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楚轻舟埋头吃面死不承认。
楚清酒盯着眼前的人：“轻舟哥，你很讨厌我吗?”
吃面的人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开了口楚清酒，眼前的这个人眉目清秀，十六岁的少年眉眼间稚气未脱但看得出些男人的锋芒，只是对着这样一张脸，一定是讨厌不起来的。
楚清酒任由这人打量，虽然没出声但他知道，楚轻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定不讨厌他。
“反正喜欢不起来。”楚轻舟说罢继续低头吃面。
后来楚轻舟并没有跟楚清酒回家，后者直接把楚闫安按时打钱的卡给了楚轻舟，楚轻舟在郊外租了套别墅，三个月后的高考，楚清酒在考场外等他。
楚闫安不曾关心过他的死活，反而是这个私生子弟弟无微不至，模拟考考差了会陪他复盘纠错，考好了会自己亲手做蛋糕庆祝。那些喜好厌恶楚轻舟只字未提，但楚清酒没有不知道的。
楚轻舟察觉爱意是二十二岁那年，楚清酒大二。
对做生意没兴趣并不代表他楚轻舟没那个实力，大四毕业那年，楚轻舟白手起家的公司上市，并且正面贴脸楚闫安的公司，抢了后者一个稳住资金链的投资项目。
当时的楚氏被王慧几近掏空，楚闫安干脆就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楚清酒，但楚闫安到死之前的几分钟才知道，那些年给王慧买的奢饰品全部被王慧变现存了起来，等着给楚清酒当抢夺产业的资本。
楚轻舟的古玩生意越做越大，楚闫安跟着楚轻舟出席活动的时候在厕所目睹了自己两个儿子暧昧的举动，活动结束后再次联系了楚轻舟曾经做过的夜店。
但今非昔比，楚闫安雇来的人被楚清酒堵在了死胡同，楚轻舟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楚清酒的上车时脸上还带着血。
“哥，我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正当防卫。”楚清酒窝在楚轻舟怀里撒娇，但他比谁都明白这个举动的法律判定。
在出面之前，他其实早就到了，但他要等，等那群人真的碰了楚轻舟，他录下那一画面后才冲了上去。
没过多久，楚清酒凭借一只录音笔将楚闫安告上法庭，亲手将父亲送进监狱，没过多久，楚闫安病逝狱中。
被救下的当晚，楚轻舟向楚清酒献上了自己的所有，身体和心，也包括后来的项目，他让给了楚清酒。
当时的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最最挚爱的人会给自己下绊子，楚轻舟的公司被楚氏搞了一手宣告破产，他赔的一无所有。
找到楚清酒的时候，后者正在自己曾经呆过的夜店里左拥右抱：“哥，你工作的地方，无论男女，都是极品啊。”
楚轻舟没有犹豫转身要离开，却被楚清酒同行的男人拦住了去路，接着，楚清酒的话让他绝望：“你想去哪儿？这样吧，哥哥，我和严总你选一个，伺候好了，你破产后还欠的债，我们还。”
那一夜楚轻舟选择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自杀，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楚清酒把他囚禁了起来，脚踝上被纹上枷锁，他这一生无处可逃。
他试过了，撞墙咬舌他全试了一遍。
楚清酒跪在病房里求他别离开，别再自杀，那一刻楚轻舟真的迷茫了，眼前这个人的感情真的难以捉摸。
楚轻舟被接回家，吃饭穿衣全是楚清酒代劳，突然有一天，楚轻舟看着落地窗发呆拒绝搭楚清酒，后者单膝跪着，露出那个同样纹上枷锁的脚踝.
楚清酒的挽留和泪水，楚轻舟想，这是爱的证据吧，但楚清酒偏偏不说爱。
那么多年两人其实只发生过一次关系，确定关系的那次，后来更多的是能被成为**的东西。
每次的失控之后楚清酒都会抱着楚轻舟道歉亲吻，像个深情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挽留，那么多年，楚轻舟习惯了，麻木了，也努力了。
他以为楚清酒是不懂爱不会爱，所以他加倍顺从和爱他，想唤起他哪怕一丝的良知，但事实证明他错了，昨天晚上那句不喜欢，哪怕在洛寻之那边嘴硬，但他楚轻舟死心了，麻木许久的心也再次出现了痛感。
“我知道我离开的结果，他会故技重施，分辨不了爱意，我也不想分辨了。”说完这一切的楚轻舟突然清醒了，这一路走来他不曾做错过什么，一直都是这个世界愧对他。
裴知落静静听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压抑：“出国吗？我资助。”
“不用，”楚轻舟抹干净泪水，“定好票了，我打算四处走走，店里有两个店员，你有空的话去帮我看着点。”
“所以你今天，其实是来找我道别的。”裴知落看着楚轻舟，车子已经停下，已经到机场了，“行李什么的都齐了吗？去哪些地区得让我知道吧，我会担心你的。”
楚轻舟笑了笑：“到一个地方给你记张明信片怎么样？附带我帅照哈哈哈哈，我打算失联一下，换个号码，等我回来找你再跟你说新号。”
楚轻舟的航班比裴知落的早半个小时，后者看着楚轻舟过了安检，转身往前走，刚叹一口气，身边跑过一个人。
裴知落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往前冲的楚清酒：“别追了吧。”
裴知落死死盯着楚轻舟，祈祷后者千万别回头，但哪怕楚清酒不出声，楚轻舟也能有所感觉。
楚轻舟回头，对上楚清酒不安的双眼，看着那双渐红的眼，楚轻舟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大步向前走去。
“他会回来吗？”楚清酒的声音很抖，但裴知落只觉得可笑。
“楚清酒，我建议你找个心医生，有病得治，还有，”裴知落这才侧头看向楚清酒，“你少教洛寻之一些投机取巧的东西，你哥舍不得，不代表我舍不得，再有下次，你的总裁办准备准备重新装修吧。”
裴知落过安检时楚清酒仍然在原地站着，前者的刺伤也并没有让他动一步，裴知落只觉得这人真的有病，要不然也做不出那样恶心的事情现在又搞出一副很深情的样子。
“你掺和这事儿，会不会被楚清酒报复？”在车上的时候，前后座被挡板隔了起来，但李谦送楚轻舟来的时候跟后者也聊的差不多，李谦跟楚轻舟同龄，比裴知落稍大一些，刚才裴知落跟楚清酒站在一起，他没上前，但他知道两人之间的磁场绝对不友善。
裴知落坐在头等舱的位置上，眼睛上遮盖着眼罩，手上拿着耳塞准备戴上：“报复？他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不过是家财万贯，又不是只手遮天，他能怎么报复我？除了教坏洛寻之，他应该也对我没什么别的方法了吧。”
裴知落此言不差，楚清酒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他裴知落这边。
李谦摇了摇头：“你现在置身娱乐圈，还是小心点。”
“知道了。”裴知落说罢戴上了耳塞。
李谦找空姐要了两条毛毯，一条给裴知落盖上了，还有一条盖在了自己身上。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李谦叫醒裴知落，后者睡觉并不沉，但这次李谦叫了好几次裴知落才有反应：“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没睡。”裴知落已经摘掉了眼罩，正要把耳塞塞进盒子里，“等会儿先回戏院还是直接过去？你没把行程发给我。”
李谦看着裴知落没说话，后者突然感觉不太对：“今天几号？”
“四号。”李谦一言难尽地看着裴知落。
裴知落突然心慌：“我不去。”
裴知落自从二十四岁开始，院里的姐姐阿姨就在每个月的四号给裴知落安排一场相亲，这个月应该是轮到裴知意安排了。
李谦笑了笑：“不行，这个鸽不了，对方是博物馆的负责人。”
“版本博物馆的负责人不是付承桉吗？”裴知落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女孩子撮合不成开始换男人了？”
飞机稳定落地，裴知落和李谦起身，后者拉了他一下：“等会儿出了机场咱们就分道扬镳了，付承桉会来接你，约会完自己回来，人家可忙了。”
“我现在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样子你们倒也不怕丢人。”裴知落有些无语，“约会饭钱谁付？我没钱。”
李谦拍了他一下：“AA，别去给人捣乱撂脸子，怎么说都是合作伙伴。”
“给报销吗？”裴知落一脸认真。
“找你妹报.”
