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羲和*肆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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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倒是知道他们家有拍生日纪念的习惯, 十八岁生日纪念拍到一半她进了医院,被信息素烧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阮父冲她说:“阮阮来笑一下。”
她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大约是脑子真被信息素弄糊涂了, 后面看光盘的时候, 她看见自己倒在病床上傻不拉几的冲着镜头举着剪刀手, 口齿不清的要求给自己拍帅点, 活像个二傻子。想到这里,阮恬的脚忽然动了起来,她猛地向前冲,一个滑跪,直直的滑到打开的抽屉处,她飞快的掏出写着十八岁编号的光盘。
食指中指夹着朝林望茨炫耀性的扬了扬, 但光盘在她手上停留时间还不到三秒钟,林望茨弯腰当着她的面把光盘抢走了。
…
林望茨瞬间开朗:“沈羲和,接下来我们看这张。”他低头对上一脸呆滞, 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杀掉自己的阮恬, 他无辜眨眼微笑:“感谢阮恬同志的自荐行为。”
阮恬真的十几年的脸全丢在这里了, 有谁谈恋爱才几天被男朋友研究了彻底?连三岁一边大哭一边吃蛋糕的事情都被对方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个现场观众随时给沈羲和讲解:“这是因为她刚揍了一顿打算抢她礼物的人,打得最凶的就是她,哭的最凶的也是她, 我们当时没一个敢招惹她的。”
还有个理由林望茨没说,可能沈羲和自己也看得出来——当时的阮恬身体弱的像下一秒就能从哪来回哪去,谁也不敢多招惹。
阮恬彻底麻木了, 连本来在厨房的阿姨都时不时出来看一眼,跟着林望茨的讲解陷入某种回忆里, 时不时附和两句。
一部接着一部的播,看到快要吃饭,林望茨忽然问:“嗳,阮阮怎么少了一张十五岁的?”
阮恬抬头,茫茫然:“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被我爸妈拿走了?”
林望茨也没纠结,自己回忆道:“你十五岁生日干嘛来着?好像跟着我们一起去赛马……”他语气犹疑,但很快又翻到十六岁的,兴奋的把光盘插进去,把这事情瞬间抛到脑后。
真正到吃饭点的时候,阮恬换了部电影,换好光盘后走过来,沈羲和正在吃蛋挞,他吹了下蛋挞热气,小心翼翼的咬了口,阮恬坐在他身边,问:“好看吗?”
沈羲和还一心沉浸在蛋挞里,抬头:“什么?”对上阮恬的眼睛,她眼皮懒洋洋垂着看着自己,长睫毛在灯下毛茸茸的,沈羲和下意识回了句:“好看。”
阮恬才真觉得无语,刚恋爱没两天,好家伙,直接来大本营把她的底细全摸了个干净,说到底还是要怪林望茨这个叛徒,要是再早点时间,林望茨绝对是个给敌人带路的好苗子。
真吃饭的时候,阮恬没吃多少,她还是有点不舒服,一个劲儿的犯困,吃了没两口,人就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大喇喇的敞开着,手撑着下巴往外看电影,明明坐的姿势不太端正,也不算歪到歪到哪里去,可是林望茨抽空瞄了她好几眼。
总觉得这对情侣泛着一股劲儿。
刚吃到一半,林望茨的电话响了半天,他猛地一乐:“业务来了。”
沈羲和一顿,以为是准备回学校了,下意识把刚夹的一块肉给放进嘴里,嚼吧嚼吧的看着林望茨。
阮恬:“他妈的电话。”她顺手又用公筷夹了份牛蛙送进他的碗里。
没讲两句,林望茨从餐厅绕到大厅再绕回来的时候满脸的笑意,比过生日拿礼物那天还开心,说:“我爸妈回来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我妈给我专门做了蛋炒饭。”他为难的看一眼沈羲和:“待会儿让阮恬送你回学校,正好我不打扰你们。”
林望茨冲阮恬眨眨眼睛。
阮恬没理他,低头喝水。
等沈羲和吃完,阮恬带他回到车上,沈羲和扣上安全带后默默摸自己的肚子,阮恬瞅一眼,心想沈羲和看着这么瘦,胃却像个无底洞,她忍不住凑近,直到快抵上沈羲和的脸颊,伸手摸了下,感慨一句:“你从小就这么瘦?”
沈羲和正在调整安全带:“没,小时候也胖过,后来才瘦的。”
“真不公平,你小时候什么样?爱闹还是从小性格就这样?”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视线看向倒车镜,听见沈羲和说:“小时候我不太记得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阮恬转头瞥他一眼。
“那还好,不然跟我似的,十岁还掉牙的事情被几年后翻出来当众播放,这事情也就是我,换成别人早该哭了。”
车子拐回山路,离市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这里一般只有私家车来往,沈羲和之前都是自己骑共享单车过来。
“如果骑自行车要两个半小时。”
阮恬扭头看他,没弄清楚他忽然说这句话的意思。
阮恬:“抄近道就只需要一个半小时。”阮恬笑,她开了车窗,下巴颏抬起指着公路旁茂密的森林,眉眼带笑,说到这种明明不正经的话的时候,她一点不好意思没有,直白又懒散道:“我以前从山上直线行驶下来就只用一个半小时,效果跟滑雪一样——就是进了医院半个月。”
阮恬的车开的不快,暮色沉沉,一路正朝着夕阳行驶而去,仿佛走在太阳最后余晖中,沈羲和以前匆匆而过从来没仔细看过,等一路将夕阳看到尽头,车子才开到市区,阮恬进学校之前还买了两杯奶茶。
“沈羲和明早见。”
她趴在车窗,歪头跟他说再见。
车子还没启动,阮恬手机响,是姑姑阮菱打来了的,刚接通,对方天生爱笑似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
“晚上有个晚宴,我等下去接你。”
“不去,最近忙学习。”
“忙恋爱吧,你那个小男朋友,恬恬你真够纯情的啊,带那小孩去看什么演唱会啊,要不今晚带着他一块来。”
“人家忙着学习。”阮恬在车上翻耳机,找一堆没找到,但若有似无的葡萄酸涩围绕着她。
“得了吧,那小孩什么没见过。”
阮恬终于翻到自己的耳机,她却停下手里的动作,往后靠在车座椅,垂着眼,冷淡的要命,:“姑姑。”
对方也不再纠结:“随便你吧,过段日子我生日你要来的吧,哦哦,你家小孩怕就不要带来了。”
电话挂了,阮恬随手把耳机丢到一旁。
考试将近,阮恬哪有心思去管阮菱的生日,虽然往日咸鱼习惯了,这几日也要临时抱佛脚的写两笔卷子。
大概刷完卷子,阮恬抽出答案对了下,正确率依旧保持在往常一样的频率,她心满意足放下试卷。
“恬恬,我的笔袋今天忘记带,能问你借根笔吗?”前桌回过头,阮恬桌上空空荡荡宛若刚被龙卷风席卷过一般,阮恬正在找自己的上次没看完的小说,这会抬头,向前桌展示了自己的笔——一共三根,黑红蓝三色,夹在手指中间,她甚至颇为大方的向对方递了递。
“要哪个?”
前桌:……
她脸上笑意尬住,抿起嘴唇露出一个假笑,毫不犹豫的转向正低头做题的沈羲和:“沈同学……”
沈羲和头都没抬,把自己的笔袋往前推了一下。
前桌以为看到希望,连忙说:“谢谢。”她打开沈羲和的笔袋后,声音像是卷了的卡带,僵硬又迟缓的停在半空中。
前桌:?
沈羲和的笔袋里就剩下两根笔和半块橡皮,和阮恬如同一辙的情况,剩下一只蓝色的和一只红色的。
听见没动静了,沈羲和抬头,不解道:“不是要借笔?”
前桌深深叹口气,这是什么贫困夫妇吗?俩人加起来还不够自己用的吧,她抿起嘴皮笑肉不笑的,张嘴准备说些什么,还是没说,干脆略过这俩人向后面的人:“张姐?借根笔。”
等借到笔,前桌终于忍耐不住,她认真的对俩人说:“多买根笔吧。”
她都怕这俩人考试的时候同时用完笔里的墨水,然后怒起咬破手指以血书写答案……好一桩人间惨案。
阮恬:……
沈羲和:……
转过头时还重重叹声气,背影里写满了凝重,阮恬和沈羲和对视一眼,拍板决定放学就立马去买笔。
真放学要去的时候,林望茨听说,他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你俩这个情况在班级造成了多大影响吗?考试之前要是你们还不准备多买两根笔的话——尤其阮恬,你那两根笔还是上个月买的吧,墨水都用到头,写个淡字仿佛都要立马咽气一样,你身为一个高考生是怎么做到一个月只用两根笔还没用完的?我们班同学都准备给你们这对贫困夫妇捐物资了,生怕你俩因为补给告急的原因把咱们班平均分拖下来。“
阮恬:“有这么严重吗?”
沈羲和默默拉开距离:“我一个月用了四根。”潜台词是他跟阮恬这个躺平的咸鱼可不一样,他还是努力翻了个身才躺平的。
阮恬:“您还好意思大哥笑二哥?”她目光在沈羲和桌子上扫了一圈,嘲道:“您看看有用过一张草稿纸吗?是对数物理化一点敬畏心都没得,我实名鄙视你。”
沈羲和慢条斯理收拾自己的书,他慢悠悠道:“同上。”
“童尚是谁?”阮恬转头看他,眉头紧紧拧起,十分不理解沈羲和说的话。
第42章 阮恬*肆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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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和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抬头瞅了一眼阮恬,那眼神不咸不淡,对上阮恬真茫茫然的眼神,他语气慢悠悠的说:“童尚不是个人。”
他弯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一声, :“阮恬, 你多上点网吧。”
我要你来在这方面教育我?你一个老爷子做派, 连校园内网论坛都搞不清楚的人还敢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差不多得了啊。
阮恬轻呵一声。
沈羲和已经收拾完东西, 站起来跟林望茨说再见:“班长,我们先走了。”
“那你知道YYDS,YYGQ,YYSY是什么意思吗?”都已经走到门口的阮恬忽然回过头,向沈羲和伸出食指,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几分狡黠笑意, 睫毛忽闪几下。
沈羲和:“不知道,走吧网络小天才。”沈羲和伸出食指,指尖抵上阮恬的食指, 身后正巧也有要出去的人, 他张开手顺着阮恬的食指往上抓住手腕, 将人扯向自己,给后面的人让出空间,有人匆匆向他道谢,走的时候不忘多瞄了几眼他们牵着的手。
“你怎么老这么爱占人便宜。”
沈羲和瞥她一眼:“你怎么话这么多?”
阮恬乖觉的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抿着点笑意。
越是考试的时间过得越快,考试前来临之前,按照座位表, 沈羲和得去别的班考试,阮恬跟着他一块去看座位。
“我自己去就行。”
阮恬懒懒散散的跟在他旁边, 因为她怕冷,格外在校服外套里多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刚刚在教室里睡觉的时候帽子就盖在头上,出来时也没有特地扯下来,两侧的长发披散着,半张脸都遮挡在帽子里。
她撕开糖纸,将薄荷糖塞进嘴里,一边含着糖一边含糊不清道:“你确定?”
越往沈羲和要考试的教室走,走廊处交杂在一起的信息素香味越发明显。沈羲和也明显觉得不舒服,他扭头看向阮恬,她面色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学校里也会分小团体。
像他们班的人,在乎成绩要命的一群人,私底下拼命内卷,连林望茨这个看着不太靠谱的人,晚上会去还要多做几张卷子,只有阮恬这个随时都要躺平的咸鱼是个特例。可是像他们这个内卷王才能存活的班级,大家反而会更在乎一些规则——尊重弱势群体。
哪怕沈羲和刚来那天,所有的alpha私下波涛汹涌,信息素都快打起来了,也没人说会真强迫omega去做点什么,那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可是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信息素是个天生血脉压制的存在,有强就有弱,有人会学着尊重,有些人则会以为这是天降压迫别人的好武器。
无聊透顶的一群人。
走廊尽头处一堆人围着,像个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香水喷射机向外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沈羲和脚步一顿,在他刚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同时,阮恬伸出手将他扯向一旁。
身前有人急匆匆道歉:“不好意思兄弟,拉肚子!”
沈羲和慢半拍被人拉着站在走廊窗下,暮色将沉未沉,只剩一轮夕阳悬挂天际,窗外是一株格外高大的合欢树,枯叶随风打着旋落下发出簌簌声。他有点热,但还能忍受,握在手腕上总是泛凉的手指贴在肌肤上,沈羲和没忍住用另一只手蹭了下。
“需要帮忙吗?”阮恬说。
沈羲和有些晃神,他紧紧闭上双眼后再次睁开眼,对上卫衣帽子下阮恬的双眼,清凌凌的像水底月亮,他摇头,不动声色吞咽着,在这种对视距离中,他轻而易举能闻到来自阮恬身上的香气。
他拒绝帮忙,阮恬也没多说什么,她伸手掏口袋,摸出一颗糖,低头慢条斯理的拆开糖纸。
沈羲和看也没看,再次拒绝:“我不吃你那个糖。”他皱着眉,一脸的抗拒,薄荷糖的味道太冲,像是在一瞬间天上地下的乱窜,沈羲和不喜欢这个味道,尤其他在咬到糖那一刻,糖汁顺着他的喉咙往下,像吞了冰雪,他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第一次阮恬替自己做临时标记的时刻。
那股灼热带着铁锈味道的疼痛,在信息素注入腺体那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除了空气中甜腻的橙花甜酒与葡萄柚香气外,他记得在阮恬呼吸间隐隐约约的薄荷味道。
可下一秒微凉的指腹抵上他的嘴唇,糖被塞进来,有点点葡萄味在舌尖上抿开。沈羲和微微睁大双眸,忍不住吸了下抵在舌尖上的糖果。
阮恬笑:“你是小狗吗?”
她收回手,在自己口袋里翻找着,她早上走之前随手抓的糖塞在口袋里,她自己在里面一共找出三颗其他味道的水果糖,她把糖塞在沈羲和校服口袋里,又拍了拍:“吃完,姐姐再给你买。”
沈羲和含着糖,抬眼看她。
他干脆两只手也插进校服口袋,一只手在口袋里不停的摩挲着那几颗糖,塑料包装纸不停作响。阮恬:“行了,一共三颗糖再摸也变不出来多的。”
沈羲和没说话,下巴埋在竖起来的领子里,他不说话的时候收敛几分不好招惹的气息,白净文弱的像个三好学生,乖得不行,眉眼锐利透着股劲,特招人。
考试要两天,沈羲和从阮恬这拿到不少糖,校服的两只口袋里都塞满了各种水果糖。
一开始沈羲和还有点怀疑水果糖的作用,阮恬大喇喇直接说:“这玩意你还能真把它当抑制剂啊?”
她从书包里掏出抑制剂贴,挑了下眉:“大哥,我们要相信科学。”
那还给我糖?
沈羲和静静看她一眼,当时教室人都走了个干净,就剩下他们两个,连最后点夕阳都要收了个干净,时值傍晚,阮恬居高临下看着他,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气氛一下就变有些不一样。
阮恬微微弯腰,一手扶着他的脸颊,沈羲和下意识的偏了下,但被阮恬轻轻的制止了,她的拇指划过沈羲和的嘴角:“笨蛋,糖是让你考完试吃的,放松心情。”她低下头,两个人距离拉的格外近“顺便想下我。”
林望茨:……
“你真这么说啊?”林望茨一脸的不理解,他狠狠合上笔帽,又从阮恬的笔袋里换了根笔。
阮恬狠狠一巴掌拍在他手背,坦然道:“怎么了?我这么说不行?”
身后有个女生接话道:“有点黏糊,我第一次听alpha这么说话。”
“真的啊?”
“真的,我男朋友从来不这么说。”
阮恬默了片刻,忽然吐出口气,语气悲壮:“怪不得沈羲和最后走的时候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林望茨从她笔袋里挑出两根黑笔,“大概觉得你太烦人了。”他又试图找出更好看的。
阮恬双手撑脸,苦恼道:“谈恋爱真烦。”她一边惆怅着,一边把笔袋收起来,并且又一巴掌拍掉林望茨手里的笔,阮恬将笔仔细的收好。只剩下林望茨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喊疼。
等考完最后一天下午,阮恬提前写完卷子,趴着转笔,笔没有转两下人就睡着了,讲台上的刘女士忍了又忍,拼命压火气给自己催眠道:自己班的孩子,一定是回去又学习了。
但根本催眠不了,要是换个别人她还能催眠成功,关键对象是阮恬啊。
刘女士走下讲台,敲了下阮恬的桌子,阮恬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双小鹿圆眼迷茫且无辜。刘女士假笑道:“阮恬,在这睡觉会着凉的,要不你换个地方。”
阮恬认真反问:“现在还有地方是不锁门的吗?”
刘女士忍无可忍:“我管你去哪,再检查最后一遍然后交卷走人。”
阮恬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遍卷子,她把卷子交给刘女士,堪称乖巧的拎起笔袋走人,书包和课本全在外面的储物柜里,阮恬把笔袋也一起塞进去,空着手往楼下走。
她人走的潇洒,刘女士攥着她的试卷,心想胆儿这么大,要是没及格我就唯你是问,她目光快速扫过阮恬卷子上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看完觉得还行属于阮恬正常水平,再翻到后面大题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这张卷子上的正确率就保持刚刚好,不上不下刚好中间水平,但是后面最后一个大题的二小问和三小问又刚好属于阮恬这个中间水平不会的程度。
刘女士扫了一眼其他几个成绩平常排前的学生,其中几个做出来了,还有几个正在做题。
刘女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试卷,再次回到讲台上。
提前交卷的阮恬如无其事在学校里乱走,困劲儿也逐渐消散,等到了正经交卷时间,阮恬给沈羲和发短信告诉他自己正在操场上。
没人回。
阮恬都习惯了,她自己往沈羲和考场去。
走到一半,一个电话打过来,阮恬带着笑意:“考得怎么样?姐姐请你吃饭?”
“吃个屁,先来厕所做个临时标记。”
那边声音冷淡又沙哑,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
第43章 沈羲和*肆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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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沉默了会, 诚恳发问:“我塞你书包里的抑制剂贴你没看到?”
电话那头的声音通过话筒有几分失真,声音忽而低了下来,阮恬硬生生从里面听出几分心虚的意味,说:“看到了……反正你快点来, 不然我立马换个女朋友。”
阮恬心想你搁着搁着呢?
电话那头的沈羲和还在催:“快点, 我热得不行。”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多喘一声都没有, 冷静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做个两张数学卷, 漫不经心的给阮恬报了自己的位置,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道:“快,我最多再坚持十分钟啊。”
阮恬:“求您多坚持两分钟。”
她在操场上甩出八百米的气势,长发随着奔跑时的动作而飞舞起来,像是片黑色随风而起的绸缎,下午最后剩下点余晖落在她发间, 将她的头发染出几分柔软之意……
阮恬跑的飞快,喉咙很干,从里往口腔涌上一股铁锈味, 她的眼还是冷静的, 往沈羲和说的位置跑, 那地方离她的位置不算远,阮恬一路跑过去,有几个正在交卷的考场里窜出来几个人冲阮恬吹了声口哨:“阮姐,干嘛去?”
阮恬头一次没答话, 她快速从走廊上过,长发轻微摇晃隐约露出薄背肩头,像一只纤弱的蝴蝶停在她的后背。
等真跑到沈羲和说的厕所, 她猛地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瘫着脸对着标着-omega的厕所门发了个呆。
她要进去吗?
怎么进?
不会明天刷学校内网论坛的时候又看到自己在热搜话题里挂着吧?
正犹豫着,厕所门被人拉开一点,有一道利落瘦高的影子立在门边,阮恬在那一刻闻到浓郁的葡萄柚香气,她像是陷入一场葡萄味的夏日幻想,酸涩的香气凝聚在她的鼻尖。
“进来,没人。”一句正经话,明明说话的人语气也挺正经,不知道为什么阮恬在这一刻听出点不正经的意思,她不合时宜笑了下,却在瞬间被人勾着脖颈往里揽。
脖子上的热汗黏在对方的手腕上,冬天里,汗一下就凉了,肌肤相贴,阮恬故意往下弯了点,让对方贴的范围更广。
沈羲和冷着脸,天生上挑温柔深情眼此刻泛着红,眼眸湿漉漉的,他的眼睛天生会说话似的,把他说不出来的全表达了个安静,可怜巴巴的盯着她,阮恬一瞬间心软了下来。
人家说,爱一个男人不危险,可怜一个男人才危险。
因为一旦可怜一个男人,几乎就要离不开对方,生怕对方离了自己会过不好。
阮恬不知道这话是真的假的,她被沈羲和揽着往前走,这个时候了还记得保持老派的绅士风度,闭上了双眼,脚步虚浮的跟着沈羲和走。
阮恬心想自己还真的什么混事都干了,往后再顶着一个富家子的名头被人骂也不算亏,十几岁了连omega厕所都敢往里闯,连她老子听了都得抽她一顿,阮恬心里想着有的没的。
几步路走完,她被沈羲和一手揽着脖子,一手扶着腰推进厕所隔间,等隔间门一关上,阮恬才睁开眼。
视线瞬间恢复清明,沈羲和湿着眼睫望她,冷淡的眼睛此刻泛着水光,不耐烦的微微眯起看她,似笑非笑的问:“愣着干嘛呢?快点。”
嘿,还真把我当抑制剂啊?
自己已经到了,阮恬也不慌了,她抱着双手,不答反问道:“我给你那些抑制剂贴呢?我可记得我塞了不少在你的书包里。”
沈羲和默了片刻,干净斯文的脸难得出现了点堪称心虚的情绪,他撇开眼眸,眼神在空中游移着,过了会不由自主的落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阮恬顺着他的目光也一起落在垃圾桶里。
临近放学,保洁阿姨原本将这里的垃圾桶收拾的很干净。可现在,干净的垃圾桶里塞着一堆抑制剂贴,阮恬有些看不清,想弯腰看个清楚,刚弯下去一点就被人拦截,沈羲和抱着她腰,他的手烫的出奇。
沈羲和清了下喉咙,声音低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坦然:‘我…不太会用。”
阮恬:“不是,健□□理课不是每个人都要上的吗?”
沈羲和没劲站着了,他困倦又累,他往前干脆倚着阮恬的肩窝,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心的交给阮恬,说:“那个时候我逃课在桥底下钓鱼。”
阮恬一愣,回神的时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我爹老是骂我每天活的不正经,他真应该去看看你,逃课就逃课,干嘛去桥底下钓鱼啊?”
沈羲和没接话,他用额头往阮恬肩窝里蹭了下,沉默以对阮恬的调笑。
其实沈羲和没说完,他当时逃课不是专门去钓鱼的,他是躲追债的,最后无处可去跑到桥底下才甩开的人,陌生的地方他自己都不认得,肚子饿又没钱干脆在桥底下摸鱼,摸了半天除了一堆垃圾外什么都没摸出来,倒是一个躺在旁边睡觉的乞丐最后抱着他摸出来的一堆易拉罐和塑料瓶卖了几块钱,买了两张饼分给了沈羲和一张。
乞丐吃完饼喝了两口河水,扶着肚子又哼着歌美滋滋的睡下了,当时还没成年的沈羲和看着乞丐,心想还上什么学,还不如就当个乞丐,吃饱就睡。
后来抹黑回了学校,班主任什么都没说,给他做了顿蛋炒饭,沈羲和大口吃着,心里又想,算了,上学也挺好,等他长大了就天天吃蛋炒饭。
阮恬还是没忍住又看了眼垃圾桶,这会总算是看清楚了,只能说一个惨不忍睹,一堆明显没用过的抑制剂贴被人暴力从中拆开,然后丢在一起,一个又一个……
阮恬心想是自己的错,早知道该给沈羲和塞上一本生理健康书,说不定还能拯救这些抑制剂贴的悲惨命运,她忍着笑,直视沈羲和,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话,她清楚,再多说两句按沈羲和的性格又该恼羞成怒,平常逗一逗还挺可爱,这个时候先放一放吧。
她扶着沈羲和的肩膀,两个人换了位置,变成沈羲和站在门后的位置,背对着她,阮恬一只手揽着沈羲和的腰,她的手很规矩没乱动,温和的说了一句:“扶好门。”另一只手轻轻的用指尖挑开沈羲和的校服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发梢时不时扫过微微发红发烫的腺体处。
腺体散发出一阵甜美成熟的葡萄柚香气,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引人上瘾,信息素的香味在空气中越发浓烈发烫,过分活跃的信息素让沈羲和从生理上和平常发生一种过分强烈的变化。
尤其背后拥抱着他的人是一个和他锲合度高达百分之百的alpha,对方轻易能够吞没掉沈羲和的理智。
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微微酸涩成熟的葡萄柚香气,沈羲和无法控制的忍不住想要贴近阮恬,当阮恬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他的脖颈——靠近腺体的位置时,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开始颤抖。
黑眸沉沉,沈羲和轻轻的喘息着,连呼吸都像是带着火星子。他挣扎了下,阮恬立马松开了手,下一秒的瞬间,沈羲和转过身,主动伸出胳膊揽住阮恬的脖子,他有些站不稳,脚步踉跄了下,然后被阮恬接住了。
对方不解的垂眸看他,阮恬那双眸色较浅的眼睛凝视着他,像一只猫,长睫微颤。
沈羲和哀求道:“先亲我一下,亲一下。”
即使失去理智,沈羲和还是记得第一次临时标记时尖锐犬齿没入腺体时一瞬间的痛感,他怕疼。
阮恬看着他,夕阳一点点被吞没,细微光亮由小窗洒进来,借着这星星点点的光芒,她仔细的打量着蹭着自己手掌心的沈羲和,她的眼睛里带着点春夜里的潮气,总是带着点让人胆战心惊的意味。
沈羲和主动靠近,阮恬躲了下,沈羲和不太理解,他彻底晕了,醉在信息素里,委屈又谴责的看了一眼阮恬,但下一秒他抬眼,黑影追上来,有人细细密密的同他接吻。
阮恬抽回被他蹭着的手掌心,垫在他脖颈后,刚好落在发烫的腺体上,沈羲和无法控制的猛烈抖了一下,跟小狗一样。
另一只手无师自通的揉搓着沈羲和的耳垂,直到耳垂发烫的像是着了火,她才缓慢的停下了手,安静的小隔间里传出点细碎的接吻声,窗外落叶摇曳,风声,鸟声,走廊处的交谈声……全都掺和在一起。
忽然,头顶的灯啪的亮起,雪白似的光从天花板上落在头顶上,有人开了灯,抱怨着:“刚刚那题目也太难了吧,我一点也没做出来。”
沈羲和猛地睁开眼睛,有点慌。
阮恬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脊背来回安抚的摸了两下,两人松开,沈羲和一手捂住嘴巴趴在阮恬肩膀上,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不安的吞咽几下,听着旁边的隔间被人开了门,沈羲和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过了很久,外面响起水流声,人洗了手开门走了。
沈羲和松了口气,他彻底趴在阮恬怀里,阮恬想问,行了嘛,但是沈羲和又抱了上来,闭着眼静静的同她接吻。阮恬干脆坐在马桶上,提着沈羲和坐在自己腿上。
不知什么时候,沈羲和校服外套脱了一般,搭在胳膊上,露出里面的套头卫衣,空气里全是信息素的香气,像一张网从上到下笼着两个人,阮恬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护着沈羲和的腰,生怕人不小心从她腿上掉下去,沈羲和伸出手,从她耳尖摩挲着往下摸,一直摸到后背那薄薄的蝴蝶骨。
阮恬抽空,含糊带着笑:“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呢?阮恬没往下说,沈羲和微微睁开眼,眼底一片迷茫,呼吸急促又灼热。
“我热。”
沈羲和出声,他被阮恬强行转了过去,面对着隔间门,他的手没有撑着的地方,只能撑着门,冷白肌肤此刻微微泛着红,尤其指尖像是沾了雪的红梅,他张开手掌撑着门,凸起的指节形状十分明显,像是一只颤抖的蝴蝶。
他被迫弓着腰,露出如玉似的脖颈。
背后的人扣着他,也弯起腰,低头,咬中了他的腺体,尖锐犬齿破开肌肤,迅速没入腺体之内,微微酸涩的葡萄柚香气在空中迅速弥散,很快一阵甜酒香气包围了它。
沈羲和狠狠咬住另一只手,他咬着手指,闷哼出声。
许久,临时标记才算结束。
他猛地松口气,倒在身后阮恬怀里,阮恬还在用手指摸被咬破的腺体,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上面,像是在一颗玉石在他肌肤上来回滚动。
沈羲和懒洋洋的躲了下,大概也没有真要躲开的意思,只是歪了下脖子,说:“疼。”
阮恬揽着他,评价道:“看出来了。”
沈羲和后面的腺体肿了,一个牙印落在上面,混着血丝格外暧昧。
他反手去摸,没摸到,反而摸到阮恬的脸颊,顺势摸了两下,他说:“我听我室友说,标记会更疼。”
阮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羲和说的是什么,她耳朵发烫,心里还没想过这个,顺着沈羲和的话说:“听说信息素契合度高的alpha和omega会更容易怀孕。”阮恬的手摸到沈羲和的肚子,她隔着卫衣布料按在沈羲和的肚子上,动作很单纯,不含一点旖旎的意味,她轻轻按了下:“沈羲和,你想过这里会有个孩子吗?”
“没。”
“我也是。”
他们刚成年,哪能想到这么远以后的事情,感觉当父母离自己还很远很远,阮恬也想象不出来沈羲和怀孕的样子。
等沈羲和恢复了点体力,两个人才出去,出去之前,阮恬找出还剩下的抑制剂贴,当着沈羲和的面撕开,无言的贴上沈羲和已经被咬破的腺体处。
沈羲和站在洗手池前,侧着身努力去看贴上抑制剂贴的脖子,无所谓的问:“还需要贴吗?”
站在厕所门旁边,到底还是有些羞耻的阮恬,目光落在地上不敢抬头随便看,说:“肯定要啊。”
这是学校,顶着一个明显刚咬破的伤口大咧咧的走出去,岂不是要昭告天下说自己刚和alpha做了临时标记?
要是换了阮恬无所谓,但是换了沈羲和,阮恬觉得还是要收敛点,学校里八卦的目光她现在可算是摸清楚了。
爱吃瓜的天性换到那里都是人类共性。
阮恬不能在这个omega厕所里呆这里,她悄悄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考试结束,考场和走廊都空了下来,人声都集聚在楼下,估计都是考完试准备去吃晚饭的。
“走吧。”阮恬带着点恳求的语气。
沈羲和才背上自己的书包跟她一块出去,阮恬有些不安的往左右走廊看了两眼,确定没人才放下心,而沈羲和大大方方的,要不是脖子后贴着抑制剂贴,他表现的则更像是那个进omega厕所给人做临时标记的人。
月考刚结束,人心浮动,整个晚自习都止不住的有人悄摸摸的讲话,阮恬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的看着小说,旁边的沈羲和不在,他又出去打工了。
债务解除,沈羲和以后打工就不用在像之前一样辛苦,他只需要在假期里赚点生活费就可以了,而且学校里还有奖金跟贫困补助,沈羲和自己在心里想了很久,他现在没了之前压着的感觉,甚至有时间还会问起阮恬的高考志愿。
阮恬想了半天,回答:“我想考A大。”
沈羲和问:“考戏剧导演?”
阮恬点头,她还是喜欢电影,而且阮先生并不需要她为家里去操心什么,在阮先生没退休之前,她完全能过那种随心所欲的二代咸鱼生活。
沈羲和:“那我跟着你一起考A大。”
说起目标,阮恬就会想起自己喜欢的电影,沈羲和有些茫然,偶尔也会想起那天演唱会上的梅梅,但是没事,目标一时定不下来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时间。
阮恬手撑着下巴,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小说,桌子里的手机振动一下,她敏感的动下耳朵,立马摸到了手机。
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消息来自——冰球队请联系赵穆奇手机号xxxx
阮恬又坐回去,懒洋洋的解锁了手机。
冰球队请联系赵穆奇手机号XXXX:恬姐,月考结束了,咱们要不明天准备准备冰球赛练习?比赛没几天了,哦哦哦,还有小沈哥那边比赛规则他学的怎么样了?
对方像个话痨,一连串发了一大堆,满屏幕全是赵穆奇发过来的消息。
阮恬简短回复:好的,还可以。
这也丝毫不消减对方的热情,兴致勃勃的给阮恬分享了不少链接,阮恬都没有兴趣点进去。直到最后一个,赵穆奇以一句话十个感叹号的激情吹嘘着这场比赛有多牛逼。
赵穆奇就是个天生添油加醋的好手,牛掉地上,他的话都不会掉地上,阮恬不太信,反正无聊,她戳了下前桌:“仙女姐姐,帮忙看着点刘女士啊。”
前桌正在斗地主,敷衍的冲她比了个ok手势。
阮恬找出耳机戴上,点开最后一个赵穆奇发给自己的链接。
教室里网速太慢,阮恬卡的半天才跳转成功,网页的视频又转了半天终于缓存成功。
这是个官方比赛视频,镜头高清拉到整个场馆看的一清二楚,视频只有三分半,里面是精彩得分合集,其中明显得分的一个队伍连续出现了好几次,阮恬看的差点忍不住鼓起掌。
打的很好,团队之前配合动作干净利落,而队伍里其中个人的技术也完全厉害的不行。
阮恬正看到兴奋之处。
耳边悠悠道:“打的真不错。”
阮恬以为是后桌,她一门心思落在屏幕里的比赛,完全没仔细听声音,忍不住搭话解说起里面的动作和得分点。
对方时不时的应答着,三分半的视频播放结束,阮恬意犹未尽道:“这比赛打的是真漂亮,尤其这个六号球服队员,动作真的帅,你说是不是?”
她询问着,没人搭茬,阮恬忍不住催到:“你说是不是?”
