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关小黑屋
六个人有一个被抓走了,有一个还要在混乱中去做单人任务,于是分散出去找驯兽笼钥匙的就四个人。地形有些绕,这十五分钟里还要躲避倾巢出动的NPC。
密室名“狂欢夜”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既然没有给什么提示却限制了时间,说明驯兽笼钥匙不会特别难找,要么比较显眼,要么在之前的流程中已经有过暗示。
四人分别回到一开始被单独关押的地方寻找线索,将六个初始地点再度搜寻一遍后,每个人都找到了异常之处,将这些细碎的小线索拼凑起来,最终指向的是一个NPC,也就是三个鬼中的驯兽师。
兽笼钥匙在驯兽师那儿,非常符合逻辑。
三个真人扮演的鬼分别是小丑、舞娘和驯兽师。小丑是最活跃也是最自由的NPC,整场密室百分之六十的追逐战都来自于他,另外两位NPC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舞娘他们暂时没遇到过,推测是在中央舞台附近;驯兽师自然不用说,在活动范围在驯兽笼附近。
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每当有人被抓住之后的“狂欢时间”里,所有NPC都可以自由活动,因为小马刚才跑回化妆间时身后跟着的就是驯兽师。
“所以现在我们得从驯兽师身上偷钥匙吗?”昨晚单人任务回来的小马妻子问。
“对,”小马喘着气说,“不知道现在时间还有多久……刚刚逃跑的时候都没有注意他身上哪里挂着钥匙。”
“在他腰上挂着。”林风起说。
小马比了个大拇指:“林哥你这眼力,牛,外面的阴间光线那么晃眼你都看清了。”
确定钥匙在哪儿后,他们做了下分工,现在NPC的位置他们不知道,所以得先有人出去主动拉仇恨,最好一次性多去几个,将NPC都拉到一起,然后再想办法把驯兽师和另外两位分开,同时留一个人去抢夺钥匙。
现在他们和鬼反过来了,原先是鬼抓他们,现在是他们抓鬼。
“突然就热血起来了,”小马说,“这要是恐怖游戏,再给我一把武器,我能大杀四方。”
“你当是生化危机。”闻夏说。
人类的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虽然他们手无寸铁,但他们人数多。害怕也没有办法,现在需要团队协作,再害怕都得咬着牙上。但是五个人一起出去就太容易乱套了,所以留下小马的妻子守着化妆间这个安全屋,其余四人出去拿钥匙。
最终找到驯兽师的是闻夏和林风起,林风起负责引怪,闻夏瞄准驯兽师腰间的钥匙,趁乱一把薅下来就跑。
被抢了钥匙的NPC自然调转方向跑来追闻夏,闻夏先是躲进某个房间的橱柜里,等NPC离开,马不停蹄跑到驯兽笼将关在里头的小姑娘救了出来。
他们卡着点回到化妆间,前脚刚进门,后脚响了十五分钟的阴乐戛然而止。
场控:“狂欢时间结束,请各位收好驯兽笼钥匙。”
接下来又是好几个单人任务,而这过程中大家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集中在化妆间,有时候几个单人任务并行,而其他人则也需要根据队友带回来的信息进行解谜。
经过几轮任务后,他们的集合区终于变成了中央舞台,也就是马戏团表演的地方。
这个地方非常危险,首先算是个半开放区域,可以将入口的门锁上,但窗户是关不上的,而NPC可以从窗户进来;其次,这里是舞娘的地盘。
在进行单线任务的时候两个两个高中小姑娘分别遇到过舞娘。
三个真人NPC在扮演上非常好地发挥除了各自角色的设定,比如小丑,设定就是疯、神经质,捏着把小刀追人追得最猛的就是他;而驯兽师,身姿魁梧,肌肉猛男,脚步声都比别人沉一些,手上还拎着驯兽鞭,站在那儿就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舞娘的话,走的不是追逐路线,而是游魂一般,神出鬼没,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用哪张阴气森森的脸吓你一跳。反应得过来的转身就跑,反应不过来的就被抓住关笼子。
六人来到中央演出台,这一片区域大致呈圆形,观众席是阶梯状的,由高走低,像一块盆地,最中间就是马戏团过去进行各种表演的地方。
观众席的座椅旧的旧烂的烂,手电光扫下去,隐约可见舞台连着一个候场通道,走入捅到应该就到了后台。
半开放区域拦不住NPC,但这个场景设置得还算是比较人性化的,放置了两个储物柜,可以躲人。只不过储物柜的大小撑死了也只能容纳一人。
人性化,但没有完全人性化,该经历的追逐战还是得经历。
闻夏看着舞台链接着的黑洞般的候场通道,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手里这张字条的谜题解开后,指向的是后台。”
他话音刚落,场控在这时突然发话,下达任务:“马戏团过去的真相即将揭露之际,查尔忽然想起自己从马戏团老板的笔记本中找到的那张字条,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他遗漏了。于是结合之前的线索,他让同伴们原地待命保证安全,然后只身前往后台。”
得,又是个单人任务。
闻夏正要走下去,场控又说:“……但约翰不放心恋人独自赴险,便决定与他一起去,同生死共患难。”
闻夏脚步一顿:“?”
林风起:“……”
另外四人也纷纷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小马说:“查尔和约翰……之前有这个设定吗?”
小马妻子说:“好像之前都没听说哎。”
高中小姑娘一:“先前不是有查尔和约翰的双人任务嘛。”
高中小姑娘二:“对哎,好像只有他们有双人任务,我们全都是单人任务。”
《狂欢夜》的老版密室,闻夏是玩过的,查尔和约翰这两个角色也有,虽然现在剧情方面和恐怖解谜方面都经过一轮大翻新,很多地方不一样了,但玩到现在,一些基础设定还是没有变的,比如玩家角色之间的人物关系。
他清清楚楚记得老版密室中查尔和约翰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恋人关系的。
而且这设定现在才抖出来,又没什么用。
闻夏推测八成是邹博彦的手笔。
他已经走下两个台阶,听见场控的话回头看林风起。
林风起倒是神色自然地走下来:“走吧。”
两人走入黑漆漆的候场通道,左右无退路的狭窄空间,手电微弱的光延伸不到头,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有鬼怪从黑暗中冲出来的感觉。
闻夏步子一顿,猛然发觉这又是个好机会啊。
这一路上就没几个能让他表现害怕的机会,毕竟队友里有更胆小的,他要是再表现出害怕,那这密室就推不下去了。
现在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给他又盼来一次二人独处的机会。
然而林风起也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妙默契,两人同时动了。
闻夏往林风起身边靠近一步,林风起也在同一时刻挨近他。肩臂不期然相撞。
“这条通道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可以牵着你么,这里有点儿黑。”
两人声音交叠在一起,同时响起。
闻夏:“?”
林风起:“?”
“……”
“……”
沉默中,林风起碰了碰闻夏的手背。然后不等他开口,迅速地一把抓住。
“……我还没同意。”闻夏说。
林风起不答,甚至还变动姿势,改抓为握。更牢了。
男人掌心温热,手电的光微妙地晃了一下,闻夏又说:“你之前还说不怕的。”
“那是……之前。”
那还有更之前呢。
说好的不怕黑不怕恐怖的东西呢。
这话闻夏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猜得到是为什么。
好吧,既然这木头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林风起也问他:“你也怕么?”
“我要是说怕,怎么办?”闻夏叹气,“你怕,我也怕,这任务难做了。”
握着他手的力道微微收紧。
“……没事的,”林风起低声说,“如果你怕,可以再靠近我一点。”
他还不太习惯说这样直白的话,但还是说了。略带着不自然的停顿,却是最真心的表达。
闻夏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轻轻地,回握住他的手。
走出冗长漆黑的通道,他们来到后台,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NPC早就埋伏在这里,等两人一出来,三个NPC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上来,小丑和驯兽师一人抓住一个,舞娘则是掀开了地板上的暗门。
闻夏和林风起就这么被扔了下去。
尽管下面做了足够的防护措施,保证玩家掉下去不会出任何事故,但这失重感也足够让人捏一把冷汗。闻夏手中的手电灯光晃动,然后感觉手臂被捉住,有人用力一拉,将他揽过去。
两人双双陷入柔软的海绵垫中,闻夏身下甚至还多了一层人肉护垫。
小丑尖笑着重重拍上地窖的门,“咔哒”一声,清脆落锁。
闻夏忙不迭翻身想要起来,但这个垫子实在太软了,越动越不好起来。
林风起忽然收紧手臂,揽着他的腰说:“先别动了。”
闻夏:“……你不会又?”
“不是,”旧事重提,林风起的语气多少有点儿狼狈,“你这么动,手肘硌得我有点儿疼。”
闻夏只好先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热着脸冷静了一下。好不容易翻身坐起来,他赶忙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林风起撑着海绵垫支起身子,轻轻咳嗽两声,脸色倒是正常:“没事。”
“真的没事?”
“嗯。”
没想到会被突然关进小黑屋。
两人从软垫下来,发现被关进了一间……停尸房?马戏团后台藏着一间停尸房。
耳机里没有场控的声音——也肯能有,但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外面的小马四人说的。但是目前看来他们需要小黑屋逃出去。
封闭的空间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儿,也不知道邹博彦是怎么做的,甚至还模拟除了那种腐臭与血腥味混合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得不行。
这个密室也许是到现在为止最难的,线索稀少又细碎,还有很多的迷惑性信息,两人花了相当一番功夫才找到另一个出口并解出谜题。
掀开另一个地窖门后,久违的灯光泻进来,闻夏眯了眯眼,就听见小马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邹博彦和场控小姐姐都站在外面,显然这是密室的终点。
“通关了,”邹博彦笑眯眯地给两人搭了把手,“恭喜。”
出来后小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他们俩进入后台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总之就是闻夏和林风起走后,他们四个被指派了最后一项任务,任务途中经历了最后一轮“狂欢时间”,四个人被三个NPC追得是屁滚尿流,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然后场控说还要等待最后两人在时限内解开密室,才算全部通关。
“真的是惊险刺激,”小马还沉浸在其中,拿起手机,“我看看往上别人分享的感受怎么样。”
他们在等待大厅暂作休整,小马边搜边自言自语:“奇了怪了,这些攻略里也没提到说查尔和约翰是恋人关系啊……”
小马妻子道:“可能不是什么重要设定,就没说吧,攻略不都是直接说重点吗。”
“好像是哦。”
闻夏听着这话,起身道:“我去找我朋友聊点事儿,你们要是先下去的话不用等我。”
邹博彦见到他便眉飞色舞地勾肩搭背过来:“密室体验怎么样?”
“什么恋人关系,还有角色身份的安排,你临时搞的吧?”闻夏问。
“也不算临时吧,你说要来玩儿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邹博彦说,“兄弟够意思吧?我监控里看你俩在地窖里……啧啧,都滚一块儿去了。”
“行,好兄弟,”闻夏说,“说好的折扣,你也别忘了。”
“……靠。”
邹博彦一把松开他,不跟他哥俩好了:“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就惦记着那点折扣?”
“我还想问,你是不是跟林风起勾搭到一块儿去了?”闻夏说,“之前我看你俩在前台聊挺欢啊。”
邹博彦丝毫不心虚:“那能怪我么?我还不是为了我兄弟的幸福着想。”
说着他长叹一声,再次勾过闻夏的肩,万分感慨:“老夏,我说真的,但凡高中那会儿你叫我给你当几次僚机,还怕追不到林风起?”
不远处,林风起走近的步子倏然停住。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死机重启中……-
第62章、流星坠地
“还怕追不到林风起”。
追不到林风起……
追不到……
林风起,是谁?
……好像是他自己的名字。
但为什么这句话连起来会这么陌生?
林风起神思恍惚,忽然间不知道刚刚听到的话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他在哪里似乎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是在哪儿?
闻夏回来时还带了几个小钥匙扣回来,每人一个:“通关纪念品。”
发到林风起的时候对方迟迟没有接,他将钥匙扣往前又递了递:“发什么呆呢?”
林风起愣愣地接过来,钥匙扣是亚克力的,印的是他拿到的那个叫约翰的角色Q版形象,画得非常可爱。
他抬头又看闻夏,但闻夏的注意力已经不自他身上,拿着钥匙扣去找那两个打算离开的小姑娘。
“闻哥,你们现在直接回家吗?”小马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们早上来得早,但是来了之后等了两个小时,通关又用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到中午饭点。
闻夏看向林风起,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却发现这人又在发呆。
他抬起手肘怼了林风起一下,男人这才猛然回神:“嗯?”
“一起吃饭,去不去?”闻夏问。
林风起“嗯”了声作为同意,却仍有些心不在焉的。
四人一道往外走,小夫妻走在前面,在林风起差点儿一脚踩空台阶后,闻夏拽住他皱眉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风起浑身一震,机械地转头,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儿呆滞,像在梦游似的:“……没什么。”
“真的?该不会摔下地窖的时候真的被我压出毛病来了吧?”闻夏伸手想去碰一下他被自己压到过的地方,却被抓住手腕。
“真的……没事。”林风起说。
闻夏拧眉:“你也真的很奇怪。”
“……”
“算了,随你。”
闻夏挣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
他有些不爽,林风起现在是越来越好懂了,那岂止是有事,简直是有大事。而且看那躲闪的样子,这事儿说不定跟他有关。
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风起无措地跟上去,他落后闻夏半步,看着闻夏的后脑勺还在想邹博彦的那句——“还怕追不到林风起?”
假的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闻夏追过他?高中的时候?
怎么可能……
闻夏怎么会看得上高中的他,那个阴沉、寡言、家中负债累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
云泥有别。
人类可以伸手接住阳光,却永远触碰不到真正的太阳。
林风起不知道自己这餐饭是怎么吃的,思绪很乱,比那天酒醒后发现自己趁着酒劲对闻夏告白后更乱。浑浑噩噩地吃完饭,好像有谁对他说了什么,他含糊地应了两声,再回过神来时,小马夫妻俩人已经不见了,而他坐在车子副驾驶上。
闻夏启动车子,淡淡看他一眼,发号施令:“安全带。”
林风起愣了两秒,系上安全带,后知后觉地问:“他们人呢?”