两人拿了行李往外走，临到出机口，裴知落看见了付承桉：“不是说在外面等吗？他那么等不及啊。”
裴知落有恃无恐地跟李谦低声吐槽，但走到付承桉面前就变了一副腔调：“付先生。”
“裴先生，”付承桉很自然地接过裴知落手里的箱子，“我订好了餐厅，就在博物馆边上，吃完了如果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直接去馆里进行今天的义演活动，如果投机，我会通知馆里请假，剩下的时间我们另作安排，你看行吗？”
第二十二章 陈年旧事
裴知落回头看了一眼李谦，后者耸了耸肩：“行李给我吧，人你带走就行，义演的东西之前在馆里放有备用的。”
“奥。”裴知落应了一声。
付承桉礼貌把箱子又递给了李谦：“结束之后我会把裴老师送回去，”
“不用，他自己回来就行，馆里事情多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李谦说。
付承桉笑了笑：“不耽误，应该的。”
裴知落洒脱一笑，朝着李谦挥了挥手，跟着付承桉往外走，李谦没当即就走，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柱子后面跳出一个女孩：“他俩，看看这身高身段，绝配。”
“你师兄的幸福，还得交给你。”李谦包括戏院里的人都很喜欢付承桉，第一次和博物馆合作的时候，戏院并不景气，当时的义演全程都把戏院的人晾在一边，是付承桉知道后第一时间到了现场解决戏院义演人员的疑惑和麻烦。
“但是，知落不是跟洛寻之”李谦看了看裴知意，“你不打算撮合你哥和你偶像了？”
裴知意笑了笑：“不合适，他俩不合适的，我哥是圈外人的情况下，洛寻之昨天跟岑柯斗法，不应该拖上我哥的。”
李谦赞同地点头：“这一波舆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甭管是福是祸，反正现在，我亲爱的裴哥能里洛寻之远一点是一点，洛寻之确实才貌双全但娱乐圈水太深，他能潇洒自如并不代表我哥一个圈外人可以，到时候被拖下水，咱们想救都救不及。”
李谦叹了口气，跟裴知意出了机场。
另一边，裴知落坐在付承桉的副驾驶上吃东西：“细心体贴善解人意，长得帅还多金，付先生怎么会跑来相亲？”
“裴先生觉得是相亲吗？”付承桉转动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裴知落，“我倒是不觉得，志趣相投的人本身就是朋友，如果互相欣赏，关心更进一步岂不更好？更何况是裴先生这种皎皎明月天上星。”
裴知落笑了笑，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吃掉：“巧克力很好吃，哪个牌子？”
“歌帝梵，前几天出国培训，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特意带回来的。”付承桉笑了笑，单手从左侧车门的门框上拿出一个礼盒递给裴知落。
裴知落笑着接过：“你这样，让我等会儿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了。”
“这就决定拒绝我了啊？”付承桉知道裴知落只是玩笑话，“弟弟果然心狠一些。”
两个人你来我往聊得开心，到名为古刹言的店里时，裴知落掏出手机：“想喝蜜雪冰城，付哥不会怪我不识抬举吧？”
“你随意。”付承桉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知落，孩子气爱挑事，但很可爱，非常可爱。
一会儿，一个身着黄色美团骑手服带着兔子耳朵的外卖小哥开门进入，裴知落伸手挥了挥，小哥很聪明，走了过来。
“请问是裴先生吗？”
裴知落点了点头接过外卖：“辛苦了。”
小哥看起来有些局促，但裴知落没在意，反倒是一直安静付承桉，在人转身离开的瞬间，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孟嘉野。”
看不起外卖小哥的表情，裴知落轻笑向后躺坐扎开奶茶准备看戏。
孟嘉野甩开付承桉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不追？”裴知落笑着打量有些伤神的付承桉，“再不追的话人可就追不上了，外卖小哥的车速都很快的哦。”
付承桉皱了皱眉：“抱歉，回头钱转你，不好意思。”
裴知落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去，付承桉头也不回地出门，裴知落笑了笑：“心里有人还出来打野啊”
没过多久，裴知落起身买单离开，转身去了博物馆准备义演。
直到义演结束付承桉都没出现，裴知落礼貌性地等了等，没等到人。
裴知落掏出手机给裴知意打电话：“付承桉可以排除掉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可能！付哥又帅又多金还绅士”
裴知落直接挂断了裴知意的电话，眼看着博物馆都要闭馆了，裴知落收拾好东西拿起手机往门口走，夕阳刚下，美极了。
裴知落在手机上打了车，在门口靠着石碑看手机。
“裴老师！”裴知落抬起头对上不远处车上付承桉的目光。
裴知落脸上没表情，说实在的，他有些不舒服，哪怕对眼前这个人一点想法都没有拍，他也觉得又被冒犯到，这也太不礼貌了些。
付承桉下了车，把钥匙扔给了一边的门卫，后者上车帮他停车。
裴知落没动，只是歪着头看着朝他奔来的付承桉，后者有些局促：“他们说你在等我。”
“嗯，不全是。”裴知落直起身子看着他。
付承桉顿了顿：“今天真的很抱歉，孟嘉野是”
“不用跟我说他是谁，付承桉，你现在只需要为你的不礼貌跟我道歉，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让人去追的话是他裴知落自己说的，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真的可以不顾礼节的去，只是客套，偏偏有人当真。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付承桉老老实实道歉，今天遇到孟嘉野是他没能想到的，失控也是在预料之外。
裴知落点了点头：“嗯，走了。”
“我送你吧。”
裴知落看着付承桉笑了笑：“你的车不是被门卫开去停车场了吗？不劳烦付先生了，我已经打好车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一辆车驶来，是裴知落打的车，后者自顾自开门上车，但临走时放下了车窗：“如果你有需要，需要找人聊，可以随时找我，语音视频都可以，祝你好运。”
付承桉今天对那个孟嘉野的态度明显不对，平日里那个进退有度的付馆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局促的付承桉，裴知落看人一向很准，那两人绝对不清白。
而现在付承桉一个人回来，要么是人没追上，要么是没能追回，不管是哪一个应该都挺令人伤怀的。
“行，谢了。”付承桉苦笑，眼前这个其实是最好的伴侣选择，裴知落的分寸礼仪和知性，两人如果相敬如宾，那这一生应该也是风花雪月般的漂亮，但他付承桉没那个福气，也没办法弃了人间烟火。
裴知落回了戏院一身轻松，付承桉也是懂礼的人，他能急着赶回来就很好了。
“哥，”裴知意跑过来，“怎么回事啊？”
裴知落敲了敲裴知意的脑壳：“你不知道他有对象吗？”
“啊？不可能的，他都分手好久空窗好久了。”裴知意顿了一下，“诶，该不会是孟嘉野”
裴知落挑了挑眉：“对啊，今天那个就叫孟嘉野，你认识啊？”
“真是他啊”裴知意皱了皱眉，“俩人都分手六年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裴知落看着裴知意低语，摇了摇头：“我坐等晚上吃瓜。”
“啊？”
“晚上我不吃，给我送点零食来，晚上不要有人打扰我，我要听付承桉讲故事。”裴知落说罢，大步走进院子，跟狗狗玩了起来。
裴知落回了房间后，稍微了一下，果不其然，付承桉在半个小时之后打来了语音通话：“你现在有空吗？”
“有，”裴知落把通话免提打开，开了门把门口放着的零食盒子搬进房间里拿起手机，“你讲你的，我在听。”
付承桉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故事。
和孟嘉野初识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是高一的开学典礼。
“各位上午好，我是平仓中学第六十七届学生会主席兼团委学生部部长，我叫孟嘉野。”
一众高一新生在台下看着，付承桉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座位次序是按照入学考试分数排列，而班级的的分选也同样是按照分数来，付承桉所在的是一班，在座四十人全部是提前录取进来的也并未进行入学考试，所以座位也就随便坐了。
付承桉左侧是自己的的发小，名叫岳翎，右侧的位置则是空着的，或者说右侧十几个位置都是空着的，是留给学长学姐代表的。
“你听说了吗？”岳翎微微朝着付承桉歪身子，“这个学长”
付承桉看着台上的人：“怎么了？”
台上这个人很美，半长的头发扎了起来，两边的碎发随着他抬头低头看稿子的动作时不时遮住眼尾。
“他进过少管所，进去了两年呢。”岳翎说话声音并不轻，付承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膝盖，岳翎果然降低音量，“他今年高三，实际上已经二十岁了。”
付承桉这才把目光从孟嘉野身上收回来看向岳翎：“你这些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远处的台子上，孟嘉野朝着说话的两人看了过来，但只是一眼，孟嘉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这个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没犯什么事，他妈给送进去的，”岳翎说着做出了狰狞的表情，“反正听说挺惨的。”
付承桉皱着眉，坐在礼堂，但是后面孟嘉野再说的话他一句也没能听进去。
第二十三章 我们其实很有缘
直到孟嘉野结束发言走下台，坐到付承桉身边位置的那一刻付承桉才回神，有些震惊地看向另一边的岳翎。
岳翎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你可以申请跟他私聊一下，他好像还是很温柔的。”
“怎么没人跟我说旁边是他的位置啊？”付承桉压低了声音。
岳翎往边上看了一眼，对上孟嘉野的目光没有回复付承桉，后者又问了一遍，仍旧无人回复。
孟嘉野看了眼台上发言的校长，在暗处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拉了一句话，伸手拉了拉付承桉的袖子。
后者转头愣住了，然后接着一个手机被塞了过来，付承桉连忙接住，看见了亮着的屏幕上有一句：倾听是个好习惯，不要做不礼貌的小朋友。
一瞬间，付承桉的脸红透了，反手把按灭盖在了腿上，孟嘉野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也没着急要回手机。
开学典礼结束，孟嘉野刚想找付承桉要回手机，但刚站起来准备开口就被另一边的团委老师拉住了：“嘉野，新生军训”
付承桉自从收到那个手机就开始莫名紧张，一结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连手上拿着的手机也忘记还，临到教室才反应过来：“岳翎！”
岳翎走在前面回了头：“怎么了？”
“过来！”付承桉赶紧把手机塞好，孟嘉野今天其实没有正式开学，过来帮忙带着手机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如果被看见揣了个手机在身上，那他就要迎来高中生涯第一个警告了。
岳翎走了过去，两个人在小角落，付承桉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的一角：“孟学长的手机”
“你偷人家手机干嘛？”岳翎并不知道在报告厅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此刻只震惊于眼前发小的勇气。
付承桉一脸无语：“不是，刚才咱俩不是聊天来着？他用手机备忘录写了句提醒扔给我了，我一紧张就忘记还他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岳翎看了看手表，“这马上上课了。”
岳翎话刚说完，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先回教室，你先把手机关机吧，等会儿要是上课响了还得了？”
付承桉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后来付承桉就看见孟嘉野坐在教室外走廊的台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臂关节撑在膝盖上，手撑着脸，在看见他看向窗外时歪头对他笑了一下，用口型说：“认真上课。”
付承桉后半节课回神，没有再关注窗外的风景，临下课还被数学老师点名解体，对答如流，窗外的孟嘉野看着教室里的人扬起了嘴角。
“学长，”下课第一时间，付承桉冲出了教室，“不好意思。”
付承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孟嘉野，后者看着黑着的屏幕挑了挑眉。
“没坏！只是关机了！”说着，付承桉就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快速开机，锁屏上的照片暴露在眼前。
那是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影子。
孟嘉野第一时间拿过手机熄灭屏幕，指尖有些颤抖：“走了。”
付承桉看着这人离去的身影有些摸不住头脑，但付承桉记住了那个画面，他看出来了，那是两个男人在做一些特别的事情，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发型，都像极了孟嘉野。
“手机还回去了？”岳翎拎着杯子走出教室，“陪哥去接水，跟你说点 劲爆的，刚听说的。”
付承桉点了点头，勾上了岳翎的肩膀，后者勾了勾手，两人靠的极近：“孟嘉野去的不是少管所，是***。”
孟嘉野的性向在付承桉看见锁屏壁纸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后者定了性，所以对于前者同性恋的事实，付承桉并不好奇，再说了，所有爱都值得被尊重，但有件事情却令付承桉震惊：“真他妈的有***这种地方?”