话音落,还是没人搭茬,阮恬才觉得有些过分安静,立马有些异样爬上心头,她抬头,入目的就是刘女士笑眯眯的手撑下巴坐在沈羲和的位置上盯着她看。
阮恬:……
刘女士:“意外吗?惊喜吗?”
第44章 阮恬*肆拾肆
44
四目相对, 相对无言。
阮恬沉默半刻,在刘女士和善目光下主动的上交了手机。
刘女士笑:“打的确实不错。”
握在刘女士手里原本熄掉屏幕的手机不恰当的亮起,阮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事情,她微微眯眼去看, 只能隐约看到点轮廓, 大约是某个人给她发了消息。
即使看不清, 阮恬也知道是沈羲和发过来的。她默默无声的深吸一口气, 在刘女士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的时候,她猛地抓着对方的肩膀,凝视着刘女士,语气格外诚恳:“老师您今天的眼线画的真好,晚上约会肯定很成功吧?”
果不其然,这句话刚说出口, 刘女士恼羞成怒的拍开她的手,:“去去去,多管闲事。”
她站起来往讲台处走, 身后的阮恬睫毛微颤, 一双眼紧盯着刘女士手里的手机, 就快要息屏了。
等刘女士走上讲台,手机屏幕彻底陷入黑暗,阮恬从笔袋里摸出根笔,劫后余生似的满身汗, 她抽出张卷子,打算写张卷子压压惊——压个屁,阮恬灵敏的听到一声震动声, 被刘女士丢在讲台桌上的手机再次收到新的消息,刘女士低头看着, 阮恬手里的笔在卷子上狠狠划破了纸,她有些自暴自弃的丢了笔。
得了吧,全军覆没,丢了夫人又折兵。
过了会,刘女士抬头,隔着讲台和课桌,似笑非笑的目光撞上阮恬装死不回的眼神。
刘女士:好家伙,拱了班里长势最好的一颗大白菜
阮恬:已读不回,下次还敢
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阮恬胆战心惊等了两三分钟,发现刘女士坐在讲台桌上正在翻刚没收的一本现代诗集,一点要跟她谈谈的意思都没有,阮恬收了心思,翻出刚刚划破的卷子重新开始写,半个小时够阮恬写完两张数学卷。
晚自习结束,刘女士闲庭散步的走在最后,阮恬走之前看了她好几眼,刘女士拧起眉毛教训她:“走路就好好走,别跟我看前看后的,人多挤着一个叠一个,当自己三明治啊!”
阮恬吞了自己要说的话,背起书包潇洒的出教室,原本阮恬打算正儿八经的跟刘女士做个保证,她跟沈羲和谈恋爱完全是个意外,以后也不耽误学习,看刘女士这个不在意的样子,阮恬又想刘女士是不是根本没看到消息,或者消息不是沈羲和发的。
出了教学楼,路灯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阮恬走的慢,方向跟其他人相反,她往校后门走,看能不能碰运气再跟沈羲和散个步吃个饭,等走了半天,她回头瞅见后面慢悠悠走的刘女士。
刘女士向她招手,:“手机不要了?”
阮恬:“我还以为您准备多没收两天。”
刘女士:“刚刚教室坐这么多人,我怎么给你啊?而且不给你,你们晚上怎么打电话?”
阮恬拿手机的动作一顿,刘女士就这么等着她拿手机。
沉默僵持着,阮恬叹声气:“您看到了啊,准备说点什么?”
刘女士把手机塞给她:“我能说什么?棒打鸳鸯,然后你们比谁的分数掉的更多,都是成年人了,你们这连早恋的尾巴都算不上,我干嘛啊,而且你俩都挺懂事的,我相信你俩不会走错路。”
是吗?阮恬不太自在的收了手机放回口袋,最后跟刘女士道了声谢,目送刘女士上了车,她慢吞吞的出了校后门。
刚出校门毫无征兆迎头一阵雨,噼里啪啦的浇了她一头一脸,阮恬把书包顶在头上往前跑,校后门一条街的小吃都收了摊,摊主躲在屋檐底下懒洋洋的躲雨,烧烤店的老板眼尖看到阮恬招呼她进去一块躲躲雨。
雨幕之中,阮恬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个人跟她招手,大雨如注,雨声铮铮,她也听不太清楚,反正无所谓,阮恬抬手跟人打招呼,牛头不对马嘴道:“哎哎哎,吃了的,您继续吃。”
烧烤店老板扭头跟自己媳妇吐槽:“我就说别把孩子逼太紧,你看看好好一个孩子学傻掉了,可惜。”
阮恬没跑多久,一辆黑色汽车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速度缓慢前进,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司机一张平板无波的脸,他也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跟在阮恬身后。
阮恬:“别跟着我,我等会儿就到。”
司机没说话,准备把车窗升上去,阮恬突然停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在雨中格外清晰:“把伞给我。”
司机迅速的掏出两把伞,阮恬顿了下,只抽了上面第一把透明伞。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时,门上吊着的装饰性小铃铛清脆的响起来,咖啡的香气暖烘烘的扑面而来,阮恬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她眨了下眼睛,抖落睫毛上沾着的雨水。
本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沈羲和,或许能讨对方一个心疼的眼神什么的。
迎面撞上打量的眼神,阮恬缓了一下看清楚是谁——苏和衍,他的肌肤呈现一种常年不见太阳的苍白,大约也是刚从寒冷雨幕中走出来,他的脸色有些泛青,此刻怔愣着眼神盯着阮恬。
这些日子苏和衍请了病假,阮恬差点忘记这个人,再次遇见,她下意识的在咖啡厅里找沈羲和的身影。
苏和衍看她防备的动作忍不住笑:“你还真以为人人都喜欢沈羲和。”
阮恬没搭理他,把伞收起,她在门口的软垫上蹭了两下鞋底的泥水,感觉差不多了,挑了一张窗边的位置坐下。
她掏出手机给沈羲和发消息,发出去两三条都没人理,反而还是咖啡厅的老板撩开帘子从厨房里出来,他端着份蛋炒饭,大大咧咧道:“不做生意啦,你们躲躲雨就回家吧。”
阮恬:“我来找人。”
老板望向另外一个。
苏和衍:“我在等人。”
老板乐不可支道:“一个找人,一个等人,你们不会是一块的吧,头次面基不认识?”
阮恬把湿透的长发徒手挽起来,在脑后扎了个小揪,她没说话,伸手继续给沈羲和发消息。
眼前阴影加重,她抬眼,苏和衍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灯光,有隐约的香水味传来,阮恬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苏和衍轻轻咳了两声,他虚弱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不等阮恬回答与否,他已经坐下来了,苏和衍是个长相十分优越的人,是一张彻底的温柔挂长相,他坐在阮恬对面,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柔:“我重新跟你介绍我自己,我叫做苏和衍,今年十八岁,身体不太好,常年去不了学校,因此也没什么朋友,之前是我太着急了,我觉得你太像是我的好朋友,所有失去了点分寸感。”
阮恬还在低头发消息,在他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抽空抬眼看着他,手指在底下盲打着,苏和衍自我介绍结束时,她方才漫不经心的收了眼神,包括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少量记忆和她自己的记忆,完完全全是找不出苏和衍这么一个人。
她是不大记住人的样貌,可不至于忘性就这么大。
可是苏和衍三番五次的态度太奇怪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太过奇怪,如苏和衍自己说的一样,他确实没有要跟自己搞AA恋的倾向。
阮恬不懂。
“我们以前是朋友?”
苏和衍收回目光,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他全无表情的看着阮恬:“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阮恬看他,有些头疼,像一枚针顺着骨头缝一点点钻进去,呼吸之间会扯动头皮作痛,她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敞开,一只手攥着手机搁在大腿上,另一只手在无人看到的桌底攥着手腕,紧紧按着手腕突出腕骨,她疼的后背起了一层热汗,只能不动声色的放松呼吸,面上冷淡又散漫,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绪是什么。疼的一瞬间,阮恬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就像是被卡带的电影光盘,画面只剩下白花花的雪花点。
这种疼痛像是某一时刻经历过的,但比现在更加疼……可她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像是做梦似的。
“怎么了?”
阮恬一开始就听到了脚步声,立马猜到是沈羲和走过来,在这方面上可能是源自alpha的血脉传承,她一向是挺敏感的,沈羲和走过来顺手摸了下她的脖子,指腹摸到一层汗,阮恬不太爱出汗的,沈羲和另一只手端着的蛋炒饭放在桌子上,他半边身子坐在沙发上,那只摸她脖子的手顺着肩膀摩挲,揽着阮恬,问:“再聊什么?”
阮恬抬眼看他,平静的眼眸里正在下一场宛如窗外的大雨,她一只手抓住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在苏和衍看上去就是一对时刻黏糊的小情侣,他平静的朝沈羲和点点头,语气温和:“我在跟她重新介绍自己,过几天就要一起训练了,大家僵着也不好,不如重新认识下。”
沈羲和坦荡荡的打量眼前的苏和衍,而苏和衍无畏的任由他打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和衍,上挑的眼角眉梢带出点冷淡礼貌的笑意,在阮恬没开口时说:“理解,当时情况特殊,也希望你理解下,要不我们请你喝杯奶茶?”
话说的格外自然,特有的家属感在他身上流动,明明也没跟阮恬做多特殊粘人的动作,苏和衍摇摇头,他扭头看了眼窗外,雨脚如麻生出雾气,街道行人都逐渐模糊起来,他微笑了下:“不了,我等的人大概来不了了,那我们下次训练的时候见。”
等人走了,沈羲和端起自己那份蛋炒饭在原本苏和衍的位置上坐下,他问:“吃不吃?”
那份蛋炒饭上摆着两个铁勺子,分量也格外多。阮恬松口气,她往后倒在沙发靠背,黑发雪肤,灯光下格外漂亮透彻的一张脸。
“你吃吧。”
阮恬还在想那份空白的一如所获的记忆,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羲和看她一眼,问她:“周末你有事情吗?”
阮恬抽了张纸巾,在手里折着,停住动作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上的时间,说:“周末我姑姑要过生日,怎么,要跟我见面?”
“我准备租个房子,想让你跟我一块去。”
阮恬收了手机,继续折手里的纸巾,抬起眼,冷白灯光下,她的眸色比平常稍微浅,如琉璃珠一般熠熠生辉,沈羲和被冷不丁的盯着,他咀嚼的动作一停,过了会才若无其事的恢复动作。阮恬问:“干嘛想起来租房啊?学校宿舍住的不舒服?”
“舒服,但是不太方便,打工回去的话有时候太晚还要麻烦阿姨帮忙开门。”阿姨从来没给开过门,虽然刘女士知道他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沈羲和不去上晚自习出去打工,但是宿管阿姨声称自己才不管那些情况,她只知道要保护omega半夜不归的情况,沈羲和每次晚归都要悄悄从窗户跳进去,还需要麻烦室友打掩护。
时间久了,沈羲和自己也觉得麻烦。
阮恬理解,说:“下周我跟你一起,叫上赵穆奇,这一片他最熟。”
第45章 沈羲和*肆拾伍
45
窗外雨停的时候, 两个人才准备走,雾气弥散,阮恬忍不住有些发冷,沈羲和看她一眼, 面无表情的将人手直接揣兜里, 阮恬扭头看过去, 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睫毛。
沈羲和:“你还没说刚刚是怎么回事?苏和衍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阮恬:“刚刚什么事?我就冷得慌, 他说话我也没仔细听。”
是吗?沈羲和明显感觉很奇怪,但阮恬不愿意说就算了。
走到校后门,沈羲和毫不留情的把阮恬刚焐热的手掏出来,扭头就要进校门,阮恬在后面开玩笑:“渣男。”
沈羲和往前走,留给她一个蓬松柔软的后脑勺和平直后背, 他伸出手随意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笑:“这话送给你自己吧。”
阮恬看他那动作眼熟,等她上了车狠狠打了个喷嚏才想起来眼熟的地方, 沈羲和学了她平常的样子, 阮恬忍不住乐了半天, 回家之后阿姨看她湿淋淋的长发和校服,忍不住生气:“我是不晓得你们年轻人每天都在干嘛,你在这样,我就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让他回家来骂你。”
阮恬刚洗过澡出来,换了蓝格纹棉睡衣,干毛巾裹着长发就出来了, 裹不住的发梢仍旧向外滴水落在睡衣上,她丝毫不在意道:“那感情好, 我刚好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您把他喊回来,让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阿姨气笑了,端出来一碗阮恬不喜欢的姜汤塞在她手心里,恐吓道:“快喝,剩下一口我就把你丢别墅外面去。”
阮先生最近在忙生意场上的事情,很少回家,回家后洗个澡换件衣服就要立马出去,跟阮恬刚好错开了回家时间,倒是经常给阮恬发消息,问她的病好没好,问她最近吃饭睡觉,然后再叹息一波市场夕阳落下,生意不好做,他迟早要提桶跑路不干了。
阮恬盯着视频里阮先生那一顶鲜艳柠檬黄安全帽,她乐得不行,提醒阮先生:“不行啊,你还得养老婆女儿呢,你不能退休!!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阮先生在电话那头叹气再叹气,一张大脸挤在镜头前:“宝贝儿,爸爸最多再做两年就休息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去旅行,我看中一辆房车,到时候咱们去草原看狮子,去沙漠看金字塔。”
阮恬反驳:“不行,得开两辆,我要把沈羲和也带上。”
阮先生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到时候不带你们去,我和你妈妈去就行了,把你们丢家里看家。”
电话挂之前,阮恬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喊:“阮总,咱们这个……”
阮家最近在做旅游景区开发,这是政府特批的项目,阮家做大头,底下几个小企业跟着赚钱,可开发前,阮先生得跟着现场去勘察,那十几座山头往常从未有过车子开进去,阮先生去之前连路都没有,山里面的原住民还以为阮先生跟其他几个老总是不法分子,跟着几个乡政府人员请村长和村里几个老人家吃了好几顿饭才算弄清楚。
里面纠结的人太多,尤其是一个村庄的,有些事情不能像其他项目立个合同说的清楚,阮先生跟助理亲自去,吃饭时绝口不提生意,只谈最近的发生的趣事。带过去的特助是最能喝酒的,阮先生带头跟着几个老人家聊天,特助就一杯一杯的高度白酒敬过去,觥筹交错,直到饭桌上气氛热烈,村长大着舌头跟阮先生要结拜兄弟,阮先生笑,当场算年纪,他居然还算比较小的年纪,乐呵呵的跟着村长一位一位的叫叔叔伯伯。
等人散了,阮先生跟特助在厕所里大吐特吐,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可怜,阮先生撑着洗手池洗把脸看着隔间里抱着马桶涨红脸的特助,他晕晕乎乎道:“明天就给你加工资,多加15k。”
特助站起来,人不清醒,下意识里还保持着笑脸,他心里想着自己怀孕的妻子,说:“阮总,多加一天假,我老婆怀孕了我想陪她去做产检。”
阮先生一愣,:“好小子,消息憋多久才说出来,好,给你放一周,等这项目结束,再多给你发两个红包。”
阮先生迷迷糊糊掏出手机,手机屏保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他心里莫名难过的很,心想自己不能提桶跑路,他得再多做几年的阮先生,等阮恬真长大了……他叹声气,心想阮恬还是不要太快长大。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狼狈的躲在厕所里吐,太难受了。
*
阮菱生日这天一改往常的作风,派对并没有办得很深大,低调的都没有上热搜,往常这天,她是一定要邀请各路明星网红来,跟鲜花似的围绕着自己,那天谁的热搜都不能有艳压阮菱的意思。
阮菱曾经说:“我心眼小,就过这么一天生日,还有人敢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今天的生日晚宴,阮菱没有邀请媒体来,只请了几个影后影帝歌手过来,剩下的是一些她工作上遇到的朋友。
阮家生意做的广,但是阮菱没接手过阮家任何一点生意,她当初拿着自己的分红和股票,在外面自己单独开了家杂志社,人家说起,阮菱回答道:“我脑子笨,不像是我大哥,我嘛,做生意是一塌糊涂,倒是吃喝玩乐还算是在行一点点。就这么着把,总不能天底下的好事情都让阮家沾边,有我一个也不算是太丢人。”
阮恬不太喜欢这样自我贬低的话,但是也从没有表达过,她姑姑在阮恬眼里的确是阮家活的最自在的一个人。
这几年阮菱的杂志办得风生水起,居然在时尚圈里有了独特位子,今日来的人阮恬有很多都曾经在阮先生的饭局里见过。
阮恬跟在父母身后,她的礼物早就悄悄送到阮菱的私人住所,阮菱跟阮先生和阮太太开玩笑,撒娇道:“大哥,我生日你居然只送一瓶红酒,实在是小气。”
阮太太笑道:“真是没道理的话,明明送了一个酒庄,却只说一瓶红酒。”
阮菱挽着阮太太的胳膊,头枕在阮太太肩窝:“嫂子就会替我哥说话。”
她看到身后的阮恬,说:“还是我们家甜甜最懂事,知道姑姑喜欢什么。”
阮恬送的是一幅画,阮菱最喜欢的一个画家的画作,阮恬找了很久才从一个私人收藏家那里买来的。
阮先生跟阮太太挽着手被认识的老朋友缠着攀谈,阮菱和阮恬另外找了安静的位置。
阮菱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阮恬,她看着年轻的阮恬,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年轻好,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爸爸也在世,人人喊我一声阮小姐,我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我爸爸问我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抱着他的腿说我跟爸爸过一辈子,我爸爸笑我不懂事,唉。”
阮恬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安慰道:“姑姑,你现在仍然是年轻的,想要做什么都是来得及的。”
阮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她今天穿着一身雪白苏绣旗袍,裙摆边上用银线暗绣,几簇将开未开的莲花随着走路时摇曳生姿,她翘起一条腿,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脚上高跟鞋随着动作微微摇晃,她微微一笑,眼神有些冷:“来得及,可是我不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她抬眸看向阮恬,身侧有一盏落地灯,光线明亮落在她的侧脸,半明半暗将一切的情绪都模糊,阮恬看不透她,只能听见阮菱用惯常带笑的蜜嗓问她:“甜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第46章 阮恬*肆拾陆
46
阮恬没说话, 她将手里的香槟杯放到一旁,垂眸:“姑姑,正确与否你心里都有答案,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这话听上去多少有些敷衍, 怎么理解都可以, 阮菱表情怔愣片刻, 她将手中香槟仰头一饮而尽, 微微眯起双眼:“我想我不后悔。”她站起来,伸手浅浅拥抱住阮恬,她身上惯常用的香水味传到阮恬鼻尖,语气温柔道:“恬恬,姑姑永远爱你。”
身后有人举起酒杯在等阮菱,阮菱的拥抱一触即收, 阮恬再看向她时,阮菱已经收起那点迷茫,恢复满身明朗, 暧昧灯光下, 她笑容满面, 漂亮又英气,像是宴会里作为装饰的玫瑰花一样艳丽。
“恬恬过来。”另一旁的阮先生向她招手,身旁站着工作来往多年的旧相识,阮恬看过去, 少见的勾起个冷淡又克制的微笑,转身向阮先生走去,与阮菱背道相驰。
宴会即将落幕时, 阮恬上楼找了个无人的空房间休息,她在阳台吊椅上坐下, 沉沉吐了口气,困倦的闭上双眼,刚刚在阮先生介绍下,阮恬见了不少人,她已经成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藏在人后,阮先生要带她出来,让人人都知道阮家的小姐已经成年并且分化成了一个alpha。
这是未来的小阮总。
刚刚聊天时,有人开玩笑要把自己家的omega介绍给阮恬,虽然是玩笑话,对方也是抱着试探的心,阮先生和阮太太在一旁未说话,两个人相视一眼,彼此默默品着手里的红酒,等着看阮恬自己的回答。
阮恬微笑,看上去脾气太好,她手中酒杯微弯,道:“那挺好的,下回我再去您家,您领出来让他瞧瞧我,要是瞧得上您跟我老子说一声,我亲自去您家。”
对方听得开怀大笑,恨不得当场就把事情定下,下一秒,阮恬有些为难的看一眼他,语气慢悠悠的:“就是我这还有一位,您家那位可能得排排队。”
阮恬这后半句话就说的太讨人嫌了,一般人这样欠了吧唧说话早就挨一顿揍了,可她说的格外诚恳,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清凌凌的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温柔,话音落,对方反应过来,向阮恬举起酒杯,阮恬下一秒已经将自己的酒杯矮半截碰上去,她一饮而尽,表情未变。
对方笑,话却是对着阮先生说的:“你这个女儿嘛和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阮先生大笑:“小孩子,懂什么吗?还不是要你们这些老朋友多看顾些。”
连着喝了七八杯香槟红酒,阮恬看着像没事人一样,乖巧跟在她老子娘身后,实则脑子已经昏的像个浆糊,阮太太偷笑着打量她,向阮恬招手。
阮恬实在是困了,走到她妈旁边,小狗似的头枕在她妈的肩膀上,问:“又怎么了?”
阮太太嗔怪:“我的帽子落在楼上了,你去给我找找去。”
哪来的帽子,阮恬打量她一眼。轻轻一笑,眼角带上几分醉意:“是落在楼上了。”
直到一个人坐在房间内,阮恬才真正的松口气,她看着楼下衣香鬓影,丝竹管弦。
真热闹。
她仰头整个人都窝进吊椅里,从外看根本看不出里面还坐着个人。阮恬合上眼,困得几乎下一秒都要睡过去,忽然听见房间门合上的声音,睫毛微颤,阮恬没动,她困得睁不开眼。
听见男人说:“现在……势头太大……求自保……”
阮恬听到断断续续,她甚至以为是在做梦。
沈羲和租房那天,事情出奇的顺利,赵穆奇给他找了好几个租房,房租都差不多在沈羲和能承受的范围,去第一间房子的时候就很好,在学校附近,中午甚至能回去睡个午觉,两室一厅,处于阳面,冬天里还有特别大的太阳,晒的人懒洋洋的。
房东是位老教师,格外好说话,这房子就这么定下来了,沈羲和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进去时,他忍不住发愣,就这么定下来了?
阮恬倒在他刚铺完的床上,赖着:“咱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大小姐的无赖样。
沈羲和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本来想拉她起来:“你别躺床上啊……”他被阮恬拉着手,两个人滚到一块去,阮恬忍不住大笑,笑声从胸腔发出,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笑声振动,她的长发散落在床上,晚上沈羲和准备睡觉时,他盖上被子还能闻到有淡淡的橙花香味,酸甜的像是在秋日里太阳里翻滚过一圈一般。
他窝在被子里,当晚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当初马场时阮恬骑坐在白马上的样子,阳光落在她脸上,似春日杏花颤颤。
即将高考,赵穆奇期盼的冰球赛训练也没多少时间,只能在周五下午勉强训练两个多小时,他本来指望阮恬给自己的队伍做出些指导性意见,但阮恬懒懒散散的,她无辜睁着一双杏眼:“你确定吗?”
阮恬就是来陪跑的,训练时候的确是挺上心,但就跟她在班级里混着的感觉一样,不上不下,赵穆奇最多指望她在真比赛的时候给自己多挣两分。
赵穆奇安慰自己:这是秘密武器,平常肯定不能全力以赴啊。
而在他意外之中的是沈羲和,这位哥刚来第一天连上冰都格外困难,面无表情的摔了几次,赵穆奇还以为他要放弃了。
结果沈羲和颤颤巍巍撑着两根冰球杆滑到阮恬身旁,木着一张脸,语气却委屈:“教我。”
一旁暗中观察的赵穆奇直接呆愣在原地。
那感觉就像是高傲的猫主子撅着脑袋优雅走在铲屎官面前,一脸‘爷很为难,勉强允许你摸一下’的小表情将毛茸茸的脑袋蹭向铲屎官手掌心。
那真的是在撒娇吧?
赵穆奇和另几个好奇的队员目瞪口呆,他们忍不住偷偷关注起阮恬的反应。
阮恬好像习以为常,她弯起眼睛,漂亮的杏眼盛着笑意,上冰时动作轻盈似一只小天鹅,绕着沈羲和转圈,速度不快不慢,刚好沈羲和抬起手却抓不到。
沈羲和忍不住抿起嘴角:“阮恬!”
被喊了名字的阮恬停下动作,她笑望着有些气恼的沈羲和,抬起脚尖滑过去,向沈羲和伸出手,笑道:“沈公主,请吧。”
说这句话时,她甚至微微弯腰,一只手背在后,只有头微微弯着看向沈羲和,那是一个十分明显的邀请动作。
沈羲和不动,眨着几下眼睛,阮恬就耐心的等着他,过了几秒,沈羲和冷哼一声,丢开手里的冰球杆,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掌心,借着阮恬的力道一点点向前滑动。
目睹一切的赵穆奇和队友:……
阮恬根本不是来训练的,她就是来谈恋爱的。
沈羲和确实努力,而且是队伍里除了赵穆奇以外最想拿冠军的人,他会在赵穆奇有些卸劲儿的时候买罐冰可乐丢给赵穆奇,沈羲和是真的不太愿意多说话,他来回对着赵穆奇就是一句:“我们肯定能拿冠军。”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说的赵穆奇一个一米九大高个偷着抹眼泪。
在一旁等待的阮恬看透不说透的低声笑起来,沈羲和听见笑声不满的扭脸看过去,满脸杀气。
阮恬乖觉的捏着拇指和食指作出拉上拉链的动作。
——沈羲和是为了冰球赛的奖金,拿了奖金,他寒假就不需要再打工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赵穆奇喝完一罐冰可乐又恢复士气,训练场馆里充斥着他“我们肯定能拿冠军”的声音。
赵穆奇离开后,阮恬滑过去,手撑着冰场外的围挡上:“你尽哄人玩。”
沈羲和的进步很大,已经能快速平稳在冰上前进,他闻言,他向前的动作一顿,转身面对着阮恬,换成后退滑动。
他难得眉眼里染着几分笑意:“我又没说错,你会让我们输掉比赛吗?”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遇,气氛温柔,阮恬眨了下眼,睫毛随着动作微微抖动,而沈羲和声音冷淡而平静:“我不会让它输掉。”
度假村的事情终于缓了几天,阮先生能回家喘口气,阮菱听说他闲下来说起自己酒庄的事情,邀请他们一起去酒庄玩。
阮恬在一旁陪着阮女士看电视,搭话道:“这个季节去酒庄玩多没意思,倒不如就泡温泉,我记得咱们家还有个温泉酒店,不如去那里玩。”
阮先生觉得都没有意思,他在外跑这么多天,只想回家躺在沙发上睡会午觉,他翻身偷偷把脚搭在阮恬的玩偶上,同时拒绝了阮菱和阮恬的提议。
他眯起眼睛,下一秒就要进入睡眠,刚要睡过去的时候,阮恬扑过来一把抽起自己的玩偶:“爸爸!”
阮先生的脚一下腾空落在沙发上,睡意全无,睁眼就看见阮恬怒目以对。
他忍不住辩解道:“你不是说不喜欢玩偶吗?”
阮恬理直气壮道:“我的确不喜欢,但是这是我的玩偶。”
阮先生很气愤:“那我还是你老子呢!”
阮恬又坐回去,继续当妈妈的乖仔:“哦”
哦个头,阮先生气的坐起来,双手托脸气哼哼的盯着沙发另一端的母女两个,直到阿姨喊开饭了,阮女士才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脸,好笑道:“多大的人啊你。”
冰球比赛那天是个阴雨天,请假时,刘女士还跟他们开玩笑说赢了回来吃烤肉,输了回来吃考卷。
赵穆奇在旁边大声的呸呸呸,他这会倒是迷信的不行。
比赛场地在距离他们学校不远的市体育馆,赵穆奇提前一天就在群里发比赛信息和集合地点。
这天不用穿校服,大家换了私服,阮恬怕冷,临出门时在卫衣外加了件驼色大衣,长发被绑起一个松散的丸子头,歪歪戴着顶贝雷帽。
这装扮倒是没什么,沈羲和从地铁站的电梯逐渐露出身影的时候,赵穆奇忍不住八卦拍手:“不是情侣装就能装情侣,但是真情侣一定会穿情侣装。”
沈羲和明显也看到阮恬身上的衣服,他忍不住摸着自己身上大衣袖子,听见赵穆奇说的,冷淡垂着眼睫没解释——完全碰巧,他出门时随手拿起的驼色大衣,人高肩宽看上去格外男友风,阮恬走过去:“穿的好帅啊,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会晚更
第47章 沈羲和*肆拾柒
47
她靠近时, 沈羲和想起昨晚的梦,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下,没有说话,阮恬已经相当习惯他的沉默寡言, 揽着他的脖颈, 亲昵的碰了下头。
赵穆奇回头看他们一眼, 大咧咧道:“走啦, 进场。”
比赛前赵穆奇已经提前抽签,对赛的队伍——
“上一届全国青年赛冠军得主——来自江南高中的三五一队。”赵穆奇有些羞愧的搓搓脑袋,众人听了沉默,气氛逐渐凝结,像是化不开的油漆,阮恬刚绑完一只鞋带, 抬头慢悠悠槽道:“你这臭手。”
上一次抽签,抽最强的火箭队。
这一次直接对上冠军得主。
不如直接退赛算了。
赵穆奇委屈,狠狠用另一只手抽自己抽签的那只手, 他抬头看向沈羲和的方向。
沈羲和:“算了。”
他叹声气, 对奖金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赵穆奇僵在原地, 他扭脸环顾一圈自己四处拉来的队员,满心热血凉了一半,本来大家都是四处拼凑来的队伍,训练时间也没多久, 勉强上场绕一圈的水平,现在……
这种冰山融化似的泄劲儿大范围快速传播,休息室里的气氛反而一点点松快起, 有人直接开了游戏,声音刺耳的在休息室响起, 赵穆奇下意识有点生气,他站起来,周围几个人不解的看着他,赵穆奇突然反应过来,他有些尴尬的又坐下去了。
阮恬看了一眼他的动作,目光偏转,落在身旁坐着的沈羲和身上,她凑过去,小声问:“你真要算了。”
沈羲和动作一顿,眸光水润看向阮恬,天生温柔上挑的眼角在源源不断的暖气下有些泛红。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想是什么都说了。
比赛即将开始,赵穆奇深吸口气,站起来,他左右凝视着自己的队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身旁阮恬气定神闲道:“对方没有大家想的这么强,上一场比赛我看过了,对方能力出于中上,但是他们上次队伍比赛结束后,大部分队员退队,今天出现的也是顶着以前队伍名字的新队伍。我们对上他们,五对五吧。”
话音落,赵穆奇有些不信,小声的问了句:“真的?”
假的,就算是新队伍,他们肯定也比不上五对五。
阮恬淡定的点点头。
好像有人天生是队伍里的稳定人心的存在,阮恬随口说句话就安抚住大部分队员,他们很相信阮恬说的,就好像当时赵穆奇拿阮恬的名字出去找队员一样,大部分是看了当时比赛里阮恬的操作才决定临时加入这里的。
小熊队二次出征,站在进场前的位置,左边那扇门拉开就会走进观众视野中,赵穆奇莫名的有些紧张,身后教练仍是从前的人,她把所有人召集起,像是从前围成圈,所有人两只胳膊互相围着。
沈羲和当初看视频的时候还在羡慕,此时自己站在其中,他忍不住有些热,跟着其他人一齐呐喊:“小熊队,加油!”
那股热劲好像是少年专有的,明知赢面不大仍然会勇往直前。身体里仿佛住了个小太阳一样,永远朝气蓬勃。
主持人声响,在介绍队伍。
轮到小熊队时,教练带着笑意,在后推了他们一把,语调温柔:“去吧。”
无论是输是赢,总是要去拼一把。
比赛分三场,前两场结束,分数已经拉开很大差距,他们都知道赢不了,赵穆奇抖着嗓子,他摘下头盔,头发湿淋淋的,拧开矿泉水,一半和一半倒在脸上,一边甩一边跟教练商量对策。
阮恬也摘下头盔,大喘着气,她有些嫌弃的避开赵穆奇甩过来的水。
长发乱糟糟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如灿星。
拧开一瓶丢给坐在下面位子上的沈羲和:“还有劲吗?”
omega在这种体力竞争上很容易吃亏,生理结构上他们天生比alpha弱小。
沈羲和喘着气,冷白脸颊泛红,晶莹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凝聚在下巴上,小水珠啪的掉落在衣领处,长睫半敛,过分柔软的嘴唇因血气翻腾而显示出一种格外艳丽的颜色。
他面无表情点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水,喘气才微微平静。
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
一个眸色湿润,一个眼含笑意。
哨声响起,下半场比赛开始,阮恬最后一次拉紧自己的鞋带。
分数拉的很远,对方几乎是把小熊队按着打,队伍里越发看不到希望,士气低沉,逐渐有人体力不支,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阮恬刚抢过来一个球,她看向左右,除了围着的三五一的队员,自己队员都慢下速度落在后面,呼吸越来越急,阮恬向前突围,两次没有突出去,球差点还被对方前锋带走。
“阮恬!”
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阮恬顺着声音看过去,沈羲和快速穿过围绕着的人,身影锐利而敏捷,向她而来,阮恬来不及多想,将冰球飞快带过。
沈羲和的冰球杆顺利带球,只留下一道飞快而过的身影。
分数一点点拉近,大屏幕上时间也在缩短。
所有人都知道赢不了了。
最后一个球了,沈羲和有些站不稳,他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阮恬,她绕了个圈,漂亮的将对方甩开,甚至三五一自己的队员迎面相撞,她带着球向自己而来。
阮恬看了他一眼,沈羲和在默数着最后时间。
来不及了。
阮恬狠狠一挥杆,冰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距离球门不远处的位置,底下观众不敢在喊出声,沈羲和仍旧向那个位置滑动过去……冰球在半空中被对方后卫一球杆挥开。
错过了!
