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这次的情报,你想交换我……


    关于五月朝宫给他咒术界资料, 还顺手发来茶里茶气邮件的目的,诸伏景光在上一秒还成竹在胸。


    无非就是争取自己到他那边,外加挑拨离间。


    尤其再与组织希望自己监视五月朝宫这件事联系起来, 诸伏景光就知道, 睚眦必报的青年按兵不动之下却决不会坐以待毙,对方必然有了对策。


    但有两点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其一是倘若五月朝宫从一开始就在组织,那组织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能力?


    其二就是……


    “——要不要来潜|规|则一下?”


    黑发青年的嗓音带着一贯的轻佻, 在顶楼的风里聚成似是挑逗、但暗藏认真的笑意,于秋日干燥的室内显得潮湿又轻盈。


    他说着还将手里搂着的男人往上掂了掂, 跑动之下,怀抱中的身体被惯性操控。


    于是当诸伏景光自短暂失重逃离, 重新有所着落时, 被布料绷住的腿肉便主动将青年的手掌陷入半分。


    后者未承力的拇指则在闷笑声里,意味清晰地揽得更紧。


    诸伏景光:“……”


    他预料不到的事还是太多了…五月朝宫, 这家伙怎么屡教不改!


    ——后辈不许乱摸前辈的腿!


    温热颠簸中,猫眼男人深吸一口气, 将兜帽往中间扯了下, 好像这样就能挡住被公主抱的尴尬。


    “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放下苏格兰特有的阴阳怪气, 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对此,五月朝宫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可能的前辈,现在放下你的话,万一出了意外我来不及反应就遭了。”


    跨下又一级台阶, 灿金色往后瞥了眼穷追不舍的咒灵,语气绵软让人不忍拒绝:


    “再说, 如果我暴露了的话,组织想必会同样怀疑相处半个多月的前辈吧?所以拜托了,你就让让我~”


    诸伏景光:“……”


    我让你谁来让让我!还有楼下难道没有咒灵吗?为什么五月朝宫看上去要直接往楼下跑?


    他声音压得极低, 听着从怀抱里传来的疑问,五月朝宫同样放轻声音回道:


    “有啊,数量还不少,但都是些低级的咒灵。”


    闻言,那对湛蓝猫眼里疑窦丛生:“那你还跑?”


    就算是低级,可蚁多咬死象。五月朝宫这么自信,难不成……?


    应了他的猜测,黑发青年在空隙间垂头向下看,面上一派胜券在握:


    “没事,会有人以适合的由帮忙解决咒灵的,所以我们只要当一对亡命鸳鸯就可以了。”


    诸伏景光:……谢邀,这种事还是算了。


    自转角拐过,这栋大楼的电梯仅仅只到十八层,剩余三层有单独的电梯。


    但由于楼梯间直达天台,且还可以拉开与咒灵的距离,因此五月朝宫并未带着人绕远去坐楼上三层的电梯,而是一口气跑下了十八层。


    伸长手臂拍在电梯下行的按钮上,感受到怀中人自觉将自己的脖颈搂得更紧,五月朝宫的心神瞬间漂移,仅挤出0.01秒的时间用来感激安排任务的组织。


    随后便清了清嗓,压制住翘起的尾音:


    “不过我们得将那些东西引到一处,不然以对方的术式,处起散落的咒灵动静可不小。”


    那位可是一个人被自己硬请过来的,虽说砸了钱,但不为对方准备好舞台的话,绝对会生气吧。


    ——和自己一样行踪神秘的‘双子’,对任务可是很挑剔的。


    敛下眸中思索,五月朝宫在进入电梯后终于将人给放了下来。


    诸伏景光站稳于电梯内,望着黑发青年沉下声音:


    “你的资料里不是说,大多数咒术师都没办法做到操控咒灵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咒灵来有目的的攻击他们?


    “只是不能长时间让咒灵为他们所用而已。”


    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五月朝宫解释道:


    “有些世家或是诅咒师也会豢养咒灵,用作练习,也或许是做些不好的事,比如现在这样——”


    电梯打开,嗡嗡的声音顷刻淹没了话音。


    诸伏景光看着外面密密麻麻飞近的咒灵,深觉这些东西还是太突破人类接受力的底线了。


    黄蜂一样的外形,两侧生长着薄薄翼膜,可口器却如钢针一般长度。


    无数复眼从身体的缝隙间挤出,像是带着脓疮的伤口,狰狞着冲击诸伏景光的视线。


    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不易察觉的震撼:“这是人类对黄蜂的恐惧诞生的咒灵?”


    “对呢。”五月朝宫答道。


    嘶……人怎么会恐惧这么多东西!


    吐槽欲几乎喷薄而出,一想到两个同期每天看到的都是这样奇形怪状的东西,猫眼男人顿觉辛酸。


    五月朝宫则带着人趁机往咒灵群相反的方向跑去,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起来,前辈这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这些东西的?”


    估算着离出口还有些距离,诸伏景光回答:


    “和琴酒汇报完。只不过是身体先发出了预警,之后就能看到咒灵从下面爬上来,但是现在……”


    视线捕捉到安全出口的幽幽灯光,在五月朝宫出声提醒的同时,男人弯下身子准确避开身后劲风。


    眼看不远处大石砖被擦出一条凿痕,诸伏景光抿了下唇,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现在我看不到了。”


    五月朝宫:“……等等,所以你现在是?”


    “是凭感觉在躲避。”!


    跑动中,五月朝宫略微凝神细看男人周身的咒力波动。


    依旧是比普通人都低一些的咒力,甚至近乎于无。


    这样的人只会在最危险的时候看到咒灵,但苏格兰竟然可以凭感觉避开咒灵……


    不愧是苏格兰,总能带给他惊喜!


    说话间,两人已经与大门近在咫尺。


    这座写字楼大厦的电梯分为内外两部分,他们走的是内部员工的电梯,下去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后门,相当僻静。


    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当诅咒师死去,被其短暂控制着的咒灵便没了约束。


    可除非是一级或是特级的咒灵,其余大部分咒灵本身并没有什么记仇的概念,能够追来也不过是加害的天性作祟。


    ——但有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比刻意命令更有杀伤力。


    “等、危险——!”


    落后半步的黑发青年厉喝一声,双眼猛地睁大,几乎露出伪装之下的细长瞳仁。


    鎏金倒影里,天花板被重压裂开,许是不耐烦再进行捉迷藏游戏,原本被关在十八楼的咒灵找了下来,竟是冲破了吊顶,直直落在了他们身侧!


    ——轰隆一声,砖石崩碎。


    一颗心被悬到半空,眼前仅剩前方那道晃动的莹白。


    五月朝宫在这一刻本能舍弃了防御,立刻朝着猫眼男人扑了过去。


    他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飞来的碎石,在那对诧异的湛蓝下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血肉揉进身体。


    随后两人踉跄着避过砸下来的天花板,借势一滚,险而又险地冲出大门,避过咒灵的前后夹击。


    面对这突发状况,身后不聪明的黄蜂咒灵来不及转弯,有些甚至扑到了章鱼咒灵的脸上。


    二级咒灵直接将弱小同胞尽数挥散,抬起黏黏糊糊的触腕便要往两人那边抓去——!


    “呲…啪。”


    千钧一发之际,焰苗乍现。


    有老式打火机的转轮声自身旁擦肩而过。


    实战里千锤百炼的五感捕捉到风向流动,借着遮挡,诸伏景光从青年的肩头往外看去。


    可他借着月色与火光向黑暗深处窥探,却只见一道看不清面庞的人影。


    “喂,躲远一点。”


    语气似警告,却带着几分随性,对普通人而言无形的帐于呢喃下展开,充盈在一片湛蓝里。


    来者一身黑西装中规中矩,不会暴露半分个人信息,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声线里的细微特质也一并抹去。


    诸伏景光只能判断出闯入大厦的人比自己稍矮,除此之外便只余莫名的熟悉。


    可就在他想出声时,与夜空同色的帘幕渐渐淡化,连带走入其中的人一起,猫眼男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危机解除的表现。


    窥视另一面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吗?


    直至西装男人最后一片衣角都消失在视野中,诸伏景光才回过神,借着五月朝宫扶来的手站起身,心下怅然:


    “那是……?”


    “是专业人士。”


    抱着职场前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衣裤上沾满灰尘的五月朝宫此刻却面带笑意。


    他用那对灿金色望了眼沉夜中隐匿的星河,又不着痕迹地扫过躲在草坷中的阴影,这才拍了拍脏兮兮的衬衫,在猫眼男人看过来时出声道:


    “如果擅自闯入别人的猎场,主人家可是会生气的。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他吧,我们也该退场了。”


    “不过——”


    知道此刻只有他一人才能欣赏到大厦内的冲天火光,五月朝宫蓦地生出几分私心,以至于将话突兀拐了个弯:


    “你想看到吗,前辈?”


    ——看到?看到什么?


    本想扯着人向车那边撤走的诸伏景光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望过去,就见黑发青年用指尖点在自己眼角:


    “看到那模模糊糊的帐后隐藏的画面,再然后……”


    “——看到我眼里的世界。”


    潋滟的金湖里轻荡着涟漪,被这样一双眼注视,诸伏景光只觉胸膛的风喧嚣莫名。


    就连心脏都被摇晃着,浸透在甜涩的颤栗里。


    ……但是不行。


    如果他答应下来,五月朝宫又要用那些能力了吧?


    组织的人肯定还在附近观察,虽说丢失了能够被琴酒捕捉的信号,嫌疑已经增加了不少。


    但这样站在这里明目张胆地使用能力,仅仅只为回应自己的期待……


    太放肆了。


    实在太放肆了。


    诸伏景光越想越觉得太过任性,不符合卧底的谨慎小心。


    可正要拒绝,一股极为清浅的香气便钻入鼻腔。


    ——是五月朝宫近在咫尺的呼吸。


    “前辈在担心琴酒那边吗?你大可放心,那边我会摆平的,你只要回答一句想看或是不想看。”


    如典故里引诱他人堕落的妖鬼,黑发青年用手捧起他的脸。


    细腻指腹于胡茬上轻轻擦过,下一秒唇角弯起一抹狡黠。


    于是诸伏景光的注意不可抑制地放到那两瓣嫣红之上,看着它们在黑暗里上下张合,嗔出低沉而沙哑的音色:


    “不过我的建议是——”


    “别管那么多,让我们先做些快乐的事吧。”


    *


    没有路人存在的后门,身量相仿的两道影叠成一束静谧之花。


    夜色下的湛蓝左右晃动,试着定夺那双眼里透露的信息。


    怀疑在五月朝宫落下尾音的那一刻,几乎渗透了诸伏景光的每一条神经,活生生把人变作炸毛边缘的猫咪。


    “要是想看…会怎么样?”他警觉询问。


    能被眼前人暗示快乐……诸伏景光内心瞬间划过无数可能,但无论哪种都不是什么正经展开。


    草木皆兵之下,他甚至错觉丛生,深感如今这静悄悄的氛围都染上了诡谲。


    黑发青年顺从垂下的发丝更似编织细密的蛛网,隐藏在其后的猎食者耐心等待猎物放松警惕,再一口倾吞:


    “想看的话,我会用一些行动,帮前辈短暂拥有能够看到咒灵的视野。”


    轻柔打断思绪,黑发青年说得乖巧,话里的陷阱却一分不少。


    一些行动……听着就不妙吧!


    大腿处残留的滚烫一路烧到耳尖,诸伏景光脸一热,正要开口拒绝,突兀响起的铃声却恰好截断了这糟糕的氛围:


    “你们两个在哪?”


    听筒里,琴酒语气极差,似乎没能捕捉到他们的所在。


    从来没这么感谢过琴酒,诸伏景光平复半刻心跳,冲五月朝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上车,而后在下一次呼吸中回答道:


    “我和椰奶酒在大楼楼下,现在正在撤离,有个奇怪的人进去大厦了……琴酒,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遭遇到的事?”


    “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怪物是什么?还有刚刚进去大厦里的人,你不会是隐瞒了什么重要情报没有通知我们吧?”


    “你甚至耳机坏了之后都没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也没时间接,但你作为行动负责人怎么也要意思意思才对……”


    诸伏景光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他看了在打手势,比了一个‘泫然若泣’表情的青年,接着道:


    “椰奶酒都吓坏了。”


    琴酒:???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要感谢五月朝宫的激发,否则诸伏景光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冤枉人。


    对面的琴酒显然也被这操作给震慑住了,大抵自知亏,也从来没人能质疑top杀手,导致琴酒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事出有变,之后我会把相关的情报传给你,你先带着…那个吓坏的,按原计划撤离。”


    “可是枪还在——”


    “你不用管。”


    “那进去的是我们的人么?”猫眼男人明知故问。


    “……你不用管。”


    那边似乎咂了下舌,诸伏景光坐到副驾上,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看来五月朝宫找的帮手确实是出乎组织预料。


    “还有,”憋着气,银发杀手似是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子多云转阴,从牙缝里挤出警告:


    “告诉椰奶酒,再打电话不接就好好解释——”


    “稍等一下。”


    虚握住男人的手腕,五月朝宫将脑袋凑近,一字一顿道:


    “琴酒,你可真会挑时候啊。”


    他语调像是扭着劲的麻绳,一句话拐出七八个弯。


    听着莫名耳熟的诸伏景光稍作思考,忽然顿悟。


    ——这不是自己最近和组织其他人讲话的腔调吗?


    而学人精此刻正抬起另一只手掰着手指,细数琴酒的罪行:


    “让我算算,两次…这次就记第二次好了,原本我想给苏格兰一个——”


    嘟嘟嘟——


    挂断的电话出现忙音,诸伏景光为此抽了下眼角,嘴边弧度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似乎都能想象到琴酒戳在按键上的力道。


    见身边人那漂浮的欲望愉悦地跳了一下,五月朝宫也跟着笑出来。


    他松开对方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惊讶得十分浮夸:


    “啊,放静音了,这么一看还真有些对不起琴酒。”


    不,对不起是不可能的。


    他在踏上天台前就开了静音,就是怕有人打扰他的二人世界,反正五月朝宫从不担心有人找他,因为下班之后他从不接电话。


    苏格兰的除外。


    将手机收好,黑发青年熟练地打着火将车子开走。


    凝视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大厦,就这么体贴地把帮手扔在那里不管了。


    毕竟他们互相都不想知道彼此的身份,这份心照不宣,对方想必会满意的。


    “说起来——”


    拐过下一个路口,五月朝宫瞄了眼从挂断电话就没怎么出声的男人,踌躇片刻开口道:


    “前辈也知道吧,你这次是被我连累的,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看着车窗外晃过的建筑和逐渐丰富的灯火,诸伏景光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是搭档。”


    搭档啊。


    顿觉喉中干涩,五月朝宫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忽略了这份从心底爆开的甜,眼神却不自觉向苏格兰那边飘去。


    视野范围里,莹白欲望依旧平静,就如狙击手那从来不会颤抖的手,将男人的真实情感坦坦荡荡暴露在外。


    苏格兰,他真的不在乎被自己拖累,最起码这种程度不在乎。


    那他要怎样才能将对方的情绪调动起来,又要怎样才能看到欲望深处的红?


    将问题暂且搁置,决定回去多问问网友和老板,五月朝宫决定让搭档再开心些:


    “琴酒那边应该也遇到了些麻烦事。”


    “我了解。”


    对此诸伏景光并不意外。


    想起琴酒负责的另一目标,诸伏景光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完完全全掌控着这狩猎场。


    不过作为行动小队的一份子,最重要的情报人员,五月朝宫不应该把情报给他们人手一份吗?


    将这疑惑看在眼里,误会了的黑发青年偏头看向提问人,道:


    “别担心,即使他不知道这些情报也没关系,组织应该有对付的方法。”


    况且那家伙也算是个诅咒师,摆脱些三四级的小喽啰还是没压力的。


    ……吧。


    他错将诸伏景光的思索当作对同僚的担忧,心中虽略有酸涩,但还是温声安慰,却让猫眼男人一愣:


    “你没告诉琴酒有关任务目标的情报?”


    “嗯?”五月朝宫闲散的语调里满是直气壮:“当然没有,这可是给前辈一个人的情报。”


    ——是独家。


    既然苏格兰都不喜欢琴酒,总和对方呛嘴,那自己也没必要给琴酒什么特别关照。


    解了对方的意思,对这种丝毫没有团队精神的人,诸伏景光想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可是一个行动小组,万一任务失败是因为五月朝宫知情不报,那组织的疑心病会更严重了吧!


    在心中摇了摇头,光影交织间,诸伏景光远望窗外逐渐繁华的霓虹,突然想起之前青年的未尽之言。


    于是他问道:“你刚刚在电话里,要和琴酒说什么?”


