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小杰:不止娃娃,五月朝……
阴暗阁楼内。
已然换回最常用的一具女性身体, 真名为羂索的诅咒师静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却始终紧锁于束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羂索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对。
自从被巫毒娃娃模样的咒具击中,他就顿感身体沉重, 唯独精神悬在半空。
面对着曾经想要夺取身体以获得术式的萩原研二, 不仅心中再无往日恶意,就连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都无法产出,甚至设想的美好未来里都囊括了眼前人的身影。
不对, 非常不对!
但明知违和,被对方施舍眼神的女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捧住自己的脸, 面带潮红地望向对方。
自此视线无法转移,注意难以集中, 想要就这样看着对方直到地老天……不是, 等一下!
现在最要紧的是夺取对方的隐匿术式,再去高专取九相图和宿傩手指。
他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知第几次从甜蜜畅想里脱出, 额上带着缝合线的女性抱紧自己的身体大口喘着气。
可再次抬起的面容有一瞬间狰狞,却完全提不起伤害对方的心。
一系列动作割裂感十足, 翻来覆去的纠结让一旁的真人看得直呼有趣。
但为了咒灵的大计, 新生不久的乐子咒灵还是抬高声音道:
“莫西莫西~再不动手增援就要来了哦, 还是说你想让我代劳——”
触发关键词的羂索顿时转头呵止,眼神冷酷:
“不行,唯独他你不准动!”
真人:“。”
不是,哥们, 这不是你说要夺取这个人类的术式么?
也看出对方暂时没办法正常沟通,蓝发咒灵只能一耸肩向后退了两步, 示意自己的无害。
异色的眸不经意间移向半长发青年,在对方近乎烧毁的衣物上停留片刻,末了低头看看自己用咒力伪装出来的衣服, 抬了抬手。
几乎是同款的沙滩裤和衬衫出现在他身上,只不过边缘整齐,看上去似精修过,但……
萩原研二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
咒灵的学习能力很恐怖,这一点他已经见识到了,不过你不要什么都学啊!
他身上的衣服是被爆炸波及才变成这样的,不是一开始就是比基尼和背心款式!
救命啊小阵平!他当初不应该大言不惭地说只身闯进敌方大本营也可以的!
——这里根本没有正常人(咒灵)!
充分顿悟的萩原研二苦不堪言。
他被绳子绑得很紧,但这种程度的绑架对于优秀条子兼咒术师来说,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只可惜这样善解人意的绑法,是眼前这人被娃娃击中后受到影响所致,不然萩原研二会更开心一点。
现在好了,他不仅要在敌人老巢伺机脱困,还要应付眼前的狂热追求者。
为了自己不要真的栽在这里,半长发青年真诚建议道:
“咳,为了你的大计,或许你可以找除咒师来?”
虽说让对方保持这样的状态,自己的生命是安全了,但他总觉得其他方面会变得危机四伏啊!
闻言,往这边靠来的女人止住脚步,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末了歪头道:
“除咒师?你说的没错,按说我确实该找除咒师。”
在萩原研二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里,羂索忽地弯起眉眼,语气飘忽:
“可这种效果,恐怕除咒师也没用……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给你的。”
“是黑市那位不会留下咒力残秽的传说,对吗,萩原君?”
女性的外表清丽柔媚,配上这番动作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无心欣赏,萩原研二更是被这个笑容刺得打了个寒颤,一颗心不复方才放松,而是蓦地坠了底。
——被发现了。
见他表情严肃起来,羂索用手抚上心口,感受着不正常的心跳速度,唇边却始终挂着笑。
这样连自己都无法解开的能力,他确定是[欲望]所致,那么……
伸手拿出手机,点开线人发来的照片,放大再放大。
看着照片里黑发青年艳丽的侧脸,羂索忍不住于心中感慨出声:
终于被他抓住了。
那是只要见过一次就断然不会忘记的存在。
扑面而来的诡艳色彩,对人类来说过分强悍的吸引力,以及…欲念。
让人忍不住飞蛾扑火的欲念。
想要将之锁在身边,想要成为他的选择,想要拥有他的一切。
当初的设想果然没错,黑市传说同时也是那个组织里代号椰奶酒的青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就说为何那个组织最近突然变得暧昧不清,就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如今想来,一定是对方控制了组织的高层,说不定还控制了那位妄想借用咒灵获得长生的蠢人。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最终目标,那么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论[欲望]是以何种方式伪装成普通人类,不论他是否留有后手,自己的准备都能将对方收入囊中。
——而后他便可完成大业,彻彻底底地和萩原君去过二人世界!
找寻了许久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女子笑意更浓,转身对蓝发咒灵扬起手机: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了。事不宜迟,他就拜托给你了。”
真人摸了摸下巴凑近去看:
“唔,就是他么?把这个人抓来就可以解除你现在的状态?”
谁知羂索却否定道:
“不,我的情况并非重点,只是他可以让我们的计划多一位助力。”
闻言,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蓝发咒灵轻吐出疑惑的单音,眼底却满是顽劣兴味:
“诶——那要是他不想来呢?”
意会对方的话,缝合线女子偏过头笑着道:
“那就让那些释放出来的犯人派上用场好了。”
用眼前咒灵的术式,将人类改造成能够产生最极端情绪的怪物,只要人数够多,就可以反过来影响[欲望]。
而到那时,就算对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抵抗力量的反噬。
——会变成无法控制自己的怪物吧。
斟酌片刻,将利害清,蓝发咒灵最后询问道:
“他是谁?”
并未直接回答,缝合线女子仅是抬手点在眼角,意味深长道:
“他与你相似。”
……与他相似?
一句话挑起了兴致,咒灵饶有兴味地咂咂嘴,心里满是好奇。
他刚从咒胎状态脱离不久,看什么都新鲜。
但能够接触到的同类也就只有漏瑚,以及一众不能沟通的咒灵,而前者是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与自己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现在,合作的诅咒师说能够遇到和自己相似的存在。
那么——
“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么……”
呢喃着从阁楼离开,人形咒灵并未注意到女性愈发难耐的眼神。
而见碍事的诅咒终于被支开,女子突然转过身,于萩原研二逐渐瞪大的双眼中露出一个意味明显的笑。
旋即走到突然挣扎起来的警官面前,俯下身用力扳过对方的脸:
“那个炸弹犯之所以变成那副模样,是刚才咒灵的手笔哦,萩原君。”
堪称和颜悦色地面对着青年的冷漠注视。
将两人距离再度拉近,直至鼻尖几乎贴上鼻尖,女人这才笑眯眯开口,语调轻柔:
“能够随意改变人类的灵魂,从而改变肉|体。这样的术式用来处那些重刑犯,你不觉得愉悦吗,萩原君?”
分明是敬语却暧昧至极。
萩原研二木着张脸,于对方冰凉的吐息中挪开视线,余光却瞥到一处晦暗角落一闪而过的红点,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可他没工夫纠结那里是不是微型摄像头,注意力都放在对方方才的话上,一时间思绪急转,从迷雾里抓住关键。
如果都变成炸弹犯那样…他要对普通人做什么!
见他面色骤然阴沉,羂索费力压制着想要阻止真人去作恶的想法,冷笑道:
“不论如何,[欲望]都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的,毕竟无论伪装得多好,人类世界也容不下他。至于松田阵平和五条悟那些碍事家伙那边——”
五条悟无所谓,但只要想到松田阵平,羂索就觉心里泛起浓浓酸意,瞬间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自己只是受咒具影响……但凭什么!
凭什么松田阵平总是和萩原君一起成双入对!
妒火冲昏素来清明的大脑,让情绪膨胀到极致的人深吸一口气,于半长发青年的挣扎与惊恐中改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我雇佣了术式杀手去找五条悟,另外的咒灵漏瑚很快也会杀掉松田阵平了。不过为免夜长梦多,我会在得到[欲望]后立刻启动计划,这样我们就可以——”
刻意抻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感受到附近骤然爆开的灼热咒力,缝合线女性表情一滞。
旋即松了手快步走向窗户边,就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燃起的火焰。
她缓慢地,于身后青年的轻笑声中睁大了眼睛。
那是……漏瑚的咒力?漏瑚怎么会在那里?
——他不是去拦截松田阵平了么!!
*
漏瑚确实是去杀松田阵平了。
他也确确实实攻击了松田阵平。
与卷发青年刚一照面就用了五成的力向对方袭去。
具现出恐怖岩浆的咒力崩裂大地,大有将对方烧成灰烬的架势。
然而就在此时,白发少年从高处坠落,又有龙形咒灵带起的飓风将尘土掀翻。
健壮男人手持三节棍咒具,眼看着尖端就要刺进白发少年的身体,五条悟就是在此种情况下偏过头,一对苍天之瞳倒映朝他袭来的火柱,目光平静——
“砰!”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狰狞着表情将无知好友拉离事故区域,夏油杰看着已经将地面打得满目疮痍的两人,内心震惊之余便仅剩无语。
几分钟前,他和五条悟送走松田阵平后恰逢班主任致电,提醒他们回高专一趟解释星浆体失踪一事。
结果中途松田阵平打电话来说萩原研二那边出现了缝合线,于是他们将高专抓狂的班主任弃之不顾,匆匆往回赶,可谁知却撞上了术师杀手!
从未见过的极致体术,仅一拳就将平日自诩体术不错的夏油杰砸进墙里。
眼看着对方的咒具就要刺穿好友大脑,夏油杰目眦欲裂,可紧随其后的却并非四溅的血花,而是一束火光!
三节棍和火光同时冲向五条悟,夏油杰一时间忘记了眨眼。
随后粉光突兀炸裂,分裂成了两束光柱分别射向攻击袭来的两方!
一个是疤痕男子,另一个则是——
“哇,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火山头脑袋的咒灵吗!”
夏油杰绝望闭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悟!
你看看他们都在边打边吵什——
“呵,等老夫收拾了你,第一个就去杀旁边那个小眼睛的小鬼!眯眯眼像只狐狸一样,一看就在蓄意勾引对方!”
“哈!有这个功夫你怎么还不去死?五条…啧,我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总之六眼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收!”
“你这个浑身脂粉味的小白脸,是无法给悟酱幸福的!”
“你这满身老人臭的咒灵说什么呢,给我死!”
咒骂声响彻云霄。
你来我往之下,火山头咒灵逐渐落了下风,却怎样都无法再让夏油杰的内心泛起波澜。
夏油杰:“……”
不是,人身攻击也就算了,这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听的东西啊!!
刘海奇怪的少年垂眸看向无辜眨眼的友人,只觉对方仿佛亡国妖姬。
片刻后又将视线转向那边嘴仗升级的二人,再度丧失了言语。
而就在此时,一道耳熟声音自身旁慵懒响起:
“所以,他们就这么打个你死我活不是很好么?”
将烟圈缓缓吐出,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看向二人,让夏油杰脑后滑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松田前辈…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你把那个咒灵引过来的吧!”
结果因为同时攻击的原因,五月先生给的娃娃将攻击判定成了两个人,所以反弹效果也命中了他们。
但五月先生这个娃娃,反弹之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如此结果万分不解,但见波及范围有扩大的趋势,夏油杰便收了思绪打算与白发少年离开。
可他刚要转身提醒友人,便觉右肩一沉,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映入视野,轻荡过肩上灰尘:
“那个似乎是术师杀手啊,和咒灵一起爱上了同一人?”
如水浪般于半空中晕开身形,与猫眼男人并肩现身的青年发丝如墨低垂,有一缕恰好搭在少年人的耳垂边。
……有些痒。
喉结滚动,屏息凝神将清冽冷香赶出鼻腔。
夏油杰努力抑制住脸上的热度,下一秒却忽然想到什么,顿时长眉挑起,语气愕然:
“等等,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跳跃世界这么简单?以及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在他们身边的!
和白发少年打了个招呼,五月朝宫在身后男人的熟练一掐中远离未成年,抬手边揉着腰边应道:
“当然是就这么跨回来了。只要能量充足,跳跃世界对我而言可不需要多余准备。”
“只不过——”
看向不远处那堪称毒唯火|拼现场的爆裂画面,再仔细听清那两人毫无水平的对骂。
黑发青年忽然眨了眨眼,旋即退后一步,将大半身子都躲在猫眼男人的身后。
诸伏景光被对方这一举动晃得怔愣片刻,不自觉偏过头去。
便见一对鎏金无辜扇动,仿若啜了水滴的蝶尾,情状分外无辜:
“前辈,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玩的好花啊~”
第92章 第 92 章 “那家伙就是为了你才加……
“前辈,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玩的好花啊——”
焦灼战斗倒映于鎏金之中,然而那对金湖的主人却毫不在意。
只是趁人不备, 黑发青年便借机用手臂环住男人腰身, 下巴硌在对方肩上,声音暧昧:
“不像我,我在前辈面前可是很听话的。”
“听话?”
重复着这过于魔幻的形容, 猫眼男人并未立即反驳,而是眯起那对湛蓝, 摸上那绒呼呼的脑袋。
顺毛的力度刚好,让黑发青年忍不住从喉咙里呼出清浅笑意。
然而就在他松懈之时, 狙击手的手指顺脸侧弧度下滑, 下一秒狠狠一扯!
“唔唔……!”
脸颊生疼,软肉被扯到变形。
五月朝宫赶忙后撤逃开制裁, 抬眸就见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他,顿时将辩驳的话吞了下去, 眼神飘忽:
“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他语气实在可怜, 奈何诸伏景光早已心如磐石。
心说这气氛根本用不着活跃, 猫眼男人没好气地在对方额上弹了一下,便就此作罢。
见好就收,五月朝宫稍微正了神色看向松田阵平,于后者的无奈对视下轻咳一声道:
“咳…既然你们都平安无事, 那话不多说。我现在就直接定位萩原君的欲望位置去救他,再晚一点恐怕——”
瞄了眼那边打得如胶似漆的五条毒唯, 黑发青年意有所指:
“恐怕萩原君的30岁大魔法师资格就要被取消了。”
松田阵平:“?”
——可恶啊,hagi要是出什么问题就怪你那个破娃娃!
仗着墨镜后的小动作除了六眼之外无人窥见,卷发警官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 抬手一指还在打生打死的两人,压低声音道:
“喂,那两个家伙怎么办?”
根据幼驯染之前的情况来看,松田阵平合推断,若是现在让五条悟离开,那两个人势必会将目标变成一致对外,开始攻击五条悟身边的夏油杰或是自己。
要知道男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更何况是这种受到魅惑影响而批量生产出的毒唯?
对自己娃娃能够造成的效果了如指掌,也清楚这一点,五月朝宫稍作思考后道:
“那个火山头咒灵看上去即将落入下风,你们接下来或许只要搞定术师杀手就可以。”
努力回想中介告诉过自己的情报,黑发青年望向看来的五条悟,真诚建议道:
“这样,听说对方还有一个在上幼稚园的孩子,或许你可以先从这方面稳住对方,比如劝说他不要给孩子找一个只比他大十岁的后爸。”
此话一出,不仅诸伏景光闭着眼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就连一直觉得整个过程很好笑的五条悟也瞠目结舌。
小圆墨镜后的一对天空蓝疾速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大撤一步,声音抬得极高:
“喂,这是出|卖|色|相吧!老子才不干呢!”
——而且那个娃娃既然是这家伙自己做的东西,那就一定有解咒办法!
见白发少年气愤填膺的表情,五月朝宫用指尖敲敲表盘,一脸纵容地叹了口气:
“satou,我赶时间去收拾缝合线,时间拖久了未免节外生枝。何况虽说自信没人能完全解开娃娃的催眠效果,但我不保证那个缝合线不会钻空子。”
诸伏景光顿时明白过来:
“比如用‘我都是为了你好’这种想法催眠自己?”
闻言,夏油杰的脸色也不禁凝重几分:
“的确,而且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忌库,但忌库里的东西都被我们搬空了。说不定在知道真相后,缝合线会恼羞成怒,借他人之手伤害萩原学长。”
既然自己无法动手,那换成别人来不就行了?
