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不是,慕与安真愿意亲他啊……
云乐在第二日才知道自家王爷被勒令三日之内离开上京, 虽说是去上任,但明眼人都清楚,皇帝是想把顾之淮支出上京。
上京城内, 谣言满天,说顾之淮有可能一去不回。
云乐期期艾艾地站在顾之淮面前,顾之淮耐心等着,但云乐一个字也不说, 他索性敲了敲桌子,扬声问:“做什么?”
云乐抽噎一下,这才道:“王爷, 你可一定要带上我呀。”
“我不怕死的,”云乐突然表决心, “就是死, 我也要和王爷死在一起。”
那叫一个豪情壮志。
顾之淮问:“真不怕死?”
这一问又将云乐积蓄起来的勇气击散了,他小声道:“怕的, 可我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 我是要和王爷共进退的。”
云乐还在继续:“你不能、不能因为我笨, 就把我扔在王府里。”
顾之淮听了这话直笑, “你还知道自己笨?”
云乐一噎,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行了, ”顾之淮扔给云乐一块锦帕,“你们都算是我的家人, 我去上任,自然要带着家人。”
云乐的眼睛亮起来, 他激动道:“家家家人?”
“嗯。”
云乐欢天喜地地走了,他就是这样,伤心来得快, 走得也快。
云乐走后,常先生也来了。
他板着一张脸道:“我虽然是把老骨头了,但你要是不带着我,我就去……”
顾之淮笑着接话:“就去祠堂,告我的状,是吧?”
常先生哼道:“没错,你可别想撇下我,万一你受个伤,除了我这样的良医,还有谁受得了你的脾气!”
顾之淮:“……常先生说就说,不要揭我的底。”
常先生一甩袖子,摆明了要和顾之淮抗争到底。
顾之淮拿这样的倔老头没有办法,但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常先生也是要带上的。
带在身边,总比在府里遭受未知的危险要好。
除了云乐与常先生,还有玄影,这几个都是他亲近的人,没了这些人,王府也不会遭到为难。
剩下的暗卫,他会在王府里留一部分,再往林玄知、裴青河、程宴那边放一部分。
顾之淮转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位家人,慕与安正靠着枕头,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小兔子花灯和顾之淮昨天带回来的杏花都放在床边。
顾之淮无端觉得安逸闲适,他凑到慕与安的身边,非要和慕与安同看一本书。
慕与安按着书页迟迟不翻动,顾之淮问:“王妃还没看完吗?”
慕与安一贯的嘴毒:“我只是不习惯和人同看。”
顾之淮无辜道:“可王妃不是说我是狗吗?”
慕与安:“……”
上赶着当狗的人,慕与安还是第一次遇见。
感受到慕与安的无语,顾之淮话锋一转,“王妃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带你?”
“无论你去哪儿,都会要我跟你一起的。”慕与安已经看透了。
明明就是把他昨日说过的话换了一种说法,顾之淮居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他偏头去看慕与安,慕与安长睫轻颤,顾之淮噗嗤一声,他环住慕与安的肩膀,“王妃,你是在紧张吗?”
慕与安试图将顾之淮的手抖下去,没成功,那手像长在他身上的一样,只要顾之淮想,慕与安的任何地方,那只手都能去。
挣扎之下,慕与安耳朵通红,他恼怒道:“我紧张什么?”
那手又识趣得很,只要察觉到慕与安生气了,就乖乖地收了回去。
肩膀后面骤然失去了热源,慕与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
启程那天,上京城难得被薄雾笼罩,一头扎进冷雾里的人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凉意,眉毛和头发都一并湿了。
五皇子在城门等着,他心道这雾可真是奇怪,伸手摸了摸被沾湿的脸颊。
雾里传来马蹄的声音,云王府的马车到了,顾之淮骑马走在最前面,他生怕顾之淮故意看不见他,连忙挥了挥手。
顾之淮到了他面前,勒停了马,他佯装惊讶道:“小五?你怎么来了?”
五皇子想翻白眼,“顾之淮,你就算是演戏,我也拜托你演的好一点。”
演的这么烂,真当他是个蠢的?
五皇子满是嫌弃,顾之淮失笑,这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五皇子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疑之人之后,他才低声道:“裴青河、程宴在十里之外的长亭等你。”
顾之淮挑眉:“你是来给他们传消息的?”
五皇子立时在马上正襟危坐,“那当然了,不然我来干什么,要不是他们两个一再请求本殿下……”
五皇子还抱怨了一句:“真是的,把本殿下当什么了,信鸽吗?”
