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们暂且只是……
萩原研二转头的那一刻心擂如鼓。
面前的景象过于离奇, 离奇到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听到前母校学妹的问候时,这位现役警察第一反应是看看被打招呼的人是谁。
要知道咒术界其实非常小,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不准自己就认识, 而且‘五月’这个姓氏听上去也很熟悉。
谁知还真不仅耳熟而已。
对视刹那,率先引起他注意的,并非对方那张可以称为绮丽的脸, 而是镜片后的金眸。
如同被水雾晕开,鎏金色仿若浮沉着辉光的潮汐, 只要看上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上次以约会为名借走自己花衬衫的青年。
顺便一提,对方还来的衬衫不论再洗过多少遍, 清冷香气也依旧不减。
搞得萩原研二好几次都想找到对方, 问问洗衣液的牌子,奈何当初他们并未留下联系方式。
当然, 这样的偶遇根本不会让萩原研二如遭雷劈,按说只是有过交集的人和学妹相识, 这没什么大不了。
但加上对方身边站着的、看上去同样内心不甚平静的胡茬男人, 那就大有问题了。
因为那是他们一毕业就失踪, 断联许多年的警校同期——
诸伏景光。
对方怎么会在这里?
紫罗兰色眨了又眨,于两人之间好奇地扫视一圈。
末了,萩原研二终于恍然大悟!
由目前环境可证,这二位所在地是一家首饰店。
而其中一位曾表示有约会对象, 另一位则在毕业后失踪,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以及如果没看错, 两个人的手现在似乎还在背后牵着?那么……
真相就只有一个!
——那个约会对象该不会就是小诸伏吧!
可想到这里,萩原研二的心不禁沉了下来,眸子里的光都昏暗不少。
因为如果这份猜测就是真相, 那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大概率是去从事危险工作,例如去做卧底了的同期,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且光明正大地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情报、保护,或是…诱杀目标。
太多的可能性徘徊于二者之间了,让素来头脑极为灵光的萩原研二一时也拿捏不清。
不过半长发警官还是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迎向黑发青年笑着道:
“真巧啊,五月先生。”
身后跟进来的家入硝子歪了歪头:“原来你们认识。”
可黑市传说和大学长既然认识,那为什么昨天在治疗时,萩原学长听到五条提起悬赏会没有反应?
总不会是没对上脸吧。
“是,今天可真巧。”
打过招呼,忆起身边人方才一瞬的不自在,五月朝宫及时握紧想要从掌心里抽出的手。
手里温度有些凉,是人在紧张时才会有的那种凉意,而那莹白欲望此刻也是纠结在一起,分外惹眼。
敛下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狐疑,五月朝宫刚要对猫眼男人说些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喂,萩。”
——是萩原研二身边的卷发青年。
幼驯染的呼唤让萩原研二回头:
“怎么了小阵平?不会暴露的,我可是随时都开着……嗯?”
只见松田阵平什么都没说,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旋即用一对青色的眸子一边盯着眼前青年,一边快速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打过去。
随后在呼叫音响起的下一秒——
“铃铃铃!”
铃声突兀响彻整个空间,可店里的其他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无一人抬头看向这一处。
而似乎懂得了松田阵平的意思,从两人一进来起便绷紧了神经的诸伏景光一挑眉。
他缓缓朝着铃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刚好与黑发青年看来的眼神交汇:
“看来你们也认识?”他先发制人。
刚要问苏格兰是不是和这两位有什么故事的五月朝宫:“……”
五月朝宫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
再度回到同一家甜品店,‘二进宫’的人神色各异,五月朝宫更是觉得离谱。
仅有白发少年对此十分赞同,并给了再次主动承担账单的黑发青年一个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我很想来这一家的?”
“误打误撞。”
五月朝宫摆出十分职业微笑。
不是很了解现在年轻人的饮食喜好,只知道JK网友曾提到过这家店。
本着年纪差不多,那口味应该也差不多的观念,职场精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一家。
而显然,不仅是未成年,这家店对两位现役警察来说也还不错。
“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反正这里都没有外人,也可以称呼你们为‘双子’吧?”
这一次,黑发青年什么都没点,只是将手交叠着放于膝上,对着两位警察颔首。
对此,卷发男人哼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要说我才是最晚得知真相的那个吧!”
如家入硝子所想,萩原研二认识五月朝宫的脸,却没办法将之与黑市赫赫有名的传说对上号;
而松田阵平虽然和对方交了朋友,但也只有五月朝宫的联系方式,而不知晓其真容。
三日前的深夜,在祓除咒灵前,松田阵平确实朝雇主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当时那两个人互相抱着滚成一团,他只隐约瞧见了男人金色的眼睛和一头长发,对被拥在怀里的人更是不知男女。
所以他完全没能将萩原研二提到的,借衣服去约会的青年与对方联系到一起。
直至方才,松田阵平才从那让人难以忘记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猫腻。
但怎么说呢?
幼驯染心有灵犀。
同样觉得诸伏景光绝非单纯和对方来逛首饰店,而且瞧见两人微妙的气氛,松田阵平觉得无论如何,都得让同期先发制人才是。
“于是你就给他打了电话?哈哈哈哈——!”
听完解释再袒露身份后,五条家的神子笑得张狂。
这次身边的夏油杰也没有制止,透过捂脸的手指缝隙,完全可以看出他上扬的嘴角。
但比较爱操心的本能还是让少年人担心道:“刚刚那种情况没问题…吧?”
“没问题啦~”五条悟率先道。
松田阵平也点点头,抱着臂懒洋洋地开口:
“放心好了,刚刚没有人盯着。就算有,hagi也下会意识在人多的地方用术式扰乱范围内路人的注意。”
夏油杰一愣:“嗯?但一直运转术式,身体会……”
承受不住的吧?
对于这点,萩原研二并未作解释,而是摆摆手安抚道:
“安心~我的术式使用起来消耗的咒力量很少的。”
也知道他们只有昨日治疗时短暂聊过,还不算特别熟悉,夏油杰也不再多问。
但五条悟却回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你的术式是隐藏咒力啊!”
他看向夏油杰,兴致勃勃道:
“昨天我就觉得名字很熟悉。杰,夜蛾上课时提过一次哦,听说以前有学长可以骗过高专的结界,差一步就进了[忌库]。啊,虽说我强行突破好像也可以?”
闻言,夏油杰缓缓打了个问号:“?”
不是,这个[忌库]隔壁不就是薨星宫吗?那里不是天元大人的地盘吗?不是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吗?
嘶——要知道就算是自己,揣着没有登记的已收服咒灵回到高专,结界都会嗡嗡嗡响个不停。
这术式的隐藏能力未免太强了吧!他也想要啊!
被学弟投来艳羡的目光,擅于交际的萩原研二揉了揉发尾,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
“嘛,但是论起术式的强力程度还是不行吧,只不过很适合当辅助而已。”
“辅助也是金牌辅助!所以‘双子’才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抓到真面目啊!”
夏油杰毫不吝啬赞美。
“不过,为什么会受伤?”
空气凝滞一瞬,紫罗兰色带着惊讶对上一双湛蓝的眸子,诸伏景光道出曾在论坛上看到的内容:
“听说之前‘双子’在任务里受了伤,如果是能够隐藏咒力……是敌人太强了么?”
很想回答对方让人安心,但萩原研二对这位同期目前的定位尚有迟疑:
“算是吧。说起来,这位绿川先生是……?”他叫了对方刚报出的假名。
“他不是咒术师。”
五月朝宫接道。
萩原研二:“果然啊。”
他当然知道小诸伏不是咒术师,但为什么现在和一窝咒术师坐在一起啊!
以为萩原研二是担心话题再深入会泄露什么,五月朝宫终于坐直了持续往男人那边靠的身子,担保道:
“不过放心,今天在这里的话不会被我们两人传出去的。”
不算他自己,在座六个人六份欲望,无论谁的都十分纯粹。
纯粹到五月朝宫都不想走了,这里简直是天堂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为五条悟他们担保,所以只能保证自己和苏格兰不会说出去。
至于苏格兰……恐怖组织成员和警察是否相识这件事,还是容他回去再行考证吧。
——说不定,又可以与苏格兰进行一些加深感情的互动呢?
抱着如此心态,黑发青年对着紫眼睛的警官再度确认,后者只得耸了耸肩:
“那好吧,其实也是因为任务啦。”
“这个五月先生应该知道,8000万美金的任务,对方要求找到一个[人]。”
舌尖吐出的话漫不经心,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萩原研二不着痕迹地与诸伏景光擦过视线,最后看向黑发青年:
“但那个[人]实际上应该并不存在,而最后任务金也只是付了30%,另外的——”
“呵,这家伙身上的伤就是另外的70%。”另一个声音接道。
遵循甜品店不得抽烟的警示,卷发青年将手里刚抽出的烟塞进烟盒。
与同样有些烟瘾的家入硝子对视一眼,松田阵平大拇指一伸,指向幼驯染:
“相当于我们被黑吃黑了。”
“但听说你们的任务很成功才对。”
五月朝宫将中介打听到的信息道出。
嗤笑声格外明显:
“当然成功,但仅在表面上成功。拿到装了钱的箱子之后,我和萩就离开了,谁都没看箱子里的东西。”
“毕竟以前也接过那个雇主的任务,但谁知道这一次——”
压低声音,卷发男人眼里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是攻击型的纸式神。”
五月朝宫怔愣片刻,想到了那天晚上解决掉的老人。
“纸式神,么。”
他的反应并不像毫不知情,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交换眼神,后者问道:
“你知道什么?”
并未立刻回答对方的话,五月朝宫看向身侧的猫眼男人,在诸伏景光的疑惑里开口:
“前辈,你还记得星期五的晚上你送我回家,把我放到哪里了吗?”
很想说‘我记得是有害垃圾回收站’,但察觉到对方深意,诸伏景光微微蹙眉:
“你是说,那天你在公园里也遇到了纸式神?”
就算不是咒术师,诸伏景光也知晓一些式神、阴阳师之说,对他们谈论的纸式神最起码也有字面意义的解。
但五月朝宫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不止,是操纵式神的式神使本人。”
——!
此话一出,不仅两名‘受害人’投来了惊讶目光,就连高专三人组也看了过来。
五条悟奇怪道:“所以你也遭遇了袭击?”
组织的任务不能随便拿出来说,五月朝宫只是轻描淡写道:
“是。不过你们应该暂且不用担心会有纸式神来进行暗杀了,因为我已经把他解决了。”
他说得仿佛只是掐断了鸽子该换掉的羽管,言语里尽是冷漠。
一想到就是那个人算计自己,连带差点害了苏格兰,五月朝宫觉得对对方怎样都不为过,但还是顾及着身边人,敛下情绪继续道:
“所以我想知道,咒术界有没有身上带有明显缝合痕迹的咒术师,尤其是额头上。”
他看向松田阵平,后者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查到:
“我之前没问过你为什么要查…是因为对方额头上有缝合线?”
五月朝宫应下:
“是,因为我在攻击那个式神使时,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对方并不是活人,更像借用了人的皮囊。”
黑泥一般的欲望过于浮于表面,就如被架空的傀儡一般,一点起伏都没有。
这可不像普通诅咒师能干出来的。
敛下神色,并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自己的能力,五月朝宫不再言语。
而见他如此说,五条悟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没有再去解决那第不知多少块的蛋糕,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对方。
夏油杰转头,看到的便是好友专注的模样。
“怎么了?”他轻声问。
五条悟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唔,没什么。”
他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对五条悟竟然能忍着不说话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夏油杰还未收回目光,便听萩原研二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绿川先生就是五月先生当初说的约会对象咯?”
即使解释过程没那么具体,但已经猜到那天五月朝宫穿的花衬衫是借了同期的衣服。
可诸伏景光显然没有料到,五月朝宫对外的说辞竟是这个。
眼底一闪而过的讶然未能逃过那对鎏金,五月朝宫心情甚好地微微眯起眼,声音里都是满足:
“是。”
这次他没再解释猫眼男人与自己的关系。
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猫眼男人赶紧补充:
“不过算不上约会,我们目前只是——”
“前辈说得对。”
用赞同来代替未尽之语,五月朝宫改换坐姿,将一条腿的腿弯搭上膝盖,随即略微弯下身。
而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对方扣得严实的衣领下,露出的些许肌肤。
却并非白皙,而是一大片、显然要被人死死掐住才能形成的黑紫色。
然而当事人却似是对这触目惊心的於痕浑然不觉,只是一手朝着男人的方向摊开,面上皆是餍足:
“并非约会对象。”
“——我们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第42章 第 42 章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开承认……
“我们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暂且只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主人与狗的关系。
的关系。
……
余音环绕立体, 自四面八方而来,响彻整个大脑。
听到这里的人都双眼迷离,仿若目光投向了星辰大海。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
——谁是主人谁是狗?
尽管答案呼之欲出, 可人类的求知欲还是引着在座的所有人朝当事人x2望去。
便见猫眼男人微微眯起眼, 将青年朝他这边摊开的手掌握住,而后——
“闭上你的嘴。”
分明都是坐着,但男人却似居高临下。
骨节分明的手将青年的手心盖住, 骤然捏紧的动作让萩原研二都忍不住担心,担心同期会不会就这样把那只漂亮的手捏碎。
但即便如此, 五月朝宫依然笑意不减。
甚至面上还掺了些许浅淡的艳色,态度似是纵容, 又似是乖顺地偏过头去, 蹭了蹭男人的肩膀。
随后一对金湖轻轻摇晃,垂眸时从喉咙里飞出一丝低哑的笑:
“前辈, 你有点紧。”
诸伏景光:“。”
攥着的力道更大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两位现役警察,不忍睁眼。
心目中一直以为很神秘的黑市传说是这样也就算了, 但、是!
——小诸伏/hiro旦那, 你这些年到底去做了什么啊啊啊!
接下来的一切都浑浑噩噩, 除了还带着些好奇的五条悟,以及正在play的当事人x2。
余下成为play一环的人都像被追杀一般,以各种借口逃离了此处,而五条悟亦是被强行拖走。
尽管他们都有很多问题要问, 尤其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但现在显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他们的同期已经进化成跟他们阶级不一样的存在了, 主人这种奴隶制才会有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安在对方身上的啊!
——好恐怖啊!
小降谷/zero那家伙知道自己幼驯染变成这样了吗?!