见他们全部解,五月朝宫便也不再耽搁:
“是,所以前辈就拜托给你们了,我去找那个缝合线。”
他当初与萩原研二约定的内容里,留给了对方半小时的时间。
倘若这半小时内对方没有反杀,他就会根据欲望定位萩原研二,直接把人救出来,然后再催眠缝合线问出对方的目的。
而现在距离时限还有15分钟。
隐去灿金之下的方寸阴霾,黑发青年勾起一抹与平日无异的轻佻微笑,于猫眼男人反应过来前吻在对方侧脸。
一触即分的温度让诸伏景光蓦地晃了神,手却反射性一把扯住青年的衣袖,将人拉住,有些不放心地抿起唇:
“等等,你一个人去……唔…”
将未尽之言堵在男人口中,黑发青年收回落在那份柔软上的指尖,笑意温柔地安抚:
“放心吧前辈,会赢的。”
只需要一次催眠而已。
到那时,缝合线的目的,以及对方和组织合作的原因,还有从何处得知自己这件事,他全部都会问个清楚。
——然后排除掉一切阻碍,和苏格兰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之后我来接前辈回家。”
缱绻嗓音卷进耳里。
仅是片刻怔愣,而后诸伏景光便无奈摇摇头,显然是想起对方那零公里无事故却非要说接他的车技,扬眉笑道:
“好,我等你。”
*
如同来时那样,一晃神间,眼前便再无那道高挑身影。
感受着身边空落的风,诸伏景光收敛起笑容,微不可察地蹙起眉,视线落向远方。
——还有五分钟。
方才在回来前交换的、充满血液腥甜的吻让他可以在十分钟内看到咒灵,也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咒力。
而现在,目睹一身煞气的疤痕男性与火山头咒灵的打斗,诸伏景光只觉周身空气里都填满压力和火焰,一人一咒灵迸出的战意好似要将灵魂都蒸发。
很强。
虽然那只咒灵很强,不过那个人更强。
但诸伏景光的心思只是分了一丝放在战场上,其余皆跟随着五月朝宫飘远。
他总觉得五月朝宫单独前去并不安全,但一想到萩原那边没事,又担心自己的忧虑是否多余。
狙击手的预感一向很准,不过他还是希望这次是意外。
毕竟就算自己去了也……呼。
攥紧的手紧了又松,看得一旁注意他许久的卷发青年欲言又止。
可就在松田阵平打算劝这位同期稍安勿躁时,一直专注于远处战场的少年人突然出声:
“我说,担心的话就去找他好了。”
话音刚落,夏油杰和松田阵平的注意都集中在白发少年身上。
对此,五条悟仅是摊开手,却并没有收回方才的话,而是继续分析道:
“虽然我倒是解他的心情啦,知道他没有带你直接去暴揍缝合线是怕你出事。但既然你也同样担心他出什么意外,那就这样追过去好了,这样才算是并肩而行吧。”
夏油杰一愣,旋即狠狠皱起眉否定道:
“可是悟,绿川先生是——”是非术师。
“那又怎样?”
五条悟打断对方,抬手抱上双臂,脸色是罕见的认真:
“既然选择了,就无所谓这些了。而且如果只论那家伙的话,他早就知道和普通人在一起会面对什么了。”
估计着远处战斗即将收尾,白发少年也抻了抻手臂,一对苍天之瞳移向猫眼男人,注视之下仿佛一切都无处遁形:
“况且松田学长不是说了么,重刑犯大批量越狱,那是缝合线搞的鬼吧。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重刑犯和治安混乱都是为五月准备的。”
想到那个夜晚蔓延整栋旅馆的黑雾,五条悟垂下眸中晦涩,下一秒抬头正色道:
“所以去吧。”
去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身份,五月朝宫都绝对想要亲自和你说,所以若是担心就现在去找他。
没想到平日不正经的友人竟会说出这样堪称助攻的话,夏油杰有一瞬冒出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诡异心态,就连眼睛都费力瞪大了几分,同样感慨的还有松田阵平。
为对方竟然开始认真叫自己学长这件事惊叹一秒,卷发青年挑眉问道:
“那你们呢?”
五条悟抬手一指鼻尖:
“我?老子当然要和杰留在这里!”
摩拳擦掌,白发少年看着已落下风的火山头方向,墨镜后的一对天空蓝战意锋利:
“啧,被人当作战利品来抢的感觉可超级不爽啊!看我过去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
一提这个,原本火气已消的夏油杰额上顿时蹦起两条青筋,也跟着站到对方身边:
“呵,带我一个。被人身攻击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说在勾引你这家伙,我也很不爽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扭成麻花的两只猫一样挤入战场。
紧接着咒力赫然于远处爆开,谩骂暂停后立刻升级,松田阵平头疼地揉揉眉心,将滞留口头的话慢半拍说出来:
“那你们小心…喂,hiro旦那唯独你不许笑!”
一拳轻垂在猫眼男人的胸口,卷发青年长舒一口气,这才直起身冲对方一扬下巴道:
“走吧上车,事不宜迟,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对方也担心萩原研二的安危,诸伏景光利落颔首,跟在松田阵平身后快步上了车。
隐在阴影下的眉目冷冽锐利,是伪装成苏格兰后最常用的假面,此刻却带着独属于外壳之下的柔软与忧心,让余光瞥见对方这般姿态的松田阵平一时失语。
五六年的时间,卧底生涯几乎占据诸伏景光这个人生命的五分之一,换句话说,那份伪装出来的性格早就成了对方的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中,或许仅有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与五月朝宫相交,但……
早就分割不清了。
——早就分割不清了啊,hiro旦那。
系好安全带,没有接收到同期复杂的眼神,诸伏景光看向窗外的战场,想起方才白发少年说的话,突然扬声道:
“感谢你,五条君,我会和五月一起报平安的!”
躲开差点波及到自己的火柱,耳朵很敏锐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喊道:
“喔喔,好哦!啊对了,那家伙可是从一开始就想追求你了,他的攻略还有我的参与呢!什么霸王硬上、强取豪夺、欲擒故纵、雨中卖惨、吊桥效应balabala……”
“总之记得让他赶快兑现欠我的五十顿甜品——!”
“好——慢着,什么叫从一开始…?”
还有后面那些一听就很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啊!!
答应到一半便察觉到不对,诸伏景光迟疑地看向松田阵平,在后者也不明所以地耸了下肩后,睁着一对湛蓝从车窗里探出,抬眼望向白发少年。
便见对方一脚踩在火山头咒灵的火山口上,又接住收了力的三节棍,随后朝着这边扭过头眨了眨眼:
“啊竟然只关心这个,是他没告诉你吗?”
“从一开始,那家伙就是为了你才加入那个组织的啊!”
第93章 第 93 章 “如果出意外的话,记得……
诸伏景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至卷发青年将车子飞驰而出, 行驶速度过快带来的推背感也未能将他的神志唤回。
只是下意识系好安全带,遵守交通规则地将头从车窗那边远离,随后便陷入了呐喊与沉默交叠的浑噩间隙。
对于五条悟说的那些话, 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忽略信亲不信这一点, 那些所谓的霸王硬上攻略,五月朝宫根本没在他身上用过吧?
就算对方从淋雨那天后就仿佛有什么高人指点,改变了此前总是让他一颗心悬到极致的作风, 开始了怀柔策略。
可之后恰好封印松动造成的强制……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这前面的操作不是吊桥效应么!
后面那些不就是欲擒故纵和强取豪夺么!
——五月那家伙,不会连追人都要未成年帮忙出主意吧?!
最重要的是, 什么叫为了他才加入组织的?难不成自己在酒吧与对方碰面那次,五月朝宫还没加入组织?
也就是说, 是他的原因, 对方才在之后想办法进入组织的?
这话简直不敢细想!!
结合琴酒此前说的话,幼驯染提过一嘴的情报, 以及五月朝宫曾经多次透露但自己没信的内容,诸伏景光心底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瓶。
既好笑于对方所谓的‘攻略’, 又很在意对方真正加入组织的初衷, 几番情绪纠葛在一起, 涨得他心头发酸,手上安全带却捏得咯吱响。
松田阵平惊疑不定地往旁边瞄了眼,生怕自己上周刚修好的安全带出什么意外。
便与偏头看来的湛蓝恰好对上,后者见到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后突然一怔, 开口道:
“等等松田,你知道五月要去的位置?”
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疑惑, 松田阵平否认道:
“当然不清楚,我又没有他那个什么定位,不过我有别的办法。”
说罢他一指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的绿色光点十分显眼,正好是他们追去的方向:
“喏,自从五月说缝合线或许要把我和hagi分开击破后,我和他就开始日常携带定位器了。五月既然是去找hagi了,那直接定位hagi的位置不就可以了?”
咒术界就这一点好,总会忘记现如今是科学社会,就算抓人也不会去搜身。
绑|架一个人之后,竟然还会把人大刺刺放到一个地方,对被绑人的亲友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诸伏景光:……所以咒术界果然如zero所说,大部分都是老古董么。
对这一点吐槽无能,但一想到不用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猫眼男人还是舒了口气:
“那就好。说起来松田,你和五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啊……”
视线扫过半空中朝反方向飞去的乌鸦,总觉得周围温度低了些的卷发青年眯起眼,分出心思回应道:
“在他雇佣我帮忙解决袭击你们的咒灵的那天。”
“……什么?”
根本没想到会是那么晚,诸伏景光一愣,便见同期转过头认真道:
“他提前联系我指名的任务,大致内容应该是向你们那个组织隐瞒他的咒术师身份。不过其实本质上应该是保护你,怕你出现闪失。”
想到最初的任务内容,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于心中叹了句巧合。
见猫眼男人久久不能回神,便笑着道: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不过hiro旦那,你是选择了他对吧?”
看同期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卷发咒术师挑起被墨镜遮挡小半的眉梢,神色张扬:
“那就别纠结那么多。有问题就找他秋后算账,现在只管踩油门就是了!”
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诸伏景光也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好。”
确实如松田所说,等追上五月朝宫,再找对方算账也不迟。
如此想着,视线里忽然白光闪烁。
猫眼男人一抬头,便见放在车载支架上的手机屏幕闪动,再看看主驾上的人,出声道:
“我帮你接一下电话。”
正在飞速转弯的车主点了头,诸伏景光按下免提接听后,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
“松田,你现在和hiro在一起么!”
另一边的青年颇为急切,令两人面面相觑,被点到的后者应下:
“怎么了zero?我和松田在去找五月的路上。”
“你们要去找他?”安室透赶忙道:
“刚刚电话里五月给了我一个位置,接着就切断了通讯,之后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听筒里传来翻看什么的声音,随后青年继续道:
“我预感有些不好,就委托了能够操控乌鸦作为眼线的咒术师去查看了那边。发现那处区域的情况突然变得非常不妙,最核心的地方到处都是黑雾,重点是描述起来和温泉旅馆那次很像!”
“五月朝宫那边可能出了意外,你和松田贸然去……滋…危险…谨慎……”
信号接触不良的声音刺耳,紧接着连同手机屏幕一起归为死寂。
车内两人不可置信地望向黑屏的手机,下一秒忽觉视线黯淡。
随后像是有所预感一般,两名警校同期心有灵犀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齐齐抬眼——
*
天色阴沉。
将肩头灰尘掸落,五月朝宫仔细感受着萩原研二的欲望,确定对方就在此处且无性命之虞。
便放下心来,环顾四周破败景象。
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因此这次瞬移并未按照以往定位的那样,直接去到萩原研二身边,杀缝合线一个措手不及。
而是传送到了这里,给足那位警察反击的时间。
还有一点就是——
他要接个电话。
只有分秒的震动,连声音都不曾响起。
紧随其后的电话提示音同样是非默认铃声,爵士乐甜蜜得如同联系人平日里佩戴的假面,危险与迷人并存:
“朗姆二世,这边很忙的。”
慵懒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嗓音。
一句话不仅将爵士乐打断,也让安室透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顿时嗡鸣,一头金发直接炸起。
什么叫这边很忙?五月朝宫这家伙,以为自己没事会给他打电话吗!
气到想要立刻在对方头上暴扣,但念及外面发生的乱子,再想想幼驯染还在对方那里,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情……
可恶,要不是hiro喜欢,他绝对让五月朝宫好看!
深呼吸平复澎湃的内心,安室透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
“外面的重刑犯出逃还有治安混乱,都和咒灵,或者说诅咒师有关对不对?”
接到上级联络时,他还在愁眉苦脸地翻看朗姆的挪用脏款清单,为这暗无天日的对账未来发愁。
待到听完事件全貌后,更是脑壳生疼,恨不得将那些肆意逃窜的重刑犯全部重新关进大牢,变成无期徒刑。
不过只要一冷静下来,安室透便想到了这个时间的巧合,心说该不会和五月朝宫他们的计划有关——
结果还真是啊!
对面的沉默让安室透愈发肯定,可他刚要问清情况,便听另一边的青年漫不经心道:
“没错哦,不过朗姆二世管好组织那边就是,其余的很快就会结束了…实在人手不够,我把琴酒借你用用?”
安室透眉头一跳:“什么叫很快结束了?”
慢悠悠往萩原研二的所在地挪,五月朝宫轻声回道:
“因为我正在敌人的大本营?放心,前辈我已经安全送到五条君和松田君那边了,目前要去打BOSS……你到底要不要琴酒?”
琴酒身为诅咒师,也知道一些组织与缝合线合作的内幕,但即使被公安套话也无所谓。
如今他都要处完缝合线就跟苏格兰坦白了,那放些消息给朗姆二世也没什么,权当顺水人情。
也清楚对方是在拿琴酒示好,金发公安叹了口气没有接受,只是道:
“不,琴酒就算了,不过说起BOSS……”
想到组织对目前混乱的无动于衷,BOSS也没有发布什么行动,安室透潜意识觉得不对,忽然灵光一闪:
“椰奶酒,你之前见过BOSS对吧?你不会是……把BOSS也催眠了?”
闻言,看着远处走来的模糊身影,黑发青年眯了眯眼,末了突然笑道:
“这个我就不准备告诉你了,就算是催眠了也不会交给你的。”
安室透:?
他和hiro都是公安这件事,hiro不是告诉五月朝宫了么?
怎么,五月朝宫的意思是催眠了BOSS但不打算交出来,难不成还想在组织里待着,幕后操盘?
疑惑间,便听对面人道:
“虽然不清楚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那是我给前辈准备的礼物,你们是两个不同的部门吧?”
部门不同当然会存在抢功劳的情况,这种给苏格兰的业绩怎么可能让朗姆二世抢先拿走!
尽管不清楚苏格兰要不要,但总归先留在自己这里才是最好的。
算盘打得叮当响,看着明显不似常人的存在越走越近,黑发青年面色不变,语调加快道:
“好了,总之放心吧,今天的事跟组织无关,前辈也不会有事的,我用自己向你担保。”
听到这句话,安室透沉默片刻,随后小声嘟囔道:
“苏格兰说你有自毁倾向,我可不敢信你的保证,不过——”
“平安回来,你和他都是。”
五月朝宫一愣,旋即失笑:
“好。”
他当然会平安回去,只不过……
思考片刻,在对方即将挂电话的那一刻报了一串地址。
黑发青年轻挽起披散的长发,将之束高成方便行动的状态,而后轻声道:
“不过很抱歉,或许这次还要做些危险的事,所以我目前的位置就交给你了。如果真出意外了的话——”
“记得找人来救我哦。”
尾音轻佻至极,仿佛将自己的安危视为无物。
在金发青年没反应过来前,五月朝宫便挂了电话,将对方的恼怒悉数隔离,旋即抬眸用那对鎏金望向前方的蓝发咒灵,语气冷淡:
“没想到缝合线既然还有护卫啊。”
——还是咒灵。
那个缝合线,果然不止和一只咒灵有合作。
并且合作的咒灵都与往日见过的截然不同,看上去和人类一样,也能用人类的语言进行交流。
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咒灵,看起来与人类一般无二,只有身上铺展开的缝合线十分诡谲。
却让五月朝宫忍不住思维发散,总觉得这是不是对方刻意模仿缝合线脑袋的结果。
而且——
“嗯?你那是什么表情?”
蓝发咒灵率先开口,他感觉面前所谓的‘同类’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是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沉默片刻,黑发青年蓦地笑了出来,艳丽眉眼弯起:
“我只是觉得你的审美挺别致的。”
背心搭配三角裤,这到底是谁给它灌输的审美,不会是缝合线吧?
明明在还是老人身体时,那个人穿着还算正常啊!
完蛋了,这样一想,不知道萩原君要在对方手底下遭受怎样的酷刑。
必须快点把人救出来了。
打定主意,五月朝宫便也不再拖延时间,却见被自己阴阳怪气夸了一番的咒灵睁圆了那对异色的眸子,语调十分愉悦地合掌在胸口,甜蜜道:
“啊~能够得到你的承认可真不错啊,记得那个人类的娃娃就是你做的?很可爱呢!”
原地转了几步,蓝发咒灵好奇地望着青年,异瞳里却恶意丛生:
“唔,不过那个术士说的没错,你——和我很像呢。”
“同样从人类中诞生,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的本质很像。不过你是受肉了吗?还是用特有的术式捏出了躯壳?真有趣——”
“也真可悲。”
他来回踱步徘徊着,异色的眼珠不断在青年身上打转,像是在观察。
看着黑发青年骤然失去所有表情的脸,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
“可怜啊,看上去所有能力都被封印了呢,真可怜……但似乎还有些残留在外面?嗯,是什么呢?”