“约会去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约会”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什么。
但是林风起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了这天的约会所制定的计划,脑袋像团浆糊,随着车辆运行晃动,他甚至还能听见水声。
这浆糊太稀了。
“我们……去哪儿?”他听着脑子里的水声,车子都开出去老远了才想起来问。
“疗养院,”闻夏说,“不是你昨天说的吗。”
林风起缓慢地搅动了一下脑子里的浆糊:“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中途路过花店,闻夏停车去买了一束香水百合。旁边就是水果摊,他想了想,顺手又买了一袋水果,然后将它们放去无人的后座。
花香刺激着嗅觉,瞥见闻夏启动车子前将那枚对戒戴上,林风起钝钝的大脑似乎清醒了一点。
他不自觉地开始回想高中时和闻夏相处的种种,便又觉得一切变得极不真实。像一场梦。而他不敢出声惊扰,怕梦过无痕。
到疗养院的时候,护士正好来给叶诗雪测量血压、血糖等等一系列基础指标。一切正常,除了有些贫血——这是她的老毛病了。
“都说了你们不用来这么频繁的,”叶诗雪接过闻夏手里的香水百合放到电视柜上,“小夏你也是,人来了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来得频繁的那是林风起,我这难得来一趟的,当然得给您带点儿小礼物了,”闻夏放下水果,将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对了妈,这本诗集我看着挺有意思的,应该是您喜欢的类型,我放这儿了,您闲着没事儿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叶诗雪拿起诗集看了眼,面露惊喜:“这个诗人我听说过,但这一版我记得市面上已经绝版了……”
“正好淘到的,您别嫌旧就行。”
“怎么会,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叶诗雪道,“倒是让你破费了……”
“没什么的,您喜欢就行。”
林风起在一旁看着,又有些恍惚。
他今早上看闻夏带了本书出门,当时没在意,以为闻夏是想在外面无聊的时候看两眼,原来不是……
这时住在隔壁房间来的一位大娘来串门,她比叶诗雪年纪大一些,见过林风起,却没见过闻夏,进门后便好奇问:“小叶,这是……?”
“李姐,我跟你说过的,我小儿子,”叶诗雪笑道,“阿起的爱人。”
李姐惊奇地看了看林风起,又仔细看了看闻夏,啧啧感叹:“你可真是有福气,儿子一表人才,儿婿也这么相貌堂堂的。”
李姐是过来给叶诗雪送自己刚烙的葱油饼的,看见林风起和闻夏,转头又回去多拿了几个,热情得不行。
叶诗雪连忙表示够了,让她自己也留点儿。
李姐道:“没事儿,我还得回去烙呢,今天我外孙女过来,小丫头就爱吃我烙的葱油饼,得给她多烙点儿好打包带回去。”
正说着,门口忽然有个小姑娘探头探脑,脆生生地叫唤:“外婆——”
“哎,外婆在这儿呢!”
小姑娘声音有点儿耳熟,闻夏转过头去,和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撞上。那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神色一喜,笑着叫他:“闻夏哥哥!”
说着她挣开外婆的手,扑过来抱住闻夏大腿。
这不是住闻夏隔壁那爱好武侠的小姑娘又是谁。
李姐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闻夏蹲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道:“之前是邻居。”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我们家囡囡经常说的那个住隔壁的大侠哥哥是吧?”
闻夏顿了下,虽然这形容很奇怪但应该是他,于是他点点头。其实按照年龄和辈分,小姑娘应该叫他叔叔的,但小丫头不乐意,就爱叫哥哥。
李姐笑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说两家这多有缘分啊,叶诗雪还有些没理解状况,闻夏跟她简单解释过便也直呼缘分神奇。
“哥哥,来陪我玩儿嘛,”小姑娘还是那么喜欢闻夏,拖着他的胳膊撒娇,“我想听你讲闯荡江湖的故事!”还惦记着上回那句唬小孩儿的话。
闻夏无奈,回头看了眼叶诗雪和到这儿之后就成了哑巴,杵在一边当电线杆子的林风起。
“去吧去吧。”叶诗雪乐道,像极了同意自家小孩子出去撒野的家长。
闻夏被小姑娘拖去讲武侠故事,室内的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到闻夏消失在视野里,林风起收回目光,打开装水果的袋子:“妈,削个苹果给你吃?”
叶诗雪却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看他,看得他不自然地停下:“怎么了?”
“你们俩吵架了?”叶诗雪问。
林风起一愣,道:“没有。”
“真的?那你这魂不守舍的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你干脆买个502,把眼睛粘在小夏身上算了,”最了解儿子的莫过于母亲,“你当我不知道你啊,小时候就是,犯了错就这德行。”
林风起想说真的没有,但闻夏不太高兴,这是事实。
看他这样,叶诗雪叹了口气:“你啊……闷葫芦。”
林风起没说话。
“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怎么把小夏追到手的,”叶诗雪话语间带了点嗔怪和郁闷,“也就小夏脾气好,忍得了你。这要是换了个人,就你长再好看再有钱,人家都得跟你掰。”
林风起现在听不得“追”这个字眼,一听他又有些躁动不安。
叶诗雪说:“说说吧,你们俩之间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问题属实不好回答,一旦如实回答,他和闻夏之间是假结婚这事儿就暴露了。
但是……他现在不就是在将“假”变成“真”的过程中吗?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电视旁边那束盛放的香水百合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怪异。
莫名地,他又看了眼袋子里的水果,以及被叶诗雪放到枕边的诗集。
都是叶诗雪喜欢的。
从他第一次带闻夏去医院看望叶诗雪,闻夏就好像未卜先知似的,带去看望叶诗雪的每一样东西都精准符合对方的喜好。可他一开始就没告诉过闻夏叶诗雪喜欢什么。
闻夏次次都说这是巧合,猜的。
见他视线转来转去,叶诗雪不由问:“看什么呢?”
“看……花儿。”林风起说。
叶诗雪望向那束香水百合,笑意温和:“这花儿确实好看,小夏很会挑。”
“妈,”林风起忽然问,“你和闻夏加了联系方式么?”
“嗯?加了呀,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真的傻了,”叶诗雪好笑道,“你带小夏第一次去医院看我的时候,我俩不还当着你的面儿加上微信的嘛。”
林风起仍然望着那束花儿,嗓音里含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低低道:“可……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就给你带了一束香水百合。”
知子莫若母。
也许母子间的默契,有时候真的难以解释。
叶诗雪听出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缓缓说:“是啊,因为我们早就是老朋友了。不然你上高中那会儿,我窗台上偶尔多出来的那支百合花,你以为是谁送的?”-
为了哄得小姑娘心满意足,闻夏口水都快耗干了。回到叶诗雪房间,他第一时间就是找水喝。
叶诗雪哭笑不得:“那小丫头怎么这么喜欢你。”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爬树上帮她把气球拿下来了吧,”闻夏叹气,“那之后她一直觉得我和武侠片里的大侠一样,能够飞檐走壁。”
叶诗雪乐得不行。
两人将近黄昏才离开疗养院,周亦先平时不怎么在疗养院,这边算是家族企业,稳定下来后他就去管理自己的公司了,听林风起说也是做智能器械相关的,只不过是专供给医院的那种。和面向大众的风航科技不太一样。
闻夏发现自打他去给小姑娘讲完故事回来,林风起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儿。
他还是不怎么说话,更沉默了,看过来的目光比平时更幽深,晦涩难懂,像是糅杂了太多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竟然烫得他有几个瞬间都不敢直视。
可明明现在不爽的是他啊,为什么反而是他不敢面对林风起了?
好怪。
返程还是闻夏开的车。
林风起一路上都望着窗外,哪怕是等红绿灯的时候也不曾转头看过闻夏一眼。气氛莫名地有些压抑。
这种压抑不是下沉的,而是一种一触即发的紧迫感,像有谁在不断压缩着空气。
红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车流动了,林风起也动了。
但他没有面对闻夏,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闻夏的微信朋友圈。
闻夏专心开着车,没法分注意力去管他在干什么。
林风起逐条逐条地往下浏览翻找,当初让他误会极深的那几条朋友圈几乎都已经删除了——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还留着一条。
是那条闻夏曾和工作室的员工们一起去某家西餐厅时,拍了个照,然后说:想带某人来。
他清楚地记得这条动态的前一条,是闻夏邀请方淮吃晚饭的聊天记录截图。
林风起对比着这条和闻夏其他的动态。
现在他微信里有了邹博彦的好友,一路翻下来,所有给闻夏的动态点赞或评论的共同好友里,多了个邹博彦。他发现只要是闻夏发布的动态,永远少不了邹博彦的点赞评论,除了一条,无一例外。
那条邹博彦唯一没有涉足的动态,就是那张带着西餐厅照片的“想带某人来”。
不仅没有邹博彦,现在这条动态放在这儿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一个点赞或任何一条评论。这条动态夹在上下的热闹中,如同被世界抛弃般孤单寂寥。
仿佛只有林风起,只有他能看见。
林风起心跳有些快,回想那几条被闻夏删掉的朋友圈动态,似乎也是如此。
仿佛,就是发给他一个人看的。
也许有些卑劣,但他……很想验证一下。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林风起这次甚至都没心思跟热烈迎接他回家的阿哞温存,等闻夏回屋换完家居服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道:“借你手机用一下。”
闻夏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家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愣了愣道:“干什么?”
林风起面色如常地指了下客厅的监控:“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手机看不了今天的监控录像,试试你的。”
毫无异样,闻夏不疑有他,将手机递过去,道:“我给闻大鸽弄点吃的,你看完了放茶几上就行。”
林风起“嗯”了声,暗暗松口气。
等闻夏走进厨房,他抿了抿唇,点开的却不是监控APP,而是闻夏的微信。
他没有去看微信的消息,直奔朋友圈。
一条条翻下去,终于翻到那条“想带某人来”。照片底下,赫然显示着一个特定范围可见的标志。
林风起心脏就快跳出来,他闭了闭眼,仿佛在做此生最重大的决定。深呼吸一口,他点击那个小图标。
界面一转——
[该照片可见的朋友:观察对象。]
观察……对象?
林风起怔了怔,这个备注前面的头像,他再熟悉不过。点开果然跳转到自己的个人信息界面。
是他。
是林风起。
这条朋友圈动态,仅林风起可见。
那一刻,无数条信息串在一起,如同流星群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银河中成就一片独特的绚烂。
只一瞬间,夜色亮如白昼-
上午出门时拿出来解冻的生骨肉刚切到一半,闻夏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客厅走近,很快就到达厨房门口。
他转过头,刀都还没放下,眼前便是一黑。
林风起的拥抱来得突然而桎梏,用力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闻夏吓了一跳,清冽的薄荷香气钻进鼻腔,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赶紧把手上的刀放下。
“……林风起?”好半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怀抱更紧了。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像是压抑的情绪正在释放,闻夏的大脑持续空白,手上都是生骨肉的油,似乎没有地方放,只能无措地虚停在半空,下意识地也想要抱住林风起。
不过几秒,这粗重的呼吸便埋入肩颈之间。
酥麻的战栗从背脊直窜头皮,闻夏正要说话,便忽然感觉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一下。
就连呼吸也颤抖起来。
下一秒,什么略带凉意的、濡湿的东西落在了他的颈窝。
闻夏怔怔的,喉结滚了又滚,最后也只能叫他的名字:“林风起。”
随着这声呼唤,一声重重的叹息也深深埋入他的颈窝。
怀抱松开了。
林风起抬起头,闻夏从未见他这样狼狈过,双眼通红,长睫被泪水打湿,脸上是略显胡乱的泪痕。鼻头也红红的,那双冷淡深邃的眸遍布潮气,湿漉漉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件遗失后又巡回的宝物。
“对不起,”他哑声说,“我可以吻你么?”
闻夏根本没法构建这两句话的因果关系,然而林风起根本不等他的回复,那双潮红的眼已然放大。
一个吻便落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说:林风起!行!-
第63章、一人恒星
这个吻落下时是冲动而莽撞的,很快变得小心翼翼,是失控后的克制,冒犯后的浅尝。
有些不得章法。
闻夏从不知道与喜欢的人接吻是这种感觉。软的,热的,轻飘飘像踩在棉花糖里一样。一朵快快要融化的棉花糖。
后腰硌到灶台上的时候他轻轻闷哼一声,这个绵长却浮于表面的吻终于结束。
林风起眼眶还是红的,闻夏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就又被一把抱住。
这人像只树袋熊,抱住就不撒手了。
心跳交叠,分不清是谁的。
闻夏还是不知道这个吻为什么会来得这么突然,平复了一下呼吸,说:“……我还没同意。”
“对不起。”
闻夏气笑了:“你现在道歉都不用过脑了是吧。”
“……对不起。”
“……”
他好像,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件事在道歉。
闻夏用那只之前握刀没有沾到油的手推了推他:“你先……撒手。”
林风起没动。
“林风起,你……”闻夏没脾气了,视线一瞥,阿哞和闻大鸽站在厨房门口猫猫狗狗祟祟,他蹦出一句,“……孩子看着呢。”
林风起:“……”
树袋熊终于松开了他。
闻夏赶紧把他推远一点,转身洗掉手上的油,再转身又险些撞进林风起怀里。他堪堪撑住洗手池边缘,脸热情绪也恼火:“你到底怎么了?”
林风起不答话,又抱上了。
闻夏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林风起疯了。
他是穿越了吗?穿到了未来?他和林风起在一起后的某一年某一天?
这个粘人精是谁啊,是林风起?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没吃错药吧……?”
“没有,”树袋熊这次倒是秒答,嗓音低而闷,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早该这样的。”
“什么?”
林风起沉默一下,说:“八年前,我就该这么做的。”
“嗡”的一声,像是脑内有人狠狠敲了一把钟。
闻夏呆了片刻,第一反应是:“你想起来了?”
谁知林风起的反应有些迷茫:“……想起什么?”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风起缓缓松开他,问:“你以前是不是……追过我?”
他并没有想起醉酒那天的事情,闻夏不答反问:“你从哪儿听说的?”总不会是邹博彦告诉他的吧?内鬼到这个地步?
林风起视线躲闪一下,很快又挪回来,说:“今天从密室出来,你和邹博彦说的话,我听见了。”
闻夏一愣,回忆了一下,很快知道他指的是哪些话。
难怪……
难怪他和邹博彦说完话回来后,林风起就变得很不对劲。
闻夏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舔了舔唇,却又惊觉刚刚才和林风起接过吻……他居然,和林风起接吻了。
脸又开始发烫,他别开脸:“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我以前追过你,不代表我现在还喜欢你。”
手却忽然被捉住。
他手上还沾着水,林风起温热的指腹压在他还没取下的戒指上。
“……真的么?”他问。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为什么这人虽然在提问,却有一种“你说气话我不信”的感觉啊?
