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88
新皇登基,普天同庆,盛大繁琐的登基典礼结束,白锦扶在宫中的锦麟苑大宴群臣。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秋日,宫中各个品种的菊花竞相盛放,五颜六色,争妍斗艳,仿佛也在为皇宫迎来它新一任的主人祝贺。
古人称菊花为花中君子,概因菊花盛放在百花凋零之时,不与百花争艳,品性高洁,多为文人雅士喜爱,于是白锦扶便将菊花赏赐给文武百官,以示恩宠。
但菊花的品种也有高低之分,品相越好、越难培植的品种自然也越名贵,正如皇帝给臣子的恩宠,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亦有亲疏之分。
白锦扶赏赐给普通大臣的不过就是一般品种的菊花,而赐给一些在他登基之前就曾帮助过他的大臣的,就是“绿云”、“墨菊”、“十丈珠帘”等那些较为稀有的菊花。
得到名菊的大臣们无不喜形于色,对白锦扶感恩戴德,而得到一般品种菊花的大臣们,心里却是又酸又悔,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就看走了眼,哪里想得到最后竟然是这个下落不明二十年,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登上了皇位,这真是造化弄人。
在座参宴的大臣们差不多都得到了赏赐,最后就剩了两盆菊花还名花无主,一盆乃是堪称菊中之王的“帅旗”,此菊花姿雄劲,色彩艳丽,犹如一面旗帜,所以才得“帅旗”之名,另一盆也是名菊,为菊中之后的“绿牡丹”,绿牡丹花姿娇艳,色如碧玉,晶莹欲滴,比之春日之盛放的牡丹、芍药亦不逊色。
菊花剩了两盆,还未受赏赐的大臣里,也就只剩二人,恰好便是景彧和江叔衡,这两个帮白锦扶成功夺得皇位的过程中立下功劳最大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江叔衡是武将,“帅旗”之名与他最相匹配,而景彧是文官,以“绿牡丹”赏之,也恰得其所,众人都以为白锦扶会将最后这两盆花这么赐给江叔衡和景彧,而白锦扶也是这么想的,便开口道:“来人,将帅旗赐给骠骑大将军……”
“皇上!”江叔衡站起来朝白锦扶的方向行了个礼,笑道,“恕臣斗胆,臣还是比较喜欢那盆‘绿牡丹’,不知皇上能否将它赐给臣?”
白锦扶诧异地挑了挑眉,江叔衡一介武夫,从来不喜欢文士书生推崇的花花草草那一套,再名贵的菊花在他眼里,恐怕也和一般路边的野花没什么区别,可现在突然说想要本该赐给景彧的那盆绿牡丹,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白锦扶不动声色地朝景彧那儿瞥了眼,然后笑着对江叔衡道:“可爱卿不觉得帅旗之名配你大将军的威名最相得益彰吗?论起名贵,帅旗还要略胜绿牡丹一筹,朕倒是觉得唯有帅旗才能衬得起爱卿对朕的辅佐之功。”
江叔衡抬头朗声道:“回皇上,帅旗被誉为菊中之王,与陛下之英明最相配才是,臣不敢逾矩,臣只愿做一个辅佐之臣,臣愿永远为陛下效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别听江叔衡说得有理有据,可白锦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江叔衡这是在故意和景彧较劲呢,帅旗是菊中之王,而绿牡丹为菊中之后,江叔衡偏要绿牡丹,他这么做的含义还不够明显吗?
可江叔衡说的言辞恳切,白锦扶当然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拒绝江叔衡,让江叔衡下不来台,只能笑着点头道:“那就将绿牡丹赐给大将军,帅旗赐给宁国公吧。”
昔日的宁安侯,如今的宁国公,景彧离席起身,神色平静如水,并没有因江叔衡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花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向白锦扶恭敬地行礼道:“臣多谢陛下赐花。”
内官将两盆花捧到两人面前,江叔衡得偿所愿地接过那盆绿牡丹,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临了还不忘眼神挑衅地瞟了景彧一眼,可惜景彧根本没看他。
宴会结束,白锦扶先行摆驾离开,皇帝走后,大臣们也陆续从锦麟苑离开,景彧正打算出宫,半道儿却被江叔衡堵住。
江叔衡像是要在景彧面前故意炫耀一般,怀里还特意抱着绿牡丹,笑容比盛开的绿牡丹还灿烂,“景兄,我抢了你的花,你一定很生气吧?”