斟酌片刻,咒灵笑着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不协调的表情——
下一秒却突兀行至青年眼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空气都变得黏稠,方寸间呼吸暂停,狭小空间好似被欲念和恶意悉数盈满。
蓝发咒灵伸出手,穿过青年耳边细碎黑发,一点点、慢动作般向前贴近。
眼看手掌便要触到对方脸侧皮肤,一双异瞳里的满足和恶劣终于全部溢出,最后化作诡异的笑容:
“那么,作为成为同伴的见面礼,就让我帮你解开吧。”
第94章 第 94 章 “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
被五月朝宫挂断电话后, 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发青年用力闭了闭眼,这才继续敲出一串数字联络上线。
解释清楚这次的事应该与组织无关,全是咒术界的锅, 安室透便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直至缱绻嗓音于耳边消散干净, 攥紧手机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抬眸向电脑前的绿植看去。
——五月朝宫,那家伙给他报地址是什么意思, 又想让自己去找谁?
对方说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但之前还在和自己插科打诨。
也就是说, 五月朝宫是临时察觉到了危险,才决定让自己帮他联络增援。
是了, 那个人应该是意识到了行动的危险性, 也知道手机没办法定位,这才会告诉自己位置。
深肤青年无意识敲了敲放在桌上的手机, 看着被戳亮的屏幕,心下犹疑。
他曾试图通过号码定位五月朝宫, 但或许是对方安装了什么软件在手机里, 单凭号码根本没办法定位对方。
所以真要让安室透自己调查, 那他也确实查不到五月朝宫目前所在的位置。
那么,时间、距离,再加上自己认识的、在附近的咒术师,综合来看的话……果然是松田和萩原么。
毕竟他完全不清楚高专学生的联系方式啊。
思考仅在瞬息, 金发青年便找出了正确答案。
但只要一想到线人告诉他的那些乱子,以及有关爆炸案的最新消息, 安室透就忍不住抬手揉揉眉心,旋即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
一边是不穿防护服拆弹,一边是漫不经心深入敌营。
——有一个算一个, 你们咒术师怎么都那么不省心!
没人知道他在得知炸弹犯越狱,并且叫嚣着让两位同期去拆弹时,心里有多么紧张。
卧底的身份注定他比较难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这次如此及时得知,还是多亏了诸伏景光提前打过的预防针,以及高价雇佣的咒术师。
而现在……
将地址报过去,并直接转账给对方翻倍委托金,看着邮件上的‘OK’,安室透便又准备联系松田阵平。
打字的过程里,金发青年不禁思绪发散,想起五月朝宫说给他琴酒用来打下手这种恐怖的未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边又不是接触不到咒术师,而且琴酒来处朗姆的事,根本没办法吧?绝对会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端——
叮。
提示音略有些刺耳,将金发公安的思绪打断。
安室透顺手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却让那对紫灰色立刻睁大到极致!
——等等,什么叫感觉非常不好?
以及这个描述,这不是和温泉旅馆那次一样吗!
越看越心惊,最后安室透干脆神色凝重地退出邮箱,直接给同期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五月朝宫那边可能出了意外,你和松田贸然去太危险了,况且对面的人绝对会很谨慎把退路封死!”
“嘟、嘟、嘟…”
回过神来,掉线的声音让安室透一颗心栽进谷底。
金发青年看着挂断提醒脸色发青,只觉心脏都要跃出喉咙,可没等他再回拨,屏幕上就显示了另一通电话——
是雇佣的咒术师。
……咕咚。
咽下跳到嗓子里的心跳,做好最坏的准备按下接听。
听筒里女性的嗓音严肃,却带着几分复杂,让安室透的情绪就那么不偏不倚地卡在那里:
“具体的情况我会发视频,不过你得翻三倍奖金算作精神损失费……算了,你自己看看让我监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安室透:“?”
迟疑着点开视频,公安卧底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搁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下载到达100%,紧接着——
“……”
“…………”
三秒后,座椅突兀推动的声响刺痛耳膜。
金发青年蓦地从位子上跳起来,两手狠狠一拍,将桌面的文件砸得飞起,一对紫灰色里尽是震惊和怒火!
“——五月朝宫!你这家伙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
五月朝宫在想什么不是很清楚,但在被迫挂断电话后抬眸的那一刻,诸伏景光的心里便只剩下一句话:
五月那边到底怎么了?
仅是打电话的几息间,日光便突然倾颓。
随之而来的黑雾翻滚吐息,犹如海潮般将所有活物淹吞于天地间。
被潮水淹没的人神情呆滞,唯独眼底格外狂热,所有人都举起双手向空中胡乱抓去,像是在祈求什么。
与此同时咒灵聚集,于雾霭之下挣扎着躯体想要往外爬,却被黑色顷刻吞噬,于是被污染的咒灵也陷入狂潮中,用根本无法交流的语言嘶吼着——
人间地狱。
简直是人间地狱。
但——
仔细分辨着人群和咒灵发出的声音,猫眼男人纠结地抿了下唇,压低声音道:
“松田,你有听出他们在喊什么吗?”
操控着方向盘努力躲避状态诡异的行人和咒灵,卷发警官抽出精力应道:
“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他根本听不到啊,耳朵边都是嗡嗡声!
由于路障过多,松田阵平根本没办法操控车子行驶太远,就被无数咒灵和人类拦得寸步难行。
而就在卷发警官愁于如何尽快赶到案发现场时,后座的车身却突然瘪下一块,将车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诸伏景光下意识抬眸看去,却发现窗外的怪物尽数消失,仅剩面色狰狞的行人还在阴暗爬行。
他立刻意识到血液带来的‘看’的能力已经消失,余光瞥向同期开始流汗的额侧,忽然心头猛地一跳,预感驱使他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厉声道:
“跳车!”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是如山般的咒灵将车子顷刻碾压。
将这一画面印在心底,被拖出驾驶位的男人青色眸子里满是错愕,后背忍不住阵阵发凉。
——这也过于危险了吧!
惊魂未定地攥紧拳头,松田阵平在飞扬的尘土中咳了两下,出声谢道:
“实在太感谢了,hiro旦那。”
他说着将人扶稳。
意识到自己的车惨遭报废,卷发青年只默哀一秒便立刻搜寻起其他代步工具,却在下一秒僵住了身子。
因为他终于听清了。
听清了那些密密麻麻低语之下的内容。
起初只有无意义的音节。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个片段。
最终才由条明晰的‘丧尸’拼凑成句,又被其他人病毒一样于口中复制,分裂成数以百计、响彻云霄的嗡鸣——
“……苏格兰。”
“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
“想要,前辈…想见前辈……”
“已经五分钟没见到前辈了,好寂寞。”
“前辈的舌头好软,嘴唇也好软…欲望闻起来也好甜……”
“踩我的时候脚趾抓得好用力……好涨,好喜欢苏格兰。”
“喜欢,喜欢…怎么会有狙击手的胸和黑色无袖衫这种搭配…好邪恶,真是太邪恶了,所以绝对不可以把前辈放跑……”
“……前辈,嘿嘿,前辈生来就是要被我吃掉的!”
“要找到前辈…可恶,前辈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句几乎异口同声,似乎所有咒灵与人类都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他们跌跌撞撞四处游荡,却又奇迹般地避开了愣在原地的松田阵平与诸伏景光,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卷发青年终于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苏格兰什么的,但——”
转动脖颈朝向猫眼男人,松田阵平压低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看上去不那么抽搐:
“那个前辈是你吧…hiro旦那。”
又是脚踩又是胸又是……啊啊啊!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啊!你们平时私底下都是这样的?!这怎么好意思说他们玩得花!!
耳根早在车上时便染上薄红,如今更是红得滴血。
诸伏景光在同期复杂的眼神里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找个坑给自己埋进去。
这些简直,简直就是……总之都怪五月朝宫!
——混账东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深吸一口气,猫眼男人忽地扯开唇角,露出一个极为灿烂明朗的笑:
“不是,别问,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下次他再奖励五月朝宫,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眼看同期笑得极其恐怖的松田阵平:“……”
这也不是个正常人!!
内心尖叫着抱头,卷发警官面上淡定地抬眼一扫,看到路边正好停了几辆机车。
来自于恰好路过的暴走族,只不过被黑潮波及变成了前辈尖叫队的一员,那么……
天青与湛蓝相对,松田阵平与男人异口同声:
“你去救五月/萩原!”
偏头掩住耳尖余下的红,诸伏景光抬手展示道:
“我带了咒具。”
看着对方手里的枪,确定那是五月朝宫从忌库里收留的咒具,松田阵平点了头:
“行,我也不说别的了,总之你们一定平安回来。”
尽管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断,无论是自家幼驯染还是五月朝宫,看上去都不会有事,但总之——
先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吧。
不然等时间再长一些,万一五月朝宫给的娃娃失效了,他可不想被黑雾吞没,变成那群路人和咒灵的样子!
——绝对不行!
*
萩原研二人没事。
但他感觉再不找机会动手,自己的贞|操就要出事了。
“我就猜到,真人会先对欲望下手。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么我的计划便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要把祭品从高专那边取出喂给对方,就大功告成了。”
鞋跟叩响地面的声音蓦地停滞,女子柔美的脸上浮出一丝艳色,仿若被蛊惑一般微阖着眼。
指尖状若流连于半长发青年的侧颜,却又隔着一丝微妙的距离,直至萩原研二忍不住蹙起漂亮的眉,这才笑意加深,却又在余光扫过窗外的乌鸦时尽数收敛:
“真扫兴,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眼见红眼的乌鸦呼扇着翅膀飞远,名为羂索的诅咒师也不恼,只是眼珠一转,笑意重新爬上眼底:
“既然如此就干脆放弃他们好了,反正真人已经成功,我带着你转移就可以。”
“所以来吧,亲爱的萩原君。帮我去高专取些小玩意,这样我们就可以共同前往新世界了。”
越想越觉得方法可行,羂索说完便打算试着钻空子打晕青年,又往前迈了半步。
可话音刚落,就听原本还算平静的窗外顿时喧嚣,缝合线女子警惕地回头,随后却睁大了眼睛。
不是想象中追来的五条悟,也非可恶的松田阵平。
意料之外的,一只大约是二级的咒灵正趴在窗户上,细长的口器里窸窸窣窣,仿佛在说着什么。
如此扰人安生的存在让羂索不由得皱起眉,换上一副淡漠面孔便往窗边走去,可紧随其后的内容却让她动作一滞——
“苏格兰,苏格兰……”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某位组织合作人站住脚步。
羂索疑惑地看向窗外咒灵,完全不清楚为何咒灵会知道这个代号,就听窗外窸窣越来越大,甚至带了几分躁意:
“苏格兰,苏格兰…好想前辈……想,苏格兰。”
尾音卡在中途,初具人形的咒灵忽然将脖子扭了一整圈,干瘪的头部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瞪向房间内的女性:
“你,不喜欢前辈?”
没等对方说话,咒灵突然咯咯笑起来:
“你不喜欢苏格兰?好好,好……”
“…众生平等,我尊重每个人的xp,但是中间,唔,忘了……!总而言之不喜欢苏格兰就去死吧没品的东西!”
尖叫声与玻璃破裂声一同响起。
在羂索反应过来的同时,愤怒但语速突然变快的咒灵也一拳打碎玻璃,朝屋内蜂拥而入。
来不及闪躲的女人这才发现,外面的咒灵不止她看到的这一只,而是——
几十上百只!
“砰!!!”
望着诅咒师的身影被咒灵淹没,萩原研二立刻从早就解开的绳索里挣脱,动作利落地向后再向后!
老实说,他和五月朝宫的确达成了约定,让对方给他时间暴揍缝合线。
毕竟缝合线不仅算计了他,还差点让自己幼驯染也受伤,再加上三年前的爆炸案也有对方的手笔,萩原研二想要揍人也太正常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些喊着苏格兰啊前辈啊什么的就不由分说冲上来的咒灵,绝对是受到了小五月的影响吧?太恐怖了他得先撤!
——这已经算是精神污染了!
如此想着,半长发青年退后的动作更认真了。
而眼见自己心爱之人要离她而去,羂索目眦欲裂,然而身后的咒灵却始终抱住她不放。
难缠之下,她索性想要舍弃这具身体。
但在额头处的缝合线裂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大脑伺机潜逃之时,却不知是谁的手按在了女人头顶,直接把即将跳出脑壳的脑子按了回去!
羂索瞠目结舌!
久违的窒息感萦绕肺腑。
缝合线女子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一黑,气得甚至恍惚间听到了机车的轰鸣!
……不对,等等。
这不是幻觉!
窗外的咒灵悉数从内部爆裂开来,腥臭咒力被交缠的火舌烧灼进化,顷刻间化为齑粉。
火光之上,一辆机车以严重不符合力学定律的状态飞跃到了这三楼高的位置,下一刻,窗边本就摇摇欲坠的墙被彻底撞开!
咒灵飞扬,砖石崩裂。
冲进来的卷发青年一抬墨镜,被遮挡的青色眸子冰寒,在看向门边的半长发青年时冷意淡去。
却在瞥到被咒灵狼狈掩埋的诅咒师时重新眯起,抬手将焰苗扫过嘴角叼着的烟卷,于点燃香烟后轻吐出白雾,居高临下道:
“就你绑架了他是吧。”
羂索:“……”
漏瑚和真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家!家被偷了啊!!
——这骗男人的家伙!竟然都打到家里来了!!!
第95章 第 95 章 丢弃羞耻心的存在是无敌……
漏瑚死了。
漏瑚正在化成黑灰。
头顶富士山的咒灵仰望着上空积蓄雨水的阴云, 视野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麻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他只得茫然地眨了眨仅有的一只眼, 随后偏过头去, 望向同样狼狈的疤痕男人。
倒在地上的男人并非受了致命伤。
甚至与之对战过后,男人的肉|体上依旧没能留下什么痕迹,看得漏瑚心有不甘, 却在想到记忆里那白发少年的身影时悉数化为叹息,一人一咒灵就这样奇妙地达成一致, 选择了休战。
——以咒灵的死亡告终。
“不过…悟酱最后的爱心一击真是斯巴拉西。”
回味方才打在身上的攻击,咒灵发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红。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 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真人, 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
略有些佝偻的身影与尾音一同消散,就听隔壁传来一声轻嗤, 语气轻佻:
“那小子,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了不起的样子啊。”
伏黑甚尔仰倒在地上, 抬手摸向心脏处。
那里的跳动依旧有力, 甚至支撑他原地站起来再打十个漏瑚也绰绰有余, 可他刚刚遭到了五条悟的严厉拒绝,导致整个人都碎在了地上,拼都拼不起来。
没错,伏黑甚尔如今的狼狈姿态皆是被五条悟拒绝所致。
叱咤风云的术师杀手于情场素来无往不利, 却在白发六眼身上惨遭滑铁卢,一夕之间备受打击, 暂时无法爬起,只得如此与情敌躺在同一片天地。
“不过说起来,五条悟……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小子身边的眯眯眼看起来真不顺眼啊, 等我缓解一下心情,得找机会做掉他。”
然后把六眼带走,去给…等等,自己儿子叫什么来着?
算了这个也不重要,总之他儿子就要多出一个后爸了。
无论是消散的咒灵还是躺着的人都各怀心思,仅剩观察远处动静的夏油杰独自无语。
眯眯眼本人转过身看向抱臂站在身侧的白发少年,就见后者扭头看过来,脸上都是好奇:
“他们躺在那里说什么呢?”
夏油杰淡定地收起可以用来监视的咒灵,笑了笑,语气与平时无异:
“没什么,悟,准备一下去支援松田学长他们吧。”
这种辣眼睛的对话和一看就肮脏的心思,相信悟绝对不想知道的。
就这样,二人远离修罗场,坐在咒灵虹龙之上于云间穿行。
然而不到片刻,夏油杰就听云层下方传来人群熙攘声,听上去仿佛在闹市,他略感好奇地操控咒灵降下些许——
结果看到了从没见过的大场面。
咒灵与人类和谐共存,所有能思考的存在全部停止了思考。
有手的就伸长手臂在半空中胡乱摇晃,没手的就抻长身体任意一个部分加入大部队,整条街如同邪|教现场。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有几只咒灵猛地抬起类似头颅的部位,浑浊眼仁直直看向上空。
随后其他的咒灵与人类纷纷响应,齐刷刷瞪大眼睛望着夏油杰,直把少年惊出一身冷汗,口中还念念有词:
“前辈,前辈…没有苏格兰的第七分钟我阴暗爬行。”
“好寂寞,好寂寞…我生病了,需要苏格兰脱鞋踩我才能治好……”
“猫…给我猫!我猫哪去了?!”
