


    因为……


    “没把女性当人看”。


    女子因难产而亡,人皆道寻常。


    子嗣不丰或幼儿夭折,男子也可以纳妾。


    同姓不婚,只是因为有违宗法礼制。


    女子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


    ………


    秦女怔然。


    与近亲成婚子嗣不丰、或是诞下“畸形儿”而被视为不祥的秦女更是泪如雨下。


    这不是她们的错!


    【《此行不孤》的秦二论军名场面也不符合史实。】


    【这不对吧,那台词明明就是课文的翻译,这怎么可能不符合史实?】


    【棋盘不对。】


    【???】


    陈平回忆棋盘,并未发现不对。


    黑棋优势极为明显,以秦二之谋压制周亚夫并不奇怪。


    这倒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段话“符合史实”。


    ………


    嬴云曼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看不懂棋盘。


    没错,她不会下围棋。


    就算是下棋,她也只会跟周亚夫下五子棋。


    怎么可能是围棋这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的东西。


    【秦二不会下围棋,她跟韩信下棋都只下五子棋。】


    【啧,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兵仙嫌五子棋太简单,还试着教秦二下围棋,教了小半个月后放弃。】


    【因为秦二总是篡改规则。】


    【规则制定者为什么要遵守规则,篡改一下很合理嘛!】


    【问题是她改完就忘啊。】


    【哈哈哈哈哈。】


    【所以又是为了氛围改的设定?确实,棋盘上摆着五子棋可太出戏了。】


    【对的,就跟秦二时期早就推广使用桌椅,但也不会拍一样。】


    沉静如君上竟会有如此……之举?


    韩信素来不喜欺罔之人。


    可思及那双乌眸之中若是点缀狡黠,他竟生不出半分反感。


    他不懂这就叫偏爱。


    ………


    五子棋、连珠棋?


    群臣很快就将二者联系起来。


    他们都知道天幕现世之后,陛下就将政务先交由太子处理。


    而太子也展现出天幕描述的那般可怖的治政能力。


    最初的奏章还有陛下的修改痕迹,不久之后他们就只能看到一种字迹。


    官制改革确实带来混乱,可这种混乱却更体现出太子的天赋。


    不少人已经将太子视为神女,哪怕她本人并不赞成。


    世间怎能有如此完人?


    如今天幕却是透露出太子的“缺陷”——学不会围棋。


    学不会也就罢了,还……


    陈平这才知道,原来善谋之人不一定善弈。


    细想倒也不奇怪,秦二之谋多基于不为规则所桎梏的思维,让她在规则内下棋确实算得上难为。


    嬴云曼则暗自叹气。


    果然不能太惯着韩信。


    学什么围棋?


    不学就不会成为黑历史。


    有这功夫多批点奏章、多去改良制度不好吗?


    荒废光阴。


    发现祖龙饶有深意的目光后,嬴云曼更是懊恼。


    若是她爹找她下围棋,她又不能强行改规则,那不成酷刑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绝望的——


    箭头移动,收藏这个帖后,就进入“我的收藏”、点进了那个杂烩帖。


    第62章  工作量还有上升余地


    【这时差我是倒不过来了, 反正很快就要飞回去,不倒了。】


    【咱们继续!】


    【终于把楼主盼回来了,快更快更。】


    【哇, 瞧我刷到了什么, 是新鲜的楼主!】


    事已至此, 嬴云曼只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大秦朝堂的官员若真有信天幕胡说八道的, 这脑子也就没必要在咸阳混了。


    唯一能当面讥讽她的只有祖龙, 但她爹怎么也不可能拿男女之事说她。


    另外她这边韩信很好哄。


    张良这个名声,以后还不知道该去哪找伴侣。


    她慌什么慌,完全没必要慌。


    张良却是异常平静。


    经历昨日的天幕,他的名声是真的没有下降余地了。


    【免除三赋之后,《秦法典》的编纂本该由法家负责, 秦二却执意将此事交给张良。】


    【“你当与我万世同辉!”】


    【小良子:谢邀,不加这工作量我照样能够留名青史。】


    【哈哈哈哈笑死,明明是法家整理的好几版秦二都不满意, 就找个借口把这活硬塞给谋圣!】


    Uni独家


    【还不给延长截止日期!】


    【从初版《秦法典》的厚度来看,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小良子大概率得住在章台宫。】