顾之淮点点头,“那还真是辛苦五殿下了。”
一被顾之淮这样称呼,五皇子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他忙道:“别说了。”
顾之淮又问:“既然如此,五殿下为何不在王府门口等着?”
五皇子正得意呢,闻言脱口而出:“不是说送人要在城门口才足够有……”
五皇子越说越小声,他看着顾之淮带笑的脸,脑子里轰然一声,完蛋,中计了!
五皇子磨了磨牙,顾之淮还是一如既往的诡计多端。
五皇子声如蚊呐地找补:“刚刚都是我胡说的,我才不是特意来送你们的。”
顾之淮似笑非笑:“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裴青河和程宴,你不叫他们哥哥的事情的。”
五皇子:“!!!”
他着急道:“喂,顾之淮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就连马车都从五皇子身边疾驰而过,五皇子顿时觉得自己吃了不少的沙子。
顾之淮想声音远远传来:“小五,多谢。”
马车的车帘被扬起,在瞥见慕与安脸的那一刹那,五皇子计上心头,他大着胆子道:“嫂嫂,等你回来,我还给你剥橘子。”
说完,他就害怕顾之淮回来揍他,一缩脑袋,骑马走了。
顾之淮确实想回去揍小五,但才刚刚开始,哪有走回头路的道,他心下气闷,原来是一马当先,现在和马车齐头并进。
走了一会儿,慕与安突然撩开车帘,给顾之淮递了一个剥好的橘子,他认真道:“顾世子舟车劳顿,橘子可以用来解渴。”
离得太近了,顾之淮可以清楚地看见慕与安眼中的狡黠,他的王妃就是故意配合着小五刚刚的话来气他的。
愤怒至极的顾之淮将那个橘子囫囵吞了下去。
慕与安关切地问:“世子还要吗?”
“我说要,王妃就会给我剥吗?”
慕与安点点头。
顾之淮低声道:“看来王妃心情不错?”
慕与安挑了一下眉,“与世子携手同游,当然心情不错。”
“既然如此,”顾之淮朝慕与安伸出手,他笑意盈盈道:“王妃何不出来?”
慕与安:“……”
直到被顾之淮抱着坐到马上的时候,慕与安才发现,他挖坑将自己埋进去了。
慕与安不太高兴,顾之淮将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往他身上披,好了之后,又将帽子给慕与安戴好。
帽子周围围着一圈绒毛,迎风扫过慕与安的脸,慕与安想要伸手,两只手都被顾之淮抓着,和他一起握着缰绳。
真,携手同游。
“顾之淮!”
出城路上会经过他们前几日看过的那片杏花林,顾之淮和慕与安一马当先,已经入了杏花林中。
慕与安回头的时候,纷纷扬扬的杏花从他的头顶飘落,顾之淮被这样的慕与安惑到,他忍不住离慕与安更近了一点,他心猿意马地问:“怎么了?”
顾之淮的目光滚烫,慕与安不自然地垂眸道:“痒。”
最后那兜帽被取了下来。
出了杏花林,顾之淮扭转了马头,和慕与安一起回望,马车落后了许多,除了车轮的声音,他们还能听见云乐叽叽喳喳在和玄影和常先生说着什么。
有他们在身边,这一场凄惨的上任,仿佛演变成了一次兴之所至的出游。
顾之淮勾了勾唇,和慕与安继续往前,两人在十里长亭看见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裴青河和程宴。
出乎顾之淮的意料,居然还有林玄知。
三人见顾之淮到了,纷纷策马过来迎他,三匹马围着顾之淮与慕与安打着转。
顾之淮问:“林玄知,你怎么回来了?”
林玄知抹了一把额头,他笑着道:“我这不是特意赶回来送你的吗?还好赶上了。”
“你的货呢?”
林玄知不好意思道:“我虽然是个商人,但还是能有些财力,雇些伙计为我所用的。”
一旁的裴青河听不下去了,给了林玄知一拳,恶狠狠道:“回头就将你的家底都偷光。”
林玄知更加扭捏:“欢迎裴将军来偷。”
裴青河:“……”
为什么长大后的他们,全都不是正常人。
好在程宴伸手过来,拍了拍裴青河的手背,看着程宴那张君子端方的脸,裴青河忽然觉得又有救了。
程宴道:“在城门送你,太过惹眼,我和青河、玄知就商量了,在这里等你,让小五传话给你。”
“其实不来送我更好。”
裴青河翻白眼道:“难道真让你一个人凄凄惨惨走啊?”