夏油杰:“……”
这都什么跟什么,听措辞与五月先生有关,但这执念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差点没从虹龙上摔下来,夏油杰一把薅住白发少年的衣领,将好奇心出类拔萃的挚友拽离精神污染画面。
他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打湿,几乎是从牙缝里将声音挤出来,嘴角抽搐:
“悟,别看。”
一旦看了这辈子就定型了,他已经没救了,但悟的六眼还在!
所以绝对不能让五条悟看到这些!
——前方可是地狱啊!
*
“……这就是书上说的地狱吗?”
从口中呢喃而出的话落在地上掀不起一丝风浪。
废墟上空,看着周围密密麻麻聚过来的咒灵,真人忍不住蜷缩起脚趾,奋力扑扇着翅膀,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星球。
麻了。
他麻了。
尽管诞生不久,可真人的学习速度惊人,早就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咒灵,也能根据对手的情况调整对策。
但现在他无计可施。
目之所及的落脚点都被黑雾与狂迷的信徒填满。
无论是咒灵还是人类,全部手舞足蹈地赞美着同一个存在,自己还是避了又避,最后不得已把双手变成了翅膀停悬在空中,这才躲过了下面的人和咒灵。
——然而空中也有咒灵!
真人:……我。
他只是摸了一下对方的封印,让封印裂开了一道口子而已!
不,实际上连伤痕都不曾有,仅是削弱了封印的一层,却再也没办法继续分毫,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幸好对方的催眠也只是让他恍惚一下,他们两个就像无法完全杀死彼此的圆……是因为本质过于相像?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说好的毁天灭地的欲望呢!
——他这是放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眼见着半空中的蓝发咒灵陷入沉思,五月朝宫抬手轻轻摩挲耳垂上的十字星,站在黑潮与咒灵的中央笑得恣意。
封印的存在感确实稀薄了些许,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只是需要用单一的念头不断覆盖从封印里露出的欲望,耗费的能量并不多,把他平日对前辈的思念填进去就可以。
但即便如此,长此以往也会坚持不住,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了。
那么,从哪里开始下手好呢?
将咒灵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黑发青年突然开口:
“能力不错,你应该是我见过除了宿傩手指以外,第二个能对封印造成影响的……唔,你是什么咒灵?”
飞在空中的咒灵一愣:“你看不出来?”
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疑惑,五月朝宫歪了歪头,语气无辜:
“毕竟我没必要仔细辨别,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真人:“?”
——欺人太甚!
被自认的同类在心上捅了一刀,蓝发咒灵冷笑一声:
“别小看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你身上的封印反而在保护灵魂,但——”
手腕一翻,十几只如同小摆件一样的怪形便被洒下。
紧接着立刻于空中膨胀出狰狞的身形,咆哮着朝黑发青年俯冲过去!
“我的术式[无为转变]可以触碰并改造人类的灵魂,进而改变,现在这些小玩意就是我的实验成果哦~”
他说着眯起眼,看着被改造成怪异模样的人类袭向青年,心底快意更甚,语调也轻快几分:
“原本是打算按照那个诅咒师的计划,将你引去人群里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改变那些被重刑犯搅乱治安的人类的大脑,让他们生产出更绝望骚乱的情绪,帮你破除封印。”
“不过我们相遇的地点实在太近了,而且……呐,你的时间不够了吧?”
俯瞰视角将青年脸上淡去的笑容一览无余,真人心想果真如此,一边放轻声音:
“你控制不了自己多久,只需要再拖一段时间,封印的裂隙就会扩大。到那时智就会岌岌可危,保护灵魂的防护也会失去。”
说到最后,他的算计暴露无遗。
异瞳于阴霾天气下闪过恶念的光泽,声音温柔下来,写满蛊惑:
“所以,就让我在这里解放你好了…等到合作的诅咒师拿到特级咒物和九相图,我们咒灵就可以统治这个世界了,不觉得很完美吗?”
半空中放声大笑的咒灵、向自己袭来的改造人的利爪。
面对此情此景,垂眸将情绪匿在睫毛阴影下的青年却忽地笑了起来,抬眸间锐利竖瞳直直刺向对方,金湖骤然翻起怒涛:
“你说的听起来相当诱人,不过——”
“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咒灵,相提并论。”
异瞳与鎏金四目相对,最后一个字被翻滚的黑雾吞没。
隔着无边浪潮,真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改造人的嘶吼淹没于潮水。
躯干被黏稠的黑包裹,狰狞面孔逐渐呆滞,最后纷纷——
加入前辈尖叫大队!
改造人:“前辈…前辈的身体好软,乳只要碰一下就会脸红,前辈…前辈…!”
真人:……救命,这是什么概念神吗!在人类世界待那么久,这家伙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难不成,眼前的同类已经进化成无敌的存在了?!
面对咒灵都无法忍受的恐怖精神污染,黑发青年勾起一抹笑,丝毫没有因为被听到心声而产生羞耻感,只是眼神冰冷地道:
“下来。”
两个音节便让咒灵的异瞳骤缩,手臂上的羽毛不受控制地还原为手臂,整个身体摔落下去,让真人顿感荒唐。
不,怎么可能,为什么声音也可以控制?!明明刚才的对视无法催眠,但声音却——?!
等等,他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的封印逐步解开后才会对我造成影响!”
于空中险险停住,蓝发咒灵拿出手上仅剩的两个改造人,看似无所谓地笑着,实际上身体紧绷:
“你想杀我,但没解开封印就办不到,解开就没有办法再还原了对吧。”
“那就来试试这个!”
他说着故技重施地将改造人丢出去。
早就预判了咒灵的想法,五月朝宫仅是重新控制黑潮迎上,视线却一直紧跟蓝发咒灵那黑得纯粹的欲望,暗中斟酌。
对面的咒灵想要解开他的封印,就必须经过接触。
那么对方这次应该会借助改造人扰乱视听,趁机落下来触碰他。
只是如咒灵所言,如此小打小闹般的碰触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只会浪费时间。
所以……
‘你知道封印解开会有什么后果。’
冰球撞击声清脆,鸢眸青年在酒吧说的话尚且清晰。
五月朝宫敛尽眸中晦涩,回忆起在温泉旅馆那次猝不及防的封印暴动,再结合今日他可以自己控制污染的情况,心下有了计较。
赌一把。
——就赌这一把好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陷入冗长的混乱期。
何况地址已经给出,以朗姆二世的能力完全可以猜到自己的想法。
虽然还有其他保守的方法,但眼前咒灵的成长速度过快。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人类而言都是大灾难,必须马上将之扼杀在摇篮里,不能给对方丝毫生还的余地。
计划成型,黑发青年动作一滞。
潮水于周身漏出缝隙,似是破绽。
见此机会,真人暗道一声时机大好,便立刻由天际飞落。
紧接着将手臂突兀拉长,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摸上青年眉心!
“只要再触碰一次,我就可以侵入你的记忆,干扰你的情感,接下来就一定能够——”
“找到破绽点!”
越过重重阻隔,于黑潮反击的前一秒,苍白指尖终于贴上温热的肌肤。
感受着长手上传来的触感,蓝发咒灵大笑着,异瞳里迸出快意!
——得手了!!
第96章 三合一7000营养液加更 “回家吧,……
——得手了!
顺利触碰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 真人心底涌现出几乎可以称得上癫狂的愉悦。
第二次接触后,他手下的触感明显,果真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无缥缈。
于是蓝发咒灵趁热打铁, 用术式毫不犹豫地入侵了对方的记忆。
紧接着拽住对方的精神, 两人共同坠入意识深处,以至于没能看到那由平直变作似笑非笑的唇角。
越过能够给咒灵带来心阴影的前辈赞美语录,又穿过老旧电视无信号一般的雪花点。
几息过后, 真人终于触碰到了青年记忆的核心。
真正的、能够被他轻易击破的记忆。
可与记忆一并呈现的,却并非封印破碎的动听声音, 而是咒灵圆睁的异色眼睛——
“……欸?”
出乎意料的画面。
灰与蓝的倒映下,一对灿金色的眼与咒灵视线交汇, 最终错开于皑皑白雪。
天寒地冻, 记忆的尽头就连呼吸都冰冷。
可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却依旧赤|裸着双足,仅着一件单薄衬衫便灵活穿行于小路间, 一刻钟后就抵达了街尾。
他有一头在雪地里格外显眼的黑发,不同于成年期会剐蹭在腰窝处的长度, 只是刚过脸颊。
鬓角处的碎发时不时被风吹到皮肤上, 稍微勾起痒意, 便又由细白指尖挽至耳后。
露出的脸艳丽却稚气未脱,尚有肉感的弧度在风雪里被吹得泛红。
可并非冻伤,倒像是夕阳掸落的辉光洒在上面,与眸中金湖一起微微荡漾。
视线再往下, 却是一对与人类有异的翅膀。
线条流畅,绒羽丰盈, 照比略显单薄的身体,墨色羽翼即使尚未展开,也要比男孩本人显得更宽大, 或许可以将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而与尾端锋锐的羽毛不同,挑起衣摆的尾尖更偏向圆润心形,看上去倒是更搭那张幼嫩的脸。
……那是什么?
咒灵除了咒胎以外还有生长期吗?
在蓝发咒灵陷入困惑时,站在与咒灵仅隔不到半米的位置,五月朝宫叹了口气。
自从和苏格兰有过实质性|交流后,他就很少回忆往事了。
如今身边的咒灵直接给他上了高清版,还是贴心的循环怼脸播放,让五月朝宫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放这只咒灵活着离开了。
人类,或者说生物真正脆弱的记忆是什么?
——是童年啊。
被拉进意识海里,黑发青年并没有立刻寻找破局点。
而是抬眸凝神,与孩子相似但更显细长的鎏金定定看向远方。
下一秒天旋地转,画面的主角依旧是那个孩子,只是前一刻还上扬的唇角笑意全无。
瘦小身躯被人大力拖拽着,最终按倒在雪地里。
金湖也压在泪水中,在水汽冲刷下几乎看不清底色。
只到成年人胸口的孩子小心蜷缩着身体,任由围过来的人类拉扯推搡。
似乎想用这种方法让施暴者失去兴趣,就此离开,可默认暴行的行为却只能得到更深刻的虐待。
于是肩胛骨处细腻的皮肉被狠狠撕裂,痛感犹如凌迟般侵袭着神经,整个人开始不住地颤抖。
殷红顺着皮肤流下,大片大片地砸在地上,染红了所有人的手,有些甚至还甩在孩子的眼里,让那对不知何时睁开的鎏金沾上鲜红。
没有声音。
在这段记忆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发出声音,乃至周围人的欢笑与疯狂也没有声音。
白色的雪、黑色的发,所有一切都仿佛黑白默片。
遭到[欲望]污染的人不会有任何顾及,只是一味用秽语和暴行撕扯着孩子的身体,以及那片漂亮的羽翼。
不知过了多久,被疼痛模糊的视野之下,唯独眼睛是剔透鎏金,与唇边嫣色一同成为整个画面的焦点。
而后鲜血顺着砖石渗入地面,没有温度的雪将颜色迅速吸收,仅留下男孩逐渐苍白的脸和微弱吐息:
“救救我……”
——那是他的过去。
被养母带回族群后,他就一直按照母亲的特征伪装成魅魔的样子,甚至就连幼生期羽翼敏感脆弱这样的特点也一并模仿去。
于是在力量暴动的那天,钻心的疼痛与疤痕通通留下,刺痛连绵左肩直至成年。
“所以,不愤怒吗?不恨吗?”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蛊惑人心。
“对人类来说,我们本就是凌驾于其上的存在哦。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能被人看到,但…既然他们对你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不如——”
“不如加入我们吧,把世界蹂躏成想要的样子,这样不好么?”
将对方记忆里保护得最好的部分翻找出来,蓝发咒灵在青年身边喋喋不休,似乎真心替这位同类担忧。
一对异瞳却不停打转,伺机寻找发动术式的机会。
只要再来一次,一次就好。
这样他就可以彻底击垮眼前可恶的精神污染源,赶在那些碍事的咒术师追来之前,把对方拉到他们这边。
“既然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为什么不干脆合作——”
“你在急什么?”
拉人入伙的话术被截断。
黑发青年缓缓转过身,将面孔直对着咒灵。
真人这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像想象中那样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反而含着促狭的笑意,像看戏一样看着自己:
“是感受到了那边的情况,还是怕五条君他们摆脱纠缠追来?”?!
本应被击垮防线的人笑意盈盈,面对如此不合常的情况,真人整个咒灵突兀一个激灵,直觉不妙。
可下一秒,想要往后退去的路却被堵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没有让他移动分毫:
“萩原君的欲望从刚刚开始就好像在雀跃,以及——”
感受一下那边的情况,五月朝宫握着咒灵的手继续施力,一边扬眉慢吞吞地道:
“松田君,他们欲望的位置重合在了一起。这个结果代表了什么,应该不用我多作解释?”
虽然是警察,但松田阵平同时也是咒术师,试问咒术师有几个不是疯子?
既然对方与萩原研二顺利汇合,那么缝合线的后果自不必多说。
再加上五条悟那边完好无损的欲望——
胜负已定。
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结果,蓝发咒灵慌乱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黑发青年明显要将自己斩草除根的架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目顷刻狰狞:
“等等,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被记忆影响到,就连动作停顿也是为了骗我进来!”
似乎完全没料到咒灵的反应如此之快,那对眯起的鎏金都睁得圆润几分: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真人:?
这是夸人的态度么!
被哽得不上不下,真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一想到对方依旧存在的封印,蓝发咒灵便咧开嘴角,大有挑衅的意味:
“呵呵,就算你把我引到这里又能怎样?只要不解开封印就不能催眠我,这样一来——”
“你知道么,那处伤口很久没疼过了。”
声音被再度打断,异色眼眸一怔,旋即猛然转向自己被捏住的手腕,无法使用术式的不安让咒灵浑身一颤。
可未等心生惶恐,便听面前传来一声呢喃:
“大概两个星期,或许更长。”
意识海里,褪色的画面依旧在流动。
直至记忆中有黑雾开始笼罩那道幼小身影,可青年却依旧钳制着身前的咒灵,没有给幼年的自己分毫注意:
“曾经我想过报复人类,也想过不管不顾地进行复仇,让所有人类品尝被自己的欲念反噬的滋味,但——”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将皮肉撕得血肉模糊的手忽然尽数消失,有羽毛飘飘荡荡地落下,随后白色的影便笼罩在伤痕之上。
似有所感,来自过去与未来的两对金色一同朝着影子遮来的方向探去,就见一双羽翼将孩子牢牢护在身下。
四下寂静,羽尖柔软。
沿着手臂线条向上,最终映入眼帘的是女人温柔的脸,以及一对比晴日天空更加浅淡的蓝。
——回忆和伤害同时终止了。
“他们一点都不像,甚至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但从某一天开始我就明白,无论是母亲还是前辈,本质上都能将我从欲海中拉起。”
“我如此相信着他们。”
任由咒灵拼命挣扎,黑发青年将方才散下的碎发拢至耳后,嫣色轻挑,一对鎏金在昏暗中灿如曜日:
“所以,我同样也要信任自己。那么你解不开的封印,‘就让我来帮你’。”
“——这句话还给你了。”
“不,慢着!你……?!”
这家伙要自己解开封印!!
预感到了什么,咒灵突然赤红着双眼,将另一只手化为锋利镰刀,想要找寻防御缝隙攻击青年的灵魂!
——然而办不到。
话音刚落,脚下忽然悬空,紧接着精神便浮上水面。
然而就在回归现实的第一秒,无边黑潮便随着什么碎裂的脆响翻涌而来。
眼见着周围景色顷刻间被黑色吞噬,改造人也膨胀炸开,刚诞生不久的咒灵第一次由心底迸发出恐惧。
而后竟然真的挣脱开钳制的手,踉跄着逃去。
逃。
逃逃逃逃逃逃!
——会死,真的会死!
恐慌淹没智,可就在逃亡的罅间,可恨的声音仍旧于周围回响。
嗓音轻飘,仿佛只是在随后谈论天气:
“的确,正常情况下我没办法拿你怎样。那就这样好了,直接解开封印杀掉你,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么?”
不,不!谁会梦寐以求这个啊!
他是要拉你入伙!!
已经没有注意力去听了。
脚下的浪潮争先恐后攀上躯体,蓝发咒灵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只觉有什么在灵魂里聚集。
恐惧、嫉恨、怨念……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为实质地膨胀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肿胀变形,将思绪推挤到智边缘。
……唔…!