    “电话里啊……”


    青年动了动嘴唇,声音隐没在车流的喧嚣中听不真切。


    而意识到这一点后,五月朝宫只是朝不明所以的男人笑了下,几分钟前的意动就“咚”的一声,扎进心中深潭。


    “没什么。”他淡淡开口。


    将这反常的缄默记在心里,今天经历了太多的卧底在平稳行驶的车内放松身体。


    他试图沉下思绪,可一闭眼便是黑发青年在大厦外看向他的金眸,混杂着雀跃和期待,被打断后则淌过微不可查的失意。


    ……椰奶酒,五月朝宫也期望自己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吗?


    老实说,诸伏景光也想遂了这人的意。可他也知道在那种关头,多走一步都要多承担一份风险。


    五月朝宫的身上充斥着赤|裸的暗示、不确定性,就好像一直潜伏于暗处的游蛇,可他偏偏又有自己无法拒绝的善意。


    没错,不止这次。无论做得详细的情报还是细枝末节,诸伏景光都能看出五月朝宫对自己投入的情感。


    ——那是善意,如假包换。


    并非只是不希望圈定的猎物脱离掌控,而衍生出的‘诱饵’。


    从暧昧里脱出的确实是善意没错,甚至还有更加深邃的希翼,只是或许连对方也不曾察觉。


    所以在诸伏景光心里,即便五月朝宫再底线蹦迪,只要不真正触及底线,都可以挽回。


    可也正因那份情感过于特立独行,就像天地间的月光仅眷顾他一人,正直的卧底才会自心底生出那样几乎可以称作自大的心思:


    ——或许必须要自己来,才能拉住对方。


    他没办法舍弃掉这样的人,把对方丢在这里,丢在沟壑中独自离开。


    可将灵魂都袒露的那一天离得太遥远,况且他下午才刚刚接触到咒术界。


    为此他也需要做些准备,迎接对方眼里的世界。


    “不过——”


    思绪被挥散,黑发青年忽地转过头,看着男人不说话了。


    被那对金色的漩涡注视,诸伏景光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对方剥开了的感觉,犹如暴露在空气下的蚌肉,不适应地往车座里靠了靠。


    而猎食者则在这时眯起眼,似笑非笑:


    “前辈,你真的很喜欢打听情报呢。就像猫咪一样,本应对着深渊止步不前,却会因为某些好奇心伸出脚。”


    不论什么表情都能在那张脸上扯出艳丽,一时不察看呆的诸伏景光吞咽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避过这个敏感话题,发起者便善解人意地将之略过:


    “那既然琴酒让我们直接撤离,今天的事也有他安排不利的锅,报告还需要我写么?”


    诸伏景光没想到对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一瞬间有种自己兴师动众的错觉:


    “……应该不用,你这么不喜欢写报告?”


    “毕竟我是社畜啊前辈,工作日要早九晚五的,今天也是将将避开加班才准时来做任务的。”


    在凉风中眯起眼,五月朝宫的话半真半假:“当然,跟前辈一起的话不算加班。”


    ——算是约会。


    已经能够解对方潜台词的诸伏景光:“。”


    造孽啊。


    他心说哪里有这样神秘的社畜,随后想起屡次跟丢五月朝宫的侦探,感到心累的同时,却又升起几分不服输的劲头。


    这次风波过去,就去找在情报组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幼驯染好了。


    诸伏景光从组织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知道降谷零如今确实受到组织信任,那么对方也许会知道些内幕。


    将复杂悉数藏匿,诸伏景光知道,这个组织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跨国犯罪组织那样简单。


    看不见的咒灵,隐藏的信息,以及……


    玻璃反射的光影下,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在深沉的背景色里,就如同站在世界深处的黑影。


    五月朝宫,组织到底为什么要试探对方,又为什么不清楚对方的能力?


    他真的是在很久之前就加入组织的吗?


    以及对方的过去,对方的身世乃至一切——


    除了那仅在一瞬流露出的脆弱,五月朝宫其余时间都掩饰得很好,这让诸伏景光有些无从下手。


    但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等等。


    看着熟练打着转向的青年,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椰奶酒,你会开车吗?”


    *


    无论上班亦或兼职,自带的空间跳跃能力都远比私家车要好用,所以黑发青年的驾照只是起到了装饰简历的效果。


    也就是说——


    五月朝宫,驾照落灰五年,归来仍是零公里无事故。


    而无证驾驶的马路杀|手就算开得一手好车,也让诸伏景光属于警察的本能呜呜直响。


    因此黑发青年被苏格兰前辈一怒之下赶出了驾驶位,近乎一米九的个子缩在副驾的安全带下,老实得像被缝了嘴。


    但即便如此,他也在二十分钟后被无情狙击手丢到了路边。


    “真冷漠呢…不过还好,把我放在这里,证明苏格兰心里还是有我的啊。”


    扫视一圈周围景色,在看到那条离熟悉公园仅差一脚油门的小路后,五月朝宫轻笑一声,自我安慰。


    旋即他无视身后的有害垃圾回收处,任低语被晚风吹散,了衣服独自向公园走去。


    幸好今天穿的是浅灰色衬衫,即便在地上滚了个来回,也不会出现过于泥泞的印记。


    所以五月朝宫才可以用这副样子直接见人,而非空间跳跃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迎接这恶客。


    止住脚步,依旧是公园秋千处,本该皓月当空的夜晚却不知何时起了雾。


    水汽萦绕下,佝偻身影自死荫中踱出。


    影子一般的式神围绕周身,缝合线横贯额头的耄老微眯双眼,怪笑着将路尽头的青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剜过一遍,这才将声音咳出喉咙:


    “呵呵…你果然能看到。”


    慢条斯挽起袖口,五月朝宫摊开手,分明是极为无害的动作,却让来人感受到了针芒带来的刺痛感:


    “能看到又怎样?”


    直视那双眼,仿若有细小的刺豁开皮肉,伤口却在牵引下再度闭合。


    舍弃仅为苏格兰这个人才装点上的温顺,黑发青年的眼神过于锐利,像一把无鞘的刀,其中寒光惹得老者往后退了半步。


    而刀刃本身则若无其事地往前,最后站定在两米远处,弯出一个似乎在看死人的笑:


    “我能够看到咒灵,或许还有什么稀有术式。你们想要看到的,难道不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们…?”


    老人同样笑起来,眼里乍看上去尽是诡异的包容:


    “不不不,我想看到的并非如此。况且,我和你的组织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无论是我的猜测,还是你和我的交谈,都不会泄露出去,你大可放心。不要这么有攻击性,五月先生,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他说得亲昵,态度又着实不错。


    可五月朝宫只是按照对方的方式,将老者从头打量到尾,又重点关注了一眼脚边的式神,随后意味深长道:


    “要被你算计、只有利用关系的朋友?敬谢不敏。”


    五月朝宫早就见过老人身边的同款式神。


    无害的一只攀附在草坷里,在他和苏格兰冲出大厦站起身后,就立刻围了过来,显然是找到了目标。


    而式神念出的地址刚好在这公园附近,只不过苏格兰和自己心有灵犀,给他放的位置很凑巧,让他不必再空间转移过来。


    将思绪搁置,黑发青年站姿随意,周身却没有任何弱点。


    见状,老人笑着露出黝黑牙齿,终于将目的暴露出来:


    “你的催眠能力,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么?”


    “你就为了这个约我见面?”


    眉峰轻轻挑起,五月朝宫轻呵一声,声音里讽刺之意明显:


    “真对不起,那个需要有爱。”


    “嗯……等一下,爱?”


    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这个词语,老者思躇半晌,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难道不是其他情绪?”


    “你以为的是什么情绪?”五月朝宫笑了。


    “如果对我没有一点好感,我是没办法催眠你的,这也是我说你我不可能成为所谓朋友的原因。”


    就这老头摆明了来算计他的样子,你跟谁俩‘我们’呢?


    他说得很真切,而老人端详半晌,似乎认定了什么道,神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失望浮于表面:


    “太可惜了,那你也不是它了。”


    ——它?


    敏锐知觉这个‘它’不是什么好词,可五月朝宫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再继续耽搁下去,自己就没办法按时睡觉了。


    至于明天是周末可以随意休息?


    不,回去后他还有其他事,还是早点处完这边吧。


    说不定苏格兰明天会约他出去呢。


    想得很美好,黑发青年将手从口袋里抽出。


    被提前挽上去的袖子由纽扣钉住,露出爆发力十足的线条。


    而在五月朝宫将手指指向前方的一瞬间,老人的背后蓦地窜起一阵寒意。


    仿若被蛇蝎盯上的感觉让他迅速转身,不惜将后背暴露在黑发青年面前,可他来不及应对,下一秒视线就被黑暗悉数填满。


    只见路灯之下,一直乖巧匍匐的影子式神自脚边暴起,顷刻间吞没了老人的身形!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咀嚼声渐次平息。


    影子发出满足的呼噜,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恶狗,将主人的血肉尽数吞下后抖了抖毛发,消失在了灯光中。


    仅留下一地衣物,有一部分还沾着细碎骨茬,遍布鲜红,看来又会为东京都的悬案增添一笔诡谲色彩。


    放下手,五月朝宫在那红艳前驻足片刻,唏嘘道:


    “虽然你对我没有好感,但却对自己的式神喜欢得紧啊。”


    挥开雾气,将淡漠的一瞥丢给那滩凌乱,黑发青年拢了下略显凌乱的长发,转身正要往公寓方向走——


    脚步停驻。


    那位老者额头上的缝合线,貌似不是什么做手术才落下的印记?


    方才他调动对方‘对式神的好感’时,似乎只是机械性地从躯体中榨取了好感,而非从真正的想法中获取。


    ——仿佛那具身体与大脑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蹙眉站在原地,五月朝宫思考片刻,并没能抓住什么关键。


    加上远处巡警的交谈声正逐渐靠近,他也就歇了心思,同时放弃了徒步回家的念头,直接进行了空间转移。


    不管了,回家要紧。


    再说,手机里刷满屏的line他还没处呢,总不能一直放置网友吧?


    *


    回到家后收拾好,五月朝宫便照例来到沙发前,任由自己陷入绵软中。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干躺着,而是从冰箱里拿了糖块放在茶几上。


    粉色的软糖被丢在冷冻室后硬度十足,从盒子里捏出时还带着些许冰霜,凉意沁透半截手指。


    猩红舌尖卷入冰凉糖块,黑发青年躺在沙发上舒展身体,待甜味融化在唇齿间,这才拿起手机敲了几行字: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刚好对应上了你说的吊桥效应,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似乎真的缓和很多。]


    [所以……还有其他攻略方式么?]


    即便是深夜也总是在线,夜猫子网友在现实友人的疑惑下放下电动,兴冲冲发来自己看书搜集到的追人姿势:


    [有有有!]


    对面打字速度螺旋升天:


    [比如疯狂示好后若即若离,这叫欲擒故纵;在阴雨天站在他家门口淋雨装失意叫博取同情,还有…等一下我去找找,总之我这里的攻略超级多,你就放心用!]


    大致扫了一眼,五月朝宫回道:[淋雨我大概已经用过了,效果也不错。]


    还得靠人类解人类,自己前面的手法还是太激进了。


    [哇哦,想不到你这么快,好好好!那你打听到那人喜欢什么了吗?]


    喜欢什么?


    黑发青年没有任何犹豫:


    [他喜欢八卦。]


    ——他喜欢情报。


    [八卦啊……那可能仅限你们公司里的八卦?可恶,我的校园八卦倒没什么可讲的!]


    网友发来的内容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想要帮忙但无能为力’的憋屈感,五月朝宫想象着女子高中生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


    [没事,关于这方面我已经有构想了。]


    经过这几次的任务,终于再三确认了苏格兰的喜好,五月朝宫就打算将之前在组织内外构筑情报网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并且他还要把留在咒术界那边,以备不时之需的情报网扩大一些。


    这样无论苏格兰以后想要得到哪一边的情报,自己都能够满足那个男人。


    否则对方去问其他情报贩子,自己又会损失与苏格兰亲近的机会了。


    既然在未来,自己身边只会有苏格兰一个人相伴。


    ——那么苏格兰的身边,也合该只有他才对。


    这样想着,黑发青年垂下眸中灿金,与网友道别后,又给亲爱的前辈发了晚安,就打算点开地图导航。


    他想趁热打铁再去催眠几个情报商,给自己的‘送礼之路’添砖加瓦。


    虽然五月朝宫并不热衷于对陌生人使用能力,甚至在出版社工作时,还会戴着能够限制能力的眼镜,不过用在追人方面还是可以的。


    这好像就是satou酱说的双标?


    但是,对未来伴侣上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脑内搜索一下在情报贩子那里得到的信息,五月朝宫点了点指尖,在茶几上敲出一串清脆的音。


    记得组织里,那个情报搜集能力相当不错的家伙……


    ——是叫波本?


    那么就先从对方这里开始好了。


    念头刚起,突然,邮件提示音响了一下。


    五月朝宫将息屏的手机按亮,在看到发件人后迅速点开邮件——


    随后他睁大了眼睛。


    【这次的情报,你想交换我的什么?——Scotch】


    第23章 第 23 章 我想换为期一天的、前辈……


    安室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于清晨的咖啡厅里尤为明显。


    对此, 金发服务生只能坦言,说最近有些换季过敏,让同事榎本梓的担忧消散些。


    鉴于安室透三天两头请病假的行为, 妥妥一个肌肉发达的病秧子, 轻易就让女同事相信了这份说辞。


    但也正因如此,在他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就成功收获了隔壁女子高中生随身携带的抗敏药x1。


    委婉拒绝了药片, 金发服务生收回托盘重新回到后厨,这才长叹一声, 揉揉酸涩鼻尖。


    按照隔壁国家的说法…好像是一想二骂?


    安室透心说要骂也该骂作恶多端的波本,反正是骂不到他降谷零身上, 便借着洗碗的功夫, 复盘昨日与贝尔摩德的交谈。


    顶层餐厅内。


    女郎于音乐变奏后,撤掉了前面过于危险的话题。


    她将鬼魅纵横的世界留给深沉黑夜, 自己则在灯光下晃动酒杯,透过清亮酒液看向对面的人:


    “抛开这次的任务不谈, 听说黑麦被调走了呢。”


    “哦?那家伙不会被调去拾荒了吧。”*


    金发青年不无恶意地揣测, 随后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尖, 询问起幼驯染的情况:


    “但苏格兰的嫌疑,我记得还没洗清…换人了?”


    “是哦。”贝尔摩德应道:


    “不过也快了,只要他和那位新人一起得到组织的信任,就能照常出任务了。”


    她说着笑起来, 眉眼间风情一挑:


    “按照新人君的风头来看,他们应该会很快‘杀出重围’的。”


    “新人……你是说椰奶酒?”


    对于新人, 安室透大概有些微薄印象,据说和琴酒关系不错。


    可当他将这个说法透露出来时,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笑声:


    “噗……波本, 你听到的版本竟然是这个?”


    耷在肩头的金发微微颤抖,贝尔摩德拂去眼角泪花,挪谕道:


    “大名鼎鼎的波本竟然不知道,负责情报的新人椰奶酒,可是琴酒的眼中钉呢。”


    “哦?”


    不仅收获了幼驯染身边新人的代号,还得到了与之前所听有出入的消息,安室透摆出聆听的姿态:


    “可我听说,椰奶酒是琴酒带进组织的。”


    “话是如此,但——”


    对被套话本不在意,但顾及一些事,贝尔摩德只是将手指抵在唇边,模棱两可道:


    “嘛,总之你见到他后说不定就清楚了呢。”


    “——关于椰奶酒和琴酒的关系。”


    好奇心被勾起,心痒难耐,仿佛羽毛骚弄。


    金发深肤的青年将手边杯碟放好,擦了下手,暗下决定。


    椰奶酒么…最近找个时机去和hiro碰面,顺便探探椰奶酒的底好了。


    但最想的方式还是先从椰奶酒那边接触,至于hiro,则是营造偶遇为好。


    毕竟自己和情报组的人有交集合情合,而在接触时与对方的搭档苏格兰见个面,也再正常不过了。


    深思熟虑的表情瞬间撤下,金发青年换上营业式笑容,回到前面继续招呼客人。


    他对幼驯染的专业水平很放心,但跟阴险的情报人员搭档,说不定还不如和该死的黑麦一起来得舒服。


    尤其是不论椰奶酒和琴酒的关系怎么样,对方都是琴酒领进来的人,而被琴酒看好的能是什么良善角色?


