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工作日,市南的中心医院也人满为患。
江闻忙得脚不沾地,处理完上午最后的一位病人,抽空去办公室洗了把脸。
抬起头,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眼前。
!!!
办公室很乱,到处都是各种医学书籍和打印出来的论文,江闻坐在摞起来的书上,皱眉哀怨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来,你是打算吓死我吗?”
顾伽没有接话,靠在墙边,拿出远江经理给他的药瓶。
他的手骨节分明,颜色苍白,手里的药瓶发出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听上去有些令人心惊。
“江闻,你是不是拿假药骗我。”
“……什么?”
江闻被问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顾伽上次找他要的致幻药物。
接过顾伽手中的东西,他倒出药片看了看,又掰开仔细检查了一下,眼中的疑惑更甚:“这药没问题。”
顾伽眸色一沉,低声道:“你确定?”
江闻一锤定音:“当然。”
昨晚的场景倒带般在他眼前重映,半响,顾伽抽回江闻手中的药瓶:“谢了。”
没有其他的寒暄,他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江闻这才反应过来顾伽的意思,慌张伸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药是拿去干什么的——”
办公室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男人身影消失在医院来往的人群中,像是水滴消失在海里。
江闻缓缓放下手,眼中透出担忧的神色。
……
不到两天时间,顾氏集团与陆氏地产的拉锯战不断发酵,甚至在相关论坛上引起争议。
【顾氏集团太过分了!为了搞垄断无所不用其极,破环行业环境,打压中小型公司,强烈要求有关部门进行制裁!】
【陆氏地产跟顾氏集团根本没法比啊,按说早就应该低头服软了,居然还撑到了现在,我看今早还有人举着牌子在顾氏集团门口抗议呢。】
【听说顾氏集团总裁把易家公子给关起来了,给陆氏地产撑腰的那几家老钱门第多多少少都跟易家有点关系,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是,都已经0102年了,最高端的商战怎么还是采用最朴素的手段,这不就是利用人质要挟吗?】
赵易森坐在床上休息了几日,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喝着保镖队长送过来的冰可乐,哪管网上洪水滔天,人质做得是不亦乐乎。
这些小零食是他打游戏前从厨房拿过来的,赵易森上学时就有囤东西的习惯,万万没想到,这习惯居然间接“救了他一命”。
而冰可乐,则是他在与保镖队长的一次次对峙中,获得的战利品。
赵易森发现,原主的这张脸很是有些迷惑人的能力,只需要盯着别人看一会,再假装病弱的咳嗽两声,对方就会动摇原本的立场。
包括他提出的人质计划,顾伽虽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最后还是照做了。
可惜的是,顾伽说不给他送吃的,就真的不给他送,而原主的这副皮囊又脆得要命,赵易森打定主意,从今天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维生素瓶看了看,决定等晚上再吃几颗。
吃完东西洗完手,赵易森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床上躺了一会,他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正想翻身窝进被子里,却听外面突然传出“当~~~”的一声。
像是猫头鹰撞在玻璃上的声音。
赵易森:?
那声音像是从阳台附近传过来的,他掀开被子下床,探出头去。
远郊空气清新,对面的山峦翠绿,已经有些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还能听见蝉鸣和鸟叫。
赵易森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他摸了摸脑袋,正想回去,耳边却又传来一声“当~~~”
一只鸽子从赵易森的身后飞过来,猛地撞到了隔着主卧和阳台的玻璃门上。
赵易森:……
撞在玻璃门上的鸽子顽强抬起头,不倒翁似的在阳台上晃悠起来,赵易森无语凝噎,瞥见鸽爪上绑的小纸条,沉默着地拆开看了一眼。
【少爷,我来救您了——】
这令人无比熟悉的语气和夸张的作风,顿时令赵易森想起一位消失已久的故人。
……
把赵易森送到订婚宴现场,王饱饱在休息室坐了没多久,就被几名壮汉绑住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关在少爷的别墅中。
手机被收走,别墅里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大门被完全锁上,找不到任何出去的路。
王饱饱绝望抱头:鸿门宴,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啊!