好难受,好难受。
他要被同类杀死了吗?
被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同类杀死?
为什么要站在人类那边,仅仅是被赋予了肉|体?还是满足了受肉后身体的欲望?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对方迷失了方向,才站到了人类那边——
“不,我不是你的同类。”
否定来得猝不及防,让咒灵的身子一滞,不可置信地咯哒咯哒转动脖颈。
异色双眸对上那片金湖,后者的主人抱着臂随性而立,眼底皆是感慨:
“虽然不清楚那个缝合线是否知晓我的全部,但我并非从人类对欲望的恐惧里诞生的咒灵,这一点我是不会骗你的。”
恍恍惚惚的话语飞在耳边,好像怎么都没办法甩开。
想起方才短暂交手时发生的一切,蓝发咒灵终于明悟,低头看向自己肿胀到发紫的双手,呆愣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这种恋爱脑的状态,只可能是从人类身上分离的欲望,欲望也是千千万万个人。那个诅咒师骗了我,他骗了我和漏瑚!”
语气急转直下变成最尖利的恶毒,最终变为不甘的回响。
咒灵蓦地抬头,盯住黑发青年一字一句、恶狠狠道:
“你本应和我没什么区别,你不是人类对欲望的恐惧,你是——”
“欲望……咕…”
充血的喉咙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方才还站在前方的咒灵早已没了人形,整个躯体都膨胀成一颗巨大臃肿的球,随后在临界点轰然炸开!
砰的一声,紫黑色的血炸裂在空气里,将地面染上腥臭,同时也溅在青年的脸上、身上。
而后又于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消散,最终世界陷入数秒的沉寂。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
直至半晌后,立在正中央的五月朝宫这才回过神。
发现被控制的咒灵和人类依旧在苏格兰苏格兰地叫,内容十分荒诞:
“想见前辈……想要立刻和前辈了之后再。”
“没有苏格兰就要死了…让我吸一口吧好难受!当然能负距离交流就最好了……”
“前辈,前辈怎么还不来接我……”
五月朝宫:“……”
真吵啊,而且莫名有些社死,幸好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后知后觉感到羞耻,黑发青年不自在地拨弄两下背后沾血的羽翼。
发现确实没办法收起后,索性半跪下来看向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改造人。
应该是由人类强行扭曲的产物,依稀能够看出人形的脸上满是恐慌与空茫,让五月朝宫不禁思索起另一种可能。
假如换成自己的能力,被污染的人最后也会变成这样么?
不,应该不会。
他的能力只会让人类炸开,而不是扭曲这么精细的手段。
还有谁是恋爱脑啊?
那个咒灵怎么临死前还在人身攻击,他只是脑子里都是苏格兰而已。
感叹一下这个所有人都在误解自己的世界,黑发青年刚要起身,扶在地上的指尖却微微痉挛。
他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再试图站起,而是顺着楼群间吹进的凉风呼出一口气:
“说起来,还不知道苏格兰真正的名字呢…但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解开封印。”
视野重新阴沉下去,以为能够控制自如的黑潮开始反扑,一时间幻觉丛生。
明明不再处于意识深处,五月朝宫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份由咒灵抽出的过去中,一遍遍看着年幼的自己被撕扯,甚至被杀死。
潜意识开始叫嚣着反击,智却拒绝着一切。
幻觉与幻听的双重困扰下,他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十字星,突然在上面摸到了黏腻的温热。
是血。
从耳孔里一点点往下流,鼻腔中好像也是腥甜的味道,嘴里……
坚持不住了吗?
看着滴在衬衫上的血,黑发青年咬住嘴唇,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随后默然将视线移向右手,那里握着方才从大腿外侧绑带里抽出的匕首咒具。
……实在坚持不住就来一刀?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顺利进入休眠期,自己的催眠也不会解开,组织那边被催眠的人也会按部就班地继续做好分内之事,如此便不会给前辈添麻烦了。
……
但自己动手很疼啊。
仰起头看向阴云逐渐散去的天空,不知怎的,五月朝宫突然想起之前为了追求苏格兰所做的那些事。
想起对方给予自己的每一次疼痛,想起脖颈处紫黑色的於痕,掐在腰侧软肉上还要扭半圈的指节,以及耳垂上的孔。
就好像只要将疼痛冠上苏格兰的名字,就变得可以忍受。
甚至在午夜梦回时,被抚摸的伤处依旧灼热,犹如用身体去亲吻火舌。
——分明他从前最怕疼了。
五月朝宫:“……”
真是的,他恋爱脑有那么明显么。
摇摇晃晃地将身体稳住,扫视着被黑潮吞没的周围,终于开始看清自己的黑发青年在心里盘算着还能坚持多久。
随后看向依旧坚持在岗位一线的手表指针,许是因着欲望作祟,久违地又开始埋怨起远在朗姆地盘上的金发青年。
朗姆二世到底靠不靠谱啊?
叫松田君或者satou酱那种攻击型的咒术师,谁来都好,好歹送他一程吧。
……或许苏格兰也会来,但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一路上那么多咒灵,自己交换给对方的血液早已过了时效,如此一来前辈就没办法看到咒灵。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不管是在场的哪一位咒术师,都不会让他来的。
……吧?
最后的思绪突兀断裂,似乎于恍惚中听到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黑发青年带着一万分的迟疑,一点一点地垂下头,直至目光与地平线齐平,这才眨了眨已然被血液模糊掉的视线。
而后盯住那冲进视野里的黑蓝色块,努力睁大了那对金与红交织晕染的眸。
他记得,苏格兰好像没有买过机车?
……那么,这也是幻觉么?
*
机车飞驰,视野里的事物飞速后退。
一路上将路面的障碍撞得东倒西歪,诸伏景光直奔降谷零给的坐标,湛蓝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去找五月朝宫的路上,他和警校同期一人征用了一辆机车。
并且鉴于机车的主人已然变成苏格兰尖叫大队中的一员,所以苏格兰本人便底线灵活地没有告知车主,就和松田阵平道别,各自前往了需要增援的地点。
血液能够给予的‘看’的能力早就失效,一路上猫眼男人都无法看见咒灵,只能凭借感觉开|枪。
索性越靠近目标所在地,被同化的咒灵就越多,野生咒灵就越少,大家都很友好地让开一条路,不然他也撑不到现在。
但即便如此,一路交战下来,诸伏景光的枪里也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快点,再快一点。
胸腔里都是想要再快一点的心情,诸伏景光将油门一开到底,凌厉秋风刺得皮肉发疼,几乎将脸颊刮出血痕。
可即便如此,猫眼男人还是没有减慢速度。
甚至还一手操纵着机车,另一只手抽空用枪托砸晕了一个不要命凑上来的人类。
让对方在被撞死,和因赞美苏格兰导致喉咙撕裂而死的选择里,被迫进入捡回一条命的planC结局。
而或许是助人为乐的行为让他变得幸运,诸伏景光在砸晕路人的下一刻便远远看到了行程终点。
比起一路上的小打小闹,这里的黑雾更是犹如实质一般黏稠,只是扫过一眼就知其中凶险,但却始终被什么控制着,圈定在小范围内。
随后似是感知到他的到来,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暗潮立刻让位,宛如摩西分海,为猫眼男人露出黑潮最核心处的景象——
满地都是血,满地都是怪物的尸体。
残肢断臂与内脏碎片铺天盖地。
似乎是人类,又不具有什么人类特征的肢体到处纷飞。
以近乎可以称为‘流’的方式从视野里淌出,由地表一路蔓延至骤停的心跳,看得诸伏景光心慌。
可最吸引视线的还是跪在中央的——
‘人’。
被血染红的衬衫几乎看不清本色,及腰长发却依旧顺滑柔软。
秋风缓慢拨动之下,额前的碎发被吹至脸侧,露出的面容乍看毫无表情,细细打量却带着茫然无措,合着脸上淋漓鲜血,活脱脱一个杀|人|狂。
——以及,仅有右翼的、半边的翅膀。
看似轻盈柔软,羽尖的位置却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仿佛锋利的刀。
无数把这样的刀刃层层叠叠,靠近地面处的羽毛表面更是染了血,凝固成暗红,让青年整个‘人’更显诡谲。
诸伏景光:“……”
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猫眼男人看了看手上仅有一颗子弹的枪。
随后突然将机车丢到一边,一步步向着黑发青年走去,这样的行为看在后者眼里让对方愈发茫然。
因为五月朝宫不敢相信眼前朝他走来的人。
痛感的紊乱让他没办法再分辨方向,也逐渐无法从幻觉和幻听里触碰真实。
解开封印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得更猛烈,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自信凿出裂痕,让计划了无数备选项的青年被车轮推着走。
——所以,眼前的苏格兰是幻觉吗?
视线晃动得愈发频繁,心底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望着朝他走来的猫眼男人,写满警惕的鎏金仔细分辨着对方的一切,从出门前那双自己亲自擦过的鞋,再到沾了自己气味的衣服,最后落在男人那对吻过几十上百次的湛蓝猫眼。
完全货真价实,根本挑不出任何不同的情况反而让那对金眸黯淡下来。
因为他知道朗姆二世不可能让苏格兰来,而其他咒术师也不会任由普通人陷入危险。
所以眼前的还是幻觉,过分真实的幻觉。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苏格兰来找他,交给朗姆二世地址的意思是让对方摇咒术师来。
或是帮忙,或是收场,总归不可能让没有咒力和术式的苏格兰来冒险。
——他舍不得。
但眼前的幻觉轻而易举就能冒充苏格兰,冒充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这样的认知让那对金湖霎时波澜四起,几乎是爆发出一瞬的杀意,就连垂在两侧的手都暗中攥紧。
幻觉怎么可以冒充苏格兰?掐死了算了!
……但是不忍心,让他再多看看。
就这样反复纠葛着,黑发青年隐在零碎阴影下的眉头皱起,双手不自觉地抬高,想要将眼前的幻影掐灭在掌中,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样的状态看在诸伏景光眼里,让男人神色愈发苦涩,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蹲下身去。
于是一秒过后,五月朝宫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并非幻觉所能提供的温度。
紧紧拥住自己的人身上带着硝烟味,与本身欲望的清冽香气混在一起并不好闻,却是五月朝宫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他曾很多次瞒过狙击手优秀的反应神经,于任务过后的深夜瞬移到对方床头,轻轻吻过躺在床上的男人的指尖。
常年持|枪的手被柔软唇瓣啄吻着,直至落满爱意,黑发青年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房间,等待下一次正式的见面。
而现在,这样一双手却并没有拿着枪对准自己,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掐住自己的脖子。
而是将他揽在怀里,拍打着几近绷直的背脊:
“没事了…都过去了……”
一下又一下。
力道轻柔,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融化。
黑发青年下意识回抱住对方,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停滞一下,随后拍打就变成没有间断的拥抱。
那双磨出薄茧的手掌隔着衬衫与他相贴,恍惚间都能感受到枪茧和掌纹的挤压,让五月朝宫顿时陷入更深的沉默,就连呼吸都放轻到极致。
如此乖巧的青年让诸伏景光愈发觉得反常,可他只是顺着胸口传递过来的心跳,再度拍了拍对方的背部。
终于,目之所及处,与发丝几乎交融的墨色片羽下意识抖动两下,猫眼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询问有了反应的青年一些前况,却突然眼前一黑——
“等…?!”
视野翻倒,天旋地转。
被猛地推倒在地面,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到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紧随其后的是格外熟悉的热潮。
而将人掼在地上,黑发青年看着男人闪过讶然的脸,视线于那对与记忆里没有任何差别的蓝上停滞半秒,随后毫不犹豫地咬在对方颈间!
熟悉的甘甜溢入喉咙,因为封印失去而无法掌控的本能迅速占领身体。
方才还智尚存的鎏金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脑内情绪叫嚣着,即使是幻觉也想要占为己有。
可就在黑发青年想要更进一步时,看似处于劣势的男人却突兀给了他一拳。
腹部疼痛猛烈,让本就无法忍痛的青年顿时松了口,委屈地用控诉的眼神看过去,沉溺欲望的心却不可避免地泛起刺痛。
是想要伤害他?还是想要抛弃他?
如果真是苏格兰,自己的行为肯定会让对方生气。
况且看着附近的情况就知道了,普通人没办法看见咒灵,也就是说地上的残肢断臂都是——
人类。
苏格兰会不会误解他?
一系列的质疑砸在脑海,让本就迟滞的思绪愈发混乱。
可就在五月朝宫闭上眼,准备熟练迎接枪|口顶在额头上的触感时,却感到有人俯下了身。
随之而来的不是子|弹。
而是一枚腥涩的吻。
嘴唇被叼住,柔韧撬开齿关。
与此前的滋味都不同,从嘴里溢出的鲜血将吻化作腥味的纠葛,却细致地扫过口腔的每一寸,于是所有地方都填满那份咸涩,又零零散散掉落成痴缠。
直至交叠的唇瓣分开,五月朝宫再也忍不住睁开那对鎏金,便与一双湛蓝相撞。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抬起手臂,将扯开的银丝擦在青年染血的脸颊上,硬生生用旖旎暧昧冲散了对方身上的血腥气,这才开口,语调轻柔:
“好些了么?”
浑身是血又被追求对象抹了一脸口水的青年:“……”
“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前辈?”
无视了对方的小报复,已经完全清醒的人盯着男人的脸,想要从中找到或嫌弃或厌恶的端倪,却一无所获,只听对方答道:
“没有。”
只有一边的羽翼,对人类的微妙厌恶,不合群以及……孤寂感。
联想到曾经相处中的蛛丝马迹,诸伏景光暗叹一声,却只是用双臂揽住青年的腰,将距离轻轻拉近:
“没有,你很好。”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前辈,我很危险。”
“我知道。”
“……我不是人类。”
“我知道,你是魅魔。”
“不…如果我和那群家伙差不多,如果是和咒灵一样的东西——”
诸伏景光打断他:
“可咒灵看不到,而我能看到你。”
身上的人喃喃着:“还有受肉的可能…唔……?”
“五月,看着我。”
抬杠的话再次被唇间柔软打断在半截。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却像夹了能够催眠的魔力一般,让五月朝宫忍不住垂眸望去,却在下一刻睁大了眼睛——
“那些咒灵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为我做过的事,我也知道了。”
鎏金倒映之下,猫眼男人的表情却极为认真,仿若注视着最珍视之人: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也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还是认为控制不住自己,那就由我来控制你。”
“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睫毛下抖落的沉默将一颗心吹得歪歪扭扭。
面对这样一番话,素来巧舌如簧的人第一次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声音来回应,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最终只是磕磕绊绊从齿缝里挤出句子,算作回应:
“可是前辈,”黑发青年闭了闭眼,“你来时看到身边那些,就不想说什么吗?”
“……我的意思是,前辈能够看到咒灵的时间早就过了,所以你能看到的除了我以外都是人。”
“所以地上这些是人。”
他又强调一遍。
诸伏景光许久不曾说话。
而就在青年觉得这冗长的沉寂过于绝望时,便听一道声音轻轻飘出:
“你能感受到萩原和松田他们么?”
面对这堪称转移话题的对话,五月朝宫抿了下唇应道:
“可以,他们以及五条君都没有危险,只是前辈——”
“那你现在需要什么?补给?”
总觉得自己被打断很多次好像是经常不让咒灵说完话的报应,黑发青年停顿片刻,这才叹息道:
“不是之前那么简单,封印完全解除就必须找到替代品重新补上。前辈,别再引诱我了,你再这么问我真会当真的。”
最后的尾音甚至带了些哀求,罕见的躲避也是五月朝宫最后不想跨过的线。
他的智已经岌岌可危,苏格兰那白色的欲望在他眼里就像散发着香味的蛋糕,饿了八百顿的他根本没办法不在…意……
想要彻底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中。
视线里,红色几乎占据了全部,盛开在鎏金的倒映下,像一朵绽放至极点的花,摇摇晃晃环抱着什么。
可还没等他看清,欲望的主人便扳过他的脸,迫使青年注视自己一人: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
五月朝宫尝试狡辩:
“不,我……”
“所以补上封印还是需要补给对么?”
看着那对过于执着的眼,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拗过对方,青年叹了口气,只得老实回答:
“比那个更多。”
说完,他将视线缓缓下移,就见抱住自己的男人弯起唇角,笑着道:
“还能瞬移吗?”