正在擦第三次小黑板,并且暗中观察可疑行人的降谷零打了个喷嚏。
超级响。
*
而总共也没数清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块蛋糕, 最大赢家五条悟告别了两位…主从,就和挚友一起,陪着女同学和两名学长选完了治疗答谢礼。
随后将仓皇逃窜的学长背影抛开,目前正朝着任务地点以消食为名,慢悠悠地溜达过去。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精彩啊。”
一只手揣兜,仰着身子走得潇洒的白发少年一面感慨,手里则拿着手机飞快地单手打字:
“嗯……这种玩法好像确实可以增进感情诶,看他们手都那么用力地拉在一起,好,记下来给那家伙发过去!”
跟在后面的夏油杰忍不住捂脸:
“你不要什么都记啊!”
这种东西要是发出去给人当恋爱参考攻略,不是在误人子弟吗!
还是悟真的不懂?那两个人的手分明要捏出火星子了!
倒是家入硝子对此很是淡定:
“毕竟是咒术师,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很正常吧,反而太正经的,例如夏油你才算是异——算了,你和五条一起出现时当我什么都没说。”
夏油杰:“……”
咒术师和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
将脑后有些松散的小丸子扎紧,黑发少年边叹气边道:
“所以说,悟,你刚刚都看出什么了?”
即便只相处了一个月,夏油杰也充分了解五条悟此人的性格。
这就是一个心里很难藏住事的家伙——当然仅仅是对于要好的人来说,至于关系一般的…完全没有给予注意的必要。
正因如此,他才对五条悟的迟疑感到奇怪。
白发少年并未回答他,而是止步回身,将那对剔透的蓝看向叼着棒棒糖的家入硝子:
“硝子,反转术式能治疗伤疤吗?”
棕发女生给了他可能性:
“如果是旧伤,把疤痕剜掉也是能治疗的,怎么了?”
“那额头上带有缝合线的话,除非是请不起治疗师,否则很少有人喜欢留下伤疤吧。”
最起码他就不喜欢。
“这就不清楚了,说不定对方会觉得是人体艺术呢。”
家入硝子耸了耸肩。
此时夏油杰也回味过来:
“但既然是能够让那两位学长受伤的人,还能出得起30%的定金,想必实力和钱都不差。”
他明白五条悟想要问什么。如果没猜错,也和五月朝宫说的‘感受不到对方的生机’刚好对得上。
那就是那道缝合线,也许是将意志或是别的什么放入他人身体中,使其受到操控的一个标记。
“但这和你一直在看五月先生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不解。
话音刚落,白发同窗那对眸子便扫了过去:“是咒力运转,杰。”
他顿了顿,在夏油杰的茫然之下解释道:
“那个人…就像他形容的缝合线一样,我也看不到那家伙的咒力运转。”
“但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吗?黑市传说没有咒力残秽,说不定是和萩原学长类似的术式呢。”
夏油杰不明所以。
五条悟则否定了他:“不,不是那样。”
视线交汇,夏油杰清晰看到友人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凝重,却又在眨眼间烟消云散,仅留下几分考量。
白发少年最终还是开了口,将迟疑的话语道出:
“并不是完全没有咒力,只是那些咒力浮于表面,和普通人一样,这应该才是他很久都没被追踪到的原因。而这个源头就在他的身体里。”
“杰,那是一道类似封印的东西——”
“阻碍了六眼的窥探。”
*
和逃难的警察与未成年道别,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离开了甜品店。
走在前面的男人步履稳健,面色冷淡一如往昔。
可只有诸伏景光自己知道,为那句离奇的宣言,他差点闪到了腰。
唉,五月朝宫。
将郁气绑上石头坠入池底,猫眼男人只觉面颊发热,胸腔里皆是悔意。
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人说话,鬼知道自己在萩原和松田心中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一桌里还有未成年啊!
死去的情绪重新跳起来殴打了他,是以男人停下脚步,狠狠剜了一眼身后的人,却让差点撞上来的青年笑意更甚:
“前辈,之前在店里明明导购小姐说边缘可以刻上字,为什么要拒绝?”
“呵。”他回给对方一个冷笑。
“当然要拒绝。否则真刻上了,以后你戴出去岂不是在奖励你?”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转身将人抛在身后。
可诸伏景光却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绝非如此。
还有另一个原因,亦即无论是苏格兰威士忌,还是绿川唯,都不适合在那对耳坠上留下印记。
并非为了保密性,而是……他不想将虚假镂刻在那份难得挑选的礼物里。
即使这份礼物对五月朝宫而言,或许算不得——
[驯服我,掌握我,控制我。]
[最后,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
突兀想起对方曾在昨日说过的话。
引诱般的话语即便在月色朦胧之际倒出,却也依旧清晰。
而与记忆中轻语一起掠过的,还有手下温软皮肤。
自后方伸过的手滚烫,轻易就点燃了他。
于是猫眼男人自恍惚间抬头,才发现触感并非幻觉,确实有人将自己的手握紧,穿过人潮与车流。
白日喧嚣里,唯独他们两个逆着一众行人,前方的引路者步伐轻快,与脖颈间不经意露出的沉重黑紫割裂开来。
诸伏景光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对方。
——五月朝宫,他对被控制的执着究竟来源于什么?
晃了晃头将杂思赶出,诸伏景光到底没有甩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任由对方带他走到路的另一头。
那边不远处是他们找的停车场。
他心说,回家之后就找时间把这人身上疑点都一下,之后便问个清楚吧。
最好把认识萩原他们的细节全都压着交代了,毕竟五月朝宫在甜品店里说的肯定不是全部。
不过首先——
扯住要朝停车场走去的青年,在对方回望过来时,诸伏景光抬手指了指广告牌,一挑眉: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没有耳洞了?”
“还是说,怕疼?”
这补充过于像个笑话了。
“怎么会。”
黑发青年失笑一瞬,金湖里染上暧昧,“哪怕是疼痛,只要是前辈给的我都……唔唔!”
“都说了不要引人注目!”
反复深呼吸,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后槽牙迟早都要磨平!
把人拖离人群,男人只觉自己像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每天都要担心三岁大的孩子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现在可不是萩原用术式帮他们隐藏的时候了,你说这些破廉耻的台词都会被听到啊!
正想拉着人去能穿孔的店,五月朝宫却扶上男人的手臂,道:
“可前辈,我想要你亲自帮我打孔。”
已知这绝对会爽到对方,诸伏景光拒绝得干脆:“不行。”
黑发青年瞬间表情失落:
“只是打两个洞而已,在耳朵上——”
拖拽的力度减小。
垂眸看向被自己制住在身前的青年,那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一瞬间让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的事。
然而正当他踌躇着要不要答应时,低低呢喃便又接上:
“又不是打在别的地方。”
诸伏景光:……你还想打在哪里?!
可即便再眼前发黑,他也还是去买了穿刺工具。
一脸冷漠的男人走在前面,已经学会了如何无悲无喜地看待五月朝宫。
直至路过一处等候位,他才按下对方肩膀,又跟上一句''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开个车就回来'',便蹒跚着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青年的视线里。
而看着那道身影变成小黑点消失不见,五月朝宫这才收回视线,想将袋子里的耳坠拿出来仔细端详,却听手机响起。
——很意外,是老板的电话。
思及停车位那边不太好挪车,自己也有些空余时间,五月朝宫也就接了电话:
“喂?”
一秒过后,对面人嗓音轻柔,一如在办公室里听到的那般:
“五月,约会的进展怎么样?”
心说果然一请假就被老板发现了,黑发青年根本没有请假约会被抓包的紧张感,反而声音里带着笑意:
“还算不错。昨天一起约好了要挑耳饰,于是我们就去逛了首饰店,还遇到了一群不错的新朋友,现在他去开车了。”
“对了,您的‘畅销攻略’很有效果,自从知道我很受欢迎后,他反应很大。”
“嘛,有用就好。”
把处完的公务推到一旁,闲来无事打算关心一下员工的鸢眸首领点了点头。
刚将杯沿抵在唇边啜了口咖啡,便听另一头接着开口道: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开承认主人与狗的关系,所以我有些纠结是继续扩大畅销范围,还是再巩固一下现有的市场。”
“噗————!”
第43章 第 43 章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太宰治从来没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不仅要给处男魅魔提供恋爱攻略,如今还要被迫成为主从play的一环。
不过, 该说不愧是魅魔么?
竟然直接越过零碎的步骤, 达成了这种诡异发展。
尽管内心吐槽欲分外旺盛,可到底是掌管横滨黑夜的黑手党首领,见多识广。
是以, 鸢眸青年很快便从这不合画风的呛咳中抽离,平复声音后道:
“你们的关系具体如何我就不过问了, 但扩大范围…现在那边的情况是怎样?”
在阴暗办公室里批文件批得昏天黑地,偶尔还要目睹蛞蝓在眼前晃来晃去, 太宰治的娱乐生活本就不多。
现在既然有送上门的乐子, 他当然要听听看。
忆起论坛上的内容,五月朝宫迅速总结道:
“是组织内论坛提到了带我进组织的HR, 绯闻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后来的回复里,似乎还提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情报贩子。”
无关紧要啊……
也晓得自家员工的秉性, 太宰治敛下鸢色里倒映的思躇, 只是不怕事大地怂恿:
“这样的话, 有没有考虑多线发展?”
“嗯?”摩挲十字星耳坠的动作一滞。
听到对面哼出一个疑惑的单音,鸢眸首领沉沉笑开:
“你的追求对象是组织干部对吧,那不如多在干部里周旋一下。要知道,同等级的人本身就会构成竞争关系, 对方将你受欢迎的程度看在眼里,潜意识里就会想要参与竞争, 进而产生危机感。”
“而且这样做,又能跟认识他的人搜集相关情报,一举两得。”
他说得极有道, 可五月朝宫更在意过程中的细节:
“但这样不会翻车么?万一被误会大了——”
“苏格兰的性格虽然谨慎温柔,但生气起来也挺可怕的,是那种很极端的程度。”
脑内搜索一圈,黑发青年找了一个最靠近的人当作参考:“大概以武|装侦探社的晶子小姐作为参考?”
太宰治:“。”
突然觉得这人的攻略对象变得恐怖了起来呢。
但既然是这种参考……
将咖啡推到一边,首领先生换了个姿势,指出一种可能性:
“虽然有风险,但如果是那种情况,对你来说其实更好吧。”
“那种?”五月朝宫不是很解这话背后的意义。
“对,那种对方觉得需要把你束缚在身边才行的情况。你也说了主从关系,那他应该也对你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才对。”!
一句话将回忆唤醒,黑发青年蓦地想起男人将自己按在沙发上说的那句话。
以及再早之前,扯着他从牛郎店里出来的画面。
那种状态的苏格兰似乎总喜欢蹙着眉,上挑的猫眼漂亮又锐利,犹如一把仅仅能够划破喉咙处皮肤的刀。
却轻易切入心房最深处,将沉睡的欲念和叛逆心思反复勾起。
——喉咙一阵干涩。
细细品味一番这麻痒的感受,阳光下有鎏金眯起。
苏格兰,尽管那时候似乎都在生气,但应该也很享受那种占据上位的感觉,不然为何总是施舍给自己以高傲的俯视,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猫咪?
那这样一来,挑起对方最极致的占有欲,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极端、刺激。
但一旦生效,收获的就不仅是缓慢进展的关系。
想到这里,内心深处对于刺激的期许让五月朝宫收下了老板的提议:
“好,我会考虑的。”
回去研究一下,不过他相信就算自己翻了车,苏格兰也不会把他如何的。
——对方肯定舍不得!
“嗯。说起来,耳饰是给对方的礼物?”
从垒成山的文件里抽出最厚的那份,太宰治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下一秒,五月朝宫那边的听筒里传出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黑发青年看着不远处驶来的车站起身,“不,是他给我的。”
他将过程道明,便了一下衣服,准备挂断电话迎上去,却听另一头慢悠悠道:
“但不刻字也没人知道那是他给你的[标记]吧。”
太宰治已经对这关系适应良好,他一心二用,语气不免有些漫不经心:
“除非是你自己宣扬出去,或是将之变成更隐秘的情|趣,否则……只是这个你就满足了么?”
如地下情人关系一般的关系,不能公开,无法在对方的人际关系里留下烙印。
黑发青年脚步一滞。
但。
他垂眸将暗下的鎏金藏起:“以我的性格肯定不会宣扬的。”
他太了解自己,就算方才在甜品店说出了那样的话,也只是试探苏格兰和‘双子’究竟是否相识,反而宣誓主权的意思稍逊一筹。
不过,更隐秘的情趣啊……
在自己说把洞打在别的地方时,猫眼男人泛红的耳根还历历在目,柔软得想让人咬一口。
——五月朝宫突然有了些想法。
但还是回去再作打算吧,反正还有时间。
挂断电话,黑发青年似是无事发生地走到车前,看着驾驶位的男人摇开车窗,一对湛蓝露了出来:
“上车。”
鎏金色立刻弯出笑意:“好。”
*
但事实证明——
天不遂人愿。
就在五月朝宫系好安全带,准备享受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时,身旁男人开口便将天堂打成地狱:
“我先送你回去,组织那边临时有任务需要狙击手。”
沉默片刻,五月朝宫轻声问:
“……你一个人?”
诸伏景光应道:“对。”
而得到肯定答复,五月朝宫坐不住了。
临时有任务?组织里又不只有苏格兰一个狙击手!
况且他早就总结出来了,目前只有琴酒联系苏格兰发布任务,相当于半个上级。
那琴酒早上知道自己和苏格兰在一起,却让苏格兰一个人去做任务?
脸色骤然阴沉,就连一对金湖都掀起怒涛,可五月朝宫却在男人转头看过来时迅速暴雨转晴。
他绵软地笑着:“好哦,前辈。”
这态度实在善解人意,让诸伏景光不禁愧疚起来。
明明是自己让五月朝宫今天请假,虽说还是为对方真有这么正规需要请假的工作感到魔幻,但到底是他耽误了对方的时间。
——可现在还没到中午,他就得把人丢回去了。
心下也对琴酒交代的任务生出几分无奈,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猫眼男人便听身旁青年询问道:
“可是,这次的任务不需要情报员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琴酒说不需要。主要是目前范围内恰好没有合适的狙击手可以调遣,其他人大多都有任务。”
他顿了顿,趁着等红灯的时机稍微侧过身子:
“椰奶酒,你的消息很准。黑麦确实是明天凌晨抵达东京,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错过了晚上的任务。”
被夸奖的甜蜜滋味让青年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可提到黑麦……
想到什么,五月朝宫不着痕迹地问道:
“那这次的任务要多久?”
