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瞧着他那小孩儿模样,也是忍俊不禁了,与邢夫人道:“舅母,你瞧瑭儿那副模样,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哎,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不如小时候那般的活泼了。”
喜极而泣的邢夫人偷偷地擦了一下眼角,也笑着小声道:“可不是,越是长大,越是沉稳了。不过今日倒是有了小时候的一点模样。”
惜春倒是笑了,“等他娶珉儿郡主时,也不知会不会咧开小嘴笑?嘻嘻…”
“促狭鬼。”黛玉手指一摁惜春光滑的额头,“仔细瑭儿以后捉弄你夫婿。毕竟他可了解颜妹夫了。”
“哎,林姐姐怎的又说起我来?那就是个呆子,说什么都信。”惜春一幅小女儿形态的,叫黛玉与邢夫人看着又是一阵好笑,“方才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惜春姑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哈哈哈”黛玉难得爽朗地笑出声来,引得月皇叔与贾瑭他们都看了过来。
于是黛玉又学了一遍,这会子,笑声更大声了,因为多了贾赦与月皇叔的。
之后的几天里,贾瑭还是放松了一下,颜慧聪还想拉着他一起去府学学习的,“教我的秀才先生说,他已无法教我了。让我去府学,再学两个月,兴许我也能靠个举人回来。”
贾瑭知道颜慧聪的急迫,想了想,也动了心思。在家里温习,弄得家里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就连小悠儿都没那么调皮捣蛋了。左右不过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跟贾赦夫妇与黛玉月皇叔说了之后,他们也随着他去。毕竟这里谁都不是考学的料,不如叫他去府学里,还有先生与同窗可问,同时还能多认识些同窗好友,往后也是个人脉。
就这样,贾赦这个父亲与月皇叔这个半父,来了似乎也是白来。
于是乎,就一起在江南游玩,等两个月后,贾瑭乡试考完后,再一同回京去。
而就是在贾瑭在府学闭关两个月的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中一件是甄家被抄家,还关乎了贾赦一家子。
而有些赃物却是流入了京城贾家。
原来,皇帝觉着放在甄家的银子也有好几年了,正巧当下国库又空虚了,把他甄家抄了,好填补上来。
只是甄家早有预感,又得了来自宫中的消息,知道自家可能要被抄了,便急忙忙地把一部分的钱财偷运出了金陵,转移到各处老亲或者其他可信的人手里……
果然没两天,抄家的钦差带着大批将士,将甄家围了个严严实实的。真真的开始抄家了。不说甄应嘉甄宝玉父子等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被带上了枷锁,其余女眷也在喝骂中褪去了钗环,被赶到一处小院子里,哭泣悲痛响彻了整个小院,只说甄家被抄家的三五天后,贾琏在户部衙门那边看到邸报,得知甄家被抄,很是震惊,心里还有些慌乱,但随即想到自己与父亲都是奉公守法的,并无什么抄家大罪,便放下心来。想着晚上再与王熙凤说说。
他却是不知,此时的王熙凤正面对两难的事儿。
甄家那本应是被抄没的家私,其中一批已是到了京城。
甄家的人,分了好几波,其中的一波敲开了贾政的门,另一波就找上了王熙凤。
不知贾政那边如何,但是王熙凤却是纠结又害怕的。
“琏二奶奶,我们家太太也是看在您家与我们家是老亲,信得过,才将这些宝物送到您这儿来。多年不见,这些是我们家太太的一点儿心意,聊表思念。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又非常的漂亮。给她一点儿“心意”作为王熙凤看管甄家财物的报酬,还说得那般的好听。
王熙凤踌躇着,“这……承蒙你们太太瞧得起我。只是这为何平白无故的就送东西来……”此时王熙凤尚未知晓甄家被抄没的事儿,只是觉得事有蹊跷,不敢专断。
那小妇人瞧王熙凤神色,便知如何一回事,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忽悠她:“不过是我们老爷最近得罪了人,就怕他们哪天忽然闯进府里,看到我们甄家累世积攒的那点子东西,起了嫉恨之心,便要起构陷之罪?”
王熙凤正要答应,忽然听得她儿子咯咯的笑闹声,她顿时觉得灵台清醒了,当即拒接道:“不可。这些东西,你还是带着回去吧。”
对方越是这般急切地让她收下,她越是觉得事有不妥的。
如今她的二爷可不是十年前的二爷,她断不能因为贪点小便宜,就断了二爷,甚至是儿子以后的前程的。所以,她才会那么坚定地推辞。
那人还想劝,却听得王熙凤道:“诸位,这些东西我万万不收的。如何一回事,你们都不说清楚,叫我如何安排。我也没那个能耐,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见她实在是不愿意,那些人脸色不好地起身,临出门时,还道:“还望琏二奶奶莫要告诉他人。”
“放心,绝不与外面的人说三道四,今日只是老亲那边来人了,仅此而已。”
送走了人,王熙凤才捂着胸口坐下来,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旁边站着伺候的平儿也是后怕不已,“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来,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等二爷回来,我便与他说说。”王熙凤说完,又问平儿今日怎么来了。
“我家老大老二今日跟着他老子去了粮铺里,我便想着进来看看二奶奶。”
“你啊。当初要是还在这里,就无需跑来跑去,你跟我还能说说话。”王熙凤看着也已三十岁的平儿很是感触。
就是在原先的香菱,现在的甄芙被嫁给何掌柜时,平儿就跪在她面前,说也要出去,只要别人愿意,她就嫁出去做正头娘子。
贾琏无所谓,倒是王熙凤不舍得。可平儿铁了心要出去,跪求了两个时辰,她就随了她的心意,到底还是叫人寻了许多人,最后还是嫁了个小粮铺子的掌柜,嫁过去第一年就生了个儿子,隔了两年又是一个小儿子。只不过,那人是个比她还大了八九岁的鳏夫,还有先头养的一个小丫头,不算完美,比不得何掌柜,却也是小幸运了。毕竟女孩儿给她一副体面的嫁妆,算是完成了作为继母的任务。
不说王熙凤与平儿叙旧,却说几个妇人,见王熙凤不收,便还想去找邢夫人,却被告知邢夫人并不在府里,只好悻悻离去。
走到半路,却是忽然想起了宁国府那边。想着,那也算是有亲戚情分在的,又有点贪的,兴许会成了呢?
