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1 章
◎引狼入室◎
季南星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医院这边已经围满了人,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有来陪同的家属,有的单纯仰头看热闹,有的正拿着手机在往上拍。
季南星三人下车后,也顺着热闹的围观众人抬头。
鹏程眯着眼往上看:“楼上什么情况,是有人要跳楼吗?”
这住院部的楼层有点高,不是那种七八楼矮层,这高度至少有二十多层,所以哪怕抬头,以他这种普通人的视力也看不太清楚楼顶的情况。
围观的一些人明显看了一会儿热闹了,知道一些情况:“可不是,有个姑娘好像要跳楼,这会儿还在上面僵持呢。”
“听说那姑娘把楼顶的门都给拆了,现在医院怕出事,各个楼层的窗户都给封了,窗户也只能开那么一点点空隙透气,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多想不开,硬是拆了顶楼的门也要跳。”
“我听说那女的是个骗子,骗了好多人的钱,现在被抓了,一出院就要去坐牢,估计因为这想不开吧。”
“坐牢嘛,骗钱又能坐几年,死了可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季南星抬头往上看,但他看到的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顶楼的风很大,穿着病号服的女生站在栏杆边缘,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来回走动时,身后都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虚影,明显是被鬼上身了。
鹏程挂上工作证件,朝着季南星和宵野招手:“这边上去,快来。”
宵野和季南星跟着鹏程上了电梯,到了顶楼,那边已经围满了人,警察消防,连院长都在,听说谈判专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天台的边缘大概也就两脚并拢的宽度,二十六楼的高度,别说站上去了,就是扒着围栏往下看也能令不少人腿软,这会儿田馨笑嘻嘻地在上面走来走去,还时不时跳动楼下。
这要是身体一歪,或者一个没走稳,非掉下去不可,直把人看得心惊胆战。
楼层太高,一直往下也都是封闭无法完全打开的窗户,楼下也没有一个二层露台可以让人从下往上营救,这么高的高度,哪怕在下面打上气垫,这摔下去估计也会没命。
不少人都在劝说,以为女生是害怕坐牢,想着先把人哄下来,连给她减刑都应诺了,可她就是不为所动,还垫着脚转圈。
医院院长年纪大,受不得这样的刺激,那女孩每动一下,简直就像是踩在他心尖上,吓得人心脏病都要犯了。
鹏程上来的时候出示了一下工作证件:“现在什么情况?”
有警察过来说明:“跳楼的女孩叫田馨,二十六岁,是一名诈骗犯,骗取钱财的金额高达百万,这金额至少十年起步了,结果三天前她同伙被人杀死,她也受伤,今天不知道怎么从看守的人那儿跑出来,上了天台寻死。”
‘田馨’嘻嘻笑着,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她头发都乱了,过于宽大的病号服更是吹得她像是下一秒就要飘走一样。
有人站在不远处对女生各种劝说,还有女警试探着上前,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劝,‘田馨’站在天台边缘连口都不开。
谈判首先得开口谈,连谈的机会都不给,没有一个能劝说的突破口,这怎么能把人劝下来。
季南星朝着鹏程道:“你能不能让人都退开,你们这样没用,她不是田馨,她是上了田馨身的女鬼,我去跟她谈。”
鹏程的职权还是挺大的,但这事一没发生在他辖区,二也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他也没带队员也没上头的调令,这样插手别人的工作肯定是不行的,但为了救人,他还是过去跟这次事情的负责人交涉了一下。
这时季南星朝着‘田馨’开口道:“你跳下去疼的是你还是她?”
这种时候最怕一些不懂的人胡乱开口,距离季南星比较近的警察连忙阻拦:“诶!”
宵野挡住了对方:“别激动,专业的。”
警察还想问专业什么专业,又不是谈判专家,就见站在上面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没有丝毫回应的女生转头看了过来。
脸上也不笑了,站定不动了,漆黑的眸子透过人群直直注视着季南星。
季南星穿过众人,这次没人拦他,只小声叮嘱:“小心点,别刺激到对方。”
季南星走到安全的距离后就站住了:“你在她的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恐惧,我知道你想她死,但就这么跳下去,对她来说无知无觉的死亡,真的报复到位了吗?”
旁人听不懂季南星的话,什么你在她身上,什么无知无觉,听得人一头雾水。
但‘田馨’听懂了,她转过身面对着季南星,风从背后吹来,吹得乱舞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半阴恻恻的模样,居高临下道:“你知道什么?”
季南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你寄身在她身上,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吧,不如你告诉我,她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带着她跳下去,她的罪名只会是畏罪自杀的诈骗犯,那么你呢,你是谁,你曾经又遭遇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田馨’嗤笑了一声:“我都死了,我要人知道干什么,难不成知道了我还能活?”
季南星:“是不能活,但你该知道死亡并不是结束,你是不是打算像对付曹震一样,把她弄死之后吞吃掉她的魂魄?”
‘田馨’不笑了,再次死死盯着季南星:“你是什么人?”
季南星:“为冤魂超度的人。”
‘田馨’:“冤魂?哈,有几个冤死的魂愿意被超度,你别想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季南星道:“那你知道地狱的制度吗?”
还没来得及去阴曹地府下地狱的鬼:“什么制度?”
季南星:“阳间有法律,阴间有报应,你会找上他们,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是苦主,你找他们报仇,这是他们的报应,但是,他们原本该有的寿命被中断,你因为找他们报仇杀了他们,那他们就成了枉死之魂,这阳寿的落差将会抵消掉一部分他们原本该偿还的罪孽,俗话说就是用这份阳寿减刑。”
‘田馨’抿唇不语,话是听懂了,可是凭什么呢,那好人被坏人害死,报仇是帮他们减刑,不报仇又含恨不甘,凭什么呢。
季南星:“你带着她跳下去,她最多能感觉到落地那一瞬间的疼痛,可那也只是一瞬间,我知道你被人害死,报复的也就是这一瞬间,可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让她在阳间接受法律的审判,死后再去地府接受她该有的报应,更甚至再解恨一点,你缠在她身边,时刻提醒着她曾经做过的恶,害死过的人,日夜被折磨,不比直接跳下去更好吗。”
‘田馨’怔住了,身为鬼,突然被活人教做鬼,关键是她还真get到了真正做鬼的精髓,原来还可以这样报复啊。
‘田馨’动摇了,她之前只想杀了这两人,一心想要弄死他们,可是除了跟着他们,她什么都做不了,触碰不到他们,接触不到实物,直到那天遇到被曹震带回来的人。
那个男生身上的运势很低,火气不足,被曹震他们打了一顿后满心都是怒恨,她很容易就上了身,好不容易找了个可以操控的人,她想也没想,打算先杀了曹震再说。
当她想要再杀田馨的时候,警察来了,强大的阳气将她从那个男生的身上震开了。
上了一次活人的身,她也虚弱了不少,甚至有种魂体要散掉的感觉,这时她发现曹震的魂魄在屋内无意识游荡,几乎本能的她就知道吞吃掉对方的魂魄,就能强大自身。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将曹震全部吞吃,就又有人来了,阳气比那天来的警察都还要强,烫的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掉了一样。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她就赶紧跑掉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没多少能下手的机会了,她想要在最后一次机会里,杀了田馨报仇。
季南星:“田馨犯的罪金额高达百万,至少十年刑期起步,这是目前已经调查到的,还有调查不到的,比如你,是怎么死的,跟他们又有什么纠葛,如果你是被他们害死的,那么这个刑罚还要判得重,严重的可能会死刑,你知道死刑怎么执行吗?”
‘田馨’下意识问:“怎么执行?”
季南星:“判决后并不会立即执行,会定下刑期,这就相当于她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会死,每一天她都会在即将死亡的恐惧里饱受折磨,当行刑的那一天,她会被带到执行地,她知道她要死了,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会被恐惧无限放大,这期间至少有几个月让她生不如死,你看,你带着她跳下去不过是一瞬间,两者相比谁更痛苦?如果她所犯的罪还达不到死刑,那也会加重刑期,十年二十年,出来以后她就四五十岁了,坐过牢的中年女人,以后还能过什么好日子呢,未来定然是穷困潦倒,活又不能好好活,死又不敢死,等阳寿到了,再下到阴曹地府接受因果审判,又是一轮刑罚。”
女鬼定定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么跳下去的确是太便宜他们了,早知道她连曹震都不杀了,那几刀子捅下去的确很爽,可也确实直接给了曹震一个解脱。
季南星:“告诉我你是谁,你是怎么死的,他们是怎么害死你的?”
围观的警察还有一些医护人员都懵了,这谈话怎么听着那么鬼里鬼气的,他们很想怀疑上面那女孩精神有问题,所以这个年轻人顺着她的精神问题在跟她聊。
可问题是,他们两人说的好像真事一样,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是鬼来报仇了?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不少心头冒出这念头的人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诡异事情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别多。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叫赵艺彤,是被人入室抢劫杀死的。”
季南星:“是他们?”
赵艺彤摇头:“不是,杀我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但他们也逃脱不了关系!”
“我父母离异,抚养权给了爸爸,但爸爸很快又组建了家庭,我跟后妈还有他们后来生的小孩处不来,我就去跟爷爷住了,爷爷是个退休教师,年纪有点大,但身体还算好,只是随着我慢慢长大,很多事就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家里请了一个保姆。”
赵艺彤看着季南星道:“那年田馨还不到二十岁,刚从小地方来,没学历,找不到工作,经人介绍到我家,我爷爷觉得她比我大不了几岁,人也懂事脾气好还勤快,就把她留下当给我做个伴。”
对田馨,名义上是保姆,实际上爷爷从未把她只当雇佣关系,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她有的,爷爷也会给田馨准备一份,甚至还帮田馨报了一间夜校,让她能多读点书拿个学历,以后也好自己在这个城市有好好生活的能力。
她也把田馨当姐姐,会跟她分享各种事,吃的穿的几乎都会分她一半,那时候她想着,爷爷总有离开的一天,她跟父亲母亲那边都不亲,或许以后她能把田馨当姐姐,就算不多亲密往来,哪怕田馨结婚嫁人,总也算是个认识能联系的人。
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田馨谈恋爱了,她恋爱的对象就是曹震,那个游手好闲的混蛋。
赵艺彤:“他们把我家里的东西偷拿出去卖,那些看望我爷爷的学生送的保健品,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我和爷爷也没记过有多少,堆在房间里,少一些也发现不了,再后来就是偷我首饰,我每年生日爷爷都会送我生肖的首饰,有很多,看着乱糟糟的,实际上少一个很容易就发现了,后来知道是田馨,我们很失望,但也没做什么,只是让她离开。”
女鬼说到这里,脸上再次露出恨意:“那天我放学回来,我爷爷躺在地上,身体都冷了,首饰现金那些全都被偷走了,可是屋里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很明显是熟人作案,除了田馨我想不到其他人。”
季南星:“后来呢?”
赵艺彤:“后来自然是调查死因,我爷爷有癫痫,这也是为什么家里会请保姆的原因,就怕犯病了家中没人出现什么意外,这次就是癫痫发作没能得到及时的帮助,窒息死的,要找上门盗窃害死我爷爷的凶手,要料理后事,还要分我爷爷留下的遗产。”
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混乱的一段时间,爷爷死后有钱拿,她也不懂那是什么钱,十多万,后妈在跟他爸闹,觉得她一小孩怎么可能拿老人留下的遗产,这些钱肯定是要给到大人手上的。
那年她才十六岁,距离成年能够独立自主还差两年。
可她实在是不愿意跟后妈一起生活,于是打算继续留在爷爷家,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虽然只剩她一个人了。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就那么倒霉,还是有人打听到了她一个女孩子独居,入室抢劫,慌乱挣扎之下,她被一刀捅死了,凶手也很快就抓到了。
可比起害死她的凶手,她更恨田馨,如果不是她害死爷爷,她又怎么会死,他们为她筹谋打算,却不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她恨啊,这让她怎么不恨,恨到死后做了鬼也不愿意放过他们!
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鹏程道:“你爷爷是不是叫赵勉?”
赵艺彤转过头,朝着鹏程点了点头:“是,我爷爷叫赵勉。”
季南星也朝鹏程看了过去。
鹏程道:“曹震和田馨诈骗所得的钱财,最后都进了赵勉的账户,他们就是通过这个账户取的钱。”
围观的众人:“”好家伙,世上有鬼实锤了。
第 312 章
◎无罪释放◎
女鬼被从田馨的身体里劝出来了,别人看不到赵艺彤,只看到田馨眼睛一闭,人就从天台上倒了下来。
众人吓得魂都飞了,齐齐冲过去将田馨接住,这要是跳下去,明天他们医院就要上头条了,估计还等不到明天,就现在楼下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又是拍照又是发视频的,估计这会儿已经上头条了。
但人没事就好,不管田馨犯了什么罪,那也不能这样死在医院。
管理局的人已经过来收尾了,院长和处理这次事情的警方负责人都被叫去谈话,等再出来就统一了口径。
说田馨压力过大精神混乱,又因为对那位退休教师以及他孙女的事一直自责,极度精神崩溃之下就疯了,把自己幻想成了赵艺彤,才有了刚才跳楼那事。
鹏程嗅了嗅烟香但没抽,见状笑着朝季南星道:“原来你们管理局一直都是这么善后啊,这能瞒住吗?刚刚那事可不少人都看到了。”
季南星:“只是需要找个理由有个说法,总不能官方坐实世上有鬼吧,打击了封建迷信这么多年,现在又说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理念冲突下要推翻重建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会造成混乱的。”
鹏程点头:“倒也是,不捂嘴,给大众一个科学的解释,信的人就信,不信的人就不信,至少不会引起多大混乱。”
宵野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扭开瓶盖递给季南星,刚刚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渴了:“喝点水,我们现在是等着一起回警局还是怎么样?”
人是季南星劝下来的,按照正常流程,他需要跟着一起去警局录个口供将当时的事情做个记录。
季南星摇头:“不用,管理局的同事会处理,不过警局还是要去的。”
几人又坐车回到了关押着董琦的警局,这次宵野也跟了进去。
董琦看到他们又忍不住爆哭开了:“学神野哥!是不是情况有什么新进展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们等等,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季南星没等他做心理准备,直接道:“是个好消息。”
董琦一听,身上忽然就有劲了,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抓着栏杆,恨不得把脑袋从栏杆里面挤出来:“好消息?什么意思?是,是我可以出去了吗?”