    一个阴险狡诈、态度蛮横、昼伏夜出的犯罪分子形象缓缓浮出。


    安室透端在托盘里的咖啡波澜不惊,心中却风雨交加,恨不得立刻将诸伏景光身边的邪恶组织成员驱逐出境。


    ——而就在此时,门口风铃脆响。


    高挑身影推门而入,金发青年驻足回望,发现是每天按时打卡的某位责编。


    依旧是衬衫西裤的简约风格,唯一变化是完全放下的长发……


    不。


    安室透眯了眯眼,发现与束着低马尾的形象略有不同,这位编辑还别了一枚领夹。


    两颗小小的海蓝色宝石嵌在银链两端,随步伐小幅度摆动,合着黑发青年周身近乎满溢的幸福感一起,看得人不自觉微笑起来。


    五月先生,看起来是有开心事呢。


    早就摸清了五月朝宫的作息和口味,在青年颔首示意后,金发服务生弯起眉眼迎上去,拿着菜单问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套餐吗?”


    作息规范的人通常也有着固定的饮食习惯,可这一次,五月朝宫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不,今天来两份早餐,有一份不要咖啡,换成……”


    他迟疑片刻,“有椰奶吗?”


    安室透微怔,旋即快速答道:“当然。”


    五月朝宫点点头:“那就换成椰奶吧,我要外带,麻烦你了安室先生。”


    ——外带?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安室透下意识思考起来,想到对方不同以往的打扮以及难压的嘴角,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于是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还是第一次看到您打包呢,是跟那位一起吗?”


    从昨晚开始心情持续愉悦的黑发青年肯定道:“是,他今天让我帮忙带早餐。”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服务生的感慨真心实意。


    他很好奇这位编辑口中与之破镜重圆的男人是怎样的存在,不过既然是外带那就没办法了。


    但看这个进展,说不定很快就可以一起来咖啡厅吃饭了吧?


    见证一对普通情侣解开误会的全过程,可比挖门盗洞,却只为去见组织成员要好太多。


    这样在心底喟叹一声,安室透便又前往后台,料食材去了。


    *


    待拿到外带双人餐,五月朝宫便告别安室透走出店内,脚步轻快地拐过一条巷子,陌生的车便映入眼帘。


    而驾驶位上则是熟悉的人。


    打开车门,五月朝宫俯身落座,将袋子里的三明治交给男人,又递过椰奶,这才问道:


    “明明时间充裕,前辈为什么不到店里去吃?”


    这样他也好给安室先生介绍一下苏格兰啊!


    要知道,他和苏格兰能拉近关系,可有安室先生的一份功劳呢。


    “最好少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行动组,容易被认脸。”


    对于五月朝宫语气里暗含的期待,诸伏景光只是随口给出很组织成员的答复,便无视对方将饮品换成椰奶的私心,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下去——


    随后他就傻了。


    这个三明治……和自己做的味道重合度近乎100%,但又有些不一样。


    ——像是他教zero做的。


    但怎么可能,诸伏景光率先否定。


    无论是组织的波本,还是公安的降谷零,都不可能放着正事不做,跑来一家咖啡店当服务生吧!


    暗笑自己的多心,就连五月朝宫提过一嘴的三明治味道也要来试试,当真是草木皆兵。


    不过,咖啡厅…有机会就来看看吧。


    压下繁乱思绪,诸伏景光吃过早餐,侧头看向黑发青年,正好与那对灿金撞上视线。


    他轻声道:“想好要什么了吗?”


    这态度堪称和蔼可亲,温柔嗓音掠过,直把还在云端漂浮的五月朝宫吹得心旷神怡。


    一向先发制人的魅魔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总觉得此刻的苏格兰像抛开了假面,为他袒露了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配上那轻轻摇晃的莹白欲望,绵软得仿若风一吹就软乎乎飞走的云朵。


    于是五月朝宫也放轻声音,“还是公平交换?”


    诸伏景光应下:“是。”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欠五月朝宫太多人情。


    尽管五月朝宫对他有算计,有…图谋不轨,可他在最开始对对方也存了利用之心。


    于是他们的关系就变作海滩岩石,潮涨潮落间被浪花牵引着。


    任凭海水拉扯,反复厮磨,也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将之继续维持下去。


    ——直至蒙盖秘密的帘幕被悉数揭开的那一天。


    所以在考虑到昨夜把人丢在半路的行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后,诸伏景光才会给对方发去邮件,丢个甜头算作补偿。


    当然,其实还有一点。


    他想见识见识,给五月朝宫一根杆子,这人能蹬鼻子上脸到什么程度:)


    对此间心路历程全然不知,已经拿到杆子的青年稍加思索,摊开手状似无奈道:


    “可我对昨天的情报其实没什么概念,前辈觉得那些情报值得多少呢?”


    他顿了顿,补充:“用日元衡量一下好了。”


    明显没想过这个,男人眼神游移片刻,说出一个不确切的数字:


    “算是几百万?”


    这样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情报,价格高些总没错。


    只是那幼稚园画风的情报明显十分初级,被逐渐喂大胃口的男人思躇片刻,提出了再加码的申请:


    “有关咒术界的其他情报你还有么?我知道昨天那些只是入门级。”


    五月朝宫想也不想拒绝了:“前辈,那边的世界很危险。”


    凝视那对写入执著的猫眼,末了,黑发青年无奈让步:


    “好吧,但现在肯定不行,未来我会一点点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过于迅速地知晓咒术界与咒灵的存在,对普通人而言绝非好事。牵扯其中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他可不想让苏格兰有什么闪失。


    听出其中隐含的意思,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你是要和我一直搭档?”


    这回轮到五月朝宫惊讶了:


    “当然,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可不是屈服于组织的搭配。”


    想起先前猫眼男人对他有意无意的躲避,黑发青年忽地向前凑去,鎏金色刹那蒙上阴影,让男人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做搭档,前辈可就没办法了解那段过去了,我们的猜谜游戏你要自动认输?还是说……前辈起了换搭档的心思?”


    氤氲在耳边的咬字到最后只剩气音,可诸伏景光却能感受到其中重量,危险雷达本能发出警告。


    暗道不妙的卧底往后挪了挪,努力不与那对鎏金岔开视线:


    “我不会换搭档…你想好了没有?”


    放任男人与自己拉开距离,闻言,半个身子都要凑到驾驶位的五月朝宫眼底闪过一丝捉弄之意。


    他在那对湛蓝的注视之下牵过对方的手,食指搭上虎口薄茧,声音里像掺了蜜:


    “那我想换为期一天的、前辈的使用时间。”


    ……什么?


    为期什么?什么一天?使用谁?


    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狮子大开口,诸伏景光喉结上下滚动,一时宕机。


    见黑发青年朝他看来,一对金眸飞出暧昧气息,蓦地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牙齿咬住舌尖,警视厅的卧底强装镇定:


    “只是一天的时间竟然抵这么多,你对我还真是期待甚高。”


    他本意想让人换个条件,谁料收到阴阳怪气的青年不但没当回事,反而一歪头:


    “前辈觉得不等价吗?”


    似是思考片刻,五月朝宫忽地绽开一抹笑容。那笑几乎勾魂摄魄,看得卧底警察直接晃了神,就听搭档发出了魔鬼发言:


    “那就再加上一个束缚吧。”


    “——今天一天,前辈都要听我差遣。”


    伴随这霸王条款一同拂过耳畔的,还有呼吸间缠绕过来的冷香。


    诸伏景光正要后撤的身子蓦地一僵,就见黑发青年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紧贴着皮肤,游蛇般滑入衣袖。


    下一秒,温热掌心包裹手背,体温相互交融。


    修长五指在布料中缓慢张开,将紧绷的袖口撑起,直至连帽衫衣袖的螺纹都被涨得错位,这才抽出手将热度带走。


    而后五月朝宫抬起手臂,将残留余温的指尖碾在唇瓣上——


    “那么首先,我想请前辈陪我回趟家。啊,放心好了。”


    嫣红罅隙有软舌探出,带着几分刻意四下游走,最终刮蹭在唇齿间,留下一串饱满水声:


    “只是想让前辈做一些……你完全能做到的动作而已。”


    第24章 第 24 章 怎么会有人在做那种事之……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眼前一黑。


    五月朝宫——


    他这哪是蹬鼻子上脸, 这分明是要蹬鼻子上我啊!


    初次试探搭档底线就惨遭滑铁卢,因为当事人绝望地发现——


    搭档根本就没有底线。


    椰奶酒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怎么满脑子都是只能放到午夜档的暗示!


    最主要的是……


    无声对峙中, 猫眼男人张了张嘴。


    那对鎏金中不仅有挑逗, 还添了几分认真。


    而恰恰是这认真,让诸伏景光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他尝试最后的挣扎:“你一定要这个交易条件?”


    他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黑发青年狐狸一样眯起眼:“是呢。”


    诸伏景光:“。”


    很好,他错估对方的无耻程度, 骑虎难下了。


    这边诸伏景光内心天人交战,盘算着要不要答应。


    罪魁祸首则挂着玩味笑意, 细细扫过男人发丝下泛红的耳廓,顿觉有趣, 忍不住再度凑近, 几乎是偎着对方半边身子,捻了下那饱满的耳垂——


    “怎么样, 前辈?我可是去过你家了,礼尚往来, 你也应该来我家看看才对。”


    他本没想再搞什么艳色暗示, 但见对方那样紧张他的动作, 一时间玩心大起。


    不曾想方才还运筹帷幄的人竟会露出这般情态,搭配那躲无处躲、最后只能急得乱飞的莹白欲望,竟让这个男人比任何时刻都要显得……


    可口。


    让他迫切想掰开那壳中柔软,搜刮内里香甜汁水。


    但是不可以啊…黑发青年无声叹气。


    他要让苏格兰主动将所有、将一切都心甘情愿地展露给自己, 为此他可以忍痛搁置送到嘴边的餐前甜点。


    直至樱桃熟透,散发馥郁香气。


    想清楚后续攻略的五月朝宫只是笑了笑, 便打算收回前言。


    可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男人却捉住那两根在耳垂上搓揉的指头,掌心滚烫热意烧得五月朝宫一怔, 错过了那对猫眼里迸出的无奈。


    ——于是视线相对,只剩冷硬依旧。


    “好,我跟你去。”


    诸伏景光的声音无比平静。


    *


    从咖啡厅到五月朝宫的公寓也不过几步远,因此五分钟后,公寓门前就多了两双鞋。


    一双是皮鞋,一双还是皮鞋。


    看上去活动更轻便那双站在左后方,鞋跟轻轻磕在地垫边缘,溅起小小埃粒。


    而另一双鞋的主人则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却并未开门,反而转过头看向身后人,低低笑出声。


    诸伏景光实在遭不住这诡谲的笑,但他已经豁出来闯一趟龙潭,因此只是将唇抿到微微泛白,压低声音道:


    “看什么?”


    黑发青年神色温柔:“没什么,前辈。”


    他说着便抬起手中还带着体温的钥匙,用极轻的力道将之送入狭小孔洞。


    旧公寓的门不甚灵敏,可五月朝宫仍不打算去换。


    于是钥匙只能在拧过两圈半后,于锁眼里横冲直撞,再加上青年嘴角自下车起就不曾放下的弧度,看得站在后面的男人一阵心惊肉跳。


    直至“嘎哒”一声轻响,五月朝宫这才收回看向男人的视线,在那团突然活跃起的欲望前弯起眉眼,不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进来吧。”


    诸伏景光几乎同手同脚走进房间。


    他依照五月朝宫的引导脱了鞋踩进屋子,随后得到了对方的询问:


    “茶还是果汁?”


    “……白水就好。”


    职场精英的家中摆设竟和安全屋格外相似,沙发都落在中央。


    坐在边缘端详手中白水,诸伏景光看着可以称为雀跃的身影钻入书房,由衷祈祷对方不要玩儿的太花。


    …不对!还是祈祷一下五月朝宫只是和平时一样,看他乐子的成分居多好了。


    不然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根本没办法直视这人!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的手却不自觉将杯壁握得更紧。


    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和清醒着知道自己要被是两回事。


    而尽管早就知晓卧底肯定会牺牲一些东西,例如舍弃底线,例如双手沾满热血,但诸伏景光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的是……


    ——他惶恐,他不敢细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坐立难安之下,温热的水逐渐放凉。


    也就在这时,一头扎进书房就没动静了的青年终于拎着工具箱走出来,将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卷软尺。


    灿金色眸子瞄了眼正反的刻度,随后又飞到没有窗帘的窗户上。


    末了,五月朝宫似是不满意地摇摇头,走到诸伏景光面前道:


    “前辈,还是跟我来一下卧室吧。”


    诸伏景光:……来真的啊!


    压过来的影子笼罩在身上,男人迅速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在五月朝宫身后,慢吞吞挤进那扇门。


    卧室装潢简约,仿佛主人家只是回来睡上一觉,平时就放着床落灰一样。


    房间里总共也没什么家具,窗帘紧闭,犹如密不透风的幕布,使房间即便在白日下也稍显昏暗。


    这是一处背阴的房间。


    五月朝宫转过身,借着黯淡的室内光打量对方,嘴上叮嘱,眼底则擦过一丝晦涩笑意:


    “你站着别动,接下来由我来就好。”


    湛蓝色在睫毛的眨动下消失又出现,诸伏景光应了一声,指甲嵌进掌心,硌得皮肉有些发疼。


    就见那磋磨他神经的青年拉近距离,将软尺一抻:


    “我量一下尺寸。”


    诸伏景光:“?”这也要量尺寸?


    未等他将某些情景重现和量尺寸的关联打通,黑发青年便已来到身前,清冽冷香再度填满周遭世界。


    诸伏景光默然看着对方拿软尺两头抵住自己肩膀,随后在袖珍本上记下数字,就打算继续测下一个数据,终于迟疑道:


    “你就想量个肩宽?”


    镜片光一闪,他这才发现眼前青年重新戴上了那并无度数的眼镜。


    而五月朝宫则放下手否定:


    “不,还有别的,三围数据都需要。”


    看着逐渐睁大的湛蓝眸子,恶趣味得到很好满足的魅魔差点破功,迅速端正神色道:


    “咳,我是想到上次前辈的衣服破了……你应该很喜欢那件黑色的无袖吧?”


    诸伏景光狐疑:“所以,你——”


    “我想趁着今天都有空闲量一下尺寸,再去商场买几套衣服,前辈肯定不记得自己的三围,所以我来帮你量一下。”


    他停顿一下,面上当真有几分歉意,“算是我扯坏前辈衣服的赔礼。”


    “而且前辈说了要陪我一天的,也默认让我摆弄了,难道要反悔么?”


    诸伏景光:?


    不是,首先,你怎么确定我不记得?


    其次那些话根本就是故意引导吧!


    被这么一搞,诸伏景光简直要被气乐了,无形中悬着的心却也放下去。


    可在房间主人说了句‘伸下胳膊’,并且自己还张开手臂照做后——


    “还有最后一个数据……啊,是胸围呢。”


    “可不要乱动哦,前辈——”


    话音刚落,身量相仿的躯体贴近,两人的影子在自然光下缓慢靠拢。


    最终于床单上交映重叠。


    诸伏景光只觉对方虚虚环抱上来,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衬衫衣领往前送来,差点贴到自己的颈间。


    接着胸前泛起凉意,软尺隔着衣料摩擦皮肤,带起的感觉让男人浑身一抖,匆忙抬眸就对上了身前人的眼睛——


    垂下的黑发截去小半视线,也将昏暗下的鎏金切割成细碎光影。


    迷离之下,那些光似乎折出了爱心的形状,某些时刻又将瞳仁从中间拉长,曝露出独属于狩猎者的、残忍的天真。


    似梦似幻间,似乎又有几片单薄的黑羽从空中抖落,飘飘扬扬。


    过于超脱现实的情景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直到眼前阵阵泛黑,诸伏景光这才放过自己般眨了下眼,再看去已是寻常。


    “可以了。”


    ……刚刚,发生什么了?


    一声轻唤夺回神志,就见五月朝宫已然收起软尺,将本子上的那页撕掉折了两折,放进口袋后招呼道:


    “前辈要在我家休息一会儿吗?”


    心脏差点罢工的男人缓了缓,努力屏蔽方才浑身炸起的酥麻感,语气又有回到阴阳怪气的趋势:


    “我又不是量个尺寸就会累。”


    他说罢便快步从打开的卧室门走出,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看得黑发青年耸了下肩:


    “那我们现在去商场好了。”


    落后一步,五月朝宫快跑过去打开门,在男人略显纠结的一瞥中行了个绅士礼,心中却为那从身前挤过的欲望笑得开怀——


    可是苏格兰前辈,明明有感觉了,却强忍着拒绝欲望的牵引……


    那种连颈间汗水被拭去都未曾察觉的模样,看上去确实很累,也很美味啊。


    *


    “诶——!是五月哥哥!”