鉴于琴酒并未提到任务需要保密,诸伏景光也就估摸了一个大致时间给他:
“晚上六点开始。但因为要提前准备,而且任务地点在另一个稍远的地方,开车去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三小时,算上撤离和善后的时间,苏格兰回到家也要半夜了。
——组织可真会压榨人呢。
金湖泛起波澜,紧接着一丝冰冷闪过,快得没人察觉。
想着搜集到的那些代号成员信息,五月朝宫一个一个名字细数过去,心中发笑。
他在太宰治提到那个计划时便在想,如何完美执行‘畅销攻略’的同时还不会翻车,毕竟现在的关系他还算满意,一失足成千古恨总不太好。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不满足了。
这种没有五险一金、员工24小时待命、怀疑这怀疑那,还用组织经费去研究什么灵异事件和咒灵的组织——
何德何能让苏格兰为它劳心劳神地奔波呢?
想起男人眼下的乌青,五月朝宫闭了闭眼,感觉对方就算去当医生或是公安都不会这么忙。
干渴,饥饿,想要将人困在身边的想法再度冒头。
可五月朝宫知道,无论是养猫还是养人类伴侣都不可以这样,他要给予对方一定的空间。
——要让苏格兰主动留在自己身边。
计划终于成型,看着逐渐靠近的公寓楼,黑发青年乖巧地笑起来:
“那我们之后见吧,前辈。不过你也知道,组织对我们似乎都不太信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他拿出自昨夜赴约起就巧合放在口袋里的挂坠——是他引那群诅咒师出来时用的防身物,交给拔下车钥匙的男人。
诸伏景光接过后端详一下,迟疑道:
“这是,诅咒物品?”
绮丽的脸上笑容瞬间停滞: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外表普通的娃娃?”
青年的表情属实委屈,诸伏景光仔细打量了娃娃的上半部分,半晌后尝试安慰:
“绣的是图腾?挺好看的。”
五月朝宫:“……绣的是你。”
诸伏景光:“……”
那确实挺抽象的,一时间不知道这人对自己是喜欢还是恨了。
见对方实在纠结,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尽管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挤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
“虽说做工有些粗糙,但总之这是一个能抵御一次伤害的娃娃。看在功能的面子上,前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别这样用悯怜的目光看着他了,他知道自己绣工不好,但那有什么办法?
魅魔也不是什么都擅长的!
将杂绪扫开,五月朝宫低声道:
“我不清楚前辈继续留在组织的原因,不过既然你要去一个人做任务,我也不会阻拦你,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尽管他拿不准五月朝宫是否在试探,但不得不说,对方也确实在意他。
然而,一想到这人给点阳光就开花的性子,猫眼男人还是板住脸,冷淡颔首:
“好,那么之后见。”
许下下次见面的约定,看着那对灿金色蓦地盈满光辉,末了,诸伏景光还是偏过了头。
这过于犯规了,他心道。
而当汽车缓缓驶离视线,将最后一缕阳光也一并带走后,伴着天空中逐渐铺张开的阴云,黑发青年脸上笑意蓦地褪了个干净。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播出号码,在另一边的人想要说话时,率先抛出了问题:
“琴酒,组织今天让苏格兰做的任务,行动成员里都有谁?”
对被五月朝宫找这件事毫不意外,不如说琴酒太清楚了,这只为了苏格兰加入组织的疯狗从一开始就喜欢横冲直撞,对规矩不管不顾。
冷哼一声,银发杀手回绝了对方的问题,并未注意伏特加古怪的表情:
“既然他没和你说,代号成员之间权限平等,你没有资格过问苏格兰的任务。”
“所以你果然知道啊。”
五月朝宫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
苏格兰提到黑麦,他就自然而然想起波本。
印象里,昨晚波本在电话里说今晚再和苏格兰交换情报,那么作为身处东京地区的情报组精英,波本会不知道这个任务么?
或者说,是否波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这个苏格兰会和自己分开的机会传递情报?
或许还是与自己有关的,亦或自己不能得知的情报。
不然波本为什么偏要和苏格兰在今晚交换情报,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分明有染!
心里把牙磨得咯吱响,表面却不露声色。
在另一头询问‘你想做什么’后轻笑一声,黑发青年咬了咬下唇,直把那片嫣红涂抹成更深的色彩,这才细声细语道: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但这次任务我会过去的,只是……”
没去管杀手听到这话会是什么反应,隐于阴影下的鎏金瞥向手中袋子,那里是苏格兰买的穿孔工具。
并且种类齐全,不止耳洞那一种选择。
于是,挂着几乎能算作病态的笑,鎏金色的正中央,晦暗瞳仁骤然拉长。
再开口,声音仿若带了魔力,在仅有二人可知的对谈里,黑发青年笑着将余下话语补全:
“只是,我还要做些准备才行。”
“那么现在,告诉我任务的具体地点吧,拜托了——我亲爱的引路人。”
第44章 第 44 章 “刚打的还有些疼,可以……
安室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先是早上起来时接到了临时更改任务地点的电话, 再来便是要等的混球迟迟不见踪影。
随后一开门就见全村(?)最聪明的小学生也在等那个混球,言语中透着天真与关心,让他气得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粉笔。
——柯南啊, 不要什么人都信。
最起码五月朝宫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犯|罪分子, 绝对不能信!
垂眸将观察行人的视线收回,安室透望着脚下已经修改四次的小黑板,闭了闭眼, 终于选择放弃。
根据周围邻里的情报,五月朝宫此人住在这附近已经五年, 每天都按时上下班。
在自己到这家咖啡厅打工后,更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准时打卡。
虽说很想吐槽一句为什么组织成员会这么闲, 但真到了今日这种地步, 安室透又想说一句:
这种完全人间蒸发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歹来吃个早餐啊!
心里不知将人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安室透边走边想着, 这人难不成终于被组织抓住什么把柄了?
对上述结论他倒是早有猜测,例如对方应是在‘空窗期’于咒术界活跃。
之所以被组织重新搬上台面, 是因为在咒术界捞油水的事隐约败露, 这样组织随后的试探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还有一些疑点。
而这些疑点就是今日他要与诸伏景光交接的, 当然,是在完成任务之后。
算准了这次任务,知道琴酒一定会叫附近唯一能用的狙击手苏格兰来,安室透倒也不急着去见面。
他将围裙解下, 看了看时间,扬声道:
“梓小姐, 我先走了!”
得到路上小心的告别词,再次早退的服务生便换上事先准备的衣物,压低鸭舌帽帽檐从后门离开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幼驯染没见着,却先一步被坐在塔楼边缘的高挑身影吓了一跳。
“下午好。”
声音被风吹得略显轻佻。
登上琴酒提到的任务地点,金发青年的视线就被那道身影悉数掠去,连不远处的组织同僚们都忘了分神注意。
仍旧是西裤,上身却与平日里的白不同,而是换作了薄纱材质的黑衬衫。
长发披散于肩背,犹如细密织就的蛛网,将青年脸上弯起的嫣红衬得好似诡艳陷阱。
只要稍起贪欲,便注定为之飞蛾扑火。
那是今天他惦记了一天的人,害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而这能够燃尽一切的火焰则在他仰头时站起,鎏金与紫灰色相撞,前者于逢魔之时的夕阳下微笑着,而后纵身一跳!
安室透呼吸一窒:“等?!”
开什么玩笑,塔楼最顶端可是离天台有三米的距离,五月朝宫这家伙——!
短暂性的大脑空白,之后便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带着莫名怒火的男人冲上前去,可还没等他张开双臂,蝴蝶便悠然坠落,黑发散开。
只一眨眼的功夫,担心的对象便安然落地。
安室透一瞬间丧失了言语。
至此,他们两两相立。
而就在他回过神,准备将手摸上腰后的枪时,清幽冷香扑面而来,让他身子一僵,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温热鼻息洒在颈窝,仿若将人置身于灼热情潮之中,而在这翻涌欲海里,有人拦住他的腰身,将他牵引过去:
“下午好,安室先生,或者该叫你……”
万众瞩目下,黑发青年轻笑着将他的代号咬在唇齿间。
嫣红裹紧又张开,发出泡沫破裂的声音——
“Bourbon。”
*
跳跃世界范围内的空间,五月朝宫只需要0.02秒。
而假设每天都能在苏格兰身边‘充电’,他甚至可以一直在世界线周围反复横跳。
只是现在暂时离开了电源,有限的力量得省着点用,是以他才会询问琴酒任务地点。
“告诉我吧,琴酒,告诉我任务要去哪里?”
魅魔的一切都具有诱惑力。
双眼、呼吸、体|液乃至声音。而最后一个即便隔着电子产品也能奏效,亦即无论咒术师还是普通人,甚至是咒灵——
只要能够思考,只要拥有欲望,只要五感具在。
就无法抵抗他的入侵。
于是在墨镜壮汉惊恐的注视下,琴酒在坚持三秒的冷漠后,突然将任务地点告知了电话另一头的青年。
并非胁迫,而是那道声音太过安逸。
仿佛将午后暖阳都搅拌其中,丝滑得像挤出的奶油,缓慢占满了心房的每一处角落。
引得杀手冷绿色的眸在骤然缩小后逐渐涣散,最终寒意沉寂,用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柔和语气将任务详情道出。
然而除非是当事人,否则根本体会不到这种被精准狙击的感觉,是以旁观者只能将思绪发散到其他可能上。
就比如驾驶座上战战兢兢的伏特加,他根本没想过能目睹自家大哥和蔼可亲的样子。
素来冷酷无情,谁多看一眼都能免费给人一梭子,组织的铁血杀手竟然在与五月朝宫的对话中打破了原则!
甚至先是钓了对方的胃口欲拒还迎,而后才温柔地说出青年想要的内容!
——大哥!大哥你怎么也沦陷了!
伏特加以头抢地,他不明白为何论坛里的骚话竟然成真了,果然还是椰奶酒魅力太大吧!
尽管与五月朝宫接触过一次,但那时的黑发青年戴着眼镜,能力也未对伏特加使用,因此倒也没什么效果。
而伏特加对椰奶酒之所以拥护,只不过是因为在苏格兰和椰奶酒之间,他还是会选择椰奶酒而已。
毕竟大哥总是怀疑苏格兰是卧底,那就一定有原因!
可是现在……
墨镜后的眼睛来回转了一圈,眼见着椰奶酒跳下塔楼边缘,跟刚来的波本亲亲我我,再回头看看散发黑气的琴酒……
伏特加要碎了。
——椰奶酒,你怎么谁都撩一把啊!
并不知道开车小弟在想什么,五月朝宫此刻心情分外愉悦。
他面前的金发青年仿若一块奶油蛋糕,尽管是表层焦糖化那种,但欲望依旧纯粹。
以至于空间转移后稍微少了些的力量,都在呼吸之间被对方填了回来。
这让五月朝宫不禁感叹出声,叹息中都带着几分与干爽秋季截然不同的潮热:
“安室先生,见到你可真开心。”
一来就有人吸可太爽了!
可显然,被他吸的青年绝对没这么想,只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而脑袋宕机,这才被他控制住。
而现在,缓过劲来的安室透一把推开了自来熟的人,警惕铺满双眼:
“椰奶酒,没人教过你打招呼不要这么近么?”
终于掏出枪对准那张漂亮又可恶的脸,安室透低到极致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
他波本可是组织里出名的阴晴不定和神秘主义,就算自己现在给五月朝宫一枪都很正常!
任由对方推开自己,五月朝宫也不急,只是勾起嘴角,在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曜日下笑得格外无辜:
“抱歉,我只是想来打一声招呼,毕竟今天因为一些事早上没有光顾咖啡厅,所以——”
他目光扫过往这边走来的琴酒等人,笑意更甚:
“安室先生没有想我么?”
安室透:“。”
——他想你个鬼!
将这缠着幼驯染阴魂不散的男鬼上下打量个遍,金发青年突然扬起一抹灿烂微笑,嗓音甜蜜:
“那下次五月先生来的话,我可是要给你好好准备一些额外的赠礼了。”
他这话说得阴恻恻的,让或多或少知道波本性格的人都打了个冷颤,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波本喜欢玩阴的,他们可惹不起!
名声-1的卧底感到某种寒意,他将之归功于琴酒望过来督促做任务的眼神,耸了耸肩回身看向对方:
“所以,椰奶酒也是这次的行动成员?你之前可没通知我。”
确切说是没通知任何人。
从礼帽间隙去看站在光下的青年,银发杀手压低帽檐道:
“他是编外人员,这是……BOSS的命令。”
尽管邮箱里并没有躺着类似邮件,但琴酒总记得BOSS说过。
左右这不是机密任务,而椰奶酒……虽然知道对方早上跟苏格兰在一起,但琴酒都是默认这人工作日朝九晚五不在,所以才没叫他。
没错,这才是琴酒只叫苏格兰一个人做任务的原因!
但既然现在椰奶酒有时间,那也不是不可以来。
而听到这个,安室透只是皱了皱眉便揭过话题。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甘,但他也不好发表什么,毕竟这次行动并非他主导,况且……
他瞥了眼旁边的那群人,不禁在心里露出半月眼。
组织里的这群人一个个都开始拥护椰奶酒,真不知对方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催眠的影响力这么持久?
应该不至于。
否则岂不是五月朝宫一个念头间,整个组织都会变成对方的游乐场?
将随身带的武器都检查好,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无辜青年,安室透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究竟来做什么?”
对此,五月朝宫耸了耸肩:
“苏格兰那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我的,我好歹也知道狙击任务不能打扰他。而且——”
目光暧昧丛生,一对金眸掠过冷漠注视他的琴酒,随后便是行动组的其他人,最终才转回到安室透身上。
黑发青年笑意盈盈,言语间充满暗示之意:
“而且,我也并非要一直和苏格兰绑在一起的。”!