说完之后,裴青河看向顾之淮怀里的慕与安,还有后面紧赶慢赶赶上来的马车。
好像顾之淮也不是那么凄惨?
程宴道:“阿淮,总也是我们的心意。”
林玄知也道:“我们都在上京等你回来。”
裴青河:“你小子要是不回来了,我们就去把你抓回来。”
顾之淮哈哈大笑,五人一起策马向前。
送到不能再送的地方,另外三人一起停了下来,望着顾之淮一行人在天光中渐行渐远。
原先笼罩的薄雾已经散尽,头顶是云卷云舒,顾之淮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慕与安轻声问:“你不难过吗?”
顾之淮吊儿郎当地问:“王妃想要看我哭?”
慕与安转头看向顾之淮,顾之淮的脸上仍旧带着张扬,他道:“你会哭吗?”
“会啊,”顾之淮收紧箍住慕与安腰身的手,下巴抵在慕与安的肩头,他道:“王妃要是想要我哭的话,我现在就能哭。”
慕与安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点在顾之淮的眼角底下,顾之淮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都愣住了。
慕与安的手往回缩,被顾之淮握住了,顾之淮在慕与安刚刚点过他眼角的指腹上摩挲。
慕与安垂着眼帘,觉得手心都在发烫,“顾之淮我……”
“哦。”顾之淮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
慕与安一顿,他是这样的意思吗?
他羡慕顾之淮有这样多的朋友,顾之淮并不孤独,而现在,他开始想要汲取顾之淮身上的热意。
慕与安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他怎么会贪恋来自顾之淮身上的温暖呢?
在慕与安怔愣的时候,顾之淮又大着胆子握住了慕与安的手,慕与安轻轻发着颤,熟悉的鼻子发酸的感觉涌来,这一次慕与安没有控制住,豆大的泪珠砸在了顾之淮的手背上。
顾之淮一愣,自己真哭了?
接着就望到了慕与安的一双泪眼。
啊,原来是王妃哭了啊。
顾之淮的心脏顿时揪成一团,比他自己哭的时候还要难受,慕与安的难过是悄无声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会砸下来,可他又睁着一双清明的泪眼,淡漠、固执,不愿让人亲近。
顾之淮将这样的慕与安团吧团吧抱住,恨不得将慕与安整个人都勒进他的骨血里。
找不到帕子,顾之淮拎着袖子,小心翼翼擦过慕与安的脸。
慕与安的脸被蹭红了,他闷声道:“我没事。”
也可能是在顾之淮面前哭,太丢脸了。
顾之淮没有贫嘴,他只是柔声道:“我知道了。”
余下的时间,慕与安和顾之淮都不说话了,顾之淮紧紧抱着慕与安,试图将慕与安凉下来的心逐渐暖热。
……
晚霞洒在身上的时候,顾之淮他们到了第一家驿馆。
里面的驿卒听见马匹嘶鸣的声音,很快就从驿馆中赶了出来。
顾之淮翻身下马,再将慕与安接下来,将这匹马交给驿卒。
云乐和常先生也下了马车,玄影正将套在马身上的绳索解下来,马车停在院子里,驿卒将两匹马牵到后院,喂了草料。
这家驿馆的人并不多,除了顾之淮一行人之外,就只有两三人,忙前忙后的,也只有两个驿卒。
一个在后厨,一个在前院。
刚刚那个牵马的驿卒此时回来,满面笑容地凑到顾之淮面前,问:“上官要吃点什么?”
顾之淮注意到,驿卒问的时候,旁边桌子上的三个人,也竖起耳朵在听。
有人还望了望他们的马车。
马车没有云王府原先那般奢华,朴实无华,但恐怕瞒不过有些人的火眼金睛。
顾之淮对驿馆并不陌生,但眼前这家驿馆处处透着古怪,他扬声问:“有什么?”