季南星:“暂时还不行,还有些手续流程要走,等下会有人来将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再经过一层审批手续之后,你就能无罪释放了,最多明天晚上你就能回家睡觉了,所以再忍忍,没事了。”
他这种案子要走管理局流程,所以人会先被带到管理局,等他把收进金铃里的赵艺彤送去管理局之后,证明了杀人的是上了董琦身的赵艺彤,董琦自然就会被无罪释放。
董琦忍不住哇哇大哭,无罪释放,这四个字跟让他重获新生有什么区别,浑身的重担,那股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恐惧也好像随之消散了。
不过他更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之前审问他的时候,那些警方拿出来的证据简直铁证如山:“你们是怎么办到的,是找到了什么新证据吗?”
鹏程在一旁道:“是找到了关键性证据,但你别问了,这件事已经证明了跟你没关系,你就等着被放出来就行了,以后切记,不要随随便便就跟不认识的人网恋,也不要再做这种跟踪坏人的冒险举动,这次是你运气好,找到了能证明你不是凶手的证据,下次可不见得有这么好运了。”
董琦满脸眼泪的狂点头:“不会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连恋爱都不谈了。”
宵野没忍住笑了一下:“倒也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角落待着去吧,我们会跟你家里打电话通知一声的,你奶奶还不知道你的事,你爸妈这两天没少为你愁白头发,以后懂事点。”
从警局出来,见鹏程盯着自己看,宵野有些疑惑:“怎么了?”
鹏程笑了一声:“觉得现在的小孩,一个个沉稳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宵野:“有什么比生死更让人成长的,我虽然看不到鬼,但跟着南星也见过了不少生死之事,很难不成熟吧。”
越是经历多,就越是能理解第一次见到季南星时,在他身上所看到的那种割裂感,那不是青春伤痛的无病呻吟,而是真真实实的孤寂。
他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无非是考试分数,季南星却已经一次又一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了,所以他无法融入集体,无法热闹活泼,无法感受这个年纪该有的正常青春。
宵野从未觉得自己是季南星的救赎,但他不止一次的庆幸,庆幸他们能在这样的年纪相遇,能在季南星还在渴望与外界接触时,走进了他的世界。
季南星把他变成熟,他把季南星变幼稚,一切都刚刚好。
走在后面的季南星手腕金铃轻响,前面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回头。
季南星盯着金铃看了片刻,然后伸手轻抚了一下,道:“你的道歉我会替你转达,但现在我不能帮他跟你说没关系。”
这几天董琦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慌恐惧只有董琦自己知道,所以赵艺彤对她做的事道歉,原谅这种话也不该他来说,他只能替她转达歉意,仅此而已。
宵野走到他旁边:“她在道歉?”
季南星点头:“之前曹震身上的气太强,她无法靠近,董琦刚被骗钱,奶奶又因为这件事摔了,他整个精气神也因此丧失不少,这才被赵艺彤上了身,那时候赵艺彤满心只有报仇,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上身的人,她哪里还有理智去想被她上身的人会怎么样,这会儿后悔了,知道错了。”
宵野叹气:“这就是仇恨令人失去理智吧,更不用说满心仇恨的鬼被鬼气影响,更难保持理智了。”
要不然这世上怎么会需要天师呢,因为不是所有鬼都能恩怨分明的,而且赵艺彤死的时候才十六岁,本就是冲动的年纪,越发难以控制自己。
好在现在结果不算太差,没多牵扯一个无辜的人。
鹏程把他们送到管理局楼下就走了,剩下的事就是审问流程,他自己手上还有别的案子,就不继续陪着了。
田馨醒了之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被送到了管理局的调查局这边审问,天台上的事情有人录下来了,调查的人将视频放给她看,并且直接告诉她:“你被赵艺彤上了身,曹震也是她杀的,你们害死了她的爷爷,她来报仇了。”
田馨惊恐到失声,她很想说不可能,这世上没有鬼,可看着视频,她欺骗不了自己。
视频里那虽然是自己,但一颦一笑都是赵艺彤的模样,尤其是走路的模样,赵艺彤最喜欢走在花坛边缘踮着脚尖一蹦一跳的。
审问的人稍微给了她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然后敲了敲桌子:“你跟曹震合伙谋杀赵艺彤的爷爷赵勉,抢走家中所有的金银首饰和现今,是不是?赵艺彤的魂魄还在,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安排你们当面对峙,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不要想着隐瞒。”
田馨猛地摇头:“没有!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我们只是想要钱而已,怎么可能杀人呢,你是说爷爷死了?怎么可能,艺彤也死了?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们怎么会死了呢?不会的,不可能的。”
审问的人翻开记录本:“说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去赵家偷钱那天。”
田馨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思维都是散着的,她真的不知道爷爷和赵艺彤死了,他们只是求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的性命。
在对方的审问下,田馨断断续续又零零碎碎说着那天发生的事,最后拼凑出来的结果,可以说是一场意外导致的谋杀。
她跟曹震好了之后,一个懒得不想工作,就想来钱快,一个学历低,没了赵家那份保姆的工资,她在外面做服务行业的苦力活一个月也才三千块,累的连夜校都没时间也没钱再上。
可是她已经做了错事,后悔也没用,曹震还哄着她,说让她假装上门道歉,他们再抢赵家一次,这次抢了钱他们就离开这里。
田馨本性也是个贪婪的,尤其是对赵艺彤多少都有些嫉妒的心,赵艺彤虽然父母离异,但她爷爷对她好,几乎要什么给什么,她父母也没忘了她,零花钱都是给两份。
她在做着保姆工作的时候,赵艺彤像个小公主一样享受生活。
田馨知道人和人本就是不平等的,但她无法,也不懂要怎么平衡这种嫉妒,所以在曹震的怂恿下,她妥协了,听话了。
那天她回到赵家,给爷爷下跪认错,赵爷爷是个很好的人,一生教书育人,见到一些走入歧途的人总会想要拉一把,他把田馨当自家孩子一样劝导,想要教她明辨是非,甚至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开始。
而田馨做的就是听曹震的话,在老人喝的茶里下了好几颗安眠药,等着老人睡着之后,田馨开门让曹震进来,两人搜刮了屋内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抽走了一张老人不常用的卡。
那时候曹震就已经做好了网络诈骗的打算,早早就有所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喝了安眠药睡死的老人突然癫痫发作,家里没人,人又整个昏死了过去,最后老人窒息死了。
知道原来是自己导致的赵爷爷死亡,田馨悔不当初,可后悔也晚了,等着她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赵艺彤依旧是恨意难消,但看到田馨伏法被审判,以后也会像季南星跟她说的那样,暗无天日的未来和穷困潦倒的下半生,赵艺彤觉得这比直接杀了她更痛快,便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份难消的执念,在管理局天师的超度下,最终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小破楼里,已经调整好自己回来上课的董琦怔怔听着宵野跟他说的事:“所以我才会被无罪释放,因为这世上真的有鬼?”
宵野还没动作,一旁的陈十一他们齐齐点头:“是啊,还好南星厉害,一眼看出你这事有问题帮你调查了真相,不然你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南星:“她被恨意冲昏了理智,见到有机会报仇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事后她知道自己差点害了你,想要跟你道歉。”
董琦很想说他多冤枉啊,爸妈为他差点吓死,白头发这段时间都多了不少,还好奶奶不知道这事,不然老人家怕是要吓出个好歹。
但一想到赵艺彤那么惨,引狼入室,死了爷爷自己也被杀了,最终董琦只是叹了口气:“算了,我原谅她了,她也挺可怜的,守着仇人那么久,却又没办法报仇,稍微带入一下就觉得她也很难,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经过这次的事也算是吃个教训了。”
董琦说着又凑近季南星了一点:“学神,你是天生阴阳眼吗,能见鬼?”
宵野伸手将他扒拉开:“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里也有一个鬼。”
董琦大惊:“什么!真的假的?什么样的?凶不凶?”
宵野:“特别凶,是一个曾经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学长,因为种种原因成了这里的地缚灵,走不出学校,所以每天都会去各个教室溜达,专门盯那些上课不听讲的,自习偷偷躲着吃零食的,你知不知道,他曾经不止一次站在你身后,盯着你不听讲偷吃零食。”
董琦吓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假的?!野哥你别吓我啊!”
郭寻蹲在角落里嘟囔:“我才没有盯上课不听讲的,我也没有盯人家吃零食,你这是诽谤!”
虽然如果有人吃东西他的确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因为当鬼好久了,在遇到季南星之前,他好多年没吃过东西了,的确有点馋,但再馋他也没有专门盯着人家看!
季南星好笑道:“你别吓他了。”
张沅一手搭在董琦肩膀上:“我想整个高三你该能静下心好好学习了。”
董琦:“哪里还能不静心,经过这次的事情,什么花花心思都没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成长了,他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有种天塌了他也能冷静的淡定,人啊,果然还是要经事才算长大。
静心学习还是有效果的,高三第一次月考,董琦的成绩竟然还提升了几名,他要是能一直稳定到高考,不愁考不上大学。
虽然大学只是进入社会的一道门槛,并不代表最后的结果,但好的大学就意味着更多的机会,所以董琦这事从另一方面想,说不定也是因祸得福了。
高三的学生课业多,管理局知道季南星马上要高考了,所以有事也尽量不找他,免得他学习分心。
可惜人手的不足,不那么紧急的事件还能等一等别的天师空出时间再来处理,要人命的事那就等不得了,于是只能找上季南星。
下午午休刚结束的季南星收到管理局的案件派遣,宵野正拿着湿巾擦脸醒神呢,一看到派案的界面就忍不住道:“不是说尽量不给你派任务了吗。”
其实这两年任务真的派的少,基本都是季南星自己遇到的事件,估计不是什么很急的事情也不会找他了。
季南星点开案件看了看,眉头都皱了起来。
宵野丢开湿巾:“怎么了,很麻烦的事?”
季南星:“有一家人没按规矩迁移祖坟,已经死三个人了。”
第 313 章
◎想要断子绝孙的老祖宗◎
已经死了人证明事情到了很紧急的时候,多耽误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再死一个人,要不是这么紧急,管理局也不会明知道他这是上课的时间,还给他派遣案件。
季南星根据上面留下联系电话打了过去,刚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边是个男生,听声音挺年轻的,季南星直接道:“我是天师,你们家迁坟导致死人的事情目前是我来处理,现在你在哪里,约个地方说说具体情况。”
龚一洋愣了一下,他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有些害怕是不是某些原因导致的,所以在网上搜了一下,例如迁坟会影响家里的风水气运导致人死亡吗这类问题。
结果浏览了一些网页后,突然跳出一个弹框,本着问问又不要钱的想法就把家里的事说了,结果弹框客服让他等着,会有天师联系他。
龚一洋这会儿抱持着的怀疑远比相信多,网上骗子多啊,但他刚接到家里的电话,姑姑车祸进了医院,让他赶紧过去,情况可能不太好。
如果姑姑也出事了,那这个月他们家就走四个人了,这么一想,龚一洋有些想要死马当活马医,同时又对人性抱有那么一丝信任道:“这个月我家里已经死三个人了,我姑姑刚刚出了车祸,这会儿还在医院抢救,如果你是骗子,请你直接挂电话,否则赚这种黑良心的钱真的会遭报应的。”
季南星:“不是骗子,你姑姑在哪个医院,我们医院见,速度快点,否则真死了就救不活了。”
龚一洋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万一遇到真有本事的人了呢,就把医院的地址给了他,约好在医院门口见。
季南星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书包:“我去请假。”
宵野也收拾书包:“我去翻墙。”
季南星将他按住:“又想写检讨了?”
宵野:“写着写着不就习惯了,我还有备份的检讨还没用,库存够够的。”
张沅道:“去吧去吧,老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季南星请假了,宵野没了管着他的人,跑出去打球去了。”
宵野伸手跟他击了个掌:“这个理由不错,够兄弟。”
季南星满脸无奈:“没必要,我让我家助理小哥顺便请个假就是了。”
张沅朝他们挥了挥手:“去吧,有需要帮忙的随时电话联系。”
虽然季南星处理的事情他们多半都帮不上忙,但万一有需要摇人的时候呢,所以张沅每次都会这么说一遍。
董琦趴在桌子上,看着学神和野哥从后门溜了出去,忍不住道:“以前他们老请假,哦对了,学神好像总是请病假,然后野哥老是逃学翘课,所以他们就是这样拯救世界去了吗?”
张沅:“差不多吧。”
董琦:“酷!”
季南星和宵野到医院的时候,龚一洋已经等在门口了,不用打电话确认,季南星一眼就看到了龚一洋,因为这么多人,只有他身上缠绕着阴气。
站在医院门口的青年年纪看着不大,二十几岁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白T加卡其色工装裤,手里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色有些着急。
而他的身上缠绕着灰黑色的气,不时被路过的人冲散一下,那股气散开后很快又缠绕上来,而青年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发灰,当他整个印堂都被气染黑,也就离死不远了。
季南星和宵野朝着龚一洋走了过去:“就是你家出事了是吧。”
龚一洋有些疑惑:“你们是?”
季南星:“我是天师,专门处理一些灵异事件,你姑姑在哪里,边走边说。”
来人太年轻,龚一洋满心都是这人靠不靠谱啊,天师不该是梳着道士头,穿着道士袍,手里拿着铜钱剑的那种吗。
怀疑的目光如有实质,季南星看了他一眼:“我们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不是骗子,你家的事不解决完不会收你钱。”
龚一洋小声道:“国家真有这种部门?”
季南星:“国家各种特殊部门有很多,灵异只是其中一个小分部而已,别耽误时间了,你家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一说,尤其是迁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状,或者有没有谁说过什么不敬的话。”
龚一洋道:“迁坟的时候我没去,家里的小辈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也没时间去,是我爸,还有大伯三叔和四叔一起去的,有没有异状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迁了坟之后,家里就接连出事了。”
宵野:“已经死的是哪些人?”
龚一洋:“我大伯和三叔没了,四叔的大儿子没了,现在我姑姑也出事了,说是情况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宵野:“也就是说迁坟的四家人,已经出事了三家,但你家没事?”