阮恬歪着半边身子差点撞上冰场围挡,她眼前汗珠掉落,模糊了视线,阮恬有些失望的叹声气。
还剩下半分钟的时间,小熊队输定了。
连赵穆奇都有些放弃停留在原地。
突然,现场主持人和观众一起控制不住激动的尖叫起来,全场被音浪覆盖。
“最后一个球进了!”
阮恬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最后一个球落在对方的球网之中,而距离最近的沈羲和手撑着冰场围挡,狠狠的喘着气,有些喘不过来,他弯腰咳嗽起来。莫名的,他也抬起头看向阮恬,细密的睫毛下,眸色深深。
隔着众人,他们对望着。
还是输了,赵穆奇没劲的直接躺在冰场上,有队友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准备把人拽起来,没拽动,他蹲下:“队长,输了就输了……”
话没说完,他看见赵穆奇的眼泪。
赵穆奇哽咽着:“输了就输了。”
他也没想着一定要冠军,只是觉得高中三年,一定要留下什么,在他这十八岁的最后一年要抓住点什么来证明岁月成流淌而过。
换衣室。
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等阮恬他们?”
“人家小情侣需要你等吗?”
“也是。”
换衣室的门薄,门外的声音很轻易的传来,直到声音越来越远,换衣室里的又开始响起渐密的啄吻声。
“比赛输了。”阮恬抽空出声,下一秒又被人揽着脖子弯腰靠近过去,鼻尖涌动着酸涩葡萄香气,沈羲和坐着,高度高于她,居高临下微微掀开眼皮,透出股烂透的软红。
“输了就输了。”沈羲和轻轻笑了一下,忽然表情凝滞了下,反手抓住企图摸向自己后背的手:“手太凉了,等一下。”
比赛输了这件事在班里没遮掩,也没人拿着个开玩笑,反而是班级里几个女生怕赵穆奇太过伤心,还专门捧着零食投喂他,她们也不提比赛输了这回事,就拿吃不下这种理由去投喂。
赵穆奇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只顾得傻乐“哎,都给我,我吃得下啊!”
林望茨经过,忍不住感慨道:“傻狗就是好命。”
日子一下恢复平静,上课,复习,考试连轴转,偶尔阮恬和沈羲和抽空谈了个恋爱,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头对着头做卷子。
快期末的时候,刘女士开了次班会,主题是关于未来理想。每个人写了自己的理想上台发言,不仅仅是关于未来的理想,还有关于当下怎么做。
阮恬丝毫没思考,下笔写:未来我想要当一名导演,拍一部史诗级好作,把那些烂片拍在沙滩上,等成为顶级导演,我就挨个教那些烂片导演拍,让烂片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前排女生写:未来我希望能够当一名职业女性,让这个世界瞧着看
她的同桌写:我就想生下两个孩子,最好是双胞胎,我希望我未来的老公长得帅又多金
林望茨写:未来我要当一名老总,然后让我爸妈天天呆在家给我做饭陪我吃饭
……
有人写的格外认真,有人写的格外不靠谱。
手里那张不限字数的字条,或多或少都写满了真心,起码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未来。
沈羲和久久没有动笔。
刘女士在讲台上也并没有催促,最后要上讲台时,沈羲和仍旧在发呆,阮恬举手自己要先来。
她站在讲台上,身高比高二分班来的那一年高了不少,刘女士都需要抬头看向她,五官精致而英气,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往常,温柔的含着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这个我没发出去吗?
第48章 阮恬*肆拾捌
48
第一场雪落在考试结束的下午, 有人交卷出门,晶莹细密的雪花落在头顶上,阮恬这会没出去,她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想起来头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冬天时, 那一年也下了很大的雪, 可她因为发烧躺在床上连起床的劲儿都没了。所有人哄她开心, 连林望茨都会悄悄捧着雪给她看,阮恬当时心想,光看有什么意思,她得下去跟着一起玩才行,可就这么想想而已都咳得翻天覆地。阮恬心如死灰倒在床上一声不吭,不想吃药也不想吃饭。
她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半夜醒的时候,一个小雪人坐在她的阳台上。阮先生和阮太太两个人坐在她床边,一看见她睁开眼, 就笑眯眯的哄她去摸雪人, 那时候阮恬加上上辈子的年纪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被哄的少女心上头,眼圈立马红了起来。阮先生跟她保证等病好了,一定还能下雪。
到现在,阮恬一下雪还是能收到一个小雪人。
交了卷, 刘女士一边收卷子一边交代补课时间,底下的人哀叫连天,刘女士整齐试卷, 拎起在桌子上沉了沉,震起一阵粉笔灰, 她说:“鬼叫什么?你以为就你们补课辛苦?老师上课不辛苦?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高考结束任你们玩,就辛苦着最后几个月。”刘女士软下来个笑:“大家乖点啊!”
她夹起卷子走了。
阮恬装着笔,往前拍一下坐在前面的沈羲和:“放假两天准备干嘛?”
沈羲和正在撕黏在桌子上的准考证号码,垂眸道:“休息。”
他转过身,对上阮恬诧异的脸,阮恬问:“你不打工啊?你不是抽空就要打工?”
沈羲和低头把她桌子上的号码同样撕干净:“不了,要高考了,我要努努力。”说完,他抬起眼,窗外雪光偏过来,折射在他的眼底,一片清澈,像是初春破冰的湖水:“不然跟不上你了。”
阮恬一顿,明显想说点什么,她仍旧只笑了下。伸手揉了下沈羲和的头发。
沈羲和有时候真的觉得阮恬像是从情爱场里千翻万滚出来的人,那些偶尔不正经的话里藏着最让人心动的样子,像是这样无意撩拨的动作,她表情又格外真诚。
放假两天,沈羲和抱着资料在出租屋里刷了两天卷子,阮恬来找过他一次,刚到就被沈羲和按下一起头对头写卷子,阮恬无语:“你真的喊我来写数学题啊?”
沈羲和头也不抬道:“对啊。”
没听见阮恬回答,他抬头反问:“不然呢?”
阮恬:……
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又坐下继续写卷子,在这个小出租屋里沈羲和做出来不少好吃的,阮恬在这里跟他学习一整天,然后走之前被喂得饱饱的,偶尔吃饱之后就会想些别的时候,阮恬不主动说,她就轻轻摸着沈羲和的头发,等着沈羲和注意到自己。
等沈羲和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轻声问:“你可以抽空亲我一下吗?”
英语听力在房间里自己播放着,放到男生邀请女生去约会,女生犹豫着说出一大堆理由,阮恬敞开腿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松松的搂着沈羲和,她骨子里仍旧是十分克制的,只是自然而然的同沈羲和接着吻,等女生最后拒绝男生的邀请时,他们才停下来。
沈羲和扭头在卷子上写了个D,阮恬看过去,看他冷淡又削瘦的手握着笔在卷子上,看他下垂毛茸茸的睫毛。一眼不错的看着,过了一分钟,第二道听力题目接着开始,沈羲和转过身,阮恬已经往后做,薄背抵着沙发背,一脸的若有所思盯着他,沈羲和捧着她的脸,亲了下:“继续?”
继续。
沈羲和这回直接坐上阮恬的腿,半遮半掩的靠着她的身子,手指熟稔的摸着阮恬的耳垂,直到耳垂发烫,他停下手,断断续续接吻半分钟,沈羲和又扭头在卷子上写答案:BCD
好家伙,真的是抽空接个吻。
阮恬忍不住低低笑了两下。
晚上等阮恬回去,沈羲和一个人根本不想做饭,他就去校后门吃阮恬提过一嘴的小吃,学校附近的小吃不算贵,沈羲和偶尔吃一两顿也不算心疼,阮恬提过的好吃的,他都挺喜欢的。
补课期间不用上早晚自习,阮恬有时候不在家里吃晚饭,跟着沈羲和一起在校后门小吃街一路的吃,所有老板都跟阮恬很熟,沈羲和但凡跟着她走,到处都有人跟他们两个打招呼。沈羲和好奇问过,阮恬一脸无辜:“我人缘太好吧。”
小吃街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的时候,雪跟着一点一点落下,直到飞卷连一片,像是身处在白色海洋里,阮恬牵着沈羲和的手,她漫无目的的跟着沈羲和往前走,看雪花一点点落在沈羲和头顶,直到有些发白的痕迹,她才上前轻轻的把雪花扑干净,这动作像是触动什么机关,沈羲和握着的手一点点收紧,直到把人的手心紧紧握住,汲取到对方手掌心的温度,他转过身,扯着阮恬进了光线昏暗的小巷子。
热恋期的情侣仿佛是有肌肤饥渴症。
偶尔压力太大会引起情热期混乱,抑制剂贴根本不管用,刘女士给班级里alpha和omega会放半天假,让他们去医院打针,有对象的在这个时候格外明显,老老实实在教室里上课,刘女士似笑非笑的扫一眼,点点头:“我就说嘛,一个个平常的看着不对劲。”尤其阮恬跟沈羲和一对同桌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明显,刘女士在讲台上讲题,他们会悄悄在桌子下伸出手牵着,安抚性的晃晃对方的手。
这种过分紧张的时候就像是过独木桥,周围人在拼了命的向前冲,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可是他们是两个人手牵手走上桥上。
月亮清凌凌的挂在头顶,他们手牵手,周围漆黑一片,回头时只剩下彼此,将背坦诚的交给对方,对视时,两个人目光清澈又缠绵,朦朦胧胧的藏着说也说不完干脆就没开口的话,对方的视线里落下自己的影子。
快到六月份的时候,教室里情热期的状况司空见惯,垃圾桶里倒出丢的已经用过的抑制剂贴和抑制剂针剂,偶尔上课会有人信息素没控制住一下子像是海浪爆发出,周围人已经能够抱着冷漠脸,手脚麻利的拔开针剂,精准的扎在对方的胳膊上。被扎的人昏昏沉沉的道谢,还没完全恢复清明,手里已经抓上了笔。
老师在讲台上摇头,安抚道:“同学们,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用紧张,因为我们已经把所有该复习的东西复习完了,大家要放松一点点,没关系。”
老师说没关系,又多发了张卷子。
阮先生跟阮太太这段时间在家的频率也明显增加了,阮太太常自己做好了午饭和晚饭,由阮先生开车送过来,顺理成章的和沈羲和也见了面,沈羲和很紧张,他之前在林望茨那里打听过几次,明明知道阮恬父母性格十分随和,他还是紧张。
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氛是他没想过的放松。
阮太太和阮先生在家长群里没有多特别,穿着干净并没有特别显眼,甚至没在衣服上找到名牌标签,他们两个人拎着饭盒站在楼下小亭子里等他们,沈羲和犹豫:“要不我就不去了吧?”他头一次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胆怯,阮恬看了一眼,笑了:“别了吧,我专门让我妈妈给你做了清蒸鲈鱼,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我妈昨天蒸了好几条鱼呢!”
沈羲和一愣,他跟着阮恬往小亭子里走。
阮先生正儿八经的跟他介绍自己:“阮恬她爸爸。这是我老婆,阮恬她妈。”
沈羲和少见的傻了吧唧的说:“我叫沈羲和,是……”他长吸一口气,在阮恬一家人的目光下生生改口道:“阮恬的同学。”
说完,阮恬爸妈立马被逗笑,阮先生指着阮恬取笑:“这是你同学啊?”
自从阮恬谈了恋爱,她周围的人全知道她在谈恋爱,有个omega男朋友,长相格外漂亮的男朋友,有时候阮菱的宴会上还有不长眼的招惹阮恬,在桌上闹着要跟她喝交杯酒,阮菱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她心里喝杯交杯酒而已根本不算回事,倒是阮恬自己站起来,举着酒杯喝完一整杯跟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管的严,他不让我在外面玩这个。”
人一愣,只能笑着作罢。
能跟阮菱坐一桌的可不单纯是那些网红明星,是正儿八经圈子里的朋友,阮菱带阮恬出来玩,有个原因是阮恬长大了,也要开始接手家里的事情,这些朋友以前她不爱搭理的从今往后都得能说上话。
跟孩子们玩这种事情就不能阮先生跟阮太太来搭线,他们交往的都是目前家里能做事讲话的,而孩子们只能有阮菱这么一个爱玩会玩交际广的人来带着阮恬认识。
对外,阮菱会跟人介绍:“喏,这是未来的小阮总,以后见面说话多照顾着点我们家小孩儿,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阮恬跟着后面笑,在桌上坐着即使不说话,也一个又一个的接着来敬酒,阮恬面不改色的一杯杯喝过去,才算是把那些看笑话的人给弄服气。
也是,十几年没露出面的人,忽然冒出来在这个圈子里,就算家里吩咐了要结交,也会觉得凭什么多拉一个人玩。中间也遇到过林望茨,他跟往常不一样,他们在一块玩的时候,顶多洗个头就能出来吃饭唱K,在这里,林望茨特别换了身西装,阮恬差点笑过气。
林望茨不服气的翻个白眼:“哥出门总要收拾下吧。”
这种情况下,认识的阮恬都知道她有个谈的正好的男朋友,知道归知道,也没多少人当回事。
毕竟他们的婚姻没几个能自己做主的。
哪怕是阮先生,当年又狠也野整个星极市都听说的人,还不是到年纪乖乖跟家里安排的人结婚,索性是个好结局,不然就跟其他人一样。
可是阮恬还是大摇大摆的,跟任何人都说自己有个男朋友。
有些人不介意,往她腿上做,阮恬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像尊白皮小菩萨,拎起对方的衣领轻松松的将人送到隔壁座位,语气很甜:“哥哥,我男朋友生气不太好惹。”话一顿,抬眼时,清澈藏星的眸子凝视对方,某一瞬间很像只懒洋洋趴着晒太阳的大猫:“我也挺不好惹的。”
说完,整桌人按奈不住的笑起来,包括身旁的阮菱。
而阮先生听说过几次,只是笑着摇摇头跟老友说:“还是太年轻。”
几个人附和着几句年少有为。
等真要见面这天,阮先生莫名挺紧张的,他试探过几次阮恬的意思,阮恬不动声色搪塞回来,让人摸不清她的态度,但是阮先生跟阮太太暂时只能把沈羲和当做未来小阮总的心上人。
阮先生来之前在家里踱步:“你说这孩子不会是来真的吧?”
阮太太在弄自己的鱼,桌子上还摆着几份明显失败了的清蒸鲈鱼,她慢悠悠的装饰着:“就算真的又怎么样?”
“真的?!真的就不一样了!”阮先生叹声气,他走进餐桌,恶狠狠的夹了筷子清蒸鲈鱼。
阮太太:“她才多大一点啊,结婚还早。”
阮先生看她,阮太太抿起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下,阮先生取笑两声就收了音,含着笑,十分的体贴:“她妈妈听说你最喜欢这个,尝试着做了一份,你尝一尝,要是好吃,下次换我来给你们做。”
阮恬:“得了吧,您那个手艺也就够炸个厨房的。”
阮先生气道:“那小时候你也没少吃一口。”
阮恬把饭盒打开,第一份递给了沈羲和,轻轻挑起眉,笑:“我小时候不懂事而已。”
沈羲和话挺少,听着阮恬和她爸爸斗嘴,她妈妈会温柔的倒好汤递给自己和阮恬,他心里挺清楚的,但是什么都没说。
阮先生跟阮太太没有每天都来送饭,毕竟公司事情很忙,偶尔送过一两次,有次阮太太来还送了两个祈福荷包给他们,阮太太不大好意思的给沈羲和,说:“你不要觉得我太迷信,做父母的总归都是要信一信这些。”
沈羲和收下,格外认真的跟阮太太道谢。
那个祈福荷包被沈羲和贴着脖子带了差不多小一个月,真考试那天也没有摘下来。
考试那两天下大雨,席卷星极市所有的热浪,除了萧萧风雨声,星极市一下陷入了安静之中,鸣笛声和车流声像是凭空消失了。
刘女士送他们考试那天,一遍遍的交代考试注意事项,在进考场之前,替他们收起手机跟书包,她和其他老师在校门口目送学生进去。
阮恬和沈羲和不在一个考场,考试前一天两人有一个短暂的碰面,俩人牵着手逛学校,碰到抓学校早恋的老师,两个人下意识的松开手,松开的那一刻忽然同时想到明天就要考试了,又迫不及待的抓住手,在老师目光下,阮恬正经道:“老师,我们这考试太紧张,松松气。”
给老师气笑了,到底没有抓他们,反而跟他们说:“明天考试加油啊!”
临高考,好像全世界都跟他们说加油。
阮恬把沈羲和送回家,楼道的灯光是感应灯,两个人安安静静只剩下点脚步声,楼道的灯光一直陷入昏暗中,只有四格菱花窗外的光线所有若无的落进台阶上,昏暗光线下连情绪都变得沉淀复杂,一步步向上迈着步子,很快到了出租房门口。
沈羲和掏出钥匙开门,刚插上钥匙孔,身后的人攀着他的肩膀抱了上来,脸贴着他的肩膀,呼吸声慢悠悠的,一声叠着一声逐渐明显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阮恬的声音,连日的复习让她有些上火,声音泛哑:“沈羲和。”
她喊了下沈羲和的名字,又停下来,拥抱逐渐收紧,一点点的,温度上升,才听见她继续说:“你的人生要自己加油,别只是为了跟上我,这让我很害怕,如果我不是被你跟上的人,而是落后你的人,那你又要怎么办呢?”
沈羲和的眸子猛地一缩,刹那,他脑子里回想的是阮恬这段日子疯狂复习的样子,甚至不止一次在晚自习流出鼻血,第一次落下鼻血的时候,隔着很远的林望茨特别紧张,打了医院的电话,硬拉着阮恬去做了个检查,一路上,林望茨脸色很难看的抱着双臂坐的离阮恬很远。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林望茨才冷冷的说:“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爱学习的人。”
沈羲和才明白林望茨的这句话,也明白了阮恬的意思。
阮恬只是在害怕,万一自己是落后沈羲和的人,沈羲和会为了自己不再往前走。
阮恬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她无所谓,总是抱着度假的想法过日子,可是沈羲和那样的念头表露出来,阮恬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落后。
她希望沈羲和能一直往前,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他自己。
沈羲和猛地闭上眼睛,他在阮恬的怀里转过身,也同样的拥抱住她,以气声道:“阮恬,即使你不在我那条路上,我也会向前走的。”
“我们谁都别停下,一直往前走。”
十几岁的年纪里最重承诺,恨不得告诉对方把一辈子都瞬间绑定在一起,可是阮恬希望沈羲和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就往前走吧,前面有我没我都往前走。
考试前一晚,阮恬做了个梦,稀里糊涂的梦见原主,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优雅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红茶,阮恬看见她,莫名的很想哭,抖着嗓子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两个人实际上是没见过的,但某一程度上又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小姑娘点点头,笑容秀气:“过得特别好,我能堆雪人了。”
阮恬一愣:“你都知道。”
小姑娘:“每件事情都知道。”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很不好意思:“那个你和沈羲和亲亲的时候,我也知道。”
阮恬:“那你不讨厌我?”
小姑娘沉默了下,说:“刚开始有点,但是后面就不了,要没有你,也没有我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你的梦不算小说内容管,我就想跟你说我走了。”她有些烦恼的叹声气:“可能这就算是转生?我也不太懂,对了,你要是以后碰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要觉得难过,因为我过得都挺好的。”
小姑娘的话说的魂里梦里,阮恬没听懂,还想再问,小姑娘说:“小说里写我只是路人甲,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真不甘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我真的要去当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可是阮恬,在别人的故事里,你是路人甲,可是在你的故事里,你就是主角。”
她放下杯子,上前轻轻拥抱住阮恬:“再见,照顾好我们的爸爸妈妈。”
梦醒,面前是阮先生和阮太太的脸。
他们脸色惨白的守着阮恬,阮恬坐起来,一旁的闹钟显示时间还早,她笑了下:“怎么了?”
阮太太摸着她沾满冷汗的脸:“你在说梦话。”
阮恬眸子怔愣:“是吗?”她吞咽了下,嘴里特别干,张嘴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阵刺痛:“我再睡一会。”
说着倒头又闭上了双眼。
到了考场,阮恬顺着人群往前走,很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座位,写卷子的时候她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面前卷子上的考题。一个题目接着一个题目的写下去,阮恬实际上是很会读书的人,在看似遥远的上辈子,她靠读书,把自己的拿了一手烂牌的人生经营的很好,偏心的父母和永远格格不入的家庭并没有让她多痛苦,她一脚一步走出了困着她的牢笼。
即使一路孤独的,她的人生乐趣也从没有少过,她爱看小说,爱看电视电影,没有人陪她,她一个人也能对着小说电影电视吐槽,自己就能把自己逗乐,在穿书前的一个晚上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所以看到同为阮恬的路人甲,她才会受不了。
阮恬本来应该是一个主角的。
晋江小说里那么多主角叫做阮恬,为什么这里她是个路人甲呢?
喝醉了的阮恬偏偏纠结在这里,再一睁开眼,她真的成为阮恬了。
这个路人甲阮恬,有爱她的爸妈,朋友,同学……不需要自己经营的人生,懒散的活着也不要紧,闯祸也没关系,永远有人顶在前头,永远会有人爱她。
哪怕沈羲和,都这么的喜欢自己。
这些上辈子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让阮恬也会没安全感,她也会害怕下一秒又回到从前,一睁开就是空荡孤单的世界。
铃声响,阮恬如梦初醒,眼前的卷子早已经写满。
看考老师和善的对着她笑:“同学,铃声响了,要收卷了,请停笔。”
阮恬沉沉的吐了口气,将卷子在桌子上放好,她双手放在腿上,目光清澈的看向窗外。
一连考试几天,阮恬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反而是穿书之后最好的时候,每天精神满满,从考场出来都是笑吟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阮恬居然是出来最早的一个学生,有媒体上前举着话筒对着她,期待的问:“同学,今年的考试你感觉难度如何。”
阮恬一身轻松:“还好。”
“哇塞,还好!这句话说得多欠打啊!”林望茨举起啤酒对着阮恬,说:“哥哥,您知道今年的理综有多难吗?好多学子折在这上面,您这一句话简直了,收割万千怒火啊!”
阮恬正在剥小橘子,一把砸向林望茨:“我真的觉得还好。”
“我们阮姐又隔着凡尔赛呢。”赵穆奇端起啤酒狂喝一大口,问:“哎,我们阮姐夫呢?今天散伙饭他怎么不来啊!”
阮恬:“你的阮姐夫还在洗澡呢!他刚睡醒,也不怪他,有谁吃散伙饭在高考结束后啊?!不让人休息下!”
林望茨咬着橘子,没忍住笑了:“就你会心疼人。”
刚说完下一秒,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明显收拾过自己,黑t白裤子,头顶戴着顶渔夫帽,露出一个锐利且削瘦的下巴,线条流畅又干净,身影高瘦,脚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帅的格外明显,刚开门,招了不少人的眼,那双如春波一般潋滟的眸子仍旧是冷淡的,直挺挺的朝阮恬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阮恬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沈羲和满脸茫然的看向她,倒是一旁的林望茨和赵穆奇忍笑忍得满脸通红。
阮恬手搭上去,摸到衣领湿哒哒的:“呦,都没吹干啊?!”
沈羲和忍着没睡好的烦躁,无语道:“你看看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他掏出手机,一把甩到阮恬怀里,自己抱着双臂往后靠在沙发,合上了双眼。
阮恬根本不生气,俯身拿了罐冰可乐,贴上沈羲和的脸颊,等人小猫似的瞪圆眼睛不满的扫着她。阮恬笑嘻嘻的靠过去,说:“我不是怕你睡过头吗!你看你,老生气,再生气就该长皱纹了,年纪轻轻被人喊叔叔,那怎么可得了。”
沈羲和懒得跟她扯,一把夺下来阮恬手里的可乐,单手握住可乐在半空中,食指轻轻一扣,可乐砰的喷射出气泡吗,沈羲和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才把可乐放回桌子。KTV内视线明明晃晃的,照的人发困,人还没有来多少,尤其班里的小姑娘一个都没来,阮恬猜测可能都在收拾自己呢。
这也算十八岁最后一次聚在一块,估计今天晚上告白的也不少,阮恬凑在沈羲和耳边,跟他打赌:“张奇和他同桌绝对会在一块。”
阮恬说的张奇是他们同一排的一对同桌,两个人平常关系就挺好,阮恬看见过好几次张奇对着自己同桌发呆。
沈羲和瞥她一眼,无奈笑:“你怎么八卦啊?”
说着,捏着叉子插着一块西瓜喂给阮恬。
阮恬:“人不八卦就会死。”
沈羲和被逗笑,心想哪来的歪门邪道。但是手又捏着叉子插着块西瓜喂给阮恬。
没过多久,人陆陆续续来了,林望茨一直站在门口,生怕有同学不认识路走错房间,等差不多人齐了,他才进了包间,有些失望:“刘女士今天不来啊?”
“不可能,我专门打了电话给她,刘姐说了要来。”有女生选歌时抽空回答,林望茨勉强松口气,他坐回沙发扶手,往嘴里丢了颗圣女果。
没过多久,有人开始唱歌,一群人特捧脸,摇铃鼓掌呐喊,给姐妹花弄的很不好意思,但是前奏一响,牵手的姐妹花就上了头,一边唱一边跳。
有人在底下吹了声口哨:“我靠,没看出来语文课代表还有这手艺。”
往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跳着热舞,辣的不行,眼神还是很单纯的不敢看同班同学,她小姐妹倒是更上头,跳男位,把动作做的很开。
阮恬小小的惊呼一声:“哇哦。”
沈羲和嗤笑道:“这会儿,你又不近视了。”
阮恬扭脸看他,KTV里光线很暗,只有屏幕上的灯光落在她眼底,清澈的像破冰的海水,凑近沈羲和耳朵,说话时,唇角不经意擦过他的耳朵尖,热气扑在肌肤上,沈羲和听见她说:“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你能跳女团舞给我看吗?”
沈羲和:?
阮恬说完,期待的眨了眨眼睛。
沈羲和朝她弯弯手指,:“你醒醒。”
阮恬叹声气,不死心道:“我觉得我应该保留做梦的权利。”
沈羲和吸了口可乐,不咸不淡道:“我允许你保留做梦的权利,但是它永远不会实现的。”
气氛上来,有不少人对着喝酒,甚至有几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过来问沈羲和:“我能跟你们拍张照吗?”
沈羲和点头,表情冷淡,站起来的时候还扯了阮恬的手,阮恬正在跟赵穆奇喝酒,一脸懵的被沈羲和扯起来,沈羲和摘了那顶渔夫帽,一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几个女孩子深呼吸道,一手掐着自己的人中:“我靠,我不会在做梦吧!”
“好甜!朕的软和CP大军何在,快给我发粮!”
几个人轮流跟他们合照,郑重的拜托她俩:“你们结婚一定要告诉我哦!”
几杯酒喝完,整间KTV几乎都没有清醒的人了,就连身旁的沈羲和都跟着喝了不少,话筒最后轮到阮恬手里,不只是谁点的歌正在播放中,林望茨醉眼惺忪,大着舌头说:“软软,来一个!”
最后一首歌了,阮恬握着话筒,声音比说话时更哑几分,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歌词,这首歌不知道谁点的,讲的是分别。
歌声过半,隐隐约约多了几道抽泣声。阮恬看到有同学搂着对方,红着眼说话。
有人说:“上高一的时候一直等高考,学来十六年,考完两三天,就这么结束了。”
“我还以为这天会特别开心来着,没想到,有点开心还有点难过。”
有人大着舌头,借着酒劲表白,对方矜持了片刻,点点头,ktv里瞬间爆发了一阵尖叫声。
“哎,你说咱们十几年后还能见面吗?”
“你有病吧!”喝瘫在沙发上的赵穆奇一跃而起,差点来了个无差别飞脚:“十几年后,老子还活的好好呢!肯定给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刘女士一进门,就听见赵穆奇这句势必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誓言,忍不住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刘女士的到来让整间KTV的气氛又热了起来,几个原本喝的醉醺醺的人站起来,要跟刘女士拥抱:“老师,抱一个吧,以后再见啦。”
本来想以笑嘻嘻的态度说这句话的,但是说完才下意识闭上嘴巴,以后再见啦。
再见不知道是多久的以后。
几个拥抱住刘女士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哭声中有人道谢:“老师,谢谢你这个三年教我们,老师再见。”
夏天好像刚开始。
当天晚上喝的太晚,几个最早醉的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最后居然成为最清醒的人,阮恬半晕半醒的被沈羲和扶着,刚出KTV的门,晨光熹微,要出太阳了。
阮恬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提议道:“要不吃个早饭再散吧。”
林望茨早就清醒了,头疼道:“吃吧吃吧。”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跑到校后门,早餐店的老板刚亮灯,还没有开门,赵穆奇上去拍门,卷帘门拍的哗哗作响,老板还以为是有人找茬,在里面怒骂了几句。
有男生说:“开门老板,我们来吃早饭。”
“去你的,今天学校放假,谁来吃早饭?”
卷帘门从里面拉开,老板刚一露头,对上一张张青涩又熟悉的脸,这些学生都来这里吃过早饭,吃了三年,他记得。
林望茨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来吃,最后一次。”
太阳逐渐升起来,晨曦染红层层云层,一群人把早餐店包围了,有个二愣子忽然吃着举起豆浆:“干他娘的,从今以后我们都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第一个跟着他举杯的是个女孩子,杯子豪气万丈的碰上去:“祝我们都能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大人。”
“祝大家赚大钱,身体健康。”
“那我祝大家以后都能参加我们老年同学聚会!”
一点点的整条校后门店铺开了门,他们三三两两结伴的往来时的路走,一个接着一个挥手说再见。
这十八岁的开始。
高考结束没两天,阮恬想拉着沈羲和去玩,沈羲和扭脸找了份工作,去做辅导班的助教,阮恬刚配好的眼睛被他拿去装模作样,混像个斯文败类,阮恬躺在他床上,手撑头看他戴眼镜,懒洋洋说:“你别去教个学生,还给我带几个情敌回来。”
沈羲和懒得搭理她,冷淡开口:“我教的是一年级的。”
阮恬坐起来,人坐在床尾,一扯沈羲和的衣角,将人转个圈对着自己,她抱着沈羲和的腰,语气很轻:“小朋友也是有审美的好嘛!”
沈羲和抬手摘了眼镜低头慢条斯理给阮恬戴上,他一只腿弯着压在床上,一只腿站立,扶着阮恬的脸颊,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你天天都在瞎说什么呢。”
阮恬眨眨眼,伸手捞着人,让人坐在自己腿上,鼻尖蹭了蹭沈羲和的鼻尖,含笑反问:“我是瞎说吗?沈老师。”
两人亲密的接着吻,安静的房间内传来细密的接吻声,没多久才松开,沈羲和煮的汤好了,他去厨房,阮恬跟着去客厅收拾桌子,在抽屉找传单当餐垫的时候,她愣了下。
——最上面的是大鱼娱乐的练习生报名表
阮恬换了一张,垫在桌子上,吃饭时开了动漫,阮恬犹豫还是开口:“我看到你抽屉里的练习生报名表。”
沈羲和动作一顿,直白坦诚道:“嗯,之前去辅导班的时候看到的,他们硬塞给我,我没拒绝掉。”
有什么是沈羲和拒绝不掉的。
阮恬点头。
沈羲和以为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等吃过饭后,阮恬主动去刷碗,他们现在经常这样,沈羲和做饭,阮恬就会吃过饭后主动去收拾桌子和刷碗,一开始沈羲和以为像阮恬应该不会做这些东西,她刷碗的时候,沈羲和就不放心的在旁边看着,生怕阮恬打碎碗。可是阮恬做的很好,从没有打碎过碗。
次日,阮恬来接他下班,沈羲和跟周围小朋友告别,几乎是有些兴奋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阮恬把奶茶递给他:“我送你去报名练习生。”
沈羲和吸了两口奶茶,默了片刻:“我不去。”
阮恬:“为什么?”
沈羲和走在前面,语气很冷道:“我年纪太大,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小孩。”
阮恬跟在后面,语气含笑:“原来你自己已经去看过了。”她上前,一把揽住沈羲和的腰,沈羲和很瘦,胳膊和腿都很细,尤其是腰,接吻的时候可以轻松的揽着腰抱起来。
“走吧,带我去见见世面,我还没看过练习生选拔呢。”
沈羲和看她,目光里犹豫格外明显。
阮恬:“你知道我学骑马时多大吗?也是十几岁,而且身体不好,我小时候经常被人叫病秧子,可是你看,林望茨他们的马术没一个比得上我的。”
阮恬说自己病秧子的时候,嘴角勾着懒懒散散的笑,像是在取笑别人的外号一般。沈羲和下意识的松开肩膀的劲儿,他没说话,沉默而又顺从的被阮恬揽着上了车。
明明到了下班的点,沈羲和自己都怀疑大鱼娱乐是不是早就到点关门了,但是一路开过去,他明显的有几分雀跃,真到大鱼娱乐大楼前,他们刚下车,有人刚好出来,问他:“来面试。”
沈羲和点点头,漂亮而冷淡的眸子折射出最后一点点太阳光,那工作人员端看他的脸,二话没说带着沈羲和进了门,走之前对阮恬说:“家属在外等一会啊。”
沈羲和有些不放心的看向阮恬,阮恬却举起手松松散散的跟他弯弯手指,笑意盈盈道:“亲爱的,我在外面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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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沈羲和*肆拾玖
49
后来沈羲和在采访里回忆那天下午, 他说就跟做梦一样。
选拔练习生的房间不大,里面摆着一架钢琴和架子鼓,四个老师在房间尽头坐着,旁边落地窗只推了上面一扇, 冷气不断的向外吹, 沈羲和走进, 一张青春少年的脸显露在四个老师面前。
他们没去问一些奇葩问题, 听他说自己没学过舞蹈,有个老师笑眯眯的请他唱首歌,沈羲和一瞬间想的是高考结束那个晚上阮恬唱的那首歌。
唱完一整首,四个老师态度看不出什么结果,只有那位一直笑着的老师跟他说回去等待结果。
这还是沈羲和头一次紧张结果,以前读书考试, 他想都不用想,一股劲往前冲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跟着工作人员下楼, 阮恬等在大楼门口, 身影高挑纤瘦,白衬衫扎进黑西裤里,站在门口跟活体广告一样,几个初中生围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阮恬仿佛一无所知, 她拎着奶茶等人,没玩手机就一心一意的等着人。
沈羲和走出去,本来想拍拍阮恬的肩膀, 走上去之前,几个小朋友按捺不住围上来, 几个小孩身高才到阮恬胸口,阮恬脾气好得很,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什么,就看见阮恬往西裤口袋摸出几颗糖,幼儿园老师一样一人发一颗,几个小孩收了糖格外高兴的散开。
准是又发她那薄荷糖呢。
味道冲的上头,吃一颗就像是被圈定了,整个人都泛着薄荷味。
沈羲和走的不快,靠近时,身旁的风会带起一点他身上的信息素香味,阮恬那一刻嗅觉格外敏感,不回头就能牵住他的手:“怎么样?”