一句话将氛围点燃,鎏金流转间,人群蠢蠢欲动。
就连琴酒也只是嗤了一声,却未多言,而是一转身将风衣衣角翻出黑云滚滚,告诉他们时间将至,于是所有人都带着躁动回到各自的位置。
17:59。
而在最后一分钟的时间,五月朝宫抬眸看向西方,那里相隔600码外正是苏格兰的狙击点。
只要在杀掉目标后调整准镜,对方就能刚好看到这里。
——绝妙。
金眸眯起,黑发青年自始至终都没再挪动半步。
直至枪声响彻云霄,对面的预谋出乎意料地让整座塔楼都为之震颤。
他这才从仿若沉思的状态里回过神,在同行人惊呼‘他的竟然用武|装直升机!不讲武德!’的吼声里扬起一个微笑。
随后灵巧地躲过子弹,朝安室透那边挪去。
不远处,金发青年刚换过弹夹,正遥望上空的武|装直升机,余光扫过还有段距离的塔顶门,估算着角度。
可突然有什么自上空落下,紫灰色瞳孔骤然紧缩,安室透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下意识往旁边跑去!
快,还要再快一点!
“轰隆——!”
左耳轰鸣。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与烟尘席卷而来,汹涌着要将他掀翻。
可比它们先一步到来的,却是一个温热拥抱。
一道黑色的影毫不犹豫劈开浓浓烟障,将他护在身下滚到了塔顶门的后方。
“椰奶酒和波本撤了,大哥,我们也走吧!”
耳机里伏特加的声音格外明显,而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可安室透却一动也不敢动。
被压在下面,汗水顺着额头滑过面额,金发青年快速吞咽一下,不敢相信手下传来的异物感。
带着些许凉意的硬物硌在指缝间,随心跳起伏,即使隔了层衣料磨蹭在皮肉上,也依旧可以刮搔出内心深处的颤栗。
而形状…像一颗十字星。
这并不是纽扣。
深吸一口气,尽管智告诉他前方或许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是!
皮肤颜色深,但此刻的安室透已是满脸涨红。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只反复挤出一个字:“你,你——”
“喔,你说这个啊。”
撑起身,看着身下青年瞳孔地震的表情,与金发青年短暂心有灵犀的人蓦地笑了:
“虽然不是很想宣之于口,但既然安室先生问了,那也不是不能说。”
说着,青年稍微俯下身,明明还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可安室透却只觉那翘而长的睫毛都扫到自己脸上。
金发卧底潜意识将手往外推,却听到一声轻哼,带着湿哒哒的黏腻感,像被蜜糖冲刷过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于是他眼里便全是那近在咫尺的嫣红,五月朝宫捉住他手腕的力道格外轻盈,几乎是放纵他方才的胡乱摸索。
随后就连包裹着鎏金色的眼角都泛起红意,将唇边溢出的低语衬得愈发晦涩:
“这个是苏格兰给我的礼物,不过是今天刚打上去的,还有些疼。所以——”
“可以请你不要扯吗?波本。”
第45章 第 45 章 ——hiro,你当初说……
薄纱之下, 肤色若隐若现。
无意间按在胸口上的手掌滚烫,让布料与皮肤进一步贴合。
是以在应急灯灯光的照映下,安室透刚好能从指缝间捕捉到十字形的凸起, 埋于软|肉深处, 随着呼吸起伏颤动。
除此之外还能隐约得见被黑纱藏匿的蓝,似乎一旁还有细小链绳拖拽着,勾连起靡颓的另一端。
而只要轻轻一碰, 那颗十字星目前的所有者就会不适应地扇动睫毛,将喘息漏出唇角。
——咕咚。
喉结再次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却并非因着其他缘由。
如此令寻常人血脉喷张的画面,放在安室透眼里只能让他脸色白上一个度。
他满脑子都是对方话语的回放:
苏格兰的礼物, 苏格兰的礼物, 苏格兰的……
而觉得这反应甚是有趣,五月朝宫垂眸打量似乎大脑宕机的男人。
他承认波本有一张好皮相, 情报工作者擅长靠一切换取所需,波本更应该是其中佼佼者, 只是对自己来说, 他远没有苏格兰那么吸引人。
但若是能让苏格兰将更多的注意放到自己身上, 那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
——不。
或许波本在看到这些之后给出的反应,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想到这儿,零碎的轻喘只一刻便化作浅笑,蛛网下徘徊的猎手微微俯身。
而此时安室透的大脑则疯狂冒烟, 优秀的卧底素质却迫使他回神。
于是金发青年的手刚撑到缓步台上,便感到身上人有动作。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视线却跟随着对方上移至一处阴影——
不,那不是阴影。
是掐痕,是手印, 触目惊心。
雪白脖颈间环着一圈黑紫色的手印,浓郁得让安室透一时间恍然,说不定凑近些都能看到施暴者留下的掌纹。
然而这样的‘作品’与此刻五月朝宫脸上的诡笑无比配合,有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怪异感。
而见他不动了,黑发青年沿视线思躇,露出了然神色:
“在看这个?”
他刻意将衣领往下扯了扯,抱怨里都是心甘情愿堕落的甜蜜:
“很吓人?也是呢,那时候苏格兰下手太重了。”
安室透:“……”
苏格兰掐的,苏格兰掐的,苏格兰……!
——hiro,你当初说的蜂蜜陷阱它正经吗!!!
安室透觉得自己就像被汉堡胚夹在中间的肉饼原料,机器流水线把他翻来覆去摆弄,左一拳右一拳锤成饼状。
嘈杂声在脑内嗡鸣不止,最后都变成无声的尖叫!
可优秀的卧底敢于直面深渊。
所以当黑发青年看过来时,情报员只是冷着脸一把推开他,随后拍了拍身上灰尘。
眉眼间的弧度完全不同,却莫名让五月朝宫想到那个600码外的男人:
“你和苏格兰的事与我无关。”
他不能承认自己和诸伏景光的亲近,尤其是在椰奶酒这里,否则惹怒这喜怒无常的家伙就不好了。
会给幼驯染添麻烦。
而看着金发男人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五月朝宫飘飘然的心情莫名低沉了些。
可他还是稳住被推开的身体,点了点耳机,笑意深沉:
“好哦,那么既然波本你没事,我们就去汇合吧。”
“……”
望向五月朝宫点在耳机上的指尖,金发青年后知后觉地沉默了。
一秒钟后,他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气:
椰奶酒这家伙,他是故意的吧!
——耳麦在任务开始后连接的可是公共频道啊!
*
“滋滋…哔……”
600码外的天台,诸伏景光正抱着狙击枪飞速撤离。
玻璃窗外月色皎洁,室内则极为昏暗。
借着月光一路向下,光影交织间,猫眼男人面色平静中带了几分欣慰,想到方才在瞄准镜里看到的一切,一种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五月朝宫这人,尽管有时会开恶劣的玩笑,对自己的命不管不顾,还很喜欢不分场合地做一些羞耻感爆棚的事。
但这一次,对方帮zero脱险却是板上钉钉。
回去之后夸他一下吧。
对了,还有耳洞还没帮他打,这个也要兑现才是。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脚下迈过最后一级台阶。
这栋楼的电梯在晚上无法使用,好在狙击手体力都不错,可以比较轻松地完成撤离。
拐向小巷,那里停着他的车。
诸伏景光三步并两步冲到车门前,打开门将手上的狙击枪甩到副驾,手上动作不停,立刻将车子打着火。
这次的行动不算秘密,仅为一场和当地帮派的交易纠纷,只是组织锱铢必报,打算给对方些颜色看看。
却不料这种规模的帮派竟然能搞到武|装直升机,不然他们的任务只要几分钟就可以结束。
但就算是有干扰——
“哗啦!”
从车内仰头看去,天边直升机被击落的一幕异常醒目,再结合耳机里伏特加的撤退声,诸伏景光知道那应是琴酒的手笔。
不再多作停留,他一脚油门朝着刚刚新收到的汇合地点驶去。
尽管看起来没有人员伤亡,但他还是担心降谷零和五月朝宫的安全。
毕竟既然专打身为主要负责人的琴酒那边,说不定是……出了叛徒或卧底,这样一来琴酒附近都不是很安全了。
总之,早点去汇合也是好的。
可当紧张感褪去,耳机内的声响却显得再度嘈乱起来。
诸伏景光在频道里仔细聆听,试图从虚假同僚的叫骂声里搜集有用信息,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喘。
诸伏景光:“?”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五月朝宫?他不是和zero撤离了吗?
下意识觉得不妙,犹豫之下却忍不住屏吸去听,就连车速也慢了些许。
直到那边的声音骤然清晰,猫眼男人扶着方向盘的手突兀向左一甩!
“苏格兰给的,有点疼…可以请你别扯吗?波本……”
“呲——!”
刹车声极为刺耳,诸伏景光表情一片空白。
就连一向灵动的猫眼都灰暗下来,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白线条人,但他觉得降谷零说不定也是他这个状态。
先不说zero到底摸到了什么,最重要的是——
五月朝宫,这厮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
憋着一股气抵达临时更改的汇合地点时,诸伏景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论坛里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男人。
银发杀手狼一般狠厉的眸紧盯着下车的人,目光凶狠得好似要将人就地处决。
但诸伏景光清楚,现阶段,琴酒估计看谁都是这副表情。
果然,银色之人阴冷道:“站在那里别动。”
将空落的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的无害,诸伏景光便站在原地,不打算触怒琴酒绷紧的底线。
而他借此机会看向四周,果不其然从角落里揪出了两道离得不算远的身影。
金发的情报员衣着凌乱,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些许擦伤,是少有的狼狈。
只在他看过去时微微颔首,好似他们真的只是点头之交,而另一边的黑发青年则不同。
五月朝宫无视众人诡异的注视,重点是也没管琴酒的警告,径直朝诸伏景光这边走来。
和金发情报员同样凌乱的衣衫,搭配那披散的长发,乍一看犹如从三途川里爬出来的鬼怪,却让人忍不住将视线粘在上面。
“晚上好,苏格兰。”
操着绵软的嗓音,对方笑眯眯道。
当事人苏格兰心说他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好,余光瞧见周围人蠢蠢欲动的身影,心下疑惑,语气平淡:
“我之前说过吧,这是我一个人的任务。”
五月朝宫扬眉:“但我也说了,下次见。”
他说着一指脚下,艳丽的眉眼愈发温驯了:
“这就是下次。”
此话一出,就连琴酒都笑了起来,绿眸如蛇一般黏滑冰冷。
点燃一支烟,银发杀手将耳机里基安蒂等人的‘任务完成’丢在脑后,于烟雾包围下开口,隐约可见殷红蛇信:
“苏格兰,他们为什么没去找你?”
四处狙击点,只有眼前的男人在另一栋楼上,其余的都和自己在一处。
若是仅有一台武|装直升机,论谁都会往人多的地方去,这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苏格兰的嫌疑能够被洗清,毕竟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攻击。
就连零散的伏击都没有。
早料到琴酒会发难,男人往前一步,兜帽下的湛蓝此刻讽刺拉满:
“琴酒,这你该问问自己。我是在上午接到临时通知的,而椰奶酒——”
他将目光转向五月朝宫,在后者‘乖巧可怜’的眼神下回过头:
“只有他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除此之外,我连组织的目标是哪个帮派都不清楚,你的怀疑可落不到我身上。”
“哼。”
慢悠悠从鼻腔里挤出冷哼,琴酒倒也知道苏格兰跟这次的事有关系的概率几乎为零,况且……
不着痕迹地瞥向另一边的一个行动组成员,隐匿在礼帽阴影下的薄唇勾起。
对于叛徒的人选,他早就有了猜测,但这不妨碍琴酒看苏格兰不顺眼。
也知道对方的态度代表默认队伍里存在老鼠,看这架势是不想旁人参与,思躇片刻,诸伏景光看向一旁的友人。
幼驯染间的心有灵犀让他清楚,降谷零会等风波过去再与他联系,是以男人只是扯过一旁黑发青年的手臂,目光却停留在琴酒身上:
“既然任务完成,我也不再多留了,椰奶酒我会带走。至于其他的……你不如查查自己身边的人。”
留下阴阳怪气的话,猫眼男人便带着身后踉跄的青年走了。
而安室透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黑发青年几乎要贴到男人手臂上的模样,头疼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清明,属于波本的狡黠自琴酒身后的那群人里转过一圈,而后隐在弯起的眼下:
“我想你应该已经有眉目了,琴酒?那现在该算总账了吧——”
*
砰!
“嘶……”
眼看着车门被关死,再次被按到后座的五月朝宫敢肯定,袖子下的皮肤已是一片乌青。
可他还是将眉头舒展开,没去查看胳膊上的情况,只抬头用那对鎏金看向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让后者顿觉狭窄空间里热度攀升。
“前辈,这次我可没影响你的任务。”
五月朝宫试探着那对湛蓝。
将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诸伏景光不免心软,却还是冷硬着语气开口:
“任务开始前,你都说什么了?”
之前耳麦里听到的先不管,诸伏景光更在意方才其他人的态度。
那种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就能扑上来咬下一块肉的恶意窥伺,仿佛他手中是无价珍宝。
就算回到最初被怀疑的一年前,诸伏景光也没见过组织成员这样的眼神……五月朝宫到底说了什么?
而见对方这明显要兴师问罪的样子,黑发青年反而放松了身子,从喉咙里飞出一声哼笑: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说——”
“前辈并不一定要和我时刻在一起。”
话音刚落,那对湛蓝蓦地睁大片刻,五月朝宫趁势用指尖挑起对方下颚,欣赏着那怔愣的表情,笑意更深:
“不过放心,我暂时没有找别人搭档的打算。”
一字一句,轻飘飘的话风一样从诸伏景光的耳旁卷了过去。
半晌后,男人从静默中突然抬头:
“那除了我,你还想和谁搭档?”
“这个问题啊……琴酒就不错?”
将最大绯闻对象挑出来,五月朝宫细数对方的优点:
“身材好,脸也漂亮,手段也多,地位在组织里也是数一数二。虽然看上去不像有时间娱乐的家伙,但是否能挤出时间……应该也分人才对。”
身材,脸……手段。
他这话足够暧昧,仿若将洒进车内的冷调月光都变作暖黄,诸伏景光却只是颔首:
“还有谁?”
“嗯…波本勉为其难,黑麦基安蒂他们也行?”
诸伏景光:“……总之只要是组织成员,谁都有可能?”
“或许?毕竟我还——嘶!”
