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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人皮 庒灵止面色发白,“没有阴气,可……


    晓义被收到手机里之后, 王婶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泥土, 被庒灵止抱到了院子里。


    算算时间清正他们应该洗完了, 庒灵止便不急着盘问晓义, 先回了陈家。


    等他上楼时,正好见着清正出来,庒灵止赶忙道:“师兄,师叔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哦。”清正对此并没有太大的疑惑。


    此时清源也吹完了头发, 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急?我爷爷的坟还没迁呢。”


    庒灵止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还没细问师叔的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对了, 我还抓了只鬼, 师姐你应该认识。”


    庒灵止说着,将晓义放了出来。


    晓义好似没有神志一般, 双眼漫上血色, 嘴里念叨着要杀什么。


    “这是王婶的儿子?”清源凝眉道, “明明白天的时候看见王婶,没有丧子的样子啊。”


    “我也正疑惑。”庒灵止说:“自从第一次到h市开始, 奇怪的事就越来越多, 很多事从面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连卜算也算不出什么。”


    而且师叔这样自负的人,还特意叮嘱了他们早点离开, 庒灵止很难不把王婶儿子身上的异象和竟承察觉到危险的源头联系起来。


    这样想着, 庒灵止掐诀念了句咒语,而后食指点在晓义眉心,微弱的光芒自他指尖涌向晓义的身体。


    “师姐, 晓义的事你知道多少?”庒灵止问。


    清源说:“我就知道他的名字,我很少来这里,只有每年祭祖的时候,我才会跟着我爸回来一趟。”


    随着庒灵止灵力的输入,晓义瞳孔中的血色已经褪去大半,一点呜咽的声音传出,庒灵止立马收回了手。


    “晓义?”清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晓义捂着头半蹲下身,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听见清源叫他,才侧过头看去,“玉京姐姐,唔……我这是怎么了?我,我妈呢?”


    “晓义,你死了。”清源说得很直接,“你妈在家里睡觉。”


    庒灵止看着晓义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却没有半分不敢置信,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活人。


    “你刚才一直说要去杀鸡,操控你妈往外跑,是要杀什么鸡?”庒灵止问。


    “鸡?鸡早就被我杀了啊……”晓义说:“我期中考试没有考好,我妈就杀鸡给我吃,说吃了鸡冠就能当官,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晓义似乎陷入了回忆,庒灵止没有打扰他,听他又继续说:“我妈养了好多鸡,好多好多,我也吃了好多鸡冠,可是我的成绩不光没有变好,反而又下滑了,然后……”


    晓义说着,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窗外不远处便是山,山上埋着陈爷爷的和村里人的坟。


    “然后什么?”庒灵止忍不住问。


    “然后有人跟我说,肯定是我吃的还不够多。我就跑到鸡圈里去杀鸡,我一口就咬断了他们的脖子,鸡血还是热的,喷了我一脸!”晓义痴痴地笑着,额头上的伤口流下黑红的血,“那些鸡不愿意被我吃,就用嘴啄我的头,啄得我好痛好痛。”


    庒灵止和清源对视一眼,清源轻声问:“晓义,是谁跟你说你吃得还不够多?”


    晓义歪头回忆了一下,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庒灵止问。


    “我是……我好像是被鸡啄死的。”晓义说着,双眼又开始泛红,表情不受控制道:“我的身体都被鸡给吃掉了,本来是该被我吃的,却把我吃掉了!”


    屋内灯火明灭不定,冷风嗖嗖地从窗外往里灌。


    眼看着晓义又要失去智,庒灵止眼疾手快地将他再次收进了手机里,头顶的灯光稳定下来,阴风也消失殆尽。


    “晓义刚才看的是埋陈爷爷的山,他的死是不是和那山下埋的东西有关?”庒灵止猜测道。


    “有可能。”清源皱眉往爷爷那边看,“我们要不要……”


    话说到一半,一直没开口的清正突然插嘴道:“不要想别的,师叔让我们明天赶早走,我们就先走,其它的等师父和师叔回来再说。”


    说得也是。


    竟承是什么人,他可从来不是呵护式教育的家长,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不会让几个小辈退缩。但这次竟然让他们离开,必定是这里有他们对付不了的东西。


    庒灵止在竟还手下学了一两年,虽然时间不久,但竟还知识面惊人的广,他跟着见识也不少,却也猜不出来陈爷爷墓下面会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师父当年会让陈哲远把陈爷爷埋在这,为什么现在又要把坟迁走,又为什么还没开始迁坟呢,师叔就让他们离开?


