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明白哥哥可以回溯时光,在黑色方块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齐木千花还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太宰治抬头看她,”要改变主意吗?”


    齐木千花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哥哥的背影,有些想哭。


    为什么总是要发生这种事,千花怎么可以看着悟又一次消失.


    听见妹妹的心音,齐木楠雄抬起手指,他这边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很快,他周围的空间就和被抹除了一样,叫齐木千花什么也没有办法再看见了。


    这一招对小笨蛋来说很有效,不直面事实带来是冲击,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一只小乌龟。


    只是…….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呢。


    齐木干花看向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悠仁.…..惠。”


    哥哥突然出现,又和悟打了起来,待会悟还会死掉……在他们眼里,千花一定会变成坏人吧?


    而且哥哥来了以后,高专也变成了一团废墟,外面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如果悠仁和惠觉得干花和哥哥是来毁灭世界的怎么办,得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只是……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一件事∶干花和哥哥是来杀掉悟的。


    即使千花有理由,即使哥哥可以回溯时间,但是,在悠仁和惠看来,这一定是千花想出来的荒谬的借口吧?


    但就算是会被讨厌,齐木千花也不希望悠仁和惠将她和哥哥视作敌人,她愿意为此努力。


    她磕磕绊绊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个少年,太宰治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提出几个问题,两个少年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叫齐木干花觉得害怕极了。


    她根本掩饰不了自己的哭腔,”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那个可恶的系统吧?”


    正在脑补自己被讨厌的少女愣住,”诶、?”


    虎权悠仁握紧她的手,”归根结底,是干花被莫名奇妙地捉了过来,又被迫承担了拯救世界的责任吧?所以不管之后的结果如何,说对不起的人都不应该是你哦。


    少年的掌心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暖意顺着交握的指节渗入筋脉,然后再通通、一股脑地流到心脏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悠仁真的完全没有怪千花吗?明明是千花想要杀掉他的老师……


    虎杖悠仁突然问她,”很累的吧?”


    齐木干花被问得—愣∶”啊?”


    ”我说。”


    虎杖悠仁又靠近了一点,两双灿金色的眼眸印着对方小小的圆影,”很累的吧?”


    他的语气慢了下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干花哭过很多次吗?”


    粉发少年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眉头紧紧皱着,连带着那一道疤痕也变得皱了起来,就好像身体的全部都正在被她影响。


    齐木干花感觉自己又要哭了,怎么会这样,千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爱哭鬼,明明还在和悠仁还有惠坦白道歉的,如果现在哭泣的话,道歉也会显得没有诚意的吧,用眼泪博取同情什么的,太逊了,干花才不要哭!


    她努力憋着眼泪,根本不敢眨眼睛,”才没有。”


    ”没关系的啊。”


    虎权杖悠仁抬起她的双手,让她捧住自己的脸颊,”现在我和惠都在你的身边,所以,不管是想大声地哭出来又或者是想抱抱都不必压抑啦,在我们面前——于花可以为所欲为的啊。”


    伏黑惠递过来一只小免子,语气一贯的有些冷淡,”要……摸脑袋吗?”


    怀里兔子的毛发极其柔顺,手感像是上好的丝绸,齐木千花却像是被扎到了那般,扯着嗓子大声哭了出来,”呜—_”


    ”真的不会讨厌千花吗!真的还和千花是好朋友吗!”


    ”当然啊,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讨厌千花的话,那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虎杖悠仁动作迅速地把她抱进怀里,”在千花眼里难道我和伏黑哥是那种形象吗?”


    ”呜,不是的,千花只是、太、太喜欢悠仁和惠了,千花很害怕被讨厌,所以一直都、都不敢说..”


    粉毛生物眼睛里满是泪水,眼神黏乎乎、湿漉漉、又胆怯又害怕的模样像极了想要亲近主人的卑微的小狗。


    ”不会讨厌你。”


    伏黑惠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双手搭在她的脑袋上,”不要乱想了。


    犬系少女下意识昂起头迎合撸狗大师的手掌,伏黑惠动作一顿,加重了力道,”喜欢重一点吧?”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喜欢。”


    和玉犬一模一样。


    真是……明明是人类,怎么会被养成这样的性格的啊,那个哥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伏黑哥很会按摩啊……虎杖悠仁看着眯着眼睛慢慢放松下来的少女,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按摩店拜师学艺,就看见缠着绷带的青年贱兮兮地凑过来。


    ”真是了不起啊。”他语气惊叹,但是仔细听来又有几分不着调的讽刺,就是这一点让他的话听着叫人觉得有些恼火,”可以麻烦您动作慢一些吗?在下想好好学习一番。


    伏黑惠看起来容易炸毛,其实脾气还算不错,即使是这样突兀的要求,他也是平静的拒绝,”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义务吧?”


