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孩总是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做想做的事,喜欢值得喜欢的人。
李万鹏没过几天又兴冲冲地对沈如鹤说:“我最近又看上一妹子,咱们医学院大一的小学妹,声音可萌了,我俩最近天天聊到一点钟,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沈如鹤翻着书,没什么情绪:“你初恋几次了?”
李万鹏不服气,又扯过来一个打游戏正在兴头上的室友:“瞧瞧沈如鹤这什么态度,我好不容易想追个妹子,就这个态度对我?”
刘谦毅说:“活该啊你,上次你都到沈如鹤头上动土了,人家能给你好脸?”
沈如鹤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不解地看向刘谦毅。
这个宿舍里,就属刘谦毅最谦和稳重,要没有刘谦毅,都得被李万鹏带偏。
刘谦毅接收了他的目光,笑呵呵的:“沈如鹤,这回该你沦陷了吧,铁树也该开花了。”
李万鹏接话:“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不是要追宋望宁来着,沈如鹤这家伙立刻就不乐意了,呛了我好几句,哦,也是,毕竟是兄弟看上的人,我哪能夺人所爱。”
沈如鹤敲敲桌子:“我那是好心提醒你,你想追就追吧,反正追不到。”
李万鹏更嗨了:“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就这么有自信吗?要不是因为你看上宋望宁了,我真追了试试,到时候喝我们的喜酒你别哭就行。”
沈如鹤想想那场景便觉得好笑。
宋望宁会喜欢他才怪。
笑得更离谱的是刘谦毅:“李万鹏,你好意思问人家为啥那么笃定,就凭人家有那张脸,你有什么?你高考都是加分进来的,你发过几篇sci?你追妹子也没个资本啊。”
李万鹏撇撇嘴:“我怎么没资本了,上次我不是还被一女孩倒追了吗?还夸我学习好,夸我篮球打得帅。”
“哎,你别觉得我们都是金鱼记忆啊,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是我们可记着呢,”刘谦毅啧啧,大剌剌地嘲讽他,“那女孩跟你表白了吗?你张着嘴就胡说八道,人家跟你那是交朋友,目的还不是为了当你嫂子!”
沈如鹤也笑,那个女孩长什么样他不记得,只记得跟别的追求者不太一样,明明喜欢他,却先去找李万鹏套近乎。
李万鹏知道犟不过他们,跌坐在床上,气呼呼道:“行了行了,二对一,我又说不过你们,不过我其实也没真打算追宋望宁,那姑娘长这么漂亮,都没谈过恋爱,一看就是对另一半要求极高,要的爱情质量也高,我肯定给不了。”
半晌没说话的沈如鹤转过脸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总算智商在线一次了。”
“你又侮辱我?”
沈如鹤耸耸肩:“有吗?”
刘谦毅说:“李万鹏,这个事总归你做的不地道,你都看出来人家鹤哥跟那姑娘有情况,你还上赶着到当事人面前舞,不得不佩服你的智商……”
李万鹏冤枉:“我说我之前真没看出来有人信么?”
刘谦毅撇嘴。
“行行行,这个事是我不对,那我今天帮你们洗袜子,也算是表达我的歉意成吧。”李万鹏叹着气,“真可怜,我年纪轻轻却要做老妈子的工作。”
刘谦毅渔翁得利,高兴地从阳台上拿出来一个大纸箱:“攒了十来天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李万鹏没打开箱子,能想象到里头迷人的味道,胃里作呕,拧着鼻子拍拍沈如鹤:“鹤哥,你的臭袜子呢,我给你洗。”
沈如鹤咳一声:“注意用词。”
李万鹏正色道:“鹤哥,你的香袜子呢?”