龚一洋:“我家没事,可能是因为我爸是领养的,我爸是我爷爷战友的孩子,我叔伯他们姓汤,我爸没改姓,依旧保留着我亲爷爷的姓,不过我们家里人关系很好,姓不一样也不影响感情。”
宵野道:“你们家为什么迁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龚一洋就一脸无奈:“我家有几个还在上学的堂弟表妹,有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他们今年刚高考完,他们三里面除了一个堂弟成绩不太行,另外一个堂弟和一个表妹成绩一向很好,就没跌出过班级十名以外的,清北那肯定是不太能指望,但最差怎么也能上个一本吧,结果三个孩子,没一个考上的,最离谱的一个是答题卡填错了,说是也不知道怎么看迷糊了,少填了一格,后面自然全都错了。”
宵野:“因为高考失利,你们家就以为是风水问题,所以要迁坟?”
龚一洋点头:“我也觉得很离谱,不管是三个都落榜还是风水,都离谱,可我大伯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就觉得是家里祖坟有问题,于是跟我爸还有三叔四叔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迁坟了。”
季南星:“你家是棺木?”
龚一洋道:“是棺木,但棺木里面是骨灰坛,火化过的,其实迁坟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年纪大了,每年清明要爬山上去,还要走许多荒草堆,太远了,实在是爬不动了,再过两年走路都怕是要撑拐杖了,哪里还上得去山上,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打算把骨灰迁到墓园,这样祭祀也会更方便一点。”
季南星又仔细看了龚一洋两眼,眼里有些不解。
龚一洋看不懂他的神色,宵野那是一个眼神就能动,见状小声问道:“他身上有问题?”
季南星:“有阴气,更有问题的是他刚刚说的事。”
龚一洋也一脸不解:“我说的事?哪件事有问题?”
季南星:“按你说的,你家的问题可能迁坟之前就有了,你说了,三个孩子都落榜了,尤其是其中两个成绩一向很好,高考出差错的不是没有,但你家一下子出了三个差错,这就很有问题。”
龚一洋一听这话也觉得好像的确有点问题的样子:“难道真是风水有问题?”
季南星:“是不是风水问题得看过才知道,但你们家的确有问题,因为你身上有阴气。”
龚一洋瞬间觉得身上发冷,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有阴气会怎么样?是有那个东西吗?”
龚一洋都不敢直说,生怕直说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只敢用那个代替,反正他什么意思,这个天师应该能听得懂。
季南星:“有阴气证明你们家的确被什么缠住了,但具体是什么,是不是你们家老祖宗,得看过才知道。”
龚一洋搓着胳膊:“不会吧,老祖宗就算不满意迁坟,那也不会弄死自家后代吧。”
不满迁坟拖个梦的事,梦里把不肖子孙打一顿不就是了,搞出人命就有点可怕了吧,哪家老祖宗这么凶残,把自家后代弄死了,那不是断子绝孙,子孙都没了,谁还给老祖宗门供奉,自断香火吗。
龚一洋的姑姑车祸很严重,算是大型手术,所以在专门手术的大楼,下了电梯后,还没走到手术室门口,季南星停下了脚步,看着虚空朝着龚一洋道:“你的姑姑是不是一米六的个子,棕栗色长卷发,身材偏胖,左边眉毛里有一颗黑痣?”
龚一洋眼睛都睁圆了,他说出自己姑姑长相特征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是看着没人的空气说的,这场面看得龚一洋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后背都要贴墙上了,才咽了咽口水:“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季南星抽了一张符往龚一洋的身上一贴:“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符纸一贴,龚一洋只觉得眼睛上一凉,像有一道冷气拂过一样,等他再睁眼一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医院安静的长廊上,他的姑姑垂着眼,穿着车祸时的衣服,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一样,手上好像捆绑了一根细线,踮着脚尖,后脚跟不落地,正被那根细线拉扯着,脚步一踮一踮地往外飘着走。
第 314 章
◎找到可疑目标◎
龚一洋简直要疯了,在医院这样的地方,他姑姑的魂魄被一根线牵引着,踮着脚尖一点点往外飘,要不是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他怕是吓得忍不住尖叫出来。
季南星没让他看太久,见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符纸:“是你姑姑吗?”
龚一洋狂点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我姑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姑姑是不是已经”
他没敢说那个字,但刚刚看到的都在告诉他,他姑姑可能已经死了,魂魄都飘出来了,人还能活吗。
而且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原来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存在,他觉得他的世界观整个都要重塑了。
龚一洋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见到鬼魂,还是知道姑姑已经死了给吓得,他这会儿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只哆嗦着问:“我姑姑是没了吗?是不是,刚刚那是不是勾魂的鬼差?”
季南星:“正常的死亡魂魄不用勾。”
龚一洋脚软得快要站不住,紧紧扒在宵野的身上才站稳:“什么意思?我姑姑不是正常死亡?”
季南星:“还有机会送你姑姑还阳的意思。”
确定那人就是龚一洋的姑姑后,季南星上前一把抓住魂魄的双手,微微一用力就扯掉了缠在她手上的那根勾魂线。
与此同时有一股力量明显朝他攻击过来,阴风袭过,带着一种泥沼深处的腥气。
季南星一偏头躲开了那道阴风的攻击,同时一抽手,一张符纸从掌心飞出,唰地一下缠绕在了那根勾魂线上,季南星指尖一点,手腕上的金铃轻响一声,符纸嘭地一下被点燃。
龚一洋看不到勾魂线,但他能看到烧起来的符纸,眼睛瞬间就瞪圆了,以为是垃圾小弹窗,没想到竟然真遇上高人了!
烧了那根勾魂线后,季南星松开抓着龚一洋姑姑的手,往龚一洋姑姑的身上一拍,借助着残留未散的生气,将魂魄一把打回了身体里。
符纸彻底烧成灰,风一吹连灰烬都没剩下就散干净了,季南星看向龚一洋:“把你姑姑送回去了,只要续上了生机,应该就死不了。”
龚一洋忙问:“生机要怎么续?”
季南星:“自然是看医生的本事了。”
没在过道上停留太久,三人很快来到手术室门口。
龚一洋的父母在这里,还有几个汤家人,以及他姑姑的儿女,七八个人也不知道守了多久,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直接坐地上,靠在身边的人身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见到龚一洋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就扑了过来,哭着道:“洋洋哥,我妈她下了好几次病危了,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没妈妈了。”
龚一洋揉着女孩的头发:“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龚一洋的妈妈也走了过来,看了看宵野和季南星,有些疑惑地朝龚一洋问道:“他们是?”
龚一洋刚想说请来的天师,宵野就开口道:“我们是一洋的朋友,听到他家里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龚一洋的妈妈点了点头,有些感谢道:“谢谢你们啊,最近我们家出了不少事,有些乱,招呼不周了。”
宵野:“阿姨您别客气,他姑姑现在是什么情况?”
龚一洋妈妈叹了口气:“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情况可能不太好。”
这一个月家里真是接连办丧事,最先出事的是龚一洋他大伯,把骨灰迁移进墓园后,不到一个星期,他大伯在家里脑梗倒了,家里人回来看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凉了。
他大伯的丧事刚办完,还在丧宴的酒席上呢,他三叔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没能抢救过来,这一下又走了一个。
到这时候他们家才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年纪大了,脑梗心梗都很正常,但问题是一家人,又密集的接连发生,又是在刚迁坟不久,这就显得十分不正常了。
但他们又不认识懂这方面的大师,想要找人化解都找不到人,后来还是接连帮他们家办了两次丧葬服务的老板说帮他们找个师父问问情况,但师父还没找到,老四家的大儿子猝死在了单位。
一下子走了三个,他们这一辈就剩老二老四小姑子了,事情要是不解决,家里的孩子们要怎么办,不说绝不绝后,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孩子打算的,自己可以出事,但孩子绝对不能出事啊,为了家里几个小的,这事也要尽力去解决。
那个老板帮忙找来的大师看过之后,说他们家很凶,阴气很重,不是很好摆平,说让他们先回老家,做三牲五果供奉看能不能平息一下祖宗们被打扰的怨气。
他们正准备呢,结果小姑子又车祸出了事。
这会儿守在手术室外的人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家里接连走了几个,肯定是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小姑子怕是也活不了。
龚一洋安抚了一会儿表妹,就朝着季南星小声道:“我表妹,就是高考成绩很好但落榜那个,她身上有问题吗?”
季南星点头:“有,跟你一样,阴气缠身,高考的时候怕是鬼迷眼才会考差落榜。”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从龚一洋的身后冒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问道:“那我呢?我考差也是被鬼迷眼吗?”
刚经历过一场勾魂场面的龚一洋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原地飞起,他回头,见是堂弟,捂着胸口声音发软道:“老弟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汤灿看了眼堂哥:“这么不经吓,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龚一洋一巴掌糊在了汤灿的后脑勺上:“有你这么跟你哥说话的吗,是不是欠揍了!”
汤灿哼哼了一声,再次看向刚刚说话的季南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呢,高考落榜也是鬼迷眼吗?”
季南星看了看他的面相:“你落榜不是鬼迷眼,只是单纯偏科成绩差。”
汤灿看向龚一洋,龚一洋挑眉:“我可没说过是你成绩差,也没说过你偏科,这是我请来解决家里事情的大师,刚刚我还看到姑姑的魂魄了。”
汤灿眯了眯眼:“真的假的?在哪里看到的?别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你产生幻觉了吧?”
龚一洋一把掐住汤灿的脖子:“你给我好好说话,现在什么时候了,你难不成想要得罪能救命的人吗!你自己不信也给我闭嘴放尊重点!”
汤灿再次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也没走开,很显然对季南星他们充满了好奇心。
看他们几个小的站一起说话,汤家大伯的儿子,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孩子都上幼儿园的汤建新走了过来:“小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一洋,你带你朋友还有灿灿去买点吃的吧,大家守在这里几个小时了,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龚一洋连忙道:“不能走!”
汤建新皱眉:“什么不能走?”
龚一洋拉着大哥小声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所以不能走,万一姑姑的魂魄又被勾出来了怎么办。”
汤建新有些不太相信,主要是这两人太年轻了,感觉跟他们家那几个令人头疼的弟妹差不多年纪,这么年轻很难让人相信有真本事。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连忙围拢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手术是成功的,但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你们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抢救的时候病人一度心脏骤停,心跳停止时间过长,会导致一些后遗症,具体情况还需要观察。”
医生说了一大堆手术情况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总结来说就是因为心脏停跳,人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能不能顺利醒来就不一定了。
龚一洋的表妹等医生走了之后直接坐地上哭了起来,她爸爸也在一旁抹眼泪,清醒的人总要承受更多的压力,可能要失去亲人的压力,医疗经济的压力,一个人躺里面,足以击垮一家子。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硬抗也没别的办法。
人被推出来后,众人只囫囵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情况,就被推着床送去了重症观察室。
等人被送进去关上了门,龚一洋忍不住朝季南星问道:“会不会再有那什么来勾我姑姑的魂?”
季南星道:“不会,我刚刚在她身上留了印记,那东西打不破我留的印记就勾不走魂。”
龚一洋:“那要是打破了呢?”
季南星轻轻瞥了他一眼:“对方能有这本事,你姑姑现在该去的是火葬场而不是重症室。”
龚一洋哦了一声,安心了许多:“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对方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还是真像之前找来的那个大师说的,我们胡乱动了祖坟,扰了祖宗们的清净,祖宗们生气了?”
季南星:“有哪家老祖宗不是庇护后人的,被扰了清净就杀光后人让自己断子绝孙?这是祖宗还是仇敌?”
宵野也跟着分析道:“你们家动坟之前不是就已经有问题了,动了坟之后问题变严重,很有可能是动了坟之后反而破了家里的风水,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你刚才说你大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家里孩子高考失利是风水问题?”
龚一洋点头:“嗯嗯。”
宵野:“那这个从哪儿听来的就很有问题了,你们家有谁知道你大伯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吗?”
龚一洋:“这我可能得问问我哥了。”
汤灿跟在后面道:“这个我知道。”
三人回头看向他,汤灿耸耸肩:“我爸说的,说提议让我们家迁坟换风水的是棋叔。”
当时说的时候还把他数落了一顿,说他跟他哥不一样,他哥什么都不要他们操心,省心了一辈子,结果摊上他这么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小的,这种话他从小听到大。
因为跟哥哥年龄差距有点大,小时候他特别喜欢黏着哥哥,但哥哥跟他玩不到一起去,后来长大了上学了,比较就开始了,被比较得多了,就换成他不愿意黏他哥了,毕竟没人喜欢一个事事比自己优秀天天被拿来对比的存在。
但要说讨厌那肯定也不讨厌,那是亲哥,哪怕被比较,哪怕事事不如对方,他还是很喜欢他哥的,只是很难亲近起来。
他以为他们兄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淡淡维系着一层亲缘关系,或许等以后父母不在了,他们兄弟能重新亲近起来,结果谁知道,他哥出了事。
他哥是第三个出事的,汤灿甚至能想象到,如果不是大伯和三叔在前面出了事,他家里一定会把事情埋怨到他头上,说不定会觉得如果他成绩好一点,顺利考上了大学,家里又怎么会往风水那一块去动。
说当然没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但这几天他爸还有他妈一直无法接受大哥的死亡,有时候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带着一股哀伤和怨恨。
想到家里那些糟心事,郭灿撇嘴笑了一下,又重新变成对什么都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样子。
龚一洋皱了皱眉:“棋叔应该不会害我们家的。”
宵野:“棋叔是谁?”