    【诶?难道这才是秦二的目的?】


    【有道理啊。】


    【嘿嘿嘿,腹黑帝王的小心机!】


    抛开硬凑CP的内容不谈,这次天幕倒是给她节省不少时间。


    可以直接把《秦法典》交给张良。


    嬴云曼本以为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最好, 《秦法典》应该由法家编纂。


    现在看来并不合适。


    法家大概率是受“忠君愚民”的影响太深, 以至于编订的好几版都不能施行。


    不如直接交给张良去办, 再让编好的《秦法典》去改变法家。


    聪慧如张良自然猜得到秦二所想。


    他的名声是没有下降余地了,但工作量上升的余地不仅有, 还很足。


    对此, 张良只能:“……”


    李斯只当是他死后法家后继无人, 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宪》有法上君王之意,李斯一则有顾虑, 二则看其颁布的时间,他应当与其无缘。


    《秦法典》的编纂,他会主动请命。


    【秦二行二,张良便在秦历22年整理出《秦法典》,让天下为陛下贺。】


    【祖龙:???】


    【辈分骤降。】


    【笑出声。】


    【好好好,我记住了,张良22年《秦法典》!这辈子都没法忘!】


    秦二是第九女,怎么也不可能是行二。


    除非秦一是……


    嬴政的恼怒才刚出现苗头,就看到了“祖龙”二字。


    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怒。


    嬴云曼对此非常困惑:


    祖龙这么容易就能被后世人哄好,怎么到她这就那么麻烦?


    她收拢人心的本事明明超强。


    就是陈平这个人精,她也能几句话就让他尽心尽力办事。


    唯独在祖龙这,总是困难重重。


    ………


    “行二……”嬴阳滋乐不可支。


    嬴阴嫚也没忍住,和几个姊妹笑作一团。


    若是以往,她们断不敢如此冒犯陛下。


    但天幕出现之后,秦二被封太子,始皇帝陛下的性情也明显改善。


    当然,她们不敢太过分。


    虽是笑声不断,但无人会道出笑闹的根源。


    要说众公主怎么会齐聚华夏书阁,那自然是与昨日的天幕有关。


    可惜张良萧何都有意避让,她们没找到人。


    不过来都来了,便都留下与嬴阳滋一道学习简体字。


    ——以待太子诸臣回宫。


    倒是比在公主府得趣。


    【《秦法典》四年修正一次,26年的第二次修正,是秦二顾念张良的思乡之情。】


    【这秦二视张良为掌中之物,自然不准他离开咸阳。允他修改路引制度以便亲友相聚,是暴君最大的让步。】


    【秀啊!】


    【暴君……emmm,搞禁锢强制爱……没错,她果然残暴!】


    【呜呜呜谋圣好可怜啊。】


    【抹泪,被暴君盯上的小良子真是太惨了。】


    【怎么会有这样无德的君王?】


    【都给我进院!】


    对,都该进精神病院!


    喜提“暴君”称号,嬴云曼差点没按捺住嘴角的抽搐。


    秦历26年,匈奴西逃。


    这时改革路引制度,既可以促进人口流动和经济发展,也能在为北向移民和吞并西域做准备。


    张良第一次发现文字竟能如此刺眼。


    什么掌中之物。


    还有后面那几句假哭更是……


    这些后人太过了!


    嬴政先是一笑,复又收敛笑意。


    他极厌“暴君”“无德”之说,可后世人却以此戏谑。


    千古一帝、祖龙。


    这是后世对他的评议。


    无论当世之人如何诋毁,他的功绩自会流传后世。


    诽谤罪,可废。


    ………


    秦人自是不认可秦二是暴君的说法。


    也就秦二自称的“无德”他们勉强还能接受。


    “太子只是喜欢谋圣,她有什么错?”


    张良也喜欢太子啊,还为她整理《秦法典》!


    后人怎能如此胡言?


    天幕带偏的黔首数不尽数。


    【路引制度的改革使得什伍连坐名存实亡,第三次修法,张良便冒险删去这一条。】


    【谋圣做好了直面暴君质询的准备,秦二却是将亲属连坐一道划去:】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最好的。”】


    【她好爱,我哭死(捂嘴)。】


    【我早就在想楼主要怎么编排这个考点,好家伙还能这么个另辟蹊径法?】


    【霸道暴君俏丞相!】


    【正喝奶茶呢给我呛住了!楼上你赔我键盘啊啊啊!】


    张良闭上眼。


    嬴云曼收回视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歌词: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这话应该很适合现在的张良。


    毕竟霸道暴君什么的还好,对她的影响也就那样。


    这“俏丞相”……


    偏偏长这么好看,谋圣这辈子怕是都洗不掉“俏”这个字了。


    真惨啊。


    同情两秒后,嬴云曼继续分析这个考点。


    什伍连坐就是邻里连坐。


    五家为伍,十家为什。


    有一人犯罪,邻里知情不报就会被连坐。


    理论上,如果不知情就不会被连坐、或是只承担少量责任。


    但秦法要求邻里自证不知情。


    有监控的时代都不一定能自证清白,何况是现在。


    路引改革导致邻里连坐名存实亡也很好理解:


    人口流动加剧,就不好编伍编什。


    至于她为何要连着亲属连坐一起划去——


    这本就是封建统治阶级最简单粗暴的抑民手段,她既然没有忘记初心,就应该站在百姓那边。


    拖到秦历30年才废除连坐,是因为在基层警务覆盖之前,只能先以连坐制降低犯罪率。


    生产力所限,她无法直接改变社会性质。


    但压在百姓身上的禁锢,能剥一层算一层。


    ………


    黔首无法理解废除连坐对于他们有多大的意义,但不会被连坐就是好事。


    人有善恶,恶人看到连坐制被废除,自然是欣喜若狂:


    邻里监视减少、处罚力度降低、甚至不会祸及家人!


    有法家弟子对此深感忧虑。


    “不必如此忧心,”老人却是看得通透:“后世以废除连坐为谋圣功绩,必是其利胜于其弊。”


    【徭役田赋这两个点太严肃,就不编段子了,给你们说下我的联想记忆法。】


    【这个确实。】


    【秦历37年免除徭役——不管三七二十一,免了徭役再说。】


    【???】


    【好简单粗暴的联想。】


    【但有用,我记住这个时间了。】


    【免徭役的过程也算考点:匈奴西逃后,秦人不能再通过守匈奴驿站免徭役,而秦二的军功制只覆盖数量有限的职业军士。】


    【张良以“迁民令”填补了剩下的空白:迁移到“新郡”的秦人,也可以永免徭役。】


    【其实37年后也有依旧需要服徭役的秦人,不过历代官方都以“迁民令”实施之年视为永免徭役的年份。】


    【有秦人宁愿服徭役也不愿意搬家?】


    【因为这里的“新郡”是指最新设立的郡——37年的新郡是擎云郡,光是耗在路途上的时间就长达两三年。】


    【嘶……】


    【这种距离的迁移,基本就是和故乡断联。】


    【新郡基建还极为落后,搬过去得先吃好多年的苦。】


    第三种永免徭役的方式出现。


    不需要和其他秦人争抢,只要愿意迁移就能免除,看起来没多大的生命危险。


    但秦人还是更愿意去争夺守驿站或是入伍的机会。


    就是在大秦戍边,也不过赶路几个月。


    赶路两三年,这得是多远的距离?


    就算他们自己能接受长途跋涉,家中老幼怎么办?


    搬迁之后,还要“吃好多年的苦”。


    好多年是多少年?会不会比服徭役还要苦?


    这可不是一人服役,而是全家一起受苦。


    即便有诸多顾虑,他们还是极为感激张良。


    至少,他们有选择。


    ………


    嬴云曼放下心来。


    她担忧过全体免徭役的条件太简单。


    如果秦人都被动等待,守匈奴驿站和入伍的热情减退,那就很麻烦。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担心。


    无私奉献还没有成为主旋律,人性就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未来的她不会让浴血换取权利的秦人后悔。


    【田赋的免除主要考点在军功荫祖地,但也经常会考张良与之同步推行的租田制。】


    【42年怎么记!急急急!】


    【怎么把年份忘了:秦二的2+2+2。】


    【感恩。】


    【呜,楼主你但凡早一年发这个帖,我的历史也不至于那么低的分。】


    【租田制的考点记住租金为零就行。】


    【这个倒是好记,说是租其实就是终身所有但不让买卖,去世后还给国家嘛。】


    未来的大秦非常长的时间里都不会缺地。


    租田制主要是防土地兼并。


    独角兽


    嬴云曼也知道为什么这会是张良的功绩,因为她充其量给一个思路。


    真正落实只能是由谋圣自己摸索。


    比如怎么确定租出去的田地不会荒废、如何保证公平公正等。


    如今思路都不需要她给了,看张良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在思考这些问题。


    真是个好用的丞相啊。


    曹参暗叹御史中丞无愧谋圣之称,常人办到天幕所说的一件就能青史留名,谋圣却是做了如此之多。


    难怪后世人对谋圣如此喜爱。


    因官制改革之故,许多官员都看张良不顺眼。


    不少人都用“以色侍君”讥讽过他。


    但谁也无法否认张良的才能。


    ………


    黔首们理解不了终身租田有何深意。


    但“租金为零”他们很能理解。


    “谋圣千古……”