    想不明白。


    庒灵止叹了口气,说:“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五点集合,师姐你记得和陈叔叔说一声。”


    “嗯。”清源点头。


    离开的时间也有讲究,正午和午夜十二点都是阴阳交汇的时刻,邪物力量大涨,不适合赶路,等凌晨四点过后,太阳快要出来时,阳气慢慢上升会更安全。


    其实最好是六点左右,但竟承要求他们在六点之前就离开,庒灵止便和清源清正约了五点。


    各自回了房间,庒灵止在睡前又站在窗户边感受了一番,除了刚才晓义的气息外,没有半点鬼气。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在来的告诉或者其它城镇里,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鬼魂存在的。


    庒灵止定好了闹钟,才上床睡过去。


    睡了没几个小时,庒灵止便被吵醒了。他看了看手机,刚好四点钟。


    “陈先生,求陈先生帮帮忙啊!救救建民吧!”楼下传来几个男女的声音,皆哭丧着语调。


    隔壁门锁响了一下,应该是清正也被吵醒了。


    庒灵止翻身下床,随意穿了件衣服便出去了。


    到楼下时,清正清源和陈哲远也才刚到客厅打开大门,门口站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面带愁容,而女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庒灵止看着他们有些眼熟,仔细看过才想起来,是白天那老头鬼的家属。


    这时许志和许旭也下来了,许旭声音不耐道:“干什么啊,这才几点钟就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阿旭!”许志呵斥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说,显然也对这几人不满意。


    陈哲远虽才睡醒,眼神却很清明,伸手去扶地上那女人,“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陈先生,救救建民吧!”女人边哭边说,“建民他,他中邪了!”


    庒灵止听清源小声说,才知道女人口中的建民,就是白天抱相片的男人,而女人则是他老婆。


    “中邪了?”陈哲远惊讶道:“那胡先生呢?他不是在旁边吗?”


    胡先生就是那干瘦的风水先生,虽本事不大,但规避一些风水禁忌是没问题的。


    女人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格外让人惊恐的事,她颤声道:“胡先生,胡先生他……他死了……”


    “死了?!”这回倒是庒灵止惊讶出声。


    那风水先生平日善事做得不少,又是个长寿的面相,一半鬼魂都不会主动招惹,怎么可能死了?


    女人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她身旁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说:“唉,如果陈先生愿意帮忙,那就请几位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他说这话时,看着都是庒灵止,因为就白天发生的事来看,庒灵止在他心里是最有本事的。


    陈哲远没有擅作主张,而是也看向庒灵止和清正,“贤侄,你们看……”


    现在都四点多了,按说他们不应该去管这件事,而是要早早收拾好东西,按竟承说的赶紧跑路。


    但人都求到面前来了,身为道士,还是青霄观的道士,总不能置之不。


    “先去看看吧。”庒灵止说。


    除了打着哈欠的许旭,其他人都没意见,见众人都跟着走了,许旭看看身后空荡荡的房子和还没亮起来的天,打了个激灵也跟了上去。


    村子本就不算大,从陈家出发,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离女人家还有几百米的位置,庒灵止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脸色一变,快步朝屋子里跑了过去。


    屋门口栓了一只狗,那狗正夹着尾巴趴在地上,连庒灵止从他旁边经过都没敢吱声。


    女人家的门并没有被关上,只站在门口便能看清里面的全貌。


    一个干瘪的人形物体被吊在天花板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黑红的血淌了一地,在血泊正中央,有一具模糊不清的人体躺在地上,他大张着嘴,似乎在呼救。


    “呕!”许旭是最后到的,他从没见过这场面,一下便吐了出来,“这……呕……这是什么……呕……”


    女人已经快要晕过去,没能回答他,那两个男人也不敢说话,不敢往屋内看。


    清正冷声道:“挂着的是胡先生的整张人皮,地上的是他被剥了皮的尸身。”


    “是,是鬼干的吗?”许旭几乎要跟着那女人一起晕过去,从他在车上被吓唬之后,他已经不再是坚定地无鬼论者,“你们快把鬼收了啊!呕!”


    庒灵止面色发白,“没有阴气,可能不是鬼干的。”


    第62章 镰刀 一只沾了血的白猫,正大口咀嚼吞……


    “什, 什么意思?”许旭抖着声音问。


    村里的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叹了口气,说:“是建民杀的, 我们当时听到胡先生的惨叫声就立马过来了, 但那时候已经迟了……建民手里的镰刀上全是胡先生的血, 他是中邪了,他肯定是中邪了!”