龚一洋:“是我们家的亲戚,他爷爷跟我大伯他们的爷爷是亲兄弟,小时候住一个胡同院,后来虽然搬家分开了,但每年都会一起过年,还经常组织着一起旅游聚会,所以关系算是比较亲近。”
宵野看向季南星:“亲不亲近的,得看过才能确定吧。”
季南星点头:“这种事,越是熟人越好下手,因为对熟人不设防,反而会方便他们动手脚。”
三人往医院外面走,见汤灿还跟着,龚一洋道:“姑姑暂时没事了,你回家去吧。”
汤灿:“不要,我要跟着,我也想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龚一洋看向季南星,季南星无所谓道:“跟就跟着吧。”
汤灿笑嘻嘻跟了上去。
在去找那个棋叔之前,龚一洋打算把大伯家的大儿子,也就是他们的大哥喊过来问一问情况,多了解一些情况才好尽快解决事情。
汤建新还在医院帮忙跑腿,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年纪大的早就心力交瘁扛不动了,年纪小的还不顶事,这会儿只有他们多帮帮忙了。
忙完了医院的事情,汤建新来到龚一洋约定的地方。
龚一洋给他点了一些吃的:“忙一天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汤建新也的确是饿了,端起碗就扒了几口饭,然后看向几个小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郭灿:“我不知道,你问洋洋哥。”
龚一洋:“他们是我找来的天师,真有本事的,我亲眼看到姑姑的魂魄被他们送了回去,要不是来得刚好,姑姑这会儿已经没命了,医生都说姑姑心脏停跳了一段时间呢,你们信我,这么大的事我不会乱说的。”
汤建新也没说信不信,又扒了两口饭才看向季南星和宵野:“我们家的情况,你们有看出什么来吗?”
季南星:“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奔着你们全家来的,你们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着阴气,而且这事跟祖坟关系不是很大,在你们迁坟之前,你们家就已经有问题了,现在有个调查方向,你知不知道那个棋叔,跟你们家有没有恩怨纠葛?”
汤建新摇头:“我们家跟棋叔也没什么利益牵扯,自然没什么纠葛,老一辈的不在了,到现在还能走动的亲戚也越来越少,人越老越念旧,这才来往的多了些,相处也一直挺。”
季南星:“那个棋叔他们家大概是个什么条件?”
汤建新:“条件还挺好,几套房子,靠收租就能过很好,经常跟我爸一起钓鱼,他没孩子,妻子也离了,据说是以前发生过意外,他小孩七八岁的时候没了,之后没多久妻子也离了婚,他就一直一个人,也是因为这样,跟亲戚之间走动就多了些,他还挺喜欢小孩的,家里的小辈每年都会得他不少礼物。”
有钱,孤家寡人,对人也大方舍得,从小家里一些小辈都很喜欢棋叔,每年压岁钱就棋叔给的最多,升学的时候棋叔都会给买礼物,就连这次家里三个小的高考,棋叔礼物都买好了,一人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庆祝他们考上大学。
结果三个落了榜,但礼物还是给他们了,庆祝的贺礼变成了安慰礼。
宵野:“这人还挺好的啊。”
汤灿:“礼物什么时候给了?我没收到?!”
汤建新:“给你爸妈了,回去问你爸妈去。”
汤灿顿时不吭声了,他哥刚走没多久,他去问礼物为什么没给他,他爸妈对他怕是会直接骂他狼心狗肺了。
季南星:“是不是好人,今晚就能知道了。”
龚一洋等人好奇:“什么意思?”
季南星:“如果你想害一个人,却在中途被人拦截,你会怎么做?”
龚一洋:“会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我跟那家人关系好,完全可以打着关心的旗号上门也不会惹人怀疑,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就行了吗?”
季南星点头:“等就行了。”
第 315 章
◎血契勾魂术◎
看到几个孩子去而复返,龚老二和汤四叔都还有些欣慰:“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帮着家里人照顾一下了。”
汤灿站在龚一洋的身后没吭声,龚一洋看着自家老爸老妈还有四叔四婶和姑父道:“今天我们在这儿守着吧,你们白天守了一天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大家轮着来也能轻松点。”
龚老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行,今晚你和灿灿就留在这里陪护,有什么事跟我们打电话,明天早上再来换你们。”
汤四叔也朝着自家儿子叮嘱道:“晚上注意着点,你小姑刚手术完送过来,怕有什么情况,你别睡死叫都叫不醒。”
汤灿嗯嗯点头:“知道知道。”
那边在叮嘱说话的时候,季南星给龚一洋递了一把看起来很寻常普通的小红绳:“给他们一人系一根,事情解决之前暂时可以保平安。”
他之前有主意看过汤家和龚家人的面相和气场,都是寻寻常常的命格,人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有子有孙时间到了也能寿终正寝。
但现在因为缠绕在身上的阴气,生生将他们原本该有的命格斩断,形成了死劫,这本不是他们命中该有的死劫。
这些人身上没有红煞,气息也普通,证明应该没有做过多大恶事,虽然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人为还是鬼寻仇,在没有弄清事情缘由之前也不能判定他们家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还是活该,但在那之前,他至少要保证这家不能再死人。
背后的人或者鬼如果有大冤,到时候再商谈解决的办法就是了。
龚一洋见到红绳眼睛一亮,连声道谢接过,然后拿着红绳就往众人手上系。
龚一洋妈妈不解地看着儿子:“这是干什么?”
龚一洋:“这是开过光的平安绳,反正也不碍事,你们戴着千万别取下来,能保平安的。”
换做以前,他们自然是不太相信这些,那些什么开了光的东西都只是噱头,都是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但经过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信一信也没什么损失,万一真有用呢。
把家长们都安抚走了,汤建新看向季南星:“如果今天棋叔没来,我们家的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季南星:“如果没来那就去你们家的祖坟看看,祖坟一动对方就行事没了顾忌,那么祖坟肯定还是有风水问题的。”
龚一洋:“天师,如果我们家祖坟的风水很好,能再把骨灰取出来放回去吗?”
季南星:“当然不能,棺骨一出,气场就破了,再好的风水也变了味,按照原位埋回去,福地变凶地,你们家等着死绝吧。”
还以为能原位埋回去的龚一洋顿时不吭声了,难怪古人那么重视死后的事,原来风水的影响真这么严重,果然能流传数千年的传承,不是没道理的。
差不多等到晚上九点多了,宵野问季南星饿不饿,要不要买点东西过来吃时,季南星听到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声音有些沉闷,听着像一个年纪有些偏大的男性,于是拉着宵野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楼梯间。
他们躲进去没几秒钟,一个头发有些花白,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鱼腥味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汤建新见棋叔真的来了,跟两个弟弟对视了片刻,先站了起来:“棋叔,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汤文棋往重症室的大门方向看了眼:“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跟鱼友钓鱼在呢,赶天赶地的赶了回来,你们姑姑情况怎么样啊?”
汤建新:“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虽然手术做完了,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能不能熬过去很难说。”
汤文棋听着眼泪就下来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先是老大,然后老三,现在连你们小姑也出了事,只是迁移了一下祖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宵野和季南星透过楼梯间的玻璃门看着,看着对方哭泣的样子,宵野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带入了先入为主的怀疑,我怎么觉得他哭的有点假呢?”
季南星:“他身上有问题。”
宵野眉头一皱:“真是他?可是他图什么呢?”
季南星:“问过就知道了,不过在问之前,得先让他露出原形来。”
季南星说着,手中一缕缕灵力散开,从楼梯门的缝隙飘散出去后,一点点爬到了汤文棋的身上。
汤文棋很明显并不是玄门中人,估计也不懂什么术法,他就是个普通人,所以什么特殊的力量都感觉不到,这会儿还在装作不经意地看着四周,嘴里问着:“你们爸妈呢?都走了吗?”
汤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暗搓搓观察着棋叔的表情,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但一个今天刚认识,还不知道是不是骗子的陌生人,一个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对他们疼爱有加的亲戚,他觉得棋叔不太像是会害他们的人。
龚一洋则点头道:“刚回去没多久,姑姑手术做了挺久的,他们一直守着,年纪大了都累不得,我们就来换换班。”
汤文棋点了点头:“挺好的,养儿养女,为的不就是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能有个帮衬。”
汤文棋说完又看向汤建新:“你妈妈还好吧?”
汤建新点头:“还行。”
他爸爸走了之后他妈的确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有儿有孙的,生活上有寄托,再加上家里接连出事的,也顾不上伤心太久,情绪上倒是还好。
汤文棋叹了口气,又道:“上次你们说找到了一个大师,说要去祖坟那边祭祀,有计划了吗?如果真的是因为迁坟导致的这些事,得尽快处理别再耽搁了。”
汤建新:“那个大师说这件事太凶了,他处理不了,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想要找人帮忙都不知道能找谁,等明天我看看去几个大的道观寺庙问问看,说不定能问到有经验的人,看能怎么处理一下。”
汤文棋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有什么情况你们跟我说一声,你爸和你三叔都走了,现在你姑又这样了,就剩你二叔和四叔,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汤建新闻言垂了垂眼,就在这时,汤文棋感觉身上好像有点异样,有点痒,他强忍着没有挠,装作若无其事道:“在里面也见不到人,你们守着吧,有什么情况也通知我一声。”
龚一洋忍不住用余光朝着楼梯间的人扫了一眼,想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棋叔,总该给点提示吧。
心里正疑惑着,下一秒宵野就推门出来了:“来都来了,急着走什么呢。”
宵野三两步走过去,挡住了离开的路,季南星走在后面,顺手往墙上贴了一张符。
汤文棋不知道那是什么符,他根本不懂,但看到符他就知道,这两人估计是他们家请来的大师。
看着对方年纪轻轻的,汤文棋强忍着身上的痒意,有些不解道:“你们是?”
季南星看着他:“身上是不是很痒?尤其是那些放过血的伤口?”
汤文棋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也硬撑着没承认:“你在说什么,什么放血的伤口?建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汤建新看着汤文棋:“棋叔,我爸,三叔,还有建诚,是你害死的吗?”
汤文棋脸色一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上哪儿找的野路子,别是被人骗了!”
季南星朝宵野看了一眼,宵野立刻会意,趁着汤文棋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手将他压制住,一手直接扯掉了他的衣服外套。
在他的臂弯处是一片带着针眼的青紫,看着就很不正常。
季南星:“这么热的天还穿外套。”
汤文棋:“我是去钓鱼的,穿外套防虫防晒很正常!”
季南星:“那你这些针眼也很正常?这都是抽血抽出来的吧,抽血的目的是想利用血脉的关系养勾魂绳,刚才他们姑姑的魂魄就是差点被你勾走的吧。”
汤文棋不可能认下这种事,狡辩道:“这是我前段时间体检抽血留下的痕迹,你不要血口喷人!”
季南星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给管理局:“查一查汤文棋的家在哪里,他名下有几套房子,他那套巫蛊术估计不会在常住的房子里弄,嗯,确定了,是血契勾魂,人在医院,你们可以派人来逮捕他了。”
听到逮捕两个字,汤文棋越发奋力挣扎起来:“你们谁啊!放开我,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抓你们!”
宵野将他摁在地上:“放心,马上就有警察来了,你以为你搞这些事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就算你利用邪术害人,我们一样有证据抓你!”
整个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汤文棋过来,他们还没说几句话,那两个天师就直接将人抓了起来,没有一点中间的过程,他们怎么就能确定汤文棋就是害他们家的人呢。
还有报警,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报警有用吗?要知道他们家已经没了的那三个,都是自身意外死的,半点人为的证据都不可能找到,这报警有用吗。
季南星看到龚一洋满脸疑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刚才他来,我就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勾魂线的气息,我用灵力催动他身上的那股阴气,他现在抽血的地方一定奇痒无比,等再过片刻,那手臂上就会生出一个又一个水泡。”
汤建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棋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南星:“他用的办法是血契勾魂,用自身的血去养勾魂线,利用血脉牵引就能勾走亲人的魂魄,所以龚一洋你们家没事,但你们家身上也沾染了阴气,因为你们跟汤家关系太亲近,气运相连,等他要杀的目标杀光了,自然也就轮到你们了,不需要他动手,你们也会被影响到形成过不去的死劫,在他家里一定还有你们所有人的八字和泥人或者草人,巫蛊术应该都听过吧,这就是其中一种,将勾魂线从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心口穿过,等鲜血将线彻底染红,再将勾魂线抽出,魂魄也就一并被带了出来,人也就死了。”
汤建新沉默许久,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种现实,他想不通,他们家从未发生过摩擦,棋叔虽然跟他们的父亲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亲兄弟,但往上那也算是同宗。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杀人这种事一旦认了就什么都完了,哪怕这个天师将他整个行巫蛊术的过程都说了出来,但汤文棋还是抱着法律上的侥幸:“你胡说八道!说我杀人是要讲证据的,你的这套说辞拿出去,看法官信不信!”
宵野笑了一下,将他双手压得更用力了一些:“忘了告诉你,我们是管理局的,知道管理局吗,是国家的,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你继续嘴硬,等下会有警察过来抓你,你就等着看判不判刑吧,杀了三个人,还有一个重伤躺在里面,死刑没跑了。”
汤文棋发疯一样想要挣脱掉宵野的压制:“胡说!你胡说!国家根本没有这种部门!你们就是想要炸我!”
这时季南星的手机响了,那边说了什么,季南星应了一声,伸手就将墙上贴着的符纸撕掉了。
撕掉了符纸的瞬间,汤建新汤灿还有龚一洋这才察觉到刚刚这边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汤文棋那样大喊大叫也完全没人过来查看情况,这符纸一撕,就好像揭掉了一层隔音膜,那些正常的声音这才传递进来。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感受过才会确信存在与否,龚一洋是亲眼见过姑姑魂魄的,他对这两人的本事是确信无疑。
而汤建新和汤灿这时才真正确定,这两人不是一般人,就刚刚那一手,简直违反科学的灵异。
汤灿注意到汤文棋手臂上已经开始冒水泡了,连忙拉了拉龚一洋:“洋洋哥你快看,真的起水泡了。”
被季南星说中了,那就意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害他们家接连死亡的不是什么动了祖坟扰乱了祖宗的清净,这根本就是人为的!
这时有一行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们一把拷住了汤文棋:“有什么事跟我们回局里交代吧。”
汤文棋反抗:“你们是谁,你们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没有犯罪,你们没有证据说我杀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可惜他的反抗根本没有用,身上被阴气激发出来的水泡就证明他的不干净,等找到他那套搞巫蛊的东西就差不多证据确凿了。
在汤文棋的挣扎声中,人被带走了,有些医护人员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查看情况,也只看到人被带走的背影。
季南星朝着龚一洋道:“等解决了他手里的那套巫蛊,你们家的事也差不多就平息了,如果不放心,可以按照之前找的大师,回祖坟去三牲五果祭拜一下,你们原本的祖坟应该是个风水地,对你们家多少有些庇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建议你们迁坟,为的就是破坏你们家的风水好方便下手。”
看着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汤文棋是害人凶手这个现实的三人,季南星道:“人后续会被审问,到时候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等事情彻底解决后会有账单发给你,你注意留意手机消息。”
龚一洋懵逼着点头,CPU都混乱了,怎么一切都那么科学又不那么科学,警察和天师?这组合真的没问题吗?