    没有文化的他们说不出多么好听的话,只能重复天幕出现过的话语。


    【49年的户籍改革、50年的《秦宪》也不能编排,毕竟……唉。】


    【QAQ。】


    【这两条属于常识,倒是不需要额外记忆TAT。】


    【刚刚还笑得正开心,结果转头就看到这个时间点呜呜呜。】


    【没办法,说和张良有关的考点肯定会说到《秦宪》,也肯定会让人联想到他在翌日离世。】


    【大秦有谋圣,是华夏之幸。】


    华夏之幸。


    秦人皆为此动容。


    这般评价更甚于青史留名。


    却没人有异议。


    免四赋徭役,这两条功绩便已足矣。


    许多人都还记得:张良有着三倍于萧何的“工作量”,只是天幕未将其详细道出。


    张良离世的前一天,都还在为大秦尽心竭力。


    如此盛誉,谋圣当之无愧。


    ………


    初次见到后世人的哀悼时,张良他心绪复杂。


    如今被编排到声名狼藉,再看到后世对他的缅怀——


    依旧百感交集。


    这些后人啊。


    嬴云曼略微反省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她太不厚道,才让张良……


    但看到张良的神色后,她中断了反省。


    当事人乐在其中,她又怎能不成人之美?


    正当嬴云曼转为思索天幕下一个祸害对象会是谁时,却见天幕之中突然跳出弹窗。


    【玄鸟系统提醒您:检测到重要更新,是否现在升级?】


    鼠标移动后悬停了几秒,选择了【是】。


    第63章  我长于民间(正文完)


    碧空如洗。


    数月前玄鸟展翼, 在一声清越的长鸣中扶摇远去。


    悬天之幕随之隐没,再也没有出现过。


    秦人原本以为要等到两年后,太子继位为秦二世, 大秦苛政才会开始改变。


    不想始皇帝巡游天下, 一切政务交由太子打理。


    “我县即将修路, 今日便要征发徭役。”


    被聚集起来的秦人先是一愣, 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里长感慨不已。


    放在以往, 官府骤然征发徭役,黔首必然是惶恐不安忧虑重重。


    可当太子治政,这修路力役竟成了天大的好事。


    先前邻县涨水淹了田地,太子遣人前来赈灾,让灾民一边修河道一边修路。


    无论男女老幼, 参与工事就能获得粮食。


    不仅能饱腹,甚至还攒下足以度过今岁明朝的存粮。


    这足以让本县黔首心生向往。


    而更令人震惊的,便是修路之时竟然真的在路边修建新房。


    当第一户人家用军功换取首户入住并置换田地的消息传来, 里长就天天被乡邻追着问本县何时修路。


    “女子能否参役?”


    一名妇人连忙扯着嗓子问, 她家男子正在戍边,故而是她前来听里长宣读政令。


    其余人也都殷切地望着里长。


    邻县女子就能主动参役!


    虽说不是每家都有男子在外服役,但若是女子也能赚取粮食——谁家会嫌多呢?


    “女子也能参役。”


    又是一阵欢呼, 里长连着示意好几次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不过我县没有遭水灾, 也无需修河道, 故而自愿参役者每日给付的粮食只有邻县的一半。”


    黔首们对于只有一半粮食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欢喜于今岁有额外的粮食可获得, 俱是热情不减。


    里长继续诵读其他的政令, 诸如需先同意土地置换、分房的先后顺序、老幼参役的限制……


    秦人无论男女, 每年都需要服一月更卒徭役,即于本郡承担一月, 唯有服完力役者才能算自愿参役。


    不过秦女也只有这每年一月的更卒徭役,主要是纺织洒扫等轻度徭役。


    嬴云曼考虑再三,决定不抹除女子的徭役,未来的工坊农庄需要大量秦人,待税收足够,“更卒”月也可以照常发工资。


    思索间车队已经停在农科院。


    位于上林苑的农科院已经建好——虽然暂时只是数十间简陋茅屋。


    但农家本就最重视田地,而非住处。


    嬴云曼交给农家两项任务。


    一项为短期:在上林苑拨给他们的土地上试验完善沤肥与轮作等各种能为粮食增产的技术。


    另一项为超长期:选拔一批有大毅力之人。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而生,有驴的耐力,又兼有马的负重能力。”


    农家茫然,不太明白太子的用意。


    “我想,若是谷物也有这种特性,或许能培育出更高产的种子。”


    在农家弟子骤然热烈的目光中,嬴云曼继续说道:


    “这项研究将会耗时极长,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有成果,故非大毅力者不可胜任。”