“我不攒那东西。”
李万鹏“哦”一声,狡黠地笑了:“没有袜子,内裤也行啊。”
沈如鹤皱紧眉头:“滚。”
好不容易迎来一个清闲的周末,谭真提议宿舍四个人去吃火锅。
这段时间一直吃食堂,食堂的小炒再想,也难免有点腻味。
她们去的是一家大型连锁的火锅店,人非常多,四个人也粗心大意,忘记提前在手机上订位置,去到的时候竟然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了,好在等位服务很好,有饮料,零食,还有一排沙发可以坐,陈琪美什么耐心,原本想换家店,却也被这家的服务留下了。
几个人嗑着瓜子,聊着天。
“宁宁,我们那天说了半天沈如鹤,你都跟他是老乡,怎么也不说啊?”
室友们跟宋望宁何其熟悉,自然知道贴吧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流言。
宋望宁随口道:“我那天戴着耳机,没注意听你们说。”
不是不想说,更不存在故意隐瞒,她纯属不知道怎么说,也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陈琪说喜欢他,也未必真的去追。
陈琪捧着脸:“那你跟我说说呗,沈如鹤高中时候咋样啊,好追吗?”
宋望宁的目光掠过远处。
沈如鹤为人当然好,甚至不必多说,少年善良正直,知世故而不世故,够义气也够勇敢,身边的男生女生都愿意跟他交朋友,包括宋望宁,也正是因为他好才开始喜欢他的。
可他又是残忍的,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不给对方任何遐想的空间。
她莫名想起那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她拿着题目找数学老师,无意间碰到一个女孩对他告白,那女孩喜欢他好多年,字字句句都在哭诉自己的爱慕。
可少年嗓音冷漠,她代入其中,都冷得彻骨,血管生霜。
她将滚烫的爱意藏在心底,生怕一旦揭开,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人很好,是没办法挑剔的那种好,当初我爸出意外去世,晚上我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一直哭,就是他提的建议来看我。”宋望宁微微笑着,没办法忘记这份美好。
将来谁能有幸永远陪在沈如鹤身边呢?
她无法想象,他这样好的人,爱上一个女人,该是何等的温柔宠溺,怕是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愿意摘下来给她。
“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他?”
“当然。”
“但是没人追得上他,我想,应该是非常善良,非常美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吧。”
室友们都没说话,脸色微微一凝。
宋望宁皱着眉狐疑地扫过她们,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转脸看向身后,居然是沈如鹤他们……
天呐,她们几个八婆在背后议论人家,竟然当场被逮住了。宋望宁捂住脸,绝望极了,也不知道沈如鹤听到了多少。
虽然句句属实,虽然没发表任何过激言论,连自己的情意也没透露分毫,可议论人家确实很不体面啊。
李万鹏都张开嘴,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把柄,想要调侃几句,却被沈如鹤抢先了:“你们也在等位?”
陈琪说:“对对对,都排了好久了。”
“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吃吧。”
李万鹏骄傲地拍拍胸脯:“我今天一大早就用手机订好位置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便进去了,宋望宁被逗乐了,也就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谁没遇到过尴尬的事?只要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服务员把平板拿过来,李万鹏接过去就要点餐,哪想到沈如鹤拿了过去,交到宋望宁那边:“让女生点。”
李万鹏挑眉:“鹤哥真会怜香惜玉。”
平板恰好就在宋望宁手里,像个烫手山芋似的,拿着像是坐实了这句话,不拿吧,又像是欲盖弥彰。
另外三个女生也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宋望宁更尴尬了:“能不能不要看我?”
李万鹏:“因为你好看。”?
沈如鹤拍了下他的肩膀。
李万鹏更不服气了:“我就是调侃一句,你就这么认真?还说不是怜香惜玉?”
刘谦毅打圆场:“人家那是尊重女性,餐桌礼仪你懂不懂。”
李万鹏果真闭嘴了。
女生们点完餐后,刘谦毅又加了几道菜,服务员准备将平板收走时,沈如鹤挑了挑眉:“再加一盘猪脑。”
几个男生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聚餐来这里了,平时不点这东西,李万鹏一脸嫌弃:“那玩意那么腥气,你吃?”