昨天晚上,门终于被打开,王饱饱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零钱跟老爷和小姐打了电话,却一个也没打通,他心如死灰地蹲在报亭边,瞥见了最新的商业八卦。
【顾氏集团与陆氏地产再起风波,据有关人士透露,顾氏集团总裁顾伽面对老钱门第的威胁,竟然选择“软禁”与之订婚的易家少爷!】
【两方为别墅群开发一事彻底撕破脸,早前被众人看好的商业联姻岌岌可危!】
【聚集在顾氏集团门口的人群今早停止了示威,不论软禁一事是否属实,顾伽给陆氏地产施压的目的都已经达成真乃蛇蝎心肠!】
偷窥完整篇报道的王饱饱“咔嚓”一声裂开了。
来不及感到悲伤,在豪门当了二十多年管家,王饱饱有应对绑架的充分经验,几天来,他四处打探消息,意外得知顾总的助理在郊外购置了一栋公馆,又费劲千辛万苦,锁定了公馆的地址。
此刻的他,穿得像位下地干活的老农,站在小公馆后的一片水田里朝赵易森挥手。
王饱饱的脚边还扑棱着被关在鸽笼里的三只备用通讯工具。
拿着手里的纸条,赵易森沉默良久。
老王,你真他爹的是个人才啊!
收起纸条,赵易森谨慎地看向门口,确定没引来保镖的注意后,冲不远处的王饱饱挥手示意,意思是他现在很安全,让他赶紧走。
然而,眼神有些不好使的王饱饱却误解了赵易森的意思——在他眼中,易森就像被恶龙掳走的王子,正挥手拼命向自己求救。
王饱饱顿时悲从中来。
正想飞鸽再传书,可惜手还没碰到鸽笼,耳边就传来一个听上去很像城管的声音。
“那边那个人,怎么没见过你呢?”
他的身形抖了抖。
转头,只见水田的主人领着一位黑脸的社区工作人员,正往这边赶来。
水田的主人指着王饱饱,用乡音一五一十地跟社区工作人员吐槽道:“今早来田里的时候,我就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打转,脸生,长得也不像好人,还在附近的树林里抓鸽子……”
话还没说完,只见老乡口中的可疑分子提着鸽笼,脚下生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甩出爱岗敬业的工作人员二里地远。
对不起少爷!他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已经断了奶的孩子,还不能进局子啊!
下次,他下次一定会回来的——
……
阳台上,见王饱饱跑没影儿了,赵易森还以为自己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位,松下一口气,把晕呼呼的鸽子插在阳台上的花盆里,转身回到主卧。
方才发生的小插曲,确实让他感到一些意外。
不过这也说明,就连王饱饱都相信,顾伽的确是把自己软禁了。
但想到为了做足戏份,他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赵易森沉思片刻,决定加快一下进度。
走到门边,他用力敲响房门。
“镖哥,你在吗!”
……
当天下午,顾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顾伽坐在桌后,低头看着堆成山的文件。
姜明泽正站在桌前汇报:“顾总,抗议的人群今天没有来,董事们也没有进一步施压……”
好消息是,不论软禁的消息是否属实,在易家表态之前,其他老钱门第都不会再轻举妄动。
只是——
揣摩着顾伽的心思,姜明泽委婉地建议道:“要不要约个时间,跟陆氏地产聊一聊?”
现在的局势,顾氏集团看似占优,但真的撕破脸,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姜明泽等了半天,顾伽却迟迟没有表态,姜明泽稍显疑惑地抬头,却见男人头也不抬地把身前的文件推出来。
“这是新的合约,转告给陆氏地产撑腰的几家老钱。”
顾伽的声音一收。
“什么时候签字,什么时候放人。”
“顾总,这可不行啊!”姜明泽瞬间慌了。
通过威胁迫使对方签字,虽能获得短期的利益,但是先不说这桩还没来得及结的婚事一定会告吹,集团之后也会腹背受敌,如履薄冰。
“……”顾伽抬头看着姜明泽的脸。
上辈子,正是他这位忠心耿耿的助理,在新闻发布会上,悲痛地宣告了顾氏集团的终结。
顾伽永远记得那一天。
不仅如此,他记得十年来,顾氏集团拓展商业版图的每个节点,每一次能抓住的机会,和每个对手的弱点。
从重生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合同终于在此时派上用场,顾伽的食指点了点合同,冷厉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温和。
“去吧。”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沉重的气氛,保镖队长甚至顾不上回话,便神色慌张地探出脑袋:“顾总……”
顾伽的沉默宣告了他的态度,姜明泽只好拿过文件,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办公室。
“怎么了?”
抬头看向保镖,顾伽目光一沉。
肯定又跟易森有关。
保镖队长站在桌前,脑子里一团乱麻,犹豫半响,终于挑了个话头开口:“就是,那个……今天早上,易公子突然说想看报纸。”
“报纸?”
顾伽挑了挑眉,他的这位前夫又想做什么。
“除了报纸,易公子还要了些其他的东西,”保镖的话越来越心虚:“剪刀,胶水和a4纸什么的……”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封厚度参差不齐的“信”。
“易公子说,让我们尽快把这个交给陆铭陆先生。”
在顾伽逐渐变得冰冷的目光中,保镖咽下一口口水,补充道:“还说……千万不要被您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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