    学习、教学、研究。


    农家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但拜入农家躬身耕地者,必然心怀天下。


    为天下百姓计,再难他们也不会推辞。


    嬴云曼刻意拿出来举例的骡子,在这个时期早就已经有了。


    不过仅作为观赏动物。


    官制改革中,原本掌管马政的太仆融合治粟内史的谷物之职,更名为司农。


    兼任农科院院长之职。


    嬴云曼命司农在繁育马匹的同时,从民间购入大量母驴来繁衍骡子。


    在货运上,骡子兼有马和驴的优点。


    军事运输、驿站往来、远距离行商,骡子都是极佳的选择。


    嬴云曼又去了科学院,这边的墨家已经在教学工匠,同时也没有放下研究。


    沙漏钟表已经有了成品,只是准确度还需调整。


    钟表研发中出现了几个理论研究的好苗子,嬴云曼将他们调去华夏书阁跟随张苍学习。


    而在农具研发上——


    嬴云曼看着新做出来的耕犁,总觉得和曲辕犁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不过她也没打击墨家弟子的积极性。


    “能提高两成效率,此为大功,当升任二级工匠。”


    墨家弟子欣然受赏。


    “望再接再厉,继续改进。”


    不是嬴云曼故意不拿出曲辕犁的图纸,而是她压根不记得曲辕犁长什么样。


    科学院要研发改进的东西自然不止农具,嬴云曼一一探访后已近黄昏。


    回到咸阳宫后,还有一堆奏章等着她。


    ——祖龙巡游之前,命她入住咸阳宫偏殿,以便处理政事。


    这些奏章都是张良陈平曹参处理后再交由她过目。


    他们都有各自的职责,但不妨碍嬴云曼给他们安排兼职:太子内阁。


    今日份最重要的奏章是东郡郡仓起火,相关人员已经被当地郡守控制。


    张良给出的建议是派人彻查。


    早不起火,晚不起火。


    偏偏在她调用粮仓存粮时起火。


    火龙烧仓?


    张良已经很重视此事,但还不够重视。


    “蒹葭,召陇西侯李信入宫。”


    “唯!”


    大秦存粮很多,多到远远超出嬴云曼的预计。


    确定储量后,她立即让萧何推行修路修房置换田地。


    置换时回收私田,并尽量消耗“旧军功”。


    放在以往,秦人绝不会轻易卖地,但张良的“租田制”正同步施行。


    租田制现在还很粗糙。


    但仅凭“土地优先由附近道房居民租赁”“女子有同等租田份额”这两条,对于秦人而言就是可以租到新家附近更大份额的土地。


    一家一房的政策,则是鼓励成年女子分家独户,如何保证这些独居女子的安全,需在分房时纳入考量,比如分在临近家人的位置。


    若有与家人不合者,也能自请远离原生家庭。


    如此一来,加上秦二在后世的盛誉,大多数秦人都自愿卖出私田。


    份额内的田地永免租金,只需要缴纳田赋。


    至于田赋的减免,秦人都知道要等待“军功荫祖地”。


    当然,回收私田如此顺利还有一个原因,即以太子之名颁布的政令:


    “不配合土地政策者,三代不得入新军、不得驻守匈奴驿站”。


    除了远迁新郡,就只有这两种方式能让直系血亲永免徭役。


    若还有不“自愿”的,就得详查此人的根底。


    李信未至,白霜先入殿拜见。


    嬴云曼接过她送来的文书查阅。


    自第一名方士“复现”炸炉,她就命白霜去监察此事,并嘱咐她不得靠近任何一座土坯房。


    白霜起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现在她已经懂了。


    今日又有十数名方士被炸死。


    这部分研究可以告一段落。


    现在需要的是研制性能稳定、且威力更大的火药。


    嬴云曼沉思片刻,觉得可以调一批兼爱值没那么高的墨家弟子接手研发。


    只让他们做理论研究、具体实验还是由方士实施。


    “……切记,绝不能让墨者自行实验。”


    白霜领命退下。


    嬴云曼不觉得这些方士都该死。


    但她若是放过他们,就有可能激怒她爹。


    燎原二营已转为青玉案。


    虽说祖龙彻底放权,但她依旧让青玉案听从祖龙的指令,所有情报共享。


    她这边放人,那边祖龙就会知道消息。


    不是她没有争权的能力,而是方士的价值还没高到让她这么做的地步。


    何况被炸死,总好过像徐福那般受尽酷刑后再被活埋。


    等到……


    若这些方士还有活着的,她会私下将这部分天选之子改名换姓,变成正式的研发员。


    不久后,李信到来。


    “看看这个奏章。”


    李信阅毕,不太明白为何连夜召见他。


    虽然他能从”彻查“二字看出粮仓起火必有隐情,但监察之事当由御史大夫负责。


    难道是犯事之人与他有关?