从医院出来,宵野伸了个懒腰:“以为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季南星:“谁说事情解决了。”
宵野啊了一声:“人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季南星:“他根本不懂玄术,那巫蛊术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刚从他身上抓到了一缕勾魂线的气息,等管理局查清他名下房产,我再根据勾魂线找一找,等找到利用邪术赚钱谋害性命的天师,这事才算完。”
?
作者有话说:
十一小长假了,真羡慕你们,我都快一年没放假了嘤
第 316 章
◎扭曲的杀人动机◎
管理局的速度比季南星快一步,他们只是能用的天师少,但能调派的普通人多得很,查一个人的住处上门找证据那是分分钟的事。
季南星刚顺着勾魂线的气息找到地方,门已经被管理局的同事给打开了,但他们当中没有天师,屋内摆放的那些巫蛊娃娃还有缠绕的各种红线都不敢乱动。
季南星让宵野也跟他们一起等在外面,自己进到屋内处理。
这房子明显是汤文棋不常来但又常来的,地上很干净,但窗户桌面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只有一个供奉着神像的供台上被擦得一尘不染。
在供台的中间架着几个特制的木架子,上面缠绕着一根根极细的红线,木架六角上都挂了一枚铜色的小铃铛,在层层缠绕的红线中间,一排贴着各自生辰八字的娃娃并排躺着,每一个娃娃的胸口中间都贯穿着一根红线。
再明显不过的血契勾魂局了。
这个邪恶的术法源自三百多年前一名叫佟生的术师,他生于一个十分讲究血脉嫡庶的大家族,他非嫡非长,在庶出的孩子中也不是特别出色,因此常常遭受一些在他看来不公的待遇,心里滋生出了恨意。
后来更是不慎染了水痘,古时候这病得了死亡率极大,传染性也高,即便是能熬过来,但浑身也会长满难看的麻子。
佟生染痘后家里为了防止其他的孩子被传染,便将佟生直接丢到了庄子上,说是给了银钱够他治病,但主家不看顾,又把得了病的庶子丢到庄子上来,这跟流放放弃也没差别了。
于是下人贪墨了银子,只勉强给了口吃的,佟生是靠自己熬过来的,等好了之后他就走了,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术师,最后利用这种血契勾魂,将族中这一代精细培养出的优秀子弟全都杀光了。
后来佟生是个什么下场书上没有记载,只记载了血契勾魂局如何破。
害人的术法有很多,这种以自身血为引的可以说是自伤八百损敌一千,实在是不划算,慢慢的也就没多少人用了,也不知道汤文棋是从哪里学来的。
季南星点燃符火,火舌一撩,那些红线瞬间就烧了起来,随后指尖在写了生辰八字的符纸上轻轻一划,符纸上朱砂红光闪过后,也唰地一下四分五裂般碎开。
将巫蛊娃娃上的咒术一一破去之后,季南星将上面的红绳都给抽拉了出来,然后将娃娃还有剩下的红绳装进木箱里,又在上面贴了一张符,递给了外面等着的人:“这是汤文棋害人的证据,你们带回去吧。”
有人接过箱子后问道:“屋里可以进了吗?”
季南星点头,让开身,让人进来搜查,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宵野也跟着进了屋:“有什么背后那人的线索吗?”
季南星:“没有,那人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屋里没有别人的气息。”
宵野:“这样找人,如果对方收手了,躲着不出来了,岂不是相当于大海捞针。”
季南星:“没有利益怎么可能会帮人办事,汤文棋被抓到了,只要查他的账户跟谁有经济往来,自然能找到人。”
而且他来这一趟也不算毫无收获。
季南星木架上六角挂着的铜铃取了下来,放在了案桌上,几道手诀打出,灵力环绕之下,他伸手在铜铃上用力一拍,那铜铃像脆皮纸糊一样碎裂开。
宵野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握了握拳,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虽然不是他拍碎的,但感觉自己的手好疼。
在铜铃碎掉的那一瞬间,同一栋楼但在不同楼层的房子里,一个原本在呼呼大睡的青年突然觉得胸口一疼,他下意识翻身起来后,头一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看着自己吐的血,青年慌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情况,还没等他缓过神,胸口又是一阵翻涌,嘴一张,又是一大口血。
等搜查的人将所有证据保存好封了房子准备离开时,楼下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本着救人为先,他们让开了路,没一会儿上面抬了一个人下来,满嘴的血,看着情况就很严重。
还没走出小区的季南星见状挑了挑眉,朝着来搜查的人道:“抓到了。”
那人疑惑不解:“抓到谁了?”
季南星指了指被送上救护车的人:“给汤文棋提供血契勾魂术办法的人。”
以为是个走了旁门左道的邪术师,没想到竟然也只是个普通人。
铜铃拍碎,所有接触过与之有因果牵扯的人都会遭受到反噬,汤文棋的反噬最重,因为他接触的最多,但他人在管理局被审问,所以第一时间就用符纸给他挡了一部分,毕竟还有问题没问,总不能直接让人被反噬死了。
胸口剧痛,哇哇吐血后,汤文棋再也抱不了半丝侥幸,扛不住专业的审问,很快就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汤文棋以前有个孩子,是个男孩,七八岁的时候没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年前的夏天,那时候生活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夏天太热,好多人就会在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带着家里的孩子去河里游泳,游一通回来洗澡吃饭,再一家人吹着风扇看电视,那时候的人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天汤文棋带儿子去游泳,正好汤家的老大,也就是汤建新的父亲带着汤建新在玩,只是汤建新年纪小,才四五岁,汤家老大放不开手,就在旁边陪着。
两个小孩一起玩,结果不小心被卷进了一处暗流里。
汤家老大守着两个孩子,汤文棋想着有人看护,就自己跑去跟人拼水去了,出了事之后,汤家老大当然第一时间先抓自己孩子,这是一种本能反应,等他捞起自己儿子后,汤文棋的孩子被冲远了。
当时他把自己儿子丢给旁边的人,直接扑到急流里想要把汤文棋的孩子也给捞上来,但孩子小体重轻,被卷走的速度太快了,最后他差点自己都没能回来。
就这样孩子出了事,妻子觉得汤文棋只顾着自己玩,根本不在意孩子,别人有爸爸在身边孩子就没事,他不在,所以他儿子没了,一气之下跟汤文棋离了婚。
提起当年的事,汤文棋也很后悔:“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知道谁也不想的,大哥已经拼命去救了,他一直觉得这事对不起我,那些年他对我帮了很多,工作上帮,生活上帮,离婚后他也一直希望我能再有一个新家庭,可是我办不到,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我儿子在喊我,说他难受,说他很冷,说他无法呼吸。”
审问人员:“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恨上汤家?”
汤文棋抹了把眼泪,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那是一场意外,比起怪他们,我更怪我自己,我没有成家,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因为这样,他们只要聚会就会叫上我,逢年过节怕我一个人都要喊上我,我看着建新他们一点点长大,看着后来几个小的接连出生,一群小孩子满屋子笑闹,多热闹啊,他们不停喊爸爸妈妈,黏在各自父母身边撒娇,我看着他们头疼孩子们的课业,鸡飞狗跳却又那么幸福美满。”
汤文棋笑了一下:“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大到再想要孩子都不可能了之后,他们也不劝了,也不说再找一个人搭伴过这种话,反而说建新一洋他们也是我带大的,以后让他们给我养老,呵,给我养老,自己父母在,又怎么可能会管一个远房叔叔,就算我对他们再好,要什么我给什么,他们父母不愿意给的我都愿意给,可亲爹妈就是亲爹妈,天黑了,散席了,都还是回自己家了。”
那些话都是汤老大说的,说他们的孩子孙子也是他的孩子孙子,以后哪怕他们不在了,他们也不会不管他,这种话说太多了,当着他的面说,当着孩子甚至孙子的面说,说以后要给棋叔棋爷爷养老啊。
“父母在谁又会把我当唯一的亲人对待,只要他们的父母还在,那我就永远都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谁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是汤文棋杀人的动机,但死的三个人里面,还有个汤建诚,审问人员:“你想杀了他们的父母,为什么会对汤建诚下手?”
汤文棋:“因为他说,他有自己爸妈,我又没养过他,他干什么要孝敬我。”
这话当然不是当着他的面说的,但背地里偷偷跟他弟汤灿说的时候,被他听到了。
汤老四的大儿子一直是品学兼优的,读完研后拿高薪工作,前段时间据说准备再次进修读博,多高的学位啊,最多只出过大学生的家庭,连研究生都没一个,马上就要有个读博的了,可把老四骄傲坏了。
他们越是骄傲什么,他就越想他们失去什么。
汤家老大的死亡只是个开始,当事情真的发生后,事情就已经不可控了,那种能暗中操控人生死的感觉令人上瘾得停不下来。
他完全可以在那些孩子里面物色一个最满意的留下,把其他人都除掉,就剩那一个,他可以把什么都给他,存款房子,什么都给他!
审问完,口供很快到了季南星的手里,他一边看一边摇头:“长久的压抑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排解方式,是会让人扭曲的。”
宵野好奇瞄了一眼:“他跟那个青年是钓鱼认识的?”
季南星嗯了一声,看着口供道:“就是这人随口的一句话,才让汤文棋扭曲成这样。”
宵野:“他随口的一句什么话?”
季南星将口供递给他:“说只要他比汤家那些人熬的久,以后那些孩子爹妈不在了,为了他的房产他的钱也会孝敬给他养老的。”
宵野摇了摇头,真的是可能说者无心,听者却上了心:“那他是怎么懂这个血契术的?”
季南星:“家里老物件传下来的,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他根本不懂,但那几个铜铃看着像古董,他就把这些卖给了汤文棋,汤文棋已经魔障了,觉得试一试又没损失,结果还真被他们搞成功了。”
十万,这是汤文棋买下那套铜铃勾魂线的价格,十万块,填进去了三条人命。
汤文棋被审判那天,龚一洋的姑姑清醒了过来,从重症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么离谱的杀机竟然会发生在自家,两个门外汉捣鼓,竟然真弄成了。
据说一开始汤文棋不太顺利,明明巫蛊娃娃弄好了,生辰八字也找人写出来了,但红线始终无法穿透那几个娃娃的身。
后来他自己在论坛上问人,问巫蛊术明明已经影响到了气运,但最后始终无法成功的原因有哪些。
还真有人回复了,有说是功夫不到家,有说是遇到骗子了,还有说家中的风水在吉位被挡灾了。
这才有了迁坟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如今真相大白,没让更多的悲剧发生,也算是老祖宗们在地下的保佑了。
第 317 章
◎无法和解的亲缘不如放弃◎
“总觉得干你们这一行,会遇到好多离谱的事情。”听完他们昨天去处理的事情,董琦忍不住发出感慨。
张沅比较好奇另外一个人:“那个卖他东西的人会被怎么判?”
季南星:“会以教唆怂恿定罪,如果他完全不知情,只当那些传说是编造的故事,把东西当古董卖给汤文棋,或许还不会判很重,但他不止售卖,教唆,甚至还参与合计作案过程,虽然没有直接上手,但他知道汤文棋的动机,还为他出谋划策,这刑就会重判。”
尽管那人一再辩解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但他将两人的聊天记录都截图保留了下来。
那些聊天记录里包括汤家第一个人死亡后,汤文棋跟他分享结果,他很心机没有截取自己回复的内容,只将汤文棋如何害人的那部分保留了下来。
这举动很明显,当有人真的因为邪术死了,小小十万块就不够捂嘴了,他想要更多,所以将这些保留下来打算以后拿着威胁汤文棋。
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反噬的时候一点预感都没有,一下子就陷入昏迷,根本没来得及删除手机里的罪证。
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说法无法成立,该他的刑罚一样少不了。
听完季南星的话,张沅和董琦都啧啧摇头:“这年头人们对于生命都好像没什么敬畏感了,杀人诶,怎么有胆子做这种事,那家伙知道姓汤的杀人了,还保留证据想要威胁他,他就不怕姓汤的疯起来连他也杀了。”
宵野:“钱财动人心呗。”
结案后管理局把账单发给了龚一洋,走管理局办案流程,加上他们又是受害者,所以收费不贵,龚一洋很快结清了费用,还发了长长一篇小作文对季南星表示感谢。
龚一洋那个堂弟汤灿,大概是从龚一洋那儿要到的手机号,又参考了一下收费标准,就自己联系了季南星,说有事想要问问他。
季南星直接让他到学校来,汤灿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高中生,比他还低一年级。
看汤灿盯着他们身上校服惊讶到合不拢嘴,宵野好笑道:“收一收你的惊讶,你们家的事不是解决了吗,又来找我们干什么?”
汤灿听话的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满心被今天又是被世界刷新的一天刷屏,消化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情况,汤灿才缓缓开口:“我来是想问算命的事。”
季南星闻言有些意外,宵野也不解:“算命?”
汤灿点头:“我想算命,但是你们知道的,这种事骗子太多了,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云里雾里把你套进去,感觉不管怎么说都能扯上点关系,但细细分析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可眼前的人不一样,他是见过这位天师的本事的,知道他们是真有能耐的人,放着真大师不问去找那些不知道实力真假的人岂不是浪费。
季南星:“不要随随便便算命,你该听过一句话,命是越算越薄的。”
汤灿:“我只想问一件事,我不会随便在外面找人算命的。”
季南星这才道:“你想问什么?”