    踩着市区限速抵达商场,刚一进门没几步,两个结伴逛街的男人就碰上了其中一位的熟人。


    ——还不止一个。


    和带领人阿笠博士打过招呼,又柔和了神色与孩子们逐一问好。


    五月朝宫看向江户川柯南,在对方‘那是五月哥哥提到的人吗?’的疑惑中,指了指身后遮过身形和面孔的男人,答道:


    “是啊,这是我在追求的人。”


    听见有小孩子叫了五月朝宫的姓氏后,诸伏景光就将自己隐到了五月朝宫背后,连帽衫的帽子一戴,装作被强行拉出来的同行人。


    只不过那对湛蓝色的眸子还是在听到身边人的说法时瑟缩一下。


    “哇!”“是诶,就连衣服都是同色系呢!”


    “但是感觉这位哥哥很害羞?”


    小孩子观察力绝佳,让特意换了身蓝色系穿搭的青年笑意加深:


    “不,他只是有些内向,不爱说话。”


    把害羞这个词安给组织狙击手,未免也太有反差了。


    解释过后,五月朝宫便带着害羞内向的苏格兰走了。


    而江户川柯南虽有好奇,却也并不想通过阻拦一对新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待两人走后,呆毛奇特的孩子忽然感觉衣襟被牵动,转身便看到同行的灰原哀满脸冷汗。


    “怎么了?”


    见她这副样子,江户川柯南凑过去小声询问。


    茶色头发的女孩抱紧自己,无助地抖缩着肩膀,看上去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就连那对一向智的冰蓝色眼瞳也跟着战栗:


    “那个人……那个人是……”


    她吞吞吐吐,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江户川柯南听得心急。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却响起阿笠博士的声音,语调上扬着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


    “喔,这不是安室先生嘛!你也是来逛商场的吗!”


    第25章 第 25 章 你们商场的试衣间怎么是……


    并不知晓楼下的情况, 行动迅速的二人已经抵达了四楼成衣店。


    偶有路人将视线分给这两位结伴同行的男人,五月朝宫都会不着痕迹地挡住诸伏景光,将目光分摊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贴心让之前曾说过‘组织成员少去人多场合’的诸伏景光抿了抿唇。


    想起黑发青年似乎一直都很在意细枝末节, 尤其是与自己有关的细节, 再加上方才从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


    ——湛蓝猫眼中的情绪便愈发晦涩。


    善意,图谋。真心,身体关系。


    几个词来来回回盘旋于脑海, 以至于想破脑袋,诸伏景光也不清楚, 身旁的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


    雨夜的纠葛将他们人生串联,也让诸伏景光没办法狠下心, 用一些不那么美妙的方式去控制和支配对方。


    因此自从那次浴缸大战后, 正直的警察一直都在找一个折中的方法,来驯服这——


    “啊, 前辈。虽然你好像都是冷色系衣服,但偶尔迈出舒适区怎么样?我看这个就不错。”


    光线被遮住, 猫眼男人倒退一步, 便见到被青年举在手上的……


    淡粉色无袖。


    诸伏景光:“……放回去。”


    ——驯服这匹创人的野驴。


    五月朝宫, 这人怎么一刻看不住就给他搞事!


    当事人严辞拒绝,五月朝宫只得长叹一声,反手将提前准备的黑色同款,连着其他几件衣服一并送上:


    “虽然前辈穿什么都好看, 但偶尔也想让你换换风格呢。”


    呵,油嘴滑舌。


    一句呵呵留在原地, 男人扯过对方手里的衣服便往试衣间走去。


    而目送苏格兰离开,直至试衣间的门将那道长影与视野隔离。


    黑发青年才在导购的招待下坐到角落,避开多数人的视线, 等候连帽衫焊死在身上的搭档一键焕新。


    他相信,自己选的衣服一定很合适苏格兰。


    尽管五月朝宫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身材数据,毕竟这也是魅魔挑选猎物的能力之一,可为了能和苏格兰贴贴,他还是留了一手。


    不过苏格兰……


    眼睛看是一回事,亲自丈量又是一回事。


    双臂之间仿佛还残留着拥抱带来的丰盈满足,端坐于等候位的青年眼眸低垂,嘴角不自觉勾出浅淡笑容。


    末了,他将眸中灿金连同笑容一并收敛,都没在意趴在导购台的导购人员发出的细小鼾声。


    睡眠不足的打工人而已,多体谅一下。


    而且说是不在意,不如说五月朝宫太过沉溺于那紧致又带着些许柔软的触感,直到一道影子拦在身前,这才从温柔乡里回神:


    “嗯?怎么了?”


    见苏格兰只换了无袖衫,裤子还是原来的那条,五月朝宫突然有些忐忑,以为对方不喜欢他选的款式。


    而猫眼男人则主动凑到他耳边,一只手遮住两人几乎碰在一起的耳朵,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跟我来试衣间。”


    ……啊?


    五月朝宫登时愣住,眼神漂移一瞬:


    “这不好吧?”


    诸伏景光:?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一句话换来一个白眼。诸伏景光没好气地扯着人往里走,在导购眼里就是连试衣服也要黏在一起的情侣,根本无需怀疑。


    而等关上门,缄默不语的男人这才开口,内容让黑发青年都严肃了神色:


    “——凳子底下有一枚炸|弹。”


    *


    与此同时,一楼。


    在听到阿笠博士的招呼后,江户川柯南并无暇顾及,毕竟眼前有个更让人担心的家伙在止不住发抖。


    “喂,灰原。”


    他压低声音,语气相当成熟,“到底怎么了,是五月先生的问题吗?”


    闻言,灰原哀总算平复好身体的极端反应,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组织的气息。”


    江户川柯南:!!!


    怎么可能?五月先生是在五年前就搬来他家附近了啊!


    就算安室先生是组织成员,五月先生都不会是的!


    男孩的反应相当激烈,尤其听到组织一词后,更是反射性升起要把人绳之于法的心思。


    毕竟他——真名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就是被灰原所说的组织用药变成了这般模样,被迫重回小学体验童年。


    但若将组织与那位编辑先生联系起来……


    江户川柯南顿觉荒谬,就连侦探情结都萎靡了几分。


    而以借住为名来到米花町,实则逃出组织不久。


    同样从成年人变小的灰原哀少有外出,跟小孩子组成的少年侦探团也只一起行动过几次,对五月朝宫印象全无。


    是以,她在江户川柯南说出不可能时微微皱眉:


    “你就这么确定?”


    小侦探目光坚定,为曾经经常和他一起畅聊福尔摩斯的编辑辩护:


    “五月先生在米花町已经五年了,组织再有先见之明,也不会提前这么久把成员布局在这里吧?”


    而且五月先生的作息比鸡打鸣还准时,一看就不像生活作息混乱的恐怖组织成员嘛!


    灰原哀对他这维护劲儿没辙,不过转念一想,组织也确实不可能这样浪费资源。


    那既然如此……她迟疑道:


    “也许,是他身后的人有问题。江户川,正常成年人会躲避小孩子吗?”


    孩童不会对大人造成什么威胁,这是惯性思维。


    而那位带着兜帽的男人,明显是听到步美他们的喊声才往后躲的。


    被这么一提醒,江户川柯南也意识到了不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观点,一道阴影忽然将两人笼罩——


    “柯南?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这位是……?”


    嗓音耳熟,江户川柯南意识到这是咖啡厅服务生兼青梅父亲的学徒,便重新装作小孩子的天真模样打了声招呼。


    而灰原哀则突然一僵,往后躲去。


    见状,已经和阿笠博士打过招呼的安室透疑惑,好奇地看了眼对方身后的陌生女孩。


    他总觉得这孩子的面部轮廓有些眼熟,不过注意很快便被江户川柯南的话转移:


    “安室先生也来逛商场吗?真巧呀,刚刚我们还看到了五月先生呢!”


    灰原怎么又在躲?总不会安室先生也是组织的人吧!


    尽管觉得灰原哀的组织雷达今天发作过于频繁了,但江户川柯南还是选择信任对方,于是小侦探直接拉来熟人作掩护道:


    “五月先生这次还带了喜欢的人一起呢!”


    “哦?”


    对五月朝宫休息日出来约会不意外,可在一个商场碰上,还是巧合得让金发青年挑起眉梢。


    早上的好奇心再度涌起,安室透索性问道:


    “那可真巧,他们是去买衣服了吗?”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嗯!”


    他眼珠一转,见孩子们簇拥着手拿甜筒的阿笠博士正往这边走,便一把拉过藏在身后的灰原哀,却注意着不让安室透瞧见对方面目,语气无邪:


    “啊!阿笠博士回来了,安室哥哥我们去玩啦!”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安室透沉思几秒,发现并未能从记忆中捕捉到什么,遂看向通往上层的电梯。


    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自己今天本也是抽时间来买几件衣服的……


    不如就上去看看吧?


    *


    在翘班来买衣服的金发服务生踏上电梯时,一人一魅魔还在试衣间里,双双抱着手臂沉思。


    “——试衣间里怎么会有炸|弹?”


    不仅寻常人的思维如此,就连从来不按常出牌的五月朝宫也搞不明白其中道。


    就算是商场抢劫或是报复社会,也不该在客流量稀少的高档成衣店放炸|弹,除非对方要报复的是有钱人。


    但这样的话,直接去炸更高级会所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商场?


    “说起来,在试衣间放最多的还是监控头吧?用来偷|窥隐私不要太方便……好的,这间没有。”


    黑发青年说着从地上重新站起,拍掉灰尘庆幸道。


    谨慎,但谨慎的点有些奇怪。


    如此评价五月朝宫的行为,诸伏景光看向椅子下的炸|弹,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一个定时遥控炸|弹,用胶黏在了椅子底下,相当隐蔽。


    就算是他,也是在换好上衣后,才从试衣镜里发现了计时器发散的红光。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炸|弹还剩十分钟就要爆|炸了。


    见猫眼男人拧着眉,五月朝宫略微思索道:“前辈,你会拆弹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


    就算他跟那两个喜欢拆东西的同期学过一点,但现在没有趁手工具,拆弹的事可不能马虎。


    可他也不能将炸|弹放在这里不管,至于五月朝宫的想法……


    “这样啊。那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就只能报警了啊。”


    身边人的语气无可奈何,黑发青年显然也抱着和他一样的念头。


    ——看上去本质并不坏。


    然而诸伏景光的眉头刚一松开,就听对方又道:


    “但是报警……我们会被带去做笔录吧?”


    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在手臂上,青年歪着头,被长发遮挡的半张脸上洒落阴影:


    “我个人的话,不是很想被笔录挤占二人世界的时间呢,明明前辈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我的请求。”


    “况且,我倒是可以,但前辈要去警局就很危险了。所以,前辈的想法……?”


    最后一句尾音藏在舌尖,模糊不清。


    眼底的情绪很难骗人,诸伏景光将那对鎏金几番打量,发现黑发青年貌似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全看他的反应。


    就像把苏格兰的态度当作下一步行动的基调,只有他才能牵动对方的心。


    呼……


    将突如其来的压力变作呼吸轻轻吐出,诸伏景光不免暗中喟叹,他真的很难从态度上判定五月朝宫的真实想法。


    但无论试探与否,他都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那样,看乐子一般,将炸|弹放在这里置之不。


    得想个办法解除这危机。


    那么关键点…应该就在五月朝宫方才的话里。


    敏锐察觉到细节,男人直视着那对灯光下光华流动的灿金,小声询问:


    “你说一般情况下的意思是,现在是特殊情况对吧。”


    上挑的眼尾弧度舒展,黑发青年笑容扩大:


    “对。”


    他说着,在诸伏景光的视线里俯下身,却并非如后者所想般小心检查炸弹。


    ——而是直接徒手握上炸|弹,随后猛地收紧掌心!


    直戳肺管子的操作让诸伏景光倒抽一口冷气,他反射性想扒开对方的手,把人直接给拖出去!


    这家店远离商场中心地带,导购台也离试衣间比较远。


    他们在爆|炸前一刻逃出去,除了会引起围观外,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事件发生的——


    “……等等,怎么还没炸?”


    伸过去拉人的手被反扣下,几秒僵持过后,诸伏景光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是不入流的小手段。”


    不祥的数字停止跳动,五月朝宫站直身子看向男人,挑起一抹笑:


    “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能和前辈透露,不过现在我们绝对安全了。至于遥控也请放心,我已经布下了可以屏蔽信号的[帐]。”


    知晓[帐]是什么,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忽然感觉五月朝宫就是想看自己为他紧张的样子,才什么都不说就直接莽。


    但他没有证据。


    况且又是小手段,你的小手段是不是太多了点?


    难不成炸|弹还能够被催眠吗!


    疑云更加聚集,但紧张氛围好歹被冲散了。


    没了近在咫尺的危机,猫眼男人长舒一口气,引导着问: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食指点了点嘴唇,五月朝宫笑道:


    “既然耽误了我们的时间,就让这安装炸|弹的人亲自来谢罪好了。”


    在诸伏景光的疑惑里,他继续解释:


    “炸|弹到约定时间不爆|炸,对方一定会来找原因的,到时候我们把他打晕了按在这里,再出去匿名举报。”


    诸伏景光:“……”


    完蛋,他竟然诡异地认为这个决定不错,一定是被五月朝宫同化了。


    同意了这个行动,好在这种高档成衣店平时客流量也不大,此时也是刚营业不久,来往的人就更少了。


    两个试衣间其中一个甚至放了杂物,另一个就是他们所在的这间,就连导购都打瞌睡了,可以看出这家店的生意有多‘宽松’。


    然而就在诸伏景光打算擦擦冷汗,等待炸|弹犯落网时,就听墙壁旁边传出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诸伏景光惊讶一瞬,随即仔细观察墙壁,才发现这只是一层比较厚的隔板,而隔壁的试衣间和这家是并在一起的。


    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隔壁的人试完衣服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


    湛蓝色看了眼扫过来的金眸,两个人同时一耸肩,随即为这同步相视而笑。


    可就在下一秒,隔壁响起的声音却让诸伏景光陡然一惊!


    “——诸星大,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第26章 第 26 章 “我会争取快一点的。”……


    这声音, 这谈话对象的名字,以及这特供一人的嫌弃语气。


    这不是组织里出了名和黑麦不对付的波本,还能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 隔壁试衣间里的人怎么会是他幼驯染?


    ——zero他怎么会挑这里打电话啊!


    呼吸疯狂紊乱一瞬, 下一秒,猫眼男人便调整好了状态,未暴露出分毫不对, 仅余冷汗残留整个后背。


    可似乎有人不想让他镇定下来,耳畔低沉声音乍起, 五月朝宫小声疑惑道:


    “奇怪,安室先生怎么也来买衣服了?他不是还在咖啡厅工作么?”


    早上他和苏格兰的双人餐还是安室透做的, 怎么不到十点又在商场相遇了?


    这个时间无论如何也未到下班的点, 难不成是请假?说起来,安室先生确实总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呢。


    将猜测在心里荡过一遍, 听着隔壁愈发激烈的唇枪舌战,五月朝宫突然有些好奇。


    究竟是谁能让温柔的安室透说话带着这么大火气, 甚至直呼全名?以及……苏格兰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 欲望突然炸了毛一样上蹿下跳。


    虽然白色的一团弹球一样乱蹦很可爱, 但不至于是被隔壁吓成这样的吧。


    一旁的诸伏景光则在听到对方的话后怔愣几秒,放轻的声音听上去仿佛只是在随口问问,实际震撼到瞳孔地震:


    “……这就是那家咖啡厅的服务生?”


    ——很好,莹白欲望突然死了一样不动了。


    五月朝宫奇怪地看向猫眼男人, 但也未多想,只当是苏格兰恢复了平日冷淡:


    “是呢, 就是今早上三明治的制作者,味道和前辈你做的简直一模一样,之前我还在想是不是前辈从安室先生那里学的呢。”


    诸伏景光登时冷汗直冒。


    味道不一样才是见鬼了, 那就是自己教降谷零做的!


    万万没想到,幼驯染竟然这么早就与五月朝宫见过面……等等。


    终于抓住了疑点,诸伏景光陷入沉思。


    zero他既然到了五月朝宫身边,那他究竟是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样,是组织派来监视调查对方的,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而且看样子,五月朝宫从头到尾都不清楚咖啡厅的服务生等于组织的波本,难不成两个人在组织里并不认识?


    都是情报组,都是情报专家,两个人都身在日本,没见过面且完全不认识也太荒谬了,除非……


    思索间,隔壁的对话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可就在安室透暗示回国后酒吧碰面来一架时,黑麦话锋一转,语气里尽是八卦之意:


    “说起酒吧,波本,你应该还不知道苏格兰之前跟我出了一次任务吧?”