    李信冷汗都被吓出来,然而把近亲远亲想了一遍,也没找出谁在东郡当值。


    “陇西侯,你领三千都尉军前往东郡,拿下郡守、郡尉、郡监之后,亲自去彻查失火真相。”


    “当地若有抗命者,先斩后奏。”


    李信心中一凛:“唯!”


    需要动用军队,东郡郡守意图谋逆?


    处理完奏章,嬴云曼正要起身,就听到蒹葭的提醒:


    “太子,今日是十五。”


    忙碌了一整天,她都忘记今天是十五了。


    嬴云曼取出纸张。


    咸阳造纸坊扩建,增加工匠及学徒数千。


    工艺短时间内迭代数次,郑涓已经晋升为五级工匠,坊内各级工匠的数量冠绝各坊。


    但纸张产量依旧有限。


    华夏书阁就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偏偏扶苏还跟开窍了一般,又或是被嬴阳滋等姊妹怂恿,居然也懂得争抢资源。


    于是八成以上的纸张都是刚出工坊就运进了书阁。


    嬴云曼原本打算大量印制《简约版字典》、为即将召开的百家大议做准备,计划却因纸张不足被迫搁浅。


    这怪她自己。


    为提升抄书热情,她允诺抄好的书籍可以署一行抄录者名。


    这也是防止抄录者不用心的手段。


    问题是热情提升了,就是提升得太过了。


    嬴云曼本以为只有已经学会简体字的小部分人会被调动。


    事实却是百家学派云集书阁九宫。


    倒是不需要她印字典来带动百家的学习热情,各学派连头发花白的老者都在彻夜苦学。


    就为了在书末写上“秦历某年某家某人于某宫抄录”。


    据青玉案的汇报,还有不少臣子混迹其中。


    就连平素存在感极低的太史令,都在收录史书的第一宫里带着弟子们占了一席之地。


    嬴云曼对此的评价是:


    工作量不够饱和。


    等到造纸坊数千学徒出师,就可以散去各地兴建国营工坊,重复带学徒、散出去开工坊的步骤。


    除了国营造纸坊保证廉价纸张,造纸术也会向外公开,鼓励私营造纸坊的出现。


    纸张越早普及越好。


    以工匠等级为饵,未来的所有造纸坊都会努力研发更质优价廉的纸张。


    专利制度也得让张良着手定制。


    每逢初一十五嬴云曼都要写两封信。


    一封由专人送去给在外巡游的祖龙,另一封通过驿站寄给韩信。


    “大胜!”


    满月之下,捷报再传:


    项羽领兵追击溃军数百里,斩头曼于马下!


    此战歼敌三万骑!


    蒙恬复盘整场战况,对韩信用兵再无疑虑。


    诚为兵仙也!


    先是据守不出示敌以弱。


    又借民间商贸传出“秦军内部有变,新将韩信无治军之能只会据守长城”迷惑匈奴。


    匈奴久攻长城不下,为储备过冬物资,冒顿集结兵力,绕道去无城墙之防的北地郡掳掠。


    韩信却早已通过匈奴的攻势确定时机。


    调八万精兵入北地郡设伏,又有项羽早就在九原郡枕戈以待,才得有此番大捷。


    击败匈奴不难,蒙恬就曾北逐匈奴收复河南地。


    但戎狄轻骑善于骑射,即便落败也能轻易撤退,秦军难以追击。


    当初李牧养兵数年,以部分赵人和牲畜为饵诱敌深入赵地,再两翼包抄歼灭匈奴十余万骑。


    如今的匈奴单于汲取教训,不会再轻易深入秦地,每次掳掠都会派遣大量斥候以防包抄。


    蒙恬本以为李牧之计已不可复现。


    但韩信不是示敌以弱数年再诱敌深入,而是诱使匈奴认为他们已识破秦军之计,再进行反制——


    源于李牧之计,却截然不同。


    韩信命军队据守不出,只为迫使匈奴绕道。


    匈奴认为轻骑兵奔袭速度远高于秦军,用部分军队正面佯攻拖延驻军、另一部分绕袭北地郡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数月来韩信治军极严,秦军早已习惯长途奔袭。