“不仅有，而且啊，孟嘉野去的***，是他妈投资的，”岳翎是个活脱脱的富二代，商业圈子里夺目的小少爷，“孟嘉野家那么大的家业，结果孟夫人投资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孟家也就完蛋了，不过要我看，这后面肯定有公安层面的打招呼，要不然早就被清扫查封了。”
***早些年并不少见，但政府有段时间查处了很多，***借着戒同的名义对人侮辱践踏折磨，甚至非法拘禁闹出人命。
岳翎说得对，资本最可怕的就是他们身后的东西，而孟嘉野则是诞生于资本却被资本迫害的小资本。
付承桉就那么静静的听了一路，直到回到教室门口才拉住岳翎开了口：“你们这种富豪圈的，是不是都很在意同性恋？”
“是，但话不是那么说的，”岳翎叹了口气，“在意的其实并不是性向，在意的是外界的看法和自己的利益。”
外界的看法，付承桉明白，但这跟个人利益有什么关系？
岳翎看着付承桉皱着眉，叹了口气：“打个比方，就说我吧，我是独生子，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同性恋，那么我们家的企业资产交给我同时也交给了我的爱人，但社会是有性别歧视的，男人，比女人更危险，所以自然而然的，没有人能保证我的爱人会不会抢夺我的我们家的一切，再者，拿孟家举例子，孟夫人得知孟嘉野性向，她急了，但孟先生和孟老爷子却无所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孟先生不止孟夫人一个女人也不止有孟嘉野一个继承人。”
“我懂了。”付承桉不由得为这些有钱人感到心累。
后来再次遇见孟嘉野是在军训第一天的晚上，照例会邀请学长学姐介绍学校，孟嘉野是主席，成绩不差，自然首当其冲。
付承桉盘腿坐着，两个小时都没有变换动作，痴痴地看了孟嘉野两个小时。
孟嘉野也注意到了台下人的眼神，但没有给予回应，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是仰慕探索和爱恋。
“学长。”
散开后，付承桉追上了正准备出校门的付承桉。
后者单间背着包回头，没有过多反应：“我回去会找人要你的联系方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说罢，还没等付承桉反应，孟嘉野掏出口罩戴上，快步走向校门，然后在付承桉的注视下被黑色宾利上伸出来的手扯进了车里离开。
不远处的岳翎皱了眉走上前：“你”
“我是不是害了他？”付承桉不傻，他看明白刚才是怎么样一回事情。
岳翎眼神一言难尽：“车里的应该是他舅舅，全球限量的袖扣。”
“他舅舅”
“不是什么好人，算了别管了，也不完全怪你，他毕竟有前科嘛！”岳翎拍了拍付承桉的肩膀，把人带着回了球场打球。
后来几天，付承桉的名字在邀请名单但人却不再出现，直到军训结束，付承桉收到了一份清除书。
“没有由就清除我？”付承桉站在校长办公室，不卑不亢地俯视着位置上的人。
校长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去招惹孟嘉野呢？学生之间关于他的传的还不够嘛？知道他的身份过往，你不该去想跟他社交。”
“说我骚扰他？是孟嘉野的意思还是孟氏集团的意思？”付承桉很冷静，“这种背地里的龌龊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校长也是被逼无奈：“我写推荐信，去同级别的高中读书，这件事是学校实在是没办法处，委屈你了。”
听到这里，裴知落忍不住打断：“所以他们凭什么要求你退学？法律法规是摆设嘛？”
付承桉笑了笑，继续说：“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也满肚子的疑惑，后来我才知道，学校那么做是保护我。”
付承桉的家庭状况并不和=好，突然的清辞和转学自然给付承桉家增添了不少负担，但父母知晓事情缘由后并没有怪付承桉。
不久之后，学校派人到付承桉家拜访，送来了五万元现金，说是孟氏给予的补偿，但直到上了大学再次遇到孟嘉野，他才知道，当年那笔钱，是孟嘉野自己兼职赚出来的，是他攒了很久的。
付承桉自从能拿到那笔钱就存了起来，后来父亲掉下脚手架治疗用了四万，还有一万，是付承桉大一一年所有的经济来源，他没有时间兼职，母亲染上了严重的肺炎，空闲时间他都在医院照顾母亲。
再见孟嘉野是付承桉大三那年，孟嘉野考研考到了付承桉所在的学校。
父母病情稳定后，付承桉终于有了时间，他报名了学校团委有偿的救援组织，他进入组织后第一次正式开会，就像那年一样，误打误撞坐在了孟嘉野的固定位置上。
“你还不知道吧？”室友黄宁朝着付承桉旁边的位置抬了下巴，“咱们在这个组织是前几年才开始的，是隔壁学校的学生会主席首先建立，然后扩大到整个大学城，以往开会我们都要去隔壁学校的。”
付承桉看了眼身边的位置，位置的右侧扶手上有一瓶矿泉水：“那现在为什么在我们学校了？”
“因为隔壁学生会主席现在是咱们学校咱们学院的研究生，大帅哥学霸，你等会见了就知道了，是你喜欢的类型。”
第二十四章 糟心
付承桉大二被一个大一的小男孩表白，拒绝后后者紧追不舍，付承桉不忍心小男孩那个样子就答应了试试看，几个月之后实在是不合适，两个人就和平分手成了不错的朋友，也是那个时候，付承桉的想型便浮出了水面，那个小男孩是出了名的小太阳，人品成绩长相都是一流，但很可惜，付承桉喜欢清冷那挂的。
但其实付承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哪种，外界的猜测多了，他也就顺着说了。
“那我期待一下?”付承桉笑了笑，“不过我要先去一趟卫生间，晚点来看。”
黄宁点了点头:”是该去上个厕所，这会没三个小时甭想结束。”
付承桉笑着去了洗手间，但洗手的时候白色T恤被洗手台边上的水弄湿了，付承桉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低着头认真用餐巾纸吸水。
一阵抽水声，付承桉身后的坑位开了门，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帅哥低着头衣摆。
有那么一瞬间，付承桉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感，本能地抬起头，对上斜后方好衣摆刚抬起头的孟嘉野的眼睛。
孟嘉野肉眼可见地睁大了双眼：“好巧啊。”
“学长好。”付承桉笑了笑，把手里的餐巾纸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好久不见。”
“嗯对不起。”孟嘉野走上前洗手，“欠了好几年的道歉，现在补上来不来得及？”
付承桉知道他在说哪件事：“没事，你们家不是给我补偿了嘛？挺好的。”
“我们家？”孟嘉野洗完手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付承桉，“不是孟家，是我，是我给你的补偿。”
孟嘉野不是什么会隐瞒的人，更何况孟家没脸让他美化，这钱谁出的就应该挂谁的名字。
“那，谢谢学长，那笔钱帮了我很多。”
孟嘉野点了点头：“别怪学校，我舅舅以为你是我的所以找人想要从你的家庭下手，我跟校方商量了很久，最后送你离开，他们弄了很多你和你家人的照片以及我们有互动的学校监控想要制造舆论，你离开学校，就证明我不重要，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你的家庭，让你很辛苦吧？”付承桉低着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餐巾纸，递给了一旁还湿着手的孟嘉野，后者接过。
“再辛苦都是过去了，”孟嘉野突然笑了，很轻松的笑了，“我跟他们恩断义绝了，再无瓜葛。”
付承桉看着他没说话，孟嘉野侧身看着付承桉：“从他们逼死我爱人的那一刻，我就决定离开了。”
“所以你们分开不是因为家庭原因，是因为他去世的那个男朋友？”裴知落合猜测。
付承桉点了点头：“算是吧。”
自那天重逢，两个人加上了晚加多年的联系方式，误打误撞中，孟嘉野在一次救助活动送救助目标去医院后，在急诊部看见了背着父亲满头大汗的付承桉。
也是那天，孟嘉野把付承桉双亲列入了救助名单，本来孟嘉野还怕付承桉知道之后感觉被冒犯，但付承桉却没有任何反感，只是感激。
孟嘉野抽空就会到付承桉家里看望，两人很自然的暧昧和交往。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是就在付承桉毕业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那天是孟嘉野已逝爱人的忌日，孟嘉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手机关机在墓园呆了一整天，而付承桉等了一天。
回到家，孟嘉野才想起来开机手机，一连串的是付承桉的未接电话通知，孟嘉野收拾好情绪打了回去，迎来的是付承桉的哭腔：“我爸妈出事了”
当晚，孟嘉野拿好东西，还给付承桉装了一袋子吃的，准备出门，但可能是白天的情绪失控，让孟嘉野一阵头晕，昏了过去。
醒来是两天之后，付承桉微信上提了分手，孟嘉野直奔付承桉家。
付承桉黑眼圈很重，整个眼睛都是肿着的：“孟嘉野，为什么一到你前任的事情，你就变得不稳重了呢？为什么每次你前任忌日，你就忘了我呢？上次也是这样，你说你下午会回来陪我，你说你可以赶上我的毕业，为什么呢？他到底是你死去的前任，还是你深爱的亡夫？”
“承桉，是不是太累了？”孟嘉野知道眼前的人因为父母的事情有些情绪不稳，所以他耐着性子哄，“叔叔阿姨怎么样了？我来了，我可以帮你，别害怕别紧张别焦虑，好不好？”
付承桉甩开孟嘉野的手，眼睛红的不像话：“不用了，他们死了。”
孟嘉野想都没想，直接抱住了付承桉想要安慰，但后者推开他转身进了屋子，孟嘉野跟了几步，然后傻在原地。
付承桉手上拿着自己的日记本，不，准确来说，是给已故爱人写的信。
付承桉翻开：“安安，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连名字都很像”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还没说完，孟嘉野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你把我当替身啊？这一巴掌，算我出气了，带着这恶心的玩意儿，滚。”
说罢，付承桉将手上的本子一通撕扯，扔到了孟嘉野的脸上，伸手推了一把，孟嘉野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眼前的铁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再后来，我们见过一次，就没再见过。”
裴知落皱着眉：“你跟我说的，是上帝视角，那么是谁跟你说的孟嘉野的视角？”
“他舅舅，”付承桉说，“那天之后，他舅舅联系了我，我才知道，他有很严重的心疾病。”
“我去看他了，但他忘记我了，后来的几年回头看，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我从来没有问过当年在***里发生过什么，那个人为什么会去世，甚至一直以来都以为他开开心心的。”
“他舅舅告诉我，***被查处后，他才看见监控里的一切，***的负责人想要是孟嘉野当时的男朋友拼死护着，被人拿刀捅了十几刀，他死在了他们最相爱的那一年，死在了孟嘉野怀里，因为孟嘉野。”付承桉已经带了些哭腔，“我后来才知道那本日记本还有后面的两本，我才知道他决定跟我在一起决定不让我失望，他做了多少心工作受了多少内心的谴责。”
“从小到大没被打过，甚至是在***里都被恋人护得周全的人，被我就那么扇了巴掌。”
裴知落突然觉得手里的零食不香了：“你那天去追，他怎么说？”
“我本来叫他只是试试他还记不记得我，”付承桉继续说，“我追出去，他为了逃，没看路灯，被车撞了，不是很严重，他被他舅舅带去了医院。”
“他跟孟家一刀两断，现在跟他舅舅是一家，当年他舅舅误会，也只是怕他再被伤害。”