闻夏转回脸,故意道:“难道不是吗,你自己也问的是‘以前追过’,都是过去式了,八年前的过去式,你难道还指望我这八年为你守身如玉怎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手上力道收紧,林风起有些急,“可你的朋友圈明明……”
“我朋友圈怎么了?”闻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朋友圈有什么玄机,就算记得他也不认为林风起能知道什么,毕竟仅谁可见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可林风起却说:“明明……发过仅我可见的动态……”
他越说语气越弱,大概是发现自己一时口快,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闻夏愣了又愣,一时还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发过仅他可见的朋友圈的,然后猛然想起他刚刚问自己要了手机,说是看看监控——真的只是看监控吗?
电光火石之间,闻夏捋清楚了。
他脸瞬间拉下去:“你翻我手机?”
握着他手的力道抖了一下,林风起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动摇齉锋一下,刚刚的底气全无:“我……”
闻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心虚地垂下眼:“……对不起。”
闻夏:“撒手。”
林风起:“……”
他乖乖地松开手,闻夏又抬手抵了一下他,他怂巴巴地侧身让开。
一室沉默,伺候完闻大鸽,闻夏洗了个手,去客厅拿上自己的手机便闷头回了房。
留下林风起在外面委屈又懊恼。
闻夏回到房间,仍觉得有点生气,他不知道林风起翻看了多少,点开邹博彦的聊天框,想了想又退出来,去翻自己的朋友圈。
他是发过好几条仅林风起可见的朋友圈动态,但那些很快就删掉了,毕竟都只是为了激林风起的一些小手段,没什么留存的价值。但有一条他没删,当时是觉得无所谓,留着也无伤大雅。
他看着那条动态,林风起应该就是翻到这条了吧?
手机震了震,叶诗雪的消息弹出来:[小夏,顺利到家了吗?我给阿起发消息他没回我。]
闻一夏:[到了。]
叶阿姨:[那就好。]
叶阿姨:[对了,之前阿起在,我没好问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呀?]
吵架……那也吵得起来才是。
闻夏看着这条消息,有些泄气。他是不是脾气太大了?次次都单方面堵得林风起没话说……就是吃准了林风起对自己生不起来气。
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他吧。
闻一夏:[没有……妈,您别多想,我们没吵架。]
叶诗雪却说:[阿起那个人,就是不太会说话,他从小就这样,要是哪里惹了你不高兴,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骂骂他。]
叶诗雪到底是做母亲的,闻夏知道她的意思,她既不想他过得不高兴,也不想儿子受委屈。
从知道闻夏和林风起结婚开始,她就真的把闻夏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孩子看待,这会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闻夏估计类似的话她对林风起也没少说。
闻夏越想觉得他真的该对林风起再好一点……至少看在叶诗雪的面子上。
闻夏回她:[真的没事,妈,你可别去教训他,我们挺好的。]
怕叶诗雪还是多想,他又加了一句:[真的。]
叶诗雪没再多问什么,只说那就好,然后关心了一下晚饭之类。
回完叶诗雪的消息,闻夏叹了声气。他在床上趴了会儿,头一偏,看见停在床头柜旁安安静静的小机器人。
他记得,这小机器人名字叫“小五”。由来是“林风起向闻夏赠送生日礼物失败了五次”。
日记里好像没写这件事……
也可能写了,但他没翻完。那本日记他最后好像只看到高二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就匆匆合上了。他的生日是3月5日,倒回那一年,是高二下学期事儿。
那年生日他是怎么过的?
那年的3月5日是个周一,新学期刚开学。
知道他生日的人还蛮多的,那会儿几乎人人都关注着他的生日,许多人抢着给他送生日礼物,真心与否倒是难论,因为有人真的在送礼物的时候会顺带一句别的什么。那天他收到的生日祝福和礼物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以至于下午放学的时候难得一回叫老闻同志派个司机来接他。
虽然最后是老闻同志亲自来接的。
闻山海那天早上特意推迟了出门的时间,他原本一大早就要赶去参加个活动,愣是等到闻夏起床,送他礼物、对他说生日快乐,还不嫌绕路地亲自送他到学校。
虽然他很忙,忙起来很难见到他一面,但那天闻夏还是挺高兴的。
只不过下午他说要来接自己,却迟迟没有来,闻夏放学后在教室里又坐到年级主任检查教室时来赶人:“这都多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他看了眼自己一个人根本拿不完的礼物,心里没点埋怨是不可能的,也只能闷声应着收拾书包离开。
但是等年级主任走后,他又跑去学校操场上坐着。
他知道再晚一点学校就要关门了,学校对这个管得严,到时候他出不去,闻山海也进不来,除非高三上完晚自习,门才会打开一小会儿给走读生离开。可少年赌起气来就是抱着一种用自己来惩罚别人的意味。
闻夏坐在观众席上,那时候微信还不是那么普及,他把装着礼物的沉甸甸的书包扔到一边,拿着手机在Q.Q上和邹博彦闲聊。邹博彦去的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一趟。
邹博彦说:[得了吧你,你老实说,到底是因为闻叔叔没去接你不爽,还是林风起没跟你说生日快乐不爽。]
闻夏恼怒地回他:[要你管,我都不爽,不行?]
邹博彦:[行行行,闻少爷您说什么都行!]
回完消息,闻夏看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那股火烧得更大,忍不住踢了下书包。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有人往操场这边跑过来。
他以为是保安或者哪位老师发现了他过来问情况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转头却看见林风起站在上面。
少年一身和他一样的校服,单肩挎着书包,逆光站着看不清神情,肩头微动,在喘气。
闻夏愣了愣,他记得林风起一放学就走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当时他心里窃喜,以为林风起是幡然醒悟跑回来跟自己说生日快乐的,结果这人给的回答是:被老师叫去说竞赛的事情,在办公室看见他往操场走,老师让他来问问什么情况。
那会儿正好有个市级的青少年机器人竞赛。
闻夏心里头那点燃起的小希望“噗”一声就灭了。
他“哦”了声,再次坐下,也不理林风起,无聊地玩儿着消消乐。
没多久,有个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隔着些许距离。
闻夏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心想我今天都生日了,你坐近一点会死吗?平时同桌坐那么近到底是有多委屈你啊。
他不说话,只是板着脸继续玩儿手机。
林风起也不说话,他甚至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只是陪着闻夏从黄昏坐到天黑,直到闻山海打电话来挨了闻夏一通炮火,正好高三也下了晚自习。
他和林风起便在校门口分开。
后来到了高三,高三那一年太忙了,生日也过得马马虎虎,闻夏没什么印象,当时他也因为林风起油盐不进而恼火,整个高三下学期都有点儿和林风起冷战的状态——虽然他们平时也没有打得火热。
再后来……他们分开了,无论是谁的生日,他们都没有再互相过问。
现在,闻夏戳着小机器人,不知道这是林风起什么时候做的,是哪一年的生日礼物?高中时期的么?
他戳着戳着,就戳到了小机器人的开机键。
小五:“我已开机,专属机器人小五为您服务。”
可闻夏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它服务的,只有问题想问:“小五,你为什么叫小五?”
小五:“因为林风起向闻夏赠送生日礼物失败了五次!”
这是之前就听过的答案,闻夏又问它:“你知道自己的生产日期吗?”
小五:“我诞生于20xx年的2月29日!我是为闻夏而诞生的!”
这个日期……还真是高二那年。
2月29,这个时候是寒假的最后几天了,再开学就是高二下学期。林风起是这个时候才做好这个机器人吗?
闻夏心跳快了一下,他又问:“他为什么会失败五次?”
小五:“是的,我叫小五,我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林风起向闻夏赠送生日礼物失败了五次!”
闻夏:“……”
得,又绕回来了。
看来这小机器人的智能系统里并没有对此事的记录。倒也是,怎么想林风起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录入进去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林风起的声音被房门阻隔在外,很轻:“闻夏……”
闻夏翻身坐起:“有事儿?”说完他咬了下舌头,心想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吃饭了。”林风起说。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声嗲里嗲起的猫叫。
闻夏环视一圈房内,才发现他的猫儿子居然也被关在外面了。
好吧。
他磨蹭了一下,拍拍小机器人的脑瓜子。
小五:“检测到外力攻击,请不要拍我,请不要拍我!”
小机器人声音不算小,林风起在门外应该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夏用林风起能听见的音量说:“小五,去饭厅把饭端来主卧。”
小五:“好的,收到指令!”
小机器人圆滚滚的身躯缓缓往门口行进,但它开不了门,闻夏也懒得去开门,在它撞了三下房门后,林风起拧动门把手打开门。
它便又慢吞吞地出了房门。
闻夏坐在床上和门口的林风起对视。
林风起神色还有些局促:“你要在房里吃么?”
闻夏:“是啊。”
男人抿抿唇,“嗯”了声,转身离开。
闻夏重新趴回床上,但再回来的不是小机器人,而是林风起。
他亲自端了饭菜进屋,问他:“放在电脑桌上么?”
闻夏坐起来看着他。
林风起视线微闪,将饭菜放到桌上,却没离开,而是走到床边叫他:“闻夏。”
闻夏盘着腿抬眼:“怎么,还有事儿?”
“嗯,”他垂眸看过来,“我可以坐下么?”
林风起刚刚应该是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走到床边的时候闻夏就闻到了清醒的沐浴露香味。
他点点头。
林风起在床边坐下,说:“对不起。”
都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道歉了,饶是闻夏再怎么闹脾气,听他说了这么多次耳根子也软了:“……你别道歉了。”
他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闻夏,这让闻夏想起前不久他哭红双眼的模样。
“其实……我也没那么生气,”闻夏彻底没脾气了,他抬手捏了下耳垂,“一开始是有一点,但是也就一点……”
林风起轻轻“嗯”了声。
然后他问:“那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么?”
闻夏有点儿愣,不太懂话题怎么又拐到这上面来的。
林风起耳朵有些红,却认认真真地望着他,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当我男朋友的话。”
——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
闻夏感觉一瞬间脸又烧了起来,简直快要把他烧熟。这次林风起肯定看出来了,因为他发现林风起的耳朵上的绯色也渐渐爬到脖子上。
他坐在床边,是侧过身子同他说话的,一手撑在床上,此时五指却紧张地攥紧了被套。
饶是如此,在闻夏面前一贯自卑笨拙的人,这次怎么也不肯移开目光。
“你……”闻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小五是你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林风起:“嗯。”
“为什么当时没送?”
攥着被套的手紧了紧,林风起说:“当时我以为……我不配。”
“现在呢?现在就配了?”
林风起顿了顿,很轻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闻夏追问。
“我……”林风起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到几乎快要听不清,“现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了。”
闻夏没有再问。
饭菜的香味在卧室里静静荡漾开,阿哞趴在门口,闻大鸽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进屋,跳到椅子上坐着,伸着脖子往电脑桌上看。
而两位主人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会不配,”闻夏终于开口,他压着喉间的一抹哑涩,“我想要的,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是你林风起而已。”
回应他的是一个带着沐浴露清香,温暖而坚实的拥抱。
从前林风起以为,闻夏对他的善意、对他的好,只是因为闻夏善良,他是天上的太阳,温暖到足以驱散寒冬。哪怕自己的世界刮风下雨也好、阴云大雪也好,太阳也永远在别处不熄不灭,恒久瑰丽。
他并不知道太阳只想成为他一个人的恒星。
就像闻夏也不知道,那个落日黄昏的春日,坐在他身边的少年曾无数次想要说出那句“生日快乐”,想要将装在书包里,花了整整一个寒假制作的小机器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可少年还是太胆小,直到日落夜起,那份礼物都没能送出去。
因为和闻夏一整天下来收到的昂贵礼物相比,他的那份礼物看上去实在太廉价。
“再敢说不配,我会直接跟你分手的,”被林风起的拥抱扑倒在床上,闻夏嗅着林风起发间淡淡的薄荷香,恶狠狠地说,“男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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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是粘人精
闻夏被林风起扑倒在床上,像极了在安城的酒店入住那两个夜晚,林风起拿他当抱抱熊的模样。
当然,他们接吻了。
只是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个吻即将加深的时候林风起忽然停下,将闻夏整个抱住。
两人的呼吸都不太平稳,听着耳边的喘息声,闻夏感觉连骨头都软了。
“闻夏。”林风起哑着嗓子叫他。
“嗯?”闻夏一发声发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是你的……男朋友。”抱着他的双臂收紧。
真神奇,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又惹得闻夏面红耳赤起来。他想说其实我们证都领了,但想了想“男朋友”这三个字还是他自己先说的。
比起那层虚假的婚姻关系,此刻恋人关系似乎才更真实。
抱了好一会儿,久到闻夏都以为林风起是不是睡着了,然而他刚动了一下,就感觉被人抱得更紧。
“你起来。”闻夏推推他。
林风起的声音埋在肩上:“再抱一会儿。”
“抱很久了。”
“……还不够。”
林风起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变得格外率直。如果是平时,别说抱了,就是对闻夏说一句体贴的话都得纠结老半天,最后说出来还不一定好听。
现在倒是学会直接用行动表达了。
等这人抱够了,闻夏终于能爬起来吃饭。
最后他还是把林风起端来房里的饭菜又端回饭厅,和他一起吃。
饭后,闻夏拉着林风起开始细细清算以前的种种。
他问林风起真的就一点看不出来我以前喜欢你吗,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桩像是对一般同学做的?
对此林风起沉默片刻,说:“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你人好。”
闻夏简直想咬死他。
在他的威逼利诱……不,只有威逼之下,林风起也说了很多以前闷着没说的话,虽然有一部分闻夏已经从日记里了解过了,但真正从林风起口中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林风起越说脸越红,那些现在看来万分矫情的少年心思诉诸于口,像是在提醒他过去的自己有多傻。
后来说到毕业后的几次同学聚会,闻夏问他:“为什么之后几次同学聚会你都没有去,是真的有事?”
头两次同学聚会闻夏没去,一个是正好没空,还有一个是因为林风起会去,所以他赌气似的拒绝了。后来两次他去了,但那两次换成林风起拒绝参加。
“……不是,”林风起说着就凑过来想抱他,被闻夏一胳膊抵住推了回去,他神色耷拉下去,“我以为是因为我去了,你才不去的……”
所以第三次听说闻夏终于要参加后,他想着不碍闻夏的眼,便没有再去。第四次也是如此。
直到第五次,他犹豫许久,还是参加了。
闻夏也问他:“那这次你怎么就来了?专门来求婚的?”