“让我回去等结果。”
“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阮恬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沈羲和那双眼轻轻挑起,落在她眼里,阮恬笑道:“看出来还不错。”
沈羲和抖肩,要把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给抖掉:“从哪看出来?”
阮恬但笑不语。沈羲和自己不知道,他从那件商业大楼里走出来,摆着一张没有笑容也能看出来很开心的脸。
“对了,我姑姑邀请我们去她新开的酒庄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阮恬赖在他身上,手掌心贴着沈羲和的脖颈,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沈羲和低头吸奶茶,长睫半敛,显露出一种本性里的温柔来,语气照样冷的结冰:“不去。”他犹豫之下还是选择闭嘴,他不喜欢阮恬的姑姑,那个看似温柔爱笑的女人。
阮恬也不勉强他,跟着他牵手回家,说:“那我可要等几天才回来,我姑姑那个酒庄不在市内,可能要在那里住几天才回来。”
沈羲和抬眼看她,眼里带着明显的调笑,:“等几天就等几天呗。”
他说话时,嘴唇湿润沾着刚喝过的奶茶香气,浅浅喉结上下滚动着,阮恬在那一刻格外想亲他。
阮菱的邀请是很久之前的,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时间,高考结束,阮先生的度假村也正处于建设状态,他不需要每时每刻盯着,趁着大家都有空,阮菱再次邀请,她在视频里炫耀自己的红酒,说过几天要开一个红酒鉴赏会,请他们一家去玩,顺便把上次停在他们家的一辆开过来。
那就得开两辆车,阮恬不想开车,太晒,她懒洋洋接话:“姑姑下次你自己来开走不就得了。”
阮菱笑的很甜:“我刚交了个男朋友,这车打算送给他,你开过来嘛,到时候我再补送礼物给你,一个大礼。”
听她说的,好像专门为了礼物把车开过去。
阮恬没辙,跟着她爸妈开了两辆车去,路上开了一半,阮先生在前面打灯示意停车,阮恬下车问:“又怎么了?”这一路慢悠悠开在他们后面,阮恬真的感觉像是幼儿园郊游来着,出市区的时候,几辆车子看她速度慢吞吞以为是故意炫富,跟在车子后面狂摁喇叭,还好没有来别她。
阮先生推了推脸上墨镜:“你去开前面那辆,我要跟你妈妈开这辆。”
阮先生今天开的是一辆普通suv,价格不贵,主要是方便他平常上下班使用,阮恬一看他那嘚瑟表情,猜出来阮先生的心思。
时年四十五岁的阮先生在妻子面前仍然归来是少年。
阮恬接过他抛过来的车钥匙,一言不发坐上前面的车。
还没启动,身后的阿斯顿马丁蹭的一声飞出去,远远的把她抛在身后,仿佛是把她整个人连带车子一起遗忘在后面。
阮恬:?
等她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收到阮太太的语音,阮先生在说话,跟她显摆自己的宝刀未老,仍旧是当年那个山顶玩赛车甩飞一群人的大哥,他在那头笑:“甜甜,就说你爹这技术怎么样?呵,你玩过的那些都是你老子玩剩下的。”
阮恬当初第一次去玩赛车,实际上是被阮先生偷偷带着去的,阮先生教她在车尾如何才能甩的漂亮,她在原地看的目瞪口呆,阮先生又转回她面前,降下车窗,跟她说:“等你带你喜欢的人一块来,让他坐在副驾驶,你就知道什么叫爱。”
说罢又开车离开,从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度快乐的表情,阮恬在某一刻找到自己和阮先生的相似之处。
把命交给上天的赌徒心态,在轰鸣的发动机声中,大脑爆发出足以让人尖叫出声的多巴胺激素。
阮恬开了语音:“行啦,您可真不愧是我爸爸。”
阮太太偷笑。三个人在语音里天南海北的聊天,有时候阮先生会说起公司的事情,最近阮恬开始接触这些,以前她被阮先生带出去在后面听过,那只是听,自己没进入里面,她现在以实习生的身份被带着进入天越集团商务部,几天下来,业务熟悉的同时跟着带她的师父在茶水间把天越集团的人际关系摸了个干净。
阮先生:“这就对了,在公司里不是你在学校,不要只关注你眼前的事情,你要去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甚至要有预见性,很多东西你可以不说,但心里要有个谱。”
老板不就这样,要是底下人什么事情都不太了解,高层出现异动的话就会很危险。尤其是天越集团这种涉猎公司范围广的,当初以房地产发家,公司上市之前已经接触多个行业,等到阮恬这里,天越集团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公司。
阮先生三言两语给阮恬解释公司目前几个高层之间的关系,他笑:“各有各的心思,还算是为公司发展考虑。”
这话就有点危险了,但阮先生明显没当回事。
阮恬只在开会的时候见过天越集团总部的高层人员,不太熟悉,倒是商务部的经理的见过很多次,是位女beta,长着一双格外聪明的眼睛,这样的人不好糊弄,每次商务部周会都能听见她骂人的声音。
她跟在后面,身为实习生倒是没有挨过几次骂。带她的师父说:“管理层只会骂管理层,普通员工他们才懒得理。”对,犯错超过三次就立马有HR来办理离职手续,安抚工资格外高。
正说着,那点语音突然挂点了,阮恬摸不着头脑,她反向拨回去一直占线,阮恬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等车子往前开了两三公里,远远看到一辆翻到的阿斯顿马丁,又倾泻的汽油顺着流下来,阮恬脑子一嗡,手脚在一瞬间发麻,她把车子停下,人还算是冷静跑过去,一眼就看到满脸血污的阮太太隔着车窗喊她:“恬恬,快跑。”
阮恬耳朵发鸣,她眼神怔愣的,她心里吐吐气,有个声音跟自己说:别慌,别慌,先打电话……
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安排自己的程序,她一遍一遍的从车里往外捞人,阮先生已经昏过去了,阮恬手上没有东西,硬生生用两只手把他从前排车窗里给扯出来。
手术室前,警察在问话,阮恬还像个正常人,努力回忆,但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记得他们再和我说话,然后电话挂了……”话停在这里,阮恬脸上沾着已经干掉的血迹和灰尘,狼狈之下,那双杏眼格外明亮清澈。
才十九岁呢,警察悄悄对视一眼心里叹口气。
阮恬结束问话,她站在手术室前,眼睛干的像是下一秒凭空破裂,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心里是木得,就跟心脏暂时离家出走一样,她一眼不眨的盯着手术室。
很快,阮先生的助理们和阮菱一起到了医院。
阮菱上前搂住阮恬,她真切的哭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落在阮恬的衣领上,像是一株火苗透过衣料灼烧她的肌肤,阮恬推开她,皱眉道:“你哭什么?”
阮菱愣在原地,眼泪顺着她漂亮精致的眼角滑落,阮恬拧着眉,面无表情的问:“你哭什么?”
这是阮恬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不带着笑容,她向来是脾气好的不得了,跟谁说话都带着笑脸,让人忽略掉她眼底冷漠。
阮恬冷冷的看着她:“我爸妈还好好的呢,你哭什么?”
“都不准哭,让我听见哭声我绝对不放过你。”
在这个时候,阮菱的瞳孔悄悄放大,心头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她下意识的低头,用长发遮住所有表情,站不稳似的扶了一把旁边的新任男朋友。
阮恬果然是个疯子。
阮菱忍不住心内冷笑几声,她就说嘛,当年大哥把阮恬藏起来,说是什么身体不好,可是什么病能让他们一家人消失一整年。
她去翻过阮恬从前的治疗诊断书,双向情感障碍症。近几年的阮恬身体好了,还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阮菱顺着墙壁坐下,她一脸疲倦:“恬恬,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你去休息吧。”
阮恬没说话,沉默的在一旁踱步,目光仍旧漠然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而她身后跟着阮先生的助理们。
阮菱扫过他们,心内嗤笑一群难缠鬼。
手术做了很久,阮恬等待着,有助理在一旁犹豫着,阮恬看到,问:“怎么了?”
助理抿唇,靠近,声音不算高:“有几位先生听说阮先生出了车祸准备来探视。”
探视什么,来趁人不清醒分一杯羹吧。
阮恬抬头,一双清冷的眼深幽幽的,像是暗夜里的烛火,根本没有避开阮菱的意思:“让他们来,让他们看,看我们阮家的人还没死绝呢!”她忽然扭头看向阮菱,微微一笑,却没多少笑意:“我说的对吗?姑姑。”
阮菱在她的目光下生生起了一层冷汗,以为阮恬知道了自己背后做的手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动手,这就是一场意外,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强笑道:“对。”
阮菱如炸开油锅一般沸腾的心脏算是过了一遍冷水,现在并不是做任何决定的好时机,尤其是她身为阮菱,一个与大哥感情深厚格外疼爱侄女的人来说,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没有好处。
她还要帮着阮恬稳定眼下的场面,这才是阮菱应该去做的事情。
助理们是背着电脑来的医院,也没有桌子给他们,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地上,阮恬交代:“阮总出车祸这件事,控制舆论,在阮总清醒之前不能出现在大众眼前,公司那些高层嘛,去告诉他们不过是跟小孩玩赛车,跌了脚,这个你们其中一个陪阮女士一起去见他们,要想见阮总,就让他们先来见我。”
“公司事务照常经营,要是有人慌得上不了台面,按我想法,立马请回老家去,不必在天越集团里耽搁养老。”阮恬说完,长长的吸了口气,她手撑着半边小腹,感觉到疼痛感越来越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助理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他直接接通,对方声音格外大,阮恬已经听见了通话内容。
在问阮总现在怎么样了?
阮恬没开口,等着看助理的回答,助理不疾不徐将阮恬刚刚交代的委婉表达出,对方很难缠,一直要来见阮总,老泪纵横哭诉道:“我跟了阮总这么多年,他这一出事,我不亲眼看着实在放心不下,张助请您让我去看一眼。”
张助语气温和:“秦先生,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如果您一定要来看,那我和阮女士一起来接您。”张助抬头看面前的阮恬,他语气更加真诚:“阮总太累了已经休息,但是小阮总倒是在,您可以来跟她碰碰面。”
小阮总?
阮家独女,阮总最近轰轰烈烈的再向外介绍,是这些高层们忘记了,以为阮家还是以前的阮家。藏着一个病秧子在家里,现在的小阮总就是未来的阮总,电话那边的秦先生吞了后面的话,善解人意道:“那我只能改天摆放。”
张助的眼神落在阮恬眼里,她有些疲倦的靠着墙,微微阖上双眼,声音有些哑:“姑姑,其他的人你能应付吧?”
阮菱摸不清阮恬的态度,她点点头,体贴道:“外面的人都交给我,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大哥出车祸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阮恬没有开口,她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拆了半天没拆开,一个助理看不下去,主动夺过糖给她拆开糖纸,阮恬含着薄荷糖,等薄荷味充斥口腔,顺着上下整个人都沁入冰雪似的,她问:“你叫什么?”
助理斯文一笑,道:“何文,阮总一般都喊我小何。”
“小何,阮总的车还在现场停着,你去看,事情不要经其他人的手,所有事情弄清楚了回头来找我,对了。”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你去打电话给孙伯,他是照看我们家的人,有任何问题都只管交给他,事情处理完,你回来告诉我。”
小何接了车钥匙,抱着自己的电脑离开了。
阮恬实在撑不下去了,她疼得要命,阮菱跟着张助去面对公司高层,还剩下两个助理,阮恬挥手让他们回公司里去。
她扶着手术室外的墙壁慢慢的向前走着,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转盘,一点一点的推得脑仁疼。
阮恬回想所有的事情,有个想法浮现心头,但是她不想去猜测,阮恬不想去恶心自己和她爸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恬总怀疑自己是在梦里,所有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的,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很不真实,一方面她又自我安慰道:这起码是小说世界,角色怎么能脱离剧情死掉呢
是吗?
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困了,剩下的明天写吧
第50章 阮恬*伍拾
50
穿书之后, 阮恬很少陷入这种令自己进退两难的状况,她一直是自由的,不怕犯错,不怕出事。
因为有人一直挡在她前面。
可是一直挡在她身前的人躺在手术室里, 阮恬只能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有些事情几乎不需要何助拿过来结果, 她本人已经完全猜到, 只是不敢相信。
她头疼欲裂,下意识的想问阮先生:爸爸,我该怎么办?
阮恬看向手术室的门,表情完全冷了下来,那是一种完全不会出现在阮恬这个人身上的表情,她应该是柔软像多云, 爱笑爱闹有点懒散的少年。可是这一刻,隐隐约约出现了点不属于她的气息。
时间越来越难捱,阮恬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干脆坐下来。疼痛汲取了太多她的身体能量, 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的被挤出力气。
突然, 手术室的大门被拉开,医生护士推着手术床出来,阮恬站起来,还没有迈出一步, 脚步一软倒在地上,有小护士过来扶着她,问:“阮女士,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阮恬只觉得疼,翻天覆地的疼, 从小腹往上一直到胸腔,疼得快呼吸不过来了,她张开口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无奈的摇摇头,撑着护士的手站起来。
远远的只看见阮先生惨白的脸色,她愣在原地,浑身发冷:“人死了?”
小护士有点可怜她,说:“手术很成功,现在只能观察,等待病人苏醒。”
阮恬收回目光:“那就好。”
她没有太多时间陷入悲伤,亲眼看着阮先生跟阮太太送进同一间病房,阮恬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只说人需要休息,暂时不见外人。
司机沉默片刻,破天荒的询问:“阮女士要来的话。”
“你觉得呢?亲妹妹来看哥哥,我能说不吗?”阮恬轻笑一声,语气很轻也格外冷,是不常见的阴阳怪气,她从不这样说话。
司机了解,跟自己的兄弟交代:除了小阮总,谁都不见。
等着探病的人排了一屋子,价格高昂的礼物和鲜花被人随意堆在墙角,仿佛不过是跟随主人来一趟的装饰品,其目的丝毫不遮掩。
阮菱跟随张助一露面,一群人说说笑笑,有人试探问阮先生和阮太太,几乎是事发之时,消息便传出来了,在天越集团高层里隐秘流传着,圈子里其他家族的人倒是还不知道。
阮菱跟在张助身后,甜笑道:“多谢关心,是家里小孩子太贪玩,我大哥又宠孩子陪着玩,才会跌了脚,玩了一天早就歇了,谁还不知道他啊,爱玩爱闹,哪怕到现在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性格没改过。”她眼神落在询问的人脸上,说:“但是咱们这个年纪了……”
阮菱顿了下,用手帕轻轻按压红肿眼角。
几个高层人精似的,莫名的同时收敛了些笑容。
看来消息是真的。
病房内,人心浮动,神情各异。
张助来不及阻止,他扶着阮菱坐下,语气格外温柔:“我们阮女士是刚过完自己的生日太过感慨,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阮先生还领着我们一圈人满山转悠,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爬上山面不改色,还笑话我们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行。”
话音刚落,众人附和着发出几道笑声。阮菱唇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的收起自己的手帕。
张先生:“是啊,前段时间跟阮总喝酒,他还说过段日子员工旅游要带着我们一起去玩海钓。”
赵女士微微弯起眼角,用小扇遮住嘴唇,道:“说起来,我昨天发给阮总的合同有些地方需要同乙方修改,不知道阮总看过了没?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当面聊一聊。”
聊什么?看人还能站着吗才是目的。
张助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微微一笑:“那份合同早上时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赵女士表情一怔,尴尬不过一秒钟,她朝张助点点头,又退回原本位置上轻抿一口咖啡。
阮菱心内冷笑一声。
……
等到阮恬看过何助拿来的所谓结果,她没生气,随手把文件丢在小桌上,另外一只手被小护士细心的涂药包扎。
阮恬:“这东西你信吗?”
——车速过高,操作不当,车辆失控
手脚做的太干净。
何助低头:“我不明白您要一个什么结果。”
阮恬抬眸,她笑的特别好看,最后一点残阳落在她脚边,阮恬整个人沐浴阳光里,小护士包扎好,最后很细心的系了个小蝴蝶结。
阮恬抽空道谢:“手真巧,谢谢。”
小护士红着脸出去了。
阮恬微微扬起脸,:“我要一个什么结果,难道你就能给我一个什么结果?”
何助没说话,阮恬笑了一声,她扭脸看向楼下,一辆又一辆的豪车,价格都不便宜,估计全星极市的好车这会全聚集在这里了,人围成堆,中间的是阮菱和张助。
阮恬:“拿不出来,你跟着她一起走人吧。”
这个她没说任何名字,何助轻轻吞咽了下,他终于动了,掏出手机点击屏幕几下,将手机递给阮恬:“我们只能找到这个,但是证明不了什么,开车的人是阮女士的男朋友,修车的人也的确不认识阮女士。这辆车完全是出于意外故障,我们这边没有任何证据。”
手机屏幕上一段监控视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阮菱的身影。
这辆阿斯顿马丁从一开始阮菱购买后就没有碰过,所有一切都跟她无关。
可是阮恬就是知道这个人是她最亲爱的姑姑。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阮菱气势汹汹质问道:“恬恬你真的该管管家里人,连我也不让进去这算怎么回事啊?”
阮恬回神,仰头看阮菱,从她红肿的眼睛到精致的红唇,阮恬慢条斯理道:“是啊,该管管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她笑:“姑姑回家去吧,洗把脸休息下,看你憔悴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死人了呢。”
阮恬站起来,居高临下看阮菱,伸手把她耳边发丝挽到耳后,姿态仍旧是很亲密的。
阮菱却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她这个时候才恍惚意识到阮恬长大了,意识到分化成alpha是什么意思,阮恬早就不是那个害羞躲在她身后攥着她衣角的小孩了。
阮恬点头,伸手轻轻拥抱着阮菱:“姑姑,你知道吗?你演技太烂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阮菱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阮恬收回手,微微笑,看她慌乱的表情神态,阮恬和她拉开距离,说:“你的伤心都堆在脸上,外人都会知道的,你先回家吧。”
说罢,她带着何助离开了。
阮菱低头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她往后看,身后病房房间门紧闭,阮恬和何助早就走远了。她忍不住去翻看所有的文件,一页有一页看的粗略。
所有的东西都与她没关系。
阮菱在阮恬刚刚坐下的位置坐下,目光放空,沉沉的吐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对啊,自己从来没参与过!没过多久,阮菱的目光坚定下来。
沈羲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给阮恬拨电话总是占线,这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在出租屋里犹豫几分钟,匆匆换掉衣服决定要去找阮恬。
关上门,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沈羲和才觉得傻,除了阮恬家,他根本不知道阮恬会在哪里。
往常总是阮恬主动来找自己,她总是笑嘻嘻的主动走进他这个世界里,尝试过拉他走出去,但是他一犹豫一皱眉,阮恬便知情知趣的说算了。
阮恬从来没让他为难过。LJ
沈羲和一步步迈下台阶,手里的电话仍旧往外拨着。
等踏出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阮恬的电话终于接通,电话接通那一刻,阮恬主动开口:“沈羲和?”
沈羲和顿住,他听出对方嗓子里藏着的倦意和哑,:“你哭了吗?”
阮恬从来没哭过,她总是自由散漫爱笑的,她像一个永远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世界里所有难题仿佛都变成简单题目。
隔着电话,声音都有些失真,呼吸声格外清晰,听到她开口:“沈羲和,我最近应该有些忙,你不要担心,等过段日子我再来找你玩。”
她什么都没说,反而三言两语的安慰了自己,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挂断了。沈羲和站在楼下,抬头看到满天的星星,真想快一点长大,要是一瞬间就变成大人就好了。
等到晚上阮恬才等到孙伯回来,他穿着旧年长袍,骨子里也格外守旧,对着阮恬摘下帽子,:“您回来了,先生太太一切都好吗?”
阮恬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敢去看。”
孙伯:“不敢又算什么话,您不去看,还指望其他人去看?”他看着阮恬,忽然叹声气:“我听他们说您今天做的事情,很好,当年阮先生也是这样,您身为他的孩子,也要如此。”
阮恬没开口。
孙伯上前:“您要的东西我都找到了,她确实没有主动动手,身后人做的事情,她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证据嘛,不算重要的,重要的是您想怎么做。”
阮恬人其实不算小气,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今天散手把所有东西撂出去,让她重新开始她都不会在乎的。
可是她就是在乎被人背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以前没有拥有过亲近的人,穿书后拥有的每段亲近关系,阮恬都格外在乎,她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在乎爱自己的人。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一开始坐上车的该是我。”
孙伯平静道:“阴差阳错。”
阮恬合上眼,疲倦的很,声音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沉沉道:“他们想要什么,我越不给什么。”
要的不过是钱,阮恬偏不给他们,她要把所有的东西摆着他们面前,却一丁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等过了一周,阮太太才逐渐苏醒,听张助给自己说公司的事情,听到小阮总背后指挥他们,阮太太笑,轻描淡写道:“小孩子瞎胡闹而已。”
这一周不算好过,各种各样的人来,阮恬暂时不能露明面,她一站出来,算是彻底承认阮先生和阮太太躺在医院醒不过来,能依靠的只剩下几个助理和孙伯。
孙伯当年也算是跟在阮先生身边的,他是阮恬爷爷辈的人物,只不过近来年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躲在后面打理家事养老,现在出来笑眯眯跟大家解释:“我们那个阮总贪玩,带着太太出去旅游,说是度蜜月,我老头子反正是摸不清楚。”
说罢,大家都跟着笑,心怀鬼胎的只有自己知道。
而阮恬在阮先生的办公室里呆着,所有的事情经由她的手,公司经营正常,其他分部的人完全不知情,连本部人员也只知道老板出去和太太度蜜月了。
阮太太听说阮菱几次上门被堵了回去,笑容不变,说:“到底年纪大了,个人有个人心思。”
等阮恬回到医院,阮太太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在护士搀扶下散步,恢复能力强的很,她温柔的向阮恬招手:“瘦了。”
阮恬扶着她,样子稳重不少,依旧是爱开玩笑:“是,现在出去刚好是omega最喜欢的那一挂。”
阮太太轻笑:“傻。”
她揽着阮恬坐下,轻轻抚摸阮恬的长发:“别怪自己,关你什么事,你爸爸过几天也要好的,他跟我说好的。”
阮恬双眼上下一眨,眼泪滚了下来,语气温和:“好。”
阮太太醒了这件事,阮菱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她在自己杂志社呆着,听到消息的时候笑:“醒了好啊。”
她去医院,门口守着的保镖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言不发的拒绝她的进入,阮菱都听见病房里的说笑声,她打电话给人阮恬,里面的电话铃声跟着响。
隔着一道门,彼此都知道对方在。
阮恬没接电话,任由铃声凭空响着,阮菱低头笑,她笑这个侄女沉不住气,过了会当着两个保镖的面自己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刺耳,两个保镖眼神都没落下来一个。
阮菱更气自己沉不住气,她才是个傻子。
她拎起自己的包扭头走人了。
过了会病房内的阮恬看着自己的停下声音的手机,阮太太问:“就不听她怎么说?”
阮恬眉眼里闪过一丝疲倦,她继续剥橘子,一点一点剥的很仔细,说:“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听不听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我现在不想听了。
阮太太摇头,只是说:“你跟你爸脾气太像。”
晚上阮恬还是从医院走了,孙伯亲自开车来接她,车门开,阮恬坐进去,孙伯把之前调查的资料陆陆续续发给阮恬。
有关阮菱新男友的背景调查,阮恬认真一页一页的看过去,里面不仅仅是国内背调,阮恬看完,夸道:“还是您靠谱。”
孙伯抬眼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从阮菱手里混到天越集团分部,现在人人以为他是公司总部分派过去挟制分部老板的,对着他敢怒不敢言,可是这些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
“做事就要做干净,我们很无辜,是受害者而已,管他谁进监狱,或者他又在监狱里说出点什么,这关我们什么事情。”
阮恬继续往后翻,手一顿,笑容收起。
里面多起有关女性beta性暴力案件,她看向前方驾驶座的孙伯:“所以您才犹豫的是吗?”
孙伯沉默片刻:“我跟着先生一路走来,天越集团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不是哪一位的成功,而是一批人的成功,我不能看着因为这个衰仔而破坏现在的天越集团。”
进入天越后,就代表着天越的形象。
他们的股票不能因为这么个人而下降,那是她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是阮家几代人的努力。
阮恬收回手,她还来得及说话,手机响了,是另外一部手机,只有公司里的人才会拨通,在晚上七点钟。
阮恬当着孙伯的面接通电话,对方是天越集团分公司的HR,抖着嗓子通知阮恬:“我们公司部分职员联合抗议,拒绝上班,他们说——”
阮恬笑了,语气格外温和:“说什么?”
HR几乎都要哭出声了,她其实说的足够委婉,不止部分职员抗议,几乎是全部普通职员,整座公司大楼都空荡荡的,在这么下去不用两天,大家一起关门得了。她说:“说要么让Adrian走人,要么大家一起走人。”
阮恬看向孙伯,两人视线交汇,她微微一笑,问:“张倩呢?她身为老板不管的?”
HR木着脸看要打辞职报告的张总,说:“张总她……”
阮恬听懂了,这下选择权在对方手里,阮恬不处理也要处理了,她对着孙伯无奈耸肩,语气轻松:“明天总部检查组的人就会到,后面给大家放假一天,你把电话给张总……”
下一秒,电话换了个女声,问:“找哪位?”
“姐还跟我玩呢?说吧,Adrian怎么得罪你了。”
“这话我问你才对,我能力不行就辞退我,找个人来对着我指手画脚,我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阮恬笑:“张总的能力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但是真的舍得把心血丢给一个蠢货?你手底下跟着的人呢?你今天先休息,明天检查组的人到,我给你一个回答,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走。”
张倩还是不满意,把手里辞职报告打好发到阮恬的邮箱,阮恬收到,一笑就置之脑后,她看向孙伯:“你看,蛆虫不处理就会肆无忌惮的蔓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种事情只能尽快处理,我们处理的越快,损失才会越小。”
今晚还有一场饭局,阮恬到的时候人已经坐下了,她笑:“看来是我动作太慢。”
没人跟她计较这个,推杯换盏之间,众人说说笑笑,阮恬今天只带了孙伯一个人来,没有带助理,每个人都来敬酒,阮恬到最后已经有些昏昏沉沉。
酒桌上气氛渐浓,酒气弥散,有些人醉后端不住,有些不成样子,阮恬勉强站起来:“看来今天到这里就够了。”
有些朦胧着双眼问:“小阮总,咱们现在只有一句话想问,阮总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也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外面说什么的都有的,我们自己也心慌啊。”
阮恬大笑几声:“我爸爸在海上漂着呢,不信给你们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给其他人看,里面阮先生笑容灿烂跟妻子站在轮船上正在介绍自己刚钓上的鱼,阮恬手撑着侧脸,说:“下午刚发来的。”
有细心的人扫过两人聊天框,果然时间对的上。
阮恬有些站不稳,跌了一下,扶住椅子靠背,说:“那明天见各位。”
明天估计是个晴天,因为出了地下车库时阮恬看到了漫天的星星。
这一刻忽然她就觉得很没意思,她有点想沈羲和那个小出租屋,躺在他的床上跟着他手牵手看电影的时候。
阮恬抱着手臂坐在车后座,整个人都懒散的窝着,姿态没个样子,可仍旧是好看年轻的一张脸,车窗全部降下,带着点花香的风灌进来,她眼睛有些热,心脏在一阵一阵发出闷痛。
忽然,阮恬出声:“不回家了。”
孙伯看她,阮恬才重新说了地址。
半夜里公路上静悄悄只剩下昏黄路灯,偶尔有飞车党驾驶而过,阮恬厌烦的避开眼,好像没开多久,就到了沈羲和在的小区,进小区的时候,保安跟她打招呼:“好久没见你来了,最近很忙啊。”
阮恬醉醺醺得睁眼:“是很忙。”
忙得乱七八糟,阮恬一睁眼全是各种各样的破事,而病床上的阮先生仍旧闭着眼安然的昏睡着。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阮恬打开车门:“您在这里等吧。”
她一个人往外走,站在楼下也不往上走,沈羲和那间房子的灯灭着,阮恬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喝酒喝糊涂了,这都几天了,按沈羲和老年人作息早该睡觉了。
阮恬一个人站在楼下往楼上看,手在裤子口袋里摸到硬质纸盒,她掏出来从里抽出一根烟。
阮恬是最近才学会的抽烟,穿书之前倒是会抽,穿书之后就戒了,她没点火,含着细长女士香烟,直到头顶月亮半遮半掩落在云里,阮恬才收回手往回走。
她静悄悄在这里看了很久,谁也没告诉。
等上了车,孙伯还以为她是去和那个omega男朋友说完话下来的,可阮恬比去之前看上去更难过,孙伯没主动开口,开车送阮恬回家,只能休息两个小时。
她要跟着检查组的人一起去分部。
回到家,阮恬在自己的浴缸里睁眼躺了两个小时,阿姨来喊她时,她刚洗完澡,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熬的,还是哭的。
检查组的人从不跟高层或员工有交集,他们专注做自己的事情,格外神秘的一个部门,阮恬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飞机,她笑眯眯的解释:“我放暑假太闲了,想去玩一玩。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需要管我。”
是吗?
真就没人理她,他们只专注自己手里的调查资料。
在阮恬桌子上摆着的背调资料,换了种方式送到调查组手里,到达分部第一天阮恬都没有露脸,听说调查组的人和阮菱新男友Adrian在会议室里吵起来,所有同事在外悄悄听着动静。
等到第二天,一封实名举报邮件发送分部公司所有电脑——来自一位28岁的女性omega。
在面临结婚生子的选择下,她的家人一直支持她在职场上实现自我价值,她自己做事能力也格外认真,根据公司审评,下月她将升职,成为分部设计部的经理。
在邮件里,她这样写
——作为天越一名普通员工,我兢兢业业,诚诚恳恳,努力提升自我,我想追求的从不是金钱,我想要的是一种独立和自由,于是我选择从家庭中走出来,站在职场中,每一次的工作我都竭力完成,去年我为公司完成四个3A+的项目,这个是我职场中最荣耀的时刻,公司给予我的回报,我十分坦然的收下。可在Adrian眼中,我仅仅是一个omega,我的价值是为人类繁殖,以至于面对他的言语威胁和半夜的消息轰炸,我不能拒绝,我在想,那么我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她的证据是成串的录音视频截图,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和有关人类生殖器的照片,阮恬面不改色的看完。
阮恬将邮件关闭,认真道:“请你们一定要客观公平的处理这次事情,这件事是天越一次重大的错误,面对错误我们不能逃避,要做的是改正他。”
调查组的人了解了上面的意思。
阮恬都没有见这位新晋小姑父,只是在得知人被公安带走的时候,她叹息:受害者已经很难过,我们能做的只是一些补偿而已。
补偿不仅是三加一工资,包括天越集团股票,后续股票上升回,收益大约够买两栋别墅。
很快Adrain的道歉视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网友还没来得及骂,就看到Adrain的入狱消息,而后有不少披着天越集团马甲的号上线,同时的发出一声:tui
阮菱忍不住浑身发冷,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一点点玩笑,酒桌上谁又没有开过黄腔。
她打电话给阮恬,这次电话很快拨通:“阮恬——”
话还没开口,阮恬先发制人,质问道:“姑姑,你知道Adrian做的事情吗?你知道天越集团的股票不停在跌吗?我们公司竟然出现这样的人,我听说是你内推进入分部的是吗?内推之前你有没有做过背调?他身上不止一个案子,你知道吗?”
几个问句砸下来,阮菱的气势减弱,开口时有些半信半疑:“有这么严重吗?”
“严不严重你自己去看,姑姑,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和我爸爸解释吧。”
电话呯的一声挂掉,阮菱倒在座位上,格外心慌。
而阮恬根本没发火,挂了电话就走出会议室,笑眯眯的说要请大家吃饭,阮恬不清楚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酒店,找上次给她打电话的HR,随手把自己的卡给对方,让她去订然后下班大家一起去吃。
人可不少,HR犹豫片刻就去打电话了。
张倩从办公室里出来,哼一声,把阮恬扯进去:“我听说你爸妈在医院?”
阮恬给她的富贵竹浇水,一整壶都浇了下去,张倩心疼的拎走她手里的小壶,阮恬坐在沙发上,嗤笑:“外面说什么你也信。”
张倩抬眼,眼神格外清澈:“小恬,我是从你爸爸手里训出来的人,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能跟你打保证,咱们是战友。”
“是战友,你还跟我要辞职。”阮恬往后倒,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平静道:“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在这里守好就行了,万一哪天我们一家人混不下去,可能就来这里了。”
阮恬和张倩认识的很早,那时候张倩才二十出头跟在阮先生身边,办事总是犯错,有次被阮先生训了两句,她走出别墅没多远就蹲着哭,阮恬看的清清楚楚,阮恬等张倩哭完,问她犯了什么错。
小错,只不过犯了很多次,阮先生自己都没当回事,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阮恬安慰道:“错了就错了,改就行,难道你一辈子都会犯同一个错误吗?”