驿卒道:“有鸡有鸭,都是我们自个儿养的,还有一些菜蔬,也是我们自己种的。”
“那就一样来些吧。”
吃完饭之后,顾之淮一行人上了楼,依旧是玄影和云乐一起,常先生单独一间房,顾之淮和慕与安一起。
那驿卒看见顾之淮揽着慕与安走进去的时候,还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梁国人素来豪放,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在顾之淮他们上楼之后,原本在楼下坐着的三个人,也陆续上楼了。
顾之淮透过窗子看见,有人暗中和下去的那个驿卒交换了眼神。
这几人也住在楼上,但他们的房间都在楼梯右拐,那三人回房的动作出奇一致,都是在楼梯口顿了顿,往他们这边打量了好几眼。
俨然一副等夜深了就把他们几个都宰了的样子。
顾之淮回头,刚刚驿卒送了热水上来,慕与安正拧了帕子擦脸,模样很乖。
慕与安上午虽然只掉了几滴眼泪,余下,他都尽量憋着,但如今眼睛还是红红的。
顾之淮想起那个小兔子花灯,原本是要一起带上的,但花灯这种东西太过脆弱,一不小心,纸张就会出现破损。
思来想去,顾之淮最后还是将花灯留在了王府里。
再说了,他眼前不是已经有了一只兔子了吗?
慕与安都快要擦完了,眼底突然出现一只手。
那只手还勾了勾,慕与安的目光上移,眼中映入顾之淮那张桀骜不驯的脸,顾之淮道:“我给你擦。”
慕与安将帕子团成一团,扔进了顾之淮的手里。
顾之淮失笑,他在慕与安身侧问:“王妃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面对流氓,任何人的气性都大。”慕与安冷声道。
顾之淮觉得无辜,他今天只是抱了抱慕与安,摸了摸慕与安的腰而已,怎么就成流氓了。
慕与安说完就转身,准备往床的里侧爬,爬到一半,脚腕的地方忽然传来阻力,他回头一看,顾流氓单手覆盖在了他的脚腕上,手指修长,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就将慕与安拽了出来。
慕与安弓身在床上坐着,脚腕仍旧被顾之淮禁锢着,他试探地动了动,就察觉到顾之淮的那只大手有往上移的趋势,都快要逡巡到他的小腿了。
慕与安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他无措地咬了咬唇,问:“顾之淮,你要做什么?”
顾之淮道:“王妃今日骑马骑了这么久,我担心王妃的皮肉被磨破了。”
慕与安:“!!!”
他难得有些着急:“没有。”
说着说着,他还上手推了顾之淮一把。
顾之淮恍若一座小山一样,岂是他可以推动的,顾之淮在原地不动如山,仍旧笑盈盈地盯着慕与安看,“王妃不是说我是流氓吗?”
顾之淮真是有仇当报,慕与安也不惯着,他单手按在自己尚未解开的衣带上,抬眼问:“从什么地方开始?”
顾之淮一怔,“什么?”
慕与安格外冷静,“我是问,顾世子想从什么地方开始检查?”
检查?
查什么?
怎么查?
被这样的慕与安震惊到,顾之淮一连往后退了不知道多少步,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他原本是闹着玩的,眼下真的思索起来。
久不骑马的人,伤的肯定是腿肉,轻易只是磨红,重则可能会磨破。
慕与安是……磨红了吧?
他紧张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要是王妃允许的话,嗯……”
但慕与安早就在里侧合衣躺下了。
顾之淮:“……”
王妃刚刚是不是在耍他?
也怪他不争气,机会到了眼前都抓不住。
顾之淮气闷地往床上一躺,多数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睡到一半,顾之淮又担心慕与安会冷,窝囊地将慕与安揽进自己的怀里,大概是骑马累着了,慕与安已经睡熟了。
他睡着之后,闭着眼睛,没有了锐利的目光之后,苍白的脸反而会显露出几分脆弱。
有贼心没贼胆的顾之淮也只敢摸摸慕与安的脸。
……
因着那三人的鬼鬼祟祟,顾之淮本就很警惕,在窗外响起动静的时候,他翻身坐了起来。
他们屋里没有熄灯,可以清楚地看见窗外站了三个黑影,他们应该都明白,顾之淮是领头的,只要解决了顾之淮,余下的就容易多了。
慕与安也醒了过来,顾之淮示意他噤声,慕与安乖乖点头,想了想,拉过顾之淮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写下皇帝两个字。
顾之淮摇了摇头,他觉得应该不是皇叔,皇叔心机深沉,就算是要杀,也要等等再杀。
不然他刚刚出上京城,就死在路上,任何人都会联想到和皇帝有关。
更何况,外面的这几个人,实在是比不上皇叔身边的那些侍卫。