裴知落叹了口气：“都挺不容易的，哪个视角都可怜，只有对方最疼痛。”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的呢？今天来赴约，你心不在焉的。”付承桉轻轻笑了笑。
裴知落睁大了眼睛：“这你都看得出来啊？”
“你在网上跟一个演员炒的火热的，是那个吗？”付承桉问。
裴知落没回答。
“反正，忠告吧算是，谈感情坦荡些也勇敢些。”
裴知落点了点头：“哦对，孟嘉野的舅舅应该不缺钱吧，听你前面说他的饰品都很名贵，为什么孟嘉野会去送外卖？”
“他舅舅说，孟嘉野不想打扰他的生活，所以自己赚钱自己生活，他有工作，在一家很有名的奢饰品品牌当策划，平时空闲就送外卖什么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裴知落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但他没看。
付承桉叹了口气：“等他醒了再说吧，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人追回来。”
“那我也给你个忠告。”裴知落说，“心里有人的情况下，别抱着找一个合作伙伴的心态找伴侣，这样很无耻很不礼貌的。”
“记住了，今天还是很抱歉。”
裴知落摇了摇头，两人挂断了通话，手机临近关机，裴知落也没再去看那条错过的消息，给手机充上电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天要塌了。
“昨天晚上干嘛呢怎么不看消息？”电话那一头的陆嘉柒很急，“你跟洛寻之晚上在民宿到底发生什么了？现在网上全在说你欺负洛寻之让人家半夜跑到你房间道歉。”
“这事怎么传出去的？”裴知落一个脑袋两个大。
陆嘉柒叹了口气：“民宿老板家的小姑娘发出去的，监控角度。”
“我没欺负他，他本来就应该跟我道歉的。”裴知落说着，切屏出去看微博，他已经被骂上热搜了，什么节目耍大牌不爱搭人，一堆子虚乌有断章取义的证据铺天盖地，“洛寻之有回应吗？”
“他出国有代言，还在忙，楚清酒现在拒绝回应。”
裴知落翻了个白眼：“他哥不要他了，他就开始报复我了？神经病吧。”
“我就走了一天，你们发生什么了啊我要爆炸了！”电话另一端的陆嘉柒很急，不为节目名声，只是怕牵连了裴知落，这种舆论就是一开始合作最害怕的，作为圈外人，裴知落以及其他的非遗老师是无辜且无助的。
第二十五章 邀约
“那就不回应了呗，”裴知落叹了口气，“我一个圈外人，解释跟没解释也没什么区别，别白费口舌，洛寻之忙完了乐意帮就帮，不乐意也没啥，又不会少块肉。”
“心还是你的大。”
裴知落笑了笑：“不是心大，我是最近真没空，我晚上的飞机出国，国际非遗展览会要开始了，曲目什么的跟角色们都没磨合过，再说吧，等我回来。”
陆嘉柒想起什么：“那个活动好像也邀请了洛寻之，你俩刚好聊聊怎么解决，对你的影响不好是关键，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孩子没事吧？”
“没事，送到莫雉那儿了。”
裴知落苦口婆心跟陆嘉柒讲了一些育儿道后挂断了电话，出门到戏台清点出国门表演要用到的服装与道具，可就当一切就绪时，裴知落收到通知，展览会由于多名演员与歌手时间冲突后移了。
裴知落礼貌回应，但实际上有些烦躁。
加上微博上的那些言论，裴知落干脆丢下收拾东西的众人，一个人回了屋里倒头就睡。
整整一天，裴知落电话没接消息没回，醒来时才发现风波已过，洛寻之在几个小时之前发了声明，正文很官方地总结了第一期下来对于各位老师的印象以及互动情况，但再看评论区，洛寻之显然没有表面上那样大度。
一条接着一条的冷嘲暗讽，洛寻之一一回怼，甚至在一个大粉的微博下面公开要求对方退出粉籍。
洛寻之的一波操作又带来了一大批的热度，但这次的不和谐声音变少了甚至是消失了，也是在这一刻，洛寻之苦苦经营许久的温和人设彻底崩塌。
裴知落看着网上的一切稍稍愣神，但很快，他被后台私信的一条邀约吸引了注意。
邀约来自Future公司。
“裴老师您好，我们公司的新品‘不泯’想邀请您来作为我们的品牌代言人进行新品首发的宣传，您看您方不方便，如果可以麻烦联系一下我们相关发负责人。”
裴知落看着这条消息皱了皱眉，随后拨通电话打给了陆嘉柒：“问你个事儿？”
“Future找你了吧？”陆嘉柒那边应该是在机场，信息播报的声音很响亮，“他们总裁蛮喜欢你的。”
“Future不是有固定的代言人吗？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好像还挺有名气的。”裴知落突然想到之前洛寻之出国领奖时记者曾采访到的问题，“我突然去，原来代言人能乐意？人家乐意粉丝也不乐意吧？”
陆嘉柒在电话那头单手拧开了瓶盖递给了身边的人：“稚恒没那么小气，你有空就放心接，不泯是新系列，之前跟他们负责人聊过，本来就是给非遗文化做服装的品牌，你去接这个代言合情合。”
裴知落还是有点犹豫，陆嘉柒明白他的犹豫：“你要是怕引起舆论，两个做法，第一，你问问品牌方为什么选择你，问问稚恒作为代言人为什么不上。第二，怕引起个人舆论，那你就把舆论往你希望得到舆论关注的地方引，你不想要的舆论，落晓戏院应该求之不得吧?”
“行我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
陆嘉柒应了一句：“我的航班到了，回见。”
裴知落刚挂电话就打开了刚才的对话框：“贵公司是有专属代言人的，为什么还要找我？”
“是我们家代言人推荐的你，相较于火热的明星艺人，不泯更需要一个有沉淀气息的专业人士，既然要做非遗的服饰，昆曲自然是被列在里面的，所以，您再合适不过了。”
“另外，不泯系列的所有绣工全部交由若玉老师全权负责，质量方面，请您放心。”
本来犹豫着的裴知落听见若玉也参与其中就答应了下来，主动添加了对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您好，我是裴知落。”
对方恢复很快：“裴老师好，我是Future公司的策划，我叫洛悠然。”
裴知落愣住了，洛悠然？洛寻之的妹妹？
“裴老师我们见过的，洛寻之是我哥哥。”洛悠然也不藏着，直接亮出了身份。
“你不是在给你哥当助吗？”裴知落忍不住问了一句。
洛悠然发了个文件：“这是合作的协议，裴老师有空看看，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好的。”
洛悠然接着发来消息：“我哥助那工作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我一个标准的美术毕业生，当然还是要回到属于我的领域啦，Future虽然兴起不久，但足够新潮和自由，我喜欢这样的环境。”
裴知落回了个表情包，是粉色系的小猫竖着大拇指。
“合同您看看合适的话我们约个时间您来一趟当地的工作室，我今天在这里的，我们当面签约。”
说罢，洛悠然给裴知落发去了个地址，但后者点开之后觉得这地方太眼熟，思考几轮之后反应过来，这是洛寻之之前带自己去的那个地方。
“这是公司的工作室还是你哥的工作室啊？”裴知落直接开问。
洛悠然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了一段时间才回复：“是公司的，也是我哥的。”
裴知落没解，还想问，就看见洛悠然又发了一句：“哥你怎么知道啊？”
“他带我去过。”
这次，洛悠然几秒时间就给裴知落打来了语音通话，声音很是激动：“他居然带你回家过了！”
“没有，没有，”裴知落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太对，“他带我剪头发的。”
“哦~”洛悠然意味深长，“那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现在来还能请我吃顿饭。”
裴知落愣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不客气，但是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藏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可以啊，不过你应该在工作时间不能溜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吧。”
另一头的女孩笑着：“我想吃袜底酥，就戏院旁边的那家，我跟我哥小时候经常去吃。”
“好。”
另一边，陆嘉柒挂断裴知落电话后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洛寻之：“你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洛寻之摇了摇头：“我实话实说？怎么实话实说？跟他说我没空解决微博上的事情其实不是因为出国有活动而是因为我要忙着跟楚清酒打架？再说了我也没骗吧，我确实是今天出国啊。”
“蒙太奇式谎言也是被你玩明白了。”陆嘉柒叹了口气，“你公司的代言给他，他迟早要发现的。”
洛寻之扯了扯口罩，他今天全副武装：“我也没打算瞒着，跟他联系的策划是洛悠然。”
陆嘉柒笑了笑：“悠然也是厉害，刚进公司就扔出来一个大炸弹，不泯的系列可是个冒险又吸引人的想法。”
“不泯的首件作品是她的毕业作品，她想把这个系列做大，我也不放心把人交给别的公司，反正我也是做这个的，就给她个平台呗，我还是很有信心她能让我大赚一笔的。”
裴知落买袜底酥的时候多买了一份给裴知意送去，后者看着对方规整的衣服开了口：“干嘛去？”
“谈个代言，”裴知落把吃的递过去，“你要一起吗？”
裴知意迅速起身抓上包和补妆的口红跟着裴知落出了门。
所以到的时候，洛悠然和裴知意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各站在裴知落的两侧。
“这是洛寻之的妹妹？”
“这是昆曲小天鹅吧？”
裴知落谁也没看，朝着前方点了点头，然后两个女生都向前跨出一步，看向对方。
“小天鹅你好，我是洛悠然，Future新品的总策划设计师。”
裴知意把袜底酥递了过去：“你好我是裴知意。”
裴知落在圈内的名气不亚于裴知落，昆曲小天鹅的名号由来已久，大天鹅是裴知落，很多人说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绝世双壁。
裴知落跟着两个聊天的女孩又一次踏进了这个工作室，里面的设计师一眼就认出了裴知落：“是你啊。”
“你们，认识？”裴知意回头看了一眼裴知落。
后者点了点头：“洛寻之带我来这里剪的头发。”
“洛寻之带你来Future的工作室做造型？”裴知意惊住了。
洛悠然笑了笑：“我哥平时不回家就住在这里，Future是他的，他一手创立的。”
一堆人寒暄过后，裴知落在合同签完等待的时候走向了躺在毛毯上的落落。
“哥，今天签完之后先拍一组汉服作为展示，不泯正式作品要等等。”洛悠然看向裴知落，“哥，你太瘦了。”
裴知落看见设计师姐姐拿着银色的布遮盖着的衣服下楼，就起身走了过去。
“哥你先换衣服，我们等会换个场地。”
裴知意闻言皱了眉：“等会儿有雨。”
洛悠然笑了笑：“等的就是雨，其实这件衣服配雪更合适，但现在不是下雪的季节，人造雪太假了，所以不如雨来的有意境。”
第二十六章 稚恒是个淘气包
“裴老师您看看等会预告视频的剧本。”
裴知落结果本子，看见了编剧一栏的名字：“陆嘉柒写的啊。”
“对，很短，就几秒，但是她批注了很多，表情动作，都需要把握。”
裴知落点了点头，后来的路上也都在认真揣摩，目的地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有一座小古桥，上面青苔布满了不少。
裴知落一袭白衣，外披着带有白色毛领的大氅，大氅两侧坠下两串红色琉璃珠，腰间是用苏绣技法绣上去的白鹤，大氅后面也是白鹤，直冲云霄的白鹤。
裴知落戴上了假发，上半部分的长发扎起，没有带冠束发。
在剧情里，裴知落是个不太快乐少年，第一个镜头，是裴知落奔跑起来摇曳的衣摆，转而是裴知落死死扣住桥上石砖的手，再是裴知落那张隐忍的脸，几秒过后，一滴泪从裴知落的眼睛里落下。
拍摄结束。
拍摄并没有使用专业的设备，只是一架相机，一堆人围在一起看成品，效果比洛悠然预测的更好：“哥你真的很适合你当演员，入戏感太强了。”