    “我男人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女人瘫软在地上,为自己老公辩解,“他肯定是中邪了,不然他没由要杀胡先生!”


    庒灵止不认为人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建民杀的, 虽然没有感觉到有鬼气, 但一个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能力, 把另一个人全身上下的皮肤在短时间内剥下来的。


    而且还剥得这样完整。


    庒灵止看着那在房梁上左右晃动的人皮,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示威。


    “建民人呢?”庒灵止问那女人。


    “在房间里,当时他还没出来, 我们就把门反锁上了, 怕他脑子不清醒, 再害人。”男人说道,表情有些畏惧地指了指尸体后面的那个屋子, 道:“就在那个房间, 他手里有刀,你们小心点。”


    清正两步上前,目不斜视地越过胡先生的尸体, 才到门口便说:“里面没人。”


    “不可能, 我亲眼见到他在里面的!”男人说着,“而且这门还是锁着的,他又出不来!”


    清正没有同他争辩, 一脚踹开房门,房中空空如也,别说人了,连一只蚊子也没有。


    两个男人瞠目结舌,建民的老婆也呆愣在原地,而后嚎啕出声:“建民,建民啊!你去哪了!”


    这间屋子只有房门这一个出口,庒灵止跟着清正进去,环顾四周,摆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正对门的那面墙有一扇窗户,窗户装了防盗窗,最大的缝隙只能供小孩过去一个头,放到窗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爸,许叔叔,我们先在这等一会。”清源没敢让陈哲远和许志父子先回去,现在情况不明,与其让他们单独行动,还不如跟在她身边有保障。


    建民的老婆扶着墙颤颤巍巍走到了房间里,倒是那两个男人没有动作,要去那间房必须要越过胡先生的尸体,他俩都不愿意再靠近。


    清源也没有过去,她留在这守着这几个普通人。


    房间很小,也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灯光虽然昏黄,但一眼就能看到所有角落。


    这房里也没有鬼气,可就建民这个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在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从这里出去。


    难道说陈爷爷的坟下面,埋着的是一只罕见的,没有鬼气的鬼?


    庒灵止边想边走到床边,床腿很高,钻个人进去不成问题。


    他俯身往床下看去,说实话,他还有点怕和建民的尸体四目相对。


    为什么是尸体而不是活人呢?因为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和清正还有那个女人,他并没有听到第四个人的心跳声。


    果然,床下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倒吸了一鼻子灰。


    “你让开,我看看柜子里。”清正说。


    房间太小了,床和柜子间只有一条不到半米的过道,容不下两个成年男子同时通过。


    “我来吧。”庒灵止说着,一把拉开了柜门。


    “哐当”一声,一把闪着血光的镰刀从柜子里掉出来,往他脚上砸去。庒灵止反应迅速,直接将那镰刀给踢开。


    “柜子里也没人。”庒灵止说,“只有这把镰刀,应该就是杀胡先生的那把。”


    “那人能跑哪去?”清正似在自言自语。


    女人精神受创,喃喃道:“肯定是他爸舍不得他,要把他带走……老不死的,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儿子给带走啊!”


    庒灵止摇头,老头鬼并不想为难自己家人,只是关心他的猫而已。


    “对了,元宝呢?”庒灵止记得老头鬼的猫就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人都找不到了,谁还管那只畜生!”女人情绪失控,嘴里一会骂骂咧咧,一会痛哭流涕。


    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庒灵止走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但吸进鼻腔的还是腥臭味,“师兄,马上快五点了,我们要走吗?”


    “你觉得呢?”清正问道,语气似是无所谓,走也行,不走也行。


    庒灵止叹气,他有预感,从跟着这三个人来建民家开始,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走了,而是走不走得了的问题了。


    他们一行人,已经被卷进了这个村子的怪事里,陈爷爷坟下面的东西,不会放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


    “师兄,我们先让陈叔叔他们回去休息,再看看……”庒灵止边说边转身,突然听到外面有猫咪的叫声和一点轻微的咀嚼声,可能是老头鬼的元宝,建民白天的时候承诺了要给元宝放好吃的。


    他正要去从窗户那往外看一眼,眼神却停在防盗窗的一角上。


    那角落的空档算是最大的,如果庒灵止从那地方往外钻,或许能出去半个脑袋,最后会被卡在耳朵的地方。


    但那空档四周的不锈钢管上颜色黑红,沾染着大量粘稠的血,还挂着不少碎肉。


    庒灵止赶忙开了手电筒,从防盗窗上往下看,外面的草地上湿漉漉一片,全是未干的血迹和大量的肉块。


    这就像是……这简直就像是有人强行从这空档里钻出去,因为身体太大,而被钢管刮掉了身上的肉。


    一只沾了血的白猫,正大口咀嚼吞咽着那些肉块,像是吃着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元宝是什么颜色的猫?”庒灵止回头问道。