    早在匈奴分兵之前,韩信就作出准确判断,提前调派八万精兵前往北郡,仅以不足两万的精兵与二十万适戍边者来进行防守。


    适戍边者是因罪受罚来戍边的人,战斗意志薄弱,蒙恬将他们作为抵御匈奴骑兵冲刺的外围军队、平时则令他们屯田以补充军粮。


    韩信来此数月,便将这二十万人训练成攻伐不足、但防守有余的守军——调动他们训练积极性的,是韩信定下两年之期。


    两年后,他们就可以在北地落户为民,不必再与匈奴作战。


    为了安然活到两年后,适戍边者接受防御训练时就会竭尽全力。


    如此一来,不仅数次成功防守匈奴的进攻,还没让匈奴发现任何异常。


    八万精兵设伏,再加上项羽所领的第二军骑兵在九原郡以逸待劳,方有此番大胜。


    冒顿收拢残部而归,将有异心的大臣全部杀死,头颅就堆放在主帐之外。


    可他此时没有多少继承王位的喜悦。


    秦军换将,以后再去掠秦就要冒更大的风险。


    韩信。


    敢调离长城驻军设伏于北地郡,此人谋算远胜蒙恬。


    这样的将才竟然年仅十八岁。


    冒顿极为忌惮秦军新将,但他认为草原不属于秦人,最大的威胁是强盛的东胡。


    但东胡王目光短浅,只要割让的利益足够大,就会给他喘息之机。


    还有一事。


    冒顿召来工匠,命其打造此战他所见到的鞍具。


    秦骑不可能短时间内骑术进步如此之大,能追击数百里,必与那奇怪的鞍具有关!


    项羽自是志得意满。


    和一军不同,二军万卒中有六千精骑,皆由各级指导员从上郡军中择优而取。


    本就兵强马壮,咸阳送来的新鞍与“马镫”更是为虎生翼。


    再历经数月磨合,便成就今日之战果。


    斩匈奴单于!


    “此战之后,我军当名飞羽!”


    二军将士本就热血未平,听得主将此言自是齐声应和。


    “飞羽”一词响彻夜空!


    副将项梁却是心底一咯噔——秦二还没封赏呢!


    好在他看到项羽的指导员也在欢呼。


    当是秦二早已有令。


    他猜得没错。


    指导员邹新能轻松获得项羽的认可,就是因为他私下带来太子的诏令:


    “若擒杀匈奴王,第二军可更名飞羽。”


    ——嬴云曼并不知道,现在的匈奴单于不是史上围困刘邦的冒顿。


    ——好在这也并不重要,毕竟不会再有白登之围,就像冒顿也无法再现鸣镝弑父。


    秦二欲封第二军为飞羽军的奏章、同朔日家书一道送来嬴政手中。


    青玉案早就将北地围袭战的详细情况呈报。


    这封奏章的目的,只是让他来为燎原二军赋名。


    嬴政合上简牍,却没有加盖印玺,令人将奏章原封不动送回咸阳。


    以往巡游时国事不可荒废,多数时间都在辒辌车上批阅奏章。


    如今有太子监国,方能随心所欲。


    一路行止之间,嬴政看着秦人从抗拒力役转变为渴求力役。


    秦二修的路不止是驰道,还有许多县道、乡道及田道。


    县道宽三十米。


    乡道宽十五米、田道八米,两侧建有无数新居。


    嬴政偶尔会行微服私访之事——来自秦二的建议。


    方知官吏贪酷之害。


    星火部的商人不再隐藏身份,这些官吏才有所收敛。


    秦二只惩治罪行严重者,是因为储备官吏不足。


    车队行过驰道与县道的相接之处,嬴政看到一座大型“宅院”在建。


    驰道县道两侧均不建民居,这是学校。


    此次巡游没有目的地,全凭嬴政意愿。


    如今却是直指东郡。


    各地郡守郡尉皆是嬴政亲自指派。


    他当然想知道,东郡这粮仓是怎么失的火。


    章邯也没想到,他的刑徒军居然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其实得知北地大捷时他就已经慌了。


    怎么对匈奴开战不叫上他?


    ——这不过是场旨在削弱匈奴的防卫反击战,军功爵制改革完成之前,嬴云曼不会让秦军远征匈奴。


    难道是因为到现在他还只挑选出八千卒吗?


    章邯胡思乱想之际,却是收到太子诏令。


    即刻领军驰援东郡。


    嬴云曼也是头疼。


    青玉案的权限上,祖龙比她更高一点。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更高。


    真要关系到君权交接,青玉案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祖龙前往东郡这事,就被瞒到了现在。


    毕竟这不会影响她掌权。


    要不是“飞羽”奏章回来得太快,她都不知道她爹居然临时改南巡为东巡!


    她不担心李信处理不了小小的东郡。


    问题是火龙烧仓大概率为上下勾结,东郡肯定要乱上一阵子。


    三千都尉军和两千卫尉军无法确保祖龙的安全!


    其他名将齐聚上郡,嬴云曼也只能令章邯前往东郡护驾。


    她就不该看祖龙待在皇宫无所事事就心生不满,于是建议他出去巡游——


    本意只是让她爹当威慑力拉满的巡查使。


    谁知道他会哪里危险往哪去?