    在意幼驯染,但因为组织的原因不能多作关注,安室透当然不可能知道诸伏景光的所有行程和任务。


    因此他拧着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轻哼一声,诸星大笑着说:“苏格兰可是欠了我一份人情呢。”


    “哈?”


    安室透声音放低,嘲讽紧随其后:


    “苏格兰怎么可能欠你人情,你怕不是被袋鼠踹了脑袋?”


    很想说他去的是墨西哥不是澳大利亚,但思及酒吧发生的事,诸星大愉悦地笑了:


    “可能是我被踹了脑袋吧,不然以前做任务时都没发现,苏格兰喜欢的是那种类型阿。”


    ……那种类型?


    不好的预感直冲脊梁,金发青年五官像吃了柠檬一样皱到一起:


    “什么喜欢的类型?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单纯分享一下——那次在一个酒吧做任务,苏格兰说自己被热烈的追求者缠上了,没想到却是旧情人呢。”


    回忆起从瞄准镜和耳机里断断续续看到听到的一切,当时被狠狠震惊住的黑麦绿眸微眯。


    随后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歹毒心思,一句话朝波本创了过去:


    “那位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对尸|体也无动于衷。反而兴致勃勃帮着做任务,还跟苏格兰在死了人的包间里趁热……总之他们出来得还挺快。”


    安室透:“……”


    安室透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你说谁趁热?谁出来?出来什么?!


    ——诸星大中间省略的到底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狙击手说得暧昧,安室透听了顿时天旋地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幼驯染什么时候被别人给拱了!


    hiro根本不是卧底期间还会乱搞男|欢|女|爱的人,要么是黑麦说谎,要么就是对方迷惑了hiro!


    可黑麦没有这样把勃然大怒颠倒成怒然大勃的由,因此安室透更加坚定是后者。


    他调整好心态,心说既然幼驯染现在在和椰奶酒搭档,任务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说明黑麦说的什么旧情人对对方影响不大……


    ——但那也是被拱了!


    金发卧底几乎咬碎一口白牙,语调却依旧伪装完美:


    “关注这种东西,看来你在那边还算过得潇洒。”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女人组织处置了么?”


    如果是外人,在撞见组织任务现场后,都会被悄无声息地做掉吧。


    “女人——?”


    没想到听了这话,对面突然抻长了声音,语调都高了不少:


    “那是个男人,波本。”


    安室透:“……什么?”


    似乎怕他没听清,诸星大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尾音勾卷着,戏谑之意明显:


    “那是个男人。况且对方现在就在和苏格兰搭档,你应该知道那人的代号——”


    “椰奶酒。”


    安室透:“…………”


    安室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金发卧底化身土拨鼠在颅内高昂尖叫的同时,诸伏景光绝望闭上了眼。


    从安室透这一方的言语里拼凑出了对话内容,而早在酒吧外巷时,他就知道身边人的听觉尤为灵敏。


    现在更衣室一片死寂,对方绝对将幼驯染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也许连带着黑麦的也……


    “——前辈。”


    几乎融化于空气的呼吸声绵软温热,距离极近,顺着皮肤的细小绒毛将词句剐蹭入耳。


    五月朝宫稍微垂头,似乎为了验证男人的猜想,凑到对方身边亲昵地咬着耳朵:


    “前辈,苏格兰前辈,安室先生原来就是波本啊。”


    几声前辈叫得一声比一声黏糊,视线锁定那处被哈气激起战栗、晕开薄红的脖颈,鎏金色的眸子一再深沉,最后将所有情绪都锁在悄悄话里:


    “听起来,你们之前有过联系?”


    说是联系都生疏了,看安室透和黑麦威士忌的对话,他们两个和苏格兰应该搭档过一段时间才对。


    而自己下一步想要下手的波本,竟然就在身边。


    最主要的是,对方一定知道一些有关苏格兰的事,再加上情报高手的头衔……


    哈。


    深呼吸,浮起的酸涩被悉数压下。


    五月朝宫安慰自己,尽管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但这一次,自己可是情报和猫兼得了。


    不过波本身为组织的代号成员,既然伪装成服务员潜伏在米花町,一定不是真想挣外快,对方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


    那么任务是什么?


    在咖啡厅里打工,接触最多的就是附近的居民,而附近比较有名气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记得安室透前段时间,是拜入了毛利小五郎先生的门下啊。


    几息间就确定了对方目标,五月朝宫后撤一步,目光在努力绷紧表情的男人身上流连一圈,忽然柔声道:


    “前辈,那天的诸星先生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呢。”


    诸伏景光:难道你不是巴不得被误会?


    为了不被安室透发现,诸伏景光只得主动贴近作势远离他的黑发青年,在对方耳旁竭力压低声音:


    “所以你想说什么?”


    五月朝宫笑了: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保不准会惊动安室先生。毕竟他也没想过,两家的试衣间只隔了这一张可怜的墙板啊。”


    “这样的话,担心泄露与黑麦的聊天内容,安室先生肯定会来看看这边的情况,然后他就会看到你——”


    距离突兀缩小至0,紧贴着男人换上的那件黑色无袖,隔着两层布料,五月朝宫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躲避和颤抖。


    可他还是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人堵在墙板和自己身体之间,挟制住那妄图挣脱的双臂,在诸伏景光耳边吹了口气:


    “前辈早上不想去咖啡厅,难不成是一早就知道波本在那里么?”


    再明显不过的套话,诸伏景光当然不会上当:


    “组织成员间情报不共享,波本的任务我也不清楚。”


    欲望暴露一切,看着那抹并未呈现出撒谎特征的莹白,黑发青年沉吟片刻又问:


    “那,波本和你之前的关系不错?”


    “只是做过几次任务而已,不算很熟悉。”


    确实,波本只和他做过几次任务,降谷零才是从小玩到大,没毛病!


    “做任务啊……”


    一声轻叹洒在逼仄角落,五月朝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苏格兰的说辞:


    “那你和他做的次数,有我们做的次数多吗?”


    诸伏景光:“……和你做得多。”


    ——够了!谁来把椰奶酒带走!


    得到答复,鎏金色将男人的反应仔细翻拨,依旧没找到什么漏洞。


    黑发青年就这样与之僵持几秒,末了眼里遗憾一闪,突然松开了手还对方自由。


    “那好吧。”


    知道这泛着浓浓酸味的危机警报暂时解除了,诸伏景光压下身体异样,擦了擦汗语重心长道:


    “总之一会儿炸|弹犯就要来了,我们得想办法把波本送走。”


    对这声‘我们’很是受用,五月朝宫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刚收起逗弄职场前辈的心思,就听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安室透挂了电话。


    这一下让诸伏景光彻底放了心,只觉对方一定要走了,却听幼驯染模糊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两件衣服有点难选啊……”


    诸伏景光:……救命啊!你怎么真来买衣服啊!


    眼前再度一黑,他下意识看向五月朝宫,后者惊讶过后,眼底笑意更深:


    “这样不行啊前辈,还有七分钟不到了,必须让波本赶快离开才行。但我们两个都和对方认识,直接出声让他走只会引起怀疑的。”


    “况且……”


    他往下瞄了一眼,眸中调侃之意明显,让诸伏景光一瞬间以为是浴缸那晚的情景重现。


    “前辈,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从出了公寓开始好像就在隐忍,这可不好啊。”


    黑发青年用词隐晦又大胆,抬起手抚上男人的脸侧:


    “还记得我在酒吧说过的话吗——只要在房间里喘来喘去,外面的人就不会进来了,而且多半会落荒而逃。”


    “所以,不如让我帮你解决一下吧,正好还可以把波本吓跑,这可是一举两得。”


    “——不过七分钟是有点短。”


    他说着突然语气一顿,在那对湛蓝的倒影里唇瓣轻启。


    柔软的舌吐出,于牙齿张合间灵巧地卷了个圈儿,随后重新缩进蚌壳,将笑声含在嘴里,左眼轻轻眨了一下:


    “但请放心。”


    “如果前辈是第一次的话,我会争取让你去得快一点的。”


    *


    一墙之隔。


    安室透正打算换衣服,却听到了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门轴咬合声有些刺耳,让他反射性皱了下眉,紧随其后的则是衣料摩擦声。


    声音很大,即便隔着墙板也依旧清晰。


    接着是裤子拉链拉下的声响,大概脱得比较用力,安室透甚至恍惚听到了拉链的哀嚎,中途似乎还夹杂着轻轻的呼痛声。


    也许是夹到手了?


    不过现在这么早的时间,还真有人来买衣服啊。


    心底感慨一句,金发青年未作他想。


    然而正当他将手抓在T恤底摆上,下一秒便要脱下衣服时,隔壁竟飘出了断断续续的喘息。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哑中裹饱了餍足,在滋滋水声里飘来荡去。


    ——像是被塞满棉花的糖壳,甜腻得几乎要将人淹没。


    瞬间明白了隔壁是什么情况,安室透眼角狠狠一抽,低头看了看要试的衣服,心下骂了句,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换。


    可随后耳旁竟是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与之不同的是对方更加隐忍,似乎正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洪流,将快意无限拖长,却在慌乱中靠到了墙板上。


    于是撞击声响彻两个试衣间,与潮湿的嗔吟交织糅合,呼吸愈发粗重……


    安室透:“……”


    第一秒,安室透深吸一口气。


    第二秒,安室透薅起了椅子上的衣服!


    第三秒,安室透拿着衣服一把拽开了更衣室的门——!


    第27章 二合一500营养液加更 “前辈已经允……


    安室透拿衣服的手微微颤抖。


    此刻他特别想冲到隔壁, 给试衣间的门把手来个同样力道的拉拽,再把那两个在公共场合乱搞的人给逮起来!


    出警!他要疾速出警!


    ——但是他忍住了。


    就算如今站在这里的仅是来买衣服的无辜安室透,而非组织的波本, 敏感的多重身份也需要降谷零低调行事。


    而为了这种…糟心事和人产生冲突, 一句话:不值得。


    根本不值得!


    内心飘出七种不同国家的国骂,金发青年黑着脸,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衣服挂了回去。


    虽然他知道这两件衬衫的尺码自己穿绝对没问题, 但总感觉以后换上这身衣服就会回忆起方才的喘息、布帛摩擦声……


    ——住脑啊降谷零,不要再想了!


    将一头金发晃得发梢飞起, 终于在将脑浆也摇匀的前一刻,安室透收了动作。


    他在导购小姐的担忧下说了句无事, 随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家店。


    ……不过, 后来那个喘息声总感觉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罢了,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收回心思打算去别的店逛逛, 安室透又想起江户川柯南提到的那位编辑和对方的追求对象。


    方才他上楼后有意无意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那显眼的身影, 想来对方可能是离开了, 于是他便来挑衣服, 结果就撞上了那种辣耳朵的东西。


    感慨着人类多样性,金发青年刚一转身,便见一道人影佝偻着腰,鬼鬼祟祟地向刚才那家店溜去。


    他眉间一跳, 隐约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正打算跟上去看看, 就听后面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安室哥哥!”


    是孩子们。


    好好先生的表情瞬间挂起,金发青年挑高眉梢,笑道:


    “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岛元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还是努力把事情交代清楚:


    “是…是有人抢包!我们看到有个人抢了一位奶奶的包,往楼上跑了!”


    服务生那对紫灰色的眼扫过一众小学生,最后落在江户川柯南身上,后者点点头问道:


    “安室哥哥,你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倒是有。”


    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指向那家堆放了他心阴影的店,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报警了吗?我可不能看着一群小孩子去制服抢劫犯哦。”


    早在追上来前,阿笠博士就报警了,江户川柯南也如实回答,但他也知道,放他们这群小孩去和罪犯斗智斗勇的可行性太低。


    因此见安室透依旧在斟酌,江户川柯南一双圆眼睛在镜片背后转了又转,几步跑上前扯了下金发青年的衣襟问道:


    “安室哥哥,可以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带着大人去,这回总行了吧!


    聪明的小学生们听到这话,统一仰着头眼含期待。


    见他们有数,安室透望向远远追来的胖乎乎博士,心里有了计较。


    要不就跟过去看看好了,他还是有些在意其中一人的声音……听上去过于耳熟了。


    思及此,安室透应下后不忘提醒:“好,不过不许乱来。”


    一行人快步跑去那家店,中途安室透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眼,发现并未看到那位茶发女孩,正巧步美开口:


    “也不知道哀酱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保安室应该还好吧?”


    有孩子接话:


    “之前不是说喝了热水好多了吗?应该不用担心?”


    唔,是胃痛啊。


    安室透了然。


    正当他想趁机问问那孩子的全名时,一声惨叫自前方突兀响起,金发青年神色一凛,立刻加快步伐冲进了店里!


    “不许——嗯?”


    警告卡在喉咙,视线尽头,留着长发的青年一脚踹在一个男人的膝弯处。


    后者痛呼出声,细瘦身体没站稳向前跪去,扑通一声趴倒在地,就连牙齿都磕出了响。


    他怀里抱着的包也在这时被摔了出来,刚好滚落到安室透的脚边。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男人抬起头,露出充血眼眶,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了两拳。


    而制服他的青年则将人双手反绞,确定抢匪无法挣脱,这才将散开在脸侧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一抬眼——


    “五月先生?!”


    童音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五月朝宫微微颔首,一对金眸与安室透看过来的紫对上。


    他抬手作不经意间摸在胸口,感受着衬衫下隐隐钝痛,蓦地绽开一抹笑容:


    “安室先生,又见面了。”


    *


    五月朝宫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好。


    几分钟前,他和苏格兰打了一架。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一直安静的男人便如受惊猫咪一般,猛地暴起将他撞开,慌慌张张就要去推门。


    然而五月朝宫反应更快,在门被扦了一条缝时就直接抓过男人的皮带,不顾门轴刺耳的吱呀声将人扯回身前。


    他一只手钳在对方的腰胯间,另一只直接摸上裤子拉链。


    可刚一拉到底,手就被人死死按住,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抠在手背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嘶——”


    “五月朝宫,放手!”


    不似平日冷漠,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里夹了惶恐和尚未褪去的情|欲,让分明是呵斥的语调变得像在嗔怪。


    可就算是严厉呵斥,被挠了一爪子的家伙也不会松手,反而会像这样……


    “我不放!前辈,你是不是怕被波本听出来才不肯答应的?”


    ——得寸进尺。


    虽然他也为得寸进尺买单了,不过……


    还是他血赚!


    口腔里是淡淡的咸涩,将抹化不开的甜意沉入眼底,黑发青年单手摸上胸口。


    布料之下淤青扩散,苏格兰的这一击终究给他留下了皮肉伤,不过对方好歹是收了力。


    于是激烈碰撞之下,痛觉混杂于甜蜜芬芳之中,苏格兰则在安室透走后便按照计划离开。


    五月朝宫慢一步走出试衣间,将迎上来的导购小姐催眠,随后便留在这里,等待螳螂步入罗网。


    可没成想还未到时间,神色慌张却在极力掩饰的家伙就撞上了枪|口。


    浑浊欲望将贪婪暴露无遗,知晓这并不是放炸弹的人,不过既然都挥着小刀舞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能置之不。


    黑发青年就在赶来的孩子们面前一个擒拿,将抢匪制服,随后与安室透对上视线。


    ——苏格兰,就是为了这位前搭档拒绝了他啊。


    望着金发青年,五月朝宫并未将心底酸涩变作暗箭,而是仔细收敛爪牙,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凑近距离:


    “安室先生,又见面了。”


    手里挟制的人太耽误事,五月朝宫干脆将人一个手刀敲晕,看在安室透眼里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金发的卧底警察瞥过青年手臂上的肌肉,发现对方虽说是社畜,但意外属于没那么好惹的类型,想必平日很注重身材管。


    “真巧啊,五月先生也是来买衣服的?”


    “嗯。”


    职场精英瞥了眼脚边瘫倒的男人,对安室透道:“我和另一个人一起,不过他去买票了。”


    他抬手指了指设在上一层的影城。


    安室透总觉得另一个人这几个字被加了什么重点,可再想深究,一阵电话铃声便打断了思路。


    铃声是从对面人的口袋里飘出的,听上去颇为急切。


    然而五月朝宫却只是抬手按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这种反常让侦探的心瞬间被勾起,“是追求对象的电话?”