后半句隐没在倒灌的凉气里,手臂被用力制住。
黑发青年瞪圆了那对鎏金的眸,眼看男人朝自己笑了笑,沙哑嗓音在身前炸响:
“能跟着这么多人跑,看来平时是我亏待你了。”
他说着垂眸俯视下方人影,视线从空荡耳垂一路滑到半露不露的脖颈,终于在胸前的位置停住。
旋即眯起黑暗中的蓝,在青年刚说出‘等’这个字时,骤然抬手捏住衬衫的纽扣,用力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声格外清晰,纽扣崩落一地。
嘴唇抿成直线,诸伏景光盯着横在那片白皙上的银链,再看向十字星下的深红,终于在抬眼捕捉到那无辜神色时气笑了:
“按你自己的话来说——”
“五月朝宫,你可真是条不听话的狗。”
第46章 第 46 章 hiro:…对不起ze……
诸伏景光说不上此刻的心情该用什么词汇形容。
一直撩拨他的青年正被自己压制在身下。
车内空间狭窄, 又碍于座位限制,于是他的膝盖只得硌在青年的双腿之间,紧紧顶着腿根处的皮肉, 只要稍有动作便能为对方制造痛感。
可那对鎏金色却视这疼痛如无物, 只专心看向自己,这一点倒在诸伏景光意料之中。
因此他在扯坏对方的衬衫后,又将枪抵在了那片肌肤上。
枪|口冰凉, 带着些许硝烟气,让人反射性抖出颤栗。
然而, 即使黑洞洞的枪正对脖颈,也并不能让五月朝宫有什么反应。
毕竟这人早就因为各种底线蹦迪的行为, 将自身与这把枪绑定。
这是诸伏景光的惯用枪, 所以每当五月朝宫稍有出格,这把枪就会出现在彼此的视线里。
额头, 口腔,脖颈。
甚至更深处。
哪里都能找到这把枪的身影。
——但是此刻, 黑色的枪身突兀插|进了银链与皮肉之间。
这动作让青年始料未及, 拉扯感引得一对金湖顷刻雾气弥漫, 带来的酥麻和疼痛远比想象中来得猛烈。
而在这连绵不断的刺激下,黑发青年忍不住嗔吟着挺起胸脯,连同腰腹一并送上,可下一秒却被无情地往下按压。
银链牵扯着十字星往上挑去, 被星星包裹住的软|肉则愈发殷红,牵连着周围皮肤都泛起浅淡红晕, 像熟落的樱桃,仅一口就能剐下香甜汁水——
可是还不够。
“唔嗯…前辈,等……!”
抬起的力道层层加码, 轻喘变成难抑的忍痛声。
直到从侧面看去,诸伏景光甚至能探清孔洞的另一侧缝隙,这才暂时放过对方,让倾斜的枪身止住不动。
——喘息渐停。
望向那枪身与胸膛黑白分明的对比,诸伏景光只觉心头干涩,仿佛独行的旅人偶遇绿洲。
几乎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那变得更深沉的晕上,最后才看向青年:
“疼么?”他问。
暴虐者目不转睛,湛蓝转为更深沉的风暴。
而望进那月光下也晦涩不清的眼底,五月朝宫一时分不清其中情绪,只能先试探性地软下还略显沙哑的嗓音,眨了眨眼睛:
“我说疼,前辈就会松手吗?”
……又是这一套。
猫眼男人呵了一声,却并未回答他,只是压低声音从嘴里碾出句子,甚至带了些恨铁不成钢:
“所以你是忍不住了,才自己穿了洞?”
——你到底是有多急!
这回五月朝宫似乎是听明白了:
“前辈是不满意我打的位置,想要自己再打一遍?”
在男人脸上巡视一圈,他抬手按在敞开的衣襟前,指尖于抻红的晕点周围打着转,有意无意地擦过枪身,面上格外无辜:
“那可不行,再打一次会坏掉呢。”
诸伏景光:“……”
这人不说骚话是会死吗?以及你真听懂他的话了么!
熟悉的头疼又开始攻击他,他真的很想把眼前人的脑子卸下来,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这么一打岔,卧底先生只觉自己什么脾气都没了,就连那突兀腾起的占有欲也烟消云散。
他认命地打量几眼身下的青年,后者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就连求饶也掺着几分漫不经心。
就像故意添乱,你却没办法把他怎样的奶牛猫。
不,为了血压和身心健康着想,仔细想想,五月朝宫今天做的也还算不错,最起码让他得到了一个大规模了解组织成员的机会。
那些被对方轻易勾|引就会对自己产生敌意的家伙,已经被他记在心里,而顺着这些人就能查到更深的关系网……
多少是件好事。
收回发散的思维,诸伏景光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事解决。
他将盘旋在脑壳上的骚话赶走,冷着脸将手覆上白皙皮肤,不出所料听到了倒吸气的声音。
——是疼的。
然而手掌温热,没有半点秋夜凉意。
突然的温柔让五月朝宫稍微抬头看向男人,眸子里还带着困惑:
“嗯?”
心虚地分神看向对方的欲望,那团莹白看上去就不像生气的模样,只是周遭有些跳动不安,细看还带了些……
咳,好像是有点生气。
是因为自己引|诱其他人,还是为波本挡爆炸?
总不可能是没有等到他亲自打孔,苏格兰说的那句话绝对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真意。
想到这里,五月朝宫忍着疼动了动胳膊,抬手摸上枪身,对方也由着他来。
于是心思转得极快的青年便尝试摸索片刻,终于在摸到关掉的保险栓后了然看向对方,后者将他的手拍掉,力道也不重:
“你忍着些,接下来会更疼。”
——哦,果然是要取耳钉(过去式)啊。
但仅是这样就结束,未免过于可惜了。
思绪百转,笑容重新爬上脸颊。
黑发青年拥住‘施虐者’,将头凑到对方颈间,用像是被糖水浸泡过的声音嗔道:
“好哦,前辈…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说着还挤出黏糊糊的喘息,听到耳机里明显粗重了几分的杂音,五月朝宫笑意更深,顺从地几乎黏在对方身上。
而沉默片刻,上方的人才放过被抿得泛白的唇,低声警告: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动自己的身体。”
这话就像一道赦免令,让氛围彻底松懈的同时,也让耳机里的嘈杂声随之远去。
可五月朝宫则将手抚上男人的鬓发,喟叹出声:
“可以是可以,不过……”
诸伏景光重新眯起眼睛:“不过?”
似乎只要说出偏离预定结局的话,猫眼男人就会重新将枪身挑起,说不定还会留下恐怖的痕迹。
然而五月朝宫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抬手抚上自己的耳廓,将氤氲暖意与更恐怖的话一并吐出:
“对,不过人多嘴杂。”
“我们的事,再详细的过程还是不要被别人听去了——”
青年说着点了点耳机,只听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枪,声音大得就连诸伏景光都听到了。
随后五月朝宫关掉了的耳机。
诸伏景光:“。”
想到耳机的功能,再看看身下人得逞的表情,诸伏景光熟练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zero,他好像又让五月朝宫爽到了。
*
“砰!”
即使加了消音器,静夜之下的枪声也依旧明显,遮盖了肉||体倒地的声音,也将耳机中的响动彻底淹没。
而看着眼前倒下的‘自己人’,琴酒在一众成员战战兢兢的注视下抬头,扯出一个寒意十足的笑:
“这才是任务完成。”
他说罢一手扯下耳麦,将之恶狠狠关掉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伏特加见状赶忙跟上,也学着自家大哥的样子将耳麦关掉,一副辣耳朵的表情龇牙咧嘴地走了,徒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只不过明眼人都清楚,琴酒的怒火肯定不是来自叛徒。
而在琴酒走后好半晌,才有人低声道:
“咱们以后……还是别去招惹苏格兰了。”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赞同:
“是啊,平时真看不出来苏格兰有这样的喜好,可恶啊!椰奶酒都说了不一定和苏格兰绑在一起,这家伙还这么放肆!”
底层后勤语气低迷:
“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吧,你看椰奶酒不也为了苏格兰过来任务这边了么?”
“不过苏格兰太恐怖了,私底下竟然玩这么花,可椰奶酒……”
一位缺少情报员搭档的行动组成员戴上痛苦面具:“椰奶酒听上去还挺享受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接着不过几秒,一群人便哭哭啼啼地撤离这个已经没了行动负责人的地方。
一边高喊‘我没办法给椰奶酒幸福!’,一边扛着狙和零散的手||枪炸||弹该上车上车,既视感太强,一个个宛如送孩子出嫁之后独自回城的老母亲。
看得坠在后面的金发卧底眼角抽了抽,却也松了口气。
方才无形中笼罩的狂热迷潮烟消云散,留下的‘情根深种的几人’也不成气候。
安室透清楚知道今日异常的始作俑者,却也不想揭露对方。
既然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那就相当于对方能够用言语催眠他者。
方才在任务开始前,五月朝宫绝对在说出的话语里掺了什么,导致这群人一个两个都开始意乱情|迷,敌视能够留在椰奶酒身边的苏格兰。
虽然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现在好了。
因为苏格兰在公频里展露的形象过于强势且玩得花,并且椰奶酒心甘情愿当对方的狗,所以这群人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样散去了敌意。
——尽管这个肃清敌人的方式过于自损一千,但到底不失为一种方法。
回到自己的马自达上,看着仪表盘上开始变动的数字,安室透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总觉得椰奶酒在计划什么,但……这次就算了,看来hiro应该能制得住对方。
不过五月朝宫,以后不会斤斤计较地和幼驯染家的狗打起来吧?
……好像真有可能。
那等彻底洗清组织的怀疑后,就约hiro出来一起遛狗好了,正好家里的哈罗也需要一个玩伴。
这样想着,金发青年心情美好地开车离开,没有注意到楼群角落里一晃而过的人影。
而在安室透离开一个半小时后——
推开酒店的套间入室门,呈现在诸伏景光眼前的便是意味明显的圆床,以及洒满床单的玫瑰花瓣和奇怪道具。
诸伏景光:“……”
这地方他一定要进不可么?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末了终于做足了心建设。
可人形导航却越过他一个迈步,站到床边:
“感不感动?这可是我在来时特意订的房间,不过工作人员说只剩下这一间了,所以准备一些歉礼。”
捞起一旁的皮鞭,黑发青年用指尖将之弯折到一定弧度,露出满意的神色:
“质量还不错,那么……”
他说着挥了挥手中底纹是玫瑰纹样的拍子,一对鎏金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要来一个不眠夜么,前辈?”
第47章 第 47 章 “前辈,你想不想要BO……
“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沉夜的街巷间本该寂静得可怕, 却被突然响起的呢喃撞破。
松田阵平捏着手中的烟迟迟没有点燃,仅仅是将烟草气嗅过鼻腔,视线则一直落在巷弄的拐角尽头, 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 特意选择的空地附近连片落叶都没有,当然也留不下脚印。
只是路过的野猫都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还是被他方才发出的响动惊得一跃而起, 隐入黑暗。
而在周围连猫叫声都消失后,一声压得扁扁的气音便从耳旁炸起:
“小~阵~平~”
半长发青年突兀凑过来的脸上笑意满满, 还带着被枝叶滤过的月影。
卷发男人熟练地将打破社交距离的脑袋推走,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噌”得一下, 将焰苗舔上烟卷。
“别闹,hiro旦那那边如何了?”
从嘴角吹出烟雾缭绕, 松田阵平递给幼驯染一根烟:“你说要跟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萩原研二蹭了个火, 轻轻唉了一声:“怎么会, 有不好的事我就回不——嗷!”
口无遮拦之人换来一个白眼,“乌鸦嘴。”
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背,半长发青年小声嘀咕道:
“也没有啦,因为那边打得真的很凶的。”
他将烟叼在唇边, 含含糊糊把躲在角落中查探到的一切简要说明,惹得幼驯染皱起眉头:
“太危险了。”
——枪也就算了, 武|装直升机又是什么鬼啊!
萩原研二的术式十分作弊,在隐藏方面几乎无人能敌,不仅能骗过结界, 就连人眼甚至机器都能一并欺骗。
还没入学高专时,这家伙就能带着松田阵平一起和咒灵‘躲猫猫’,系统学习之后更是将一手藏匿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只是去收集情报,而非亲自冲锋陷阵的话,松田阵平本可以放一百个心。
只可惜最近某些人一时不察遭到偷袭,人又嘴硬,导致信誉度一再降低,再加上他们追查的家伙确实不一般,因此听完前因后果,卷发男人不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先不提那些武|器,万一那里有能够看破你术式的人,对方根本不会放你活着回来。”
竟然跑去几步之遥的位置近距离观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安心,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我真的有很在意的点啊。”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真诚道歉,刚要从实交代便想到所见的画面,脸上罕见地有些泛红,神秘兮兮凑近道:
“小阵平猜得没错,小诸伏和五月先生确实是在一个组织呢,小诸伏应该是在那里卧底,至于五月先生……”
他神色迷离地想了想,找到了合适的词来描述:“大概是类似猫猫教里猫猫那样的存在吧。”
松田阵平:“?”这什么形容?
“不,这个倒是不用在意。”
半长发青年晃了晃头,将那些争风吃醋的大场面和车内香|艳赶出脑海,继续道:
“重点是那里有一个诅咒师,果然如你所料,小诸伏在的组织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极|道组织。”
否则也不会有黑市传说蹲守在那里了。
要不然五月朝宫在那个组织里,还是去单纯谈恋爱的吗?
闻言,松田阵平垂眸沉思:
“既然这样,那个组织就很有可能和那件事有关。毕竟这三年我们查了很久,趁着接任务的功夫几乎把日本走遍了,能找的诅咒师群体都翻了个遍——”
也没翻出什么所以然。
三年前,这个世界于暗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诅咒增强的同时,咒术师的能力也有所增强,但浮躁的人心带来了更多诅咒。于是不止是咒术师的任务翻倍再翻倍,经由诅咒影响产生的恶性事件更是呈几何倍增长。
松田阵平就在一次由诅咒间接造成的摩天轮爆炸案中险些被牵连,幸好他的术式是【以爆制爆】才逃过一劫。
若是换成萩原这种辅助类型的上去,松田阵平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但也正因为那件事,这对幼驯染才发现,无论是那些恶劣事件,亦或快速增长的诅咒,背后仿佛都有人在操纵。
而这些有预谋的控制,仅凭一人的能力根本办不到,所以他们才将之暂定为一个组织。
并且应该还是一个诅咒师的组织。
而自从白日里与五月朝宫以及同期诸伏景光偶遇后,松田阵平的直觉就在告诉他,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在一个组织。
而他们所在的组织,也许就和那些事息息相关。
——然而他没有证据。
思路依旧还在普通人范围内,无论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不会没有证据就乱下结论。
所以目前他们还是隐于幕后观察,而非直接一脚油门冲上去。
“啊……都不像是我的作风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卷发青年将丢在脚下的烟头踩熄,朝着幼驯染一扬下巴:
“走,回去连夜查一下吧,正好连着两天把年假一起请了。”
三年前的事,还有近期的零零总总,他们终要一并清算的——
*
“所以前辈,你真的不打算来个不眠夜吗?”