当时的阮恬什么样?小孩,神采飞扬的,身体不太好还能顶着一张病恹恹的脸去跳伞,张倩一起跟着去的,她记得阮恬当时的样子,很疯,也很让人羡慕。
不是现在这样,人的确稳重不少,也瘦了不少,看上去比她生病的时候还让人难过。
张倩是真的很喜欢阮恬,因为有种人活着就能告诉别人:人生特别有趣。
阮恬在张倩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她叹声气:“你爸爸看到你这样,应该会很心疼。”
是吗?阮恬不知道,她老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有时候阮恬看着,不知不觉就会想,要是当时没换车,躺在上面的本来就是她。她这条命算是白捡的,所以活着一天比躺在那里一天更加难受。
晚上聚会,一堆人占了酒店一层楼,阮恬跟着分部几位高层一起。
有人起哄要跳舞,阮恬摇头说自己可不会,她看着几个员工起哄老板们跳舞,跳的动作不难,他们就是在这种场合专门开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社畜谁不会想看老板扭腰,太可乐了。
分部气氛比总部轻松不少,几个老板又不是上了年纪的人,笑呵呵的学了,几个人在酒店中心踩着音乐跳踢踏舞。
来分部的一周回阮恬接到家里的电话,她爸爸醒了。
阮恬当场沉默片刻,定了最早的飞机回去。
匆匆忙忙回到医院,醉意全无,她伸手要敲门,莫名有些怕,停了几秒中,门从里面打开。阮太太盯着她笑:“怎么回来这么早?”
在她的身后,阮先生模样清瘦,头裹着绷带,看上去有些滑稽。
阮恬呆呆的喊了句:“爸爸。”
阮先生取笑道:“小阮总的威风我今天下午已经听完了,还想听你自己说一说。”
阮恬嗓子堵着,她说不出话,这些天堵在胸口哭不出来的,一瞬间眼泪全涌出来了,像一条狼狈的流浪狗。
她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小阮总的气势。
阮恬其实这段日子总是睡不着,她很害怕,她怕醒过来阮先生会骂自己,她怕事情处理不好,毁了阮家几代人的心血。所有人问她冷静不冷静,她点头,晚上回去慌得睡不着。
阮先生很无奈,他说:“你过来,爸爸现在下不了床,你过来。”
阮恬一边大哭着,一边走进,她摸了摸阮先生的脸,说:“爸爸,我事情做的不好,你不在,我不知道要该怎么办。”
背叛者是她的姑姑,那个爱她疼她的姑姑,阮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有一直把人冷着不动,她大刀阔斧的把阮菱的男友还有参与过的人一起送到监狱,关到老都放不出来,死太简单了,只有让他们亲眼看着阮家,却没有丝毫机会,一点点的才会让他们痛。
可是阮菱这个人。
阮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走进,听见阮先生沉沉的呼吸声,在那一瞬间,阮恬发现他老了,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老的人,突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阮先生:“你做的很好了。”
他叹声气,改了话题,:“医生说我恢复的还不错,再过几天就是我四十六岁的生日,到时候你把小沈也一起带过来。”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长长喘气,过了会,他抬手很费劲的摸了摸阮恬明显削瘦的脸颊:“你长大了,同样爸爸也老了,你不要觉得对不起,人生就是这样的。”
阮恬当晚守在医院里,半夜里睡不着,她坐起来忍不住去摸阮先生的鼻息。
还好,她又坐回去,睁着眼到天亮。
阮先生恢复的很好,生日这天他已经能够下床,一早就喊阮恬去把小沈接过来,他们一家呆在家里过生日。
阮恬点头,近来一段日子她变得沉默不少,自己开车去大鱼娱乐,沈羲和这段日子时常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通话不过几分钟就挂断了,不是阮恬在忙,就是沈羲和的队友再找。
沈羲和最近经历着不同的考核,他像是在战场,偶尔抽空想念阮恬。
阮恬经常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到沈羲和家楼下,她不上去,呆了一两分钟抽完一整只烟就离开了。
沈羲和不知道,他只知道和阮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接到阮恬的电话时,他刚学完一支舞,浑身大汗,只有眼睛亮晶晶的,温柔的,他在电话里很兴奋:“那你等我几分钟,我换个衣服。”
阮恬在电话那头,声音格外温柔:“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沈羲和拎起自己的常服往外走,队友很好奇:“小沈你去干嘛啊?”
他回过头,头发前段日子刚剪过,一双温柔上翘的桃花眼完全露出,样貌英俊而显眼,在一众练习生里是有名的容貌攻击王,他很少见的微微笑,说:“约会。”
队友傻眼了,问:“你请假了吗?”
沈羲和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帮我保密。”
他快速的洗了个澡,换上衣服,走之前,在镜子前特意看了眼自己,才满意的下了楼。
阮恬仍旧在从前的位置等他,她瘦了不少,人也高了,剪断了自己的长发,及肩短发显得人有几分利落干练,沈羲和一时有些不敢认,直到阮恬回过头,看他,喊道:“沈羲和。”
语调还是以前那个散漫的调子,清澈杏眼含着几分笑意,向他招手。
阮恬是自己开车,两人走到地下车库,一路静悄悄的只剩下脚步声,地下车库比外面的温度低,沈羲和刚湿着的头发往下滴水,顺着脖子往下,冰的他打了个喷嚏。
阮恬回过头,问他:“怎么不吹干头发再下来?”
沈羲和:“怕你等。”
阮恬:“我说了我不着急。”
沈羲和没再开口了,因为他突然意思到他们两个人的话里话外有点对峙,他下意识的吞了话音,跟着阮恬去找她的车,直到上车,两人还是一片沉默。
阮恬没有启动车子,车内一片昏暗安静,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气氛顺便变得有些暧昧起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的时候,沈羲和对于阮恬的改变都是有些模模糊糊的认知,他印象里,阮恬还是那个弯着杏眼,趴在课桌上的少年。
可是现在,她降下车窗,胳膊轻轻搭在车窗边,侵略感自然而出的露出,她甚至没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努力更文了~
第51章 沈羲和*伍拾壹
51
车子很久没动, 阮恬看上去一时不会启动车子,沈羲和心脏莫名有些惊慌的跳动起来,他有些紧张,低头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若无其事的说:“你瘦了很多。”
其实想说的是她变得很多, 变得沈羲和面对她时莫名的生出一股惧意, 那种恐惧属于一个omega面对alpha的正常反应。
阮恬忽然就这么笑了, 她转过头,看向沈羲和:“帅吗?”
沈羲和被她盯着,微微吞咽下,点头,手还放在安全带上,显得人格外拘谨, 不知道阮恬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沈羲和眼神从她眼睛滑到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
她的嘴唇很软,也很热, 偶尔亲吻时她无意识的会轻轻咬一下沈羲和, 像一只小狗在圈地, 她自己一无所知,而沈羲和会在那时候轻轻摸摸她的后脑勺,安抚着。
回过神,对上阮恬若有所思带着笑意的眼神, 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侧脸看向车窗外:“走吧,再不走估计要迟到了……”
话还没说话, 他被人按着后脑勺给结结实实的亲上,亲的很用劲, 他来不及躲,刚挣扎一下,被阮恬伸手攥着两只手腕压在手里,她接吻时喜欢闭着眼,这会却睁开一双清澈的眼睛,沈羲和眨了两下眼睛立马闭上。
她亲的很急,动作很凶,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手腕肌肤。
车内一阵的细细密密的啄吻声。
沈羲和被亲到眼睛有些热,其实他很想念阮恬,不是抽空才想,是除开练习时间外全部时间都用来想她。
可是沈羲和不敢去给她打电话,他知道阮恬这阵子很忙,而自己无法了解也无法帮忙,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等,等阮恬的空闲时间。
有次他看到热搜,有人拍到天越集团的小阮总,夜色如水,一堆人中里高高瘦瘦,夹着一支烟,漂亮又孱弱的女孩子。
有人搭着她的肩膀,她低头侧耳听,样子专注又温柔。
队友在一旁嘻嘻哈哈的开玩笑,说是小阮总这张脸比天越集团的股票还值钱。
沈羲和沉默着,将视频看到最后。最后阮恬大约是注意有人将镜头对着自己,她微拧眉头,歪头看过来,抬手向镜头的方向晃了晃手,没过多久,视频结束。
那次后,沈羲和主动去搜索了天越集团。
原来他的学校董事姓阮,住的酒店姓阮,来时坐的车也姓阮,经过的小区姓阮,连目前的公司也有阮家人……
他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姓阮的包围着,所以即使阮恬没说,他也知道阮恬很忙。
他们多久没见面了,沈羲和都记不清了,他偶尔从公司回去站在楼下往上走,时不时也会觉得难过。
沈羲和也会怕,他想要快一点长大,快一点吧。
在考核里一次又一次拿到前排名次,沈羲和还是觉得不够,他要站在最前面才能被人看到。
一个吻结束时,阮恬松开他的手,两个人距离还是很近,近到沈羲和能闻到阮恬身上的香烟味,味道很淡,大多是落在她手指上,混着薄荷味混合成一股格外特殊的味道。
“想我了吗?”她用气声问道。
沈羲和视线与她交汇,两个人的眼神像是藏着更多的话,在车内寂静之处,仿佛有两座冰山悄无声息的在融化相撞。
“你呢?你想我了吗?”沈羲和不答反问,细密睫毛抬起,眼眸清澈温柔如春波一般潋滟。
阮恬坦白道:“想。”她坐回去,倒在车座椅里,抬头目光落在车顶,声音很轻:“很多次我都带你跑掉算了,在那群人里混着的时候最想你,心想我呆在这儿干嘛啊,还不如跟你在家睡个午觉。”
阮恬长长叹声气,她闭上眼,一手捂着心脏:“这些日子,我总感觉这块是空的。”
沈羲和看着她脸上丝毫不掩饰的倦意,他收回目光,垂眼,只觉得眼底一烫,说:“阮恬不要怕,我很快会变成大人,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逃跑。”
说罢,阮恬哧一声笑出来,没敢睁开眼。
“那你要快一点,我怕我等不及。”
如果可以瞬间变成大人,我希望你能拉着我离开这里,一直朝着太阳逃跑,然后你可以告诉我:永远快乐
等到家的时候,孙伯开门,很客气的跟沈羲和打招呼:“小沈,中午好。”
沈羲和朝他点点头:“您好,孙伯。”
沈羲和记得他,那个面试自己的老人家,在他头一次把阮恬的花园剪得乱七八糟的时候,老人家一脸呆滞,没多久恢复正常大笑出声夸他:年轻人就是有创意。
后来听说主人家要把他开除,是孙伯不动声色的教他该怎么修剪才留下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的薪资足够他很久的生活费。
阮恬把车停下由孙伯把车子停到地下车库,她牵着沈羲和往别墅里走,来之前沈羲和很犹豫要不要带什么礼物,阮恬说:那就买点水果
沈羲和没听她的,准备去临时买点贵重的礼物,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继续,最后发现连阮恬之前那副十六万的画都买不起。他不敢去阮恬,心里很沉,倒是阮恬自己很无所谓道:“买什么都没有用,老头子刚从医院出来,连走路都费劲。”
说到这里,她自己愣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开口:“就买点水果就可以了。”
沈羲和叹声气,拉着阮恬去买水果和鲜花,走之前还提了一盒糕点,满满当当不失礼也不算太敷衍,抱着满怀的剑兰小雏菊,他跟在阮恬的身后,等推开门,仍旧是从前的样子。
沈羲和本以为阮恬爸爸的生日会邀请很多的人,结果只有他们一家人,阮太太正在和阿姨做饭,阮先生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脚边垫着一堆小玩偶。
他样子懒懒的,比高考之前送饭那阵瘦了不少,头上还裹着纱布,脸上有一道长长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听到声音他缓慢的转过头,看到阮恬和沈羲和的身影,他笑眯眯的态度温和跟他打招呼:“羲和,过来坐。”
屏幕上播放的是阮恬收藏的老电影,以前工作太忙,只有阮恬一个人坐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现在闲下来,换了他和妻子两个人坐在这里一张影碟一张影碟的播放。
阮先生虽然看着像生了场大病,实际上人还是那么有趣,跟沈羲和一块聊天,东南西北说自己以前自己开车穿过无人区的事情,沈羲和听得格外专注,坐在阮先生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心思呈在脸上,格外好懂的一个小孩。
一个说的随意,一个听得认真。
聊得火热,阮先生被他眼神盯得心软软的,心想要是早点遇见更小的沈羲和,一大一小的才好玩呢。带着他和阮恬一起去滑雪,阮恬是个没脾气的,沈羲和就是个粘人的。
他笑了声,旁边的沈羲和追问:“然后,那狮子最后怎么着了?”
阮恬从楼上下来,靠在一旁看两个人,她换了身家居服,露出半截胳膊肌肤颜色偏冷,天气太热,她刚刚上楼快速的冲了个澡,头发湿着,她随手将额前头发向后抓,她站在那里不声不语的像是在发呆。
阿姨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问她:“小沈晚上在不在这里住啊?”
阮恬回头,语气有些漂浮:“你问我干嘛啊?”
“客房虽然天天打扫,没人住还是有股味道,问清楚我就提前去再收拾下。”
“要回去的,他现在忙得很,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阮恬接过阿姨手里的盘子,她脚步匆匆的,来来往往厨房和餐厅穿梭,等阮太太把自己得心应手的清蒸鲈鱼作为最后一道菜端出来的时候,她站子桌前骄傲宣布:“开饭。”
沈羲和的故事刚听一半,阮先生伸手揉揉他的头,哄小孩一样:“等吃完饭再说。”
吃饭的时候,阮先生和阮太太刚出院多久不能喝酒,阮恬这段日子的酒局没少参加也不想喝酒,只剩下阿姨和孙伯两个人倒了一壶黄酒对着喝,沈羲和好奇的看阿姨热酒,等酒热好了,孙伯笑着给沈羲和倒了一小杯。
沈羲和下意识去看身旁的阮恬,眉眼间是有些想喝的意思,阮恬知道他没尝过的东西都挺馋的,笑着点了头。
沈羲和因为这一小杯黄酒很高兴,站起来敬阮先生和阮太太,他说:“希望叔叔阿姨身体健康,永远开心。”
他不知道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阮菱不在,这个桌子上少了一个阮家人,可是大家神色正常,仿佛并没有发现,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空气之下流动着的悲伤气息。
大约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沈羲和想。
可是他认真的许下祝愿,希望大家都要身体健康,永远开心。
听惯了奉承话的一桌人,瞬间分辨出他的真心,倒是比收到大礼更开心,阮先生扶着阮太太也勉勉强强站起来,用杯子轻轻碰向沈羲和的杯子,说:“也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的真诚善良。
蛋糕是阮太太亲手做的,不大,刚好每人分到一块,在蛋糕上她用巧克力画了四个小人,端出来的时候,沈羲和一愣,阮太太像是什么都知道,和阮先生合力切下第一块递给了阮恬,第二块递给了沈羲和。
阮先生之前很认真的考虑过阮恬的婚姻,他实际上对父母指派的婚姻不算太排斥,毕竟自己和妻子就是这么认识的,相爱多年,他不觉得有什么。
阮太太默认了他这种态度。
所以面对沈羲和的时候,他的身份其实只是一个阮恬的恋爱对象。
阮恬未来相伴的那个人选,他们其实一直没把沈羲和放在里面过,即使阮恬一遍又一遍向外界宣布自己有男朋友。
态度是什么时候变得,大概是车祸来的时候,他和妻子下意识牵着手,共同想的是:我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未来站在阮恬身旁的人会在阮恬哭泣的时候抱住她吗?会站在她身边,在阮恬撑不住的时候撑住吗?
他们怕未来没人爱阮恬,那样的阮恬又该怎么度过以后的人生呢?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阮恬自己更重要,他们希望在以后的人生,即使他们都已经老去,阮恬的生命里仍旧有一个人与她彼此相爱。
沈羲和面对手里的蛋糕发愣,上面的小人微笑着面对着他。
阮太太声音温柔道:“以后我们的生日就只有一家人过就可以。”她叹声气,说::“以前总是有很多人,看着很热闹,其实很累,最后连一块蛋糕都吃不上。”
她歪头看着阮先生,仿佛看到当初年轻时的他,她微微红了眼睛,低声道:“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阮先生无言牵住她的手。
一杯黄酒根本就是不够解馋,沈羲和自以为阮恬同意了喝酒,他在孙伯两句劝说下,倒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又热了一壶黄酒才算够。
他头一次喝酒,自我感觉良好,还跟着阿姨收拾了两下碗筷,阿姨笑道:“你去坐着吧,走都走不稳了。”
沈羲和一脸正色,企图给阿姨走个直线,刚迈开一步脚步虚浮要往前跌,跌落在阮恬怀里,他抬眼看到阮恬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小声道:“你同意的。”
阮恬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勾起唇角露个冷笑:“你真的长本事了。”
沈羲和人晕晕乎乎的,但是还保持着会看人眼色的本事,撑着阮恬的胳膊站起来,面无表情,直白道:“我最近确实长了很多本事。”
这话本来也没错,落在阮恬耳朵里就气的心梗,心想可不是长本事了,以前不说话,现在说话气死人。
阮恬垂眸看他也不主动开口,她就想看看沈羲和还能说出点什么,没想到下一秒,他双手勾着她的脖子,酸涩葡萄香气里混着浓浓酒气,亲了一下又一下,很为难的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哄啊?”
以前顺一下毛就笑的人,现在变得好凶。
阮恬扭头看了眼厨房,本来往外迈出脚步的阿姨及时的收回了脚,还顺便拉住孙伯要修水管,孙伯很是摸不着头脑问:“水管坏了吗?”
阿姨怎么回复的,阮恬没听到。
下一秒她的脸被人用手捧回去,沈羲和捧着她的脸颊,格外认真的又亲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水光,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过了会忽然整个人都绷紧了,满脸严肃对她说:“阮恬,其实我很想你,比你知道的那一部分还想你,而且我超级喜欢你。”
阮恬顿住,她低头被人一嘴亲在下巴上,蹭了会,喝醉的人才找到准确位置,手掌垫在她脑后,虎口摩挲她的下颚,大拇指抵着下巴,吻的格外温柔。
气氛刚好,没一会人松开她,一脸无辜的问:“你什么东西卡着我呢?”
阮恬轻挑眉,说:“一个大人才有的东西。”
沈羲和:“我有吗?”
阮恬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我又没看过。”
沈羲和忽然笑了一下,阮恬都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喝醉,他说:
“要不我的给你看看。”?
阮恬松开他,人有几分冷淡,她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下巴,带着股很渣男的劲儿说:“别了,我现在不是很想看。”
沈羲和凑近:“你看过别人的?”
阮恬头疼,不想跟醉鬼讨论这个,她说到底骨子里还算是正经老套的,根本不愿意跟沈羲和在这种明显喝醉的情况下睡一觉,虽然外面人谣传小阮总的桃色绯闻纷多,可是阮恬就只谈过一个男朋友,整个人纯情堪比山上的圣僧。
她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想跟沈羲和找个一个正经日子,两个人走完她心里的流程最后……
阮恬坐回沙发,人懒散的靠着沙发扶手,沈羲和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坐在阮恬旁边,安安静静的,阮恬也不看他,还以为人睡着了,想着等会把人带回客房休息一会,等酒醒了就送他回大鱼娱乐。
正这么想的时候,旁边的人自以为悄悄拉近了距离,一下坐在了阮恬的大腿上,他低头用气声说:“亲一下?”
阿姨躲在厨房不出来,的确看不见。
但是沈羲和酒会醒,明天酒醒想起一切按他的性格估计会自我处罚一百遍。
阮恬无奈的叹声气,她干脆搂着沈羲和,跟抱小孩一样搂着腰往楼上走,直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把人丢在床上,沈羲和眼睛眨了眨。
下一秒,阮恬用被子裹着他,卷寿司一样把人卷起来平放在自己床上,她则盘腿坐在床边,捡起没看完的小说,低头很认真的看起书。
寿司卷里的沈羲和闷闷出声:“看不起我?”
阮恬淡定的翻了一页:“嗯。”
沈羲和:……
他也没有再闹腾,喊着有点热,没两下就睡着了。
阮恬听着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声平稳,她才放下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结果一行字都没看进去的书,她俯身看沈羲和,睡着的沈羲和格外乖,大约是真的喝醉了,雪白脸颊微微透着股粉,呼吸声格外轻。
她伸出手摸摸沈羲和脸颊,说:“我也是。”
我也很喜欢你。
阮恬有些困倦的倒在沈羲和边上,面对面的盯着他看,心里胡思乱想道沈羲和还是不要太快长大,就这样在她身边就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恬也跟着睡过去,她很久没有睡过午觉,睁开眼的时候暮色渐起,最后一点夕阳由阳台处露出一个脚,安安静静的,能听到不远处小鸟飞过翅膀拍打身子发出声音。
她眨眨眼,眼底一片迷茫,听见身旁人的声音冷淡:“醒了吗?”
阮恬扭头,看到被困在被子卷里的沈羲和,只露出一张脸,跟他表情不符合的可爱。阮恬点点头,听见沈羲和说:“醒了就把我放出去,我要上厕所。”
不知道他忍了多久,阮恬坐起跟人从寿司卷里解脱出来,沈羲和跳下床有些犹豫,阮恬声音有些哑:“就用这个洗手间就行。”
沈羲和进去,等洗干净手出来,阮恬刚刚从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木质托盘,托盘上是两杯水。
阮恬把托盘放到一旁,自己咕咚咕咚喝完一整杯,才纾解了冒烟似的嗓子,沈羲和自己去端起另一杯,一边喝一边说:“我今天没请假,要扣钱了。”
阮恬放下杯子,默了片刻,语气有些莫名的笑意:“要不是我,你可能要连扣三天的钱。”
沈羲和皱眉,看向阮恬,视线交汇,沈羲和在那一瞬间回想起了一切,他猛地呛住。视线不可控制的顺着阮恬的眼神往下移动,最后落在某一处。
阮恬啧了一声:“往哪看呢?怎么几天没见,你这么流氓。”她颇为委屈似的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
沈羲和:?
他眼神里简直写满了不解的问号,嘴唇张了半天,最后忍了半天脱口而出道:“不是你先开始的?”
阮恬看他把水喝完,问:“再来一杯?”
语气里还是充满调笑,沈羲和听出来了,她根本就是在取笑自己喝酒不行还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沈羲和嗤笑一声,豪气万丈的把杯子递过去:“再来两杯。”
阮恬哧了一声,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喝完,说:“吃不吃晚饭?”
沈羲和摇头,伸手一捞,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五点半了,等回公司大概还能赶上两节晚课。
“跟叔叔阿姨说一下,我就要回去了。”
阮恬:“我爸妈出去散步了,不到晚饭时间不回来,我直接送你回去。”
下楼的时候静悄悄的,太安静,沈羲和跟在阮恬身后上了车,突然阮恬问:“这段时间的事情,你不想问问我吗?”
正在扣安全带的沈羲和一顿,他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到阮恬的眼神,那种冷淡且厌烦的情绪压得很满,她大概是很累,下午两个人一起睡着的时候,沈羲和早就醒了,他本应该早点推醒她。
可是沈羲和没动,躺在阮恬的床上,把两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回想了个遍,就在那静谧的下午,他突然涌出一股冲动,他想要看看自己和阮恬老了的样子,可是这话不需要和任何人说。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其他人会觉得年轻的心,想的事情都是虚无的,可是他藏在心里,自己知道就够了。
沈羲和直直的望着她,仿佛要一眼看到阮恬的心底:“你要告诉我吗?你说我就听。”
阮恬忽而一笑,冷淡如沈羲和其实长了一颗最体贴的心,阮恬降下车窗,启动车子,速度有点快,风猛地灌进来,吹乱阮恬的头发,她说:“就是我的姑姑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
“我这段时间全部用来处理她丢下来的事情。”
阮恬忽然有些开不了口,怎么说呢?说自己最喜欢的姑姑想要自己死。
沈羲和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逐渐泛红的眼角,她还是很平静的问:“你说我这个人其实也不算太讨人厌吧?”
直到将沈羲和送回大鱼娱乐,两人都还在为前一个话题保持着沉默,沈羲和开了车门下车,往外走,没走两步忽然返回去,阮恬一愣,看着退回来的沈羲和。
他勾着阮恬的脖颈,亲了一下,说:“你不讨人厌,你最讨人喜欢,别怀疑自己。”
等人走出视线,阮恬将车开车地下车库,心情好了很多。
公司里事情一大堆,现在阮恬不必自己承担全部的工作,阮先生线上处理,她只需要跟在阮先生学。
在这段时间里,阮恬跟着孙伯向外介绍自己,小阮总逐步走出来,连只知道吃瓜的网友都知道了天越集团有个长相比股票贵的小阮总。
她也收到过阮菱的电话,电话里邀请她去玩,像以前一样。
阮恬就笑,说:“姑姑,要不让我的助理把日程表发给你,你看看哪里有空闲时间就安排哪天吧!”
电话那头的阮菱卡壳,说不到几句就挂了电话,而阮恬的助理是个死心眼,还真的把阮恬的日程表发到阮菱的邮箱。
阮菱气的要命,砸了办公室的电脑,阮恬知道了,只是无奈说助理:“你是不是傻?”刚来的助理二十几岁刚大学毕业,文质彬彬戴着眼镜,实心眼,阮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被说了的助理也不委屈,干巴巴的来一句:“下次我会改进的。”
阮恬乐得不行,偷偷给助理多发了两个月工资。
阮恬跟着阮先生学,助理就跟着阮先生的助理学,日子一长,实心眼的人还真学会了点滑头,别人再推阮恬喝酒的时候,他就捧着手机格外严肃的进来,电话没动静,但是阮恬朝各位老板点点头出去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还以为是阮先生有事找。
志愿参考会那天,沈羲和刚过了考核第一,这是他头一次考核积分站到第一名的位置,打电话给阮恬的时候,阮恬正在看周报,刚跟几个管理层发完火,几个老板被骂的狗血淋头,谁都不敢来招她。
下一秒看见阮恬笑眯眯举着手机从办公室里出来,语气听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真的?那你晚上请我吃饭吗?真抠门。”
几个同事愕然看她走远,小声嘀咕:“刚刚还发这么大火,准是又跟她男朋友打电话呢。”
等打完电话时回来,阮恬看了眼时间,恰好是午休时间,她把助理喊过来:“新的一周大家都辛苦了,你去点些咖啡蛋糕送过来,我给报销。”
“对了,今天学校有事,我要提前走,有事情发我邮箱。”
助理点点头,出去给大家挨个点咖啡蛋糕,外面欢呼一片。
阮恬开车去接沈羲和,他又是匆匆下楼,带来满车混着水汽的葡萄柚香气,坐在副驾驶,啪的抽开车顶上的镜子,他用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扭头让阮恬看:“眼线擦干净了吗?”
他刚刚上完化妆课,队友拿他的脸做模特,眼线画的飞起,沈羲和刚刚匆匆洗澡卸妆下来,怕阮恬在楼下等。
阮恬点点头。她伸手捏着沈羲和的脸颊,挤成一个拱嘴,她飞快的亲一下:“嗯,干干净净的。”
沈羲和不满的拍了一下:“怎么没正形儿啊!”
他坐回去,掏手机,大鱼娱乐的练习生是会发工资的,每个月两万星币,沈羲和有了存款,把之前的旧手机换掉了,虽然这个手机也很便宜,可再也不会卡到他付款都付不出来了。
他翻着班级群,刘女士通知大家去她办公室,原先的教室已经让新一届的高三学弟学妹们使用着,正在上课呢。沈羲和一边翻一边问:“你的志愿变吗?”
阮恬轻轻拽着方向盘,出地下车库,说:“不换,答案刚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估过分,比前几年A大的分数高了十几分,前两天看分数的时候也差不多。”
沈羲和点点头:“我要换个方向。”
红灯,阮恬抽空看他一眼,沈羲和跟她对视,说:“我想考音乐剧方向,我查过了,可以先选择X大的文化产业管理,等到大二参加学院内的考核,分数够的话就能转专业。”
他看着阮恬,补充道:“而且X大离A大不远,路程也就十五分钟。”
阮恬深深吸一口气,笑了,格外轻松:“行,那到时候等我下课接你去吃饭,吃完饭咱们还能散个步。”
“你同意了?!”
阮恬收了笑,认真道:“沈羲和,你还记得高考之前我跟你说什么吗?一直往前走,不管我和你在不在一条路上,你的人生千万不要绑定在谁身上。”
在红灯停之前几秒,她伸出手揉了一把沈羲和的脸颊:“你今天跟我说这个,我真的很开心,这样,今天晚上不让你请客了,我请你。”
沈羲和也露出轻松笑容,他哼了一声,继续看班级群消息,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请你吃饭了,你非要请客就你掏钱!”
学校还是老样子,正赶上高三上课的时间,保安开门之前嘱咐道:“小声点啊!”
她降下车窗,食指中指并起来做了个不太正经的敬礼:“得嘞。”这是她这段时间来最轻松的时刻。
等阮恬和沈羲和去刘女士办公室的时候才觉得那叫一个乱,一群人在办公室里乱窜,哀嚎和尖叫混着,刘女士一个头两个大:“哎哎哎,都给我小声点,隔壁上课呢!”
看到阮恬和沈羲和手牵手进来,一群人起哄,刘女士忍不住笑了:“你们俩现在是一条大路走到光明处了。”
阮恬:“多谢您牵线。”
刘女士丢过来一本志愿参考书:“少来,你们俩分数我看了,都挺高的,但是这志愿还是要考虑仔细,不然容易吃亏。”
阮恬跟沈羲和相视一笑,同时道:“不用了,老师我们早就想好了。”
刘女士倒也不惊讶,她听说沈羲和在做练习生,有些担忧,她总觉得那种地方会骗小孩,拉着沈羲和问了个仔细,听说合同条款详细的要命,她才松口气。
等刘女士一个个看完他们准备报的志愿也给出她的建议后,已经很晚了,她也不留人,挥手道:“行啦,都走吧,咱们下次见。”
下次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刘女士转过身摸了下眼角,继续坐回自己的办公桌。
学校还是老样子,夕阳灿烂而绚丽,放学时间,一群高三生从教室里出来,各个穿着校服,青春无敌。
一众人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这群人涌出校门,有人笑道:“真熟悉。”
就跟昨天的他们一样,听懂的其他人跟着微微笑,大笑着在校门口挥手告别,各自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阮恬牵着沈羲和也离开了,这会去的餐厅是沈羲和听队友说的,说是里面的蟹是从海底捞出来就空运过来,在餐厅吃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队友说的时候,沈羲和不动声色的听着,当晚给阮恬打视频电话的竭尽形容词去描绘这只蟹。阮恬好笑,又觉得有趣,差点当场打电话让人把蟹送过去,沈羲和在电话那头说:“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就去吃这个吧,我听他们说那个蟹腿肉吃起来是甜的,像冰淇淋。”
重点不是螃蟹,是下次见面。
说这句话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刚停稳车,阮恬和沈羲和往餐厅走,这是个挺偏的位置,专做有钱人生意,吃一顿饭抵得上沈羲和一个月工资,进去之前,阮恬笑道:“哎,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沈羲和不解:?
阮恬靠近他耳朵,小声道:“没带钱包,手机还没电。”
沈羲和看她,阮恬一脸认真,看不出是不是在说谎,他紧张的吞咽了下,在与阮恬对视的几秒钟内,他做了个心痛至极的决定,语气勉勉强强能撑住不结巴:“那我、我请你。”
说的时候沈羲和看着都要哭出来了,阮恬忍着满腔笑意,认真点头:“多谢你,有你真好。”
沈羲和一下就有点蔫蔫的,跟阮恬手挽手进门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翻着自己手机余额,呜呜,就要离他远去了。
阮恬把一切看在眼底,忍笑忍得肚子疼,几乎在她一进来时,立刻有经理靠近:“阮女士,这边请。”
阮恬对着外人,脾气照样的温和:“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行,我们两个人。”
经理了解,带着他们往里走。沈羲和这才反应过来,扯着阮恬小声道:“她认识你,你经常来是不是?”
傻子。
阮恬抬手揪了下沈羲和的耳垂,示意他不要在外面闹脾气,沈羲和冷哼一声甩来她的手。就在即将进入房间内时,有人喊住他们,准确来说是喊住了阮恬。
“恬恬。”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恬一顿,收回脚步,她回过头,看到一身红裙包裹身体曲线的阮菱。
她照旧是明亮而艳丽的,身旁的人又换了一位,比那位进了监狱的Adrain看着要年长几岁,身着西装,阮恬在某个投标会上见过他。
阮恬本来不想同阮菱说一些三五不着六的虚伪话,但是转念一想,她侧脸对沈羲和说:“你先进去点菜,今天我请客,你多点一些。”
阮菱看着她跟那个小男生说话,语气温柔,而那个小男生看着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的进了房间。
她同样跟身旁的男伴低声交代几句,只剩下两人。两个人换到另一间空房间说话。
阮恬看着她,轻笑一声:“姑姑,有话就直说吧,我今天也挺忙的。”
阮菱想到阮恬助理发到自己邮箱的日程表,她浑身一僵,又若无其事道:“还是上次那个人,没看出来你还挺长情的。”
阮恬笑容微微收敛:“你是一定看我生气吗?”
“我难道怕你生气?”