景彧平静地扫他一眼,淡淡道:“没有。”
“骗谁呢,你一定很生气,我都看出来了。”江叔衡挑着剑眉,笑眯眯地道,“不要以为皇上是你的了,以前那是因为我不在,可现在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一定会一点一点从你那儿把皇上的心给抢回来。”
“皇上的心在谁那儿只取决于皇上自己,不是靠抢就能得到的。”景彧垂眸看向那盆娇艳欲滴的绿牡丹,嘴角好像扯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其实本来我也不是很喜欢绿色,但这颜色倒确实很称你,你要是喜欢,以后都让给你。”
说罢,便绕开江叔衡,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江叔衡愣了一愣,回过神冲景彧的背影大吼,“景彧!你什么意思!你才绿呢,你全家都绿!”
景彧甩开江叔衡,继续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忽然注意到前面有个内官似乎在等着他,认出是白锦扶身边伺候的内官后,走上前停下,询问:“公公找我有事?”
内官点点头,笑容殷勤地道:“宁国公,请随奴婢来,皇上有请。”
宴席都散了,景彧也不知白锦扶找自己所为何事,跟在内官身后,一路走到了御花园,隔着老远便看见白锦扶换了一身绛红色龙袍,站在御花园正中的花圃之间。
花圃里此时开满了菊花,都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的珍贵品种,今日恰逢秋高气爽,微风习习,花圃里各色菊花在枝头随风摇曳,清香扑鼻,年轻的天子立于花丛之中,此情此景美好得宛如一副画。
内官将景彧带到白锦扶面前后,便自觉地退了下去,将御花园留给二人独处。
白锦扶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望着景彧倏然一笑,他刚刚在席间喝了酒,眼眶和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面如桃李,明眸皓齿,这一笑似乎令满园群芳都为之失色,景彧呼吸不由得一窒,走上前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白锦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了以后四下没别人在的时候,就不用行这些虚礼?”
景彧笑了笑,“陛下这么说是陛下对臣的恩德,但臣不能忘了为人臣的本分,逾越了规矩。”
白锦扶故意板起脸,“你再这么跟我臣啊本分的,那这皇帝我就不当了,反正这皇帝当的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跟孩子似的,皇帝也是能说不当就不当的?”景彧忙拉起白锦扶的手,低头哄人,“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你让我怎么样我便怎么样。对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锦扶这才满意点了头,转言道:“刚才在宴席上,江叔衡抢了本该是给你的花,是不是让你感觉不舒服了?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但人是好的,你看在我的面上,别和他一般见识。”
景彧眉头动了下,若有深意地注视着白锦扶,“本来真没有往心里去,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激怒我,要是我真生气了就是中了他的计,可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点往心里去了。”
白锦扶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这是为什么?”
景彧突然伸手揽住白锦扶的腰,惩罚似的一点点收紧手臂的力道,神色似微恼,咬牙道:“我本以为你找我来是跟我谈情说爱的,结果却是帮别的男人说话,你说为什么?”
白锦扶扑哧一声,双手捧着景彧的脸颊,一顿毫无章法的揉搓,笑道:“咱们的国公爷原来这么小气,我帮他说话,也是怕你生气啊。他不是抢了你的绿牡丹吗?我这里有一园子的菊花,都送你了,不止如此,往后这御花园里春天的牡丹,夏日的荷花,冬天的梅花,我都把它们送给你,你可欢喜?”
景彧看着白锦扶,深邃的湛眸倒映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一眨不眨地听他说完,低声道:“欢喜,不过还不够。”
白锦扶睁大眼,“那你还想怎么着?这么多还不够,你还想狮子大开口啊。”
景彧勾唇一笑,垂首与白锦扶额头相抵,用无比温柔的语气道:“我不仅要这些,我还要你,今后无论春秋冬夏,亦或酷暑严寒,只与我共赏这园中之景。”
“好,我答应你了。”白锦扶双臂环住景彧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枚轻吻,“不管何时何地,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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