提出邀请的青年敞着衣襟,斜倚在花瓣之间。
拢在胸前的手早已松开,没了遮挡,乍泄的白则是另一种艳色,在暧昧的暖色灯下折出温润光泽。
他一手拿着刚从床中央顺来的软鞭,特意将凹出玫瑰造型的内里展示给站着的男人。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状若无意地在腰线间流连,最后没入视线无法抵达的、更隐秘的深处。
诸伏景光:“……”
面对这过于火热的邀请,诸伏景光只想叹气。
湛蓝色扫过桌上零散的穿孔工具,知道这肯定是对方事先带来的,猫眼男人也不多问。
只是走过去将里面的工具随意拨弄两下,便将其中镊子和穿孔夹单独取出,走到床边命令道:
“过来。”
在车上给对方拆下耳钉的动作被打断,既然现在有了趁手工具,当然要继续。
而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五月朝宫往后退了退,脸上依旧挂着笑:
“摘掉多没意思,还是说前辈真的想再打……等等等…!”
捏住后颈的手温暖有力,诸伏景光用能止小学生夜啼的笑容将人从床中间薅过来。
而被一把拽过的青年则像一只认怂的猫,折成飞机耳却呼噜呼噜地不动了。
感受到男人这非做不可的坚定,五月朝宫无奈闭上眼,等待冰凉的工具如枪身那样蹭上皮肤。
可好半晌过去,却只等到了另一种与之完全不同的温度——
是苏格兰的手。
没拿着镊子的手覆上软|肉,掌心刮过十字星。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挂在那里的款式,所以这颗星星背后的长钉被刻意弯折,流苏银链倒是被巧妙相连,衬得原本耳饰的主体部分不伦不类。
而就在青年罕见地为这份异样感往后缩身子时,站在床前的男人认真道:
“别动,我给你取下来。”
他顿了顿,还是率先柔软心肠,叹道:
“椰奶酒,这就不是放在这里的东西,你不能一直戴着,要是想戴我给你换成别的。”
他看到那包工具里有过渡用的简易钉了。
“前辈,你又叫回椰奶酒了。”
闻言,掌下的人轻笑一声,却并未纠正这个称呼,“今天生气了吗?”
提到这个,诸伏景光就觉怒火又燎过心头,冷笑一声:
“你说呢?”
他当然生气,但更多的是看到五月朝宫随意伤害自己的愤怒。
诸伏景光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单纯吸引他的注意,那五月朝宫早就连着附加题都达到了满分,这人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
——就如此享受那份疼痛?
还是在对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早已与疼痛相互勾连,以至于让这人将之当成一种情|趣?
思索间,镊子小心戳进耳钉的背面,慢慢阡开被弯折的针。
可即使如此小心,也会带给对方痛感。
就在第二声闷哼溢出嘴边时,五月朝宫听那道轻缓的嗓音再度响起:
“一味的疼痛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鎏金色蓦地一暗,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笑意盈盈:
“前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诸伏景光头也不抬:“我。”
瞥过被取下,还带着些血迹的耳钉,黑发青年眉眼间染上缱绻:
“你可真懂我,亲爱……”
“——然后你可以随便跟着其他人走,这就是你的态度?”
“咳。”险些被这话锋一转噎住,五月朝宫轻咳一声解释道:
“我只是想让你更在乎我…但前辈总是无动于衷,长此以往也会让我怀疑自己的。”
怎么苏格兰突然就记仇了?
疑惑之下,他忽然回味起男人将他拽到车里的模样,莹白欲望坦诚记录着一切。
苏格兰对自己的占有欲几乎呼之欲出,但对方却永远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阻碍,让苏格兰不敢迈出那一步?
一个名词一个名词推敲过去,家人、信仰、朋友、同事以及……组织。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微启双唇,在男人拿过打耳钉的工具时,突然按住了对方手臂。
一对灿金微微眯起,分明是以仰视角度被诸伏景光尽数看清。
可公安卧底却瞬间心头一凛,仿若从中看到了更幽深的阴影。
有些不妙。
——披覆柔软羊皮的猎食者,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
在另一人提高警惕的同时,挑挑拣拣出最大的可能,五月朝宫将那只手从自己的耳廓上摸下,趁机用五指包裹住对方:
“我没办法凭空让人生出欲望,只是引出并放大那些拙劣伪装下的真实而已。所以那些人对你产生的敌意,全部都是真正存在的。”
“苏格兰,如果你想继续待在组织里,那些人迟早成为你的隐患。”
他说着于对方怔愣间抽身,从床沿与诸伏景光身体的缝隙间站起。
方才上|床时踢掉的鞋早就搜索不到痕迹,于是五月朝宫将脚踩在厚重的毯上,冰凉足尖与男人的皮鞋相抵。
“所以前辈,向我许愿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给予我足够的报酬,我会为你处好一切。”
他揽过对方腰身,再度将呼吸蹭在男人的颈间,却不再带有一丝引诱,仿若只是再平凡不过地询问一个问题:
“就比如说,当一个打工人那么久……”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第48章 第 48 章 黑麦:谁会加入你们…等……
黑麦威士忌正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他觉得组织基地有些不对劲。
三十分钟前, 自羽田机场顺利落地,这位离开日本一个月的精英狙击手便赶来了东京这边的基地。
墨西哥那头的活计脏得令人生厌,可在情报上却有不小的收获, 着实让他有些‘乐不思蜀’。
可因为有贵重物品需要代号成员人|肉带回, 恰逢他在墨西哥的任务也完成了。
于是这位将针织帽变成本体的男人便接下了这个快递任务,充当了一把跑腿的。
用一名代号成员当快递员未免过于奢侈,但若是需要快递的物品有些说法, 那么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因此,想到这一点的黑麦威士忌所当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半路找机会打开了那潘多拉之匣,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盒子里仅有一支透亮清澈的安瓿瓶。
不是很清楚成分, 但这种试剂若是在他这里被调换或遗失, 总归算是酿成大祸。
所以黑麦只是公事公办地将东西带了回来,而非中途交给FBI。
没错, FBI。
此刻走在基地长廊里的长发男人,真实身份是FBI探员赤井秀一, 目前正在绝赞卧底中, 于前些年取得了代号黑麦威士忌, 是组织里极负盛名的狙击手。
他枪法很好,即使是800码的距离也能百发百中。
但此时,男人一向平稳的手突兀抖了一下,墨绿色的眼珠止不住震颤起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而让他如此失态的,只是三个人。
三个男人, 从拐角处踏入视野。
最右侧是自己以搭档之名监视许久的苏格兰,猫眼男人依旧留着浅浅的胡茬,平日锋利的眉眼此刻却低敛着, 看不清表情,相当冷漠。
可他的手却搭在中间人背后,从赤井秀一的视角看去,应当是放在了另一人的腰窝上,顿时暧昧丛生。
而夹在最中间的人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是在瞄准镜里窥探真容,从没有真正见过面。
及腰长发如墨瀑披散,一对金眸灿如星耀,即便在基地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也十分抢眼。
然而更吸引注意的是那两片嫣红嘴唇,灵巧舌尖从中探出,两种不同的艳色相互碰撞磋磨,不消片刻便能将人的欲|念尽数挑起——
“前辈,前面有人呢。”
就连唇齿间撞出的声音也相当动听。
恍惚只在刹那,赤井秀一凭借疼痛唤回智,再低头看去,指缝间已满是鲜红血渍。
他立刻判定了渐近之人的危险程度,将手警惕地摸到身后,枪拿在手里,思绪终于明朗。
这座本应戒备森严的基地,从一开始机关和守卫便如同虚设。
而在他踏入基地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处充满甜蜜气泡的空间,再加上眼前这些人……
一种不可思议又令人兴奋的狂热猜想在脑中升腾。
可即便知道异常多半是由眼前的二人引起,或许自己应该试着跟他们谈谈,可几秒过后,赤井秀一还是深吸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根本平静不下来!
与这两人无关,而是他的视线都被第三人悉数夺去,根本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大事上面!
视线里,一向谨慎的杀手正穿着西装套。
像得到了潜伏进入夜总会的任务一样,将自己装点好踏入礼堂,甚至极有绅士风度地任由右侧的人挽着自己手臂。
就连那对向来狠厉的绿眸……竟然也填满了包容。
好像身边人不是任务搭档,而是真正的伴侣。
“呵,黑麦而已,不足为虑。”
听到黑发青年的话,银发杀手哼笑一声,看过去的眸子里甚至能读出宠溺。
……宠溺!这什么见鬼的表情!!!
与从前见到的阴鸷狠厉对比下来,赤井秀一只觉眼前一黑。
天旋地转间正撞上黑发青年那对带笑的鎏金,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夺走了声音。
他单知道椰奶酒会催眠,但谁也没告诉他会是这样的效果!
椰奶酒,恐怖如斯!
*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时间退至四小时前。
潋滟的金几乎要将湛蓝整片倒映,诸伏景光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缩成针芒,而这份失态恰好被别有用心的试探者捕捉个彻底。
于是黑发青年将心思都汇成浅笑,胸腔震动着贴紧男人的身体。
未被掩住的红蹭上连帽衫的抽绳,正好与顶端金属相撞,被那一点冰凉簇拥着挺|立。
暧昧至极。
“前辈,我能看到他人的欲望。当然不仅是人类,只要是有欲望的存在,他们的真实在我眼里都无处遁形。”
握紧对方常年持|枪的那只手,五指相扣,五月朝宫将能力细细说明:
“愤怒、恨意、迷恋、嫉妒、性||冲动……不同的欲望拥有不同的颜色,这就是我偶尔视线散乱的原因。
毕竟我喜欢纯粹的欲望,也喜欢观察它们,灵动的欲望在我这里可是会打高分的。”
他说着眯了眯眼,目光里都是得意:
“而现在,恕我直言,前辈对BOSS的位子——”
“所以,这就是你经常作死让我产生情绪波动的原因?”
五月朝宫:“。”
不是,你不要突然之间翻旧账啊!
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让魅魔目光漂移,一时没敢看突然打算兴师问罪的湛蓝。
两人身量相仿,如今他赤着脚站在地毯上,膝盖也因为狭窄空间而微微屈折,是以男人可以稍微俯视自己,但按说也只是几厘米的差距而已。
可就是这极其微小的居高临下,让五月朝宫蓦地生出心虚的感觉,心虚到方才还嚣张的气焰登时干瘪下去。
他忍不住低声反驳道:
“但欣赏欲望的事怎么能叫作死,总之……唔?”
那两瓣嫣红又被指尖堵住了。
而听到这番明显有问题的解释,诸伏景光在那对湿漉漉的眼看过来时,用舌尖碾了下后槽牙,末了还是挪开了手指,叹了口气:
“那么我的欲望,你还满意么?”
五月朝宫睁大眼睛,好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
“前辈,有时我实在是看不懂你的欲望。那东西真是太谨慎了,过于谨慎,过于…敏感。”
“但不得不说,要是现在问的话,我的回答是:满意极了。”
他从头到尾都很满意这充满巧合和注定的偶遇,也为那片始终如一的莹白心动。
当然,若是苏格兰能用一用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青年继续怂恿道:
“那么我之前的提议如何?只是去转一圈,把人都催眠了的话,BOSS的位子也能收入囊中,怎么样?”
他是真想将这影响二人世界的组织踢到一边,语气里便带了几分嫌弃,末了还要踩一捧一:
“而且前辈,你在这边的同事关系都不太行呢,那群人恨不得把你拽下来,但我不一样。”
诸伏景光:“……你哪里不一样?”
五月朝宫:“不一样在我只会心疼前辈~”
诸伏景光:“???”
求求了!你不去气zero外加给他拉仇恨就谢天谢地了!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诸伏景光倒也没有进一步阴阳怪气对方。
说到底,他在组织里的形象也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尽管五月朝宫占大头,但目前他只能认栽了。
况且……
视线扫过青年弯起的唇,抑制住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公安卧底在心里叹了不知第几口气。
他目前这种…奇怪的形象,其实有助于在组织里生存,毕竟里世界的人几乎都有慕强这种属性,就算抛开这点不谈,强势些总没错。
就像降谷零给自己设计的波本形象一样,苏格兰最开始的冷淡和后续的阴阳怪气也是一种保护色。
即使在五月朝宫这里,他的保护色统统被对方曲解为柠檬黄,但怎么说?
虽然新形象离奇了些,可也能保证自己在短时间内,不会被人看扁。
心思转了又转,将对方确实是在帮自己这件事确定下来,诸伏景光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那你打算怎么找到BOSS?先说好,组织里几乎没有人见过BOSS的真面目。”
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询问起具体实施过程,听到这里,五月朝宫眼前一亮,顿觉有戏:
“就去基地找琴酒好了,说是有些情报要跟他讲,顺便提前告诉他我白天究竟去做什么了。”
合运用情报员的身份,这可是相当不错的手段。
将打耳洞的工具丢在床上,猫眼男人直视那对漂亮的鎏金:
“你今天和琴酒见面之后没有说清楚?”
对此,黑发青年只挑起一边眉梢: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随便和其他人主动搭讪。”
顿了顿,他又想起第一次见琴酒时的情景,在那对湛蓝的注视下有些飘忽地移过视线:
“咳,只有为了你我才会打破原则,所以前辈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
他现在提这个也绝非心血来潮,而是之前给琴酒下的暗示是‘BOSS命令椰奶酒去当吃瓜群众’,但在咒力的加持下,琴酒应该会清醒得比旁人快一些。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他要去打个补丁,否则他催眠琴酒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而见五月朝宫确实真有打算闯这一趟,将对方不被组织信任这件事翻出来仔细斟酌好半天,再想到这人确有自保的能力,诸伏景光终于松口:
“BOSS的位子我并不想要,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BOSS的样子。”
这件事大部分组织成员都很好奇,苏格兰会想知道也情有可原。
“只是看看样子啊……”
对猫眼男人这奇怪的欲望感到离谱,但看着那分外坦诚的莹白,五月朝宫默了。
三秒后,他挑起一抹笑:
“好哦,那就去看看吧。希望琴酒能认识BOSS,不然的话……”
为了那句BOSS的命令,也为了满足苏格兰的好奇,他今晚可能要挨家挨户登门拜访了。
忠心祈祷找BOSS的时间不要太久,他明天可是还要上班的。
——于是,这就是赤井秀一此刻在基地里碰到三个男人手拉手的原因。
可怕的催眠行家左边拉着组织的top杀手,右边揽着组织的阴阳大师。
两个人脸上都写着‘我是自愿的’,让赤井秀一一时之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退到一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飞速离开这里。
这样做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看到迎面走来的长发男人,诸伏景光心里先是一紧,而后想起身边人刚刚一照面就将路过人员都催眠了的能力,放心下来。
再想到自己的人设,他挑眉道:
“这是黑麦,椰奶酒。”
“原来是他啊……”
将男人打量个遍,五月朝宫抽出挽在银发杀手臂弯处用来控制方向的手,摊开掌心。
他笑眯眯道:“看在你是前辈前搭档的份上,要加入吗?我们正打算去一个地方——”
形迹可疑说着去一个地方?