裴知落笑了笑，刚才拍摄淋着雨，现在长发的两鬓碎发都还湿着：“你们官宣的时候，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个我要先发给我哥，他同意之后会通过总部官网发布，会艾特你，你转发一下就好了。”
裴知落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洛悠然，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怎么了哥？”
“那个我想问一下，那天从民宿离开，你哥有没有去见什么人？”裴知落并没有把那件事给忘了，只不过是事情太多时机不合适。
洛悠然愣了一下：“陆导算吗？”
“啊？”裴知落疑惑了一下，“那没事了。”
洛悠然笑着点了点头：“我哥社交圈子就那么几个人的，兜兜转转不是圈里人就是同学什么的。”
裴知落伸手揉了揉鼻尖，有些越界后的小尴尬，但没维持多久，洛寻之那边回复了洛悠然：“这个不用大肆宣传，咱们的各个账号发一遍就好，有什么媒体问的，概不回复就好了，跟稚恒招呼一声，不用否认，跟媒体可以聊一聊裴老师，挂着选念就好。”
“行，”接着电话的洛悠然回头看了一眼裴知落，然后走到了一边降低了声音，“裴老师刚才问我那天从民俗分别之后你有没有跟别人私会来着，你干啥了？”
“哦，那天他看见你给我发消息来着，”洛寻之轻笑，“都赖你，非要说我给你的备注冷淡，换了一个他又不知道是你，可不就误会了？”
“啊？那这怎么办啊？我要不要跟他说一下？”
“不用，我再找个机会当他面跟你发个消息再跟他说，要不然显得不自然，他会尴尬。”
洛悠然一副你很体贴你超爱我很懂的表情：“行，那我就放他回去了啊。”
洛寻之那边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那天之后，裴知落和落晓戏院果不其然的成为了舆论的焦点，当然不只是他们，还有若玉的苏绣团队，几个非遗人士纷纷转发表示支持也很感激Future公司提供的这样一个机会。
同时，落晓戏院负责外交的部门发布了一项合约，是与Future的长期供应合作，一件郑重的 戏服工期普遍都很长，而全国上下的戏曲种类多，自然而然的那些负责戏服的绣工们要按照时间 和使用时间选择排定制作顺序。
Future的这波操作将全国顶级的绣工收入囊中，还购买 许多新研发的机器人设备进行绣制辅助，效率提高不少的同时质量也保障。
昨天裴知落穿的那件被取名为“烟波逐月”，大氅上以及腰封的白鹤全部是由若玉一个人耗时半年完成的，烟波逐月并不是洛悠然的作品，烟波逐月，是洛寻之的手笔。
作为制作人的若玉自然是知道这件衣服背后的深意，因为除去白鹤，上面点缀的是白玉兰的花瓣，甚至连垂下的琉璃珠上都刻上了玉兰。
裴知落是最爱玉兰的。
刚接到这个订单的时候，那人说这件衣服是要送给这世界上最洁白无暇的人，后来若玉才知道这清风明月，竟是好友裴知落。
一阵热潮过后，稚恒是第一个迎着风口的，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洛寻之的计划，作为洛寻之的圈内不多的真朋友之一，稚恒只是笑笑表示支持。
下了飞机被堵在机场门口的那一刻，稚恒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洛寻之一定要自己当Future的代言人，一般人哪受得了这种十天半个月一次的大阵仗。
“恒恒！是不是裴知落抢了你的代言！”
一个举着稚恒手幅的女孩在人群中一边推搡他人一边大喊。
本来听洛寻之话无视的稚恒一脸不耐烦地皱起眉，停下脚步，转头用手将黑色的墨镜往下推了推，瞟了那个女孩一眼。
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收到稚恒并不友善的眼神，第一反应居然是大声喊，说稚恒看她了。
稚恒没顾助和经纪人的阻拦，径直走向那个女孩，后者赶紧从包里拿出笔：“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就在手幅上。”
稚恒看着女孩，重新带好眼镜，扯着嘴角结果女孩手里的东西，大笔一挥留下一句话：你不配。
女孩慌了神：“恒恒，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说罢，稚恒转身：“我知道各位现在对于Future代言人的事情有很多 疑问，但我请各位稍安勿躁不要被带了节奏，我从未发出 过与Future解约的声明，再者我也不怕告诉大家，当初我接了代言，签的是终身约，所以此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接过珠宝和服装品牌的广告和代言，给Future一个独有权。”
“裴老师不仅仅代表自己，他们的合作是一个公司对艺术的支持而并非对裴老师的偏爱，各位也不用因为这件事攻击裴老师，如果因为裴老师我失去代言，那我将会得到一笔我三辈子都花不完的违约金，所以无论结果是怎样的，我都不会是受害者，请各位放心。更何况，Future并没有说要裴老师当代言人而换掉我 。”
“希望各位不要打着爱我的名义去伤害任何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圈外人。”稚恒叹了口气，“今天又占用公共资源了，回去又要被骂了。”
稚恒就是这样的，他能在圈子里风生水起不只是因为专业能力和实力，也是因为高情商和给人台阶下的本领，本来严肃的气氛被他的看似抱怨的话拉回了轻松自由的气氛。
“没事！我们回去战斗！”
稚恒笑了笑，转身走向保姆车，上车后把车窗放了下来：“辛苦各位啦，恒恒爱你们！”
这件事最后还是上了热搜，词条是稚恒写手幅的女生发出来的，控诉稚恒是伪装出来的温柔实际上暴力又恶心。
洛寻之问稚恒要不要压下热搜，但后者拒绝了。
没过多久，一条新词条顶替了原来那个，“稚恒公开回应公开怼人”。
裴知落看的时候热潮已经下去了，但是稚恒在那个女生评论区的那句话让裴知落对这个人的勇气和坦率有了很强烈的好感。
@稚恒是个淘气包：你敢不敢把我写在你手幅上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说我在在你手幅上写一些威胁和撩骚的话，请你拿出证据，别让我看不起你。
洛寻之紧随其后回复了稚恒：哥们你人真好，在这人你还给她写手幅。
裴知落笑了笑，给稚恒和洛寻之的评论分别点了赞，很快，裴知落突然有了一波大型的涨粉，基本上全是稚恒的粉丝。
私信里有感谢裴知落给支持的，也有道歉说之前冒犯了的，裴知落一一回复，把本来过来串门感谢道歉的粉丝变成了自己的好感粉。
没过几天，Future官宣了与裴知落的合作，仅仅只是不泯一个系列。
@稚恒是个淘气包：！裴老师！快来和我合作吧我的裴！
@寻之寻知回复@稚恒是个淘气包：是啊是啊，你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淘而赔钱了，因为你的裴来了。
这条评论下面接了几万条“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因为稚恒不听指挥随心所欲被经纪人罚了一个月的零食钱，被网友和粉丝笑了好久。
裴知落看着评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复了稚恒：【贴贴.jpg】
过了没多久，洛寻之给裴知落发了一份文件：“这是不泯系列现有所有的新品和设计念，你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全部下架重新弄。”
“都挺好的，我想看看戏曲类的服饰。”
洛寻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戏曲类的第一批在做了，是落晓戏院前几天递过来的清单，你的那套《长生殿》已经做了一半了，你要看的话过几天我去接你到总部。”
“总部在国外吧？”
洛寻之顿了顿：“不泯在国内，制作总部在杭州郊外一个庄园里。”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后天早上回国，晚上能到，你要是有空”
裴知落火速应下：“那你到了跟我说，晚上我刚好请你吃顿饭，戏院报销 的那种。”
“所有是戏院想要感谢我？”洛寻之带着点笑意，“我还以为是你原谅我了想给我个台阶下 。”
裴知落沉默了一会儿，洛寻之以为他生气了正要开口道歉，前者开了口：“那你下不下 ？”
“下，当然下。”
第二十七章 合作吗，双赢
两人再见就是在相约的那个晚上，裴知落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但并不是特别规整的那种，反而有些纨绔子弟的味道。
“我出来了，你在哪儿？”裴知落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戏院外围走。
不远处站着个穿着白色卫衣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人，裴知落一眼认出了那人：“我看见你了，挂了。”
电话刚挂，眼前的人转身与裴知落对视，然后狗狗眼弯成了一条弧线。
裴知落笑了笑朝着那人走去：“等了多久？”
“不久，五分钟差不多。”洛寻之说着，伸手接过裴知落手里的行李箱，“打算呆多久啊？怎么还带了个箱子？”
“不是你们公司说让我把杜丽娘的那套拿着去做修改吗？”裴知落歪着头看着洛寻之，“不许装傻，洛悠然昨天跟我打电话说的。”
洛寻之笑了笑：“好好好，不逗你了，车在那边。”
说着，洛寻之指了指角落停着的车：“私人行程没带助和司机，敢不敢坐我的车？”
裴知落看着不远处的车皱了皱眉：“迈凯伦？那么高调？”
“我自己吃苦耐劳赚来的，一点都不高调。”洛寻之笑了笑，拉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身后的裴知落看着眼前的跑车忍不住出声：“这玩意儿有后备箱吗？”
“啊？”洛寻之停下转头看向裴知落，“有啊。”
“它看上去不太像有后备箱的样子，屁股太小了。”裴知落说着走上前绕着车子逛了几圈，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大容量的物件。
洛寻之忍不住笑出声：“屁股小关人家容量什么事啊。”
说着，洛寻之打开了那个“后备箱”。
“居然在车头？”裴知落眼睛突然亮了，走上前一看，容量并不小，深度很大。
洛寻之看着裴知落，总觉得这人像极了刚从乡下来的猫咪，可爱极了。
“后面也有一个，但是没这个大，放点小东西还是可以的。”洛寻之说着上前把箱子横放在里面关上了车头，“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还没孔雀开屏到开个只能装逼的超跑来接人的癖好。”
裴知落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事脸红了一瞬，然后看着洛寻之把车门打开飞速钻进了副驾驶。
洛寻之笑了笑也坐进车里关上门，看着副驾驶的人系好安全带，自己也乖乖系好发动车子。
“如果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开着豪车会不会有舆论，你小心被查税收。”裴知落想起不久前因为偷税漏税被封杀的偶像艺人不少，又看看洛寻之的奢靡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洛寻之一直没说话，裴知落以为他被戳破心事有些尴尬地看向窗外。
没成想在等红灯的时候洛寻之侧过头看向他：“我还没穷到需要用片酬买车买房过日子的程度。”
“？？？”
裴知落睁大双眼看着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偷税漏税的事情我不干，你放心。”洛寻之转过头，红灯变成了绿灯。
车子再次发动，裴知落看着洛寻之的侧脸有些失神。