林风起视线躲闪,想要抱他的双手依然蠢蠢欲动:“嗯……”
“你还挺可以的,前脚还不想碍我的眼,后脚就跑过来求婚,”闻夏说,“你说阿姨催婚,真的假的?”
“……是真的。”
叶诗雪催婚这事儿,还真是真的。这就像一个催化剂,三天两头的,催得林风起狗胆逐渐包天。对他来说如果结婚,那个对象除了闻夏不会再有其他人。
不是闻夏,他宁愿一个人。
他知道闻夏的家境大不如从前,在公司稳定后,他不是没想过要帮,可始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更怕自己的行为会变成对闻夏的施舍,最后轻贱了闻夏的自尊。于是他想了一个笨拙的理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在同学聚会的那个夜晚,对闻夏说出那句“跟我结婚吧”。
如果不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根本没法在求婚的时候那么淡定。
那些话他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腹稿。
闻夏听着他磕磕巴巴地托盘而出,长久没有说话。
林风起踌躇一下,默不作声地凑近,发现闻夏没有再拦他,便又伸手抱住他。
“还行,”闻夏终于出声,评价道,“向我求婚大概是你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得到夸奖的林风起收紧手臂,脑袋忍不住蹭了蹭他,闷闷地应了一句:“我也……这么认为。”
闻夏被他蹭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笑了。
复盘完阴差阳错的过去,两人下楼遛狗。
这次一出门,林风起就握住了闻夏的手。握了一会儿不满足,等到出了单元门,简单的抓握变成了十指相扣。
闻夏心跳有些快,侧眸去看林风起,这人耳垂泛着淡淡的红。
他们牵着阿哞,就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情侣。
路上又碰见了小马和他妻子,两人倒不是来遛狗的,看着是在外面玩儿够了刚回来。他们打了个照面稍微聊了几句,分开后小马妻子回头多看两眼,撞了撞丈夫:“哎,你觉不觉得今天他们感情怪好的?”
小马也回头看一眼,非常直男地道:“有吗?平时不也是这样?”
妻子无语地瞪着他,最后说了句算了。
这两人平时遛狗,哪有牵着手靠这么近过。
遛到一半,闻夏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儿没问:“对了,我一直没想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方淮有意思?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提过他么,还是你从谁那里听了什么不靠谱的谣言?”他甚至都不知道林风起是什么时候把方淮当成假想敌的。
其实从林风起发现自己又闹了个大丢人事件后,闻夏就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原本淡化的记忆在这时忽然被翻出来,林风起一张脸红了又红。
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绝无仅有的一次社死经历。
他说:“你刚搬来的时候……梦游过一次。”
这事儿闻夏记得,他刚搬来的时候认床厉害,还直接梦游到林风起床上去了。但也就梦游了那么一次,之后他的睡眠质量很快就稳定下来。
林风起又说:“那天晚上,你在梦里叫了方淮的名字。”
闻夏:“……”
闻夏:“?”
闻夏:“???”
“就……这?”闻夏不可思议。
被发现想得太多的林风起别开脸,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
闻夏一时失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以来,他知道林风起那小脑瓜有时候异于常人,总会想些有的没的。但他怎么都料不到这么峰回路转的一件事,竟然只是因为自己在睡梦中叫了一个人名。
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梦见什么了吗?”他问林风起。
林风起当然不知道。
闻夏说:“我梦见方淮那个傻逼开着新跑车在我面前炫耀,我揍了他一顿,还差点儿没把他车砸了。”
林风起:“。”
闻夏又说:“我还梦见了你。”
林风起一愣,转头看过来。
闻夏步子停顿,他和林风起牵着手,这一停下,林风起也被迫停了下来,连带着阿哞也被狗绳拽着停下,回头看他俩。
“我梦见高中的你对我说,别再去烦你。”闻夏说。
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林风起舔了舔唇,不知所措好半会儿,问他:“我可以,再抱你一会儿么?”
被抱住的时候,闻夏忍不住想,男朋友真的好粘人-
林风起还是那个不善言辞的林风起,但现在唯一的不同是,他无师自通一般学会了用行动来表达。
或者说,是他终于敢做一些从过去到现在不敢做的事情了。有点像触底反弹后的放肆。因为他知道这些现在是被允许的了,不需要再忐忑是否逾越。
比如到了睡觉时间,闻夏和他道完晚安,回房间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他说了声请进,林风起抱着枕头打开门。
闻夏和他对视两秒,又看一眼他怀里的枕头,这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闻夏说:“没见过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同床共枕的。”
林风起抿了抿唇,手还握在门把上,听见他这句话,无意识地拧了拧门把手。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就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
“……算了,你把阿哞也带过来。”闻夏败下阵来。
和阿哞一起来的还有它的狗窝。它的狗窝同样被放在飘窗台上,和闻大鸽的猫窝放在一起。闻大鸽一贯喜欢钻被窝,但今天它钻不了了。
因为平时属于它的闻夏的怀抱,今天被另一个人霸占。
这是闻夏和林风起第三次睡在一起。
熄了灯后,原本两人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但林风起忽然翻身过来,一把抱住了闻夏。
闻夏都不知道这今天第几次被他这样抱住了。
比起亲吻,林风起似乎更喜欢拥抱。
林风起抱住他的时候,会将脸埋进他颈窝或是肩上,像是抱着一件爱不释手的等身玩偶,有时还会蹭蹭他,柔软的发丝挠得他怪痒的。
是充满眷恋和依赖的拥抱。全身心的信赖。
还有点儿像撒娇。
林风起身上的味道很清醒,他们用的沐浴露并不同,闻夏很喜欢他身上的这股香味,闻着很安心,仿佛只要闻到这个味道,无论在哪儿都能睡得安心。
又或者不是味道的原因。
一夜无梦,第二天闻夏醒来的时候,林风起还在睡。酒店事件再度上演,林风起又把他当抱抱熊了。
闻夏小心地挪开他的胳膊,下床洗漱。
正在做早餐的时候林风起醒了,脚步声在房间门口略一停顿,朝厨房走来。
闻夏正在煎蛋,忽然一股热源从后拥过来。
林风起从后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蹭了蹭。那头睡乱的发丝搔在颈侧,惹得闻夏不得不反手拍拍他的脑袋:“别蹭了,痒。”
“嗯……”男人刚睡醒的声音含混而低哑,懵懵懂懂的,分不清是在应答还是在撒娇。
“去洗脸刷牙。”
“唔,”没睡醒的某人收拢手臂又蹭了蹭他,“闻夏……”
有男朋友之后什么感觉呢?
别人闻夏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男朋友……是个粘人精。
第65章、BE还是HE
今天周日,两人都没什么事儿做,闻夏吃过早饭又睡了个不被当抱抱熊玩偶的回笼觉,起床后听见外面鸡飞狗跳的。
他迷瞪着眼开门查看,一抹黑影直直往他这儿冲,呲溜一下就从腿边进去了,跳到窗台的狗窝里头,发出嘤嘤嘤的可怜呜咽。
林风起大步走过来,模样有些狼狈,穿着单衣,衣袖半卷,头发有些乱。
闻夏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闷在狗窝里的阿哞:“你俩干嘛呢?”
“洗澡,”林风起说,“给阿哞。”
大型犬本就不需要洗太勤,加之入了冬,平时阿哞被照顾得很好,身上没什么异味。每次出门回来后林风起会给它刷刷踩了泥灰的爪子。
闻夏搬来这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阿哞要洗澡。
“反应这么大?”闻夏摸了摸大黑狗子的脑袋,“你平时给它洗脚的时候没见它有什么反应啊。”
“因为只是洗脚,”林风起说,“打湿身上的毛不行。”
“还挺讲究。”
林风起说这大概跟阿哞的流浪经历有关系。他刚捡到阿哞的时候,它甚至都不敢沾水,反应特别大,他第一次给阿哞洗澡的时候才叫惨烈,邻居甚至都以为他在虐狗,专门过来敲门询问。
后来带去廖星沉那里检查,廖星沉说很可能之前有过差点儿溺死在水里的经历,并且大概率有人为的可能性,因为阿哞身上还有一些别的伤,比如烟头烫伤之类,那绝不可能是一只狗自己造成的。
闻夏听着,忍不住多摸了几把阿哞。
他家闻大鸽从出生开始就是只养尊处优的小猫咪,哪儿受过这种苦。
虽然跟着林风起这两年,阿哞对水的恐惧减轻了很多,平时遛完回来可以乖乖洗脚,但每次一到洗全身还是免不了一场战争。
林风起看闻夏撸狗看了好一会儿,阿哞在闻夏手里渐渐变得放松,还翻出肚皮给闻夏摸。
“你搬来之前,阿哞没这么不爱洗澡。”他说。
闻夏揉着大狗子的肚皮,抬眉:“怪我?”
“……不是,”林风起抿了抿唇,像是有点儿郁闷,“你来之后,它变得比以前爱撒娇了。”
闻夏手上动作一顿,说:“不止是它吧?”
林风起识趣地闭嘴。
小动物是仗人势的,别说动物了,人还恃宠而骄呢。但原以为在闻夏这里捞到人势的阿哞怎么也想不到这娇撒着撒着就被闻夏亲自送进了浴室。
闻夏帮忙按着阿哞,被甩了满脸的水,他抹了把脸问:“阿哞这样会不会应激啊?”
大黑狗被他和林风起按着,温水无情地冲刷着他黑漆漆的狗毛,很快就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狗,整只狗瞬间缩了一号。
“不会,它有一半都是装的。”林风起动作利索,关了水开始给阿哞打沐浴露。
听着阿哞的呜咽,闻夏心想这要是个小孩儿,估计这会儿都快哭晕过去了吧。
闻夏不是没见过狗洗澡,邹博彦家那只小短腿他就帮忙洗过,乖得不行。虽然林风起说阿哞这仿佛遭了虐待的声音有一半是装出来的,还是怪揪心的。揪心又好笑。
他问:“你说这要是洗完了,阿哞会不会恨我?”
“不会。”
“你这么确定?”闻夏揶揄道。
“嗯。”
林风起利落地搓着阿哞的狗毛,垂着眼,声音很低:“你招人喜欢。”
闻夏愣了愣,脸跟着就热起来。
趁着他一愣神的功夫,阿哞从他手中挣脱,狠狠地抖了圈毛发,一时间泡沫满浴室飞,溅了两人一身。
闻夏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泡沫,轻声说:“可……阿哞是狗啊。”
林风起鼻尖也沾了泡沫,他抬起手背擦擦鼻尖,红着耳朵回头,将疯狂扒拉浴室门的大黑狗捉回来。
这澡折腾下来,阿哞是干净了,他们俩却得换身衣服。
闻夏身上不仅是水,还有泡沫和狗毛,阿哞吹毛的时候倒是又乖下来了,只是喉咙里发出的嘤嘤嘤不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引得闻大鸽都守在浴室门口看热闹。
闻夏恐吓他儿子:“看什么,臭小猫,你也想洗?”
闻大鸽:“喵——”
闻夏回房干脆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林风起还在浴室吹狗,狗毛满浴室飞,林风起边吹边梳,地上还团了好几个黑色毛球。
“需要帮忙吗?”他问。
林风起摇摇头,暂时关了吹风机说:“你洗了澡,别再弄脏了。”
“那我回房间开会儿直播,你有事儿叫我。”
闻夏这个月就没播几次。虽然他和平台签的合同上面不要求直播时长,但这段时间后台私信收不到不少催播的消息,正好今天闲着也是闲着。
许久没开播,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弹幕刷得又多又快。
[夏老板!!]
[夏夏夏夏夏夏,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QAQ]
[你谁,你为什么在我爷爷的关注列表里?]
[我得赶紧通知我老伴儿来看她最爱的主播直播]
[前面的醒醒,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
[夏老板夏老板,听说明天有好东西看,是真的吗?]
[前面的是不是刚从龟神直播间过来]
[草,我也刚从龟神那儿过来,好像是说之前去出外景的片子明天要发了吧?]
闻夏边找游戏边看弹幕,随口答道:“是啊,你们明天蹲群鲸官网就知道了。”
前两天娜娜就在上回拍宣传片的群里说了这事儿,正片下周一也就是明天发布,站内首发,晚上微博也会发,同时会发布一些活动预告,是和风航科技进行下一步的合作内容。
[真的吗!我开始期待了!]
[夏老板露脸了?出镜了?是吧是吧?听龟神说你还拍了不少镜头!]
“你们怎么什么都听归去来瞎扯,”闻夏说,“我是去玩儿的,镜头剪得就没剩几个。”
[男人,你说气话,我不信]
[我等着明天一睹夏老板的真容,苍蝇搓手.jpg]
[片儿都拍了,夏老板考不考虑以后开色相头?]
[色相头色相头!]
闻夏点开游戏,无情道:“跟我念,摄——像——头——”
[懂了,要开摄像头]
[懂了,要开摄像头]
[懂了,要开摄像头]
……
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闻夏笑着啐了句:“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闻夏找了款2D冒险类动作游戏,这种游戏很考验反应和微操,稍不注意就白给。他一开始还边跟弹幕聊天边玩,但死了几次胜负欲就上来了,开始认真打游戏。
[这就是传说中的话越少人越狠吗,爱了爱了]
[终于治好了我多年的高血压]
[夏老板66666,这反应能力牛逼]
[话说,今天数字大佬不来了吗?]
有的弹幕,总能凭一己之力歪掉话题。
[数字大佬……感觉消失好久了]
[最近夏夏零零散散播的几次也没看见他,是太忙了咩]
[嗐,别多说了吧,我感觉是真的BE了]
此时一位名叫“等差数列yyds”的用户发了条弹幕:[呜呜呜呜呜我的等差数列——不可以BE啊——]
接着房管说话了:[请勿讨论过多无关话题]
[好家伙,数字大佬都成无关话题了]
[我心碎了,夏夏和数字大佬到底发生什么了]
[呃过河拆桥吗这是,拿完人家的礼物就翻脸不认人?]
[?神他妈过河拆桥,前面的你又知道发生什么了?]
等差数列yyds:[呜呜呜,渣男夏夏,快把数字大佬追回来呀,不要BE好不好哇QAQ]
[……差不多得了]
[渣男个鬼啊,别瞎几把脑补行吗?大家不都只是刷个乐子?还有人当真了?]