    祖龙这么迷信,怎么就不信“第五次东巡”不祥?


    这其实是嬴云曼关心则乱。


    东郡的情况确实乱,却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乱。


    李信刚到东郡,星火部商人就送来郡县兵的调动情况。


    东郡真有反意!


    以三千人攻打一郡之地,就是十几年前的李信也不敢如此妄言。


    但东郡军卒愿意随郡守造反吗?


    都尉军所及之处,各县守军纷纷卸甲。


    更有勇武之士号召军卒倒戈,擒拿县令县尉。


    他们被调动防卫时就感到疑惑。


    太子监国,各地徭役虽然依旧未减,却有粮食为酬,连女子都自愿参役,无黔首谋反之危。


    东郡不与异族接壤,亦无侵袭之害。


    为何要调军守城?


    等得知“敌军”竟是奉太子令彻查粮仓失火的李信——


    连六国遗族都不敢再鼓动黔首造反,东郡郡守凭什么让秦卒当反贼?


    让秦卒造秦二的反……


    只能说东郡郡守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当巡游车队抵达东郡时,嬴政看到的就是戒严中的东郡。


    李信立即前去觐见并汇报情况。


    郡尉畏罪自尽。


    郡守郡监逃亡时被擒。


    之所以戒严,是因为参与盗粮案者实在太多,即便东郡郡县兵为李信所用,还是有许多逃犯潜藏各处。


    盗空东郡粮仓,涉案之广之巨前所未有!


    其他各郡难道没有盗粮之人吗?


    当然有。


    但是秦二调粮时,他们能在不压榨黔首的前提下交粮,就不会被追究。


    唯独东郡不同。


    “卖粮囤金银,你竟如此好财?”


    嬴政冷冷地看着伏地痛哭求饶的东郡郡守,对其厌恶至极。


    这郡守冒险火龙烧仓,正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金银。


    他认为粮食存放时间有限,不如盗取后换成能永久保存的金银。


    可太子调用各郡之粮时,他却无法以金银抵粮。


    就只能冒险以火烧仓。


    心想待太子派人前来调查,就以武力恐吓、再以重金收买。


    不想太子派的不是御史,而是领三千军的李信!


    竟然真如天幕所云那般:有商人的地方就有星火,有人的地方就有青玉案。


    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为太子所知。


    听着郡守的悔痛自诉,李信感叹青玉案果真可怕。


    嬴政神情有些微妙。


    青玉案搜集情报的能力虽然不错,但人数有限,目前主要分布在关内。


    关外的情报多是由星火部在行商时获取。


    大秦禁止私下买卖粮食,郡守售粮都是通过六国遗族,星火部并不知情。


    秦二命李信严查,只是因为她过人的洞察力。


    嬴政似乎知道青玉案为何被后世如此传颂。


    章邯急行军来到东郡,领的任务却是抓捕逃犯。


    还别说,挺合适的。


    刑徒军犯罪经验丰富、逃亡经验也很丰富、甚至还有被抓的经验。


    大量六国反贼被抓,更是审出他们曾准备找块巨石,刻上“始皇帝死而地分”的谶语。


    不过因为天幕的出现,这个想法已经被搁置。


    嬴云曼看完青玉案对此次事件的完整汇报,才知道“始皇帝死而地分”的著名谶语居然就发生在东郡。


    她有理由相信看到“谶语”的策划全过程,以她爹的性格必然会恼羞成怒。


    毕竟根据天幕透露的未来,“亡秦者胡”显然也是假谶语。


    最令嬴云曼意外的,是她爹居然遵守了和她的约定:


    不牵连无关之人。


    虽然依旧是杀了个人头滚滚,但这些人都死得不冤。


    百家大议顺利召开,只是此次没有三君之问,记录进《语文》十册的也不止十六家的学说。


    倒是就“华夏论”的完善,讨论了半月之久。


    儒生数量为百家之最,决心执教的数量同样为百家之最。


    其余学派倒不是不愿教学黔首,只是除去多为官吏的法家,加起来都没有儒生人多。


    因为儒家有“有教无类”。


    这才是其他学派式微的最大原因。


    当取长补短。


    这是秦二给其他学派的忠告。


    未来圣皇之言,岂能不听从?


    秦历11年,荧惑守心,有陨石落于东郡。


    嬴政心有所感,结束巡游返回咸阳。


    当年十月,始皇帝内禅太子。


    登基大典耗时数日,嬴云曼本想简化流程,但始皇帝不准。


    宣读即位诏书之时,秦二世依旧以“我”自称。


    嬴政亲自交授传国玉玺时,想起女儿就“不改自称”一事作出的解释:


    “阿父,我长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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