五月朝宫一愣,下意识回答:
“只是一次的话,可以。”
“那就走吧。”
在那对似是见到不可思议之物般瞪大的鎏金里,诸伏景光稍稍抬头吻在对方的侧脸。
直至胡茬刮过肌肤,将青年的下颚蹭得微红,这才从啜吻中离开,随后以舌尖卷出一个完全不符合苏格兰设定的温和浅笑:
“想说的有很多,但是见到你之后只剩一句话了。”
“回家吧,五月。我们回家。”
第97章 第 97 章 “想和前辈一起,想参与……
写给波本…朗姆二世的报平安邮件刚点击发送, 后脚松田阵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将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坐到床边,诸伏景光身上还带着自浴室里携出的水汽。
一只手搭在匍匐于膝间的青年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 按下接听。
“喂,绿川,你们怎么样了?”
对同期的称呼略感意外, 但男人很快便滴水不漏地回道:
“还好,我和五月都没事。”
另一边的人听到这句话, 似是终于放心一般呼出一口浊气,旋即将身边情况简要告知:
“你们没事就好。我这边也找到了萩, 只是到底被那个缝合线跑了。那家伙竟然想单独让大脑逃走, 或许这也是对方的术式。”
“不过她受了伤,应该走不远, 我收拾完萩再去找一找。”
窸窸窣窣的杂音过后,背景音似乎有什么幽怨的嘤嘤声。
很想一探究竟, 但如今没必要也没有精力去探究, 是以诸伏景光仅是询问起另一组未成年:
“对了, 五条君和夏油君有……嗯唔…和你们汇合么?”
突然爆开的语调更高,是明显的少年嗓音:
“哦哦,我们已经成功汇合咯!对了,你和五月那家伙在哪里?我看松田说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诶, 还有你们是在徒步吗喘这么厉害……唔唔杰你怎么总是捂老子的嘴!”
诸伏景光:“……没有徒步。”
原来是免提啊。
怪不得松田突然叫他绿川,想来是怕高专生泄露自己的卧底身份, 这才用作提醒,不过——
稍作思索,猫眼男人将方才被指徒步的情况抛在脑后, 手下力道却突兀加重。
在听到身下传来含含糊糊的闷哼声后,满意地开口,声音喑哑,像湿透的砂砾:
“总之,我和…唔,和五月这边还有些事要做,大约半个…不,一个半小时暂时不用打电话过来。”
“嗯,很安全,放心好了……那么回见。”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
只瞄了一眼屏幕,确认挂断的男人便立刻将手机息屏甩到床脚,羞恼与嗔吟一同抖落出来:
“…五月,你嘶……轻一点…!”
身体反射性想要阻止,可无论是智还是感性,都拉扯着他往热潮中坠去。
就连思绪也被吮得七零八落,最终被突然涌来的潮水冲刷干净,汹涌的海潮将呼吸淹没,于是瑟缩指尖紧紧抓挠在浮木上,隔着衬衫留下深红痕迹。
直至潮水暂时褪去,那对曾在云巅里剧烈颤抖的蓝才稍稍俯下,对上一片纠缠着湿意的鎏金。
“……怎么样?”
诸伏景光哑着嗓子问道。
在五月朝宫抱着他瞬移时,诸伏景光想的是对方公寓,然而实际落脚点却是他熟悉的安全屋。
内心隐隐猜到青年将‘家’解成自己这里是什么意思,可男人还没来得及摸摸那晃来晃去的脑袋,以示奖励,就被扑倒在地。
两个人以西方巫师才会用的搏斗方法,先后达成了‘除你裤子’成就。
紧接着诸伏景光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伺机捏紧黑发青年背后绒羽,将人拎猫一样拎到了浴室里。
——结果还是被口了一次,所以松田阵平他们听到的已是第二次了。
可即便如此,黑发青年在抬眸时依旧呼吸急促。
灿金色于阴影下映出猎食者特有的锐利光泽,几乎竖成一线的瞳孔微微震颤着,看似在努力收敛自己,压抑到喉管里迸出的声音都拥挤:
“不够。前辈,只有这些还不够……”
本能反应过于强悍,此刻的五月朝宫几乎全凭对眼前男人的一腔保护欲,才勉强收住心底即将溃堤而出的欲念。
但即便如此,智也依旧摇摇欲坠,属于魅魔的特征也没办法收回,但是——
屏气凝神,稍稍平复躁动的青年快速分析道: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趁机追击缝合线……对方既然能够更换身体,说不定就会就此隐藏起来。毕竟百年前的加茂宪伦很可能就是他用过的身体之一,能活那么长时间的诅咒师一定更加谨慎,所以绝对不能——唔?”
张合的嫣色被按住,柔软舌尖也被连带着堵在口中。
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诸伏景光暗自一叹,随后轻声斥道:
“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怎么追,快补。”
趁男人将指尖移走的功夫,黑发青年探出殷红将唇边透白舐净。
闻言,他抬手揽住男人劲瘦腰身,将脸埋在对方怀里,声音委屈又沉闷:
“不行的,前辈,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况且现在看来,最起码还要再来上十五六次才能勉强维持清醒,但那样仅仅是饮鸩止渴,欲望还是会不断溢出,后果很严重。”
——十…十五、六次?!
脸色腾得一下爆红,猫眼男人用力晃头,强行忽略那可能把人吸成人干的次数。
视野晃动之下,诸伏景光看向脚边黑雾,突然沉默一瞬,随后勾了勾脚尖。
动作下,趴在足背上的黑雾立刻扭扭捏捏拧成一团。
它们纠缠交汇,逐渐凝聚成类似触手的形状,在视线里小幅度挥舞着彰显存在感,与眼前时不时抖动的羽翼一样吸睛。
“就像这样?”
如果只有这些后遗症,再加上十几次补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完全不晓得对方已经被扩开了底线,五月朝宫点头:
“对,还有翅膀和尾巴也收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进出门都要用瞬移代替。”
尽管只余右翼,但最起码从苏格兰的家来看,这个门他是进不去了。
……床或许也上不去,苏格兰会嫌他占地方的。
“只是这些么……”
似是对这样略显平淡的结果抱有怀疑,猫眼男人斟酌片刻后继续追问: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副作用了?”
“前辈,‘只是’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在口腔里翻过一遍如此字眼,暗叹一句男人的天真。
黑发青年蓦地仰起头,用那对氤氲着水汽的鎏金望向诸伏景光,毫不掩饰眼底情热与些许调侃:
“如果不处的话,说不定——”
猫眼男人挑高眉梢:“说不定?”
“会变成裆|部挂件的。”
黑发青年笃定。
诸伏景光:“……”
——这是何等小众的语言?!
不,不行。
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耳廓红得像要滴血,就连方才被胡乱啜吻的耻部也泛起艳色。
从苏格兰人设里完全脱离的男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对方的挟制中抽离,却突然顺着这句话想到跪在尸山血海中央的身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那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或是干脆没去,你要怎么办?”
如此严重的后果,五月朝宫不可能会想不到解决办法。
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手上还拿着匕首?
想到这里,方才还绵软的眸光顷刻犀利,就连剔透湛蓝也染上阴霾:
“你是想自己去死?”
被这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就连精神都清明几分。
黑发青年目光坚定,细看却有些游移,在男人的死亡凝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没有,只是进入休眠期…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
眼看着狡辩的脑袋又要低回去,诸伏景光竭力将卡在唇边的斥责收回,忽地叹了口气:
“……你想过沉睡之后会发生的事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青年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示意对方起身。
只能暂且顺着男人的意从温暖怀抱里离开,黑发青年低垂着眉眼,拉住男人的手轻轻摩挲,示好之意明显:
“我都安排好了,即使是休眠也不会影响曾经被催眠的人,换句话说,前辈只需要和朗姆二世将组织慢慢……呃?!”
身体失重,位置瞬间颠倒。
失去平衡的青年才调整好羽翼的弧度,就感受到不轻的重量压上自己,不由从嘴角溢出一声轻哼,抬眸却对上一双饱含怒火的猫眼:
“你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将人掼倒,诸伏景光嘴唇抖动,就连眼角都弥散开水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撩拨过后就想功成身退?五月朝宫,我不问这个沉睡具体要睡多久……你在想这些的时候考虑过我和你自己么?”
——这人算计别人时怎么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怔愣地看向身上的人,黑发青年喉结滚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的愤怒烫了回来。
末了他只得抬起右翼,用看似锋利的羽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对方的头,在男人情绪停滞的那一刻小声道:
“以后不会了。”
回过神来,诸伏景光吐出一声冷哼:
“呵,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次了。”
他说完还觉不够深刻,索性塌下腰腹,将自己完完全全压到对方身上。
行动组的人常年奔走于任务第一线,体重绝对比身为文职的编辑要沉。
尽管这种报复对五月朝宫来讲过于甜蜜而幼稚,可他还是在锁骨处刺痛顿起时,紧紧搂住于颈间放肆撕咬的人。
温驯地将痛感与男人的轻喘一并品尝,直至猫眼男人眼神复杂地拉开距离望向自己,这才眨了眨眼睛:
“这算还我了吗?”?
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废墟之上那次,诸伏景光抿了下唇瓣,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没好气地用指腹荡过唇边的腥甜,正要起身,视野却忽然昏暗几分——
是从方才起便覆在自己背上的羽翼。
看似危险的羽毛轻盈蓬松,男人正为脸颊上偏离想象的触感愣神,便听身下青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
“前辈,你想一直能够看到咒灵么?不过仅是单纯拥有‘看’的能力,其他的…举例来说,就和[窗]无异吧。”
稍作思考,诸伏景光顿悟:
“和你需要补上的封印有关?”
听到这里,金湖泛起粼粼笑意。
黑发青年抬手抚上男人的侧脸,于胡茬上轻荡,在被捉住指尖的那一刻应道:
“算是吧。我遇到的咒灵说,缝合线想要利用人类的情绪影响我,但现在封印已经消失,如果被对方算计了的话,场面只会更难控制。”
他顿了顿,好半晌才开口: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容纳我、包容我,将我重新锁住。”
沉默着将这段话消化完,潜意识觉得对方还有未尽之言,诸伏景光想了想垂下眼眸,将那对金色囊括于湛蓝中:
“还有呢?”
青年笑意更甚:“还有啊…我想要前辈。”
原来如……什么?
毫无预兆,类似告白、却比告白更直白的话语被两片嫣色吹出。
诸伏景光霎时间睁圆了那对蓝眸,只觉心擂如鼓,就连支撑住身体的双臂也被这份突如其来晃得一抖。
为了掩饰内心慌乱,男人迅速从床上起身。
却不想一双手穿过小臂内侧,揽在腰窝的位置,让他没能从床边逃脱。
“别这么紧张啊前辈,这可是把你完完整整考虑进去的未来哦。”
双腿牢牢挟住男人的下身,五月朝宫仰头笑意正浓,一对灿金清晰映出对方咬紧的腮帮、透出薄汗的额角,片刻后终于端正神色道:
“从前我做的那些试探,究其根本都是怕前辈在得知真相后会厌恶我,毕竟……”
片刻停顿,青年继续道:
“毕竟无论是咒灵还是我,本质上都无限接近,都是从人类身上诞生的存在。只不过一个可以归作怨念的残秽,一个是更接近人类本质的——”
“[欲望]本身。”
嫉恨、贪婪、索求……性和爱。
生命诞生欲望,所有的欲望又都是他。
而人本质上是由欲望推动着前行,因此在死去之前,洞穿了这些真相,蓝发咒灵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被封印住大部分能力后,再加上魅魔的伪装,便仅留下性和爱作为宣泄的缺口。
于是五月朝宫才会本能地用极端的方式一次次窥探爱,灵魂却一直在拒绝那样的未来,这才是他屡屡动情,却始终没有越过那道线的原因。
然而现在——
“在你没有丝毫怀疑地吻住我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了,前辈。”
昏沉室内,黑发青年放开桎梏,看着依旧与自己紧贴的人,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绵软笑意,近乎餍足地半眯着眸:
“原来真的会有人爱我。”
“所以我想和前辈一起,想参与你的未来,想成为你一个人的欲望。”
仿佛丧失了语言,听完这段话,诸伏景光仅是用眸光仔细勾勒着青年的轮廓。
直到对方茫然却不再忐忑地挑了下眉,这才抬高手臂,捧住那张昳丽的脸。
“要怎么做?”他轻问。
并未直接回答,黑发青年只是飞快扇动两下眼睫:
“我会从内部改造,让你和我同频。这样一来,前辈就相当于代替了封印,而我们也可以共享视角、基本的能力以及生命。”
似乎抓住了什么让人ptsd的关键词,诸伏景光眉头微微蹙起:
“生命?类似组织追求的长生不老?”
料到对方会想岔,五月朝宫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算是平摊伤害和寿命,也就相当于共死。所以…等等,别这么看我啊前辈,我不会再尝试作死了!”
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为自己崩塌的名誉叹息一声,黑发青年抬眸对上那双湛蓝,敛去所有轻佻,认真道:
“总之,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我只会属于你。”
“——前辈愿意吗?”
一秒都没有犹豫,诸伏景光轻轻一笑:
“那你怕么?”
五月朝宫定定看向他:“完全不会。”
“这样啊。”
心下喧嚣平静,仿佛吹进窗内的凉风都温驯。
诸伏景光垂眸望进那对金湖,只觉湖面倒影都融化成一汪柔软水波,一时间眉目温柔,看得五月朝宫也弯起眼眸,将斟酌后的迟疑道出:
“不过这样的话…前辈,我们就要用结合的方式来,你…呃……”
咬在舌尖的话不知第几次被打断,可这一次将之堵在口中的并非磨出薄茧的指腹,而是柔软又有些干燥的唇。
于是犹豫被打破,干涩被浸润。
全然绽开的艳红之下,那对鎏金微微睁大,便听有风顺着清冽香气送来,连同话语吹开心隙:
“我说过了,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就直说,光明正大地来拿,而不是犹犹豫豫让我思考你的那些暗示…五月。”
“所以如果你想要——”
退后一步张开双臂,猫眼男人安静注视着身前的青年,湛蓝色温软,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那就抱我。”
第98章 第 98 章 想凑满三个正字的第十秒……
降谷零点开诸伏景光发来的邮件时, 第一反应是长叹一口气,紧随其后的便是后怕。
——和恼火。
紫灰色快速扫过屏幕上的黑字,逐渐染上凝重气息, 连眉梢都皱起。
最后金发公安将手机丢在桌面上, 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沉闷气音,抱着臂凝眉沉思,越想越生气, 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给五月朝宫狠狠来上一拳。
堂堂咒术界黑市传说,需要人去救也就算了, 你怎么还让hiro去救?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即使有咒具也不行!
还有松田那边也是,明明事发时两个人就在一起。
结果非但没有阻止hiro, 还分开行动了!
——在那种危机时刻!
砰的一声巨响, 被拳头砸中的桌子狠狠一颤,掉下细碎灰尘。
降谷零脸色阴沉, 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心中打定主意, 等此间事了, 他绝对要让五月朝宫好看!
至于只身一人前去救狗的诸伏景光…笑话, 他的幼驯染一点错也没有。
退一万步讲,hiro也只是过于担心五月朝宫那家伙的安危,才会选择如此莽撞的方式去救人的!
——总之都是五月朝宫的错!!!
气头上的青年眉眼凌厉,手机在掌心被攥得咔嚓咔嚓响, 大有立刻报废的架势。
被骤然爆发的担忧与恼怒裹挟,降谷零甚至幻听有什么东西在铃铃作响……
等等, 好像真是他手机在响。
嘟囔一句这种时候是谁会打电话,金发青年刚一接通,就听熟悉的嗓音从听筒流出:
“是我, 安室。”
降谷零:“?”
怎么回事,松田怎么会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难不成……
立刻摆正神色,金发卧底严肃道:
“怎么回事,是hiro那边又出问题了么?”
听到对方与警校时如出一辙的语气,松田阵平点点脚尖,没有会旁边的唔唔声,叹了口气:
“不,我是想说你们那边需要控制一下舆论。zero,稍稍看一下报道吧。”
……舆论?
不明所以,但降谷零还是答应下来:
“好,不过松田,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谁被堵了嘴?这人不会又掺和进了什么奇怪的案子里吧?
“没有,是某人找死,我正打算给他上一课。总之这边是安全的,放心好了。”
看着手下被捏住脸颊、只能来回嘤嘤的幼驯染,卷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后拖,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复杂地道:
“对了,一个半小时之内别去给hiro旦那打电话,他和五月还有些事要做。”
说着他便挂断了通讯。
降谷零:“……?”
疑惑注视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金发青年破天荒有些拿不准松田阵平说的意思。
什么叫一个半小时内不要联系,hiro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接电话么?