眼前的人长得帅还很优秀，裴知落审视了一下自己，突然发现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还是有些黯然失色了，这些年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平庸生活有什么不好，并不缺钱的生活哪怕没有富家公子那样肆意但也安稳惬意，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有时候经济上的悬殊也会成为一种阻碍，无关对方，只是对自己而言是个阻碍。
洛寻之当然注意到了身边人的眼神，他其实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话说出来总是不对味儿：“我是不是有让你误会过什么？”
“没有吧。”裴知落收回目光隐藏起自己的自卑和失落。
洛寻之快速看了他一眼：“那天录节目给我发消息的是悠然。”
洛寻之说完，车里陷入一阵寂静，过了很久裴知落才开口：“嗯，知道了。”
“落晓有什么社交吗？抖音，微博，什么的。”
裴知落想了想：“微博有，其他的没有，老一辈不喜欢这些东西。”
“老一辈不喜欢，那你们有考虑过吗？”洛寻之问。
“没有。”
洛寻之皱了眉：“为什么？非遗的复兴传播难不成就靠着你们固定没法移动的戏院等着倒霉蛋自己去上赶着爱吗？”
裴知落也不甘下风：“话也不能那么说吧，我们也没少跑场子去演出。”
“有现代快速传播工具不用，你们留着过年当鞭炮一起放掉？”
裴知落皱了眉，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冲？
“不用你管。”裴知落偏过头看窗外。
洛寻之看着身边的人有些无奈，到了机场才主动伸手戳了戳裴知落：“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生气。”洛寻之解开安全带一把揽过了裴知落的肩膀，用手扶着对方的脸转向自己，“跟我说说呗，为什么生气？我哪里说错了吗？”
裴知落低着头拒绝回答。
“我们开车去杭州，前不久我东西落在机场了，等他们管人员送出来。”洛寻之解释，“你现在如果不说的话，等会上了高速我就没有时间停下来哄你了，你要赌气一路连我准备的零食都不吃吗？”
过了一会儿，见裴知落还是没动静，洛寻之从口袋里掏了颗糖递过去：“你行行好，我一下呗。”
裴知落盯着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接过:“你说话太冲了。”
洛寻之愣住了，然后沉默几秒好像在回忆：“抱歉，我跟手底下的人说话说惯了，对不起。”
“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我知道，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洛寻之顿了顿，“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多渠道的传播一定比靠着你们东奔西走的义演来的有效果，而且你们义演不收取任何费用，戏院的开支只出不进或者是出大于进，迟早有一天会垮掉的。”
洛寻之接着说：“老先生建起来的高墙是时候推翻了，哪怕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裴知落看着洛寻之没说话，后者接到一个电话嘱咐了几句后下了车。
说起高墙，那是一个令人无奈和失望的故事。
早些时候裴老先生是有收外徒的习惯的，之前收了一个慕名来的小歌星，但后来那人渐渐在娱乐圈有了名气开始轻视师父懈怠练习，裴老先生失望之下选择将人逐出。
但那人不想背负着被逐出的名号，居然在夜里跑到女眷的院子里偷拍师姐和恋人的约会并发到网上加了些不切实际的恶心言论，说戏院本质就是个小怡红，自古以来戏曲总是与一些烟花之地沾染在一起，乃至现代也仍旧有些旧的没常识的观念。
小歌星那么一发又说师父教学虐待人，但实际上每一个学戏的都是那样过来的，严师出高徒，不受伤哪里来的精巧技艺。
网络舆论一边倒，越来越多无脑粉丝潜入戏院偷拍造谣，裴老先生一气之下闭院半年建起高墙隔绝了戏台和内院，从前的看戏游园变成了只能看戏的一方小院。
洛寻之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小挂件：“我真的觉得如果当时戏院有个可以发声的渠道，那么一切都有可能不一样。”
“如果现在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知落，你能怎么处？”
裴知落呆住了，洛寻之轻笑，把手上的毛绒挂件塞进了裴知落手里：“你是打算一个人舌战群雄？还是让历史惊人的重演？”
“我不知道”裴知落低下头握紧手里的毛茸茸，他其实很想逃，如果遇到了这种情况，他真的很想逃。
洛寻之握住了裴知落冰冷的手：“跟我合作，听我的，我可以让落晓站起来，然后助昆曲一臂之力，给你你需要的尽可能大的舞台。”
裴知落抬头看向洛寻之，后者的眼神很坚定，裴知落沉思后开口：“那你的条件是什么？你是商人，我不信你无利还能起早。”
“当然有条件，”洛寻之松开手，启动车子，“我要你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选择我。”
裴知落愣住了，洛寻之补了一句：“只要是我们共同出席的场合，都选择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老师可能还不太清楚自己引起舆论的能力，”洛寻之转动方向盘，“但你很快就能看见了，从你账号的粉丝量就能看出来，你比陆嘉柒想象中的更吸引人。”
裴知落还是有些疑惑：“但你应该不会缺我这种舆论。”
“你是哪种舆论？”洛寻之看了裴知落一眼，笑了，“不用紧张，我不会要求你当我的炒作对象，《寻艺》最终的舞台是以昆曲为主要载体，所以谁是主角，我应该不用再说，昆曲是主角，那你就是主角，你是主角，那么作为你搭档的我就是主角。”
“我确实不缺关注度粉丝量，但是裴老师，新生代这三个字我现在担不起，”洛寻之顿了一下，“新生代影帝这几个字，我可能也就只跟影帝和年轻沾边，但真正的新生代可不只是演技和新时代潮流，如果失去了传统加持，我就一点厚度都没有，我要把花瓶变成古董，我需要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裴知落静静地看着洛寻之，后者真的让人捉摸不透，但他足够有自知之明也足够有野心和实力，抛去一切，裴知落需要这样坦坦荡荡目标明确的合作伙伴，戏院和昆曲也需要。
“好，我答应你。”
第二十八章 私生
可能人与人的关系在利益的基础上是最稳定的，两人飘忽许久的所谓感觉在两人确定商业合作的那一瞬间毫无价值，有了相互利用共赢的筹码后，两人的相处也变得更加自然，没有探底和相互猜忌，全然坦然的做派。
“你渴不渴？”
裴知落摇头，但没过多久，身边的人又开口了：“那你饿不饿？”
又一次摇头：“不渴也不饿，没多久的车程，你已经问了很多次了。”
“哦，”洛寻之的眼神明显暗了暗，“那你不要看手机了，容易头晕的。”
裴知落当然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失落：“你渴了吗？”
“啊？”
裴知落看着身边的人笑了笑：“我开瓶营养快线给你喝？”
“啊？”
看着驾驶座的人一边开车一边又忍不住看自己，裴知落笑了笑，伸手从座椅下面洛寻之说放吃的的大箱子里掏出一瓶营养快线，这还是刚才洛寻之给他推销的，说是他的童年回忆他超爱。
拿出来后裴知落又很贴心地替他打开送到了嘴边：“喝一口，你超爱。”
“等会儿等会儿我现在空不出手，等我看看有没有服务区停一下。”洛寻之说着就低头看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导航。
裴知落的手往上送了送：“找什么服务区啊，这点路没必要，就这样喝，只要你不忽快忽慢的就不会洒你一脖子。”
洛寻之犹豫了几秒后选择脖子前倾张开了嘴，裴知落配合将手转动角度，一大口奶流入洛寻之的嘴巴：“还要吗？”
裴知落看着洛寻之红着的脸忍不住逗他玩：“哥哥再喂一口好不好？乖乖张嘴。”
洛寻之羞得没说话，只好又喝了一大口，裴知落眼看着又要劝，洛寻之赶紧把后脑勺贴紧了靠椅：“不要了不要了。”
“哦。”说罢，裴知落收回手想都没想自己喝了一口。
洛寻之看着裴知落的动作睁大了双眼，但是在开车，又不得不收回目光。
裴知落刚喝完就发现了不对，然后看着瓶子的边缘，一边震惊自己的行为一边猜测身边的人有没有看见。
“好，好喝吗？”
“扑哧”本来一个劲思考怎么忽悠的人听见洛寻之开口的结巴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后裴知落赶紧把瓶盖拧上，正要用手背擦嘴，洛寻之从一边的圆柱体抽纸盒里丑了两张纸递给裴知落：“这东西很黏的，别用手擦。”
“谢谢，”裴知落接过餐巾纸，“那个什么，我刚才就是顺势而为，没别的意思。”
洛寻之没答话，但裴知落看见他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耳朵，鬼使神差的，裴知落伸出手捏上洛寻之的耳垂，后者吓得没敢动：“那么容易害羞的人，那天晚上怎么做出那样浪荡的事情的？”
“你怎么还带翻旧账的”洛寻之嘟嘟囔囔。
裴知落笑了笑，松开了手：“装醉的话，也会有酒后壮胆的作用吗？还是说你觉得酒后乱性可以不负责。”
“要负责的，”洛寻之微微转动方向盘变了道，要下高速了，“ 从来没有想着逃避责任什么的，但是可能真的有点假酒壮胆的自欺欺人吧。”
裴知落轻笑：“你知道要负责就好了，把心放肚子里，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没关系可以提的，”洛寻之看了一眼后视镜，“提到我履行诺言对你负责为止。”
裴知落闻言抬起头看他，结果发现后者的视线还在后视镜上，裴知落一边疑惑一边回头：“怎么了？”
“没事，”洛寻之收回视线，但裴知落知道，他加速了。
但秉持着礼貌分寸的原则，裴知落没多问只是观察者洛寻之的状态。
一开始裴知落以为只是后面的车跟得太紧让洛寻之有些担心车子追尾的情况，但后来裴知落发现有些不对劲，后面的车在洛寻之下了高速转了好几个弯之后仍旧紧紧跟在后面。
裴知落看了一眼洛寻之，后者照旧沉默什么也不说。
“您已偏离”
导航的播报还没说完，洛寻之伸手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按灭屏幕扔到了一边的裴知落怀里：“密码0715，开微博。”
“嗷嗷，”裴知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懵，但很听话的照做，“打开了。”
洛寻之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主页设置里面切换另一个账号。”
“是‘不想知道’这个吗？”裴知落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好几个号，寻之寻知一个，Future官方是一个，Future创始人是一个，不想知道是另一个。
洛寻之点了点头：“对，进去之后关注列表看看有没有在直播的，随便点一个进去。”
裴知落闻言照做，关注列表一共九个人，全部都是挂着洛寻之铁粉金标的粉丝，其中有一个正开着直播。
裴知落触碰头像进了直播间，发现里面人很多，但评论区却骂的一片狼藉，正当裴知落疑惑时，直播的主角将手机镜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带你们看私底下的偶像还是我们的错啦？”
“这”裴知落的眼睛突然瞪大，因为屏幕上的不是别的，而是他此刻坐着的迈凯伦的车尾，“私生？”
洛寻之没回答，但是车速更快了，裴知落迅速切屏到后台的导航。
超速了。
“洛寻之！”裴知落看着洛寻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超速了，慢下来！”
洛寻之没听，而是抬眼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的车紧随其后。
而裴知落手上的手机传来直播的声音：“他是不是超速了啊？”
“管他呢，追就完了，实在不行找个地方撞上去，我就不信他不停。”