“是啊,姑姑不怕我生气,怕不怕我发疯啊?我疯起来的样子姑姑见到过吗?”阮恬轻笑一声,道:“查一个税就够姑姑忙得了,更何况姑姑那个娱乐公司里的艺人手脚都不算干净,你猜他们会不会知道一些小秘密?还有监狱那些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终于收了全部笑容,与对面的阮菱面无表情互相对视着。
阮菱:“可是我姓阮。”
阮恬靠坐在椅,两条腿大喇喇的敞开,双手交握,胳膊抵着桌子,这是个跟人谈判的时候常见的姿势,她做出来莫名有种被盯上的错觉,嗤笑道:“不然你以为进监狱的为什么没有你。”
阮恬:“我只是想不明白,姑姑你的演技怎么会这么好?骗过了所有人,对想要的东西忍了这么多年,一定很难受吧?那当时为什么不说你想要,你和我说出来,我会给的。”
阮菱知道阮恬说的都是真的,她这个侄女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些钱,阮恬在当上这个小阮总之前就总是有种活着就行的淡然感。
她冷笑一声,眼底不由自主的涌出眼泪,大喊:“你以为我没说过吗?”
“当年爸爸写遗嘱的时候,我和大哥都在,我说过,我并没有想要很多,只是我也姓阮,阮家我理所应当的应该有一份,是我爸爸亲口说的——痴心妄想。身为一个beta,我像个一个中间人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有大哥这么一号人物,可是我呢,我仅仅只是想要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就被人骂痴心妄想。”
“还有你,你生下来身子就弱常年生病,活不了多久的,大哥一心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但是我不一样,我不能亲眼看着阮家毁在你手上,而且我又没有动手,我只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已。”说到这里,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结果越摸越多,她痛快的笑起来,这么些年藏着话终于一口气说出来。
阮恬抬眸,眼睛清澈而冷淡,事实上阮恬的眼睛跟阮菱长得十分相像,她说:“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可是现在收不了场了,姑姑别招惹我还有我身边的人,不然我真的让你看看我发疯什么样子。”
她站起来,抽身而去,身影高瘦孱弱,可早就不是阮菱印象里的那个小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章的时候莫名觉得很难过,写文的人,哪怕成绩不好,其实也是想要向外界输出点什么,这里我真的很想告诉大家:一定要爱自己,相信总会有人爱着你。
第52章 阮恬*伍拾贰
52
“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对不起, 再也不敢了。”
“骗人。”
沈羲和知道阮恬不愿意多谈她姑姑的事情,他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水,说起自己的练习生生涯,他在谈自己的队友还有练习的事情时, 人格外轻松, 眼睛亮晶晶的。阮恬喜欢这样的沈羲和, 带着符合年纪的朝气。
这次的考核积分第一让沈羲和觉得自己距离出道很近, 他说:“公司里的练习生数量很多,可是出道企划案里的出道人数就五位,所有人都只能去争去抢。”
阮恬点头:“我们也一样。”
沈羲和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忽然低声笑了下:“等我出道那天请你来坐第一排,不用阮总的名字,用阮恬的名字来邀请你。”
阮恬一顿, 她端起茶碗,茶水沾湿双唇,她忍不住吞咽了下:“有区别吗?”
他看过来, 语气很轻:“有的, 所有人都认识阮总, 可是阮恬只有我认识。”
阮恬放下茶碗,牵住他的手,默了片刻,等了很久才开口道:“那我等着那天。”
等着你出道, 以阮恬的名字邀请我坐在第一排。
这个餐厅的螃蟹果然像沈羲和队友说的一样,吃之前送上来,让两个人参观下活螃蟹的样子, 沈羲和好奇的看着水晶玻璃碗里几乎要飞出来的大螃蟹,看了会忽然掏出手机, 表情严肃的给螃蟹拍了照。
等服务员走了,阮恬忍不住问他:“你干嘛还给拍照啊?”
沈羲和面无表情用纸巾擦干净桌子上的水迹,双眸微微一眯,神色有几分神秘莫测,吐出一句:“遗照。”
给螃蟹拍遗照,身旁到自己梦里来找自己吗?
阮恬忍不住大笑,靠近他,直到混着烟味的薄荷香气完全笼罩住沈羲和,长睫半敛,语气很温柔道:“要是它梦里来欺负你,你喊我的名字。”
沈羲和忍不住往后退缩,避开阮恬的眼神,结巴了下:“喊你有什么用?”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往后懒散一靠,话里带着点调笑:“我去给你拍照。”
“去你的。”他不满道。
蟹腿肉吃起来确实是甜的,沈羲和瞬间忘了刚刚还在自己面前飞舞的大螃蟹,将手里的蟹腿分享给阮恬,一脸期待。
阮恬心想,这得多馋啊。
这么馋还愿意分她半口,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坦然接受了沈羲和的分享。
“真的像冰淇淋。”
沈羲和猛地抬头,双眸湿漉漉的,赞同的点头。
饭后,阮恬开车送沈羲和回公司,他还有两节课乐器选修课,下车时,阮恬有点担心的问:“你的课会不会太多了?”
沈羲和看上去精神奕奕,可他的时间表安排的满满当当,偶尔早晨起床时或者傍晚休息时,才能趁着喘口气的功夫给阮恬打个电话。
阮恬没有看过他的课程表,但是沈羲和每次打来电话的时候都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又上了什么课,偶尔阮恬自己估算过,按照沈羲和的强度,他每天也就睡四五个小时,有时候自己加训,熬大夜也是常事。
沈羲和正在解开安全带,刚刚那顿螃蟹带给他的快乐长时间待机中,他眨眨眼,长长睫毛微颤:“不多,这样的日子最舒服。”
他凑过去,随便又敷衍的亲了亲自己的女朋友,下了车,站在驾驶座车窗外,双手一起跟着向她摇晃,他左右像钟摆似的摇晃身体:“拜拜~拜拜~”
阮恬深深看他一眼,看他已经比从前更加纤瘦的身子,她忽然一笑:“下次见,带你吃活章鱼。”
那边的沈羲和明显眼前一亮,上前扒着她的车窗,说:“海边!海边!我们可以在海里自己抓,一抓出来就立马吃掉。”
阮恬大笑,抬手将他脑袋按下去。
跟着父母出国外玩的林望茨才想起来老家还有个自己的好友,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给阮恬打电话,阮恬正在看助理送过来的企划书,她看的仔细,电话响的时候,助理看了一眼,是私人手机。他朝阮恬点点头,自己离开了办公室。
是视频电话,林望茨那点正在沈羲和梦想之中的海滩,旁边还经过不少异国美女,他兴奋至极的给阮恬分享自己八块腹肌。
阮恬不为所动,一边处理刚发来的邮件,一边淡定道:“我早就有了。”
林望茨跟她叫嚷:“屁,你那都是饿瘦的,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练出来的,我在健身房的潇洒英姿可惜你没看见。”
阮恬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说话。
过了会没听见人再开口,阮恬看了一眼屏幕,视频那头的林望茨忽然收起所有玩笑表情,直直的看着阮恬。
阮恬有点吓到,笑:“干嘛?”
“你现在就在公司里上班了?”
“嗯,家里出了一些事情。”阮恬轻描淡写道。
林望茨放下手里的椰子,举起手机走远了一些:“出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阮恬:“别跟我耍大少爷脾气,是我爸妈出了事情,我一直在努力保密。”
林望茨默了片刻,说:“那沈羲和呢?”
阮恬松开鼠标,深深吸了口气:“在你们家公司当练习生。”她像是突然想起来点什么,问:“大鱼娱乐的股份我记得你妈妈全部转赠在你名下是吧。”
“对啊,干嘛?要走后门?”
“不,走后门他会生气,就是我记得之前有些饭局会有经纪人带他们去,你去说不要这样。”
林望茨哼了一声:“我说他们就听?”还没等阮恬再开口,他说:“知道了,等下就去给负责人打电话。”
林望茨跟阮恬在电话里聊了很多,左右都是些闲聊,等到真的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林望茨在那边轻声喊了下阮恬,他把手机镜头转了过去,对着漫天的星星,大笑道:“恬恬恬恬,永远很甜!”
真是神经病,阮恬笑骂了一句,两人才结束了视频。
度假村的事情暂时交到阮恬手里,实际上大老板不亲自去现场也是可以的,但是阮恬想了下,作为头一次还是去了,说是在山上,实际有三个相连的山头,以前在电影里唱山歌,男孩站这边,女孩站那边,对着唱歌,阮恬还不算太了解,真的自己爬上去,一眼看到对面也正在爬山的女孩。
她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在这里休息养身挺不错的。”
项目负责人跟着笑:“是,这儿从来没有被开发过,空气好景色美,如果不是为了经济发展,政府原本是打算保留原始存在的,这里的原住民很多,与景色相比,政府还是决定首先大力解决贫困人口问题。”
阮恬点点头,了解,一路走,一路听负责人说。
“这里只有一所学校,两个老师,从小学到初中都在这里上。”她顿了下,旁边正经过一群背着旧书包的小孩,身上穿着这里特有的服装,皮肤黝黑,眼睛却会发光似的清澈,小心的避开了阮恬一行人。
负责人有些感慨,继续道:“高中只能出去读,我问过村长,近两年没有能够读高中的孩子,他们大部分读到小学六年级就早早辍学了。”
“村长那边说度假村正常开发他们理解,但是希望我们也能够帮助这些孩子,起码让孩子能够有书读,让这些孩子走出大山去。村长这边也会说服所有的村民有关房屋拆迁和田地的问题,这些事情阮总那边早已经答应了。”
阮恬点头:“这个我听我爸爸说了,我本人也是赞同的,虽然我们是做生意的,可还是要有些人文关怀,我本人想的是,不仅能够重新捐建希望小学,由我本人的账户单独走一笔资助,所有能够继续深造的孩子能够得到两笔钱,一笔学费一笔生活费,以及有失去劳动力且生病的家庭也能够得到我的资助。”
阮恬的钱有很多很多,她自己没仔细看过,从前她觉得这是别人的钱,所以除非必要从来都不会动这笔钱,现在她真正成为阮恬,自己需要花钱的地方并没有,还不如拿出来帮助更需要的人。
而且阮恬有一个私心,她希望自己帮助别人,留下的善缘能够帮到她爱的人。
项目负责人没想到她这么一说,事实上从这个项目开始,她就一直留在这里,人家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可是这里的村民是真的很好,她自己的家庭也并非多富裕,自己也是读书时得到过政府的资助,所以当她听说村长的要求时,她自己是很努力的去促成这件事。
她深深的吸气才能平静下来,克制激动对阮恬开口道:“如果您有这样的想法的话,请让我也加入,我也认识一些跟您有同样想法的人,我可以拉他们一起。”
阮恬忍不住笑了:“这个事情我之前只是自己考虑的,后面我这边会专门出示一个资助方案,到时候你在聊加入的事情。”
阮恬语气温和,轻轻拍了下项目负责人的肩膀:“不着急,我说的事情是一定会完场的。”
当晚阮恬在山下的小餐馆见到村长,他刚满五十岁,大约是专门收拾过自己,穿着一身格外干净的民族服装,脸上皱纹很深,一双眼睛像是陷下去一般,可是人总带着笑,阮恬跟他握手时,他微微笑,过了会哽咽道:“我听小李说啦,你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标签让阮恬在村子里变得格外受欢迎。
她在这里住了两天,等到助理把资助方案同项目负责人沟通好,修改部分条例后,阮恬看完整个方案,最后敲定:资助经由阮恬个人账户完成,她只要活着一天对这里的资助就不会结束。
负责人很不理解,阮恬微微一笑,带着其他人满眼的好人光波上了车。
阮恬没解释,这里面加了其他人就会变的复杂,好事也容易变坏事,阮恬又不是没钱,没必要。
反正她钱多的没地儿花。
虽然电话里都跟阮先生说了,可等回去,阮先生还是丝毫不遮掩的夸她:“这样很好。”他下厨专门做了清蒸鲈鱼,阮恬洗完澡下楼,正在看电影的阮先生忽然问:“今天不带小沈过来?”
阮恬摇摇头,在阮先生身旁坐下,剥开根香蕉,说:“在忙,说是又要考核了。”
阮先生:“他们那个练习生靠不靠谱?出道了交不交五险一金?”
阮恬抬眸:“靠谱,交。”
就说三个字,简洁到阮先生自己气的要坐起来拎起玩偶揍她,心里感慨还是小孩没长大的时候好玩。他叹气,又想起来沈羲和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神,小沈确实是个乖孩子。
一周后,阮恬的资助计划正式开始,报名的仅有四十三个孩子,六十二个家庭,准备捐建希望小学一栋,招聘教师十名,与天越集团签约劳动合同,一经聘用,享受天越集团正式员工福利。
这事情阮恬没遮掩,她的确是个好心人,可是同时是个商人,公关部很快为度假村找到宣传方向,在所有营销与宣传中没有透露过一丁点受资助人员的信息。
同时阮恬十九岁生日即将来临,阮先生和阮太太一直坚持要一家人度过生日,像阮先生那次一样,阮恬拒绝了,她提议:“我们可以在我生日当天一起过,但是第二天我还是要举办宴会。”她看了眼阮先生已经愈合的伤口,阮恬杏眼微弯,道:“我要告诉大家我叫做阮恬,是您正儿八经的孩子。”
阮恬好像正在快速长大,她像是一颗被迫生长的小树,努力的向外伸展自己的枝丫,尽管这些枝丫在阮先生看起来仍旧只是颗小春芽,但不知何时,她在深夜里独自长大,枝叶葱葱郁郁。
阮先生靠着沙发背,收起手,看阮恬黑白分明的瞳眸,语重心长道:“你永远是我的孩子,大家都知道。”
这股如出一辙的狠劲儿和笑面杀人的感觉,让阮恬彻底在这个圈子里站住了脚。
当晚阮恬收到沈羲和的电话,他正在吃饭,面前一堆菜叶子,他捏起一颗圣女果有些生无可恋的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阮恬推了下眼镜,从需要审批的项目里抬头,不满质控道:“你有没有心啊?这么敷衍。”
沈羲和:“我在大鱼吃了整整两个月的素,我的心早就像我手里的圣女果一样冷了。”说着他恶狠狠的咽下嘴里的圣女果。
阮恬有点可怜他,于是她不经意的从外面端进来一份刚烤好的巧克力曲奇,视频另一头的沈羲和一脸呆滞,他勉强安慰自己,手里的不是菜叶子是烤鱿鱼,没吃两口呢,阿姨敲门,阮恬起身又回来,手里端着份砂锅米线。
她惋惜道:“就是最近有点上火,不能吃辣椒油……”
话还没完,视频对面的沈羲和面无表情的手里的沙拉整碗丢进垃圾桶,他伸手,威胁道:“我要挂电话。”
阮恬仍旧光明正大的朝镜头吹着米线,热气扑了镜头,雾气蒙蒙之中,沈羲和觉得自己仿佛都已经闻到砂锅米线的香气。他木着一张脸,悄无声息的吞咽着。
等沈羲和自己反应过来,他抓起手机,声音格外冷:“我今晚就暗鲨你!!”
阮恬无辜歪头,她擦了擦镜头上的雾气,自言自语道:“你可真馋啊,口水都流出来,耽误我跟我男朋友视频了。对吧,沈羲和?”
正在偷偷咽口水的沈羲和:?
他气急了,脸凑到镜头前,:“等我下次见到你就弄死你。”
阮恬温柔微笑:“那请您弄死我之前好好准备我的生日礼物哦~”
第53章 沈羲和*伍拾叁
53
两个人统共说不到十分钟, 沈羲和那边就得挂电话,有队友拉着他去磨合考核新曲子,视频另一边的他抿着嘴角,明显是有点不高兴了。
没办法, 他凑近镜头, 向着她的方向, 伸出食指比划了一道, 用口型威胁她:等着。
一旦有人在沈羲和旁边,阮恬就会立马停止说话,头一回沈羲和发现她这种举动特别不理解,大发雷霆道:“现在不说话以后一辈子都别说话。”
阮恬根本不搭他的茬,低头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份叠着一份, 对面乙方的小员工抖抖索索的站在她面前,眼睛紧盯着她的鼻尖,恨不得用双手捂紧耳朵, 阮恬签完好几份文件递给她, 看她就比自己大个几岁的样子, 忍不住开玩笑道:“别慌啊,我这签名能用的。”
沈羲和在电话那头冷声道:“你有病吧,逗人家干嘛?”
小员工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文件迫不及待的朝她弯弯腰, 道谢:“谢谢阮总。”说罢,一把扯开门落荒而逃。
阮恬眼神落回视频对面的沈羲和身上,他刚跳完舞, 趁着下课间歇给她打的电话,浑身湿淋淋的, 尤其是黑T已经完全贴着身子,仍旧有汗珠往下落,顺着脖颈往下坠落在衣料之中。像雪一样漂亮脆弱的omega,她突然想起来高三刚转学过来的沈羲和。
她问:“你转学第一天好多alpha都闻到你的信息素,下课一起走他们就跟着你出去了,可是我在器材室里碰见你的,那些alpha呢?”
原本气势汹汹的沈羲和一顿,像被扎破的气球,阮恬又抓住问:“你那天该不会是故意等着我呢吧。”
沈羲和:“现在翻旧账就有点没意思了。”
他有点心虚,那些alpha当然是集体被他揍一顿,当时也不算是故意等着阮恬,他确实处于情热期,打了一架,身体里的血更热了,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本来是想呆在器材室里睡一觉的,以前的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可是阮恬站在门前,凭借着百分百信息素配对指数,他在第一秒就清醒了。
那个照片上的alpha出现在沈羲和面前。
沈羲和企图错开话题,但是眼前的阮恬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看着他,沈羲和冷笑一声,破罐子破摔道:“对对对,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正好,老师在喊集合,沈羲和迅速挂掉了视频,切断画面的前一秒,阮恬亲眼看见他一秒泛红的耳尖。
又有几次,沈羲和自己后知后觉的回过味,问阮恬:“你怕他们知道我在谈恋爱啊?”
阮恬懒散直白道:“不,我是怕他们看见我。”
沈羲和一愣,听见阮恬对他说:“你谈恋爱还算是小事。”
还没出道的练习生跟绯闻众多的有钱人混在一块不算是好事。
人心难测,以前总忙碌还债搬家转学的沈羲和大概是没碰到这种坏人,所以太真诚,像破冰前夕的冰湖,表面那层唬人玩的冰渣子很容易会被别人一指头戳穿。
沈羲和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等阮恬生日那天,沈羲和专门请了假,正逢考核关键时间,老板也来巡查,问他请假什么原因,沈羲和蹙着眉头道:“家里人生病。”
老板窒息,看着眼前这个他十分看好的omega,他心说简直是在放屁,你这家里除了你自己还剩下谁啊?
可对上他怀疑的目光,沈羲和面不改色,甚至眼底忽闪一丝水光,老板看着他表演,一脸死鱼像,最后叹声气,挥手道:“去吧。”
在沈羲和压住兴奋拉开办公室的门时,听见身后老板说:“晚上得回来吧。”
沈羲和扭头,一脸不解。他肯定会回来的,晚上还有两节晚课,还是老板亲自加的课。
看着沈羲和那张什么都不懂格外纯情的脸,老板心里叹口气,打算对这事情当做不知道。他打开邮箱,同事把最新拟定的签约合同给他看——这是出道人员与组合的签约合同。
沈羲和他们身为练习生,同公司签订的合同和这种有很大不同,里面的条款也有着格外明显的不同。
阮恬生日这天,天气格外好。
沈羲和从公司里出来,头一次阮恬不能来接他,因为太忙了,哪怕生日当天她都得应付好多人,阮恬要助理来接他,沈羲和拒绝了,他说:“不能让人家看见我。”
用当时阮恬的话堵了回去。
躲在洗手间的阮恬,说话时会带着点回音,她微微一笑,等沈羲和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阮恬那笑分明是笑他孩子气。
他气死了,心里想着要不干脆生日礼物别给阮恬了,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报了地址,司机师傅提醒他:“那可是郊外,去一趟得不少钱。”
沈羲和没迟疑一秒,掏出手机,懒撒答话:“知道,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师傅仍旧跟他搭话:“瞧您从这出来,估计大小也是个腕儿吧?”
沈羲和抬眸,对上后视镜里师傅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似笑非笑道:“跟您一样的打工仔,师傅注意看路,别看我。”
他跟阮恬待久了,偶尔也学会了那套越敷衍越认真的功夫,聊两句天,司机师傅还真以为这全身武装不往外漏一丝半点的是某个明星艺人,忍住了想八卦的心,专心致志的往前开车。
等沈羲和到地方看到车费,忍不住呼吸停歇一两秒,简直心痛难忍。前排驾驶座的司机师傅还在提醒他:“现金或线上支付都可以啊。”
沈羲和用手机扫码,亲眼看见扣了钱,他开了车门下车。阿姨在门口给他开门,张口问:“怎么打车来,很贵的。”
沈羲和现在很后悔自己跟阮恬耍脾气,早知道就该让阮恬助理来接自己。
他抿着嘴角,没说话,那双上挑湿漉漉的桃花眼看的阿姨心一软,她跟藏宝似的和他说:“今天我做了不少好吃的,等着你和恬恬回家里来吃。”
她一路带着沈羲和回别墅里,一进门就听见阮先生跟阮太太的大笑声,一旁的阿姨说:“喏,说要一起做个蛋糕,先生不会,尽瞎帮忙。”
“我会,我也去吧。”
阮太太从里面探出身子:“小沈回来了,你别来了,这里被你叔叔弄的一塌糊涂,等下把你衣服也弄脏了,你去楼上睡一会去,恬恬得等好久才能回来。”
阮先生走出来,身上衣服被沾着奶油,乱七八糟的,人看上去却挺有精神的,笑着开口:“她呀被供应商缠住了脚,估计得下午咱们才能开饭,你饿不饿?我这有刚烤好的蛋糕……”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回去,里面传出来阮太太数落他的声音:“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给孩子吃,这玩意儿你自己吃得下去吗?”
阮先生委屈道:“挺好吃的。”说着就是不肯下嘴。
沈羲和上了楼,他坐在阮恬的书桌前,上面摆着一堆合同和文件还有各种资料,写满字的便利贴。阮恬的字写得格外漂亮,一手的簪花小楷,她大约是随手写,字也不会东倒西歪似的潦草,沈羲和好奇的看过去,便利贴上标记这各种时间和事情,一天的安排要比他忙上更多。
沈羲和收了手,他走向别的地方,在阮恬床边掉落一本小说,大约是躺在床上随手翻着看的,起床的时候弄掉的,他捡起来,翻了下,小说上写着标注:但愿自由,快乐无价
这句话写了又被她划了两道线,后面的笔触结成团,大概写标注的人也在纠结。他顺势捧起小说盘腿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的看起来。
一小时后阮恬到家,她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就看到抱着小说盘腿坐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沈羲和,她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看了半天。
他睡得很熟,像个不倒翁似的来回拉扯自己也没给自己晃醒,手里那本书也没掉下来,这大概是学舞的好处——平衡力比较好。
阮恬愣了下,在她的脑海里,已经上手对沈羲和做出点危险动作,她回神,轻轻的抽了自己一下。
太年轻也不好,哪怕是多清醒的人也会有些不够理智的想法。
她随手把手机丢在一旁的桌子上,上前弯腰将人搂起来,期间沈羲和迷迷糊糊醒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脖子,低声说些什么。
阮恬听他哼哼唧唧,一个字也没听清楚,把人放自己床上,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凑近听他说什么,听了半天才听清楚。
“给我报销。”
阮恬:……
她忍不住笑了,看着沈羲和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越想越可乐,笑声把沈羲和吵醒,他睁开眼,眼皮有些泛红,迷茫发问:“你笑什么呢?”话音落,沈羲和想起来自己还在跟她生气了,他坐起来就要下床。
阮恬干脆横着倒在他腿边,侧身手撑着脑袋看着他,声音不太高的问:“你刚刚做什么梦了?”
沈羲和做什么梦,当然是梦见他的打车费啊,他梦见自己付钱的时候,司机的脸变成了阮恬的脸,她笑嘻嘻的张口提高两倍的车费,气的沈羲和要和她吵起来。在看到面前阮恬这张带着可恶笑容的脸,沈羲和猛地上前,压在阮恬身上,他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咬着阮恬的嘴唇。
“给我报销!”他气哼哼道。
阮恬没说话,抬手摸着他的头发,温和的承受着这个吻。房间再一次陷入静谧,只剩下一阵细细密密的啄吻声与衣料摩擦时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小红包降落哈~我本来今天应该多写点的,但是喝了点酒,现在还很迷糊,我继续写一下,要是写完了就发二更,要是没写完就算了,大家也不用等~
第54章 阮恬*伍拾肆
54
亲吻时沈羲和敏锐的闻到对方衣领上的香水味, 木质男香,味道不算太重,若有似无的缠在上面,他头皮猛地一紧, 下意识推开了阮恬。
阮恬不解, 嘴唇湿润, 眼尾泛红, 从眼眸深处透出一股迷茫无辜,她双手还搭在沈羲和腰部,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有些被揉开了。
“怎么了?”阮恬凑近,又亲了一下。
语气格外包容。
沈羲和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他比任何人都相信阮恬,这么一个看着不正经的人实际上是他见过最富有责任感的人, 可是他那一刻就是觉得很没劲儿,很没意思。
他坐起来,靠着身后的抱枕, 腰还酥软着, 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我饿了。”
阮恬忍不住笑了,不疑有假,起身下床,伸手扣着自己的扣子, 问:“还没到饭点呢,要不先吃点甜点?”她回过头,带着笑意说:“爸爸做了很多蛋糕, 要不我拿上来我们尝尝?”
她说话时仍旧是习惯性带着笑意,眼睫微颤, 漂亮似琉璃的瞳仁在碎光下显得格外透亮。
沈羲和觉得自己这样靠坐不太舒服,他抱着个抱枕翻身趴着,抱枕密密实实抵着胸口,借着这动作他长长松了口气,点了头。
等阮恬下楼,他才坐起来,有些迷茫的揉了一把胸口。
等阮恬再上楼来,她举着一叠阿姨刚烤出来的黄油曲奇,另一只手举着电话,跟电话里的人说话:“要不出来你就跟着一起进去吧。”
她冲沈羲和眨眨眼,示意他来接着,语气温柔跟对方说话,沈羲和没动,她直接将碟子放到床尾小桌上,捏了一块去喂他,同时笑着问电话那头:“呵呵,现在就开始卖可怜,东西做成一堆狗屎,他也有脸来,没钱?玩女明星的时候就有钱了。”
沈羲和吃着那块曲奇也没心思听阮恬在这里打电话,尽管眼前的人还是阮恬,她的语气她的笑声,她伸出手时指尖的温度都是熟悉而相似的,但沈羲和就是不愿意呆着这里了。
他一点都不想跟这样的阮恬再继续刚刚的谈情说爱,自己把一碟曲奇都端着下楼了,走下楼梯前,他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给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没劲儿找到了原因。
沈羲和只是有点害怕。
现在的他在阮恬面前变成了一个孩子。她仍旧喜欢自己,眼前的阮恬在沈羲和面前仿佛割据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阮恬,一个是阮恬。
阿姨经过,问他:“怎么又下来了?你们两个呀。”
沈羲和微微一笑,莫名格外的乖,没解释,又把刚刚胡思乱想的一大堆抛在脑后,走向同样被赶出厨房的阮先生,他将曲奇放在桌上,坐在阮先生旁边,听他哼着小调。
沈羲和眼睛盯着电视,安安静静的,阮先生一看就知道是和阮恬有关系,他心里笑,佯装不知,拉着沈羲和说起阮恬小时候的时候。
阮先生陷入回忆之中,忍不住微微眯着眼:“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说出来不怕你小孩笑话,我和她妈妈每周都要上山拜菩萨,求菩萨把她留在我们身边,有一段时间她就像是要走了,半夜做梦喊爸爸妈妈,我跟她妈妈就喊一声回答一声,有天她昏睡不醒,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说要我们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怕的要命,在有她之前我从来不信命,可是那时候没办法,就把神仙佛祖拜了个遍,那天太难过了,我自己上山,去求菩萨说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归在我头上,希望我的太太和孩子长命百岁。”
他笑了一下,目光望向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人影,语调与阮恬出奇相似的温柔:“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我就觉得誓言验证了。”
阮先生扭头看向沈羲和,午后阳光温暖,碎金一般落在他身上,沈羲和微微睁大双眼,从阮先生一直以来的精神外貌下看出点老态,阮先生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他拍拍沈羲和的肩膀,带着长辈似的温和:“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阮恬,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可是这个小孩大概是我们强求回来,她像是缺根筋儿,很多东西以为是得到了就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东西回报人家,可是感情哪有这么简单啊,你要是有天觉得烦了累了,就自己出去走一走。”
他现在真的挺喜欢沈羲和的。
因此格外的不忍沈羲和去为了别人一步步退让,阮先生认真道:“羲和,你就先做自己,有缘分的话,两个人一定会走到最后的。”
沈羲和一愣,抬眼,他像是肉里扎进一根钉子,那根钉子正被血肉缠绕,一点点的融合在一起,呼吸不稳道:“那要是没缘分呢?”
阮先生笑了,他有些累的闭上双眼,靠向身后的沙发背,说:“不会没有缘分,这孩子认死理,就算没缘分,她自己也会伸手抓住的。”
他没说完——在他眼里,沈羲和同样是这样的孩子。
感情这方面又不是加减题,你加一,我就得减一,两个人这样互相亏着欠着说不清楚才能缠着一辈子,都算清楚了,那才没意思。
这话现在跟他们说个明白也没用。
哪怕前人给了过河的方法,他们自己手拉手过去的时候,河流深浅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沈羲和似懂非懂,他思考着阮先生说的话,又忍不住总是看他耳边露出的白发和像是突然长出的皱纹,他莫名的很紧张。
蛋糕做了两层,最底下一层是阮先生的手笔,尽管阿姨和阮太太都吐槽他的瞎忙活,但是两个人在厨房里补救半天,蛋糕还是像模像样的从厨房推出来。
每个人的生日礼物都不尽相同,阮先生大手笔把自己的股份一次性转让给阮恬,他无所谓道:“你用来吃喝玩乐还是发扬光大都行。”
其实是两份股权转让书,一份来自阮先生,一份来自阮太太。
而阮太太的生日礼物是一部老摄影机,市场上已经消失很多年的那一款,阮恬看见时眼前一亮,露出点少年意气来:“您从哪找出来的?”
阮恬找了很久,价格翻倍往上翻,也没人愿意出,玩这个的几乎没有差钱的。
阮太太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啦,希望我们恬恬能够永远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阮恬将老摄影机极为珍惜的捧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个梦,她知道实现的可能性很小,但仍旧期待道:“我会的。”
而阿姨的礼物则是两个手工缝绣的小玩偶,一只小兔子,一只小豹子,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语气格外慈爱:“我就希望我们恬恬跟羲和每天高高兴兴的。”
孙伯送来的是一瓶酒,他倒是没有开口说祝福,站起身来,格外认真严肃的敬了一杯阮先生,第二杯敬给阮太太,第三杯则是阮恬,他微微笑,又倒满一杯看向沈羲和。
沈羲和有点无措,他看向阮恬,不确定这次能喝吗,阮恬拎起他的手腕,两个人一起举起就被向孙伯敬了回去。
阮恬她回想自己十八岁这一年,觉得自己仍旧离大人还很远很远。她举起酒杯豪气万丈道:“祝我生日快乐!”
辛辣酒水入口,一路苦到阮恬心里,她叹息,心想自己还是不会喜欢喝酒的,她想起来自己十八岁刚分化那天,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恭喜她成.人,阮恬觉得自己没有,仍旧像只小鸟一样躲在爸妈的身后。
阮恬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实际上紧张害怕的在哭,直到旁边的空床位被推进来同样年轻的男孩子,他闭紧双眼躺着,阮恬从被风偶尔撩起的帘子缝隙中看到他的脸。
从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葡萄柚香气,那股香气并不霸道,温柔的覆盖在她身上,有点像下午半睡半醒时落在脸上的阳光。
于是她忘记了停留在眼尾的眼泪,愣着去看仿佛睡着的男生。
饭罢,阮恬有些热,倒在自己房间阳台的吊椅里,眼皮懒洋洋的半阖,整个人懒散又散发着股天真意气,混在一起,似睡非睡的喊着:“我渴了。”
坐在她旁边的沈羲和站起来去给她倒水,等半杯水喝完,阮恬摇摇头,沈羲和自己把剩下半杯水喝干净,随手把杯子放在一旁,忽然听见她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居然没忘?
沈羲和居高临下看她一眼,阮恬掀起眼皮,视线相撞,哪有半分醉意,阮恬得意的扯起唇角笑了下,那笑容的意思格外明显仿佛再说这点酒就想把我绊倒。
她伸出手,手掌颜色温润如玉,只有指尖透着股健康的粉红色,顺着沈羲和的指尖往上,她扣住对方的手,十根手指紧紧缠着,得意的晃了两下。
眼看沈羲和没有动作,她得寸进尺的顺着手腕往上,指腹一寸一寸对方温热肌肤,语气很甜的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沈羲和吞咽了下,他面无表情盯着对方的动作,冷静自持到从外面完全看不出他的被人正一点点像面团似的揉搓着。
阮恬的手指尖泛凉,大概是真的热了,只有掌心是热的,一点一点揉搓着他,沈羲和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越发冷淡,唯有耳尖冒红。
他自然垂下的手不知何时敲敲门握起来,揪着衣角。
阮恬仍旧嫌不够,她微微前倾抵着沈羲和的腰腹,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一股结实,那种带着点干干净净的劲儿,她抵着,另一只手握住沈羲和握成拳头的手,轻轻覆盖上。
少见的语气里有类似撒娇的慵懒,尾音拖长:“我的生日礼物呢?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昏昏沉沉,大概算我心里大病一场,但是人生还得继续,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阮恬跟沈羲和少年时期的故事最近会结束掉,开始恋综部分
祝大家最近生活愉快
第55章 沈羲和*伍拾伍
55
她抱着人, 轻轻晃了下。
沈羲和短暂的陷入一阵沉默中,唇角微扬,道:“撒手,我带你看你的生日礼物。”
阮恬抬头, 两人视线交汇,
大约是刚刚喝过一杯酒, 略微上扬的眼角被酒意熏出几分红, 眼神似水,午后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晃晃之间将他的情绪藏得格外深。
阮恬看着眼前的沈羲和,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他娘的帅。
视线顺着他的眼睛滑到挺翘鼻尖,最后直直的落在他浅浅喉结上,沈羲和不深不浅的吞咽着, 室内一片安静,两个人一坐一站,像是一部静默的老电影, 情节是空白的, 唯有情绪互相感染着一般。
氛围变得有些欲。
午后阳光渲染着, 连带沈羲和整个人都在阮恬眼底闪闪发光。
她再一次搂住沈羲和的腰,忍不住笑:“你怎么这么好。”
好的阮恬自己都觉得像是中了奖。
沈羲和偏过头,语气冷又淡,问:“你还要不要生日礼物了?”