[服了,能不能别吵了,专心看直播]
[主播和老板之间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啊,说不定是人数字大佬觉得你们太烦了呢,平时玩玩闹闹就算了,别过分行吗,这是夏老板的直播间,不是什么等差数列的婚房,无语]
[房管这不封一波?]
[救命,我只想安静看个直播]
……
闻夏专心玩着游戏,没怎么注意弹幕的动静,等他再看的时候,消息栏里刷过好几条房管禁言的消息,被禁言的账号中有个叫“等差数列yyds”的。
他暂停了一下游戏进度去翻看之前的消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别说观众了,他也想知道大老板最近的情况。
……毕竟自己确实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辛苦房管了,大家不要被带节奏,”闻夏想了想,说,“我之前和大老板有聊过,不过最近他不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工作忙吧。”
他这么说,弹幕接下来就消停了很多。
至少闻夏透露出来的“有聊过”,说明关系不像他们猜测那么破裂。
但其实闻夏心里也挺没底的。他自己是觉得那天和大老板把话说得挺明白的,大老板的回复看上去也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挺善解人意的。
也许不出来锤他就是大老板最后的温柔?
闻夏正想着,房门被敲响——虽然林风起知道他直播这事儿,但真让他听见还是感觉怪怪的。
他对观众说了声有事儿稍等,摘下耳机道:“请进。”
林风起打开房门,洗剪吹一条龙服务后的阿哞抖擞着一身蓬松的毛高兴地奔进来,直往闻夏身上扑。
“嗯嗯嗯乖乖,你好香啊,”闻夏抱着阿哞的狗头爱不释手地搓了搓,“你还给它剪了毛啊?”
“嗯。”林风起应了声。
“剪完帅多了,宝贝,”闻夏吧唧亲了口大黑狗,看向站在门口的人,“你站那么远干嘛,进来啊。”
“不了,会弄脏地板,”林风起扯了扯领口,他穿的黑色单衣,阿哞的狗毛也是纯黑的,这一下子还真看不出来,“就是让你看看阿哞。”
他视线一偏,看了眼闻夏的电脑屏幕,说:“我去洗澡,不打扰你了。”
见他要走,闻夏松开阿哞叫住他:“等会儿。”
林风起转头看过来,带着询问的神色。
“等你洗完……要不要看个电影?”闻夏说,“唔,或者你想出门去看,也可以。”
谈恋爱第一天就把对象晾在一边,这也太冷淡了。
而且……他也很想和林风起,嗯,腻歪腻歪。
林风起看着他,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应道:“好啊。”
等闻夏再戴上耳机,发现弹幕疯了似的往上刷消息。
他再一看,日,忘了关麦。
[我听见了什么?我听见了什么?]
[男的……我记得夏老板不是独居吗?]
[卧槽,以我多年磕CP的经验,夏老板和这个男人的对话,不简单!]
[声音好好听……]
[啊这,你们不要又开始胡乱猜测好不好……就不许人家有朋友来家里玩?]
[所以到底怎么说,啊啊啊,我好好奇!]
[朋友吧……别多想了行吗,才走一个数字大佬,你们能不能收收脑补的神通,球球了]
……
眼看着房管又禁言了一个说话比较难听的账号,闻夏赶忙清了清嗓子,说:“不是朋友。”
“我记得我之前动态有说家里养了二胎吧?刚刚那就是二胎它爹。”
“也是我对象。”
另一边,浴室里,刚把蓝牙耳机戴上,打开闻夏直播间准备调整音量的林风起听见这句话,手机差点儿没脱手滑到地上。
高兴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闻夏对外跟我官宣了哎(傻笑脸
直播间:等差数列be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66章、看看电影
闻夏云淡风轻地抛出“对象”两个字,抛完就接着打游戏,徒留观众处在长久的震撼中回不过神。
直到林风起洗完澡,闻夏丢下一句“今天就先播到这里”,干脆利落地下播。他走后直播间一时之间被问号充斥。
最近院线没什么评分高的电影,他们便没有出门,就在家里看。客厅的投影幕布放下来,拉上窗帘,像个私家影院。一猫一狗也都在身边。
唯一可惜的就是家里零食吃完了还没买,林风起去切了盘水果,说水果更健康一点。
两人坐在沙发上,闻夏盘着腿按遥控器,问他:“看什么,你有想法么?”
“都行。”林风起叉了块苹果送到他嘴边。
闻夏顿了顿,他有记忆起就没被谁这样喂过东西,林风起这样搞得他像个小孩儿似的,热着脸张口将苹果咬进嘴里,满口酸甜的汁水。他边嚼边问:“你平时看电影多么?”
“最近两年才看得多一些,”林风起乖乖答,“之前没什么空。”
初高中就不用说了,他大学忙,毕业后创业也忙,留给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碎片化的时间里都用来安静地看书沉淀和想闻夏,一部电影少说都要一个多小时,太占时间了。
也就是这两年公司稳定下来了,他闲暇的时间较之前多了一些,才终于有真正意义上空闲的时间来看电影、健身或是其它一些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话林风起没有多说,但仅仅只是这一言两语,闻夏也知道他为什么没空。他最听不得的就是林风起对过去的轻描淡写,他知道林风起至少现在还没学会用这些来讨自己的心软,可他就是会心软。
光是想一想,就恨不得让林风起现在立马发明一个时光机,好让他穿回过去陪着他一起度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闻夏越想越觉得心里头难受,于是也戳了瓣橙子送到林风起嘴边。
林风起微微一怔,慢慢地红了脸:“你不用……”
“你吃不吃?”闻夏佯装凶狠。
“……”林风起张口咬走那瓣橙子。
这人吃东西的样子太乖,闻夏忍不住抬手揉了一把他头发:“真乖。”
林风起嚼着橘子,凑过来抱住他,蹭了蹭。没说话,但开心在这一系列动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身后有条狗尾巴,说不准这会儿都要甩成螺旋桨了。
闻夏被他蹭得有点儿心猿意马,赶紧将话题拉回来:“那你平时看什么类型的多,或者说比较喜欢哪种类型的片子?”
“很多,我不太挑,”林风起说,“只要好看就行。”
闻夏想了想,搜出来一部电影:“那要不看这个吧,上回邹博彦推给我,我一直没看。”
邹博彦给他推的是部冷门的老电影,虽然是部爱情片,但关于友情亲情的篇幅也不少。电影进展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男主角的父亲去世了,闻夏看到这里忍不住偏头说:“要不我们跳过这一段吧。”
林风起抱着他后就没撒手,低沉的疑问音几乎贴在他耳边:“嗯?”
“太悲伤了。”闻夏说。
林风起的父亲是过劳因病去世的,他担心这段剧情会勾起一些的伤痛,说着便拿起遥控器想要快进。
手却被按住了。
“没事的,”林风起低声说,嗓音里染上一丝柔和,“我没那么脆弱。”
“……我先前听周师兄说,那段时间你过得很难。”
林风起神色微恍,像是在回忆,然后说:“或许吧。”
“或许?”
“处在那个阶段的时候,会觉得很难,”林风起下巴搁在他肩上,“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他垂眸,视线落在闻夏的锁骨上,感觉喉咙瞬间有点儿痒。
闻夏对林父的印象远不如叶诗雪深,但也记得。每次来学校给林风起开家长会的都是林父。林风起的眼睛和叶诗雪很像,但整体的五官更像林父,凌厉落拓的清俊,看上去都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但实际上林父也是个温和的人,会趁林风起被老师叫走的时候向闻夏这个同桌打听儿子在学校的近况好不好,从闻夏这里得到放心的答案后便会笑着说谢谢。生活的重担便在这种时候在他眼尾展露出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深刻沟壑。
林父去世这件事儿闻夏也是后来才从班长那儿得知的。林风起没对任何人说过,班长也是偶然间知道的。
也许对他们来说,这只是老同学间的一个沉重的八卦,闻夏听说后,却相当一段时间里都很想找林风起说点儿什么,安慰也好鼓励也好。
但他无数次点进林风起的头像,又无数次地退出,一句“你最近怎么样”始终没能发送出去。
电影剧情在经过那段悲痛的剧情后,男女主的互动渐渐多起来,快到一半时,两位主角猝不及防地亲在了一起。
老电影陈旧的色调给这个吻渲染上一层独特的韵味,电影里的人抱在一起吻得激.烈而忘我,电影外,两个人的沉默显得有些微妙。
闻夏的心思有点儿不在电影上,他不自在地动了动,突然感觉脖子被啃了一口。
他一激灵,扭头:“……咬我干什么?”
林风起喉结滑动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影片里,暧.昧不清的唇.齿音传出来,在客厅回荡。窗帘不透光,只有投影的电影画面在他们脸上映出斑斓变幻的光影,明明灭灭,有时他们甚至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电影中的男女主角滚在一处时,他们也吻在了一起。
闻夏被林风起按倒在沙发上,这次的吻来得比之前大胆些,林风起在唇外流连片刻,忍不住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嗓音低哑地请求:“我想伸.进去……可以么?”
没见过这都要征求同意的。闻夏脸红似血,“嗯”了声。
舌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唇缝,闻夏闭上眼顺从地张嘴,便清晰地感觉到领土被侵.占。电影在放映什么内容,于他们而言此时都不重要了,水果残留的清甜与香气在交错的呼吸间重叠融.合,比吃进嘴里时还要甜。
这个吻结束在电影中响起的一道枪响。
两人分开得有些狼狈,闻夏喉结滚动,眼中潮雾一片。他嘴唇被亲得很红,锁骨被啃出了一个不显眼的牙印,衣摆也往上缩了一截,露出白皙的腰.腹,紧绷的肌肉线条一直没入裤.腰。
林风起撑在他上方,呼吸不太稳,垂落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晦暗欲.念。
有些事儿断了就不好再继续了。
两人平复好一会儿,电影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剧情,干脆暂停不看了。正好时间也到饭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风起去做饭,当然在做饭之前两人各回浴室冲了个本该多余的凉水澡。
屋里开了暖气,冲完凉水澡出来不至于太难受,但冷热交替最容易感冒,闻夏打了个喷嚏,赶紧多裹两件衣服。
手机一直在响,他拿起来一看,是他那住处的房东。
“小闻啊,你在家吗?”房东问,“你上回不是说想要退租了嘛,咱们合同也快到期了,我正好今天回国办点事儿,想起来这茬,你看你方不方便,我去确认一下房子的情况。”
闻夏这套房租的时候几乎是拎包入住,该有的家具家电都有,不需要他再另外添置。现在要退租,房东自然要来检查一下使用情况,看看是否有损坏。
房东常年不在国内,回国一趟实属难得,原本他们都在商量要不然到时候他们视频连个线,远程检查一下房子状况算了。不然就为了这个大老远跑回国一趟,怪折腾人的。现在正好人回来了,他也没什么事儿,择日不如撞日。
林风起之前没听他说过退租这回事儿,吃饭时闻夏一说,他捧着碗的手都抖了一下,确认地问道:“你要退了那套房子?”
“是啊。”
林风起当然是高兴的,他太高兴了。因为这样就意味着闻夏要在他这儿长住下去了,他们的同居生活再无后顾之忧。
“我陪你去吧。”他自告奋勇当司机。
省油的事儿,闻夏为什么不答应:“好啊,正好我还有些东西没拿完,你给我搭把手吧。”
“好。”
和房东约好时间,饭后他们一起出了门。
闻夏对房子还是非常爱护的,毕竟是别人的,弄坏了还得赔。房东巡视一圈,也表示很满意,家里干净又整洁,就连被猫抓坏后换的沙发都跟整个房子装修风格是一致的。他不由有些恋恋不舍,说可能之后都找不到闻夏这么好的租客了,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再多租一段时间。
闻夏笑道:“我倒也想,你这房子我住着也是真的舒服。”
房东遗憾地叹息一声,问他:“那你现在是住在哪儿?你来之前我听隔壁那家子说你好一段时间没回来住了。”
“我现在住我男朋友那儿。”闻夏朝边儿上正帮他收拾东西的林风起抬抬下巴,笑了笑毫不避讳地道。
房东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林风起,他原本还以为两人是朋友,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毕竟说是朋友的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又显得太亲密了。亲密得不像朋友。
他常居国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笑着客套了句:“你们很配。”
回答他的是抱着东西经过的林风起,他颔了颔首,认真道:“谢谢。”
闻夏乐得不行。
“那你们也是一块儿租房子?”横竖没什么事儿了,房东闲聊问道,“还是说准备买套新房结婚用?”
“是他的房子,”闻夏说,“不过应该也是暂时住那儿,我过段时间打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自己买一套。”
“啪”。
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闻夏闻声转头看去:“怎么了?”
林风起呆立两秒,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没什么,手滑了一下。”他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滑了一下。
暂时住那儿……自己买一套……
就是说,闻夏想搬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大半感觉不对,全部删掉重写了orz,抱歉最近更新都比较晚……
也许大概,这个月底就差不多完结了8,所以为了控制一下进度,到完结基本就日三啦_(:з」∠)_
第67章、闷声搞事
因为闻夏一句话,林风起整个下午都过得恍恍惚惚。
他从一开始来时高高兴兴地帮闻夏搬东西,到离开时满怀心事地搬东西。
回家的途中,在又一次险些手滑把闻夏的东西摔掉之后,闻夏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感觉从刚刚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又想什么呢?”
林风起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要搬出去吗?”
“啊?”
“就是……从我家,搬出去。”
闻夏终于反应过来了,看他一眼,说:“暂时不搬。”
林风起的小心脏又是一颤:“暂时……?”
闻夏点头:“嗯,暂时。”
林风起:“……”
两人走近电梯,门合上,电梯间狭小安静,林风起忍不住又问:“是因为住在这儿不舒服么?”
“还行,”闻夏说,“防患于未然。”
林风起不太理解。
闻夏说:“万一哪天我们俩吵架了,我好歹还有地方可以去。”
林风起一愣,立马道:“不会。”
“嗯?”
“我不会和你吵架。”
林风起蹙着眉头,表情有些严肃,闻夏边开门边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我现在就是想跟你吵架怎么办?”
林风起仍皱着眉,他心里着急:“我不会还嘴的。”
“那就不叫吵架了,而是你单方面挨骂。”
林风起想也没想:“你骂就是。”
“……”闻夏无言以对地看他一眼。
这人真是……没脾气的吗?