于是她们就回去找了其中一个妇人的丈夫,去说情。最后也是成了,还拿了贾珍签下的字据,说是以后愿意归还。
“甄大成,你可真行。那位爷真收了?”
“他原本也不想收的。”甄大成笑了笑说道。
“那……”
“我请了他喝酒,还叫了几个漂亮的姑娘陪他。后来他醉得三五不分的,这不就签下了?”
原来贾珍虽然也是醉生梦死的,但到底也是有几个酒肉朋友知道些邸报上的事儿的,是听说了甄家的事儿的。所以听说叫他窝藏这抄家赃物,他如何肯?当即就拒接。
可他拒绝得了那些金银财宝,可拒绝不了美酒佳人,被甄大成哄骗了两句,说喝酒只是为了解闷,便就应了。谁知道那是个圈套呢?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希望等他的赦叔回来,给自己出个主意。
至于找他亲爹?去了也不会见他的。何必浪费那个心思?
甄家的人零零总总的,偷偷运走不少的财物,等到抄家时,终究还是被发现了端倪。钦差大人将事儿奏上去后,皇帝震怒,都是他萧家的东西了,谁还胆敢抢?
他下令,宣贾赦回来,把贾珍与贾政这两人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好。若非念及贾赦当年救助皇考,还有近些年来的安守本分,又有贾瑭的面子,他直接就将贾家也给抄了,好充实国库。
至于月皇叔,则是协助钦差协理甄家抄家后续,追查遗漏的甄家家私。这本来就是皇帝计划好的。有月皇叔在,钦差办事也能得些方便。
因为事情紧急,贾赦就只是带着邢夫人、惜春回去,而黛玉母女则是留在月皇叔身边更为安全些,便也留在了金陵。
之后,月皇叔还给皇帝上秘奏,需要朝廷另派重兵与直臣负责金陵乡试,防备甄家一派的人,趁机起乱。都是国之栋梁,偏偏又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年轻人居多,稍稍被人哄骗几句,可能就会成了出头鸟,给朝廷带来麻烦。
虽然他也有私心,想让贾瑭顺利地考过乡试,但他所考虑的却是最为重要的,皇帝自然也是知道,便依言特派钦差与侍卫兵们去守着。要不是月皇叔要避讳,他都要亲自去守着金陵了。
而他与黛玉则是在乡试结束前,除了负责甄家案子的相关官兵,他们一律不见。特别是贾瑭。免得给别人落下口实,说他是否得了便宜,提前得知乡试试题的。这些谣言虽不见得多高明,可一旦传了出去,就是损害了贾瑭的名声。对于这点,月皇叔是一点都不想冒险的。
“皇上想来是一早想好的,才会那么愉快地答应我休假的请求。”古人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岂不痛哉。而他不过是想陪着自家徒儿好生考乡试,顺便带妻女来江南散散心,都如此多的波折。
黛玉摇头,“皇上他也是劳累,我们还能时常出京,皇上他一年到头就在京城里头了,还得跟那些大臣们比心眼的。走一步,想十步,把最信你的算进来,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哼。玉儿说的,我也是知道的。”不然,他早就带着玉儿再次去了掩月山庄了。这些年,玉儿也只是去山庄住了一次。
在府学里跟着先生温习的贾瑭听了甄家被抄之事,也是微微地愣了一会神。难怪那日见到甄宝玉时,见他面上无光的模样,想来是要遇到这样的大事儿了。
当年林姑父险些病故,他与林姐姐中毒,自己还差点困在梦里出不来的事儿,小时候不觉得害怕,现在长大了,反而多了几分的后怕。而那样恐怖的情形,却是因甄家而起。
想到这儿,贾瑭盯着书的双眼已是眯了起来。
梦里的那些人,还有那不修正道的僧道二人,可是与甄家与联系?若是有,如今甄家落败。他们又在何处?
特别是在江南被师父与老道长打伤而狼狈变回鹰的跛足道人,他如今在何处?
被贾瑭思及的跛足道人,如今已独自行动。如今的他,却正好躲在贾政家中,扮演着得到道人。
“贾大人,如今您与令郎的气运,已然全被大房,特别是大房第四子所掠夺,故此,他如今是步步高升,而你们父子俩,运势如同江河日下。”
当初风月宝鉴被小小的贾瑭一脚踩碎,还把碎片烧得只剩一捧子的灰烬,他就恨不得将贾瑭铲除了以报大仇。所以,虽然他不能直接对上贾瑭,却可以“借刀杀人”。
果然,贾政听了他的话,大为震怒,“道长,这可如何是好?如何将这小人逮住,将属于我与犬子的气运都夺回来?”
跛足道人笑了笑,凑近贾政说了一些话,而后两人点点头,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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