    ”是哦是哦,但是如果你和干花是好朋友的话,那么你就有这个义务了哦?”


    被摸得晕晕乎乎的齐木干花把脑袋搭在虎杖悠仁肩膀上,看向太宰治,替伏黑惠回答∶”为什么?”


    ”因为我掌握以后,可以好好教给乱步啊,到时候乱步就再也不会在干花你哭的时候摇你的肩膀了,这样到最后获得利益的也是干花你自己吧?”


    三个人对太宰治的话有着不一样的反应,齐木干花觉得十分有道理,”好像是哦…….


    虎杖悠仁皱起眉,天底下竟然还有在千花哭的时候晃她肩膀的笨蛋,那个时候千花一定委屈死了吧。


    他把少女抱得更紧了。


    而伏黑惠轻嗤一声,”千花需要的话来找我就足够了。。


    ”啊,真是糟糕的台词呢。”太宰治挑起眉毛,明显是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皱起眉向战场那边看去,”真是怪物啊。”


    他站起来,临走之前满脸好奇地撸了一把少女的粉毛,旋即像是被电到那般,浮夸地抖了几下。


    ”我讨厌狗!”


    那你摸干花的头做什么!齐木干花气鼓鼓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讨厌鬼!”


    不过…太宰君去哥哥和悟那里做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木千花眼巴巴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先生,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呀?”


    ”和你这个小孩有什么关系?”太宰治拿她的话堵她,”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他就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去,虎杖悠仁见她一直朝那里看,抱着她换了个方向,”所以千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吗?”


    ”是的…...


    虎杖悠/笑起来,”那太好啦!”


    ”那种实验体的话一定活不久的吧,我和惠一直都在担心这个呢,但是现在知道干花是人类,还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真的很高兴!”


    ”...


    悠仁是和爷爷一起生活的,在几年前爷爷也已经离开了他,惠的母亲早逝,父亲在他幼年就不见了踪迹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还一直在沉睡……….


    齐木千花蹭了蹭虎杖悠仁的脸颊,”千花的爸爸妈妈很热情……就是热情得有点过分,而且很粗线条,如果哥哥现在把你们带回去说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立刻相信的!”


    ”..,”


    有这样的父母,那么有这样的女儿也不显得奇怪了,伏黑惠没忍住笑,”怎么会,我们长得根本不像。”


    ”就是说….”虎杖悠仁说到这里,突然叫起来,”诶,说起来我和干花你真的很像!”


    ”…”齐木干花符合道,”真的很像!”


    ”那悠二想做哥哥呢还是弟弟?”


    ”弟、弟弟?”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弟弟好像也不错……”


    ”什么啊。”伏黑惠满脸无语,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吗?


    明明刚刚还哭得这么伤心,现在注意力都跑到哪里去了啊。


    少女问他,”惠呢?”


    伏黑惠脱口而出,”哥哥吧。”


    她喊哥哥的时候真的……


    少年迅速回神,绯色攀上耳尖,原本很单纯的摸头活动也变得有些叫他没有办法继续,他把手收回来。


    这是五条老师的恋人。


    伏黑惠心瞬间冷却下来,当朋友也很不错,老师这么忙,又根本不像是会好好照顾人的类型,说不定最后很多事情还是得让他来……


    少年被自己阴暗的想法吓到下意识离危险源头远了一点。


    这是五条老师的妻子。


    少女忐下地看着他,软乎平地叫他∶”惠?”


    他回过头,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是什么样的语气,他只是没有办法不回应她的呼唤,”怎么了?”