“不行,”大少爷要求苛刻,“就是要吵架,拒绝单方面挨骂。”
林风起的表情终于浮上一层委屈。
话题的走向到这里似乎已经背离初衷。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这天晚上,林风起又拎着他的枕头出现在房间门口——白天的时候还是他自己乖乖把枕头拿回自己房间的。这次他连招呼都不打了,神色自若地领着他的狗儿子进房间,将自己的枕头放在闻夏的枕头旁边。
闻夏没说什么,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熄灯上床。原本两人各自躺着互不干涉,但显然某只林姓大狗子憋不住,没过几分钟,手就伸过来勾了勾闻夏的手指。
“干嘛?”闻夏出声问。
林风起不说话,就这么勾了会儿,不满足地翻身想要抱住他。
闻夏抬手挡了挡。
“好好睡觉,”他说,“整天拿我当抱抱熊。”
“……就一会儿。”黑暗中,他男朋友的声音听上去怪可怜的。
其实闻夏很喜欢被林风起抱着的感觉,正因为林风起寡言,那种肢体行动所表达出来的喜爱便仿佛变成了百分之二百。
这个人在用最真实的“语言”不停地在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你。
喜欢到一刻都不想分开。
确定关系后,林风起胆子大了,从前闻夏的沉默会令他惴惴不安一整夜,现在他会安分一会儿,但该抱还是抱。
把闻夏抱到怀里的时候他才会感到踏实。
嗅着对方发间的香气,他低头埋进去蹭了蹭,挣扎着小声问:“不搬走好不好?”
也许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是在撒娇,闻夏听得浑身一颤,心脏软得快成棉花。
“我还没说要搬,”他从林风起怀里退开一点,摸索着找到对方的脸,双手捧住,“你就这么怕我搬出去?”
林风起手圈在他腰间,低低应了一声。
“放心吧,”闻夏心痒痒地摸着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我不搬出去。”
林风起收紧手臂,刚松口气,就听怀里的人又说:“咱俩合约还在那儿呢,满打满算都还有一年,至少这一年我得履行合约吧?”
林风起:“?”
如果不是闻夏这么提起,他都快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月薪二十万的合约。
合约里规定,至少这一年内,他们都必须住在一起,至于一年之后是否续约,届时根据实际情况再定——林风起当时想着,能拖一年是一年。
片刻安静后,林风起冷淡地吐出一句:“……这个合约,我们可以提前结束。”
“违约金?”
“我付。”
闻夏故意道:“你这意思,到底是希望我留下来,还是希望我尽快搬出去?”
林风起哽住了,他本意是想解除他们之间这层冰冷的雇佣关系,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将闻夏绑在自己身边了。但闻夏这句话顿时让他有种被石头砸了脚的感觉——是啊,合约还在,闻夏就必须得住在这儿,合约要是结束了,那闻夏不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吗?
感受到某人的憋屈难安,闻夏笑着撞了一下他的额头:“逗你的。我是有买房子的想法,但不是为了跟你分开。我总得有点儿自己的小资产吧?这房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闻夏这段时间仔细盘算过了,除去要还的最后一笔债,他手上有家里产业的股份,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闻山海送他的成人礼,持股的分红,加上这些年工作室和直播积攒的,在这附近买套户型小一点的付个首付应该不成问题。
林风起问:“所以……真的不搬?”
“我不是说了么,你要是跟我吵架,我就搬。”
闻言,男人紧紧抱住他,语气异常坚定:“我不会和你吵架的。”
得知闻夏想买房这事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林风起觉得他又行了。这个双休日得到爱情滋润的林总,在周一早上心情非常好地踏进风航科技大楼。连对前台打招呼的语气听上去都没有平时那么冷酷了。
虽然也没柔和到哪儿去,但对于长久习惯了自家老板一张冰块脸的前台来说非常受宠若惊。
林风起今天到公司早,平时他到了无论早晚会直接开始工作,但是今天他没有。
他到办公室后,开始搜索楼盘信息。
早上他趁闻夏刚睡醒还迷糊的时候问了下他对于房子的想法,闻夏说他在看家附近的几个楼盘,有期房有现房,他当然更想要现房,懒得装修。但现房在价格上肯定比期房贵。
除此之外林风起还问了他一些关于户型、楼层之类的要求,问得多了闻夏便警觉起来:“你好好的问这些干什么?”
林风起顿了一下,说我就问问。
闻夏信他个鬼。
但不管闻夏信不信,他都打定了主意。
林风起当初买房子买得很干脆,看中后当场就签了合同。他买的是精装房,当时还惊动了地产公司的老总,老总人不在本市,亲自打了个电话过来热情询问他买房情况,还问他考不考虑一下另一个楼盘,别墅专区,比这儿好多了云云……
林风起与他周旋片刻,婉拒了成为待宰羔羊的机会。
他正筛选着,突然收到邹博彦的消息:[可以啊,我听老夏说了,你俩在一起了是吧?我还挨了大少爷一顿骂,说我和你暗中勾结,你看看什么时候请我吃个饭?]
邹博彦就是闲着没事儿找个乐子,但林风起回得很认真:[好,我会的。]
邹博彦:[……开个玩笑,倒也不至于。]
林风起回他:[不,应该的。你是他的朋友。]
邹博彦:[好家伙,家属架子摆得挺足。]
邹博彦:[行,那吃什么我可以全权决定吧?]
林风起:[嗯。]
林风起想了想,又问他:[顺便问一下,你有方淮的联系方式么?]
邹博彦:[???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风起:[……有点事儿找他。]
林风起:[你别告诉闻夏。]
其实要方淮的联系方式并不难,就像前段时间联系到邹博彦一样,经过几个中转人就行了。他手机里就有方连树的联系方式,但通过方连树……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别的麻烦事儿来。
然而作为好兄弟,邹博彦反手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闻夏。
闻一夏:[???]
闻一夏:[他找方淮干什么。]
走你:[这就不知道了。]
走你:[哦对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吃你上回说的那家烤全羊,你们家林风起请哈。]
闻一夏:[就这?能不能有点追求?]
走你:[可爱猫猫头.jpg]
林风起好好的找方淮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上次那件事道歉?可这都过去多久了。
闻夏想着,把方淮拎出来:[在没?]
狗淮:[不在,滚。]
闻一夏:[火气这么大,小方总今儿吃炸药了?]
狗淮:[滚滚滚,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闻一夏:[我寻思我最近也没惹你吧?]
闻一夏:[林风起联系你没?]
狗淮:[呵呵,他最好别联系老子,你们两个一丘之貉,有多远滚多远]后面还跟了个表情包以表愤怒和嫌弃。
……好像从这傻子这里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应该没什么事儿,以林风起那性子,估计找方淮还真有可能是为了上次度假山庄那事儿给他道歉。毕竟他那么轴。
闻夏摇摇头,点开娜娜发在群里的链接,说是宣传片发在官网了,让他们几个主播都转发到个人动态。
他转发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看完了,这会儿见他一转,热情的评论蜂拥而至。
[淦,夏老板,你好他妈的帅,男粉折服]
[虽然听声音就感觉是个帅哥但没想到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了,救命啊,为什么高质量帅哥都有对象了QAQ]
[醒醒,没有对象你也没机会]
[强烈要求要求夏老板以后直播开色相头]
[强烈要求要求夏老板以后直播开色相头]
[强烈要求要求夏老板以后直播开色相头]
……
整部宣传片他们辛辛苦苦拍了两天,正片剪出来时长也不过五分多钟,每个人的镜头占比都是差不多的,闻夏在其中却格外出挑,风头甚至盖过了归去来。
闻夏的主播订阅数飞速增长,看得出十有八九是冲颜值来的。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沉寂长久的5140005,转发了闻夏转发的官方宣传片。
并附言:拍得很好。
别说观众,就连闻夏也有些意外。毕竟大老板真的消失太久了。
大伙儿非常激动地涌去大老板动态底下留言评论,他这个转发,其实也间接性地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比如闻夏过河拆桥啦、两人关系破裂大老板甩手走人啦……还有猜测大老板提前知道闻夏恋爱的事情,单恋失败,伤心欲绝遂决定退网……
然而脸闻夏本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忍不住也点进大老板的动态看了两眼。
网友一问:[大佬!最近怎么没来看夏夏直播了呢?]
5140005:[忙。]
网友二问:[大佬,夏老板上次直播说自己有对象了,你之前知道不?]
5140005:[……刚知道。]
网友三问:[虽然等差数列be了,但我还是想问,大佬你觉得这宣传片哪里拍得好?是指夏夏出镜的部分吗?]
5140005:[嗯。]
闻夏心想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他看着那个“嗯”,莫名不太自在。
……应该只是粉丝的角度吧。
他边想边刷新了一下,然而刷新过后,他发现这条“嗯”的回复不见了。
这条提问的评论还在,但回答变成了:都很好。
回复时间是刚刚。
闻夏:“?”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红花……-
第68章、掉马边缘
大老板删自己回复删得再快,也赶不上网友们截图的速度。他要不删还没什么,这一删,顿时显得猫腻重重。
来得早的和闻夏一样见证全程,来得晚的四处打听,在看完别人动态发出来的截图后便也跑回来安慰的安慰,难受的难受。
[大佬这是一回来发现家被偷了吧……]
[呜呜呜那一个“嗯”给我看破防了,大佬没事的呀,粉丝夸夸喜欢的主播怎么了!]
[说实话我不是没想过夏夏的对象其实就是数字大佬,但是……害]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我哭了,谁懂?]
[我觉得……大家这样不太好吧……不要臆测过头啊喂,夏夏和他对象看到了会怎么想啊各位]
[同意,不是说磕CP不要舞到正主面前来的吗,这都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
闻夏心情复杂地退出评论区。
说起来,上次他问林风起有没有看过他直播,林风起那反应显然是看过的。但他一直没问过林风起的ID是什么、有没有偷偷送过礼物、偷偷留过言。
他觉得林风起那个闷性子,肯定做过这些事。
怀揣着这些疑问,闻夏中午去风航科技找林风起吃午餐。
这是他自打上回送饭后第二次来,今天前台看见他出现在门口便挂上微笑,朝着电梯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直接上去就好。就像林风起上回亲自嘱咐的那样,他来不需要再报备。
一路往上,让闻夏有些意外的是一些员工居然还记得他,有两个社交牛逼的还跟他打了声招呼。闻夏便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下。
知道他要来,林风起在办公室乖乖地等着,见闻夏推门进来,起身过去一把抱住他。活像十天半个月没见着他似的。
闻夏抬手抱回去,收获了一个吻。
腻歪片刻,林风起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拿出手机要点开外卖软件。
这给闻夏整迷糊了:“你点外卖?”
“嗯。”
“不去餐厅吗?”
林风起一愣:“你要去餐厅?”
闻夏不解:“不可以么?”
“可以,”林风起迅速地收起手机,“当然可以。”
两人走出办公室,闻夏故意问他:“明明可以去餐厅,为什么还点外卖,是不想你的员工们看见我?”
“不是,”林风起秒答,忍不住牵住他的手,音量渐弱,“我怕你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会不喜欢?”
“……太招摇。”
闻夏用力扣住他的手,微凉的对戒因他们交握的指节贴在一起,发出细细的摩擦音。他说:“这有什么招摇的,我跟我男朋友吃个饭而已。”
虽然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他们是实打实的伴侣。
林风起被他这句话砸得晕乎乎的,很想饭都不吃了,把人抱回办公室藏起来。谁都别想看他的珍宝。
两人出现在二楼餐厅,虽然就是来普通地吃个饭,但他们本就不普通,刚走出电梯就迎来无数惊奇的目光。
正值饭点,餐厅委实热闹。光是从电梯走到窗口这一小段路,“林总好”就响个没完。
跟什么见面会似的。
风航的餐厅美食种类还是挺多的,除了饭菜还有别的,比如面食、米线等等。
闻夏要了份咖喱牛腩饭,体验了一把刷男朋友饭卡的感受。他让开一点看林风起刷卡的时候忽然在想,如果没有那些误会,他和林风起会不会上同一所大学?
应该会的吧。也许这样的场景也会经常出现在他们的大学生涯里。
他们不在同一个系、同一个宿舍,但说不定会在同一栋宿舍楼,他没事可以去林风起宿舍串门,他们每天会等着对方下了课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和别的情侣一样手牵手去操场逛两圈。没课的时候他们也可以一起去自习室、去图书馆,又或者去哪玩儿玩儿。如果有谁问他:“刚跟你一起那个是谁啊?”
他可能会忍不住炫耀:“我男朋友。”
哪怕林风起为了生计再忙,他会陪着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帮他,只要他需要。
至少那几年,林风起不会过得那样辛苦。
自己也不会。
可惜时间不可追。
闻夏垂眸,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被林风起敏锐捕捉到,他凑近一点问:“怎么了?”
他抬眼,眨了眨,说:“我在想……人有点多。”
林风起神色一瞬紧张,果然还是太招摇了?他低声说:“那我们——”要不然打包回办公室吃。
话还没说完,闻夏头一偏,几乎贴着他耳朵声音很轻地留下一句:“不方便亲你。”
林风起浑身一震,视线往下一落便闻夏微微勾起的唇,耳朵悄悄红了。
两人要了一样的饭,端着盘子找地方坐的时候,不远处的曾远抬手挥了挥:“林总,闻先生!”