以及为什么是和五月朝宫…不是,等一下。
想到这两人在温泉旅馆时的种种前科,再联想到自己屡次被创的经历,结合这个时间限制……
嘶——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
……
正正。
正正一。
无法透光的室内仿若被卷进暮色,就连视野也染上昏黄。
努力抬头望向随视线晃动的窗帘,诸伏景光只觉鼻息间冷香浸透,头也被香气裹得发晕,于第正正次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此时此刻,他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徒劳地垂着脑袋,看桃心型的尾尖于身前攒动,最终连简单的跪趴都要看似脆弱的羽翼托擎。
靠近床褥的膝盖更是在受力下略微泛红,却因着姿势而被挡在视线外,只有跌撞着往前时才能由含满泪水的湛蓝看清。
……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
他应该慎重思考后再答应五月朝宫,而非像现在这般,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主动挑衅,又被带进比之前疯狂千百倍的热潮里。
以至于吞吞吐吐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要逃走的念头刚起就被撞个粉碎,身体却背离智将自己送上,任由黑发与墨羽将整个人笼罩。
——最后变成随时会被恶龙倾吞的珍宝。
而且,最主要的是……
感受着指腹于暗处摸索,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仅是如此动作,自己的反应就会这样大,明明之前——
“之前?那只是小小的开胃菜而已哦,前辈。”
仿佛洞悉他心中所想,覆住背部的黑发青年将唇凑近,温和地吻在男人耳后。
纤长指节却毫不迟疑地为对方再次加码,直至男人开始胡乱挣扎,这才满意地轻笑出声:
“无论是在密室、温泉,还是最开始这处房间,我都只用了最小剂量哦。就算是方才的废墟上,也只不过比此前的用量多了一点点。”
一扫方才的犹豫,已经确认了心意的青年面上挂着笑,忽然悉数退出。
骤临的空荡让猫眼男人瑟缩一下,下一秒便见一只手凑了过来,几乎要怼到脸上。
青年的本意似乎是想比划大致剂量,然而对张的手指却在湛蓝倒映下牵出银丝,看得诸伏景光愈发羞耻。
他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推开那只恶趣味的手,却立刻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然而一秒过后,想象中与床铺的接触并未发生,五月朝宫及时揽住对方,没有让眼前人滑倒。
借着角度,他索性将身子后仰,垂眸看向方才拓出的成果,却忽地一声叹息,让诸伏景光登时警惕起来,便听对方状似遗憾地道: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够…前辈,我们得换一种方法了,不然你会受伤的。”
他说着便再度覆上身子,温热体温却让诸伏景光打了个寒颤。
一对蓝眸带着三分惊恐地往后看去,就见青年唇边啜了一抹诡艳笑容,原本四散在角落里的黑雾凝成丝缕,而后就着前几次揉出的透白挤进罅隙!
“唔……!”
没有试探,没有停顿。
早已融化的内里轻而易举吻住凝结的雾,而像是感受到对方热烈的相迎,雾气很快便蠕动着蜿蜒至深处,又将阻挠的褶皱推平。
一点一滴,热意来得比方才更深,更透彻,让猫眼男人不自觉将足尖蜷紧,手上用力。
直至指节将深蓝布料攥出两道痕迹,难以言喻的充盈与缺失感一同迸开于心底,这才忍不住哑着嗓子道:
“五月,已经可以了,别再等…唔,过分一点也无所谓的……”
为最后一段话挑了下眉,五月朝宫伸手探进隙间,感受着指尖绵软如同化开的水,终于慢吞吞点了头:
“那好吧,既然前辈都这样说了——”
拖长的尾音窸窸窣窣,最终洒在被沾湿的床榻上。
黑发青年凑上前去贴男人的脸,又将牙尖抵在对方颈后厮磨,成功收获细小颤栗,这才松了口,探出舌尖抿过勾起的嫣色。
于是躲在湿软暗处的黑雾散去,方才挤入的指尖也缓缓退出,一时间四下静谧,唯有秒针滴滴答答在走。
一秒,两秒……
正当诸伏景光疑惑地想要往后看时,却觉塌下的腰被一双手持住。
紧接着刚刚撤走的尾尖再次卷住前身,束缚感让喉咙挤出一阵轻喘,却在幽邃处被炽灼狠狠磋过的下一刻戛然而止!
——皮肉相合,爱意滚过烈火。
紧紧拥抱住对方。
黑发青年将手扶上男人腰腹,一点点感受着手下平坦被推出唐突痕迹,又将零碎的嗔吟悉数品尝。
从反复倾轧中尝到甜头,一直压抑的本能就开始翻腾,让他不自觉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诸伏景光便听沾了水意的嗓音在摇晃中呢喃着,黏糊糊地吹在耳廓:
“前辈,前辈…”
每一下呼喊都格外短促,与用力又绵长的推耸全然不同,细听像在撒娇。
意识混沌中,猫眼男人艰难地分辨出对方意图,却又不想步调被完全掌控,终于在对方右手摸索着上移时哽着声音开口:
“五月…我想看着你。”
尾音清软,像融了蜜糖的椰浆。
接收到如此请求,饶是五月朝宫也恍惚片刻,心里装填苏格兰的那一格抽屉霎时被可爱挤爆,砰的一下溢出来,让黑发青年忙不迭点头:
“好。”
他说完就揽着男人的腰,直接将人转了过来。
诸伏景光只觉被绞紧的炽灼也将自己碾过半圈,突兀袭来的动作让他一时间失去声音,只能无助地抖着嘴唇,连呼吸都变得凌乱:
“……不,等一……!”
“这可没有回头路哦。”
彻底打散断断续续的呜咽,黑发青年轻笑着稍稍往后退去,攥住对方的膝弯往上抬高。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被勒紧的水红上,让诸伏景光难为情地偏过头,却又被突兀的回撞顶得心头火起。
于是他在青年一路吻上来时用牙齿缠住对方舌尖,旋即凶狠地咬下一口,立刻便有腥甜于口中蔓延。
然而这样的疼痛对五月朝宫来说也只是调剂。
是以在猫眼男人瞪过来时,青年只是毫不在意地哼出无意义的小调,紧接着便将痛苦变作欢愉。
报复性的撕咬逐渐无力,最终化为舔吮。
持续磋磨下,诸伏景光的意识被逐渐抬高,昏沉中又由浪潮推耸至更高处,就这样一脚踏上从未触摸过的云巅——
刹那间。
智被烧灼,防线被冲毁。
飘忽的迷离中,猫眼男人双手不安地搂紧青年的背部,只觉右手手心处绒羽柔软。
随后眼前似有烟火迸裂成银河,星星点点落在胸口。
金色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从心脏处蔓延,曳过肌分明的腰线,最终停留在小腹,弯弯绕绕成为一片金色的羽。
是左边。
与青年形单影只的金纹对映,每一次贴碰相合都能组成完整的一对,如同从未失去过。
——他们就此补全。
“呼……”
浅浅吐息,诸伏景光失神地望向那对金湖中的自己。
只觉他正被那双灿金缓慢浸没,就连意识都不甚清明。
像是被一艘小船送入湖面,摇摇晃晃间,灵魂随着涟漪越飘越远,满足感却溢满全身。
靠岸之际,男人轻轻合上眼,却听身上人开口,嗓音轻柔:
“完成了哦,前辈。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真名……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啊。
想要抬手为脸颊降温,可用了半天力气都没抬起来。
诸伏景光只得喟叹一声,随后正过脸,看进那对即使在昏暗室内依旧璀璨的眸中:
“诸伏景光,我的名字。”
不是苏格兰,也不是绿川唯,而是诸伏景光。
封存在不见天日的档案里,或许明天,或许下一秒就会悄无声息地被勾掉,成为无名碑上的一员。
却在一年前的某个雨夜,被巧合的相遇改写了结局。
随后跌跌撞撞至今,终于即将迎来天明。
将名字仔细咽下,黑发青年抬手将人拉起,轻轻拥住对方。
半晌后好似不知足一般,又将自己往那怀中挤了挤:
“…嗯,我记住了。”
我试图用迷乱、欲望、试探,用一切组成我的浊流填满你。
——到头来却跌进了一片光里,吗。
心底酸涩胀满渗出,让人觉得不上不下。
被弄得心下难过,五月朝宫忽然从温热怀抱中抬头,撞进男人的疑惑中,抬高声音道:
“前辈,再来三次吧,凑成正正正好了!”
诸伏景光:“……?”
不是,什么?这人在狗叫什么?
湛蓝猫眼呆滞片刻,随后蓦地反应过来,浑身汗毛炸开!
“不…现在要紧的不是缝合线那边么?你,等一下你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后退。
诸伏景光一脸惊恐地看着笑得眯起双眼的青年,全身都散了架一样酸痛。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能再来了!
他得想个办法拒绝五月朝宫,不然别说去帮忙追缝合线,他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思绪乱成浆糊,急切地寻找合适的由。
猫眼男人无意中按到丢在角落的手机,紧接着屏幕亮起,开始播放推送的视频新闻:
【震惊!东京地区竟出现丧尸游|行,所喊前辈究竟是谁?!】
【今日下午2点33分,有目击者称xx町出现了类似丧尸游|行的罕见情况。在场所有人都面容呆滞,双手举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目击者冒死记下内容,具体片段如下:】
【“前辈,想要和前辈做上三天三夜…想要舔遍前辈全身……”
“没有苏格兰我真的要死了,前辈……用枪捅我也好,换成别的枪更好…最好是嘴里,喜欢前辈的味道。”
“…这个世界没有苏格兰能转吗…不能!前辈,我的前辈在哪里……”】
【据有关人士分析,苏格兰和前辈是一人的可能性极高,但目前尚未有相关人士出现进行解释,也没有人对本次游|行负责。以上……】
五月朝宫:“……”
往后退的人换成了五月朝宫。
“前辈,你听我解释,这种报道一向讲究吸睛,所以他们的内容绝对有不实——啊!”
第99章 第 99 章 五月:天凉了,组织的天……
半小时后。
“舆论控制…是, 组织那边也……”
“好,太感谢了zero……我会好好教训那家伙的。嗯,晚些时候见。”
挂断电话, 从床头的柜子上摸索到烟盒。
诸伏景光将靠近边缘的一根抽出, 正要去找打火机,眼前方寸之间却突兀亮起。
于是他沉默注视着焰苗舐上烟卷,好半晌才抬眸。
便见一对映入火光的鎏金目不转睛地望向自己, 在得到关注后委屈地眨了下眼:
“前辈,你的手不疼吗?”
青年说着将打火机丢到一旁, 抬了抬另一只手,语气更显无辜。
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男人挑眉看向对方捧在掌心的几片羽毛, 毫不怜惜地冷笑一句:
“你自找的。”
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让松田他们知道也勉为其难可以原谅, 但那可是新闻!
是东京电台的新闻!
——估计全日本至少十分之一的人都听见‘好想苏格兰前辈’这种话了啊!
恨不得立刻逃离到外太空,心说一辈子很短, 再忍几十年也就过去了。
做好思想工作的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 丢下捧着羽毛黯然神伤的魅魔, 慢悠悠站起身去将窗阡开缝隙。
微凉的风缓缓吹入,将室内旖旎打散,连同烟气一并带走。
感受着脸上热度被抚平,腰酸背痛的男人这才捻着燃掉半截的烟回到床边坐下, 就觉腿上贴近一处热源,垂眸与一对金湖对上视线。
被第二次如此注视,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心虚。
那对湛蓝瞥了一眼对方依旧露在外面、没有收回的羽翼,不免有些踌躇:
“你……翅膀还是收不起来么?”
难不成他刚刚真伤到了五月朝宫的翅膀?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五月朝宫眼珠一转便明白了男人的担忧, 唇角微微挑起:
“不,只是想让前辈多看一会儿,毕竟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羽毛?不然怎么高|潮时都要掐着……停停停!别再薅了!”
——再薅就真秃了!
丢掉手中又一把绒羽,诸伏景光偏过头去,将烟嘴递到嘴边,无视青年的怨念目光吸了一口,情绪终于平静:
“既然你已经修养好了,抽完这根烟我们就走吧。”
“走?前辈的意思是去帮忙追捕缝合线?”
揽住对方腰身,将头靠在男人的小腹上。
五月朝宫感受着那薄薄衣物下发烫的金纹,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手摸在自己腰间。
那里是和男人相对的金色纹路。
勾勒出羽翼的线条看上去丰盈柔软,随呼吸起伏,只是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被补足的双翼让五月朝宫从身体到灵魂都无比满足,仿佛浸于温热的水流中。
鼻尖萦绕着对方欲望的淡香,整个人摇摇欲睡,餍足之下,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
不过看在对方纵容他数足了三个正字的份上——
“前辈,我们的公平交易还作数吧。”
低头看向埋首于自己腰腹间的温驯青年,诸伏景光想了想,以指尖拭去对方唇边透白,放轻声音道:
“当然作数。怎么,你没吃饱?”
温温和和的一句,乍听起来只是普通询问,配合男人略微眯起的眸却莫名有种压迫感。
只可惜这副情状只会让五月朝宫变本加厉,是以回应诸伏景光的仅是清浅笑意:
“呵呵,那倒不是。”
闷在胸膛里的笑让男人莫名恍惚。
见他如此,五月朝宫干脆凑上前去,用舌尖卷走那根蹭在唇边的拇指,仔细将沾在皮肉上的腥咸咽下,挪谕地看向对方:
“我只是在想,前辈都把自己给我了,我总要拿些好东西交换才是……例如缝合线和组织的合作情报。”
停顿几秒让男人消化完,五月朝宫接着道:
“没猜错的话,之前那所实验室里存放的,就是他和组织一起研究出来的产物,如今应该也算他的底牌之一。前辈还记得那些重刑犯么?”
诸伏景光点点头,任由青年将脸侧软肉挤进他的掌心。
“我一直在想,只是帮BOSS研究如何长生不老,未免不符合他的野心。
现在看来,缝合线大概是借用了组织的各种关系,暗地里筹集资金,随后再与组织合作进行实验,不过所谓的长生不老只是实验副产物罢了。”
并没有将实验室里的辛秘全部道出,五月朝宫仅挑重点道:
“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做出能够干扰[欲望],也就是我的东西,与释放重刑犯扰乱治安的作用相同。因此我们可以先控制组织,这样一来也算是截断了他的一条后路。”
抖抖羽翼,看着那对湛蓝如猫咪一样跟随羽尖一齐晃动,黑发青年笑了笑,在男人瞪过来时抬头正色道:
“所以前辈,第一步交换……就要BOSS的位置如何?”
望向对方满含期待的眼,诸伏景光忽然抬手,轻轻捏在那张还沾了些浊液的脸上。
感受到指腹间的湿意,男人缓慢挑眉道:
“不是把人给你,而是你也是我的。”
他说着加重些力道,手指蹭上那两片嫣色,将方才被捣得肿胀泛红的唇揉搓出更加靡乱的色彩。
见他如此,黑发青年先是一怔,旋即暧昧笑开:
“真犯规啊,前辈……那我们走吧。”
快入冬了,组织的天也该换人了。
*
波…朗姆二世正走在基地里。
组织基地的长廊向来色调冰冷,平常走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气儿。
偶尔也会让降谷零感慨一句不愧是组织,若是此刻琴酒从旁边路过,更是附加上制冷效果,仿若刚刚满员的停|尸冷库。
——但今日不同。
将抽搐的眼皮按住,金发卧底努力勾起一抹神秘主义笑容,掠过闹市般的长廊,一头扎进会议室。
他这一路上不知被多少组织成员行注目礼,有些人甚至看到他就惊恐地跑走,仿若几天前还在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的‘波本’是什么洪水猛兽:
“那个是波本?喂,我没看错吧!”
“不是等等,你看没看错掐我干什么!”
“波本不是被椰奶酒毙了吗?这个绝对是亡魂!”
“不,我觉得是椰奶酒大人舍不得这个小黑脸,这才狸猫换太子随便杀了个人,就为了金屋藏娇!”
降谷零:“……”
BOSS…不,五月朝宫那家伙这么明目张胆地群发邮件,还提了让他来开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破坏他在组织里所存不多的名声么!
知晓部分秘密的青年心情沉重地推开大门,窸窣耳语顷刻被隔绝在外。
降谷零抬眸扫视会议室里的成员,见琴酒与贝尔摩德都在,又将视线于坐在圆桌最远端的幼驯染脸上划过,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位大人呢?邮件里不是说BOSS会亲自来么?”
撩开垂在胸前的金发,贝尔摩德浅笑:
“哦呀,朗姆没有收到消息吗?BOSS就在这里哦。”
“哈?”
金发青年愣住。
他怎么没发现陌生人?
五月朝宫该不会催眠BOSS之后,还让对方用变声器‘亲临现场’吧!