另一个女生开了口：“他会受伤的吧阿米。”
那个叫阿米的女生冷哼一声：“他敢开车载别的什么人出去，受伤也是活该，长个记性，别管，加速！”
洛寻之这时候开了口：“这次，我又拖累你了。”
“没有的事儿！”说着，裴知落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喂，我这边有不法分子未遂蓄意制造车祸，我把地址发你。”
洛寻之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朋友？”
“算是吧，或者你可以说他是警察。”裴知落说着要按下发送定位的手顿了，现在发定位但是车还在行进过程，“我可以共享实时位置吗？警察出面会不会影响你？”
“可以，你做的没问题，”洛寻之看了裴知落一眼，“我先得保命，然后再考虑名声问题。”
这时直播再次出声：“从他们右边上去，我把副驾驶的车窗砸烂，然后你们找机会把那个贱人的脸拍下来，再找个人把她眼睛用激光笔弄瞎。”
洛寻之闻言一把拿回手机直接关了机，很快，裴知落发现后面的车变了道加速到了自己的右侧。
“周边都是车，会出问题的。”裴知落出声提醒。
洛寻之应了一声：“左转就是封闭道路，你保护好自己。”
“你”
裴知落话还没说完，洛寻之一个急转转进了无人道路，紧接着身后的车跟了上来并且速度加快眼看着就要齐平。
这个时候裴知落的手机响了：“奇哥。”
“我们马上就到不用起冲突，保护好自己，你身边的公众人物我需要你给我他的确切身份。”
裴知落看了一眼洛寻之，结果没来得及回答，洛寻之一脚油门超过旁边的车然后连续转动方向盘，自己的那一侧朝着那辆飞驰来的车横在了路边。
“洛寻之！”
“砰！”
几乎是同时的，裴知落的手机掉落，前面的安全气囊摊开，裴知落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眼睛看不见东西。
“落落？落落！”电话没挂，奇哥听见了声音很焦急。
裴知落用尽力气抬起手要去抓旁边的人，但一阵警笛声后，裴知落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裴知落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皱了眉。
“等等再睁眼。”说着，一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裴知落的眼睛上。
裴知落听得出来，是黄奇。
一会儿，裴知落缓了缓睁开了眼睛：“可以了奇哥。”
黄奇移开手，起身给裴知落调床。
“洛寻之呢？”
黄奇把病床上半部分摇了起来，方便裴知落靠着：“他还在重症监护。”
裴知落悬着的心一下子死了，一言不发的盯着墙面。
“哥！”裴知意提着一壶热水进来，放下水壶扑进裴知落怀里，“你吓死我了！”
裴知落愣住了，在他记忆中除了安全气囊的冲击之外他应该没有受别的伤，但裴知意扑上来的那一刻，他浑身跟要散架了一样疼。
“知意，别抱，他身上有伤。”黄奇赶紧上前把人扯开。
裴知落突然感觉脸上有什么，伸手触碰到软软的布：“我的脸？”
“你自己看吧。”说罢，黄奇把手机低了上去，上面是私生的直播录屏和行车记录仪的视频。
原来，在裴知落昏迷后，后排没有受伤的私生下了车对裴知落进行了伤害，电棒，硫酸，小刀
视频里在私生拿刀划伤裴知落的脸的时候，一众警察上前钳制才避免了硫酸的遭遇。
“哥”裴知意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抓着裴知落的手。
裴知落把手机还给黄奇：“这是在哪儿？杭州吗？”
裴知意点了点头，裴知落抬手摸了摸前者的脑袋：“车里的戏服”
“知意已经让人带去Future了，你躺了好几天了。”黄奇接话。
裴知落点了点头：“洛寻之，情况怎么样？他”
“还在昏迷，”黄奇说着又打开了手机拨弄几下再次递给裴知落，“你看看吧。”
是经久公司发出的对这件事的声明。
楚清酒终于当了次人，在微博内容里不仅发了声明，还附带了几张起诉单。
“我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皮外伤，但要休息，电击后很容易有后遗症。”黄奇问，“身上很疼吧？”
裴知落没回答问题：“我想去看看他，隔着玻璃也好，他是为我受的伤。”
“才不是！”裴知意一听这个就来气，“他的私生饭！如果不是他你才不会受伤！”
“知意，”裴知落看着自家小师妹，“恩怨不是这么断定的。”
裴知意撇开头：“那是怎么？”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第二十九章 医嘱
裴知意闻言沉默不再说话，直播回放她看过，也知道那些人一开始超车的企图，洛寻之的付出她没办法忽视。
裴知落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师妹转头给了黄奇一个眼神，后者自觉离开并关上了病房的门。
“怎么了这是？”裴知落身后拍了拍裴知意的脑袋，“不是一直粉洛寻之的吗？怎么了这是？”
裴知意没说话，但一串泪珠掉到了裴知落的被子上：“节目能不能不录了，我不想你被他们那么说。”
“这件事呢，有利有弊，”裴知落拍了拍裴知意的手，后者抬起头，然后裴知落朝着地上的水壶抬了抬下巴。
裴知意会意，起身把水倒进杯子里，刚想拿棉签就被裴知落拦住了：“都说是皮外伤了，不用棉签，我要渴死了。”
裴知意把杯子递给裴知落，后者接过示意前者坐下：“只要暴露在大众视野，肯定是免不了舆论和争议的，你圈子也没少混，这个道应该不需要我一个新人跟你说。”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你干脆退出大众视野。”
裴知落喝了一口水无奈地笑了笑：“戏院的曝光度上来也会有争议，难不成把戏院真变成私宅？非遗复兴也免不了舆论，难不成就不复兴了？”
“是这么个，但是我就是不想你受伤嘛。”
“你开始不喜欢洛寻之，”裴知落把杯子放在手边的床头柜上，“是因为你觉得他第一期就强行把我往风暴中心推，你觉得是因为他所以我才被人非议争论，也是因为他我才变成现在这样，对吗？”
裴知意别别扭扭：“嗯”
“戏院的官方微博涨粉了多少？”裴知落自然知道，“破万了吧。”
“是”裴知意争辩，“但他们又不是因为喜欢昆曲才关注的，有什么用？”
裴知落叹了口气：“非遗的复兴和传承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没有办法要求别人来喜欢和了解我们所热爱和坚持的东西，非遗文化的复兴不是强买强卖的道德绑架，而是希望通过我们的展示和表达来向那些从不了解这些的人们进一步了解，只有先认识才有可能喜欢感兴趣，最后才能说热爱坚持。”
“知意，你觉得我这一次是徒劳无功甚至是被泼脏水，但我不是那么想的，”裴知落顿了一下，“我觉得我很成功，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至少人们看见我了，也因为我看见了我背后的文化，也许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但是想要他们抱着喜欢的心态留下，那就需要我们拿出实力，只有进来才能谈留下，你觉得呢？”
裴知意看着地板点了点头。
裴知落笑了笑：“你前不久在小山上练习，有人偷拍的吧。”
戏院的东西不允许拍摄外传，但不代表院内仰慕的师弟师妹不可以，裴知意抬起头看向裴知落，后者说：“发到官博上吧，什么都不用说，但不要错过任何一条评论。”
“如果有些”
“那就让他们的石头砸在棉花上，知意，我相信女院不缺能妥善处那些评论的孩子。”
裴知意点了点头：“你在休息一会儿，我等会扶你去找洛寻之。”
“好。”
裴知落看着裴知意离开，心里感叹，刚才说的那些话，裴知落是遇到洛寻之之后才明白的，也许作为传承人，精于技艺便足够，但显然他裴知落不只是也不能只是一个传承人，戏院交到他手里，他要对戏院负责。国家政策落到他肩上，那他就要为非遗负责。
昆曲要唱但不能只是唱，要唱得响亮唱到更远的远方。
裴知意出去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戏院那边的视频刚发，评论便沦陷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负面的质疑并不多，甚至有些被那些惊叹于昆曲魅力的评论压了下去。
裴知落拿起手机也看见了不久前戏院发的微博，然后挑了一条询问昆曲剧目的评论回复了。
一石激起千重浪，“裴知落苏醒”的词条又在热搜上挂了大半天，而在裴知落回复的评论下面，是一众洛寻之的粉丝，有感到抱歉的也有询问洛寻之状况的。
裴知落没回，后来下午裴知意扶着他去ICU的大玻璃窗外面，他看见了里面躺着的洛寻之，抬起手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发给了楚清酒：“能发微博吗？”
楚清酒回复很快：“刚想跟你说，可以发，配文可怜一点，不用带词条。”
“可怜一点？”
没几秒，楚清酒打来了电话：“能多惨就多惨，之前洛寻之被私生骚扰导致耳鸣，这家伙来了出苦肉计，后来他就成了唯一一个有着安静秩序接机团的艺人。”
“我明白了，”裴知落知道经久想干嘛，“肇事者你们处？”
“已经拘留了，我这边律师函已经发了，你们安心养伤就好，”楚清酒接着说，“我问过方医生了，暂时性昏迷，指标没问题，醒了就能移去普通病房了，放心。”
“好。”
“哦对了，”楚清酒临挂电话又补了一句，“找洛寻之的主刀医生你跟陆嘉柒联系，方医生很忙，但陆嘉柒应该可以敲个后门。”
“啊？”
“别啊了，听我的准没错。”楚清酒说罢就挂了电话。
裴知落一脸懵，但是第一时间打通了陆嘉柒的电话，后者应了一声：“你问洛寻之的事情吗？晚上我过去，我舅舅晚上没有手术，你跟着我一起去找他就行。”
晚上，裴知落还没等来陆嘉柒，就先等来了方绮怀。
但方绮怀的目标不是他。
裴知落正听着自己的主治医师的医嘱，方绮怀就带着两个学生进来了：“你等会儿忙完了来趟重症。”
“行，诶，”眼看着方绮怀说完就要走，裴知落的主治医师赶忙拉住，“那个谁，前两天来了，看你忙一直没跟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知落在方绮怀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瞬间的悲伤，但后者说出来的话却是漫不经心：“嗷，你的患者？看来伤得不轻。”
“他挂的你的号，但你当时在手术室给洛影帝动手术，就转给我了。”
方绮怀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小护士跑进来说隔壁的病人在吐血，没办法，方绮怀只好收起问题转身快步离开。
再见到方绮怀是陆嘉柒带着他去的重症：“他几个小时前醒过一次又晕过去了，葡萄糖已经打了，等会儿就移出重症。”
说罢，方绮怀转身看向裴知落：“如果后期你们的综艺一定要进行，剧烈运动不要让他做，肺挫伤是我负责的部分，这个没有问题了，能推迟就推迟能换人就换人，目前来看他只适合在床上躺着。”
说罢，方绮怀看向裴知落的主治医师孙少晞：“你觉得呢，骨头这块你专业。”
“别动什么都好说，一旦有什么不对的一定及时就医。”
方绮怀点了点头：“听到了？”
陆嘉柒和裴知落双双点头。
“患者父母呢？”方绮怀看了看外面皱了眉。
裴知落赶忙解释：“太晚了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患者晚上找谁帮忙？你想忙死护士吗？”方绮怀冷淡地扫了一眼裴知落，“你不要想着你照顾，你也还是个病人。”
“舅舅，”陆嘉柒赶紧上前抱住方绮怀的胳膊，“他妹妹等会儿会过来。”
方绮怀点了点头，陆嘉柒降低音量：“你不开心？怎么了？”
“没事，”方绮怀扒开陆嘉柒，看向孙少晞，“你跟我回办公室。”
孙少晞认识方绮怀很多年，此刻他看出来了方绮怀是为了什么，所以在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开了口：“等会就把贺皆亦病例给你，也是私生行为，你随便开个百度什么的查一下就知道了。”
方绮怀点了点头：“晚上你值班？”
“对。”