本着要伪装成忠于组织的念,优秀的卧底皱着眉举枪,声音冰冷:
“谁会加入你——”
“我们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赤井秀一:“……”
下一秒,赤井秀一收了枪。
赤井秀一:“带我一个吧。”
第49章 二合一2000营养液加更 黑麦:原来……
琴酒十分愉悦。
他觉得组织近期突然好了起来。
具体表现在卧底都被抓了, 在中东走|私|军|火的业绩变好了,就连那位大人突然衰败的身体也得到了修复。
自己则可以看谁不顺眼就崩谁,就因为组织在现今的里世界几乎是一家独大。
点燃一支烟, 银发杀手缓缓吐出白雾, 看着烟圈消散,心中充满对这蒸蒸日上未来的期待。
而其中最让他感到欣慰的莫过于——
他的爱车成精了。
身为诅咒师,琴酒自小在组织里长大,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由诅咒组成的世界光怪陆离,就连付丧神这种东西也曾真实存在于史册纪录里, 是以他对爱车成精这种事完全不会感到怪异。
尽管并不清楚这辆不满百年的车为什么会成精,可潜意识告诉琴酒:没错, 这就是对的, 不要怀疑。
所以银发杀手在见过保时捷精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对方去了基地, 打算带着爱车进行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招摇过市。
他的车即使幻化成人也依旧线条优美,发色随车漆一般是深沉的黑, 留长发的特点与主人相似。
不过似乎因为才化形还有些短, 刚刚及腰, 摸起来手感不错,柔软适中,不枉他经常保养。
除此之外,对方还有一对灿若流金的眼睛, 跟车灯一样明亮。
若是打开电源,完全可以把会车时开远光灯的家伙狗眼闪瞎。
——总而言之, 他的车棒极了。
“所以你给琴酒下了什么暗示,让他这么听话?”
将银发杀手这堪称中了降头的乖顺状态看在眼里,诸伏景光摸了摸手臂, 似乎隔着衣服都能摸到惊起的颤栗。
对此,黑发青年也沉吟片刻,无辜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催眠只是诱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期待,并且将注意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却不能让我完全控制这人的所思所想。”
说着,他凑上前看了看杀手墨绿色的眼珠,并未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只得一摊手:
“不过琴酒笑得挺和蔼,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吧。”
诸伏景光:“。”
救命,琴酒跟和蔼这个词搭在一起本身就有问题了!
勉为其难接受了这样的催眠款琴酒,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宫一起进入基地。
他们是在基地附近与琴酒碰头的,最开始五月朝宫用了挑不出错的由约琴酒见面,但那时承诺了仅有他一人到场。
因此,在见到跟来的诸伏景光后,琴酒见势不妙,立刻便要开枪,幸好被五月朝宫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在心里感慨一句对方可怖的催眠能力,诸伏景光刚想询问青年有关‘BOSS真面目’的后续问题,二人就遭遇了黑麦。
而对于这种没有丝毫威胁的旧人,本着大人有大量的宽容,五月朝宫发出了邀请:
“你要和我们一起么?我们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带我一个——”
就在对面的针织帽男人应下的下一秒,身旁的银发男人忽然抬手按上黑发青年的手背。
鎏金色骤然犀利,就在五月朝宫以为催眠失效时,琴酒抿着唇,气压很低地警告:
“这是最后一个。”
“……嗯?”
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说同行的人数,黑发青年失笑:
“放心好了,不会再多了。”
他总共也没和什么组织成员接触过,那些为他搜集情报的工具人可以忽略不计。
而就算唯一有交集的波本现在在基地里,他也不会让对方加入的,黑麦和那金毛可是两个概念。
将这话藏在心里,五月朝宫点了点头,在身侧猫眼男人的担忧注视中应下,便见琴酒舒展眉头:
“好。三个人上车已经是极限,四个人过于拥挤。”
五月朝宫:……?
这人到底拿的是什么剧本?
抛开这怪异感觉不谈,四人终于组成一队,各怀目的地在组织基地压马路。
赤井秀一因为某种心隔阂,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加入他们。
毕竟无论是苏格兰还是琴酒,看起来都不是很想和自己手牵手。
至于五月朝宫,这人被夹在中间左右为男,根本没有心思管自己,无形中方便了他摸鱼。
就这样走了不远,也大致摸清了这几人深夜群聚的目的,长发狙击手思躇片刻后问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他手上还有任务没交,那个神秘兮兮的实验人员说直接把东西放在实验室门口就行,但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
这是冥冥之中的预感,他感觉手上的东西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琴酒的话则顺了他的意:
“去实验室。”
琴酒觉得,他应该顺路送爱车去实验室检查身体。
尽管看上去并无问题,但琴酒素来谨慎,即便是自己的保时捷成精,他也要带着对方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若是被其他仇家或是敌人动过手脚就不好了。
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成为了什么,五月朝宫也顺着银发男人的话点了点头。
就见琴酒拿出一张卡在门禁处刷了一下,通向实验室的门应声而开:
“过来。”
熟悉的语调,不同的人。
微微蹙眉,诸伏景光见黑发青年松开拉着自己的手,将身体靠近银发杀手,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即使他知道这也是保证催眠的一环,但——
“亲爱的,去实验室做什么?”
轻佻的嗓音香甜如蜜。
“检查身体,以及你说要看的…那位大人的模样在实验室里有备份。”
毫不迟疑地应下这称谓,琴酒态度极为自然,视线却有意无意间瞥向身后二人,隐在礼帽下的脸上划过一丝傲慢。
诸伏景光:“……”心情更不好了。
深呼吸将郁气赶出,想想今天的重任,猫眼青年还是抬脚跟上。
极为隐忍的态度看在身后人那对碧眼中,引得赤井秀一眉梢一挑。
他还从来不晓得,苏格兰竟然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伴侣。
当然,之所以判定为伴侣而不是情人,是因为他太了解了,如果只是情人的话,苏格兰也没必要吃醋。
跟在他们身后,FBI探员的脸上闪过一丝探究。
苏格兰与椰奶酒的关系,从最开始被苏格兰单方面称为旧情人。
传言中也说椰奶酒是为了追爱而加入组织,而当初的椰奶酒也没有表现出对组织的了解,原本他对这些是深信不疑的。
——但赤井秀一现在不是很确定了。
他装作走神,视线扫过前方高挑背影。
椰奶酒,近期论坛上的红人,驻守东京的大半情报人员都沦陷在对方的西装裤下,就连行动组也没办法避免。
这样一个将许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真会为了苏格兰而加入组织?
他不信。
而且催眠……赤井秀一想起曾经看到过的那些魔术。
倘若催眠真有如此强悍的效果,那么那些会催眠的人早就一个个身价上亿了。
因此方才所想,再加上琴酒暧昧的态度,赤井秀一怀疑他们以前就认识。
而椰奶酒说不定根本没有催眠对方,而是用进谗言的方式让琴酒龙颜大悦,这才造就了如今这种情况。
再大胆猜想一下,琴酒和椰奶酒估计才是真正的伴侣关系,苏格兰只是后续被椰奶酒捞进鱼塘的鱼。
当苏格兰与琴酒产生摩擦,琴酒的正统地位就显露出来,椰奶酒自然会跟在对方身边小情惬意,但苏格兰却放不下这段充满谎言的感情。
于是苏格兰只能冷脸洗内|裤……
说不定还是两个人的内|裤!
嘶——
苏格兰,竟然沦落至此。
清这混乱的关系,在墨西哥见惯了各种伦大戏的赤井秀一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往后慢了些步子,立誓不加入这诡异三角形里。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很在意:
“我能问个问题么,椰奶酒?”
知道琴酒目前在催眠里会屏蔽外界干扰,大部分时间只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五月朝宫也不在意黑麦的突然搭话会将琴酒唤醒。
他未曾回头,只是边走边轻声应道:
“你问,但事先声明,我的一切回答都是珍贵的情报呢。”
看出对方心情很好,赤井秀一瞥了眼两边的人,也不卖关子:
“你和苏格兰来这里,只是为了BOSS的真面目?”
黑发青年轻笑道:
“黑麦,这种事不是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么?怎么,现在是觉得跟着我们有风险了?”
长发男人抻长声音否定道: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位大人的所在?”
话音刚落,脚步声齐齐停住。
昏暗走廊内,拉长的影缓缓回身,将黯淡光线下的鎏金暴露在狙击手的注视下。
赤井秀一立时神色一沉,做出防备的姿态,半晌过后却并未等到对方的攻击。
而是听闻一声细碎的笑,便见黑发青年拿缱绻目光扫向自己: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
赤井秀一绷紧了手臂。
而将对方的紧张神态看在眼里,五月朝宫倒也没多在意。
从他的视角看去,这位苏格兰的前搭档有着相当漂亮的欲望,但漂亮的同时也极富攻击性。
就如同伪装成乖顺模样的黑豹,暂时的潜伏仅是为了享受最后撕扯猎物时迸发的快|感。
若是作为敌人,那黑麦威士忌应当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可惜,他暂且不想与对方为敌,毕竟他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
“走吧,跟上。”
将余下话语融进沉默里,五月朝宫拉着琴酒的臂弯先一步走远,诸伏景光抿唇跟上。
落在最后的男人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长廊冷清,四周无任何门窗和通风设施,却能听到风声戚戚呜咽。
而在穿过又一个拐角后,尽头处终于出现了电梯。
见此,琴酒抬手指向电梯,示意跟上,五月朝宫只是望了一眼,感慨道:
“没想到组织的基地竟然这么深。”
这座基地就是他曾在情报贩子那里调查到的那座,但五月朝宫不明白,为何研究‘灵异事件’的实验室里,会有BOSS的模样备份?
心下思索无果,眼见电梯门开启,厢内惨白灯光映在脸上,让五月朝宫莫名有些心烦。
他向后退了一步,小拇指勾住身后猫眼男人的袖口,游蛇般滑进去,直至摸到并不细腻的触感,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目睹一切的FBI探员:“……”
看起来还是偷感足的比较香?
按钮只有两个,上和下。
琴酒将身份卡刷过之后便按了最下方的按钮,一声轻响过后,电梯门彻底闭合,四个人分别站在四个角落。
诸伏景光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黑发青年,见对方依旧眯起眼冲自己笑了笑,知道这算是一种无声安抚,遂将视线移开。
他不清楚催眠的真实效果,但既然五月朝宫说了,那么自己愿意相信对方。
尽管荒谬,尽管风险极高,可诸伏景光在答应对方的提议时就已经不会后悔。
因为他知道至少这次,这不是一个陷阱。
不过他当然也留了后手,比如手机里已经发给上线并同步销毁的邮件,以及……
给幼驯染降谷零的邮件。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到底,门扉开启,露出外面几乎没有光线的长廊。
银发男人却并未迈出脚步,只是将手抵在门边,似是等待什么,看得五月朝宫微微眯起眼。
隔了不到半分钟,长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能听出大概是女性的高跟鞋,走路速度并不快,甚至带着些凌晨特有的困倦感,让人犯困。
下意识挡在猫眼男人的身前,借着电梯内的光线,五月朝宫看向来者,却在看清后的下一秒挑高眉梢。
明显是研究人员的穿着,戴着眼镜的金发女性眼底晕开浓重乌青。
似乎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怔愣片刻后迟疑着对琴酒道:
“怎么这么多人?”
银发男人压了压帽檐:
“只是多了两个人陪同而已。”
视线流连一圈,即使怀疑,可想起琴酒只说要带人来做检查,却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女人还是妥协道:
“好吧,但他们不需要做……等一下。”
她偏过头看向针织帽男子,眸中挂着打量:
“你——你是黑麦威士忌么?”
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赤井秀一暗叹到底没办法知晓安瓿瓶中的秘密,一边点点头,将一直拎在手中的密码手提箱交给对方:
“是,这个就是任务里让我捎回来的东西。”
看着女研究员接过手提箱,五月朝宫也只是好奇了一刹,便收敛心思,毕竟这些与他和苏格兰今日的目的无关。
他关心的是研究员未说完的话:
“你刚刚想问什么?”
金发女子先是看向琴酒,在得到示意后才朝他望过来:
“我是说,这两位应该不需要做检查吧。”
检查?
听到这个词,五月朝宫想起方才在被催眠后,琴酒打的那通电话,心下了然,却也知道这次估计只能他自己进去了。
再继续让这女人问下去,会暴露琴酒的不寻常。
他倒不担心这一点,而是思及实验室里的情况说不定很复杂,因此需要一名向导罢了。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上前一步温和道:
“对,他们只是陪同过来的,就让他们在外面等待好了。”
他说罢捏了捏那只始终被他握着的手,诸伏景光见状也知道如今这样是最稳妥的选择,遂回握了一下掌中温热。
对面人却将两根指头在他掌心挠了挠,无端让人心生旖旎。
视角刚好可以看清全过程的赤井秀一:“……”
椰奶酒,他可真是将刺激贯彻到底啊。
目送研究员带着椰奶酒与琴酒消失在黑暗里,赤井秀一敛下眸中幽绿,总觉得方才的研究员甚是眼熟。
但他敢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毕竟行动组和研究人员素来没什么交集,这次的跑腿任务也不过是巧合使然。
将这份熟悉归作错觉,长发狙击手打量了一遍这昏暗的走廊。
最终找了和猫眼男人相同的‘等待方式’,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边。
按捺住想要抽根烟的心思,赤井秀一望着男人低声道:
“你就不好奇么?”