    ”你还好吗?”齐木干花担忧地看着他,”你的脸色很难看。


    ”是吗?”伏黑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刚刚战斗消耗太大了。


    虎杖悠仁轻轻”诶”了一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唔….”齐木千花刚想提议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就看见天空瞬间暗下来。


    巨大的、黑漆漆的怪物遮住了太阳的光芒,他有着一双像是晴空一样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眸就像是蓝色的月亮那般,将世界微微照亮,叫齐木干花能够勉强看清不远处的景象。


    那个橘发青年已经陷入了昏迷,太宰治坐在他的身边,而费佳站在他哥哥的身侧,正在皱着眉头说话,哥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方块,表情也不是太好看。


    过了没多久,天空中的怪物发出吼叫,那个黑色方块从哥哥手中跳了下去,落在地上。


    白皙的指尖探出,随后是一整根手指、一整只手。


    她的龙撕碎了封印物,从黑漆漆的方块中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到极致的笑。


    ”再来一次吗。”


    ”时间重置?”她的龙这一刻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眉目间尽是张狂,”这一招…….”


    他抬起手指结印,天空中的怪物做出了和他同样的动作,”老子也会。”


    太阳开始从东边坠落、地上破败的时针开始倒转,已经崩塌的山脉重新凝聚,这一些齐木干花都看不见,她只感觉昏昏欲睡。


    在这种时候了,齐木楠雄还是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焦急,他看向费佳,”这也是你早就想好的吗?”


    现在偷走妹妹的混蛋已经疯了—齐木楠雄还是第一次遇见比齐木空助还要疯狂的家伙,费佳和五条悟的两个世界现在合并到了一起,这个家伙一个人根本没法承受扭转时间的代价。


    如果五条悟在这种时候死掉,齐木楠雄也不可能把他救回来,连带着他可爱的妹妹的心也会跟着这个白毛小子离去,五条悟会变成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男人,他可爱的妹妹会永远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除非、除非他修改妹妹的记忆。


    或者,他加入五条悟,和他一起承担代价,因为这种事情算是他擅长的领域,齐木楠雄要遭受的惩罚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三个世界融合在一起而已。


    但这样的代价已经超出了齐木楠雄的承受范围,他原本的计划是解决完这些事情,然后带着妹妹回家,再也不要让她接触这些人。


    好吧,偶尔、只是偶尔,也许妹妹向他撒娇,他被缠得完全没有办法的时候,会在她感激的目光下把她送过来,五分钟、三分钟,见一面说一句话就把她带回家。


    就像以前一样,妹妹去上学,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这当然可以,但是在课后时间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哪怕是在家里一起补习,也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他必须、要有绝对的掌控权。


    如果世界融合在一起,这些好感度满值的家伙轻而易举就可以查到他家里的地址,那时候,他平静美好的生活就将一去不复返了。


    费佳安静地站在一旁,那张堪称美丽的脸上表情很是无辜,”有过大致的推算,不过这只是几干个结局中的一个而已。”


    要在几千个可能性中操控事情的走向,让结局走到他满意的那一格,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啊。


    太宰治对费佳的计划完全是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一方面,如果世界融合的话,乱步还能和他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这当然是好结局。


    但是另外一个方面,作为朋友,他认为乱步再也见不到齐木干花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乱步是个足够理智的人,成为寡夫也能好子好地活一辈子。


    毕竟他的对手…….


    太宰治看着手撕狱门疆的白发教师,和正在咳嗽的瘦弱青年。


    都是怪物啊。


    可惜他们家乱步心软又专一,这辈子是不会回头了,明明对干花最好,现在却完全没有表现的机会,在哥哥桑面前也完全没有存在感.


    齐木楠雄回头看了太宰治一眼,知道他刚刚那些想法都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乱步吗?


    怎么会没有存在感。


    齐木楠雄最在意的人就是他,那个抢走了属于他的依赖、属于他的信任、属于他的呼唤的乱步。


    真是麻烦啊,如果现在这家伙死掉,那个乱步也回不来,自己总不能、总不能真的把妹妹的记忆封锁起来,然后骗她一辈子吧?


    不可以,他的塔必须永远耸立,一根木头也不能抽出来。


    齐木楠雄冷着脸走到五条悟身边,学着他结出手印,天空中的大怪物回到了五条悟的身体里,天亮了一瞬间,立即又暗了下来,就像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被突然关上了灯那样,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人的意识也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那样,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往一个方向栽倒下去,站着的只有两个人。


    太阳从天际略过,随后是月亮,天空明明暗暗,被改造了的东京街道恢复原样、东京教的标识变回了正常的招牌、横滨的路边不再有持枪巡逻的黑衣人,武装侦探社的桌子上多了一些粗点心。


    带着棕色侦探帽的青年推开门,收获了来自同事的问候。


    ”乱步先生,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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