汤灿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想算一算我跟我父母之间,会不会有和平相处的那天。”
他不记得之前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论点,孩子跟父母之间会有一种能量场,有人的能量场平和交融,所以亲子关系融洽亲密,但有的是能量场对冲,此消彼长。
当父母的能量场强了,孩子的就会弱,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父母的能量弱下去了,孩子的就强了,这也是很多人儿时跟父母处不好,等父母苍老了反而能相处好的原因。
以前汤灿不会想那么多,处不好就处不好,两个孩子,做父母的再怎么公平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偏心很正常,他只是运气不好,不是被偏心的那个。
但现在哥哥不在了,爸妈只剩他了,他一面心里可怜他们,一面又有些无法忍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露出的那抹比较和失望。
既狠不下心彻底放开,又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被他们影响,所以汤灿想要来算一算他和父母之间,能否有和平相处的那天,如果有,至少让他心里有个时间性,他可以在这个过渡区间里面先调整好自己,然后等待那个时机。
季南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只是看了看汤灿的面相,然后道:“算命两百。”
汤灿再次惊了,这么便宜的吗,他今天可是把所有积蓄都揣身上来的。
天师开了价,汤灿当然立刻双手将钱奉上。
季南星收了钱,开口道:“不会有那一天,你可以死心了。”
季南星说完就和宵野往小餐厅走,之前因为学校这边出了事,管理严格了一些,中午不允许随便出学校,但季南星让家里人去学校签字,中午可以出校,所以当那几个不想吃食堂,也只有他们能出来的去打包提前点好的菜了。
汤灿懵了,不是,一句话就完事了?
两百块,十二个字?一个字四舍五入十七块,这哪里是便宜,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汤灿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忙追了上去:“大师,这话的意思是我跟我爸妈完全没有和解的一天?”
宵野去店里拿打包好的东西了,季南星没进去,站在门口道:“你父母宫陷落坐生年忌,这话的意思是你爸妈是望子成龙的那种人,当你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对你各种不满意,哪怕你达到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不会停止对你要求,只会变本加厉要求你,也就是说不管你怎么做,他们永远都不会满意,永远都会要求你再进一步。”
汤灿抿唇没吭声,因为真被这小天师说对了,他爸妈真的就是这种性格,好像永远都对他不满意,永远都对他挑剔。
过了一会汤灿忍不住道:“那为什么我哥哥”哥哥做什么爸妈都高兴,都满意。
季南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格,你跟你父母不合,不表示你哥的命格也跟父母不合,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你兜底,你不如你哥成绩好,当有了你对比,只会把你哥一般优秀衬托得更优秀,你哥哥不在了,他的优秀在父母的滤镜中会变成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哪怕以后你成就斐然,在你父母的心里也只会想,如果大儿子还在,他一定比你更优秀,连你都能取得那样的成就,更优秀的大儿子只会更好,在这种思想下,你说你拿什么去超越,拿什么让他们满意?”
汤灿脸色有些发白,原来这就是他永远都不如哥哥的原因,是啊,活着的人怎么能超越一个死去的人呢。
平日里再怎么表现得没心没肺,汤灿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残忍的现实在他面前撕开,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止失去了一个哥哥,好像连父母都失去了,有一种孤家寡人的茫然和无助。
季南星看着他:“这根刺你拔不出来,你做不到顺从听话,也做不到按照他们的要求来修剪你自己,你拼命的证明,他们永远的不满意,相互攻击之下你觉得是你会先低头,还是你父母会先低头,没人先低头那就永远矛盾着。”
都是带刺的人,汤灿年轻气盛,性格中又带了点固执桀骜,而他的父母是那种放不下父母权势,只会固执人为你是儿子,天生就该听父母话,做不到让他们满意,那就是他的错,永远不可能是自己要求太高。
这样的亲子关系,想要和解根本不可能。
汤灿强忍着眼泪笑了笑:“我懂了,是我奢望了。”
自己父母什么性格他比谁都了解,他竟然寄托于算命,想看看以后会不会出现缓和转机,他该想到的,他和他爸妈之间,永远隔着一个英年早逝的哥哥,又怎么可能会有转机。
看汤灿都快哭了,季南星忍不住往店内看了看,安慰人这种事他不太擅长,这时候就很需要宵野出来换一换气氛,或者拿了午餐赶紧回学校。
就在气氛有些过于安静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道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一个高中生还学人算命,你们这些小孩就是太有棱角,非要父母低头,你们自己服软一下就好像能要你们命一样,你们爸妈把你们生下来养这么大,对外要赚钱对内要顾家,他们对你们能有多高要求,无非是好好学习,你们坐在教室里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专心学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羡慕的生活,非要执拗的跟自己爸妈争个高低,争赢了又能怎么样,父母是会老的,他们不可能永远年轻,等哪天不在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汤灿皱眉看向多嘴的人:“有你什么事。”
那人顿时急了:“嘿你这小子怎么好赖不分呢!”
这时一个女生手里拎着包从店里跑了出来,拉住了那个莫名其妙跑出来说教的男人:“人家同学之间聊天你管人家呢,走啦走啦。”
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还拽了吧唧的:“现在的小孩就是不识好歹,觉得全世界就该围着自己转,一有点不顺心就怨天怨地恨世界。”
宵野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出来,不客气道:“总比有些人无能又嘴欠得好,本事没多少,倒是挺喜欢说教。”
宵野拎着餐盒挡在季南星的前面,即便穿着高中的校服,但那体格,那傲人的身高,迫人的气势,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不好惹的感觉。
季南星不用说了,白白净净又偏瘦,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汤灿也在抽条中,就让人有种一拳能打他们两的错觉,宵野一来,形式瞬间逆转。
说教男本就个子不高,矮了宵野一个头,现在的高中生又虎得很,容易冲动上头,真打起来肯定是自己吃亏,所以认栽一般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拉着女孩就想走。
季南星这才开口:“这年头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
男人不耐烦回头:“你们还来劲了是吧!”
宵野将手里的饭菜往汤灿手里一递:“是谁先嘴欠的!”
季南星看着那个女生:“他不是你的良配,眼前这火坑可千万别跳。”
女生皱了皱眉,男朋友的确有些不太好的习惯,又总喜欢批判,但人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也算是能沟通,倒也不至于就是个火坑吧。
季南星对着女生说完又看向男人:“你这么孝顺父母,当年又是怎么把你亲妈给生生逼死的?还是说在你的世界里,父母只有父没有母?母亲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女人,不听话就可以打骂,连亲妈都能逼死,这老婆又算什么,死一个换一个的事,多简单。”
男人怒了,伸手指着季南星:“你胡说什么!”
宵野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将他反身一扭抵在墙上:“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季南星看着女孩子:“他父亲家暴,母亲几次三番想要离婚却离不掉,为了孩子也一忍再忍,后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婚也离不掉,于是就跑了,带着儿子一起跑,结果没多久就被抓回去了,你猜他妈妈是怎么被抓回去的?”
女生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友,心里有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季南星:“被亲儿子通风报信,你父亲的家暴没落在你身上,疼的不是你,因为每次要打你,你都被你妈护着,她逃了,原本可以脱离苦海,你却偷偷联系你爸,把你妈抓了回去,得多绝望她才会跳楼自杀,你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男人挣扎反抗:“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这边争执已经引起了不少路人围观,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宵野一把将人推到了地上:“真是个人渣,逼死自己的亲妈,还在这里说要体谅父母,说这话的时候你是一点都不亏心啊。”
男人爬了起来:“你们是谁!从哪儿听来的事就信口胡说!”
季南星:“你妈妈告诉我的,你妈妈的怨气很重,她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拼死生下了一把对着自己的尖刀,所以她一直跟在你身后,看,她在你身后呢。”
男人猛地扭头,神色惊恐,好像生怕对方说的是真的,他妈的阴魂跟在他身后一样。
看他这样,女生最后那点怀疑也都没了,如果没做过,怎么会这样亏心。
没想到谈了快三年的男朋友,竟然是这样的人,一个连自己亲妈被家暴都无动于衷还通风报信的人,以后还能指望他对自己有多好?
女生拎着包就跑了,太可怕了,要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她都已经快要跟他谈婚论嫁了,差点就真一脚踏进火坑了。
看到女朋友跑了,男人连忙去追,有好事的围观者也跟着过去看热闹。
季南星笑了一下:“走吧,他们估计等得都要敲饭盆了。”
宵野又从汤灿手里拿过午餐,跟在季南星的身后往学校走。
汤灿又懵了一会儿,再次好奇追了上去:“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他妈妈真的跟在他身后?”
季南星:“一半真一半假,他妈妈确实因为他而死于自杀,但没有跟着他,骗他的。”
这种人吓唬吓唬,让他饱受个折磨几日,也算是个教训。
破了那个女孩的烂姻缘,也算是对她长期救助各种小动物的福报了。
不是自己的学校进不去,汤灿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进了校园,只觉得果然民间大能很多啊,一眼就能看清一个人身上的因果债,真是吓人又刺激。
第 318 章
◎活该◎
一场闹剧季南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跟平时负责他一应杂事的生活助理说了一声,让他盯着点网上,看有没有人把他和宵野拍下来,如果有的话就处理一下。
当时看热闹的人不少,拍当然是有人拍了下来,但全国最大流量最好的几个短视频平台都有自家三少爷的投资参股,卡一个视频还是很容易的,视频发不出去,也就溅不起多大水花来。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却以另一种方式火出圈了。
那天季南星他们回学校之后,女孩闹着要跟男生分手。
这谈了快三年,付出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成本,男的怎么可能愿意分手,于是哄着骗着,指天发誓说那群人是神经病,他们说的都是信口胡说的东西。
看男朋友这么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又想到这三年的感情,周沫稍稍冷静了一些,一个是交往了三年的人,一个是今天之前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从当时那个环境氛围跳出来后,周沫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冲动了。
可这事到底在心里留了些痕迹,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关键是她是见过男友父亲的,是个有点严肃的人,但一点都不像脾气差会家暴的,男友确实母亲早逝,现在这个是后妈,一家人相处的挺和平礼貌的。
这就越发让周沫迷茫了,自己所接触到的一点都不像那个男生说的那样,可那天男友的反应又确实令人感觉不太对劲。
见闺蜜为这段感情这么费神,周沫的好友就给她出主意:“有些事与其你自己在这里琢磨,不如找网友帮帮忙。”
周沫不太明白:“网友怎么帮忙?”
闺蜜:“你现在不就是不知道到底该信谁吗?你把这事文字编辑一下发出去,如果于昊他妈真的是被家暴逼得自杀,当初肯定有人知道,这么大的事绝对瞒不住,寻找一下知情人,如果冤枉了于昊,你再跟他道歉,这也算是证明了他的清白,如果没冤枉他,那你这段是走大运了,跳火坑之前被人拉了一把及时止损。”
周沫想了想,觉得闺蜜说的有道理,如果当初真的发生过那些事,那一定有人知道,于是她将那天中午的事情编辑成文字,向广大网友求助,看到底是遇到骗子了,还是遇到真大师了。
既然要求助人帮她辨别事情的真假,她自然没有将她自己和男友的信息打码,不知道这样不打码发出去会怎么样,但比起一辈子的幸福,冲动就冲动一次吧。
很快于昊就看到周沫发到网上的东西,直接气冲冲找了过来:“你这是干什么,把我的信息到处发?你是不是有病啊,知不知道这样泄露别人信息是犯法的?!”
周沫并没有被他的情绪引着走,反而冷静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发生过那人说的那些事,于昊,女人结婚本就是一场豪赌,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那天的事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要么你帮我拔掉,要么我找别人帮我拔掉,如果你没做过,没人能冤枉你,如果你做过,你现在告诉我,我把东西从网上撤下来,我们和平分手。”
于昊直接气笑了:“你这是已经在心里认定我做过了?周沫你要是不把东西给撤了,你就等着律师的传票吧!”