从窗口探进来了一小截竹管,对方准备吹迷烟了,顾之淮手比脑子快,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则覆盖住了慕与安的脸。
慕与安朝他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
外面的人觉得差不多了,从窗子翻了进来,刚刚落地,就有两人被顾之淮制住了。
另外一人发现同伴双双失手,惊慌失措之下,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床上的慕与安靠近。
与此同时,慕与安也将匕首拿了出来,短兵相接之间,他看见眼前白光一闪,原来那人还有一把匕首,他双手都会使刃,本就是打算趁着慕与安不注意,再暗算他的。
慕与安异常冷静,依照他目前的身体,肯定是没办法躲过这一次攻击的,他只能将对自己的伤害减少到最小。
下意识的,慕与安就想伸手去挡。
本该划伤他胳膊的匕首,却被顾之淮接住了,顾之淮一脚将那人踢飞,慕与安看见顾之淮身上那件黑色的布料出现一片濡湿。
慕与安心里一惊,顾不上喘息,就抓住顾之淮的手摸了摸,摸到一手黏腻的血。
顾之淮居然还笑着叹息一声,“把自己的手弄脏做什么。”
白皙的手上红得夺目,看起来比他的伤势还要令人担心。
玄影带着云乐和常先生破门而入,门板被玄影踢得摇摇欲坠,玄影去处那三个人,身后的云乐和常先生往顾之淮和慕与安身边跑。
看见慕与安一手的血,云乐几乎登时就哽咽了,他小心翼翼地虚虚围着慕与安的手,带着泣音问:“王妃,你没事吧?”
慕与安摇了摇头:“这都是顾之淮的血。”
“什么!?”
另一边,常先生已经将顾之淮胳膊上的布料割开,他仔细看了看,道:“不严重,就只是普通的划伤。”
精壮的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痕,但对于顾之淮这种常年受伤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严重。
顾之淮道:“常先生,你把包扎的东西留下来吧。”
常先生哼了一声,骂了他两句,倒真的给他把药箱子留下了。
玄影将那三个人提了出去,和楼下的驿卒一块儿绑了关进柴房里,兵荒马乱的一晚上过去了,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顾之淮和慕与安两个人。
顾之淮的胳膊还裸露在外面。
他打湿了帕子,却是先去擦慕与安手上的血。
顾之淮只用一只手,却擦得格外仔细,一根一根手指,连指缝都探了进去,慕与安轻轻发着抖,脸都红了一半。
顾之淮端详着,直到变成一双如玉的手,他才罢休。
慕与安瞥了一眼常先生的药箱子,他问:“顾之淮,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包扎?”
顾之淮轻笑道:“我的意思有这么明显吗?”
他一边说,一边还将自己的胳膊,往慕与安面前凑了凑。
那伤口并不狰狞,只是还在往外渗着血。
常年在军中,慕与安也会处一些基本的外伤,他轻手轻脚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
顾之淮一动不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慕与安问:“顾之淮,你不疼吗?”
顾之淮的脸顿时皱在一起,他道:“疼,疼死了。”
慕与安:“……”
顾之淮的演技实在是太差。
清干净附近的血迹之后,慕与安开始往伤口上面洒金疮药。
这一次没有他提醒,顾之淮也可怜兮兮道:“疼,王妃我好疼。”
慕与安没好气道:“忍着。”
顾之淮:“?”
为什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慕与安的包扎技术要比顾之淮好得多,顾之淮看着胳膊上的那个漂亮的结,他问:“我这一次救了王妃,王妃会感谢我吗?”
“顾之淮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可以绑架我,我不会因为这些就……”
慕与安不再继续往下说了,顾之淮的眼神,与那天晚上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的时候如出一辙,亮得出奇。
慕与安居然不忍心说下去了。
鬼使神差地,慕与安问:“你想要什么?”
明明慕与安只是一脸平静地问他想要什么,顾之淮就觉得仿佛有羽毛轻轻从他的心上扫过,一阵细密的痒意蔓延开来,搅弄得顾之淮很烦躁,手握成拳头又松开,直想抓住什么。
他想抓住什么呢?顾之淮恨不得下床去踱步。
没过一会儿又开始胡思乱想,觉得他眼前的王妃真是好看,这样好看的王妃,是他的。
恍然之间,顾之淮仿佛又回到了与慕与安对阵的时候,他输给慕与安之后,回到营帐大发脾气,不光光是因为慕与安让他丢脸了。
他一直记恨慕与安,也许两人之间结下的不是梁子,而是缘分?