问号几乎冒出头顶,可还没来得及试探追问,降谷零便听身后大门再度被打开,幕后黑手姗姗来迟。
早就瞬移回家换掉染血的衣物,罕见穿回白衬衫的青年将长发挽成高马尾。
白炽灯下略显诡艳的脸上挂了些许潮红,睫毛上都沾着水珠,看上去与参加恐怖组织集会完全不沾边,反而像——
“下午好,朗姆。”
打断思绪,黑发青年若无其事地掠过朗姆2.0的身边,左手有意无意抚在对方肩上,仿佛只是在打声招呼。
降谷零凝神看去,清晰可见那张笑颜里涂满的炫耀意味,一时间心情更加恶劣,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却在看清青年睫毛上的‘水珠’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角度,再加上皮肤周围的零星水点……
怎么感觉像是溅上去的,而不是洗脸没擦干?
疑虑更深,联想到松田阵平说的话,金发公安一时间细思极恐。
却见走远的人于幼驯染身侧站住脚步,犹如宣誓效忠一般单膝跪地!
降谷零:???
——不是,怎么个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朗姆。我会这样当然是因为BOSS已经传位给苏格兰了,才不是突然要造反哦。”
一个造反说得意味深长,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捏了捏自己,五月朝宫心下暗叹男人的偏心,却也没再逗弄金发青年,而是轻声解释道:
“BOSS年事已高,今天下午更是突发老年痴呆。幸好临呆之前,BOSS就有先见之明地立下遗嘱,将组织交给了苏格兰。”
“遗嘱上还说让琴酒和贝尔摩德多多辅佐,真是为员工打算的年度好老板呢。”
棒读里的讽刺意味几乎要溢出来,内容更是痛击降谷零本就开始运转迟钝的大脑。
他努力消化完这句话的丰富信息量,艰难地看向表情死寂的猫眼男人:
“所以,从现在开始苏格兰就是BOSS了?”
见对方点头,金发卧底人都麻了。
他的幼驯染,一个本本分分的公安警察,就这么变成恐怖组织的BOSS了?!
——五月朝宫,这种给hiro刷功绩的方式经过他同意了吗?hiro你要是被绑架了那就眨眨眼啊!
将朗姆二世变幻莫测的脸色看在眼里,刚知晓内情时也被吓了一跳的贝尔摩德笑了起来,一双眉眼弯弯:
“对呢,我和琴酒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其他高层也是如此,所以就差朗姆你的意思了。”
想起其余代号成员被控制着齐刷刷说出同意的景象,贝尔摩德神色复杂地看向圆桌另一边的男人,末了意味深长道:
“但不管怎么说,组织的归属都已成定局。希望你能带组织走向辉煌,苏格兰。”
诸伏景光:……
有种黄袍加身的感觉,而且他只会带组织走向局子,谢谢。
与金毛幼驯染交换了一个虚弱的眼神,获得了朗姆的最后一票赞同后,正式被赶鸭子上架的BOSS轻咳一声,端正神色: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谈谈实验室和制药厂的问题,以及……与诅咒师和普通人的合作情况。”
在到达会议室前,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去了一趟实验室,总算亲眼见识到了对方口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
随后又从BOSS那里翻到了更加可怖的‘账本’,几乎每一笔都染着血,涉及政界、商界……无数名门及政客的名字被写在合作名单上,堪称惊心动魄。
为求长生不老,竟然不惜启用人体实验,将咒灵与人类结合,这可真是——
败类。
内心沉重得透不过气,可男人还是迅速将组织的罪证出来,传给了上线,就觉后背贴上一道温热的影:
“没事的前辈,组织迟早会慢慢瓦解的。”
诸伏景光怔愣片刻,旋即柔和了神色。
的确,有五月在的话,靠着对方的催眠以及公安的配合打击,绝对能够大大缩短组织的存活时间。
或许再过几个月甚至几周,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
相信凭五月朝宫让他成为新闻名人这个架势,对方绝对干得出催眠组织合作方,然后让那些政客和商界名人当场脱裤子跳踢踏舞这种事。
“总之,接下来就请诸位好与组织有过联络的合作方情报,这也是…为了组织今后的转型努力。另外,如果在清点期间有问题要问,或是有什么行动要申请批准,可以直接联系椰奶酒。”
指尖缓慢敲击桌面的叩响停住,交代了‘转型’的相关事宜,又将客套话走了过场。
诸伏景光刚要宣布散会,随后好留下幼驯染交代重要情报,却听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项申请。”
诸伏景光:“……?”
等一下,他只是客套两句,没想让你发言!以及怎么先站出来的是琴酒?
湛蓝与鎏金相合,诸伏景光从黑发青年眼里同样读出一丝困惑,心中疑虑更甚,只得轻咳一声开口:
“琴酒,你要申请什么?”
将揣在风衣里的一只手伸出,银发杀手眉头微蹙,抬起大拇指移向黑发青年,重点在眼睛和胸口的位置指了指,低声道:
“我申请拨款,先开一家专门维修保养保时捷的店。”
“他的车灯该擦擦了。以及坐垫看上去有些凸起,摸上去可能硌手。”
五月朝宫:???
——他很早就想问了,这人到底拿了个什么剧本啊!
第100章 第 100 章 景光:就一定要让这种……
银发杀手满意地离开了。
虽说五月朝宫完全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想法, 但只是通过这样的申请倒是可以。
毕竟又不是批军|火,普通的车辆保养店而已,大不了让公安进行后续回收。
当然, 这就是朗姆二世要关心的事了, 与他无关。
看着贝尔摩德与琴酒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却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直接倚在了男人怀里。
仿佛一只没骨头的猫, 浑身都透着慵懒,唯独那对鎏金啜了满分的炫耀, 看得降谷零一阵窝火,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怎么, 你是没吃饱饭?”
听到这话, 五月朝宫非但不恼,反而笑意更甚:
“不哦, 恰恰是吃饱了才会这样。可惜没有生活的可怜朗姆是不会知道这种感觉的,你说是不是, 前辈?”
指尖沿着小腿向上游移, 最终停在男人的膝上, 讨好又暧昧地转了一圈,又在最中央点了点。
再看看青年眼周的水痕与魅色,忽然顿悟的金发青年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就连原本肤色都挡不住。
五月朝宫, 他和hiro来之前竟然在……!
不不不,hiro绝对不会配合对方胡作非为的, 但是…啊啊!
——可恶,这人到底对自己的幼驯染做了什么啊?!
见金发青年气得两条眉毛都要飞起来打人,诸伏景光长叹一口气, 轻轻拍掉正往衬衫下摆曳去的手:
“别玩了,正事要紧。”
他说着将青年一把拉起,对金发卧底正色道:
“关于组织与诅咒师的合作,稍后我会和五月一起去解决。剩下有关实验室以及方才说的那些问题,就交给你了。”
话题拐回正轨,降谷零又羞又恼的心情顿时散个干净,听到这话不禁拧起眉头:
“实验室么,听说组织位于东京的地下实验室失火了,不会是你们干的吧?而且诅咒师…你们那边的任务结束了?”
“没有。”黑发青年否定。
降谷零:?
他还以为五月朝宫要处完咒术界的任务,才会来处组织,闹了半天竟然…是有隐情?
见他明白过来,好不容易站直的青年摊开手,语调轻巧:
“因为察觉到组织有那个诅咒师的底牌,所以我和前辈打算先截断对方的后路。”
“况且目前虽说让幕后黑手跑了,不过我已经大致想到了找他的方法。那边也还有松田君和五条他们在,我和前辈不急于一时。”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追踪力度很大,毕竟也算和缝合线有仇,怎么都不可能让对方真正逃——
“铃铃铃!”
铃声打断思路。
听到这个特殊的铃声,五月朝宫眼皮一跳,一种不妙的预感催促他按下接听:
“喂,松田君?”
下一秒,青年声音一滞,鎏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圆:
“……你说,缝合线跟丢了?”
*
“啊,跟丢了。”
坐在废墟上点了根烟,卷发青年将墨镜取下,远望着夕阳渐落的天穹。
在他身边,被‘解救’出来的幼驯染则老老实实蹲着,双手捧着脸小声道:
“再找找应该能找到的。那个人身上带着伤,但看上去似乎不想舍弃现在用的那具身体,所以如果动用公安权限查找户籍资料应该可以……嗷!小阵平不要打我啦!”
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眼深入敌营的家伙,松田阵平没好气道:
“要不是你拖后腿,那家伙早就被我炸掉了!”
——谁家正经搭档会在他用术式时,拽着他的裤子不撒手啊!
萩原研二试图狡辩:
“那不是突然想到放长线钓大鱼…是情急之下的对策啦,小阵平不要计较那些细节!”
“喂hagi,你竟然说我计较!”
五月朝宫:“……我明白了,总之你们没事就好。”
将手机稍微拿远,好像这样就能远离听筒里比幼稚园小朋友还幼稚的吵架。
黑发青年与在场两人对上视线,均从彼此眼里找到了相同的无语。
他收回前言,就算是现役警察也没那么靠谱,他对‘双子’的印象看来需要进行纠正了。
只不过——
“放长线钓大鱼是怎么回事?”
触发关键词,打成一片的两位警察全部安静下来。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为了挽回形象一般,语气极为正经:
“因为我们发现,缝合线似乎很在意他现在的女性身体。刚开始我和小阵平都认为是对方不想放弃那具身体上的术式——”
“当然,这是以缝合线更换身体后,能够自由运用身体自带的术式这一点为前提推断的。”
几个月前,他们被算计时遭到了纸式神攻击。
可在今天萩原研二拆弹时,看到的却并不是纸式神,而是类似咒灵的蠕虫模样式神。
一个咒术师只会有一种术式,从古至今都没有例外。
再加上他在爆炸后看到的年轻男人的身体,以及之前差点夺脑壳而出的长牙脑花,半长发警官便推断对方的术式可以让其使用被占据之人的术式。
而且……并不是夺舍,而是占领。
也就是说,对方的本体如果真是那朵脑花,那么很大可能术式需要占领的是尸体,而非鲜活的人。
这样一来,对方算计自己这件事就有些细思极恐了,这也是松田阵平发这么大火的原因。
若非五月朝宫的巫毒娃娃挡住了爆炸,又让缝合线‘爱上’了萩原研二,想来对方早就起了杀心。
之后在看不见的角落穿上新觅得的人|皮,美滋滋踏上去往高专忌库的路了。
“但这样换身体如换衣服的家伙,竟然会舍不得一具看上去没什么术式的普通女性身体,所以你们才觉得另有隐情啊……”
送走了朗姆二世,被压着洗了脸的黑发青年将自己挂在男人身上,以‘想让前辈听清楚’为借口赖着不走,声音也软绵绵的:
“也就是说,你们是故意跟丢的?”
松田阵平:“……”
不,就是hagi这家伙坏事!
叹了口气,松田阵平揉了揉泛红的耳垂,低声道:
“其实也算是乌龙,不过我们已经大致锁定了缝合线的位置。”
顿了顿,他继续道:
“但他那具身体顶多算是有咒术师资质的非术士,完全可以藏在一户普通人家,我和hagi找起来太麻烦了,所以才来问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就算是公安系统,想找对方估计也很难,毕竟诅咒师里黑户可不少。
而且对方如此谨慎,应该也会避开摄像头,不搜身什么的完全就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吧。
“这样啊……”
了解前因后果,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突然道:
“那我刚刚想的办法应该正好能够应对…你们没把当时留在附近的咒灵都祓除吧?”
松田阵平纳闷:“当然没有,怎么了?”
他们追缝合线根本来不及,余下的诅咒看起来又不主动伤人,后续留给其他人解决就好。
听到这里,身旁的诸伏景光忽然嘴角一抽,顿感不妙:
“等一下,五月你的办法——”
来不及堵住对方,就见青年拳头一握敲在掌心,愉悦地眯起眼:
“既然如此,不如就催眠那些咒灵替我们找人好了,反正咒灵一定会记住缝合线的味道。不过这样一来……”
状若无辜地侧过头,五月朝宫可怜兮兮地望向男人那对猫眼,最终呼扇两下眼睫,仿若蝶翼颤动:
“或许它们还会难以抑制地说些…以前辈为圆心,以卧室为半径的小情|趣,前辈会介意吗?”
诸伏景光:“。”
你,就一定要让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二次放送吗:)
*
——啪!
筷子被掰成两段。
竹刺扎入皮肤,鲜红沿手指流下。
慌乱间滴落在地板上,又被迅速抹去,只留指节间一道血线,让女人拧起眉头。
将竹刺拔出,又不动声色地熄灭亮起的屏幕。
羂索毫无痛感一般把手中的筷子丢进垃圾桶,又将完好的碗筷放回壁橱,转头弯起眉眼:
“仁,我要出门一趟。”
闻言,客厅里坐着的男人抬了下报纸:
“又要出去?”
羂索面色如常道:
“筷子折掉了,去买一副新的。”
她将突突直跳的心咽下,只觉这具尸体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迫不及待用难耐的疼痛折磨她,包括腹部的伤口。
重重包裹下是很深的贯穿伤,但并未伤及要害。
所以她才会处了伤口后就回到这里,这也是现如今唯一能够躲避那群咒术师的地方了。
咽下得知实验室被销毁后眼前一黑的情绪,羂索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
反正组织那边的实验体没了就没了,那只不过是为了影响[欲望]制造出的筹码之一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虎杖悠仁在。
那个经由虎杖香织,也就是这具身体诞下的孩子,可以顺利作为容纳两面宿傩的容器。
等到对方成长之后,自己再将宿傩的手指喂给对方,就能完成受肉了。
至于他的另一张底牌……
不,既然漏瑚和真人已然双双升天,那么夏油杰的术式无疑就变成他近期最后的底牌了。
毕竟星浆体失踪,大概率就是[欲望]和那对双子搞的鬼,自己已经不能指望[欲望]了。
不过既然如此,天元的进化应该就会往咒灵的方向发展,待到时机成熟,他就可以得到夏油杰的身体,然后对天元使用咒灵操术收服对方,完成他的计划。
……兜来转去,竟然跟知晓[欲望]存在前的计划差不多啊。
心底喟叹命运弄人,缝合线女性便了头发,头也不回地道:
“那么,我先出门了。”
先去将这些年藏起来的宿傩手指回收,随后就在暗处静待咒灵操使成长吧。
然后利用夏油杰,让他和六眼的羁绊加深,最后——
“好,路上小心。”
开门声将男人的声音掩去半分,羂索走得匆忙,以至于错过了身后粉发男人平静到死寂的眼神。
——半小时后,树林深处。
戴上帽子遮住额头明显的缝合线,女子独自一人穿行于此。
深秋的风刮得树林逐渐没了遮挡,仅余针叶植物和松木的树影,将窈窕身影笼罩。
可在一段时间后,那些树影便再也遮不住女人加快的脚步,寂静里踏碎落叶的声音尤为明显。
羂索破天荒有些急切。
他觉得周围不对劲。
按说,经过方才的岔路再走五分钟,就会看到自己设下的结界,拿到宿傩手指。
可如今已经过了十分钟,别说手指了,就连结界的边儿都没摸着。
……就像是被谁率先找到了,然后,布上了罗网。
这样的认知让他立刻停下脚步,当真察觉到了一丝咒力波动。
敏锐的诅咒师立刻仰头看向天空的方向,却在下一秒睁大了双眼——
漫天咒灵。
上千只咒灵聚集在余晖照不到的云后,黑压压往这边而来。
非人之物狰狞着、嘶吼着,犹如百鬼夜行重现,将零碎呢喃砸进他的耳中:
“嘻嘻嘻,找到了!找到了!”
“不喜欢前辈的家伙…难闻的味道,杀掉!”
“是那个味道……是那个味道…奖励!想和前辈做到正正正正…!”
“前辈,前辈…找到了,要亲亲!”
逐渐聚集的黑暗冰冷而粘稠,配上凌乱的疯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然而最让羂索胆战心惊的,还是被咒灵簇拥着的几个男人。
分于左右的少年一黑一白,脸色嚣张恶劣,犹如隔壁国家的黑白双煞。
中间站着的人一脸冷漠,湛蓝猫眼于此刻杀机四伏,仿佛下一瞬就能掏出枪给他物超度。
站在最中央的黑发青年则抬臂揽住猫眼男人,指尖漫不经心地于腰际间荡过,暧昧至极。
一对如蛇的鎏金色却缓慢转向自己,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玩物,唇角勾起诡艳弧度,像一朵靡颓的花:
“找、到、你、了。”
羂索:“……”
羂索唰的一下后退了好一大步。
望着这堪称地狱绘图的场景,活很久的诅咒师整个人都麻了。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在青年挪谕的目光下转过身撒腿就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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