于昊说完扭头就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沫觉得她好像不太需要一个答案了,因为她跟于昊没可能了,这样一个男人,不管有没有做过逼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事,都已经不是她未来伴侣的选择了。
只是还没等她回家把发到网上的东西撤下来,闺蜜就给她发了消息,说于昊在她发的帖子下破口大骂,还是带上整个女性群体一起骂,说她们没脑子,被骗子三言两语就哄得一点智商都没了。
后面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男方经济条件一般,女方嫌贫爱富找到更好的了,于是小题大做不止想要分手,还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分手。
于昊更过分的是,还把她爸妈的工作单位都给报了出来,还说让人看清这个女人的嘴脸,说只要不顺她的心,她就会把人往身败名裂里整。
周沫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人都是懵的,什么叫她拜金找到更好的了就想一脚踹开他,她什么时候只吃餐厅不吃路边摊了,嫌弃两百的花想要两万的包,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原本这帖子没多大热度,周沫对于昊的反应很失望,都打算撤了,结果因为于昊在帖子下张口就骂,一群恨女厌女男好像闻着味就来了,跟着一起骂,直接把这帖子给顶热了。
不等周沫打电话找于昊质问,闺蜜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你先别急,事情好像有反转。”
闺蜜看于昊这样污蔑周沫,正号召朋友过来准备刷帖,结果就看到有人在下面贴了一张很老旧的纸板新闻截图。
【贴主说的事我有映象,当时就发生在我住的小区,我妈那时候社区退休返聘,我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隔壁小区发生了火灾,所以当时各个社区都在抓消防,我妈就负责每天在小区里巡查看有没有没熄灭的烟头这些,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妈中途跑回家拿了两把伞后又出去了,我还奇怪呢,后来小区里就有点吵,我没在意,等我妈回来我才知道,有人跳楼了,我妈当时回来拿伞就是给尸体遮雨的,这事过去好多年我都记得,佩服我妈胆子大。】
那人发了一大段文字,还截图了当时的新闻,也不知道这新闻她特意保存下来的,还是上哪儿找的,但新闻的字体看的很清楚,上面写了女子因无法忍受长期的家暴跳楼自杀。
有人在下面反驳:【这说的也未必是贴主她男朋友吧,每年家暴死的那么多,不能随便找个新闻就往人身上套吧。】
后面又有人贴了照片证明:【贴主的男朋友是我的小学同学,这里有照片证明,他家家暴的事当时在我们班上不是秘密,老师都去他家调解好多次了,还让我们平时要多照顾他,我记得很清楚,他有一段时间没来,我们都以为他转学了,后来他又回来上学了,但没多久他妈就死了,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跟贴主说的事情时间能对上。】
【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在网上看到有人问这个,我想我最有发言权了,因为我是那家人的邻居,这里我就不打码了,于昊也就是贴主的男朋友,他爸长期家暴打他妈,有时候他爸喝酒上头打的很凶,他妈会把孩子从家里推出来然后关上门,我妈就会把于昊带回家哄着他玩,他妈不止一次想要离婚,但每次社区上门,他妈的娘家人上门,听说都是各种劝,说什么为了孩子着想,后来我听我妈说,他妈妈终于狠下心跑了,我们都挺高兴的,这种男人凭什么有老婆!结果一个星期不到就被抓回来了,为什么被抓回来,因为于昊那小子背着他妈偷偷给他爸打电话!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从那之后我妈再没给于昊一点好脸色,每次说起这事我妈都替那个阿姨可惜,说她是特别好的人。】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传得也就越来越广,出来证明的人多了,怕网友觉得自己是跟风胡说,还贴了各种能证明自己跟于昊一家子有接触或者居住很近的证明。
一段又一段堪比小作文的留言看得周沫浑身发冷,再怎么潜意识认定一件事,也远没有这么多人证物证直接摆在眼前来得冲击强烈。
于昊也慌了,这些事过去了好多年,他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他错了吗,明明只要妈妈听话一点,爸爸就不会动手,但妈妈就是不听话。
爸爸有稳定的工作,有经济基础,妈妈什么都不用做,连班也不用上,只是在家里做做家务而已,就这样都能惹爸爸生气。
爸爸动手确实有些过分,但这不是妈妈自己选择的吗,选择嫁给爸爸,选择生下他,既然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那就要对他负责不是吗。
他不想跟着妈妈在外面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个婚后全职在家都没工作过的女人,带着他,这日子要怎么过。
他想着都出来那么久了,爸爸的气也该消了,那就回家吧,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骂一骂,打一打,第二天的日子照常。
他也没想到,他妈妈竟然会跳楼自杀。
这不是他的错,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已,又不是他害得他们不离婚,就连外婆都劝妈妈,日子忍一忍就过去了,连妈妈的亲妈妈都不愿意他们离婚,所以这又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可是随着一些知情人的爆料,网上对他也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就连他们公司都以什么名誉损害让他自己辞职。
身边的朋友很明显不愿意跟他多接触,女朋友也直接把他拉黑了,还有人各种私信他,咒骂他不得好死,一夜之间他好像变成了过街老鼠一样。
就连房东都要跟他解约,还限他三天之内带着东西滚蛋,那一脸鄙夷,指着他的鼻子说生他真不如生个叉烧的厌恶模样,让于昊有气不敢发。
因为房东太壮了,一身魁梧的肌肉,感觉他要是敢多说一句,对方一拳头能把他打死。
于昊没办法,工作没了,他以前也没什么存款意识,为了节省开支,他只能暂时回家住。
结果回家后,等着他的是他老爸拎着皮带的一顿暴打。
原来他爸也被单位辞退了,眼见着再过几年就能退休了,这时候被辞退自然是损失惨重。
自从原配妻子自杀后,这男人已经很多年没动手了,他脾气不好,性格暴躁,一点不顺心就会忍不住动手发泄,但他没想过逼死人,闹出人命后他也怕了,于是慢慢收敛了自己。
但现在,这么多年的忍耐就因为这个儿子重新爆发了出来,一顿毒打让于昊身上没一块好皮,后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爸爸也是这样发脾气的,但每次妈妈都会抱着他护着他,或者把他推出去丢到隔壁领居家,邻居会用很多好吃的哄他,还有好多玩具和游戏机。
现在皮带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昊才知道有多疼,要说后悔,他到现在都没多少后悔,他心里只有恨,恨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怎么还不死!
周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把帖子给撤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虽然没想到事情会流量这么大,但一想到被逼死的人,她又觉得曝光了那一家的嘴脸是他们活该。
原本一直在催婚的父母也不催了,交往了三年的人都没能看清真面目,要不是那天被一个小算命的戳破这事,女儿嫁给了于昊,真是一辈子都完了。
周沫的父母突然就看开了,他们希望女儿结婚也只是希望以后自己老了或者不在了,女儿在这世上还能有伴有家有精神支柱,但如果所嫁非人,还不如一直单着呢。
季南星也没想到那天的事情竟然还有这么绵长的后续,还有人找到于昊的家,拍了一张他指着镜头怒骂的照片,并且说了于昊的现状,父子工作都丢了,后妈已经在跟于昊的父亲闹离婚分家了。
看到后续消息的时候,季南星微微挑眉:“这人的面相变了。”
正在包饺子的宵野探头一看:“变凶了?”
季南星:“变孤寡了,之前这人身上还带了点姻缘线,现在竟然都断了,看来那个女生的烂姻缘,是这人唯一的姻缘线了。”
唯一的一根断了,自然就孤寡一生了,对此季南星只能说活该了,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无法共情不懂感恩,这种人不配有妻子,更不值得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宵野呵呵笑了一声:“活该。”
坏男人就不配拥有老婆!
季南星往他托盘上看了一眼:“他们要是知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包的,一定很震惊。”
高三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如果等到下晚自习回家吃,都十一点了,再吃撑着睡觉就不舒服了,所以宵野会提前把东西准备好,然后九点多的时候让保镖给他们送去,饺子或者面,随便扒拉两口扛扛饿。
结果原本他只需要准备季闹闹的,顺便带上一个张沅,没想到陈十一蒋棠棠他们闻着味就蹭过来了,蹭的人多了,这食物准备的工程量自然也就大了。
宵野将一个胖乎乎的饺子放到撒了面粉的托盘上:“外面买的谁知道里面是什么肉,还是自己做更放心。”
以前他可不喜欢干这些,有这时间还不如拉人去打两场球,但现在却越来越喜欢了,感觉投喂季南星,只是看着他吃东西都是一种幸福。
一大早,还吃着早餐呢,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进教室,张沅抬了抬下巴问了好,然后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宵野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早餐还吃着就问晚上,你是饕餮吗?”
张沅:“这不是想看你准备吃什么,我再看要不要带点东西加个餐。”
季南星拉开椅子放下书包:“饺子,他亲手包的。”
张沅啧了一声,朝宵野抱了个拳:“越来越有人夫那味儿了,以后谁娶你就幸福了。”
宵野抓起书本就准备往他脑袋上砸,这时坐在门口的同学大声喊道:“学神!外面有人找!”
几人立刻转头朝教室外看去,是个没见过的女生。
班上不少同学露出八卦的眼神,学神在他们学校第一受欢迎,谁都喜欢,贴吧排名甩第二名的宵野都快一百票了,但高岭之花只敢远观,谁也不敢来冒犯,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直接找班上来的。
张沅嗦着粉,眼睛在宵野身上转了几圈,看热闹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宵野抿了抿唇,侧开身让季南星从里面出来。
张沅看季南星出去了,这才朝宵野道:“不跟着去看看?”
宵野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跟的,高三了,闹闹才不会做一些分心的事呢。”
说完他也把要交的作业本往桌上一放就往外走,张沅笑着喊道:“干什么去?”
宵野:“今天我值日,擦黑板!”
张沅往一个大字都没写的黑板看了一眼,看到宵野虽然没出教室,但站在黑板前耳朵都恨不得竖成天线了,就觉得好笑,好奇就跟出去嘛,季南星又从来没有不让他跟过,人家都那么明显了,就这个傻子自以为藏的好。
外面的情况还真不像同学们八卦的,女生来找季南星开口问的就是那天中午的事:“那天我也在,所以算是围观了全程,学神,你是真的会算命,还是其实早就知道那个人的事啊?”
季南星:“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生道:“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有个朋友,他家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我想着如果你真的会算命,是不是也能看出他家有什么问题。”
那天她也以为学神只是在胡说,但后来网上的发展着实惊掉了她的下巴,竟然真的被说中了,那就证明学神可能真的是懂行的。
当朋友家出事后,他们想要找懂行的人化解都不知道找谁,于是就想来碰一碰运气。
季南星:“你朋友家怎么了?”
女生微微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往太阳下站了站,带了些小心的开口:“他家好像闹鬼了。”
第 319 章
◎尸怨◎
来找季南星的女生叫贺子妍,也是高三的学生,不过是艺术班的,距离他们这边的教室比较远,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季南星不认识。
假装擦黑板的宵野竖着耳朵悄悄听了一会儿,听到闹鬼两个字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闹鬼啊,差点吓死他了。
丢下黑板檫,宵野大大方方走了出去:“要上课了,闹鬼这事也不是一下子能说清楚的,另外约个时间再说吧。”
季南星嗯了一声,朝着贺子妍道:“你加我微信吧,中午再约个地方具体说一说。”
贺子妍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加上学神微信的,不过学神竟然真的能处理这类事情还是让她有点意外的,总觉得这种灵异事件跟学神好像有点不太沾边。
一直等到中午,贺子妍来到食堂,已经打好饭菜的张沅朝她招了招手:“这边这边。”
贺子妍跟同行的同伴说了一声就朝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张沅看她空着手,道:“你不吃午饭?”
贺子妍道:“我等下去吃,艺术班的时间没那么紧张。”
季南星:“坐吧,你说你朋友家闹鬼,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贺子妍先是看了看张沅,又忍不住偏头朝另外一桌恨不得扑过来八卦的同学看了看。
宵野道:“放心吧,他们不会乱说的。”
贺子妍心道她又不是怕别人乱说,只是怕听的人不信而已。
见他们好像有些司空见惯一样,贺子妍这才开口:“我朋友叫万锋,家里是做生意的,所以他爸妈都很忙,就是那种很典型的钱多爱少的家庭,我朋友也差不多习惯了每天回家一个人的生活。”
“就是这两个月,他感觉家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一开始是晚上客厅里传来的脚步声,就那种赤脚在地上跑的声音,可他家又没人,他家也安装了监控,他好几次听到脚步声后第一时间打开监控,但什么都没有。”
隔壁桌的蒋棠棠没忍住插话道:“不会是有人在他家藏起来了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躲避着监控藏在家里生活,你朋友的房子大吗?”
贺子妍道:“算大吧,就那种联排别墅,上下有三层。”
蒋棠棠轻嘶了一声:“那这也太好藏人了吧,而且你朋友还总是一个人在家。”
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就吓得头皮都发麻了。
宵野将话题拉了回来:“除了脚步声,还有什么?”
贺子妍:“他说他总感觉背后有一道注视的目光。”
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女生带歪了,贺子妍突然觉得这的确不像闹鬼,更像是家里藏了个人。
季南星:“你说的这些一般人听了都是会往家里藏了人上想,你们怎么会觉得是闹鬼?”
贺子妍道:“有几件事想一想还有点吓人,那天我跟他在一起,他在打游戏,我在自己做指甲,我们就在客厅里,然后厨房突然摔碎了一个杯子,那杯子是在橱柜里的,就是有柜门的那种橱柜,突然掉下来摔碎了,我跟他都觉得奇怪,于是查看监控。”
贺子妍拿出手机,将那段截取下来的监控递给他们看。
监控里原本关好的柜子门,突然一点点打开,就像里面有一只手在推着杯子顶开柜门,柜子里的杯子也是这样一点点往外移动,等彻底把柜门顶开后,杯子也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这实在是太灵异了,好好的杯子往外移,好好的柜门被打开,放在橱柜里的杯子在没有任何人在厨房的情况下,从柜子里掉出来摔碎了,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陈十一他们饭也不吃了,都凑过来围在季南星的身后看视频,看到那杯子的确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出来一样摔下去后,忍不住戳了戳胳膊:“我去,真闹鬼啊。”
宵野知道闹闹能从一些视频或者照片里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见他看完了视频便问道:“里面真的有鬼?”
季南星点头:“有一只小手。”
别人只看到杯子凭空掉出来,他看到的是有一只小手将杯子从柜子里推了出来。
陈十一咦了一声,搓了搓胳膊:“有点毛毛的。”
蒋棠棠也跟着点头:“挺吓人的,然后呢?你们有做什么吗?”
贺子妍:“看了视频之后我跟万锋都吓到了,直接从屋里跑了出去,这段时间他都不敢回家,一直住在酒店里,他跟他爸妈说家里有鬼,他爸妈不信,连回都没回来一下,那天中午在餐厅门口,我见学神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就想着学神会不会也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事,遇到事情总要解决,不然被鬼缠上了,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南星:“那个万锋也是我们学校的?”
贺子妍摇头:“不是,他在澳洲上大学,现在gap在家,说是打算休一年再回去。”
张沅:“不是八卦,只是单纯好奇,你跟你朋友之间是什么关系?”
贺子妍倒是也没隐瞒:“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回来这一年一个是想要放松一下,一个是想要等我,我已经在准备一些留学的事宜了,顺利的话到时候会跟他一起过去。”
季南星:“他去酒店住之后,还有发生过灵异事件吗?”
贺子妍:“有,但比在家里时情况轻多了,就是依旧会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但没再听到什么脚步声,也没有东西无缘无故掉地上。”
贺子妍说着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但他的情况却比在家里要差,就脸色很明显变差了,眼下青黑像是一直熬夜没睡觉一样,精神很萎靡,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她都怕再这样下去,万锋会猝死,那张脸看起来就像下一秒倒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季南星:“先去见一见你男朋友吧,看问题是出在他身上还是在他家里,不过就你说的这种情况,问题出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事关人命不好耽误,季南星只能下午又找理由请了个假。
贺子妍这边就简单多了,艺术班本就不算太严格,借口今天有画展,让家长跟老师说一声就行了,加上今天的确有画展,老师也就放人了。
就是宵野这边不太顺利,差点就要翻墙出来了,好在季家的助理小哥给力,算是把宵野给捞出来了。
班主任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请假理由就想笑:“季南星请假我能理解,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很正常,但这个宵野是不是太趁机了一点,人家去医院关他什么事,什么要陪在身边给予同学的关爱,同学的关爱要他给?”
化学老师俞思行笑眯眯道:“人家家长都乐意,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班主任压力大啊:“高三了,最后一年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还不好好给我安心上课,季南星成绩稳定不需要担心他,宵野这小子心思浮躁的很,开学摸底还能年级前十呢,这月考又到年级二十了,浮动这么大,就是没用心学!”
俞思行依旧笑眯眯:“人家忙着救世界呢。”
班主任一脸你在说什么中二发言的表情:“救世界,先救救他自己吧!”
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宵野啧了一声:“肯定又是老茅在念叨我了。”
贺子妍:“你们文化班也能这么随便请假吗?”
宵野:“不能,不过我们老班已经放弃挣扎了,你跟你男朋友联系好了吗?”