沈如鹤爱怜地摸摸他的头:“给你补补脑子。”
李万鹏恨不得捶死他。
火锅的菜式很快就上齐了,他们这是大桌,摆了满满一大桌,最后肯定吃不完,这家店菜品品控很好,蔬菜新鲜,清洗得也干净。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不亦乐乎。
说话的是李万鹏:“咱们南方人和北方人吃火锅习惯不一样啊,宋望宁你不是北方人吗?怎么不吃麻酱?”
“北方人其实也不是人人都爱吃麻酱,我不吃也不是因为这个,”她夹了一筷子烫好的木耳,“我其实是南方人,不过后来住到北方来的。”
“怪不得看着你那么像我们南方妹子,水灵灵的,身材也好,”沈如鹤一记眼刀扫过去,李万鹏乖乖闭嘴,“话说南方不好吗?怎么到北方去了?”
因为爸爸欠了一屁股债。
因为要逃难。
因为被逼无奈。
一来这属于隐私,二来餐桌上讲这些残忍的旧事并不美好,宋望宁抿抿唇,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李万鹏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又转向了沈如鹤那边:“鹤哥你那个蘸料看着好好吃啊,怎么这些小料到你手里就这么不同了?是不是有什么独门妙招,给我调个行不?”
刘谦毅站了起来:“我的比他的好吃,我给你调。”
没一会儿刘谦毅就端着一碟蘸料过来了,大剌剌放到李万鹏面前。
不出一分钟,传来李万鹏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卧槽,辣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沈如鹤笑:“就得使劲辣你,才能让你闭嘴。”
李万鹏气得把那碟蘸料丢到一边,继续吃自己的那份,瞪完刘谦毅再瞪沈如鹤,总之一个都不放过:“你俩不是最爱吃虾滑吗?我全吃光,让你们吃不到,报我舌头之仇!”
沈如鹤淡定一笑,摆手叫来服务员:“再上五份虾滑。”
李万鹏:“……”
吃过饭后,大家又去ktv唱歌,回到学校都快十一点了,他们都住在医学院宿舍去,可宿舍楼多得很,挨得也不算很近,沈如鹤放心不下,主动送女生们到宿舍楼下。
陈琪她们看出点端倪,吐了吐舌头就扯着手跑开了,一脸揶揄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只剩下沈如鹤与宋望宁面面相觑。
宋望宁无奈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也信了那些捕风捉影的帖子了。”
沈如鹤不在意地笑笑:“那些东西不用理会。”
两个人步子都走得不算快,晚风徐徐,无限温柔。
高中时候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夜晚,也是宋望宁无限回味的几个瞬间。
原本她想着,哪一天可以跟他说上话,不用卑微地踩着他的背影就好了,可是说上话之后,又想交朋友,真当了朋友,仍不甘心朋友的位置。
人心贪婪,却也是这样的贪婪推动着她进步,离他越来越近。
而今,虽未表露心意,却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沈如鹤说:“李万鹏讲话就那个样子,不着调,他的话你也别当回事。”
宋望宁扑哧一笑:“看出来了。”
“性格没什么好坏之分,不过太敏感的话容易伤到自己。”高中时候的宋望宁过于敏感,“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人总是会变得,经过了一些事,自然而然就变了,我得努力变好,”宋望宁目光迥然,没人为她遮风挡雨,她要成为顶天立地的树,“就算是为着你当初的鼓励。”
“沈如鹤,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路灯之下,少女皮肤白如瓷器,目光纯净得不像话。
她想说的也不止这些,沈如鹤永远不会知道,他面前的女孩爱了他足足七年,她的爱,那样热烈诚挚,奔放美妙,却不可言说,缄默晦涩。
她心跳怦然,爱是恒久忍耐,她要等,等到可以诉说心意的一天。
空气中卷来不知名的花香,萦绕在鼻息。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变得越来越好吧。”沈如鹤牵起唇,轻笑了声。
银河之下,少年的笑容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银箔似的月亮挂在天上,遥望天上人间,他们的影子缠绕在一起,以最亲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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