“这俩你看着点，看着不像什么省心的小情侣，别让他们恋爱脑一犯不顾自己，我可不想被人说医术不精留下什么严重的人为后遗症。”
孙少晞点了点头，但随后愣住了：“情侣？”
“看着像，别提就行，娱乐圈人多口杂的。”方绮怀说着解开白大褂的扣子，“我下班了。”
“路上注意安全。”
方绮怀点了点头：“谢了。”
孙少晞揣摩了一会儿，在方绮怀离开之前开了口：“你跟贺皆亦，纯傻子。”
“那你帮我挂个精神科，我明天去看看。”
方绮怀说罢便离开了办公室，陆嘉柒一直在外面等着，里面的话也听了差不多：“我哥他”
“跟我没关系。”方绮怀说着结果陆嘉柒手里的包，“怎么突然舍得回家了？”
陆嘉柒笑了笑：“跟我妈商量一下让嘉扬跟着我干，有你在比较好说通。”
“应该不会反对，陆嘉扬也是时候接受一下社会毒打了，在家当少爷当的要上天了。”
陆嘉柒笑了笑，在方绮怀的车上，她又刷到了近期私生的行为播报：“贺皆亦的腰伤得很重。”
“嗯。”方绮怀眼里晦暗不明。
陆嘉柒皱了皱眉：“但我打算让他顶替洛寻之”
方绮怀皱着看向她：“他腰伤那么重你还？”
“节目停不了就只能换人，圈里我能信的不多，他是很好的人选。”陆嘉柒说，“而且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一期，只能一期，剧烈活动别让他做。”
陆嘉柒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背道而驰，你明明很关心他”
“宋琛宇最近又在扣你为数不多的股份了吧，你前任那么厉害，没想到你前任的弟弟也那么不近人情，缺钱记得找我，不收利息。”
陆嘉柒翻了个白眼。
得，跟这人没法聊，两个人互戳痛点非死即伤。
第三十章 剑拔弩张
另一边，裴知落等着洛寻之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然后在床边坐了几个小时。
“哥，我来吧，你回去休息。”洛悠然给裴知落递了个橘子，“我替我哥跟你道个歉，很抱歉因为他而牵连你。”
“不用道歉，”裴知落起身，低头又看了一眼洛寻之，“他也是受害者。”
洛悠然叹了口气：“你的脸会影响吗？”
“不清楚，”裴知落伸手摸了摸，“我都不知道这个伤口有多大，到时候再看吧，留疤也没关系的，戏曲里的妆很厚，可以盖住。”
看着洛悠然低头沉默，裴知落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裴知落走到门口转身准备关门的那一刻，洛寻之出了声音，很沙哑的声音：“知落”
病房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但裴知落反应更快，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一下子上前扑到床边，握住了洛寻之的手：“我在，我在。”
洛寻之没醒，像是梦魇，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洛悠然看着床上的人出汗然后注意到了监视器上渐渐升高的体温，迅速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裴知落是被裴知意抓回自己病房的，洛悠然眼看着劝不动就赶紧给裴知意发了消息，两个人是在出事那天医院见面后为了方便联系才加上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的中午，洛寻之终于醒了过来，在事发后的第四天，终于醒了过来。
“你的脸”洛寻之坐在病床上，伸手想要触摸，但又堪堪停住，“对不起。”
裴知落淡淡地笑了笑：“孙医生说伤口不大，珍珠粉坚持涂很大可能可以消掉的。”
两个人你找我我找你的过了几天，裴知落出了院但洛寻之还是得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呆着，养病的日子里两人都没再去关注舆论，楚清酒说会处好那就一定会，这人虽然在感情方面令人一言难尽但是工作专业方面却是一丝不苟的认真。
果不其然，裴知落回到戏院便收到了法院的文件，下午开庭。
裴知落微微皱眉，这些天他都没有跟律师对接过，这案子怎么开？
正当疑惑，楚清酒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出院了吧？你今天只管过来，回答问题并且坐着就够了，所有的东西我已经跟相关律师对接好了，我会去旁听。”
“旁听？你只以我的名义”
裴知落话还没说完：“对，寻之的账不着急算，另外，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我们没有公布，而那天直播的回放被人全部压下了，那群小女孩里有一个背景很硬。”
“你们想息事宁人？”
楚清酒笑了：“当然不是，势均力敌的力量我从来不屑于打持久战，有一就会有二，压着点证据，现在她的身后的人在帮助她，那么再等等，蓄意杀人和协助杀人的罪名我要让她让她的后台，坐实。”
裴知落没再说话，后面的流程进行的很顺利，后来用赔偿了事。
往外面走的时候，被告的女孩们挑着眉看向裴知落：“你等着。”
裴知落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趾高气扬的女孩跨出大厅的那一刻就被媒体包围了，裴知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楚清酒，后者仰着下巴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楚清酒在官司结束的那一刻就让大量营销号发出了早已编辑好的内容，自己也开了直播，没有画面，但女孩们嚣张的话被清清楚楚的录入，此时，裴知落看不见的网络上已经风向一边倒，闹成了一锅粥。
裴知落穿了一件丝绸制的香槟色衬衫，身边的楚清酒还是一身黑色西装，关闭直播后，楚清酒看向了裴知落。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然。”
话音一落，两人面色无异的走出大厅，一部分媒体从女孩那边分出神冲了过来：“裴先生！仅仅赔偿是不是因为您受人胁迫呢？”
“楚总，您公司的艺人还躺在医院里，经久不做表示吗？”
裴知落眼神变了变：“不好意思，我已经为我自己争取到了尽可能好的结果，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我知道各位为我不平，但事实如此。”
说罢，眼角居然滑落一滴泪，经久的保镖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这个时候冲上了护住裴知落为后者开出一条路。
楚清酒接着说：“不好意思，本人受洛寻之先生委托，今天只是来护裴先生周全的，这件事裴老师是最无辜的人，也请大家让出一条路让裴老师回去休息。”
说罢，楚清酒抬脚走下台阶，快步走到裴知落身侧。
媒体见状又回去围堵还在台阶之上的女孩们，裴知落的脸颊上还有泪珠，但此刻他扬起了嘴角，近似嘲弄的笑着。
黑色宾利里，裴知落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抱胸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演技很神啊，”楚清酒坐在他旁边，中间隔了放东西的扶手，“进军娱乐圈？”
“没兴趣，”裴知落没睁开眼睛，“把我送到穆灵轩。”
楚清酒愣了一瞬：“他回来了？”
“搞笑，”裴知落嗤笑，“你还在一天 ，他就不可能回来。”
楚清酒翻了个白眼看向了窗外：“那你去干嘛？睹物思人？”
“看店，”裴知落这才睁开眼睛，“睹物思人的是你自己吧，我听说你抱着舟舟的内裤不撒手。”
“”
后来的几十秒，楚清酒都是沉默的状态，实在忍不住气急败坏：“不是，你是不是在我家装监控了？”
“哦呦呦，”裴知落放下二郎腿，脸上是夸张的震惊表情，“不会吧不会吧，经久堂堂总裁不会真是喜欢抱着自己哥哥内裤睡觉的变态吧？”
“你！”
楚清酒伸手指着裴知落：“我就说当初不应该让你们两个认识。”
“那咋了？”裴知落假笑着，伸手硬生生把楚清酒的手指按了下去，“你不还是没阻止吗？你这人吧，总喜欢当初要是如果，马后炮一哥。”
楚清酒瞪着裴知落，后者挑了挑眉：“乖哈，记住了，不要用手指别人，哪怕是一只小狗也不可以，更何况是我这样你得不到的哥哥的朋友呢？”
“你嘴巴那么毒，洛寻之知道吗？”楚清酒冷笑一声，“怎么着，自卑狗现在也趾高气昂起来了？”
裴知落神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卑？不好意思，自卑分人，在你面前，我自信爆了。”
轻笑后，裴知落伸手并不友好的拽住了楚清酒的衣领：“因为，你太烂了。”
“松手。”楚清酒垂眸看了看放在自己领子上的手，“在我忍耐达到极限之前。”
裴知落松开手，然后从扶手放东西的地方拿了张湿巾擦手，擦完后把东西丢到了楚清酒那边的垃圾小框里。
楚清酒皱着眉看裴知落的举动：“你是不是有病？洛寻之喜欢你真他妈的眼瞎。”
“那咋啦？”裴知落此时的关注点不在于喜不喜欢，他此刻只想怼楚清酒，“我这种人都有人喜欢，可惜喽，你就没有。”
“裴知落，”楚清酒忍无可忍后还是选择了冷静，“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裴知落看着楚清酒：“你想知道是吧？”
“嗯。”
“在我的观念里，最无能的人就是不会爱的人，”裴知落顿了一下，“无论你的经历是什么，但去伤害一个爱你并且试图教会你爱的人，楚清酒，你真的很卑劣。”
“可我已经很努力了。”
裴知落笑了：“努力有个屁用，你付出了多少行动，你所谓的努力不会是虐待过后的柔情吧？你这样，你去搜搜那些家暴案件，你会发现你跟他们除了没结婚证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同。”
“我说你卑劣，因为在舟舟的角度跟我讲述的全部过程，你们的相识相知乃至现在的背离，我觉得你很卑劣，”裴知落表情很冷淡，“你明明就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为什么要给他灌输你们有血缘的思想，为什么要带给他背德感？你说你喜欢，别太搞笑，你别忘了你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你抢了他的一切，虽然那一切他本身就不在乎，但这抹不掉你是个强盗的事实。”
裴知落看楚清酒不说话，又给了他致命一击：“你现在说喜欢了？怎么着，人前说喜欢他很丢人？既然那么丢人的话，那我告诉你，舟舟不会回来了，他会在国外找个爱他的人好好过一辈子，没有你没有痛苦的一辈子，而你，永远活在回忆里吧”
楚清酒听罢，抬起头对上裴知落的目光：“他会回来，这里有他的一切。”
“嗯哼，这里当然有他的一切，他的回忆他的朋友，”裴知落看了看窗外，马上到穆灵轩了，“但没有你。”
“楚清酒，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聊他，我之前的劝告你不听，现在自食其果我也乐得看你遭报应，”车停了下来，裴知落准备起身，“但请不要去主动打扰他，作为他的朋友，我求你放过他。”
说罢，裴知落开了车门径直走进穆灵轩。
其实说那些话的时候裴知落手心出了很多汗，他并不是那么强势性格的人，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恶人，但想想楚轻舟，豁出去就豁出去了。
裴知落走进穆灵轩，店员只有一个，但古玩爱好者不止一个，看到裴知落进来赶紧跑过来：“裴老师，帮帮忙，忙不过来了。”
“别慌，你去柜台负责收账就好了，介绍和谈价我来。”
裴知落一对三应对的游刃有余，三人纷纷笑颜拿着自己心仪的宝贝离开，店员在三人离开后也被裴知落赶了回去，然后在店门口竖了暂不营业的牌子，把穆灵轩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在楚轻舟的茶室里留下了一封不久前写下的信，而后锁上茶室的门，关闭穆灵轩，回了戏院。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