他们走过去,曾远收拾了一下自己餐盘起身道:“我刚好吃完,你们要不就坐这儿吧。”
“谢了。”闻夏说。
曾远冲他们笑笑,端着餐盘离开。
这一路上周围的视线就没断过,闻夏也习惯了,舀了勺裹满咖喱的饭正准备吃,一把勺子忽然伸过来,往他盘子里放了块牛腩。
一块还不够,林风起又挑了一块过来。
“你不吃牛腩吗?”闻夏问他。这段时间家里做饭出现过牛肉,林风起明明是吃的。
“吃,”林风起边说还边往他盘子里放牛腩,“你喜欢,就多吃点儿。”
闻夏一愣,见他动作不带停,连忙把饭送进嘴里,然后用勺子压住他的:“够了够了。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牛腩。”
“咱们家”,这三个字让林风起非常受用。
他听话地收勺子,唇笑了一下:“好。”
林风起很少笑。
或者说,闻夏很少看见他笑。
心脏猛地躁动一下。
怎么办,比刚才更想按着林风起亲了。
闻夏看着眼前的饭,忽然觉得自己提议下来餐厅吃饭真的不是个明智之举。
偏偏林风起真的很高兴,饭吃了没两口,停下来看着他又说:“我只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
不善言辞的人忽然直抒胸臆,闻夏觉得就连自己也变成了个傻子。
而路过的员工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凉气,放完餐盘赶紧掏出手机在熟悉的同事群里分享最新出炉的老板八卦。
不消片刻,一传十十传百,“林总宠夫狂魔”便传遍整个公司。所有人都震惊于冷面阎王般的林总竟然也会说出那样的甜言蜜语!不由纷纷感慨:“爱情啊……”
两人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因为都想着吃完赶紧回办公室干“正事儿”。
回到办公室,先动手的是闻夏。他反身把林风起摁在门上,两人交换了一个咖喱味儿的吻。
亲着亲着就跑沙发上去了,结束后他又被林风起抱在怀里。
林风起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脑袋时不时贴过去蹭蹭。
不用说话闻夏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情绪是具有传递性的,感受到他的开心,闻夏心情也变得很好。他往后靠了靠,放松四肢心安理得地躺在男朋友怀里,就听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把电脑搬过来吧。”
闻夏:“?”
林风起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们可以在一起办公。”
闻夏笑了:“你还是小学生吗。”
林风起含混地“唔”了声,没说话,只是微微收紧手臂。
闻夏抬手揉他的头发,有些爱不释手。
这样的林风起,倒是像极了那天喝醉的时候。
可爱过头了吧。会有人醉咖喱吗?
闻夏揉了会儿,问他:“群鲸今天发的宣传片你看了没有?”
抱着他的胳膊微妙地动了一下。
“嗯。”
“观后感怎么样?”
“……拍得很好,”林风起说,“尤其是你的镜头。”
闻夏觉得这话有点儿熟悉——这不是跟数字大老板的意思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正好,他想了想,说:“你这回答怎么跟我直播间一个老板说的话差不多。”
林风起沉默片刻,问:“是那个……榜一么?”
“还挺了解,”闻夏从他怀里挣脱,转身看他,挑了挑眉,“说吧,看过我几次直播?”
“……没几次。”
“眼神别躲,看着我说。”
“……”林风起艰难地和他对视,目光仍然要闪不闪的,“挺……多次的。”
这个答案闻夏有所预料。
他就知道林风起肯定偷偷看过好多次了!估摸着他从群鲸递交宣传片拍摄名单,知道他开始,就没落下过直播吧?
呵,男人。
“来说说看,”闻夏抓住他的小辫子,嘚瑟得不行,“有没有偷偷给我砸过礼物?”
“……有。”
“ID叫什么?看看我有没有印象。”
林风起支支吾吾。
“不说啊?”
“……”
“行,那我就自己看。”闻夏说着拿起他的手机晃了晃。
林风起那张素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了堪称愕然的神情:“你什么时候……?”
“刚刚顺手从你口袋里摸的,”闻夏说着摁亮屏幕,把屏幕转过去让他按指纹,“来,林总,解个锁。”
林风起握住他的手腕:“我错了……”
“嗯?我没有在问罪啊,”闻夏说,“我就是想看看你都是怎么窥我屏的,快点儿。”
林风起又叫他:“闻夏……”
这声“闻夏”听得人有些心痒痒,但闻夏忍住了,催促道:“别叫唤了。你上回偷偷摸摸翻我手机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该轮到我翻一翻了吧?还是说你手机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放心,我就看我想看的。”
林风起拗不过他,解锁的时候整个人一副想要逃离现场的坐立难安。
他越是这样,闻夏就越好奇。
随手一划,果然找到了群鲸的APP。他点开那个熟悉的蓝色鲸鱼头图标。
点进后台看了一眼他就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
闻夏盯那个昵称看了几眼,又抬头看看林风起,再低头看看那一串昵称。
“‘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他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串昵称,满目震惊,“这是你?”
林风起此时耳朵和脸全都红了,他别过头不敢看闻夏,好一会儿才满怀羞耻地低声应:“……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掉了,但没完全掉。
更新时间是越来越阴间了,啊(躺平-
第69章、壕无人性
这个昵称并不陌生,可以说给闻夏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因为太羞耻了。
而且这名字,乍一看他以为是个姑娘。
这个账号的很明显是个新账号,应该就是从名单上知道他之后特意创建的。
闻夏看看这个昵称,又看看林风起,把手机递回去。
然而等林风起要拿的时候,他立马往后收。林风起抓了个空。
“你怎么还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闻夏指着屏幕上昵称说,“背着我叫得这么亲热,有本事你倒是当着我的面也这么叫。”
林风起瞥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不说话。
“叫一个我听听。”闻夏提出要求。
林风起不动不语,装作没听到,好像这样就不会变成熟透的小龙虾。
“林风起。”闻夏叫他。
还是不动。
林风起脑袋里还在打架,他并不是不答应,而是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光是这个过程他就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闻夏忽然凑过来,朝着他耳朵吹了口气。
一股酥麻电流直窜天灵盖,林风起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没带着自己的心脏一起跳起来,终于转过头去看闻夏。
闻夏就着这个姿势挨着他,说:“叫一声我听听。”
“我……”
“快点儿,”闻夏顿了下,低声换了个称呼,“同桌。”
高中的时候,闻夏经常会这么叫他。有时是叫着好玩儿,有时是有事找他。
高中毕业后,便再没有人拖着懒洋洋的尾音叫他“同桌”了。
八年过去,男人更成熟的嗓音少了些许少年心气,多的是磨人与有恃无恐的引诱。
林风起看着他,忽然摁住他的手吻下来,唇齿相合间,闻夏听到一声模糊的:“夏夏。”
今天的午休闻夏留在了林风起办公室。
两人吻着吻着就双双倒在沙发上,这个吻结束后,林风起伏在他耳边平复呼吸,问他要不要在这儿睡午觉。
上次闻夏拒绝了,因为想到自己认床,会睡得不舒服。但现在他觉得认床这个毛病在林风起身边似乎会变乖,于是没有拒绝。
但他有一个要求:“你陪我一起睡。”
办公室的沙发坐垫往外一抽就展开成一张小床,比家里卧室的床当然是比不上,但勉强装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可以的。
林风起经常在办公室休息,储物柜里备着枕头和被子。创业前期没稳定的时候,为了省去一笔在附近租房的钱,他直接把公司当家,吃睡都在公司——当然那个时候,风航科技大楼还没建起来,他的公司只是众多写字楼中不起眼的一小层。
被子在这寒冬不算厚,但办公室里开了暖气,还被男朋友抱着,闻夏并不觉得冷。
睡意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临睡着前他用最后的意识往林风起怀里拱了拱,闻着对方身上清冽的味道沉沉睡去。
这可能是闻夏睡眠质量最高的一次午觉,醒来时半点没觉得累,反而精神抖擞。连带着下午回到工作室干活儿都比平时有干劲,看得柳飞思啧啧摇头,时不时要感叹一句爱情的玄妙。
闻夏抬眼:“你闲着没事的话后面的所有程序都交给你了,我好帮阿邓画图。”
柳飞思霎时把头摇成螺旋桨:“不至于不至于。”
柳飞思捧着水杯就要回到座位,忽然瞄到他老大的手,“咦”了声:“老大,你戴戒指啦?”
闻夏停下敲键盘的手,抬起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什么稀奇的。”自从和林风起确定关系,这戒指他就没再取下来过。
“当然稀奇了,”柳飞思说,“之前都没见你戴过,光看林哥戴着。”
闻夏嗓音懒淡:“之前感情不好。”
柳飞思:“?”
那叫感情不好?那你们感情好起来得什么样子啊!
当天下午,柳飞思就知道什么叫“感情好”了。
临近下班,林风起出现在工作室门口,当然,这并不稀奇,他们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明显不同的是,老大的男人走进工作室,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径自找了张板凳往他们老大身边坐——要知道往常林风起来工作室来等他们老大下班,不会去打扰,而是直接去休息区坐着等,他们老大下班后会招呼他一声,然后他才起身,和他们老大并肩离开。
今天,老大的男人不仅一进门就直奔老大身边,在不经意的一瞥中,柳飞思那个角度,更是看见林总的手似乎是圈在他们老大腰上!
我滴个乖乖,这么腻歪的吗?
合着以前那样还真是“感情不好”啊!
柳飞思吃了口狗粮,感觉牙有点酸-
宣传片出来后,闻夏无论是直播间还是用来发布游戏讯息的微博都涨了一大波粉,连带着这一天他们的游戏都卖得比平时好了不止一倍,可见各方面的宣传效果都非常喜人。
当天晚上,群鲸TV也将宣传片发布在微博,并且公布了一些后续活动,奖品都由风航提供。同样的活动公告也在群鲸官网首页高高挂起,醒目得很,一点进去就能看见。
如此一来,闻夏无论是群鲸TV还是微博后台都收获了一堆催他直播的私信,最好还是开摄像头的那种。
可闻夏对这些活动没什么兴趣。
直播平台做的这些活动,参加的基本都是专业主播,靠这个吃饭的,背靠公会,有了相当一套秩序井然的打榜体系,他这种闲着没事的业余主播没什么掺和的必要。神仙打架,咸鱼受伤。
而且……他男朋友可是林风起。风航提供的那些奖品,他想要不是分分钟的事儿,还需要特意参加个活动?
上次宣传片林风起给他的那个智能音箱现在都放在工作室共享了。别说,性能还真是目前市面上的智能音箱里最好的一款。
但是收到的私信实在太多,他不参加活动直播一下也不是不行。活动需要报名,不报名无法进入相关流程,主播收不了活动道具,老板给你砸礼物也不会记入其中,和平时直播没什么两样。
盛情难却,闻夏挑了没什么事的一天晚上开了直播。
还没开游戏,只是刚打开直播就受到了观众们的热情欢迎,看得出有很多新人涌入,上来就是一批问:主播开摄像头吗?
闻夏边调试边答:“死心吧,主播不开摄像头,主播也馕濆没有摄像头。”
他是真的没有摄像头,毕竟一开始就没想过直播露脸,这玩意儿也就没必要。
[呜呜呜我就是听说有帅哥看才来的]
[虽然很想夏老板开色相头,但没有就没有吧,我继续去舔宣传片]
[兄弟们,快来众筹给夏老板买摄像头!组团众筹(11/1)]
[不懂就问为什么众筹团只要11个,看不起谁呢!]
[前面的,因为我对夏老板一心一意]
[草]
……
“可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出了我直播间一个比一个花心。”闻夏边笑边说,忽然瞥见一条迅速划过的入场消息——
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进入直播间。
好家伙。
林风起此时正在楼下遛狗。
闻夏摸过手机给他发消息:[遛狗都不专心。]
对象:[……]
闻一夏:[阿哞要哭了。]
对象:[不会。]
对象:[它和我一起看。]
想着林风起那一本正经和狗一起看直播的画面,闻夏捧着手机直乐。
[夏老板为什么没说话,人还在吗?]
[夏夏在笑什么!]
[草,不会对象在旁边看直播吧夏哥]
[啊,主播有女朋友了吗?]
闻夏放下手机,正好看见这条弹幕消息,清咳两声说:“对,主播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个字,咬得略重。
头一回看直播的新粉纷纷炸锅,问号与卧槽齐飞,激动与取关一色。
“言尽于此,别问了啊,咱们玩儿游戏。”闻夏说。
就在这时,一个名叫“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的昵称突然冒出来,一口气砸了40个蓝鲸模型。这一壮举不止观众,就连闻夏都吓了一跳。上一个这么给他刷礼物的还是已经跟他BE的5140005大老板。
并且没人比闻夏更清楚这ID下面的人是谁。
而对观众来说,这个名字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直播间,之前也砸过大额礼物,但砸得中规中矩。在显示前一百名的礼物总榜上如果不是那串名字足够显眼,一眼看过去都有可能不会注意到。
但是现在这40个蓝鲸模型砸下来,想不被人记住都难。
[妈耶,感谢老板!]
[老板大气,我要给老板的名字点个赞。]
[哈哈哈哈哈好可爱的老板!]
然而还没等闻夏一句感谢说完,又是40个蓝鲸模型砸下来。
闻夏:“???”
弹幕也纷纷:???
林风起这是唱哪出,钱烧着多?
一组礼物的上限就是40个,在第三组礼物砸下来时,闻夏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赶忙道:“谢谢老板的礼物,见好就收啊。”
回答他的又是一组40个蓝鲸模型。
壕无人性。
闻夏拿起手机给林风起发消息:[看直播就看,怎么还砸礼物上瘾了?]
对象:[就砸一点。]
对象:[……支持男朋友的事业。]
信你个鬼。亿点才对吧。
闻夏发消息没能阻止他,就打了电话。依然挡不住付款密码在他自己手里的林大总裁。
阻拦林总一掷千金无果,闻夏躺平了,就看他能怎么刷。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消息栏几乎这位“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刷屏。直到这串名字在礼物榜上节节高升,压过一个又一个名字,终于在爬到第二名时停了下来。再往上的第一名是熟悉的5140005。
而这位荣登榜二的“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疯狂砸礼物,把自己砸到了数字大老板之后——准确来说应该和第一名的5140005并列榜一。因为两人后面的礼物贡献值是一样的。只是因为时间先后的缘故分出一二。
[我看傻了兄弟们……]
[哇这老板,这么猛?]
[和数字大佬并列了卧槽,不会还要砸吧?]
[两年了,终于出现一个中介数字大佬统治的人了吗?]
[赌两朵浪花,这位老板还会王往上砸,取代数字大佬的榜一地位]
“浪花”是观众在线观看直播的过程中每过十分钟可以领取到的免费道具,可以换取积分参加一些活动,也可以送给主播。
[兄弟们,有没有可能,这是夏老板的对象?]
呵。当然是。
闻夏开麦:“满意了吗,老板?”
他这话是对着林风起说的,针对性非常强,那不同寻常的语气也引起观众们的注意。
[兄弟们,有猫腻!]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有狗粮的气息?]
[前面那个说是夏哥对象的兄弟不会真的是预言家吧?现在刀还来得及不?]
……
回应闻夏,也回应弹幕观众的,是夏夏太可爱了怎么办送出的——小海星一个。
就这一个小海星,决定性的一个小海星,将这一串昵称送上了榜一,将霸榜许久的5140005瞬间压至第二。
[我!靠!]
[嚣张啊,太嚣张了!]