他从未惦念一个人这么久,午夜梦回都想着潜入林国,将慕与安绑来梁国。
可当慕与安真的来了梁国,顾之淮反倒没有那么高兴了。
他更想他和慕与安是在马上见面,而不是慕与安被锁在笼子里,他在外面看着。
心脏泛着难受,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心疼慕与安。
顾之淮恍然大悟,他攥紧了慕与安的手,没羞没臊道:“我想要王妃亲我。”
“顾之淮,你在想……”
没等慕与安说完,顾之淮又继续胡搅蛮缠,“你我是夫夫,方才为夫救了你,难道都不值得一个吻吗?”
顾之淮绞尽脑汁,试图说服慕与安来亲他,不光慕与安觉得他莫名其妙,就连顾之淮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可好像只要慕与安亲了他,盼望着慕与安骂他,盼望着慕与安心里多装他一点点,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了合的解释。
顾之淮注视着慕与安的那双眼睛很亮。
要是不亲的话,顾之淮的疯病还不知道要发作到什么时候。
只是亲而已,就当是咬了狗一口。
慕与安咬咬牙,蜻蜓点水一般,亲在顾之淮的唇上。
感受到那份温热的触感,顾之淮瞪大了眼睛,他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此时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了。
不是,慕与安真愿意亲他啊?
……
玄影连夜审问了那五个人,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顾之淮道:“山贼在驿馆踩点?”
玄影点头:“此处驿馆坐落在云山下,云山上有一伙山贼,专门盯着来驿馆投宿的官员下手。”
收到驿卒的消息之后,他们会先派两三个人下来看看,如果可以下手的话,他们就会通知山上。
这一次是这三个山贼看顾之淮一行富庶,想着私自吞了,没想到就这样栽了。
要不是他们三个起了贪恋,真来了一伙山贼,顾之淮和玄影还不一定可以应对。
顾之淮常年行军打仗,只知道山匪猖獗,却没想到已经猖獗到了这个地步,他问:“他们不怕东窗事发?”
玄影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抢的都是被贬出上京的人。”
被迫滚出上京的云王顾之淮:“?”
他忍不住想笑,去柴房看了看。
那几个人大概已经被玄影收拾过一顿了,特别是那个打算暗算慕与安,却意外伤了顾之淮的人。
看见同伴的惨样,几个人在顾之淮进来的一瞬间,就哭天抢地,两个驿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说他们都是被威胁的。
顾之淮听着,突然问:“那为什么不报官?”
两个驿卒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之淮冷笑一声,“我瞧你们嘴都是好的,连句暗示的话也说不出来吗?”
驿卒不接话了,连为自己叫屈都不敢了。
那两个山贼也是,他们打家劫舍,多少还是有点眼力的,晚上的时候没看出来,现在才发现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可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几个人俱是脸色煞白。
离这个驿站不远,就是云州了,顾之淮让玄影带上这几个人,届时交到云州刺史的手里。
处好一切之后,顾之淮上了楼。
门板昨天晚上被玄影踢坏了,现在关不上了,只是凑合半掩着,他径直走进屋内,慕与安坐在床边,瞧着脸似乎有点红?
顾之淮往慕与安跟前凑,慕与安警惕地看着他,“顾之淮,你又想要做什么?”
顾之淮不由得回忆起夜里的那个吻,他笑嘻嘻地伏在慕与安膝上,得寸进尺道:“王妃要是还愿意亲我一下的话……”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慕与安瞪了一眼,慕与安道:“休想。”
昨天晚上讨要吻成功的顾之淮当时跟个傻子一样,好像脑子都不会转了,现下缓过神来的顾之淮看着却是脑子活络,一边嘴欠,一边不停地往前挤。
慕与安真怕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就跟昨天晚上要检查他的腿是否被磨破了……
他方才看过了,只是有一点红。
顾之淮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快要凑到慕与安的小腹了。
温热的腹部被人蹭着,就算是同床共枕的夫夫,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慕与安一时又气又恼,按住顾之淮的肩膀就咬了上去。
顾之淮的一身皮肉仿佛是铁做的,慕与安腮帮子发酸,才听见顾之淮嘶了一声。
慕与安不解恨,又咬了咬。
顾之淮在慕与安的头顶叹息道:“王妃是想要我的命啊?”
等到慕与安将人松开,顾之淮就这么把衣服拉开了,古铜色的皮肤映入慕与安的眼中。
肩头上一排牙印,还在往外渗血。
顾之淮非但不生气,还认真地打量了起来,他调笑道:“原来王妃的毒牙长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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