    “不,”黑发青年摇了摇头,“大概是骚|扰来电吧。他的话我设置了特殊铃声,不会认错的。”


    至于其他人……


    哪怕是编辑部着火了,连隔壁武|装侦探社的人都赶来救火,五月朝宫也会毫不犹豫地准点下班走人,何况是现在。


    他还打算等此间事了,就去找苏格兰呢。


    对这位编辑的说辞不疑有他,安室透将四周来回扫视一圈,突然回过神:


    “对了,五月先生,试衣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黑发青年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无人。”


    当然没人了。


    试衣间目前空空荡荡,就连那几根被苏格兰扯断的头发都被五月朝宫收好,只有穿衣镜见证了那里曾发生过什么。


    吐槽一句时间真短,安室透便收起最后的好奇心,和这位编辑将抢|劫犯架着交接给赶来的警察。


    只是一波刚平,安室透的衣摆就又被相同力度拽了拽,低头一看还是熟悉的小学生:


    “安室哥哥,后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叔叔!”


    论在人群里准确锁定犯罪分子,江户川柯南的眼光向来毒辣,五月朝宫也是见识过这一点。


    是以当警察顺路将那道鬼祟身影扣下,从男人怀里摸出了炸|弹遥控器时,职场精英只是朝着震惊的安室透一点头:


    “柯南他很适合当侦探,不是么?”


    或许在未来,这位小侦探的能力可以超过工藤家的孩子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


    目送小学生被年轻警官按头劝离案发现场,五月朝宫在炸|弹犯‘不可能啊,炸|弹怎么没炸?!’的惊呼中来到目暮警部身边,对这位同时收获两起案子的警官主动交代道:


    “那边的抢匪是我敲晕的,我明天会去做笔录。”


    目暮十三担忧地看过来:


    “五月老弟,你不会是又被缠上了吧?”


    “那倒没有,这次纯属巧合。”五月朝宫笑了笑。


    胖警官顿感欣慰:“喔喔,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不同以往的铃声响起。


    金湖中惊喜潋滟而过,五月朝宫告辞目暮警官,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喂?”


    “那边情况如何?”


    苏格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似乎试衣间里的一切都只是狭间幻梦,但黑发青年的语气仍旧甜蜜:


    “已经解决了,我这就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便见不远处金发服务生朝自己招了招手,心情晴朗的魅魔眯起金眸,轻声回应道:


    “还请恕我失陪了安室先生,他让我快一些去找他。”


    “电影就要开场了。”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去看一场电影,可滚到黑发青年嘴边,就好似掉进糖罐里。


    被这单纯的欣喜所感染,安室透也弯起眉眼:


    “好,那么回见了,五月先生。祝你们约会愉快。”


    注视着那道高挑背影渐行渐远,直至被直梯的门完全遮挡,公安卧底这才转身朝着警方那边走去,打算了解一下案件经过。


    只是……


    紫灰色敛在阴影下,安室透将此前相遇复盘,并未发现什么违和。


    毕竟放追求对象一个人去买票,自己在楼下买衣服,似乎也符合这位编辑精打细算的时间观念?


    也或许是有相中的衣服想买下来,好给对方一个惊喜吧。


    *


    惊喜是没有的。


    他们原定的计划由于怕安室透折返回来而不了了之。


    五月朝宫之所以独自留在那里,只不过是为了等炸|弹犯被绳之以法,有些事不亲眼看到他不放心。


    而将这件事交给搭档,诸伏景光此刻则等在电影院外的休息区,闭着眼任由思维发散。


    偶然回想起五月朝宫在试衣间里的动作,刚用冷水降过温的脸好像又有些发烫。


    于是猫眼男人抬手拍了拍脸,全凭意志力才消散掉燃起的热度。


    其实,早在好不容易从恶魔手中夺回裤链掌控权后,诸伏景光就给了对方一个肘击,将两人扯开为数不多的距离,随后把拉链重新拉好。


    然而看着那对灿金于阴影中隐约泛着水光,男人终究心软了片刻。


    也就是这么一时心软,让他差点再度陷入猎食者织好的网中。


    正如重遇后的诡异梦魇,五官艳丽的青年瞬息凑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间,像是要将整个身体嵌入其中。


    浓黑发丝磨蹭在颌骨边缘,不时抬起的双眸中鎏金漾过,让那自离开公寓起就强压下去的躁动去而复返。


    而伪装得可怜的猎食者则嫣色微张,柔软舌尖舐过耳廓,在彭动的心跳里用声音凿出一道痕迹——


    “前辈,答应我吧。”


    绵软、几乎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嗓音刮搔着里里外外。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竟想顺着对方的意就这么沉沦下去。


    ——但是,不。


    他不可以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得给五月朝宫一个教训才是。


    翻涌的湛蓝蓦地沉静,再睁开时只留一片清明。


    诸伏景光突然主动揽住青年的脖颈,毫不犹豫的动作让后者一下子愣住,扣到最上方的纽扣之下,皮肤因接纳了略微灼热的呼吸而泛红。


    接着氛围突变,他手上一用力就将黑发青年撂倒在地,霎时间灰尘涌动,动静大得似乎地面都抖了抖——


    “舔你自己。”他一字一句道。


    “……什么?”太过震惊,以至于青年的疑惑只剩气音。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快速道:


    “我再说一遍,即使这种方法真的可以赶波本走,但不代表我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


    “椰奶酒,你不是很会作戏吗?”


    将字咬紧,男人双手扳过对方下颚,俯视着黑发青年挂满茫然的脸,眼底冷硬:


    “所以如果你还坚持这么做,那就舔你自己。”


    他说完便松了手,任由五月朝宫跌坐在地上。


    青年听到这话后始终低垂着头,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就连发丝上反射的光辉都黯淡许多。


    沉默发酵。


    可就在诸伏景光觉得这次收效应该还算不错,最起码五月朝宫真的能收敛一下这随时随地进行暗示的习惯时,后者却突然笑了。


    然后他说:“好啊。”


    皮鞋鞋跟被臀部的衣摆遮挡完全,跪坐在狭小空间中央,黑发青年仰起头看向那抹蓝。


    似乎确认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对方都能尽收眼中,青年这才满意地挑了下眉,随后抬起左手。


    ——将食指含进了口中。


    舌面火热,贴紧指腹细腻皮肤,又顺着指纹的走向反复拨弄。


    直至完全润湿顶端,连同指甲也略微潮软,黑发青年这才将嫣红于指尖上打了几转,发出细碎笑意——


    而后蓦地将整根手指倾吞,直至最深处的小舌刚好抵住指腹,喉咙不可抑制地产生抗议。


    再看着男人一个没站稳撞在隔板上发出痛呼,他这才将手指缓缓退出。


    可与方才不同,而是一寸又一寸。


    口腔里的软肉绵实包裹,每扯出一段都发出滋滋水声,黏糊糊地挽留着。


    直到“啵”的一声,手指才从嘴里完全抽出,随后却在诸伏景光惊恐的注视下再度被含进去。


    反复多次,与话语一起含混在泥泞间:


    “…嗯……前辈,你的要求…可真是与众不同——”


    “前辈…前辈?”


    犹如晴天霹雳将人劈醒,回忆内外嗓音重叠。


    诸伏景光猛地从单人沙发上弹起,便见闭上眼都能记得几根睫毛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关切:


    “你还好吧,前辈?看上去有些晃神呢。”


    诸伏景光:……还不是因为你!


    暗叹自己的不小心,竟然差点在公共场合睡过去。


    最近睡眠质量依旧捉急的男人平复心跳,打量了一眼五月朝宫手上的袋子,问道:


    “明天要去做笔录?”


    五月朝宫颔首:“对,上午九点。”


    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五月朝宫一个人‘牺牲’一下,用来掩饰苏格兰的身份。


    而诸伏景光想得更多,因为警视厅里不乏心思细腻的警官,不论察觉到他哪一种身份,对卧底而言都不是好事。


    “只不过。”说话间,鎏金色转了转,五月朝宫凝视着男人的双眼,扬眉道:


    “你的前搭档确实不太好糊弄啊。”


    听这打翻醋坛一样的发言,诸伏景光揉揉眉心,站起身:


    “都说了不是前搭档。”


    他和zero在组织里总共也没配合过几次啊!


    “那我会一直是前辈的搭档吗?”黑发青年抬脚跟上去。


    “看你表现。”


    “试衣间里的表现还不够吗……”


    坠在男人身后,五月朝宫闻言将声音放轻,好像面对的是一朵轻易会被吹散的云:


    “苏格兰前辈对搭档的要求真高啊,对伴侣的要求是不是也一样呢?”


    ——诸伏景光停下脚步。


    两人此刻已离开电影院外,正走在连通另一条出口的通道内。


    而当猫眼男人于此站定,转过身去看时,光影被头顶透气孔上的扇叶打散,将他的脸色映得莫测变幻。


    “你这是在追求我么?”


    诸伏景光咬字很轻,这一次他并未躲避话题,而是直接问出口,让五月朝宫顿感意外。


    不过追求者很快道:“没错。”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那你就该知道,追求别人可不是你这种态度,最起码不要在试衣间就……”


    “那在床上?”五月朝宫试探性提出更舒适的设想。


    诸伏景光:“……这就更不行!”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再慎重些…在情||事方面。”


    控制不住地将视线移开,诸伏景光扫过路旁镜面装饰,不知怎的就想起穿衣镜中毫无距离可言的两具身体,感觉热度又烧上脸颊。


    而黑发青年听到这里,却忽地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


    他尾音一转,愣是让男人从中读出几分震惊:


    “组织成员也在乎这个?”


    老板那边的人可不这样啊!


    诸伏景光:……什么叫组织成员也在乎这个?组织教你的就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忍不住为这人的情||爱观念捏一把汗,再加上先前猜想,诸伏景光还是对上那抹灿金,声音里都是语重心长:


    “跟组织成员无关。五月朝宫,还是那句话——”


    “你想要什么就说清楚,自己来拿,不要用奇奇怪怪的情||色暗示去达成目的,这根本就不是追求。”


    似在斟酌,黑发青年歪了下头,忽地弯起唇角,嗓音甜蜜:


    “也就是说,前辈已经允许我追求你了吗?”


    “……”真是沾着水碰电线,人麻了。


    这一番鸡同鸭讲直接让诸伏景光闭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总觉得再继续劝,五月朝宫只会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反向冲刺,说不定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忽略心中的莫名违和,猫眼男人抬脚就要离开,可身后的声音让他止了步——


    “前辈,还有大半天呢,你还没有陪我过完周六。”


    将几小时前的自己痛骂一顿,诸伏景光这才转回身叹了口气:“下一步去哪?”


    挂掉口袋里刚震0.1秒的手机,五月朝宫只是摇摇头:


    “我送前辈回家吧。”


    在写着不解的湛蓝里,黑发青年将发丝折到耳后,眼眸里皆是轻快笑意:


    “因为我想下个周末也能见到前辈,所以不如将剩下的半天时间留到下周,这样就有机会和前辈相处了。”


    “况且我也该考虑一下……调整我的追求方案了。”


    那对反复于明暗中的灿金太过纯粹,让等着被骚话淹没的男人一愣,恍惚竟想起初次遭遇咒灵,青年温声安慰自己‘都过去了’的那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由着心脏被不同往日的轻柔骚弄,最终戳在心尖上,膨胀出略带酥麻的甜。


    保持这样一步之遥的距离半晌,忽然间,猫眼男人往前挪了一大步,在皮鞋鞋尖前止住、倾身。


    他双手微微使力,轻易就让黑发青年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间。


    高领无袖衫触在鼻尖上并不扎脸,仅余清冷香气互相缠绕,让反射性想往后缩的五月朝宫登时止步。


    “……前辈?”


    轻唤中,摸在青年脑后的手揉了揉对方的发旋,诸伏景光小小‘嘘’了一声,用一种极为飘忽的声音道:


    “——闭眼。”


    “我不说可以,不许睁开。”


    第28章 第 28 章 刚刚那个奖励…以后前辈……


    话音刚落, 五月朝宫也听到了远处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很轻,且并不急迫,似乎只是普通人离开商场, 恰好走了这条很少被留意的通道。


    但能够让苏格兰躲闪的人……只能是那位了吧?


    想到这里, 五月朝宫突然有些不悦。


    虽说自己分神了,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响,但这个距离就感知到那是波本……


    苏格兰究竟是凭脚步声就把人给听出来的, 还是从昏暗通道里看那头金毛给人看出来的?


    内心酸涩的青年眼神犀利,决定从现在起讨厌金发黑皮男人21小时, 至于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儿时间——


    因为五月朝宫明天早上还要去吃人家做的三明治。


    收回思绪,心下有数的青年却并未拆穿职场前辈的把戏。


    而是顺从着对方挪到通道边缘, 揽过猫眼男人并不算瘦削的腰身, 将手心放到腰窝上面。


    随后满足地喟叹,惹来后颈处轻轻一捏。


    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许久, 在冷清通道内像是以拥抱互相取暖的情侣,让安室透在路过时忍不住扫了几眼。


    但因为诸伏景光的衣服是他没见过的, 五月朝宫找来时也换了身薄风衣, 长发重新散开, 身形被苏格兰刚好遮住,就连手里的购物袋也非安室透见过的那些。


    毕竟在与波本告辞后,五月朝宫就又去别的店逛了逛。


    他习惯将买到的东西到两个重点购物袋里,方便好拿, 无形中也让安室透没办法通过这些细节对上身份。


    所以脚步声在慢下几秒钟后便再度恢复正常,直至完完全全消失, 五月朝宫这才留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耳廓,小声开口:


    “现在可以睁眼了么,前辈?”


    他说着将手臂往上举了举, 然而隔了半晌,男人却给了他不同于预想的答复:


    “不。”


    “我说了,没有允许不可以睁开。”


    声音平静如水,五月朝宫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苏格兰似乎对他说过许多次这样的句式。


    可自己从来没将这些句子归类为命令,而是当作某种可以挑逗对方、让那莹白欲望盛开的情|趣。


    直到此刻,被剥夺了视野的青年才后知后觉,这应该是所谓的服从性测试。


    可服从性测试本不该存在柔软色彩,然而放在这位狙击手身上,就好似所有规则都被打乱改写。


    以至于让擅长洞悉人心的魅魔心神恍惚,错将硝烟散尽后的灰烬当作温存。


    随后轻易交付自己,任由对方拉开距离,一双手摩挲在自己的喉结与下颚之间。


    与黑发青年细腻光滑的皮肤不同,男人常年摆弄枪械,指腹总比坐在办公室的人粗糙,荡在颈部皮肤上轻易便能剐起颤栗。


    就是这样的手,在不算深沉的黑暗之下一路摸索,不时用手背与颚骨外的皮肤相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


    ——直至指尖压过清晰跳动的脉搏,喉咙正中央被按住,连同呼吸一起拿捏。


    肺部能够获得的空气骤然减少,五月朝宫反射性抖了抖眼睫。


    他双手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只需要用些力气便能挣脱。


    可他非但没有狠狠拨开掐住自己喉咙的手,反而在氧气流失中转为捧起对方的手肘,向上发力。


    一直到呼吸完全被封死,身体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前方传来的声音困惑不已,隐隐还有些怒火。


    甘愿献出生命的雀鸟则扬起脖颈,些许晶莹从鎏金的缝隙里漏下,又被重新紧闭的狭隙挤出。


    五月朝宫抖着嗓子笑出来:“因为是你啊。”


    因为发号施令的人是追求对象,是苏格兰,于是即使生泪水被遗弃在眼角深邃处,五月朝宫也没有睁开眼。


    最终在近乎烧起来的窒息感里,任由它们顺着脸侧的绒毛滑落,滴在男人扼住自己喉管的指缝间。


    而透过那两对湛蓝,猫眼男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只觉手底下的体温忽然变得烙铁般烫人,后怕和某些更深刻的缘由让诸伏景光立刻松开了手。


    将指尖蜷缩在衣袖里,偏过头让自己忽略青年骤然拔高的呛咳声。


    “五月朝宫。”


    他轻声呼唤差点溺死在干枯肺泡里的人。


    被叫到的青年张了张嘴,在适应了咽部的干燥后才挤出微弱回应:


    “……是?”


    见这人油盐不进甚至还在笑,诸伏景光有一种二十八年的叹息都要用在和五月朝宫斗智斗勇上的错觉。


    他忍不住抿唇道:“你……究竟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诸伏景光很清楚,由于要时不时躲避椰奶酒过于恐怖的‘追求攻势’,所以在五月朝宫面前的自己要多冷淡就多冷淡。


    甚至还能做出把枪上的唾液擦在人脸上、用侮辱性语言羞辱对方等一系列——


    不能对五月朝宫造成什么伤害的恶劣行为:)


    但即使放在五月朝宫身上不显,这也是妥妥的职场霸凌,那他为什么还会横冲直撞地莽上来?


    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人这样做吗?


    从那对湛蓝里看到了扇形图般的复杂,放任自己畅游在缺氧带来的迷幻里,五月朝宫闻言语调都轻快起来:


    “前辈是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还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也想参与进我的未来?”