阮恬:“要!”
过了不知多久, 直到从沈羲和身上衣料也染上几分橙花香气,阮恬才彻底放开人。她仍旧坐在吊椅里,想看沈羲和从哪里拿出礼物, 但沈羲和转身走向阳台,抬手把窗帘拉上。
厚重窗帘遮挡住所有光线, 室内陷入一片昏暗,借着从缝隙中泄露的阳光,阮恬勉强能看到眼前人的走动方向,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有预感一般从一旁小桌上取出眼镜戴上。
不知过了多久,阮恬只能听到些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太过安静的气氛下,这种细碎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暧昧。
头顶白炽灯亮起,雪白光线倾泻,落在面前的沈羲和身上。
他趁着刚刚一阵昏暗迅速换了身衣服。
黑色西装,领带系的整齐,额前的碎发偶尔扫过他的眉间眼尾,肤白,唇色偏红,从内而外透出一股血色,他的视线落在阮恬的肩膀下颚处,就是没有同她对上。
肩宽而平直,曾经亲热时候,阮恬也曾经看过那道锁骨,撩人的很,往日里都被沈羲和谨慎的藏在衣领下。
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感觉,气质干净,像是上一秒还在体育馆打球的人,下一秒就能出席宴会被姐姐们逗着玩的人。
阮恬不能控制的胡思乱想:要是他主动,自己怎么办?
还不等阮恬再多想些什么,忽然从床尾传出点声音,阮恬扶着眼镜,微微前倾才看到沈羲和把自己的手机丢在床尾,音乐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她莫名的知道了沈羲和要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阮恬曾经随口说过想要看沈羲和跳一次女团舞。
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大概意思是阮恬的痴心妄想顶多在梦里多回味。
可是眼前的人站在她面前。
音乐刚开始,他转过身背对着阮恬。
阮恬的视线无法控制的顺着他的肩背往下,如果视线能够实际化,大约沈羲和身上这西装外套应该是承受不住了这重量。
沈羲和踩着节拍,长手长脚,动作做的漂亮,他抬起手腕掐着腰,不知是否有意,另一只手伸出去,在虚空处滑着圈,而此时屁.股跟着轻轻晃动,幅度不算大,暧昧和诱惑之间的度把握的刚刚好。
他低下眼睫,眼神清澈,在那雪白灯光里忽而飞快的露出一个笑,抬手,灯光在指尖跳跃。
沈羲和很快收了笑意,转过身表情坦然的面对阮恬。
播放的歌曲里女声格外甜,每一句的尾音有些微微颤动,而沈羲和转过身,他下意识的开口跟着唱,唱法和女声不太像,声音有些沉,空隙之间会带着点喘。
他坦然的面对阮恬,半跪在地做出猫伸懒腰的动作,抬起的眼神很亮,丝毫不像动作中的慵懒之意。
歌曲很快转到高潮。
沈羲和仍旧懒懒散散跟着歌唱,并非每句词都唱了出来,偏偏这样更撩人心,他两手交错,雪白指尖妩媚顺着大腿向上缓慢划过,同黑色西装外套勾出一道黑白分界。
直到动作停在腰腹时,西装外套的扣子意外的崩开,扣子落地,清脆的声音格外明显。
阮恬微微挑眉,眼前的沈羲和西装外套大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照常的跳下去,指尖却不小心撩起一点衬衫衣角。
在这时,他抬眼,目光凛凛对上阮恬,带着点笑似的,向前走到阮恬面前,阮恬声音很低:“你就这么跳给观众看?”
音乐没有停止,沈羲和蹲下,像只猫,很乖的抬眼看着她,一言不发拎起阮恬的手顺着自己的肩膀往下,语气同样很轻:“不,这是跳给女朋友看的。”
唯有女声依旧在甜甜的出声,这一支舞仿佛只剩下结尾,在昏暗窗帘后,衣料摩擦声与呜咽声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虽然但是我还是个母胎solo,不是失恋,是和一个玩了很久很久的好朋友因为理念不合而断交了。前段时间都处于宿醉和失眠的状态,这几天在努力调整了,更新也会坚持到完结的~爱大家
第56章 阮恬*伍拾陆
56
次日的生日宴会于阮家别墅内举办, 邀请了往常交好旧友以及生意伙伴。孙伯把邀请名单拿来最后一次确定时,犹豫半响,一旁的阮恬主动替他开口:“您想问我姑姑是吗?”
孙伯伫立一旁,沉默不语, 唯有身后影子拖得很长。
阮恬从眼前的电脑屏幕收回视线, 她有些累, 轻轻倒在身后椅子中, 这一年里身高长的飞快,可仍旧有点少年似的单薄,整个人缩在椅子中时会让人想起阮恬十几岁时的光景。
她摘了眼镜,轻轻甩在桌上。用指腹揉着隐隐胀痛的太阳穴,问:“我爸妈那边意思是准备请?”
孙伯嗯了一声,将邀请名单放在阮恬面前的桌子上。
语气很沉:“她仍然是阮家人, 天越集团里也占着股份,开股东大会也要邀请她。”
阮恬闭着眼,唇角微扬, 语气带笑:“来嘛。”
话音刚落, 阮恬微抬眼皮, 视线落在虚空中,情绪格外淡,孙伯伫立一旁陪着她,过了不知多久, 她突然紧紧抱住自己,迷茫的喊了句。
声音太轻,孙伯没听清, 他靠近了点,主动询问, 可眼前的阮恬双臂紧紧搂着自己,下颚紧紧绷着,脖颈肌肤瓷白,能看清肌肤底下青蓝色血管,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极力的抚慰着自己的疼痛。
像是从骨子往外一圈一圈往外泛起的疼,又像是有人站在她的血肉之中拿着刀一片一片的往外割。
那种浓重的感觉时隔许久包围住阮恬,她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邀请名单上,第一行写着阮菱的名字。
她和阮菱,是亲人又是好友,在阮恬穿书之后,这个人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她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个纸片人,她带着阮恬去骑马去宴会去认识很多朋友……
阮恬茫然睁开眼,她问:“姑姑会来嘛?”
孙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一秒,阮恬完全坐直身子,挺直腰背,将所有软弱姿态都抛弃了,收敛所有表情,将邀请名单推到一边。
等孙伯离开,阮恬打开手机,她点出联系人,在沈羲和的聊天对话框上停留着,手指按着开关键一下又一下,屏幕随着她的动作明明灭灭。
许久,门被人从外扣响,阿姨站在门外,满脸笑容:“阮菱女士来了,正在楼下和先生太太说话,他们问你要不要下去。”
阿姨是不知道所有事情的,她只是觉得阮菱回家来,阮恬应该会开心一点。
眼前的阮恬站起身,走到阳台前,留给阿姨的只剩下一个背影:“今早送来的衣服在哪里,我怎么没找到?”
“放到你房间啦,我看看,喏不就在这里。”阿姨走进房间,推开浴室门指着挂起来的衣服。
阮恬回头,阳光落在她脸上,半明半暗只听见她语气含笑:“哦,那我先换衣服,等下再下楼。”
宴会没有举办的那么严肃正统,设计了很多活泼的节目,尤其是在轮到生日主人公自我介绍时,阮恬走到话筒前,语气轻松的开始一场脱口秀,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
她掌控着节奏,在那群长辈面前不失利,在二代之中又不古板。
刚结束,下来不少人举起香槟呼喊她的名字冲她笑:“阮恬!”
衣香鬓影之间,她同样举起香槟,矜持而自信的向众人举杯,轻抿一口。
阮菱靠近时,阮恬刚从一圈人中脱开身,她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份柠檬蟹腿,她漫不经心用刀叉轻轻掀开餐盘中的蟹壳,未抬头,先闻到对方常用的香水味。
“今天的宴会办的不错。”
“谢谢。”
阮恬其实没有胃口吃东西,随手拨弄两下就放下手中的刀叉,举起一旁的红酒沾了下嘴唇。
她很久没见阮菱了,此刻却恍如梦中,眼前人丝毫没有心结一般坐在她身旁,手撑下巴:“生日礼物我已经放到你房间。”
阮恬抬眼,两人视线交汇,阮菱用眼线将眉眼勾勒的足够精致美艳,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只微笑了下,轻松说:“生日快乐,阮恬。”
宴会结束时,阮恬跟随着阮先生将宾客一一送至门口,在送走最后一位时,阮先生回头看她。
“累了?回去早点休息。”
阮恬看着他,从心底涌出一阵厌烦和迷茫来,她伸手抱了下阮先生。
她回到自己的浴室,找出一部老电影,早就躺在自己的浴缸之中,她很久没有这种时候了,独自一人的躺在浴缸中看电影。电影刚播出一半,阮恬已经闭上眼睛睡着。
十九岁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天气越发的热,等到要即将开学的那几天,阮恬正式成为了天越集团的阮总,当着股东大会的面进行交接,年轻的alpha搬了新的办公室,但集团内并没有太多动荡,大家早已经习惯阮恬在公司的时间。
沈羲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开始进行预出道人员的培训,同队友们开始进行隐蔽式训练。
训练大楼就在市区内,但沈羲和站在楼内往外看,只有高楼耸立的街区,他像是被藏在热闹街区内一样。
有时候来不及给阮恬打电话,倒是时常在热搜或新闻上看到阮恬的消息,他有些不安,甚至有时候手机一连几天没有消息。
刚开始他也会生气,但是电话另一旁的阮恬声音极哑,带着点温柔的笑,细声细语给沈羲和解释自己的工作,可是沈羲和听不懂。
又一次深夜,沈羲和站在练习室镜子前,他仔细端详自己,瘦了,也高了。他抬起手腕看自己的手掌和手指,上面因为练习乐器而多出一些伤口。
另一只手捏着手机,沈羲和却没有主动再去联系任何人,在这个小空间内,除开练习和想阮恬,他格外焦虑不安,开始思考后面的事情……
等回到宿舍时,队友再问:“小沈,报名表填好了吗?后天我们就要交了。”
沈羲和默了片刻,他从抽屉里找出报名表,捏着笔要写,脑海里却停留着阮恬的脸。
其实他和阮恬很久没见过面了。
他好像长大点,很想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只是看着聊天对话框,迟疑着又收回了手。
最后放下笔,长睫半敛,模样冷淡向队友开口:“再等一天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没必要犹豫吧?这次不报名集训,很有可能就得滑出预出道组合了。”
“嗯,我知道。”
沈羲和给阮恬拨了电话,连续打了两三个才接通。
在电话接通之前,他头脑一片空白,反而有种预感。连续几天的失眠让沈羲和有些无力,等到电话拨通,对方声音有些沉,因为两方都过分安静的氛围,阮恬的呼吸声近到像是落在他耳边。
沈羲和:“我想见你,我们明天晚上见一面,在我家。”
阮恬嗯了一声,:“我也有份东西要送你。”
第二天沈羲和向老板请假,老板再次提起报名表的事情,言语之间全是对沈羲和的期望,他喜欢勤奋的小孩,更何况像沈羲和这种丝毫没有退路的小孩。
除了向前走,沈羲和根本回不了头。
沈羲和点了下头,说自己考虑好了,只是要处理一些事情。
老板大大咧咧道:“你放心,只是出国集训一年而已,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沈羲和沉默着等待他的请假条,等拿到手请假条,他朝老板轻轻鞠躬,向外走出训练大楼,刚走出门,一阵雨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瓢泼大雨,裹着风下的很急,消散了最近几个月的暑气。
沈羲和也跟着这雨一阵轻松,他甚至直接走进了雨里,身后保安担心大喊,沈羲和向他摆摆手,迈开大步痛痛快快的在雨中奔走。
直到他跑到一处垭口,看到撑着伞站立自己面前的阮恬,他才停下脚步。
雨水夹带雾气,沈羲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向前,闯到对方的伞下,青涩又冲动的同对方接吻,那把伞被丢在一旁,他像是要确认点什么,捧着对方的脸颊,力气用的很重,伸出舌尖,互相勾缠着。
在大雨中,两个人像是疯子,周围路人撑着伞纷纷避开他们。
他们却不管不顾。
直到一个吻结束。
沈羲和用大拇指轻轻触摸阮恬被咬破的嘴角,心里有股冲动往上不管不顾的涌出来。
他想就这么和阮恬逃走。
不知过了多久,沈羲和只是捡起那把伞撑在阮恬头顶,他尝试笑了下,发现很勉强,于是向往常一样冷着脸,眼尾却委屈的泛红。
沈羲和那个出租屋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最近一直以来都住在公司,长时间不打算,打开门就是一股灰尘的味道。
阮恬被沈羲和牵着,刚走进室内,就被人冲上来搂着脖子结结实实的亲了下,室内静谧,接吻时发生的含糊声以及沈羲和小狗似的呜咽声都格外明显,她抵着门,沈羲和则整个身体都靠过来,她安抚的抚摸沈羲和湿漉漉的后脑勺。
他像是得知自己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阮恬只能不停地不停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去安慰他,等到混杂水汽的空气中完全沾染橙花香气。
两个人此时的吻与其是说亲吻,不如说是在尝试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对方身上确认自己,让那颗停留在空中无处可去的心找到一个适当停留的位置。
阮恬呼吸不稳,搂着他:“想我了?”
沈羲和:“你呢?想我吗?”
第57章 沈羲和*伍拾柒
57
阮恬看着他, 忽然低声笑了下,用指腹轻轻抹点他脸上沾着的雨水。
沈羲和突然就不那么在乎答案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在阮恬眼底都看得到。
因为看得到,才让他眼底一热, 几乎要滚出眼泪, 他倔强睁着双眼, 没一会泪意消散, 他才彻底松开阮恬。
伸手将阮恬被雨淋湿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阮恬皮肤白,淋了一场雨,鼻尖冻得通红,到底是年轻,狼狈也有狼狈的好看样子。
他缓慢而又干涩的吞咽了下, 轻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借着这动作避开阮恬的眼神,再次抬头时若无其事开口:“我们吃顿饭?”
他向前走准备进厨房, 阮恬扯住他的手腕:“点外卖吧。”
也是, 沈羲和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冰箱里恐怕只剩下还是高考前那一阵买的泡面。
“行,那先换个衣服?”他进了卧室,里面有不少之前阮恬留下来的衣服,他打开衣柜, 所有衣服洗干净挂在衣服,一件件的摆的整齐,他愣了下, 从里面扯出两件,顺手带了干毛巾一块丢给阮恬。
在跟着阮恬一块进洗手间之前, 他把暖灯一块开启,嘱咐道:“待会儿你把换下来的衣服一块丢在洗衣机里,我一块给洗了。”
阮恬失笑,推他出去:“我知道。”
“你不要贴着暖灯。”沈羲和还是有些不放心,其实他总觉得阮恬还是个大小姐性格,什么东西都不会,他有时候会想到阮恬四五十岁的时候,他怕那时候的阮恬还是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会。
“要不你在里面参观下?”
沈羲和默了片刻,认真考虑实施性,突然问:“收费吗?”
阮恬两只手已经按在扣子上,手指准备开始解扣子,闻言似笑非笑回头看他:“早有企图啊沈老师。”
浴室空间不大,勉强站下两个人,几乎是往后退半步就肩膀抵着肩膀的程度,她透过洗手池前的镜子看着身后的沈羲和。
大约是又上过什么外形管理课,沈羲和的头发有些长,被烫成了蓬松的卷,淋了雨,像是塌下来软烂的棉花糖。
隐隐约约露出额头与眉毛,只有一双眼尾上扬的冷淡眼眸藏着笑意。
直勾勾的与阮恬的目光对上,像是有钩子一般,室内静谧,仿佛有两座冰山在无声无息融化,阮恬心一软,无奈笑:“真想看?”
沈羲和点点头,其实很好奇alpha的身体和omega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可是阮恬总是在这种事情上过分矜持和古板,最初前几次接吻时,阮恬总是纯情的贴一贴嘴唇,虽然那种时刻心脏也会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喉咙,可是经过几次后,沈羲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宿舍夜谈里,沈羲和没怎么发过言也听过自己室友们说过的恋爱经历,根本不像阮恬这样的,有次室友很不好意思的将话题转到沈羲和身上,礼貌询问:“阮恬是不是还挺厉害的?”
其实沈羲和没太理解,但是下意识的要给阮恬挣回来几分面子,严肃而正经回答:“嗯,很厉害。”
室友眼睛一亮,追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爽吗?”
爽?
做惯各种兼职,看过各自场面的沈羲和立刻心领神会,耳朵尖滚烫,冷着一张脸点了头。他也不算说谎,临时标记咬腺体的时候确实爽的他头皮发麻。
说的含糊,室友们也不再询问细节,纷纷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沈羲和在一旁好奇的听,原来他们接吻的时候会伸舌头。
次日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脸上也带出点情绪,阮恬不动声色靠近他,身上信息素味道平稳,不像是情热期开始的样子。
放学轮到两人值日,一起提着垃圾桶去丢垃圾的时候,沈羲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阮恬脸上,对着接下来的事情跃跃欲试,等经过操场,远处天际晚霞绚丽,宛如大片半开未开的艳丽花瓣。
连对方身上校服都染上几分夕阳颜色,沈羲和心一动,喊住她,阮恬转过身的瞬间,沈羲和丢下空垃圾桶,他靠近,在鼻尖碰到鼻尖时停住,保持了距离,气声:“现在可以接吻吗?”
阮恬一怔,没有回答,微微侧脸克制又冷淡的亲了他一下。
仍旧是像往常一样。
但是,下一秒,沈羲和睁着双眼,满眼清澈,眼底倒映着阮恬的脸庞,他动了下,主动完成预想一天的事情。
感觉和室友说的不太像,但是也不差。
从那之后的阮恬才勉勉强强被沈羲和拉入大人世界,偶尔易感期时也会边红着眼睛掉着眼泪把人拉进怀里,甚至有次易感期加上感冒吃了感冒冲剂,头昏脑涨的阮恬无法克制的在葡萄柚的酸涩香气下,冒犯的伸出手顺着少年结实腰部顺着尾椎骨一路摸到蝴蝶骨。
沈羲和无法控制的呼吸不稳,倒在阮恬肩窝处发出连串的闷哼声,阮恬才恍如梦醒,稍微扯开距离,怀里的沈羲和被欺负的眼尾泛红。阮恬哭唧唧的抱住对方跟人道歉。
事后清醒的沈羲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很渣男劲的回答:“其实还挺爽的,如果你要是那种收费的类型,我应该会为你消费一次。”
抠门小气如沈羲和居然说出这种话。
阮恬当天浑浑噩噩,一边惊叹自己身为alpha的无法克制,一边惊叹男朋友的奢侈行为,当晚睡觉时做梦自己果真和一群陌生alpha在某个酒吧,面前坐着沈羲和,他姿势格外潇洒的从怀里甩出一沓星币,冷酷无情道:“就你了。”他下巴矜持一扬,角度对准了阮恬。
梦中的阮恬受宠若惊,双手捧脸:“真的是我吗?”
梦中的沈羲和格外直白冷淡加酷,混在一块就是一个大写的爱玩渣男样子,两只胳膊懒懒散散的搭在沙发上,睫毛微颤抬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阮恬,语调又慢又长,悠闲道:“我愿意为你消费一次。”
——与下午的话重复。
阮恬骤然清醒,目光落在昏暗虚空之处,脖颈间全是黏腻的热汗。
阮恬头一次清楚沈羲和没给自己看过的样子。
还、还挺好玩的。
眼神再度落回镜子之中的沈羲和身上,对方眼神湿漉漉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阮恬顿了片刻,:“要不我们打个商量,回房间去?”
沈羲和不解,茫然的与她对上眼神。
阮恬瞥了他一眼,格外无语,她想笑,伸手握拳遮住唇边,勉勉强强恢复正经表情,垂眸道:“这灯也太亮了。”
真说起来沈羲和也看过一次——阮恬第一次易感期发作的时候,他在那个拥挤的浴缸之中,隔着湿透的衣料,隐隐约约看到形状,并不算太夸张的肌肉纹理,清瘦且富有生命力。
本来话题正朝着争吵走向,但是阮恬那个‘爷很勉强’的语气惹出了沈羲和少见的胜负欲。
他干脆丢了毛巾,轻轻扯着人的手腕往自己卧室里走,将人按在自己的床上时,他起身干脆的拉上了窗帘,室内陷入一片昏暗静谧之中。
以一种格外正经的语气询问:“要我帮忙吗?”
阮恬低头,轻轻勾了下唇角,手指已经解开顶上两颗扣子。
趁着缝隙之中洒进来的路灯,勉强能看到人的动作,阮恬动作慢悠悠的,将画面变成格外艺术感的老电影画面,抬头,在昏暗之中对上沈羲和的眼神,她伸手将身上湿透的衬衫捏着角丢在一旁。
湿透的衣服落地上发出一阵簌簌声。
她声音平板无波,恍惚间还能听到点惯常的温柔意味:“来吧,沈老师,最后一次满足你的愿望。”
最后一次。
沈羲和像是被刺激到,从僵化在原地的玩偶人主动上前,伸出手……
窗外的雨下的格外大,雨脚如注,长街小巷之中生出一阵雾气,迷迷蒙蒙遮住大半街区,唯独剩下昏黄街灯隐约点亮,雨水裹着风,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
两个人都顾忌着,隐隐约约吻着,期间沈羲和想起来自己这什么东西都没有,阮恬停了动作,勉强用信息素安抚着即将要闹脾气的沈羲和,她摸着对方人的后脑勺,哄小孩似的摸了两把。
自己随便套上裤子跟外套,抱着人去洗澡。
等外卖小哥上门,她自己先出来,里面那位还泡在热水里,阮恬自己解开外卖,刚拆开外卖,里面的水声哗哗作响,声音停了没几秒,有人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沈羲和的头发完全湿透了,可怜兮兮的搭在额前,他丝毫不在意的用干毛巾把自己的头发搓干。
阮恬抬头,目光沉沉,眉眼间仍旧带着尚未满足被欺负一番之后的意思,沈羲和走过来,伸手勾着她的下巴亲了一下,敷衍程度让阮恬觉得他好像在亲一条狗。
阮恬:……
俩人像高考前那阵一样,面对面坐着,电影正缓慢的播放着,他们吃饭时不怎么爱交流,偶尔会给对方夹一筷子菜,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比其他人想象中的更加安静。
但气氛莫名的热烈,像是无声无息之间混着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
浓稠,暧昧,艳丽。
吃过饭,两个人就躺在床上,房间内没有开灯,两人安安静静躺在一起,头抵着头,被子底下的尾指轻轻勾着,时不时会蹭到对方的手心。
好像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就这么躺在一起就很好了,恨不得时间迅速拉到十几年后或者二十几年后,等两个人老的拄拐棍都颤颤巍巍的年纪。
阮恬的目光落在虚空之处,听到旁边躺着的人忽然出声:“你今天要给我什么东西?”
阮恬侧脸看过去,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她伸手摸了下。
无声下了床,进了浴室翻出还没来及洗的衣服,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
她走回房间,一只腿半跪在床上,轻声道:“要不你先说你怎么考虑的,我心里先有个谱。”
语气仍旧慢悠悠的,看上去和刚刚闲聊天时候一样。她主动开了口,破开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一直保持缄默不肯多谈的话题。
沈羲和坐起来,避开了她的目光,他默了片刻,开口:“我觉得现在不是个很恰当的恋爱时间。”
话音落,像是陷入一种难言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气氛变得粘稠,仿佛直接沾上了两人的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恬浑身一缩,干脆在床边坐下,背对着沈羲和,低头一个劲儿的盯着手里的钥匙串。
要分开这种事情,大约只有主人公自己才清楚有预感,哪怕拼命去追去留,就跟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沙子一样,攥的力气越重,沙子流逝的速度越快。
阮恬性格冷淡,实际上颇为骄傲,她真的不喜欢像个小狗似的却摆摆尾巴装可怜让人家留下来,所以每次都明示暗示一大堆告诉沈羲和:就往前走吧。
她明明说的是:就往前走吧,这条路上有没有我都没关系。
口不对心的又拼命追着别人的影子,紧紧地往前抓着,企图留在手心里什么东西。
听不到她回答的声音,沈羲和轻咳一声,缓慢而凝重的抽气,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时间好像不太对劲?”
太忙了。
那些匆匆一眼对望就结束的时间同时从两人脑海里滑过,能抚慰自己的只剩下拼命和对方拉扯说着未来。
阮恬说希望能在未来上大学的时候逛一逛学校。
沈羲和说过希望不要再未来校园网又发展出一堆cp粉。
说等沈羲和没有出道之前,还剩下一点点时间留给阮恬,两个人就独自旅行,就在周边的小城市。
……说了好像很多的东西,就在昨天还在希望等到下一次沈羲和的生日,可以等到阮恬主动做一个生日蛋糕,像阮先生那样的手艺就足够了,说要等下一次他们去拜佛,沈羲和会求阮恬长命百岁,而阮恬会求沈羲和岁岁平安。
好像是对现在的不确定,才将更多希望放到未来,确定了很多很多未来的画面之后,才会让自己更放下心。
不只是忙,阮恬和沈羲和都同时对自己产生一种怀疑。
真的能够跟对方一直向前吗?
沈羲和主动靠近,环抱住阮恬的肩膀:“我不想出国,甚至想跟你说,但是后面呢?我并不愿意像其他omega那样,大学毕业就结婚,生一个孩子,之后呢?沈羲和还会是沈羲和吗?你又会喜欢我吗?你好像比我看到更多的东西,而且现在跟我说的东西我已经听不懂了。
我知道你发现我这种听不懂状态后,从那之后再也不会主动和我说你公司还要工作上的事情,阮恬,我不懂该怎么跟你说,你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我,我都很难受。”
阮恬张开嘴,嘴唇立马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尖,抿开一阵血腥味,不由自主的用指腹按着刺痛位置,声音也跟着发闷:“那我们暂时分开?”
“不,是我们分手。”
身后的沈羲和松开她,语气平淡。
阮恬放下手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她反而用牙齿紧紧咬着干燥嘴唇,过了许久,镇静道:“你说得对,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哪有暂时分手。”
她这会儿心里一片平静,明显是对今天的事情早有预料,微微笑着转过身,将手里的钥匙串塞进沈羲和的手心里,不容他拒绝:“这是这个房子的钥匙,昨天刚买下,本来打算这两天带你去办过户……”
话没说完,沈羲和抬眼,目光冷冷的看她,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分手费?”
阮恬一瞬诧异,失笑道:“那时候我哪想到这个啊?那老师舍不得这个学区房,我说了很久才说服的。”
她伸手将沈羲和的手掌合住,紧紧压着那串钥匙,目光清澈,与沈羲和对视着:“不,我只是要你有个能喘口气的地方,以后要卖还是留着住都随你,你真觉得不想要,就当我卖给你的,等你当了大明星再还给我钱。”
这张笑脸,明艳如朝阳,从头一次见面就落在他眼底的笑容,其实从来没变过,他宁愿这个时候阮恬跟自己大吵两句,或疯狂在这个房间里两人结结实实打一架。
但没有,她冷静而体面,甚至抽走沈羲和的手机在里面输入手机号码,叮嘱道:“这是我助理的手机号,我知道你不会再联系我,但是娱乐圈没有那么好走,有问题就给他打电话,无论什么都能帮你解决。”
输入完号码,她将手机放回桌子上,目光再一次落回沈羲和身上,这个漂亮似初雪的男生,她伸出手想要揉一下,最后也只是收回手,站在床边。
“行,再见。”
阮恬随手将手机塞回口袋,换回了原来的棉白t和牛仔裤,青春靓丽,走出去不像是小阮总,只是一个阮恬而已。洒脱又自由,活脱脱一个少年意气。
从走出房间门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直到门轻轻合上,像是将旧日一整年的时光都隔绝断。
沈羲和坐在床边,身上搭着一件阮恬的衬衫,满房间的橙花香味,仿佛人只是出去倒杯水,所有事情十分顺利,一丁点为难阻碍都没有,这大概就是自己放弃的好处。
他猛地倒向身后,眼神落在虚空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结束篇幅,本来打了很多补丁,但是后面又全删掉了,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篇哈姆雷特,作者打再多补丁也无用,如果感觉写的不太好,完全是我笔力问题。自此少年篇结束~
第二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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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阮恬*伍拾捌
58
会议室内, 一片安静,除了自动向外吐露冷气的空调声,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长条会议桌前最前方位置坐了位女性alpha,年纪二十四五上下, 长卷发随意披在肩头, 金边眼镜下遮挡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专心致志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她大约是身体不太好, 身材单薄,夏季仍旧穿着一身长衫长裤,唇色偏浅,但生的模样格外惹眼,女性的精致和来自alpha天生的压迫感在她身上很好的混合成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腔调。
在她对面站着个中年男性,格外紧张的控制呼吸, 但额头脖颈间却无法控制的涌动出层层热汗,很快打湿了身上衬衫,汗水将衬衫晕染出深色痕迹, 格外狼狈, 他却不太敢抬手擦。
过了不知许久, 面前的女人微微笑,说话语气温和,语调拖得慢,咬字时像是藏着笑意, :“怕什么?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话音落,男人的头低的更狠,这下连双腿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像是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阮恬但笑不语,她摘下了眼镜, 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刚摘下来的眼镜,等面前的男人双腿颤抖程度像是踩着漏电的缝纫机,她觉得十分好笑,道:“你怕什么呢?拿着钱玩女明星不怕,赌博不怕——”
阮恬的语调慢慢,眼底情绪晦涩不明,轻声道:“拿着钱去卖管制精神药剂也不怕,你怕我?”
她很嫌弃的用细瘦瓷白手指捏起面前的纸张甩向男人身上,纸张瞬间如雪花似的飞散,有些顺着男人的头落下来,甚至里面夹着的虚假□□以及各种合照。她嫌恶的啧了一声:“你他妈的真会玩啊?!玩明星还不够你爽的,得让他们在你面前当狗,你才爽是吧?!我有没有警告过你,手不要伸到不该伸到的地方!”
男人脸色惨白,猛地跪着地上,膝盖砸在铺了厚重地毯上时仍旧发出一声巨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不顾及平常的体面,在阮恬面前痛哭流涕,大喊道:“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从今之后我改过自新,再也不会碰这些东西了!这是最后一次,我跟您保证,求求您救救我。”
阮恬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眼镜折起放到一旁,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哭的眼泪鼻涕四流的男人。
“我救你?凭什么呢?”
她露出一张温柔笑脸,眼底却一片冷淡。
男人想起来她在外界的外号——温柔刀,一边笑一边捅刀子。
他崩溃道:“我可是跟着阮总走过来的啊!你不能这么对我,阮恬,你不怕他们骂你忘恩负义吗!”在他喊出口声,会议室门被人从外推开,涌进来一堆身着制服的人,他们快速的将男人制服,动作格外敏捷。
男人被压出去的时候,报复似的大喊:“阮恬,怪不得你爸妈早死,都是因为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底下等着你。”
一旁的公安按着他,“闭嘴!”
阮恬抬眸,顺着人群间隙和门缝与男人恨恨的目光对上,她并没有男人想象中的满面怒容,当然也没有笑容,只是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用口型回答他:我等着。
她拎起自己的眼镜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在茶水间碰到正准备换水的阿姨,阮恬上前随手提了上去,阿姨有些不知所措的揉着衣角跟她道谢,阮恬顺手拆了块小蛋糕,巧克力味的半熟芝士,格外醇厚的味道挂在舌尖上,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待会儿麻烦您收拾下会议室,刚刚被我弄的有点乱。”
“好的。”
阮恬吃了半块就吃不下了,她近几年因为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饭方式,加上总是喝酒抽烟,有了挺严重的胃病,吃几口东西就总是会胀痛。
她拎着剩下半块,寻思着丢掉又不太好,干脆就手里拿着,等回楼上办公室的时候,总助正在找她。
“今天来面试的助理已经到了,您要自己面一面吗?”
阮恬看他,无语道:“我很闲?”
总助无奈又温柔的笑了一下,他扶着自己的肚子:“之后我不在公司很多事情都要交给他,您总要看一眼,要是不顺眼我再换一个。”
阮恬心想也对,万一找个丑八怪,虽然不是以貌取人,但是清早睁开眼来到办公室对着一张不太善良的脸,可能她猝死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她扬了下下巴,样子懒懒散散的:“在哪呢?”
总助伸出胳膊将她往一旁的会客区引:“我看了他的之前的工作经历,人还是满细心的,学历不太好,但是做了不少项目,前一个老板已经升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辞了公家饭,来了咱们这。”
话音刚落,阮恬心情很好的跟总助开玩笑:“别是微服出巡吧。”
“不会,他的上一个老板专门替他写了举荐信,我一块放在您的办公桌上,您看了就知道了。”
阮恬侧目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大的出奇,阮恬看了甚至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总助的肚子,问:“八个月了?”