[完了,数字大佬最后的阵地也被偷了呜呜呜呜]
[这他妈不是夏哥对象我倒立洗头!]
[笑死了]
……
闻夏也被林风起这幼稚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他索性麦也不关了,给林风起拨了个电话,打开免提。
那边很快接起。
“玩儿得还开心吗,”他问,“榜一大老板?”
接电话的时候网络信号是断开的,林风起不知道他那边开着麦,沉默两秒问:“你开心么?”
闻夏看着疯狂往上刷的弹幕消息,说:“虽然理智上你烧钱的行为我难以苟同,但感性上……嗯,挺开心。”
林风起声音低轻:“那我也开心。”
[现在虐狗都不讲究基本法了是吧?]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像只狗,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还被塞了满口狗粮,呜呜呜]
有人发出感慨:[兄弟们,此情此景,我只想到一句话——什么叫烽火戏诸侯啊,我们就是那诸侯吧]
[醒醒,我们顶多是猪]
[草,臭情侣]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榜一是我。
夏夏:嗯……(寻找榜二ing
林总:榜二也是我,不满意?
夏夏:?
那可不是不满意那么简单了(。
第70章、祸从口出
榜一是主播对象,这下整个直播间的人都知道了。
看着飞速增长的观看人数,闻夏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这一刻从游戏主播转型成狗粮主播了。
曾经的5140005如今掉到第二,并且一夜过去都没出现在直播间,曾经磕CP的粉丝也只能暗中神伤,为自己BE的CP叹息扼腕。
林风起非常乖,把自己砸到榜一便顺势收手,闻夏好不容易才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游戏上,还没播完林风起就回来了。
当晚下播后,闻夏就男朋友铺张浪费一事拉着他好好教育了一顿。
林风起低眉顺眼地听着,听到一半就忍不住蹭过来抱住他。
“……”本来想说的话卡壳,闻夏沉默两秒,开口,“我在骂你。”
林风起抱紧他:“我在听。”
“……你这样听,很犯规。”
林风起蹭蹭他:“嗯。”
闻夏:“。”
闻夏开始思考有没有必要给林风起定个规定,比如一天内不能这样抱着他超过多少次、每次只允许抱多少分钟……
但想了想这样好像也在折磨自己,算了。
请邹博彦吃饭是两周后的事情了。
进入十二月后气温又下降不少,周日这天闻夏和林去疗养院看过叶诗雪,走时遇到了周亦先。
“正好,省得我再发消息了,”周亦先道,“你们今天听叶阿姨说了么,年底的演出。”
林风起点头,闻夏问:“演出怎么了吗?”
“哦,没怎么,就是想着叶阿姨没跟你们说的话我就说一声。毕竟那天应该还挺多家属都会过来,总不好让叶阿姨一个人,想着你俩要是那天没空的话我就陪陪她。”
疗养院正在准备阳历跨年的晚会,来这里的多为中老年人,也有年轻人,但占比很少。这种情况下举办的活动基本都以中老年人的需求为首位,合家欢总不会踩雷。
“我俩会来的。”闻夏说。
叶诗雪今天向他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跟了一句:你们要是忙,不来也没事儿。
临近年关,工作难免忙碌,但跨年接着元旦假期,还是有片刻假期的。
从疗养院离开,两人前往和邹博彦约好的饭店。
邹博彦携着风雪推门进来,嘴上直抱怨:“这天儿冷死了。”
闻夏手刚抬起来,林风起已经倒了杯热茶推过去。
“谢了。”拍干净身上的雪,邹博彦坐下吹了口冒热气的茶,浅浅抿了口,浑身舒畅地往椅背上一瘫。
“你这怎么了,”闻夏问他,“看着被妖精吸干精气了一样。”
“别说了,今天来的几个顾客,差点儿没把我店砸了。”
“怎么了?”
邹博彦勉强坐起来一些:“昨天来了几个高中生,有一个在追逐的时候把我家员工伤到了,这我跟你说了吧?”
闻夏点头:“你不是说这事儿处理好了么?”
“好个屁,”邹博彦说,“今天人家长拎着他孩子找过来了,非要跟我理论,说如果不是我们家密室搞这种恐怖的东西,他家孩子怎么可能被吓到,不吓到就不会伤到我家员工,还说什么那叫正当防卫……”
闻夏:“你怎么回的?”
邹博彦冷笑一声:“回个屁,直接报警。”
这时服务员上菜,将烤全羊架好,一时间诱人的香味儿在室内飘散开来。割下一块,粘连着一点脂肪,肥瘦相间,外焦里嫩。
来者是客,林风起先给邹博彦处理了几块,然后给闻夏割了几块羊腿肉。
这明晃晃的双标看得邹博彦牙疼:“我到底是来吃烤全羊的还是来吃狗粮的。”
闻夏:“小孩子才做选择。”
邹博彦:“不了,我只想要烤全羊。”
说完,邹博彦咽下口中香嫩的羊肉,喝了口茶,寡淡地咂咂嘴,问:“你俩不喝酒?”
闻夏朝林风起抬抬下巴:“他开车。”
“那不还有你么,”邹博彦来劲儿了,“整点儿整点儿,吃肉不喝酒,如同啃馒头。”
说到喝酒,林风起心有余悸,他上回为了壮胆,硬生生把自己灌到断片,虽说这回因为开车不能喝,但闻夏喝的话……
想起上回闻夏微醉的模样,心头有些发痒。
闻夏喝醉后,真的好可爱。
想多看两次。
这种想法似乎并不应该,于是林风起变成一边罪恶地自我谴责一边不受控制地期待。
可惜结果令他失望了。
闻夏平时喝酒还是喝得很理智的,不会把自己置于醉态,唯二两次,一次是高考完情场失意找邹博彦大醉酩酊,一次就是看完林风起日记那天,高兴之下喝多了。
但他理智,不代表邹博彦也理智,想着反正喝醉也有人送,他喝起来就有些不顾三七二十一,爽了再说。
一杯杯灌下去,不多时便上了头。
他一上头就话多,多到舌头打结都要说,一把揽过闻夏的肩:“老夏,兄弟我是真的为你开心,当初你说你喜欢上一个男生的我是真他妈为你感到难受,要不是看你真的那么喜欢,我都好想跟你说别靠近直男,会变的不幸……”
林风起在旁边的盎然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望着闻夏,手抬了抬,发现并不方便抱抱,便伸过去握住闻夏的手。
闻夏转头,对上他微垂的眉眼,湿漉漉的目光隐含些许愧疚的怅意,他掌心翻转,反扣回去。
“不过还好,守得云开见月明,”邹博彦舌头飘了一下,抓过酒又喝了一口,豪迈地往桌上一放,“得亏你发现了林风起的日记,要不是看了日记,我真的一看你那没出息样儿我就来气……”
他滔滔不绝,全然没发现自己一句“日记”砸下来,揽着的好兄弟身体瞬间僵直了。
同样僵直的还有和闻夏在桌下偷偷牵在一起的手。
“……反正,现在看你俩好好的,我就放心了,”邹博彦说得口渴,又喝了口酒,看向林风起,“林风起我跟你说,我和闻夏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我帮你,是因为闻夏喜欢你,你最好对他好一点,不然我连夜扛着我兄弟就跑——”
闻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起你不是我好兄弟了。”
“啊?”邹博彦迷茫。
“绝交了,咱俩。”
“啊?啊?为啥啊?”
这餐饭在极其诡异的氛围下吃完,闻夏不敢去看林风起的表情,心里把邹博彦从里到外骂了一遍,他当初就不该告诉邹博彦日记的事情!
林风起更是沉默,只有邹博彦叫他和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回复,其他时间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割肉机器,给他们分羊肉,自己都没吃多少。
虽然后来闻夏夺了邹博彦的酒瓶不让他再喝,但他还是醉得不轻。
邹博彦开车来的,这种情况放他一个人回家闻夏也不放心,正好自己现在没想好怎面对林风起,从邹博彦口袋里摸到车钥匙,丢下一句“我送他回家”,便赶紧架着人溜之大吉,留下林风起结账。
闻夏叫了代驾,护送邹博彦一路回家。
到了之后他才又给林风起发消息:[邹博彦喝得太醉,我在他这儿住一晚上照顾一下他,今天就先不回去了。]
林风起过了许久才回复:[好。]
醉鬼都是折腾人的,但闻夏懒得折腾,勉强帮好兄弟脱了外套,之后把人往被子里一塞,床边放个盆免得他吐地上,就不管了。
谁让他喝了酒嘴上没把门,什么都往外抖,话那么多。大少爷肯伺候他上床睡觉已经很不错了。
邹博彦家的胖柯基跟在闻夏腿边转悠,它想上床,但腿短跳不去,便一个劲儿地扒拉闻夏。闻大少爷纡尊降贵地喂完它,也将它塞进被子陪它那倒霉老子。
这一夜,邹博彦沉睡如猪,闻夏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闻夏先起床,嫌弃地闻了闻自己沾上酒气的衣服,从邹博彦衣柜里翻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冲了个澡强打精神。
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柳飞思几人都吓了一跳。
“老大,你这是?”柳飞思担忧地捧着保暖杯,“脸色怪差的。”
遥遥也放下正在吃的早餐:“是身体不舒服吗?”
“要是不舒服别硬撑,”阿邓道,“你的活儿柳飞思一个人干也可以的。”
“靠!我不可以!”
闻夏头疼扶额:“我没事儿。”
闻夏没睡好,一上午都有些不在状态,邹博彦睡到十点多才醒,醒来后给闻夏打了两个点和,都被闻夏无情掐断,于是改为发消息。
走你:[??兄弟,在忙吗,怎么挂我电话]
走你:[你昨晚在我这儿睡的?我没干什么蠢事吧?对了你衣服我给你洗了啊,过两天干了你来拿还是先放这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走你:[哦对,你还穿了我一套衣服走。]
走你:[你昨晚上自我这儿睡,林风起没说什么吧?]
闻夏冷漠地两眼扫完,给邹博彦改了个备注。
滚:[Hello,老夏?你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越看这倒霉玩意儿越不解气,闻夏索性把他拎去小黑屋关禁闭。
不一会邹博彦拿小号来质问他了:[???咋了这是,好好的怎么把我拉黑了,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你别吓我!]
闻夏只回他两个字:[呵呵。]
邹博彦:[!!!好兄弟,你别这样,我害怕]
闻一夏:[我们已经绝交了。]
邹博彦:[???]
闻夏知道自己只是在无能狂怒罢了。
邹博彦把日记这事儿抖出去,理亏的还是他闻夏。谁让自己偷看别人日记的。
他这一上午,都没敢给林风起发消息。
除了早上林风起给他发了个“早,到工作室了么”,他也回了个“早,到了”,他们就没再有任何交流。
看上去,林风起并没有生气。
也是,闻夏也不觉得他会对自己生气。
靠,真是被爱的有恃无恐了。
闻夏一方面为自己偷看日记的行为感到心虚,一方面因为林风起这纵容的态度既自责又理直气壮。
还不如林风起干脆发个火呢。
这个中午,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跑去风航科技蹭饭,林风起再次让曾远给工作室全体送了饭过来。包括他的。
就好像知道他今天不会去似的。
终于熬到下班,闻夏就是再想拖,也不得不回家。
打开家门率先闻到的是饭菜的香味儿。林风起甚至已经做好饭等他回来。
说好的临近年关工作忙呢,今天怎么不加班也不应酬的?
闻夏硬着头皮进屋。
阿哞和闻大鸽一前一后迎上来,他弯腰摸了摸狗儿子猫儿子,抬头便和林风起的视线对个正着。
他发现林风起的眼下竟然也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
“……”
“……”
不知道林风起尴不尴尬,反正他有点儿。
林风起面色如常,目光微微往下滑,落在他的衣服上。
闻夏解释道:“邹博彦的。我衣服上都是酒味儿,太难闻了,就借了他一套。”
林风起:“嗯。”
又是短暂沉默。
林风起道:“吃饭吧。”
闻夏:“啊,好。”
闻夏去厨房洗手,林风起将最后一盘菜放到饭桌上,这才并不淡定地深呼吸两口。
闻夏看了他的日记……
天,闻夏居然真的看了他的日记!
怎么办,闻夏回家了。
他待会儿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闻夏?
昨天听见邹博彦的话,他还以为听错了。闻夏带着邹博彦走的时候他还有些缓不过神,认为是自己幻听。
直到他一个人开车回到家,洗完澡躺在没有闻夏的床上,才如梦初醒,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盯着天花板发了大半宿的呆,快天亮才艰难睡了一小会儿。
闻夏磨磨蹭蹭地洗完手,林风起给他盛好了饭,等他坐下才动筷。
两人都悄悄观察着对方,想着如何打破僵局。
终于,闻夏先开了口:“昨天……”
他刚说两个字,就看见林风起筷子一抖,刚夹起的一颗豌豆啪嗒掉了回去。
闻夏:“……”
男人神情专注地望着豌豆,企图将掉下去的那颗再夹起来。
闻夏:“那个,日记的事儿……”
“啪嗒”。
豌豆第二次掉下去。
林风起望着那颗豌豆,心无旁骛。
闻夏:“。”
在林风起即将开始第三次豌豆争霸赛时,闻夏飞快开口:“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日记。”
“啪嗒”。
这次豌豆掉在了桌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撞在林风起碗边才停下。
闻夏顺势而下:“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有没有进过你房间,就是那次,阿哞把你书架上的东西碰掉很多,我就是在捡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本日记,它当时掉在地上正好打开,我就……忍不住,看了一些……”
他说完,忐忑地放下筷子等林风起的反应。
林风起没有反应。
他沉默地坐着,望着那盘豌豆炒肉,魂不守舍。
闻夏惴惴不安地叫了他一声:“林风起?”
林风起眼睫一颤,骤然回神。他无措地舔了舔下唇,终于看向闻夏,结结巴巴地问:“你看了,多少?”
闻夏略一沉默,说:“也……没多少。”
林风起不语。
“真的没多少,”闻夏说,“大概就是从你上高中开始,到……”
闻夏算了一下,说:“高二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吧。”
从高一开学,到高二上学期结束……
一年半。
一、年、半。
筷子从林风起僵硬的手中滑落。
血色慢慢从脖子往上蔓延。
闻夏还想说什么,就见林风起抬手,烧透的整张脸深深埋入掌心。
发出一声极轻的:“呜。”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TTATT
夏夏:男朋友太娇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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