    “……”陷阱好多的问题。


    似乎一切想法在青年这里都无处遁形,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找麻烦。


    可他也不后悔今天的试探,因为苏格兰……诸伏景光要的不是这样与疼痛纠葛的驯服,也不是极端的掌控。


    所以在五月朝宫无数次将项圈另一端交过去时,他总会避开,不去看那对过于让人心动的灿金。


    但是——


    牵过带有薄茧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黑发青年温驯地蹭了蹭对方掌心,与脖颈上青紫一片的皮肤搭配着,颇有种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意味:


    “没关系,我们还有下次约会,一个星期的时间…前辈可以好好考虑。”


    依旧是一副极为乖顺的可怜模样,绝口不提这突如其来的试探。


    这样的假象经常让诸伏景光生出一种错觉,他总觉得五月朝宫也渴望被掌控。


    ……不,他还是回去做个心测试吧!


    将不健康的情感挥退,诸伏景光心累地抽出被对方捧着的手,一边重新拿起事先放到一旁的购物袋,喊了一句:


    “算了,我送你回家。”


    “明明是我送前辈——”


    “驳回。”


    他可不想被无证驾驶的人连累,就算证件落在家里了也不行。


    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五月朝宫将身体上的不适抛在脑后,迈着还有些酸软的腿亦步亦趋跟上去。


    可他没走几步,却被一只手扶住肩膀,抬头是晦涩的蓝:


    “你说的那个,我会在下周六前给你答复……在这期间你最好把那暗示改掉。”


    话语的最后已经升级成了威胁,可被威胁的青年只是微微一愣,而后笑起来:


    “好哦,都听你的。”


    在搀扶下,五月朝宫将自己的身体轻轻靠在对方身上,感受着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突然敛起金眸低笑出声:


    “不过刚刚那个奖励……以后前辈可以多来一些的。”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不是,谁在奖励你啊——!


    *


    将人送到家再返回安全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们中途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诸伏景光在青年调侃的眼神下严肃拒绝了波洛咖啡厅的提议。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个醋味还没消散的时间段,带着五月朝宫去打扰自己幼驯染。


    zero他绝对骚不过椰奶酒,自己得保护他。


    至于五月朝宫这很难改掉的暗示……


    从冰箱里找出罐装咖啡,男人打开电脑,盯着屏幕上的开机动画叹了不知第多少口气。


    算了,慢慢教吧。


    从今天的炸|弹事件,还有上次的副经事件就能看出来,五月朝宫对普通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以及尽管随性又轻浮,但五月朝宫对自己,确实是在乎没错。


    ——在乎到即使将命脉送到他的手里,也能满不在乎地闭上眼,等待这主观意识极强的生路或死刑。


    闭上眼将手放到上面,感受着睫毛划过掌心带来的瘙痒,诸伏景光感觉身上名为责任的东西又加重不少。


    他索性不去想这些,放下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数字,点进今天早上情报贩子才传来的一个黑市论坛网址,一目十行,一边想着该怎么联系降谷零。


    既然五月朝宫已经知道了波本的身份,那么以对方的行动力,必然会在近期采取行动。


    现阶段五月朝宫最感兴趣的是苏格兰,也就是自己,那么对方一定会用组织成员的身份与zero对上,好得到有关苏格兰的情报,至于暴露身份……


    这个对五月朝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诸伏景光完全能猜到,在兴趣面前,身份什么的外在因素都会被对方当作投资资本,毫不犹豫地丢出去。


    这样的人也是最危险最不可控的,所以尽管五月朝宫对自己不错,可诸伏景光还是要尽快找幼驯染商量一下对策,最起码让降谷零知道黑发青年的身份和危险性。


    ——不要再把对方当普通社畜了啊zero!


    对了,还要告诉zero尽量不要看他的眼睛……


    以及之前咒灵和咒术界的事,不知道以波本的身份,会否知晓什么辛秘。


    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诸伏景光深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上蹿下跳的鱼,在沙滩和潜水反复周旋,要交换的情报和应付的鬼东西实在有些多。


    而且这样的话,自己必须得和zero见个面才行,单纯的电话交流不是很稳妥。


    要不然,自己单独去一趟咖啡厅?


    念头一起,诸伏景光顿觉可行。


    毕竟五月朝宫说了,工作日的白天他会去上班,倘若没有这位波本过敏的搭档在,自己只需要避开组织的其他眼线,就可以短暂去咖啡厅晃上一圈。


    想到这里,猫眼男人就想捂住脸。


    他可是目睹过波本施展蜂蜜陷阱,有种幼驯染被夺舍了的惊悚。


    可现在诸伏景光也得承认,蜂蜜陷阱或许是获得情报最好用的东西了。


    尤其是在反击五月朝宫的骚操作上,这方法说不定一骑绝尘。


    或许自己真该找人取取经,弥补一下仅有论知识的honey trap,毕竟再继续保守被动下去,只会被牵制。


    ——而驯服猛兽则任重道远。


    思索间,不断刷新的论坛页面上,一行醒目字眼一闪而过。


    诸伏景光将页面划回去,便见到了:


    #言灵黑市传说!悬赏全面升级至全日本第二位!#爆


    是一排荧光绿,外加一个血红色的汉字。


    看着这似是夸大其词的主题,诸伏景光眉头紧锁,点进去浏览三分钟后陷入了沉思——


    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五月朝宫?


    第29章 第 29 章 钩直饵咸,但总会有人上……


    五月朝宫在浏览网页。


    昏暗卧室内, 鼠标滚轮被纤长手指时不时滑动,于寂静中发出轻响。


    直至帖子滚到底,又下意识拨了两下, 黑发青年这才恍然, 原来自己已经将悬赏热帖爬完了楼,遂在最新回复的下方用新账号打了卡:


    【匿名用户:。】


    就在几小时前,有人提高了他在黑市的悬赏, 让身价只有2000万円的黑市传说直接飙升到20亿——


    “竟然还是美金啊。”


    感叹对方的财大气粗,开了免提的手机另一端传来打火声, 随后有男人低沉应和一句:


    “是啊,你还挺值钱的。价格上算是紧咬着五条悟, 我当初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手指点了点桌面, 黑发青年似是与有荣焉,嗓音甜蜜:


    “竟然能和六眼肩并肩, 还真是荣幸。”


    客套话谁都没当真,男人哼笑一声, 五月朝宫则向后靠上椅背, 慵懒地眯起眼, 完全能想象到对面吞云吐雾的模样。


    偏好西装的‘双子’之一,卷发男人在夜风里叼着烟卷,淡蓝和紫组成的欲望纠缠不清,在昨日匆匆一瞥里勾起了魅魔十足的好奇心。


    尽管此前他从未以咒术师身份与男人接触过, 但……


    单从自己了解的那些,以及对方的主职来看, 这人和自己的相性或许还不错。


    “不过,这就是你不怕麻烦也要找到我的原因?来通知我被‘仇家’给买断了的事实?”他淡淡道。


    对面人哈了一声,声调拔高:


    “怎么可能, 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这里的!”


    为了直接联系到这家伙,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中介那里连威逼再利诱,最后得到了这人的号码。


    “还有谁会给自己的电话加密啊,正确的联络方式竟然只有那个阴险中介清楚,你的生意才是被垄断了吧?”


    将这吐槽当作耳旁风刮过,五月朝宫扶了下眼镜,收敛了声音里的漫不经心:


    “所以,你找我是做什么的?”


    那头的男人似是被哽了一下,片刻后才小声道:“钱太多了。”


    “什么?”五月朝宫装作不是很懂对方的意思。


    “我说,上次的任务金太多了。”


    怕他不解,男人将句子说完整:“那天要处的咒灵根本没有到这个价钱,我可不是那些被钱蒙蔽双眼的家伙。”


    黑发青年意有所指:“但你家那位不是受伤了?这笔钱用来请治疗师也不错吧,高专可是新来了一个有反转术式的学生。”


    “喂,什么叫我家那位……”


    嘟囔一句,听出这人话里有话,男人也没有掩饰,而是大大方方承认:


    “我确实想回高专请反转术式的持有者帮忙治疗,但就算是这样也太多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五月朝宫笑起来。


    男人沉默,忽然大声道:


    “所以果然你是为了这个才给出那么多任务金的吧!等一下,那你上午怎么还挂我电话?”


    将人诓骗到手,五月朝宫笑意加深,电脑屏幕的绿光映得那张脸上的笑容略显诡谲:


    “抱歉,上午我有些私事。而且关系就是在互相亏欠和满足里加深的啊,‘双子’。”


    那边的声音沉了下去,颇为无奈:


    “……算了,你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但先说好,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没办法帮。”


    “能力范围?”


    五月朝宫调侃:“你是指你和那位离校之后,就没有变过的二级咒术师评级么?”


    男人:“……”


    这家伙当甲方时明明还算礼貌,怎么熟了之后挺惹人生气的?


    噎人数次,五月朝宫也知道再逗弄下去,对面说不定会炸毛,遂轻咳一声步入正题: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调查。”


    在沉默的示意下,他继续道:


    “我想知道咒术界现如今有没有额头存在缝合线的术士,当然,如果遇到普通人有缝合线也可留意一下。”


    “缝合线……?我知道了。”


    并未询问太多,男人只是应下,“我会去问问ha……那家伙的。”


    只是有两点,他不甚明朗:“但你搜集情报的能力分明更强,连我的身份都能查到,怎么这种事还要别人来?”


    “以及你将这么重要的联系方式交给我,就不担心我泄露出去?”


    停下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五月朝宫静静凝视着屏幕上的新闻版面,那是几年前的一起摩天轮爆|炸案。


    上去排|爆的警察相当勇敢,运气也极佳,在看到爆|炸前三秒才出现的、下一个炸|弹放置地点后,刚好发现摩天轮的厢门坏了可以打开,于是将炸弹扔到空中捡回一条命。


    ——但细节真相确实如此么?


    眼尾挑起一抹艳色,黑发青年将手放在占据大半屏幕的照片上,像是面对情人一般细细描绘,嘴上回复电话那边等待的人:


    “是,我很信任你。至于前者…因为你们始终都在这里,都在咒术界,而我——”


    “算是归乡之人吧。”


    将疑惑挂断在另一头,五月朝宫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勾了下唇角。


    大多数咒术师可以凭借咒力分辨出人类和咒灵,也能分辨出与自己相熟的同类,但对用术式隐藏了咒力的人就两眼一抹黑了。


    后者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能够看穿咒力流动的六眼才能分清。


    而五月朝宫自己靠的并不是类似原,而是更隐晦的欲望。


    ——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的欲望。


    但实际上很多人的欲望都十分相似,最起码在五月朝宫看来,那些人的欲望都是如出一辙的脏污。


    正因如此,这两位爆处组双子星,同时也是咒术界小有名气的‘双子’的欲望,才难能可贵。


    相当于泥潭里生长出的花朵,很难不让人给予信任。


    当然了,其实在那天归还夏威夷花衬衫时,五月朝宫就单方面认识了对方的搭档。


    随后才抽丝剥茧,推断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以金钱攻势为钓饵,将正直的警官钓上钩。


    不过说到钓饵……


    黑发青年点了点鼠标,看着注册账号的界面摸摸下巴,一脸势在必得。


    既然被对方提醒了,五月朝宫也很好奇,那位凭借一己之力拉高自己悬赏的背后主使究竟是谁。


    因此他打算包装出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贩子形象,再进行宣传,这样一来就可以和委托人亲自交涉,筛选以自己为目标的家伙。


    ——俗称钓鱼执法。


    可五月朝宫怎么都没想到,在他新建钓鱼佬账号后不到一分钟,就接下了第一单:


    [现在接委托么?]


    五月朝宫:???


    不是,这钩直饵咸的,竟然真有人上钩啊!


    他点开对话框,发现对面应该也是新注册的账号,在自己添加对方后等了一会儿,这才发来消息:


    [什么都可以查到?]


    对自己的情报搜集能力相当自信,黑发青年敲敲键盘:[当然。]


    那边似乎在斟酌,隔了片刻才回复,不过内容却让那对鎏金色霎时眯起:


    [委托内容:调查五月朝宫白天的行踪。截止期限:明天晚上……可以么?附件.zip]


    果然,连名字都知道,这个人就是给他升悬赏金的那位吧?


    但是那边加了悬赏,这边又委托情报贩子找人,是想知道自己白天在做什么,好堵自己?


    那他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回想起最近公寓附近时不时出现的跟踪者,五月朝宫摩挲着下唇,末了回道:


    [好,明天晚7点xx公园见。]


    这一次,让他好好看看这位‘仇家’的真面目。


    但既然对方只是想知道一些有关他的行踪……说不定是一个仅想跟他好好说说话的人呢。


    五月朝宫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终于解决了手头的事,看着已经指向八点的时针,黑发青年将电脑关掉,又了一下桌面,最后才站起身。


    他将自己抛在床上,手伸向依旧隐隐作痛的喉结处。


    那里的皮肤已经从青紫转为紫黑色,触目惊心。


    苏格兰掐着他的力道极大,从一开始就让他游荡于生死交界,但五月朝宫并不在乎。


    不如说只有这样,只有让苏格兰忍不住来试探,自己才能从对方的行动中品出更多有关情绪的、从欲望上难以察觉的细枝末节。


    ——比如他不舍得。


    ——比如苏格兰不忍心杀死自己。


    再比如,那对湛蓝说不定早就起了试图掌控自己的心思。


    可由于某些执拗的坚持,或是厚重的道德感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没能将之变成现实。


    这样的认知让床上的青年沉沉笑出声,依旧沙哑的嗓音随胸腔震颤摆动,最后连身体也笑得抖起来。


    像是突然被人捉到水上的浮萍,颤颤巍巍与水浪一同浮沉,不知哪一刻突然迎接了最高的浪潮,随后笑声渐渐止息。


    ——直至风浪皆平静。


    但,不忍心。


    可是会让他忍不住索要更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叮铃。”


    提示音来得不那么是时候。


    从余韵中回神,在床上快要把自己扭成麻花的青年晃晃悠悠抬起手臂,摸到丢在另一边的手机,翻了个身点亮屏幕。


    原来打扰他想苏格兰的,是自己在组织里‘拉拢’的情报组成员发来的邮件。


    ——纯靠催眠拉拢的那种,相当塑料,却也十分好用。


    塑料1号写道:【大人,论坛上今天的风向不是很对,您看需不需要我们控制一下舆论?具体的内容……】


    舆论?


    在这个组织里很是少见的字眼将兴趣巧妙勾起,五月朝宫没去看剩下的长篇大论,而是直接关掉邮件,打算去看看组织论坛。


    他一边操作一边心生嘀咕,心想不会是自己和苏格兰今天在试衣间里做的事,被愤怒的全麦面包先生上传到吐槽版块了吧?


    但想想也不可能,一来波本又不清楚隔壁是他们,二来……


    虽说五月朝宫对苏格兰这个人占有欲十足,可他也清楚,波本不可能凭着喘息就精准识别出苏格兰。


    像苏格兰那样矜持又保守的男人,绝不可能当着波本的面喘过。


    除非波本将苏格兰任务撤退时跑路的喘息声记了去,但这样一来,波本可就成了变态了——


    啊呀,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概率极低的猜测赶出脑海,五月朝宫便端正神色点开了组织论坛。


    然而即使再有心准备,可当他看到那挂在第一位的帖子时,一向处变不惊的眸子还是蓦地睁大了——


    “这什么怪东西?!”


    第30章 二合一1000营养液加更 五条/柯南……


    将委托内容发过去, 看着对面给出肯定答复,诸伏景光顿时觉得肩上重担烟消云散了。


    和五月朝宫出去这一趟,仿佛被男鬼吸干了精气, 让诸伏景光根本没心思惦记组织的任务。


    直到刚刚进入黑市论坛他才想起来, 自己今天约五月朝宫出来的目的还有什么。


    ——是问对方工作日的白天到底在做什么啊!