“没,刚七个月。双胞胎,肚子才看着格外大。”总助斯文的推了下眼镜,提到这个孩子满脸的幸福。
阮恬点点头,心想等总助休假那天得另外单独再多发三个红包,一个给总助,另外两个给这两个孩子。
一路走过,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阮恬含笑纷纷点头,说道:“咱们公司这个总那个总的,这个风气不大好,我前几天去阿望那里,他们公司都喊名字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像他们学习才对,不然都是总了。”
总助点点头。
两人很快走到会客区,正有个年轻人身穿黑色西装,动作格外规矩的坐在沙发上,他的双膝合拢,两只手交叠搁在膝头上,腰挺得很直,并没有像周围其他人一样靠在沙发上玩手机,而是静静的看着周围经过的人。
阮恬在心里已经给这个年轻人打了八十分。
长相中上,这倒不算是他的优点了,而是这股挺拔的精气神格外让人喜欢。阮恬挺喜欢这样的年轻人,这个时候会想到早上因为要处理刚刚的事情而只匆匆扫过一眼的简历。
她不动声色得夸道:“这次这个选得好,回去给HR加工资。”
总助记下这话,将人带到会客区。向人主动介绍:“陈先生,这是我们的阮——”
话没说完,身旁的阮恬猛地咳了咳,她笑了下,接话道:“shelley。”
“陈一舟。”
她主动伸出手,男人微微笑,伸手附上手掌,阮恬礼貌性的握了下便收回手。
说是面一面,但人已经经过HR与领导层面试过,能站到阮恬面前几乎是拍板钉钉的事情,只是恰好阮恬也给人打了高分,于是她闲聊一般,谈起目前兴起行业,而陈一舟大约是真的做实事一步一步走上了,套话官话不多,说的都是自己收获的经验。
谈话结束,阮恬对他的分数已经打到了八十五分。
陈一舟矜持颔首询问:“不知道我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入职呢?”
总助悄悄看了一眼阮恬,前台抱着个装满文件夹的纸箱子,阮恬上前随手帮忙抬了下,帮人把纸箱子放在前台上,语气温和询问:“放这儿?”
前台眨了眨眼睛,脸颊微红看她。
总助收回目光,微笑:“今天。”
阮恬不算个难搞的老板,工作上她的要求是只需要处理好自己的工作,除此之外她不需要同事再多做什么事情。
“她脾气很好,没什么破毛病,所有注意事项我给你留了文件,所以不要担心。”总助对着陈一舟眨眨眼,他带着人去熟悉工作内容,这些事情与陈一舟之前做的事情相比大同小异,两三天下来就已经能够上手。
总助忍不住感慨:“这样我就能早点放心休假了。”
办公室内阮恬正在看今天的邮件,总助收回目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对陈一舟交代:“哦,有时候她喝醉了你记得一定要把她送回家,确保她能够在家里躺着。”
陈一舟不解。
总助抿着嘴,无奈又好笑道:“咱们这位老板虽然总是有各种新闻,但除了是为了给我们天越集团免费打了个广告,剩下的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攀着她出出名,除了原则性问题,一般花边新闻她都不在乎,可是别人在乎,在有些人眼里,这位有钱又单身,脾气还好的阮总跟唐僧肉一样。”
陈一舟愣了下,谨慎的没开口。
当晚果真有聚会,阮恬带着陈一舟一起去的,她给陈一舟单独在另外一个包间点了餐,走之前交代:“我给你发消息,我就过来接我。”
陈一舟还不太明白自己的新老板,跟在后面殷殷切切的追问:“不需要我陪着您一起吗?”
阮恬回头,比他更加不解:“我喊你来就是来开车的,不需要你喝酒。”
陈一舟是个omega,和阮恬的总助一样,倒不是阮恬有性别歧视,只是她单程的需要一个开车的人,而这个人是她的助理,而她的助理则是个omega。
阮恬耸耸肩:“待会儿记得多吃点,这家餐厅味道很棒。”
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她走出包间,去到另外一个聚会场合。座上宾除了一个还没有来到的林望茨是好朋友,其他人都是朋友。阮恬一到,几个人热闹的笑起来,扯着阮恬问新地皮的事情。
星极市有块地正准备开发,不少人盯着,企图从中间赚个差价,低买高卖。
这里面消息最多的大概就是阮恬,毕竟天越身为房地产老大,阮恬倒是真的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她近两年正准备将天越资产方向重心转移,新行业兴起,阮恬想趁着东风趁早转换类型。
反正自己也不准备做,阮恬干脆做个好人,含含糊糊的把知道的消息半开玩笑的透露了点。就这么一点也够朋友意气了。
有人笑:“我今天把我老子藏了二十几年的好酒挖出来了,等下第一杯先敬给我们阮总。”
阮恬笑骂了句:“去你的阮总。”
“哈哈哈哈,恬恬。”有人从后大力的环抱住阮恬肩膀,好哥们似的撞了撞阮恬。阮恬都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除了林望茨,再也没人会喊她恬恬。
她一下抖掉对方的胳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滚蛋!”
林望茨笑嘻嘻的,他看着像是永远长不大似的,每天都乐呵呵的,最近有了个结婚对象正在接触,藏着掖着跟人偷偷恋爱,连阮恬都没告诉。
林望茨说怕他这个结婚对象看到阮恬就变心,阮恬无语至极,把祝贺他终于摆脱单身的礼物丢在林望茨家里,从那之后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林望茨了。
林望茨大概也是察觉自己的无理取闹,这次借着聚会的由头来跟阮恬道歉:“我那个女朋友主要是太内向,我怕她见了你,以为我也是那种很会玩的富家子弟。”
阮恬:……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阮恬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无情道:“那我更应该见见她,见了面我和她先谈一谈关于某纯情男高失恋后痛苦两天两夜,直言人生无趣……”
话还没说完,林望茨没了表情,对着阮恬抱歉:“要不你先揍我一顿,别搞我心态行吗?”
长大之后最怕就是自己的发小,自己那些出丑尴尬恨不得这辈子都忘记的场面,发小都会仔仔细细帮忙记住收藏甚至有必要时就拿出来时不时翻阅一下。
林望茨无奈拿出自己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装在小盒子里,塞给阮恬:“看了,你绝对不生气。”
阮恬冷笑一声,那小盒子不算大,四四方方,她大概猜到什么东西,虽然对林望茨这一招很是不齿,但口不对心的阮恬仍旧把东西放在自己外套口袋中,避免桌面漏的酒沾湿盒子。
酒桌上的话题从天南转到地北,往常总是笑着笑了两句话的人有些沉默,她兴致不高的倚着椅背,神色恹恹,有人给她敬酒,她喝了两杯,但人彻底的不舒服了,胃疼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想吐。
阮恬只能向旁边的林望茨说一声,她走之前还不忘拎起自己的外套,先是去了隔壁陈一舟在的包间,里面空落落的只有陈一舟独自一人坐着,她走过去,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浑身沾着酒气。
陈一舟站起来喊了声阮总。
阮恬注意到,随着自己的靠近,陈一舟下意识有些紧张,她体贴的停在原地,将外套搭在椅背上,交代:“等会送我回去,你不要忘记我的外套。”
说罢转身就要走,陈一舟不放心的跟在后面,询问:“您现在还要回去?”
两人一同出了包间,走在走廊上,阮恬面色冷淡,扯了下身上的长衫,束缚着喉咙有些不舒服,她摆手示意陈一舟不要再跟着自己,“我去洗手间。”
阮恬到了洗手间隔间,蹲着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刚吐一半,有人给他发消息,是酒桌上的人,她随手回复道:身体不舒服,先撤了,今天账单挂我这儿。
又接着吐,阮恬感觉有股血腥味冲着自己,低头一看,马桶里吐出来是粉色的液体,恶心又挺搞笑的,她心想公主喝醉了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吐出来的是粉红色?
缓了一会,她才站起来,这儿的洗手池在外面,她只能出去洗手,身上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就是一股酒味,难闻到阮恬自己都觉得恶心,她嫌恶的漱了漱口顺便洗了个脸。
等抬头时,顺着镜子看到有个人沉默站在自己身后,灯光昏暗加上阮恬又是个高度近视,她没戴眼镜看不清,以为人要洗手,自己挡了路,她摇摇晃晃让开:“你用这个。”
那人仍然不说话,阮恬站不稳,她干脆靠着墙边掏出手机给陈一舟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就听到手机铃声响,原来人就站在洗手间不远处。
阮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只能朝着自己心里以为的方向向人招手:“走,回家。”
她多说一个字都难受,就喊着人送她回去。
陈一舟靠近,要扶她。
阮恬这个时候还保持着某种风度,摆手拒绝,自己扶着墙慢慢向前走,不忘补充道:“我身上一股味,你离远点。”
同时又问:“我外套拿了吗?”
陈一舟:“拿了。”
阮恬:“里面的东西呢?”
陈一舟一愣,手顺着外套口袋摸了下,摸到个盒子的轮廓,看着阮恬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他立马回答道:“还在。”
阮恬点点头,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状态,扶着墙往前慢吞吞的走。
直到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陈一舟接过钥匙把车开车了,阮恬坐上车后便一言不发的坐着,陈一舟甚至以为她睡着了。
等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昏黄街灯相连,一盏又一盏的落进车内,明明晃晃的将人脸上的情绪也照的不分明,陈一舟趁着红灯抽空从后视镜往后看,阮恬抱着自己的外套,眼眶发红的看向车窗外发着呆。
陈一舟:“您还是觉得不舒服?要吐吗?”
阮恬没吭声,等路过下一个红灯,阮恬终于开了口:“刚刚我后边那个人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
他微微皱眉,回想着刚刚阮恬身后的男人,他摇摇头,说:“刚刚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还戴着口罩,看不见脸。”
是吗?
阮恬搂紧了外套,刚刚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葡萄柚香气,那阵酸涩凝聚在她的鼻尖,怎么都散不开,连着刺激,胃又开始刺痛,阮恬手按着那块,却总觉得不是疼痛的地方。
可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是真的。
阮恬降下车窗,大片的风灌进来,扑面而来,企图吹散那股酸涩的葡萄柚香气。
回到家之后,阿姨又是一顿埋怨,她不懂做生意,只一味的觉得外面的人为难阮恬,骂着骂着就忍不住抹眼泪:“怎么都欺负她!”
阮恬已经睡在床上了,她不舒服,本来打算躺一会再去洗澡,没想到一趟到床上,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陈一舟下楼时,经过厨房听到阿姨自己边抹着眼泪边骂:“要是我们先生太太还在,能轮到这一群王八蛋欺负她!”他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到底顾忌着助理的身份没有进去安慰,站在门口喊了声自己要走了。
阿姨从厨房里出来,不忘给他拿了一堆吃的,她很不好意思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你自己拿回去嘛,别跟我客气。”
实际上她就是想在外面的时候有人能多照顾一点阮恬。
陈一舟推辞不下,最后居然提着一堆吃的回了家,家里同样冷冷清清,这儿是个不大的两室一厅,装修是原先买的时候转修,陈一舟没有怎么改动过,他回到家先是把东西放置好,快速洗了个澡,回到卧室。
拉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白框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巾。
相框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显示是被主人保管得当,陈一舟用指腹轻轻摸了下隔着玻璃的字。微微笑:“找到你了。”
*
阿姨煮好了醒酒汤端上楼,床上已经没有阮恬的身影,从浴室里传出来一阵哗哗作响的水声,应该是在洗澡,她把醒酒汤放在桌上,轻轻敲响浴室的门,里面水声一停。
阿姨:“恬恬,别忘了喝醒酒汤,不然明天又要头疼。”
里面传出一声:“知道了,阿姨早点睡。”
阿姨叹声气,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回了房间。
睡觉之前还在想阮恬之后该怎么办,阮恬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仍旧没有要结婚的意思,每天新闻这么多,一下这家的oemga,一下那家的艺人,在那种热搜上总是有各种人仿佛都和阮恬很熟。
可是
阿姨叹声气,每天回家的只有阮恬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这个别墅里,说句话都能有回身,更何况这几年阮恬的话越发的少了。沉默着仿佛又回到十几岁那时候的样子。
阮恬不知道阿姨想这么多事情,她匆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干毛巾随意的裹着长发,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仅仅靠着意志力爬上床,她在床上躺着,眼睛酸涩不已,她伸手打算揉两下,手背刚搭着眼皮上,她就这么睡着了。
阮恬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自己回到高中时候,穿着校服,林望茨闹着要喝奶茶,她不想请,两人一直向前走,走过一家奶茶店,她突然停下来。
店里的店员,高瘦顶着一头顺毛,干净又冷淡,询问着两人要喝什么。
阮恬愣在原地,自己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于是肆意妄为的点名要求店员做自己的男朋友,店员不愿意,她笑着诱哄道:“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把你们店里的奶茶都点了。”
林望茨在一旁大喊你疯啦!
阮恬没有疯,相反清醒的要命,梦里光怪陆离,没有逻辑,而店员就这么成为她的男朋友,她跟他走在路上,知道是自己在做梦,他根本不会拒绝自己。
阮恬一把薅住对方的手,十根手指紧紧的扣着,一边晃一边洋洋得意:反正我在做梦
梦境下一秒随即转了画面,干脆男孩换了个身份,跟她合租,床就在她床边,也没有很过分的春梦,大约是阮恬骨子里还有点人性,梦见男生裸着上身穿了条黑色运动短裤,刚到膝盖。背对着阮恬整理床铺,弓腰时脊梁骨的形状格外明显突出,像是一条龙盘卧在上。
他贤妻良母似的整理床铺。
阮恬就跟大爷似的翘着脚坐在后面,看的津津有味,心里提醒着自己:呵,这回的梦做得好,下回迟早让他把衣服脱光躺在我床上。
刚想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眼神落在虚空之处。
外面天光大亮,阮恬抬手扶着额头,头疼不已。
大约周围人都在闹着让她去谈个恋爱,她还真的日思夜想,在梦里谈了一场恋爱。
想到梦里自己知道自己在做梦,阮恬就忍不住笑了。她闷闷的乐几声,才下床去了浴室,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她从脏衣篮里翻出自己昨天的外套,顺着口袋,左右都没有摸到那个盒子,她顿在原地,怀疑是不是昨天弄丢在餐厅里。
但仍旧不死心的往脏衣篮里摸了两下,没翻着,最后把所有的衣服都倒出来。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落在顶上,骨碌碌的滚了两下,最后停在阮恬脚边。
她猛地松口气,把盒子捡起来,甚至小心的吹了两下。
阮恬也不打开盒子,放回了抽屉。自己洗漱完后,下了楼。
阿姨正好做了早饭,看到她好不容易早起,眼睛一亮,拉着她要吃早饭:“喏,我今天做的很多,你多少吃一点,意思一下。”
桌上果然摆了不少,阮恬不好浪费她的心意,盛了两三个小馄饨,用勺子舀着慢吞吞吃了,等吃过两三口就真的吃不下了,阮恬也没法子,把碗放回洗碗机内,走出来搂着阿姨的肩膀道:“我听说最近新搬来一户人家,你去多和人家走动下,都是邻居嘛,一个人在家总是无聊的。”
阮恬父母离开后,孙伯也在不久前被家里孩子接过去养老了,只剩下一个阿姨不愿意走,她怕自己走了就剩下一个阮恬,恐怕回家连口热水都喝不着。
阮恬刚到办公室,注意总助的工位已经空了,旁边只剩下一个陈一舟,她用手机给总助发三个红包,总助跟了她几年,知道自己老板最不喜欢别人跟她客气,他痛快的收下,并且提醒阮恬:
前段时间您同意参加的那个综艺开拍时间即将到了,您要做好准备哈,我们这边已经早早预备着了。
阮恬一怔,顺着总助的话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于是还蛮好的心情一下有些不耐烦了,这个综艺并不是她愿意参加的!
明明是剧情按着她的头参加的,阮恬在避开剧情过了这么多年,忙忙碌碌经营自己人生的情况下早已经忘记了还有原剧情这回事,三个月前有一份综艺邀约递到她面前,看着向来靠谱的总助像是失了魂一样非要把综艺邀约递到自己面前。
阮恬无语吐槽:“外面的人是不是真以为总裁很好当?只需要谈恋爱就能养活一大帮人?”
她刚打开文件夹,却惊恐的发现一件事情,她像是被人操纵了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答应了邀约,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件事情产生疑问。
一回想到当时被操纵,能看不能说话的样子,阮恬就觉得非常恶心,她事后尝试过摆脱这个剧情,想要毁约,反正有钱,无论多少违约金都能付得起。可就在她刚拨通总助的电话,开口却是要总助给自己点一杯咖啡。
去他妈的。
她又尝试过几次,在最后一次即将成功的时候,阮恬刚准备走出家门,凭空掉下来一块广告牌,砸在她脚下。
广告牌砸下来的位置与她不过十几厘米,阮恬甚至被扬起的树叶枯枝划伤了手背。
明明很小一块伤口却很久没能愈合,仿佛在警告阮恬不要擅自违背这个世界的原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9章 沈羲和*伍拾玖
59
阮恬叹声气, 只能在回忆里翻找自己那三百字的描写。
说实在的,过了这些年,原文是怎样描写的,阮恬早就忘记了, 只大约记得路人甲阮恬作为背景板, 在恋综里她仿佛很快就主动淘汰了, 之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只能回想起这么大概剧情, 阮恬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心里安慰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顺着剧情来,主动淘汰之后再也没有她的剧情,就像剧情没有开始时候那样潇洒恣意的过日子。
思绪停在这,她突然低低的咳了两声, 外面坐着的陈一舟很快就听到了咳声,他几乎没有思考的站起来走向茶水间。
很快,他回来弯曲食指敲了下阮恬办公室的门。
阮恬顺势掀起眼皮看他, 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杯子, 意识到那是给自己的, 她有些犹豫,等陈一舟将杯子放在自己的手边上,阮恬端起来,热水抚慰干燥嘴唇以及发痒的喉咙。
阮恬:“以后你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以前他们在的时候我也从来不让他们做这个。”
陈一舟抿唇,脸颊一侧便露出一个酒窝来,道:“好的。”
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位, 期间丝毫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到了恋爱综艺开拍的日子,一共四A三O, 大家一齐住在同一间别墅内,阮恬只能让阿姨给自己收拾些平常穿的衣服,重要的文件资料还是放在公司内,去的时候有PD跟着阮恬给她介绍节目规则。
阮恬的跟随PD大概是刚毕业的学生,娃娃脸看着很年轻,是个beta,跟阮恬说起话来就一板一眼的。
“咱们这次的节目最主要的是希望能够真正牵手成功。“
阮恬从平板中抬眼,似笑非笑道:“还真的有来谈恋爱的?”
小PD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主要是这次来的人里还真没有几个愿意谈恋爱的,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就比如面前的阮恬,不也是为了提升自己集团知名度来的吗?
PD脸上表情很好的就让人猜测到他内心的想法,阮恬但笑不语,继续听他介绍游戏规则,在这次的节目中,每晚都会将有一次给心仪对象送信的机会。
而收获信件最多的人这可以选择两位心仪对象一同吃晚餐。
连续一周没有吃晚餐机会的人就将被淘汰。
阮恬:“两位一起吗?”
PD不敢看她的的眼睛,点点头。
阮恬这下连顾虑都没有了,收了平板,安心等待自己被淘汰的那一刻,只要在里面当个混子,收不到信不就可以了。
车子一直顺着前方道路直行,一路开出市区,阮恬猛地空闲下来,几乎无人来找她,只有一个摄像机对准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干脆抱着胳膊枕着车窗闭着眼假寐。
一路颠簸,阮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阮恬自从上次喝醉之后睡着后总是会做梦,老是梦见高考那阵的事情,最多的场景是在傍晚晚自习,窗外大片绚烂大开大合的晚霞,所有人都在教室里坐着,很安静,只剩下笔落在纸张上的飒飒声。
阮恬一扭头,就是沈羲和的侧脸,长睫毛毛茸茸的,她仔细的盯着,企图数清楚有多少根睫毛,可从来都数不清,沈羲和也从来没有转过头。
又是同样的场景,阮恬被叫醒的时候,满眼的迷茫无措,对上几乎快要怼上自己眼睛的镜头,她下意识的往后一倒,伸出手握拳要砸过去,机器连摄影师都吓了一跳,就在要砸上去的时候阮恬收回手,随之恢复清明。
又是那个看着软和脾气恍如小菩萨似的人,她一手轻松扶起摄影老师,一手拎起摄影机,语气温和:“不好意思。”
摄影师还没有坐稳,立马检查起机器,还好,什么事情都没有。
阮恬好奇的看向他的机器,问:“您干这行多久了?一直跟拍综艺?”
摄影师人有些闷,低头老实道:“没多久,之前是跟着拍电影的,后来老师钱赔光了,只能来找个正经工作糊口。”
阮恬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她随口又跟着摄影老师聊了两句,恰好,车子速度缓慢降下,停在一个阮恬异常熟悉的地方。
这是个风光宜人的度假村,此时被节目组包了其中一个一间民宿,车子只能停在度假村门口,从嘉宾下车开始进行拍摄,顺便进行地理位置的讲解。
阮恬其实很久没来这里,当年那个老村长已经退休,新一任村长登台,而阮恬资助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一个的走出山村,这里早就摆脱了当年困境,一切都变了个样,物是人非,而阮恬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阮恬。
她下了车,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身旁经过的路人许多,身上衣服整洁,多是来这里修身养性的有钱人,一切都朝着当初预想的路线进行。
阮恬下意识的环绕四周,开始默默的观察。
节目组定下来的民宿不远,门口花环围绕的小木板上俏皮的写着“青春之旅”
阮恬一看就笑了,她想了下自己的年纪,如今二十六岁,离青春早就远远的了。
身后摄影师尽职尽责的将镜头对上她的脸,以及在民宿门口和阮恬行李箱上都安装了不同视角的镜头,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心想早点走才是上策,一边想着,一边将行李箱提上台阶,她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三次,才有人来开门。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阮恬朝来人露出一个笑,轻而易举通过流露在空气中的香气分辨出对方是一个omega。
女孩子像只小白兔,目光似水,看人时会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自然而然的露出她的兔牙,浑身上下符合三个字——白幼瘦,穿着一身鹅黄色短裙,腿又长又直。
看到阮恬的那一秒,她像是松了口气,笑的格外可爱:“你好。”
阮恬抬眸,朝对方点点头:“你好。”
她提起箱子往里走,小白兔就跟在她身边,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询问:“是不是很重,我跟你一起吧,来。”
小白兔伸出手企图帮阮恬提起箱子,阮恬微微避让,抿唇笑:“没多重。”
那小姑娘也完全没有在意她避让的动作,反而一直跟在阮恬身后,叽叽喳喳道:“太好了,又来一个新嘉宾,刚刚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幸好你来了。”
她对阮恬丝毫不设防。
因为omega是闻不到信息素香气的,而阮恬在外时从不泄露自己身为alpha的占有欲和侵略感,总是对外展示出一种温和又无害的可靠样子,阮恬知道这是又一个通过外表把自己认为是同类的omega,她并没有解释,反正待会儿总有自我介绍的时候。
她把行李箱停在一个不妨碍别人的位置,问小白兔:“你选了房间吗?”
小白兔乖乖的摇摇头,说:“我打算等大家一起选,你要先看一下嘛?”
反正也没有事情做,阮恬点点头,小白兔立马小跑起来带着她一间一间的参观起房间。
民宿分为上下三层,最底下一层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两张单人床,一个房间是单独大床,中间一层则有三个单独的房间,最顶上的一层类似于一个包间,有单独洗手间与浴室,空间很大,尤其是有一个格外大的阳台,向阳,大约早起时还能够看个朝阳。
阮恬大概理解的节目组的安排,恐怕这顶上一层是留给主角alpha的居住的。
出了房间,阮恬听过刚刚和小白兔的交谈里知道对方叫做宋智美,是个模特,目前正读大三。
这配置看上去也不像是正经来谈恋爱的,估计是签了公司,来这里提升下知名度。
阮恬简短介绍自己:“阮恬,一个做生意的。”
宋智美点点头,左右悄悄打量阮恬的脸,等走到楼下,她没忍住似的,说:“我知道你,你很有名。”
阮恬丝毫不奇怪,她那些新闻多的让阮恬自己本人都以为自己一天有四十八小时,除去上班社交,还能剩下三十个小时和不同的模特艺人公子哥交往……她低头笑了一声,语调拖得很慢:“我也知道我很有名。”
这话听上去怪有自信的,逗得宋智美跟在阮恬身旁哈哈大笑,她实在是年纪小,人也单纯的过分,真说起来,大约就像是家里那个没心没肺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表妹。
也可能是因为阮恬是她面对的第一个人,她迅速的向阮恬袒露亲近的意思,话很多,跟阮恬聊东聊西,明知道阮恬是谁,她也不在乎,反而一脸认真的问阮恬跟某一个爱豆的绯闻是真的假的。
问得时候也没避开镜头,阮恬靠坐在沙发上,懒散直白道:“假的。”
她两条腿大喇喇的敞开,其中一只胳膊手撑脸,坐姿不太端正:“请问还有什么您好奇的,一股脑问了吧,机会仅此一次。”
宋智美一手捂住嘴巴,眼睛也亮起来了,大着胆子问:“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跟沈羲和在一起过是吗?”
第60章 阮恬*陆拾
60
阮恬动作顿了下, 忽然扑哧笑出声,目光悠悠瞥向宋智美,随手揪住旁边的抱枕,两只手无所事事的揪着抱枕流苏, 问:“刚刚已经回答过你一次关于爱豆的了, 机会作废, 等下次我心情好再来回复你。”
宋智美失望, 追问道:“他们都说你们在一起过。”
“他们说你就信?你得先问我们那个时候认识吗?我高中的时候忙得要死,一心想着学习,每天都沉浸在数理化之中忙得不可开交。”阮恬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语气也没什么不同,反而听上去可信度更高。
宋智美大失所望,她站起来走到沙发旁, 看向不远处的窗外风景,才侧过身,靠在沙发旁, 一条腿翘起, 姿势格外少女:“我还真以为你们在一起过。”
阮恬搞不懂她这种莫名失望的语气何来, 漫不经心的伸手捞过电视遥控器,慢吞吞开了电视,调到一个正在播放电影的频道,语气同样保持着有些失望的样子, 冷淡道:“嗯,我也这么以为。”
宋智美看向她,阮恬的视线停在电视屏幕上, 一心一意盯着里面正在播放的电影剧情。
两人并没有冷场多久,很快两位嘉宾一同按响了门铃, 宋智美兴奋的要去开门,一边蹦跶向前一边哼着歌,阮恬跟在她身后站起身,越看她越觉得像兔子。
新来的嘉宾是一男一女,刚同宋智美打过招呼,男生叫做赵煜,女生叫做李念,阮恬慢悠悠跟在宋智美身后,通过空气中淡淡的信息素同另外两位alpha打过招呼,她朝两位点点头,散漫道:“阮恬。”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停在李念身上,主要是这位alpha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中见过长相格外优秀的人,尤其是会让她下意识的想起沈羲和,她和沈羲和在某一程度上很相似。
相似点在于,明明周围站着赵煜和宋智美,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越过两人停在最后面的李念身上,那种一出现就掠夺所有目光的主角侵略感。
阮恬忍不住心头一跳,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浮出来。
李念长着一张颇圆的小猫脸,眼线精致上扬,特殊的红唇上一颗柔软唇珠格外性.感,为这张脸上增添出几分欲望。打理精致的长卷发,发梢时不时扫过细腰,隐隐约约露出一张格外干净的后背,原来上身的吊带后背是完全/裸露的。
香气是令人迷恋的茉莉香,即使宋智美在无法闻到信息素香气的情况下,她总是忍不住的靠近李念。
那是天生的来自alpha对于omega的吸引,就像是烛火对于扑蛾的吸引力一样。
而这种吸引力在另一种程度上会让其他的alpha不可控制的产生竞争感。
阮恬已经闻到来自李煜身上的信息素香气,她漫不经心看了眼正和李念聊得火热,而微微红了脸颊的宋智美,说实在,阮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也不想再还没有淘汰之前,半夜出门就能看到一堆因信息素发疯的人。
她主动开口:“ 要不要先看下房间?”
李念回头,笑起来时脸颊上会有类似小猫皱纹似的痕迹,减弱了她的强势感,说:“你们都已经选了房间吗?”
宋智美转过身看着她,倒退着往后走:“没有,我们打算等人齐了再选房间。”
四个人又将三层楼的房间都观摩一遍,这次阮甜就跟在最后,随着其他人进进出出。也许是她抱着一日游的咸鱼态度,反而看的更清楚,那位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李煜明显对宋智美很有好感,他一直站在宋智美身旁,三个人像是个对称的三角形,而李念则看不出太多她的想法。
无所谓,这些其实都不太管阮恬的事情,等逛完二楼,阮恬有些累了,也想着把刚刚那个电影的剧情,对着一旁的赵煜开口道:“你们先看着,我去楼下等着,不然等下人来了没人开门。”
赵煜点点头。
阮恬顺着楼梯下楼,手指扶着扶手下楼,直到走下一楼台阶,站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才觉得手旁边的地方有些奇怪。
明明是靠墙的位置,却莫名凸出来,不太高,阮恬走到那面突兀的地方对比了下,自己弯腰也能勉强容纳,她好奇的往左右两边摸了下,在看似承担收纳似的储物柜中,摸到一个小小的开关。
她没按下去,反而是回头看了眼四周,离得最近的监控镜头刚好在台阶拐角上——这里就相当于一个视角盲区。
门铃响起,阮恬转过身,她放下心里的念头,去开门。
拉开门,又是一男一女,巧的是两人穿的衣服,款式相似,颜色相同,更像是商量好之后的情侣装,大约是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聊过了,比起早来的几个人,两个人周围明显泛起不同别人的气氛。
阮恬开了门,礼貌性的向两人介绍自己。
男生:“周苏。”是个omgea,阮恬没仔细分辨他的信息素香气,总觉得不太礼貌,像个浪荡子,扭头看向女生,女生看着年纪比阮恬大一些,散发成熟大姐姐的气息:“盛望月。”
她爽朗一笑,道:“我应该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你跟小苏一样喊我月姐就行。”
阮恬点头,带着两人先将行李箱方向,她看向楼梯处,那里的交谈声离楼下越来近,大约是三个人要下楼了,她看向周苏以及盛望月,问:“其他人在楼上正在看房间,你们要去看一眼吗?”
说着,楼上的三个人刚好下楼。
于是三个人与刚来两个人又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目前为止,四名alpha嘉宾已经到齐,三名omgea嘉宾还剩下最后一位,时间尚早,大家互相介绍一翻,果然如盛望月说的,这里面她年纪最大,今年已经刚三十岁,人也格外爽朗,而阮恬与李念同岁,反而是赵煜看着沉默寡言的,算是忙内,今年才十九岁,而周苏今年也才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
大家笑嘻嘻的排完年纪,宋智美没心没肺的拍了拍赵煜的肩膀,道:“没事,你喊声姐姐,到时候我罩你。”
赵煜没喊,抬眼打量着她,开玩笑道:“请问你准备怎么罩我?”
宋智美抿唇,回答不上来,小姑娘的脾气软,跟着赵煜闹着玩。而周苏则主动去了厨房洗杯子准备给大家泡自己带过来的咖啡。盛望月挽起衬衫袖子,跟在他旁边,说:“我和你一起。”
阮恬没有多少表示,她懒懒散散的靠着沙发继续看电影,状态比其他几位嘉宾都要轻松,看上去就像是借机来度假的。
李念同样坐在另一端的沙发,问了阮恬几句关于电影剧情,阮恬礼貌回答。
冷场,气氛倒不算尴尬,反而阮恬看电影看的很仔细,没一会宋智美和赵煜从外面回来,兴奋道:“哎,外面有个游泳池耶,等晚上太阳没这么大,我们能下去游游泳!”
李念笑着接话:“我刚刚还看到有个烧烤架,晚上等人到齐了,我们还可以把烧烤架搬到外面,一边游泳一边吃烧烤!”
宋智美眼睛猛地一亮,已经在期待晚上的烧烤了,她在阮恬身旁坐下,托腮询问:“你们说最后那位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到?”
赵煜漫不经心回答道:“应该快了吧,晚饭之前肯定能到。”他低头,询问:“要不我们先去看下冰箱里有食材没有?”
这话是向宋智美说的,也是在邀请宋智美一起,阮恬抱着抱枕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仿佛一个空气人丝毫不关心在场的其他人,而李念不知为何也好像对这个电影特别感兴趣。
宋智美看了两人一眼,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她站起,问:“你会烤串吗?”
两人并肩,能听见赵煜仔细回答她的语气。
虽然并没有关心其他人,但是目前来看,几对cp仿佛就要生成了,阮恬想到这里,干脆身体放松,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窝进沙发里。
阮恬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淘汰之后,要不在这里再多留几天把年假休掉算了,这个念头刚想了下,又想到公司还有一堆事情,她叹声气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随着她的叹气,下一秒,门铃再一次响起,阮恬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而身旁的李念不知何时也进了厨房帮忙,客厅就剩下她一个人。
阮恬站起身走去门前,手指刚触摸至门把手时,下一秒,一阵充满轻微电流音平板无波的旁白声挤进她的大脑:“他,是天生贵胄,是女主心中的白月光——”
阮恬:?
这是什么鬼形容词?她有些忍不住发笑,在拉开的同时忍不住微微扶着发出阵阵刺痛的额头,心想让她来看看这个天生贵胄,女主白月光到底是哪位。
下一秒,门彻底被她拉开。
门口一道瘦高干净身影,黑色长衣长裤,头顶戴着顶同色棒球帽,柔软头发被帽檐压的有些翘起,下巴松垮带着口罩,唯独露出一双如春波潋滟的眸子。
冷淡而直白的凝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人名太多,替大家理一下目前出现人物
阮恬,女性alpha,二十六岁
赵煜,男性alpha,十九岁
李念,女性alpha,二十六岁
盛望月,女性alpha,三十岁
宋智美,女性omega,二十一岁
周苏,男性omega,二十二岁
沈羲和,男性omega,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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