贺子妍点头:“他在酒店等我们。”
助理都已经过来请假了,就干脆把他们送去酒店。
贺子妍的男友很明显家里条件不差,住的酒店是两三千一晚的套间,这一住就是小半月,看他的样子,似乎准备家里事情没解决之前就在酒店长期住下去,家里没点家底还真经不起这么造。
乘坐电梯上了楼,门刚一敲响,万锋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一看到万锋,宵野这才理解贺子妍说的,好像下一秒倒下去就永远醒不过来一样,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黑眼圈这么重,重得像是十天半月没睡觉一样。
季南星看了眼他的模样,闻着屋内传出的气息,微微皱了皱眉。
万锋知道女朋友带来的人年纪不大,之前网上闹出的那些事他也是围观过的,那天中午女友来找他,闲聊的时候就说了这事,还说他们学校的学神竟然还会算命,那样清清冷冷一张脸实在是跟八卦算命搭不上。
结果没过多久帖子就在网上爆了,还有好多人站出来证明那个男人真的逼死过他妈,两人震惊竟然真的被说准了。
去找季南星这事甚至还是万锋提议的。
客客气气将人请进来后,万锋直接道:“你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招惹了什么,请你一定要帮帮我,报酬好商量。”
季南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的确在你身上看出了一些问题,对方纠缠你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你不妨自己好好想一想,做了什么或者欠了什么,亦或是承诺了却没办到的事。”
万锋直接摇头:“这些可能自从我好像撞鬼了之后每天都有想,但我没有承诺过什么人什么事,也没欠人什么,哪怕是感情债,在妍妍之前我交往过一个女朋友,跟她完全是好聚好散,我还联系过她,她有了新的交往对象,跟她对象感情很好。”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各种排除法,在国外他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没得罪过什么人,在国内更是如此,初中高中他都是在国内上的,虽然不说多友爱同学吧,但也没做过霸凌欺负人的事。
他真的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招惹了鬼缠身。
季南星让宵野在屋内随便找个容器,去卫生间装半碗水过来。
宵野到处扒拉了一下,拿了桌上干净没有烟灰的烟灰缸装了点水,季南星让万锋伸出食指,挤压了一下他的指尖,给他扎出了血,血滴在了水里。
贺子妍在一旁看着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季南星松开了万锋的手,又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纸点燃,拿着点燃的符纸在装了血水的烟灰缸上绕了三圈,结果里面被水冲淡的血水竟然开始变色,颜色越来越深,直到整个水都变得浑浊发黑。
贺子妍和万锋惊讶不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黑?”
季南星:“这是尸怨,刚刚进来我就闻到屋内有一股尸气,还有他的脸色,看着像是黑眼圈,实际也是一种尸怨的体现,尸怨入腑药石无灵,他不是被鬼缠身,他是被人下了东西,因为他身上有尸气有阴气,所以招惹鬼的喜欢。”
贺子妍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也就是说不是他鬼缠身,是他被人下了什么东西吸引了鬼来缠着他?”
季南星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万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季南星:“压舌葬玉听过吗,古人死后重视来生,除了那些陪葬品之外,会在嘴里放东西,不同阶级放的东西也不一样,有珍珠有玉器,没那个条件的会压一枚铜钱甚至是一把米,来祈求来世富贵加身衣食无忧。”
万锋:“我听过,可是这跟我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季南星:“这种东西最容易被尸气沁入,你身上的尸怨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东西导致的,你可以想一想,你有没有买过什么古董,或者别人送过你什么玉饰挂件之类的。”
万锋摇头:“没有,这些我也想过,也怀疑过是不是买了什么东西才会把鬼招惹回家,但我没买过,买的最多的就是一些游戏碟,衣服鞋子之类的。”
这些东西跟招惹上鬼实在是搭不上关系,他买的都是全新的,也不是二手的,至于什么古董饰品之类的,他对那些根本没兴趣,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又怎么会买。
季南星道:“那只能去你家看看了。”
万锋:“是只要找到你说的那个东西,事情就能解决吗?”
季南星摇头:“不是,事情能不能解决,要看事情的根源是什么,如果是有人无故害人,那事情很好解决,你出钱我出力,别人怎么对你,我就能帮你怎么打回去,如果对方不是无缘无故,是你对不起人在先,那就只能你自己跟人谈条件来平息对方的怒气。”
季南星看着万锋道:“我最多只能帮你找到根源,把那人找出来,不至于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第 320 章
◎屋中的小鬼◎
“不至于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这话听着实在是不像什么好话,但是对万锋来说,事情也算是能有点进展,至少能让他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得罪了谁,对方有能力往他身上下什么尸怨的,那肯定也有能力第一时间弄死他。
可对方没让他死,也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头铁嘴硬的人,只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人,滑跪道歉也不算什么大事,能保命就好。
万锋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
一回到家,万锋看到停在一楼车库里的车,神色有些复杂。
贺子妍:“怎么了?”
万锋:“我爸妈回来了。”
需要他们的时候不回,连电话都联系不上,现在自己能解决事了倒是回来了,他就怕他的那些事父母不信,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是在外面胡搞乱搞才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反正在他们眼里,自己在国外留学就是潇洒快活花天酒地,他要是说自己被鬼缠身,他们怕是根本不会信。
万锋叹了口气,转头朝季南星他们道:“待会儿进去就说你们是我朋友,来找我玩的。”
他也不想跟父母解释什么了,在他倾诉欲最强烈的时候,父母只会用钱打发他,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沟通了。
闻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香符气味,季南星没说什么,只道:“进去再说吧。”
万锋没get到季南星这句进去再说的意思,等他带着人开门进屋,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
他家客厅的沙发已经被挪到角落了,这会儿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大案桌,两边还立了个木架子,架子上也不知道那是黄布还是黄纸,写满了红色的符文,长长一匹拖在了地上。
神像香炉,穿着道士服的大师似乎在做什么事前准备,一看到他回来了,还皱了皱眉。
万锋看向父母,这才发现他爸妈的脸色比他还要鬼缠身,懵了一下才开口:“爸妈?这是怎么回事?”
万锋爸爸看了眼儿子的模样,皱眉道:“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了?”
万锋点头:“家里闹鬼,我就去酒店住了一段时间。”
万锋妈妈有些责备:“家里闹鬼你怎么没跟我们说?!”
这话简直就像一根火引子,直接点燃了万锋心里的埋怨和怒意,是他不说吗,是他找不到人说,电话要么联系不上,要么打过去就是正在忙待会儿说,这个待会儿就变成下一个联系不上了。
怒意升上来的瞬间,又被万锋的满心无力压了下去,累了,什么都不想说了,连架都不想跟他们吵了。
万锋的父亲见他这样,直接大跨步走了过来:“你老实交代,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招惹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万锋皱眉:“怎么就是我做了什么呢,难道就不能是你们做了什么?怎么好像只要出事就是我惹的一样!”
他的确不是别人眼中优秀出色的那种人,但也不是家里有两个钱就混蛋闯祸的那种,怎么只要出了事,就是他招惹的。
万锋父亲心里似乎已经认定就是儿子招惹回来的,整个怒火中烧,扬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万锋也不是站着挨打的,在父亲抬手的时候就一把将他的手给抓住了:“干什么!想打死我?这么看我不顺眼当初你们生我干什么!”
眼见着父子俩的火力升级到动手了,万锋的妈妈这才过来阻拦,那位穿着道袍的大师也轻咳了一声:“最佳做法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险些打起来的两人这才没继续,一偏头,看到儿子带回来的人,万锋父亲越发不顺眼:“你又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说不定就是你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才会把家里搞成这样!”
宵野皱眉:“我看你们脸上这副将死之相比万锋还要严重,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是你们招惹回来的。”
万锋父亲怒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
万锋妈妈也跟着道:“我们家现在有事要处理,不方便待客,你们先走吧。”
季南星往沙发上一坐:“请我们来的是万锋,我们走不走,你问他。”
万锋:“妈,他们是我朋友,就算你不喜欢,能不能给点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从小就是这样,他所有的朋友都是不三不四的,哪怕是学校里面成绩好的,他父母也看不上,说那样一个学校,年级第一的尖子生又能怎么样,以后毕业了不还是给老板打工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既然这么不喜欢他,对他这么不满意,那为什么要生下他。
如果是他脾气不好,脑子笨,亦或是经常闯祸,他们不喜欢他,烦他,万锋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到理解他们的原因,可事情并不是这样,他们就是无缘无故不喜欢他。
穿着道士袍的人摇响了手上的铃铛,朝着一旁像是徒弟或是助理道:“点烟撒米。”
见大师这边开始了,万锋的父母这才闭了嘴。
贺子妍看了眼万锋,又垂下眼,万锋很好,对她也很好,但他父母似乎不太好接触,这样的家庭可能并不适合有未来。
大师开始做法了,万锋带来的几个人都坐下了,他们也不好再赶走,只好白了他们一眼,真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这种人以后很难有大出息。
万锋看了看宵野和季南星,小声道:“对不起啊,他们就是这样。”
季南星摆了摆手:“没事,坐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做法的,这种跳大神应该没什么机会看现场。”
万锋:“那你能看出这事是我家里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吗?”
虽然他刚刚很硬气的回怼了他爸,但万锋心里也有点虚,从小因为父母对他的忽视还有表现出的不喜,让他遇到事总是第一时间先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找原因,虽然他排除了各种可能,但也怕万一那鬼真是自己招回来的呢。
季南星:“都有问题,但从你们现在的面相上来看,你父母的问题更大一些。”
万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会要命吗?”
季南星:“不确定,先得找到根源,看看你爸妈请回来的大师有几分本事吧。”
先等他做法,如果那人能处理,季南星就没打算插手,这年头天师这一行的饭不太好吃,就业率太低了,他就不跟别人抢饭碗了。
这人的衣服穿对了,符纸贴的也都是真的,还有咒术也念对了,季南星想着对方哪怕本事不大,应该也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
结果当他念完咒术,用铜钱剑点了一张符纸,摇晃了两下后符纸烧了起来,季南星就有些无语了。
旁人看不懂这内里的门道,见到符纸自己燃起来了,忍不住惊呼出声,觉得好厉害。
季南星却能感觉到,那符纸是真东西,但烧起来是靠科学手段,根本不是那人以自身灵力去激发的。
也就是说,这人是个草包半吊子,专门糊弄人的。
就在那跳大神的开始撒掺和了符灰的米时,季南星抬头,往万锋家的二楼看去。
只见二楼栏杆那儿蹲着一个小孩,看起来大概五六岁大,一身皮肤发青,鬼里鬼气的蹲上面看热闹。
下面穿着道袍的大师跳大神,上面有个小鬼在看热闹,这场景着实有点好笑。
季南星指尖动了动,一团阴气在他指尖凝结。
小鬼感觉到了阴气,转头朝着季南星看了过去。
季南星朝他笑了笑,用凝结着阴气的食指朝他勾了勾。
小鬼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季南星朝他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到自己的人,小鬼几乎是立刻就跳了下来,感觉到季南星旁边那人身上的阳气好重,于是绕开了蹭到了季南星的另一边:“你能看见我?”
季南星:“你为什么缠着这家人?”
小鬼见他竟然真的能看见自己,还不怕自己,眼睛都睁圆了:“你不怕我吗,我是鬼诶!”
季南星:“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干什么要怕你。”
宵野听到季南星在那边一边盯着人家跳大神,一边捂着嘴小声说话,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季南星:“没事,跟一个小鬼聊天呢。”
宵野:“”小同桌一如既往的有点猛。
贺子妍跟万锋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还盯着那大师一会儿烧符纸一会儿撒大米的。
小鬼蹲在季南星旁边:“我没有缠着他们家,我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好饿,他们家好香,我就来了,我就打算闻一闻,吃一点点,但有点没控制住自己。”
季南星:“他家杯子是你砸的吧,还在人家里跑来跑去,故意吓唬人?”
小鬼哼哼道:“这屋子适合鬼住,活人待久了会死的,我是想要把他吓走!”
他还记得这个小哥哥,以前还给过零食他吃,还带着他打过游戏,所以他不想这个小哥哥因为住在这种鬼屋子里出事,这才想要故意把他吓走。
季南星:“那你知道这家人是个什么情况吗?或者这个屋子哪里最香,你能告诉我吗?我可以请你吃香烛和阴符。”
季南星说着将指尖那点阴气打在了小鬼的身上,这小鬼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身影都有些虚了,不过这段时间在这种满是尸怨的屋子里待着,魂体又凝实了几分,倒是还能再撑一撑。
一团阴气进入身体,小鬼舒服得打了个饱嗝,然后一脸震惊看向季南星:“小哥哥你好厉害,你也是鬼吗?”
季南星:“我是天师。”
小鬼看向客厅中央跳大神的:“他也说他是天师,但他看不见我。”
季南星:“他本事不太行。”
小鬼捂嘴笑,眉眼弯弯的,让那鬼里鬼气的脸都透出了几分可爱。
季南星:“这屋子里最香的地方在哪里?”
小鬼跑了好几个地方给季南星指了指:“这些都好香。”
季南星:“那些角落里有什么?”
小鬼:“有米,灰灰的,有点黑黑的米。”
果然是压舌米。
穷人死后没有东西陪葬,能有个埋葬的地方就很不错了,好多人裹着草席子挖个坑,为了让这些人死后别留恋人间死不甘愿,就会往他们嘴里塞一把米,一方面让人死后做个口含粮食的饱鬼,一方面也希望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
季南星看向小鬼:“你是住这附近的?”
小鬼点头:“嗯,我活着的时候就住这附近。”
季南星:“那你有看到是谁把那些香香的东西丢进来的吗?”
小鬼摇头:“不知道,就突然能闻到香了,不过这个小哥哥的爸爸妈妈不是好人。”
“是吗?”季南星装作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小鬼直接坐到季南星的旁边跟他分享八卦:“他们欠人钱不还,好多人找上门来找他们要钱,吵死了,那些人天天来哭,但小哥哥的爸爸妈妈还是不还钱,还找来人把他们往外赶,不过后来就没人来要钱了。”
季南星撑着下颚看着那对夫妻,又看向还在做法的‘大师’,微微偏头朝着小鬼笑了笑:“想不想吓人玩玩?”
小鬼眨巴眼:“怎么吓,他们又看不到我。”
季南星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让他们看到你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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