    想到那仅剩不到两天的时限,素来表情冷淡的狙击手愁得五官都皱到一起,只觉卧底生涯无望。


    但仔细看了帖子, 诸伏景光觉得,或许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原来五月朝宫白天真的有在工作……”


    屏幕对面, 猫眼男人呢喃着,一边将帖子划到最上面重新读过。


    这是诅咒师与时俱进创建的黑市论坛。


    昨日得到了五月朝宫给他的咒术界初级科普, 被勾得心痒难耐的卧底当然不会任由对方吊着自己, 再加上情报贩子刚好给了他这个论坛网址,诸伏景光就点了进去……


    结果发现了新大陆。


    黑市传说, 暂定为言灵术士,其他特征不明, 只有行动毫无咒力残秽这点值得注意。


    今天上午被人从身价2000万日元直升到20亿美元, 目前万众瞩目, 全黑市的人都商量着要去组队刷对方。


    ——但是找不到人在哪。


    所以这条帖子被愤怒的诅咒师们顶到了第一位,居高不下。


    诸伏景光越看,神色越凝重。


    因为他发现,将黑市传说与五月朝宫放到一起, 不难看出两个人拥有同样类型的能力,都可以统称为催眠。


    尽管在组织的人看来, 青年的催眠媒介仅有眼睛这一种,但与五月朝宫一同被咒灵袭击过的诸伏景光知道——


    这人的声音也可以催眠,而咒术界普遍将黑市传说定位为言灵使。


    并且, 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


    看底下的评论统计,近一个月内,黑市传说的行动时间均与他所知的五月朝宫这个身份的行动时间错开。


    虽说这时间过于松散零碎,没什么说服力,但诸伏景光冥冥中就是肯定,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没错。


    想到组织的试探,男人心下了然。


    他就说五月朝宫为什么会被组织盯上,闹了半天是组织怀疑对方在外面打野食…么?


    不,也不对。


    思绪急刹车,心脏怦怦跳动,诸伏景光隐约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真相。


    组织要试探忠诚?


    ——不。


    严格来说,组织管的是情报外泄,而出门打工并不触犯组织底线。


    那么五月朝宫一定做了什么组织不能容忍的事,但组织又抓不到对方的把柄,所以才会以那次任务作为试探。


    如此一来,任务似乎顿时又有了着落。


    可转念一想,诸伏景光又犯了愁。


    五月朝宫这个身份,没办法跟组织说吧?


    在断定五月朝宫等于黑市传说后,组织一定会采取什么不好的行动,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出卖了五月朝宫,而后者对自己——


    “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


    所以无论何种痛楚都能承担,或喜或悲都能欣然接受。


    被掐着脖子的青年声音颤抖,因生命被逐渐剥夺而惶恐流出的泪水滴在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诸伏景光狠狠闭了闭眼,好半晌才找回智。


    但是他得承认,他有私心。


    他根本没办法为了任务,就将五月朝宫的秘密给捅出去。


    可自己总不能按照以前套的鬼话讲,说五月朝宫是去偷偷摸摸当编辑了吧?


    说对方去牛郎店打工了,都比去当文质彬彬又社畜的编辑要靠谱。


    ……那么,真的只剩下直接问五月朝宫这一种办法了吗?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就觉得脑壳生疼。


    早已习惯这种症状的男人捏捏眉心,将视线移开屏幕,却不经意间略过论坛的角落,在下方的版块里捕捉一条广告:


    【只有想不到,没有查不到,无孔不入的情报商,任何人的欲望都能洞悉~】


    “……”


    好低级的宣传,但是……


    沉默三秒,诸伏景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点开了对方的私聊界面。


    ——结果意外地收到了肯定答复,对面甚至没要定金!


    心情暂且恢复的卧底觉得别管是不是诈骗了,大不了明天发现不对,他就直接去问五月朝宫!


    先让他将这不可承受之重放一放啊!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便端起咖啡。


    还剩一小半的罐装饮料需要仰着头喝,于是男人就一边仰起脖颈,一边余光看向屏幕,打算再去许久不逛的组织论坛看看有什么新鲜情报。


    结果刚一点进去,他就看到了与隔壁黑市论坛尤为相像的火爆热帖——


    “噗咳咳咳咳咳——!”


    “什么?椰奶酒和琴酒是地|下|情?!!”


    *


    砰!


    “怎么会是我跟琴酒!”


    黑发青年眼底情绪激荡,一个用力便将手机屏幕倒扣着按在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想了想还嫌不够,竟又将手机往旁边扒拉两下,像是在推脱什么烫手山芋。


    五月朝宫觉得人类还是过于八卦了。


    ——要不然怎么会把他和琴酒编排在一起,还传出这种谣言!


    什么叫琴酒黄昏密会神秘长发男子?


    什么叫两人一见倾心,伏特加老臣在旁倍感欣慰?


    你们是怎么从伏特加那张戴着墨镜的脸上,看出一种‘你来了真好,少爷已经很多年没笑了’的感觉啊!


    深吸一口气将吐槽欲收了回去,可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于是黑发青年沉思片刻,还是将手机拿了回来,仔仔细细读完整个帖子的内容。


    少有的情绪外露,五月朝宫此刻眼底冰冷,不同于和苏格兰在一起时的游刃有余。


    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舞到他面前来的谣言,非常不喜欢。


    ——尤其绯闻对象还不是苏格兰!


    他和琴酒总共没见过几回面,这群人是怎么拍到的?


    【1楼:(图片.jpg)(图片.jpg)琴酒时隔多年终于传出绯闻了!他们脸凑得好近啊,琴酒当时还是用嘴叼着烟的状态,烟雾遮盖了另一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来好涩哦(对手指)】


    【23楼:可恶,为什么没有那个人的正脸!看背影也是美人啊!我们组织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还敢和大哥调|情?】


    【27楼:回23哥,那个是椰奶酒,只不过似乎是琴酒引荐进入组织的,看起来确实有一腿呢。】


    【134楼:天啊我今天看到琴酒打电话时笑了,绝对是在和椰奶酒打电话balabala……】


    五月朝宫:“。”


    他干编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你们这群人会编:)


    你们这群人不做任务给组织增加业绩,天天都在论坛里八卦别人真的好吗?


    万一苏格兰也看论坛,他绝对会被讨厌的!


    罕见地感受到了胃疼,黑发青年模模糊糊地想,原来人类拟态也会被情绪胃给击败。


    他收敛心神正打算点开邮箱,让情报贩子给论坛上的谣言处掉,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男声,犹如惊雷:


    “要在一定时机制造自己很畅销的错觉,给予对方压力。”


    想要联系情报贩子帮忙控制舆论的手登时止住,黑发青年眸中冷意停滞,终于恢复平日冷静。


    制造畅销错觉的话……


    这次的绯闻不就是不错的切入点么?


    对,是他方才太急切了,才会被舆论冲昏了头。


    以苏格兰那种谨慎的性格,看到了这种帖子,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武断地将自己钉死罪名,而是去调查。


    那这样一来,不就又给了自己接触机会?


    将利害关系顺,五月朝宫眼里的不满顿时化作春风,就连对八卦人员的无语也悉数转为赞美。


    没错,对,他和琴酒就是有问题,建议你们多来点!


    ——爱看!


    至于提出这份攻略的人……


    不愧是人类里极其擅长揣测人心的那一批,老板的操心术自己还有得学啊。


    如此感慨,五月朝宫彻底消了气。


    他不急不躁地给情报员发去消息,示意对方不用管,最好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再推波助澜一下,便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


    仰躺着的青年满足地眯起眼,一对鎏金中寒光闪过。


    自己根本不用制造营销,论坛的人就能自己脑补个遍了,这下他就可以放下心,专注明天的事——


    那个提高自己悬赏金的人,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如果像之前额头上有缝合线的老人那样,对自己抱有恶意……


    那可就不是死一下这么简单了。


    *


    “阿嚏!”


    夜色浓郁,草木葳蕤摇晃,将影轻轻混入月光中。


    坐落在偏僻地界的东京咒术高专与普通学校相比,至少在外观建设上并无太大不同。


    而咒术界的未来们也和普通DK、JK一样喜欢爬上天台,站得与天更近,俯瞰脚下的一切。


    五条悟就是在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地方,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强风直接掀起了对面半米远的男同学的刘海,让黑发男同学无奈抹了把脸,语气里火苗隐隐窜动:


    “悟,你想打架吗?”


    “哈?我又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白发神子揉了揉鼻尖,转过身将双臂搭在栏杆上,又弯着腰将下巴硌在手臂上,语气含混道:


    “也许就是我提高悬赏金那家伙骂的,不过现在那人估计正在为追杀犯愁吧,哈哈!”


    他说到最后补充了一个笑,听起来尤为反派。


    夏油杰心下无奈,随后便是隐隐担忧:“虽说那个人率先夺下了咒灵,但那并不是诅咒师吧。”


    不是诅咒师,那就是他们的同伴,这样提高悬赏引得所有人都去追杀对方……


    真的不要紧吗?


    将友人的担忧看在眼里,五条悟嗤笑一声,站直身体叉着腰道:


    “当然不是诅咒师,不过惹到老子了那就没办法。但那家伙不会随随便便死掉的,放心吧杰,过段时间就给他撤下去。”


    对白发少年罕见的‘善解人意’感到惊讶,但既然只是玩笑,那就由着对方去好了。


    这样定下未蒙面之人的结局,没在意五条悟重新粗犷起来的自称,夏油杰又想起什么:


    “对了,你那个网友还不见面吗,记得你们已经提过很多回面基了。”


    提起这个,五条悟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恶,别跟老子提他!那家伙根本就不打算见面嘛,总是躲着老子。”


    “明明下班后还有时间去陪那个破镜重圆,这是竹马比不过天降!”


    他越说越起劲,一头白毛似乎都要在月色下炸开,活像一只呼噜着嗓子生闷气的长毛猫。


    惹得夏油杰笑出了声,又很快在那对苍天之瞳的瞪视下收敛。


    “咳,你那哪里是竹马?”


    五条悟出生的时候对方都在上小学了吧,再说两个人又没见过面,哪里会是竹马。


    摇了摇手指,白发少年一脸得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可是认识五年了!十岁诶!老子十岁就认识他了!”


    十岁?


    这样的年纪让夏油杰微微愣神,五年光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几乎占据了生命的三分之一,这样看来……


    “那确实是竹马没错。”


    丸子头少年感慨,嘴上却不饶人:“不过就算是这样,悟也被忽略了呢。”


    “切。”


    并未再继续斗嘴,五条悟沉默片刻,左右抻了抻腰,声音忽而低了下去:


    “喂,杰。”


    “什么?”夏油杰喝了一口罐装茶,将白日里吞食咒灵球的味道压下。


    “假设你的朋友虽然是人渣——”


    刚听了半句,丸子头少年就抿起嘴笑了:


    “噗…你在自我剖析吗,悟?”


    白发少年面无表情:“你,把刚刚我口水飞你刘海上时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刚刚的是……悟,你想打架吗?”


    “老子想——!”


    “请不要在这里打起来,不然我跑太慢,会被夜蛾老师抓住。”


    “什!硝子你还在啊!”


    “我来听听高中男生和社畜的忘年交。”


    “噗!哈哈哈哈哈忘年交!”


    被这形容给逗笑,白发少年脚尖转了一圈,成功将自己的后背丢到栏杆上靠着,力道大得整条栏杆都在晃动。


    同样将身子靠在上面的夏油杰及时撤离,拎着半罐茶叹了口气:


    “所以——你这不就是在担心人家么?”


    五条悟没否认这点,抱着臂,脸色瞬息万变:


    “毕竟他就是那种恋爱脑啊。虽然是人渣,还说着恐怖的占有欲宣言,实际上说不定已经被小妖精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打开烟盒,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烟,但思及前几日说了要戒烟,还是将那半截塞了回去,抬头问道:


    “所以这才是你生气的点?你是心思细腻的JK吗?”


    “当然不是!”白发少年反驳。


    “那你还是收收味儿吧,再这样下去,对方指不定会把你当成青春期少女。”


    ——啧。


    内心不忿,但五条悟还是收敛了咋咋呼呼的神情。


    端正神色的少年推了推墨镜,将那对剔透之蓝藏于更深邃的阴影中,半晌低声自语道:


    “下周,下周老子一定要让那家伙同意面基!”


    他的预感可是相当准确的,如果再不行动的话,总觉得对方会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缠上啊……


    *


    “五月先生,可能被组织的人缠上了。”


    深沉童音于室内回荡。


    江户川柯南,曾用名工藤新一的现役小学生双手交叠在胸前,在说完这句话后,黑框眼镜反射出智慧之光。


    对面坐着的茶发女孩耸了耸肩,早已在一日内习惯了这人对那位编辑的袒护,也确实将怀疑锁定在了其他人身上:


    “所以你要去套取那个人追求对象的情报?”


    视线在江户川柯南和桌上的记事本之间反复扫过,灰原哀沉吟片刻,道:


    “但我还是要说,江户川,直接去问那位五月先生太莽撞了。万一对方随口告诉了那个人关于你的事,这么做未免打草惊蛇。”


    况且她还有一些疑虑,但顾及江户川柯南的情绪并未说出。


    假如那位编辑从一开始就知晓追求对象的身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上去不是在自讨没趣么?


    缩水的侦探并未将她眼底的未尽之言洞察清楚,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草率地就跑过去问的。”


    灰原哀:“。”


    你草率的时候多了去了,你还扒在犯人后备箱里跟了一路呢!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换了条腿翘着,微蹙的眉最终还是舒展开:“那你想怎么做?”


    很关心福尔摩斯书友的男孩拍拍胸脯,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明天早上我单独去波洛带早餐,‘偶遇’五月先生,再借着同样经常去咖啡厅的那对情侣引出话题。”


    心说这不就是稍微迂回一下,但灰原哀也清楚,对方的随机应变能力还算不错,想来也是做足了反应空间,便也不再阻拦。


    只是她依旧对这个见面地点有所顾虑:


    “你说的那位咖啡厅服务生,感觉上也不是很对。”


    上午在商场一楼,她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组织的气息。


    但由于前脚刚走了一个怀疑对象,导致灰原哀自己都在疑心这感觉究竟是否正确。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说单独去嘛!”


    对此,江户川柯南打消了对方的担忧,“就算安室先生是组织成员,也不是为了我来的,毕竟在组织里,工藤新一【已死亡】的事实板上钉钉了,反而你更危险。”


    但这么一说……


    安室先生拜大叔为老师的举动,以及对方到咖啡厅工作的时间,也很值得推敲啊。


    察觉到新的疑点,男孩思躇片刻,决定明天顺便观察一番。


    而亲手写下工藤新一【已死亡】结果的缩水研究员则摊开手,语气平淡: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大侦探。”


    第二天一早,江户川柯南就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门。


    接着不出意外地,在进门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听到了熟悉的欢迎语——


    “欢迎光临…啊,是柯南呀。”


    金发服务生系着咖啡厅特供围裙,将餐盘单手拿在胸前,露出男女老少通杀的阳光笑容:


    “是给毛利老师带早餐吗?”


    江户川柯南扬起小脸,笑得十分符合当下年龄:“嗯!还是老样子!”


    说罢,他便余光扫向角落位置,发现五月朝宫果然如他所料,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但面前空无一物。


    于是手短脚短的小学生哒哒哒挪过去,跑到对方抬头正好能看到的位置坐好,等待‘毛利叔叔的早餐’,导致五月朝宫一抬头就见眼熟孩子坐在隔壁。


    他点点头招呼道:“早上好,柯南。”


    “啊,早上好五月哥哥!”


    故意将看向那对情侣的目光慢悠悠收回,江户川柯南打量了对方一眼,迟疑道:


    “五月哥哥,这套衣服和昨天那位哥哥的……”


    ——好像情侣款啊!


    听出他的意思,黑发青年笑着抬手,摸了摸为方便戴帽子特意扎高的头发,声音清冽中带了丝甜意:


    “是,昨天我们一起买的。”


    确切说是他看到类似的款式后买下的,苏格兰则默认了。


    得到答复,看得出来青年心情不错,江户川柯南索性在得到允许后坐到了这位编辑的对面。


    男孩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捧着脸一派天真:


    “说起来,五月哥哥和那位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也注意到了方才江户川柯南的视线落点,心里感慨小学生作业还是太少了,五月朝宫如实回道:


    “严格来讲是一年前吧。”


    江户川柯南:“嗯嗯!”


    这时间不太对啊,都一年了,组织什么计划完成不了?


    五月朝宫:“不过实际上我们是上个月重逢的,据他说我失去了一年前和他相处的记忆,但不记得过去也没关系。”


    他说完垂下眸子,鎏金色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些小问题尚未解决,可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刚想打消怀疑的小学生:“……”


    真是纯天然不含杂质的恋爱脑,对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啊啊啊你这妥妥是被骗了啊!


    ——恋爱脑能不能报工伤啊!


    镜片后而当瞳孔十级地震,江户川柯南崩溃地在心里抱头。


    他正要委婉劝阻五月朝宫小心识人,没想到却被投在面前的阴影打断。


    将餐盘放到青年身前木桌,上面依旧是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不明真相的金发服务生微笑着,连感慨与遗憾都真心实意:


    “提到另一位先生,昨天真是可惜啊,只差一点就能见到了呢。”


    “确实呢。”


    只是瞥过一眼看起来就有食欲的三明治,五月朝宫仰头对上安室透的双眸,直将那对紫灰眸子看出疑惑之色,这才轻声开口:


    “安室先生,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许久了。”


    “关于料,尤其是三明治的做法,您是从哪里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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