诸伏景光回了他一个眼神:
“好奇什么?BOSS的真面目?他会给我看的。”
方才五月朝宫在他手心里划的几下并非挑逗,而是几个简短假名。
将[照片]这一词的意味迅速解透彻,诸伏景光当然就放下心来,他相信五月朝宫会拍下来的。
况且五月朝宫对他的兴趣作不了假,自己这边也……想要将人拉出泥潭,诸伏景光一时间都找不出不信任五月朝宫的由。
——当然,仅仅是在与利益无关的方面。
摩挲一下适才被戳弄的手掌,猫眼男人正打算闭目假寐,毕竟他与黑麦如今并无什么可聊,却听身旁男人又道:
“看来这一个月你们过得相当精彩。”
诸伏景光:“?”
一时间并未明白这位塑料同事的意思,为了符合设定,诸伏景光拧眉冷淡道:
“你指的是什么?”
赤井秀一呵了一声,尾音挑起:
“当然是你和椰奶酒。”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心,又在上面勾了一下,待到清晰看见那对湛蓝微微挑高,赤井秀一这才意味深长地哼笑:
“旧情人?”
——当然是旧情人。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要按照当时他和五月朝宫的初遇,他们两个就是标准的旧情人,还是一|夜|情那种。
可惜,目前他们在组织成员眼里是互相纠缠的关系,人人狗狗地早已分不清彼此,总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所当然旧情人的标签也该揭去了。
但黑麦什么时候喜欢好奇这种事了?
思及此,猫眼男人抬眸看向昔日搭档:
“现在不是旧情人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眉目间跃出几分审视:
“黑麦,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喜欢打听这种事了。”
并无惧意,长发狙击手迎向对方目光,想到一年前对方差点被当成卧底这件事,心中天平忽然游移。
于是他用一种讨论八卦的轻佻语气探究道:
“那是因为你们的事多少有些……让人感兴趣。况且身为前搭档,我确实很好奇,你一向喜欢明哲保身,可这次椰奶酒和琴酒看上去关系匪浅,你却继续待在他身边。”
“就不怕哪天引火烧身?”
说起来,苏格兰之前表现得确实也比较像卧底,冷淡却铆足了劲向上爬,再苦再累的活计都不会抱怨。
剔除被资|本家忽悠瘸了的打工人滤镜,这仿佛卧底标配一样的模板让赤井秀一一度产生怀疑,甚至想将苏格兰放入心中可以试探的组织成员行列。
当然,现在试探也为时不晚。
这里并无监控,最近的摄像头则在电梯里,再就是长廊尽头,说明这片区域很适合‘闲谈’。
可没想到猫眼男人并非如他所料那般回避作答,亦或像从前那样冷漠阴阳。
而是蓦地笑开,唇边弧度却透着几分神经质。
男人用一种轻柔的、放纵般的语调慢悠悠道:
“呵…不会的,毕竟——”
“椰奶酒是我的狗啊。”
赤井秀一:“……”
不是,等一下,刚刚苏格兰说了什么?
在长发狙击手不可置信的注视中,诸伏景光站直身体。
而就在此时,一直都很稳定的供电突然恍惚片刻,灯光也随之摇曳。
赤井秀一只觉那双平日安静至极的湛蓝蓦地沉入泥沼,欲念狂烈翻卷,似是想要偏执地将盯上的猎物锁进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却在灯光明灭间带着极为自傲的放纵,相信不论如何,放出手的飞鸟都会落回手心。
矛盾又令人生惧。
而此时此刻,男人便是用这样一双蓝眼睛盯住自己,带着似是疯魔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无论他跟着谁、做了什么、跑去哪里,他的项圈始终都在我的手中。而身为主人,我所应当给他范围内的自由,所以别用那种带着同情的眼光看我——”
“黑麦,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我懂了。”
他懂了。
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不是冷脸洗内|裤,而是分享情人,是苏格兰和琴酒共同分享椰奶酒!
难怪在一层时琴酒会说‘三个人上车已经是极限,四个人过于拥挤’!
——原来整个组织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
被前搭档狂野的一面深深震撼,FBI的精英探员此刻觉得在墨西哥那些所见所闻都是小儿科了,就连美国看过的奇闻轶事都略逊一筹。
然而正当他想要将话题撤回,问些近期任务方面的正事时,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默认的铃声在被沉默侵蚀的长廊里略显刺耳,于是赤井秀一快速拿出手机,仅是扫过一眼号码便一挑眉峰按下接听:
“波本,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晚找我?”
黑麦威士忌回到日本境内这件事,相信近些年的大红人波本或多或少都知道消息,而让对方在凌晨给他打电话……
“你那边方便么?”
组织的情报员先生问道。
赤井秀一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嘴上应道:
“还好,你说吧。”
屏气凝神想要从波本的语气里分辨出一些信息,可下一秒,赤井秀一便听对方用一种隐隐带着火气的语调恶狠狠道:
“过几天有个任务在京都,届时椰奶酒和苏格兰都会参与。你帮我分开他们两个,我去找椰奶酒。”
“这个骗子…早晚我会抓住他的把柄,另外还有一件事……喂黑麦?黑麦!诸星大,你有听我说话吗?”
赤井秀一:“……”
一秒过后,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
第50章 第 50 章 “椰奶酒,你来说,谁才……
听到波本诡异的发言, 赤井秀一几乎立刻在脑子里狂飙出十万字的爱恨情仇。
一对沉绿下意识转向身前的男人,而后者则回了他一个似是询问的眼神。
赤井秀一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苏格兰没能听到听筒里遗漏的杂音。
他在心里感叹自己当真草木皆兵,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像椰奶酒那样有着恐怖的听力, 旋即便应付了几句另一头的波本,神色平常地挂了电话。
“有事?”
见他打完电话,猫眼男人问道。
“不, 什么都没有。”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
算了,就让他们四个斗吧, 左右别拉他下水就行!
抱着这样已经被轰击得麻木的心态,针织帽男人只是叹息片刻, 便靠在一旁不再言语。
而对黑麦的私生活并无探究之意, 诸伏景光只是瞄了一眼对方便移开视线,于心中计较着时间, 眼底不禁带了些凝重。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五月朝宫进去了约莫二十分钟, 想来也该出来了, 可走廊尽头依旧没有那道抢眼的高挑身影。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同一时间。
被诸伏景光担心的人倒是无事, 只不过眉头紧锁,正立于一排培养槽的跟前。
滴滴的仪器声响平板且规律,荧绿色的营养液发出诡异绿光,将那对鎏金沾染上扭曲的颜色。
连同诡艳面容一起, 映得如今的五月朝宫着实有几分阴森。
可他却并未注意那么多,而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面前的东西上, 心下骇然。
十几分钟前,他和琴酒在研究员的带领下越过门禁,视线豁然明亮。
也就是那个时候, 五月朝宫才发现,这里并非他所想的寻常生化实验室,更像是什么邪|教|徒才会有的房间。
涂成暗色调的墙上贴着符纸,地板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看上去就像什么驱魔仪式,似乎是实验记录的档案夹反而被挤到一边。
不过角落里确实还摆着些瓶瓶罐罐,昭示着【实验室】这个名字不至于名存实亡。
看来这就是当初情报贩子供出的,研究灵异事件的真正场所了。
将那些符咒和仪器粗略扫过,并未点亮咒术和科研技能的青年顿觉无趣,对那些似乎价格不菲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可在穿过这间实验室来到更内侧的房间后,黑发青年的眼神却顷刻犀利。
——因为这是一间充满‘臭味’的房间。
并非寻常人的嗅觉能够捕捉,而是实实在在、欲望散发的刺鼻气味。
像是伤口感染后溢出的脓浆,可以被冠以恶臭的欲望弥漫在空气中,夹杂着憎恨、绝望、嫉妒……一切人类世界里能够找到的负面情绪都在这狭小空间里发酵。
怪异的味道几乎要将五月朝宫整个淹没,他立刻就想往后退离开这片区域,可脚步却在下一秒蓦地顿住了。
——他在这片恶臭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并不是欲望能够散发出来的。
而是人类鼻腔能够嗅到的、真正的血液的味道!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五月朝宫立刻抬手按在研究员的肩膀上,在对方受惊回头之际压低声音道:
“看着我,那里面是什么?”
掺杂了能力的声音犹如迷离幻梦,女人的视线登时涣散,她左右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随后用不带任何起伏的语调老实回答:
“是…那里是实验室。”
……又是实验室。
原来如此,说不定外面的这些都是幌子,而里面才是真正的实验室。
想清楚这一点,黑发青年沉下脸色。
作为能够观测欲望的存在,五月朝宫可太清楚浓郁到满溢出来的欲望究竟会是何种可怖的程度,而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欲望。
只有咒灵的欲望才会是如此纯粹的恶。
而这些咒灵此刻却积压在组织的实验室里,在不远处的那扇门后面——
他骤然看向跟在一旁的琴酒,抿了抿唇问道:
“BOSS的真面目,在那后面?”
“没错。”
琴酒不出所料给了肯定答复。
于是,这就是五月朝宫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
正前方,数不清的培养槽将不大的实验室挤得满满当当。
怪物在其中上下漂浮,整个场景诡异且阴森,而所有装着怪物的培养槽都连接着最中央的大型培养槽。
被簇拥的培养槽里则悬着一名人类青年。
年轻平凡的一张脸,隐没于大众,但整体气质即便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十分阴鸷。
导管和连接线布满青年全身,他的皮肤没有任何血色,甚至泛着青灰,像是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那是那位大人的备用身体。”
与黑发青年一同抬眼看向培养槽,琴酒于半步远的位置低声介绍。
五月朝宫张了张嘴,忽然失去了言语。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琴酒说的是‘BOSS的模样在实验室里有备份’,而非他知道BOSS的照片或是影像资料在哪里。
能跟诅咒师,尤其是那个怪异缝合线合作的组织,果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既然这里的咒灵能被装在培养槽里,那就意味着……
并未回身,黑发青年将手摸向培养皿,看着里面没有反应的人轻声问道:
“那么BOSS的备用身体只有这一个?这个是成品么?”
被催眠的研究员道:
“不,这是半成品。之前备用身体培养了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具。”
“那一具在三年前被启用,但最近那具身体衰竭严重,需要更换,所以……组织需要找到[欲望]催生出更多的咒灵,以及符合实验要求的人类——”
“来制造实验品。”
拳头无声攥紧,五月朝宫回身看向琴酒:
“那位BOSS,年纪多大了?”
琴酒摇了摇头,“不清楚,但那位先生据说在百年前就开始统治组织了。”
原来如此。
五月朝宫了然。
是长生啊。
对生命的执着,对所得权势和地位的执着,对一切的执着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种种情绪催生出将人扭曲的咒,让人类不惜一切代价追求长生,而一如他所想,这里的咒灵全部都有肉体。*
——这实验手段当真令人作呕。
望着眼前的一切,黑发青年目光冰冷,就连一向勾起的嫣色都抻平。
一直断裂的线索终于串联,是组织的BOSS需要用这些人与咒灵结合的产物来制造身体,维持青春,为此需要找到能够催生咒灵的[欲望]。
而那天晚上遭遇的缝合线诅咒师,估计要找的也是这个,毕竟他们是合作对象。
这就是人类。
这就是母亲说的人类。
这样自私的族群中,真的有人能够摒弃欲望带来的诱惑吗?
“呼……”
轻吐出浊气,五月朝宫用力闭了闭眼,将眸中酸涩和胸膛里燃起的怒火平息下来。
他让研究员将有关这些研究的资料拷贝一份,又拍了照片,便带着琴酒迅速离开了实验室。
临走前还给研究员来了个记忆消除,和方才进入基地时给其他成员下的催眠暗示相同,而监控从一开始就被他做了手脚。
然而他本该在弄明白这个组织的终极目标,也就是那可笑的长生不老后,就将这个会威胁到自己平静生活的组织直接摧毁。
再不济也是顺藤摸瓜,跑去BOSS那里将人控制起来,再将觊觎[欲望]的人统统抹除。
可他目前更想搞清楚组织和缝合线之间的合作,所以才要留着这个组织钓鱼。
不错,五月朝宫之所以拜托松田阵平调查缝合线相关,就是因为他怀疑缝合线没死透。
很奇怪的预感,但五月朝宫相信自己和这片土地的链接,他的预感基本都是对的才是。
那个缝合线真的只是帮助BOSS追求长生不老?
不,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要找的是[欲望],那么对方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离开实验室,光线重新变得零碎黯淡。
和琴酒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至长廊,直至看清远处被暗色氤氲的身影,五月朝宫一直被糟糕情绪萦绕的心才泛起涟漪。
可想要倾诉的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这些事…不能跟苏格兰说,至少现在不能。
毕竟对方并非咒术界的人,贸然将之卷入其中,说不定会让苏格兰陷入险境。
以及他还不清楚苏格兰留在组织的原因,对方为什么会屡次三番拒绝自己?况且……
——若是苏格兰也对[欲望]有所觊觎呢?
——若是苏格兰并非对长生的诱惑无动于衷呢?
思绪散乱,五月朝宫再一抬头,便见那微弱灯光下的人影已离自己不到五步的距离。
男人如他离开时那样,抱着臂站在那里,听到声音后将一对湛蓝望过来,微微眯起的猫眼里似乎划过一抹笑。
“欢迎回来。”
对方比了一个口型,从阴影下恰能探清唇齿间的柔软。
“……”
五月朝宫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那莹白欲望似是欢悦地原地蹦了两下,再看看猫眼男人依旧冷淡的脸,这种反差——
他心都要化了!
什么阴谋诡计全都靠边吧!还是努力追到苏格兰最重要!
挂着心脏被箭矢击中的特效,黑发青年面上露出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暧昧笑容,正要往前几步迎上去,后颈的衣服却被一只手拽住。
于是他的面色登时不善起来,转头一看却见琴酒脸上写满哀怨地望向自己。
银发杀手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不满:
“不要随便跟不是主人的家伙走,苏格兰可不是你的主人。”
围观的FBI卧底:“……哦豁~”
被抓住后领的五月朝宫:“?”
——不是,你哪位啊?!
他刷地一下扭过头,一对金湖里写满希冀,就这样撞入诸伏景光眼中,却只得到了后者一个冷哼。
谨遵人设的男人抱着双臂作出防备的姿态,湛蓝色上下打量琴酒片刻,末了嗤笑道:
“椰奶酒,你来说,谁才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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