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条消息,闻夏没有多想,甚至从林风起平时的神态语气脑补出他皱着眉头,嫌自己还不回去的模样。
这是在催吧?是明催暗命令吧?是吧?
闻夏这就有点不爽了。
闻一夏:[有事儿?]
最大甲方:[……晚点还要去医院,别忘了。]
闻一夏:[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五点去吗?]
闻一夏:[现在才几点,急什么]
闻一夏:[我从我家回你那儿也就半小时的事儿]
闻一夏:[再不然我直接去医院呗,也不用特意回去会合]
闻一夏:[我又不是穿得见不得人还得回去换衣服]
闻夏叭叭叭叭连着发过去好几条消息,他心情不爽就是这样,一句话也要拆成好几句发过去,以给对方造成雷雨般势不可挡的压力。
浓重的火药味从接连蹦出来的对话框中溢出。
林风起沉默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大概有五分钟。
最大甲方:[好。]
不知道为什么,赢了,又好像没有完全赢。闻夏瞅着这个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得劲儿。
闻夏最后是直接去的医院,提前半刻钟到了,和林风起在停车场入口会合。
林风起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慢慢走近,闻夏愣了愣,忽然感觉又看见了多年前那个熟悉的少年。
林风起看见他也是一顿,随即微微蹙眉:“你的衣服……”和出门前不是同一套,和那套的随意不同,这套看上去更清爽精神些。
耳边蓦地回荡起廖星沉的那些话……所以闻夏为了这场相亲,还特意换了套衣服。
他知道是相亲吗?按照廖星沉的说法,他是和廖父去闻夏家里吃饭的。
闻夏对自己的不耐烦,难道也是因为和廖星沉相了亲,觉得他更好吗?
廖星沉确实比那个方淮,他们出门准备去看电影的时候,遇到一个和闻夏吵嘴的对门……闻夏说那是“孽缘”。
是方淮么?
闻夏和方淮住对门?
那他们岂不是认识的时间比他认为的还要久?
闻夏根本想不到自己一套衣服在林风起脑中是如何九曲十八弯,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满:“我衣服怎么了,不合适?不合适现在也没法换了,我下次注意好吧?”
“……”林风起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把视线放到他提溜着的袋子上,“这是?”
“给阿姨买的一点水果,”闻夏打开袋子给他瞅,“本来想买个水果篮的,但不太划算。”
林风起看着袋子里的水果怔了怔,里头是一些雪莲果、橙子和苹果,恰恰好都是叶诗雪爱吃的。
他看着闻夏,眼中浮现出困惑和探究:“怎么想到买这些水果?”
“这些不行吗?我问摆摊那阿姨病人适合吃什么,她给我说买这些的。”闻夏口吻自然地扯谎。
林风起没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到达病房,到病房门口闻夏才想起来一件事——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没戴戒指。再看一眼林风起,好像从方连树生日宴那天起他就一直戴着戒指没有取下来过……
他就这么喜欢这戒指?
看不出来,林风起原来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吗?
想着,他一把按住林风起要去开门的手,假装没感受到男人瞬间的僵硬,压低音量说:“我没戴戒指。”
林风起视线落在他按着自己的那只白净的手上,“……没事。”
“哦。”闻夏松手。
男人眼中的光不易察觉地黯淡了一下,而后面色如常地拉开病房门。
十月中下旬的气温一天比一天凉,病房里已经开了暖气,叶诗雪披着件开衫在窗台前摆弄那两盆秋菊。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转头笑道:“来啦?”
闻夏已经能平常心地打招呼:“妈。”
“哎,快坐吧,”看见他手里拎着的水果,“来就来,怎么又破费呢?”
“这算什么破费啊,几个水果,不贵。”
“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留一半就行了,你们带点儿回去吃。”
“妈,”林风起将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我们想吃可以再买,你留着吧,跟文阿姨一起吃。”文阿姨就是林风起请来长期照顾叶诗雪的护工。
叶诗雪无奈收下。
“先吃饭吧。”林风起说。
“不急,我先给这花儿浇完水。”
闻夏道:“我来浇,妈你去吃饭吧。”
“不用,你坐着,”叶诗雪变卦迅速,“阿起,你来。”
林风起“嗯”了声。
闻夏摸摸鼻子,只好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没动。
林风起进病房后便脱了外套,里面穿这件打底的薄毛衣,他捞起衣袖打了壶水,水流慢慢地流入花盆,毛衣暖色的布料在这样的情境下显出淡淡的温柔。
闻夏又想起曾经那个少年,以及少年伏在病房桌案前的背影。
时过境迁,少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穷小子,如今的他立在窗台前的身姿挺拔如松,那是更坚韧的屹立,仿佛能撑起一切的风吹雨打,不会再因任何事情弓腰伏背、空有一身傲骨。
闻夏不自觉看得入神,直到被叶诗雪叫了一声:“小夏?”
他骤然回神:“啊,在,怎么了妈?”他现在喊妈是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叶诗雪笑眯眯地:“在看什么呢?”
“……”
被她这么一问,闻夏才是一惊。在女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忽然感到坐如针毡,好像都热得开始出汗了。
“没看什么,”他伸手捏了下发烫的耳垂,说完又立马改口,“我看花儿呢。妈,你种的花真好看。”
“真的是花好看吗?”叶诗雪笑问。
闻夏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共就两盆花,林风起很快就浇完水了,他放下水壶从阳台回来,并没有听见两人的交谈,道:“妈,疗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周六可以住进去。”
叶诗雪的身体其实可以不用住院了。比起医院,林风起联系的那家疗养院更像是一个度假村,里面设施齐全,有心理辅导中心、也有运动馆,休闲娱乐场所更是只多不少,并不仅仅给病人提供良好的休养环境,就是普通人觉得累了也可以去放松身心。
医院又闷又没什么地方活动,整天面对医生护士,出去溜达也是满目病痛,待久了难免压抑。
“你啊……净破费,赚钱不容易,”叶诗雪叹息一声,视线忽然落在儿子的手腕上,“你手上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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