    他这问题问得太突兀,女人本来就烦躁,根本不想回答这无厘头的问题,但她对上庒灵止的眼神,没来由地有点害怕,脱口道:“白色的。”


    庒灵止没准备让女人看到她老公的肉正被老头鬼的猫吃的情景,开口道:“先出去吧。”


    清正顺着他之前的动作,往窗子那边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率先走了出去。


    “怎么样?”陈哲远眉头紧锁,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但还保持着智。


    “没找到人。”庒灵止说。


    陈哲远道:“马上就要天亮了,等会先找人处胡先生的后事。”他转头对那两个男人说,“辛苦你们两位,所有开销找我就行。”


    陈哲远说着,先给其中一个男人转了几万块钱,免得人家垫付。


    庒灵止看了看手机,五点十八。


    他和清正还有清源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出了村子再说,不必拿自己冒险。


    也不知道清源是怎么跟陈哲远说的,十分钟之后出村的车就备好了。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几人都上了同一辆车,还好车够大,即使人多也不会显得拥挤。


    两个司机坐在前座,等所有人都上车后,便踩了油门。


    车上气氛很是凝重,许旭已经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心里那点腌臢念头消失殆尽。


    陈哲远没有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清楚,有些事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既然女儿说他们不能再待,那他跟着走就行。


    趁着坐车的空档,庒灵止又给竟承弹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还是显示关机,师父的也是一样的。


    “喝吗?”清源从小冰箱里拿了瓶饮料给他。


    庒灵止定睛一看,是一瓶红红的番茄汁,连忙摆手,“不用了师姐,看到这个我就想起……”


    见他不要,清源自己开了咕嘟两口喝下去小半瓶。


    车子行驶了半小时,天色已经微微亮,庒灵止看了眼车窗外,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又开回来了!”庒灵止惊道,路两旁是成片的田地,再往前面一点,则是离开时的村口。


    “什么!?”许旭噌地一下站起来,撞了头又坐回去,“陈叔叔,快问问司机怎么回事!”


    陈哲远自然不需要他来提醒,只是叫了两声司机都没有应声。


    清正坐在最前面,手上捏诀,拍在两个司机后颈上,那两司机却依旧没有动作,他又摇了摇两人的肩膀,才发现前座的人早已脸色惨白,晕了过去。


    “他俩怎么晕过去了!”许旭看着也想要晕过去的样子,颤抖着声音问:“他们晕了,那现在谁谁谁在开车!”


    “冷静点。”清源按住他的肩膀,“这车有自动驾驶功能。”


    这一耽搁,车已经又开回了村子。


    才进村口,这辆车便停了下来。庒灵止看了眼时间,六点过一分。


    “是我疏忽了。”庒灵止皱眉道:“没有在车上感觉到鬼气或是阴气就放松了警惕。”


    本来村子里人非正常死亡,却没有阴气这件事应该让他更加谨慎的。


    “多说无益,我们也没注意。”清正道:“这样看来,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一定能避免。”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旭强迫自己做着深呼吸,他爸比他看起来震惊多了,虽然害怕,但好歹还能保持形象。


    庒灵止看了眼缓缓升起的太阳,道:“师姐,你和陈叔叔他们先回家里,我跟师兄再去一趟建民家。”


    “行。”清源应声。


    “陈先生!陈先生是你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村子那头有声音传来,好像是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庒灵止听见他说:“陈先生你回来得正好,胡先生的尸体不见了!”


    第63章 大衣 “庒道长,我的新人皮大衣好看吗……


    男人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走之后我就拿钱去找了村里几个力气大的, 可回来就发现胡先生不见了!尸体,尸体还在,但是皮不见了。”


    庒灵止没有太惊讶, 只是不明白, 暗处是个什么东西, 要人的皮做什么。


    站在这也无济于事,陈哲远一行人跟着清源回了陈家,庒灵止则和清正随两个男人又回到了建民家。


    “你们忙了一早上,先去休息吧,我和师兄自己看看。”庒灵止说, 目光朝屋里看去, 胡先生的血已经在地上凝结成块, 血泊中间的尸体不在, 不知道被人安置在了哪里。


    两个男人正要走,清正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呢?”


    男人一愣, 说:“您是说何嫂子吗?唉?走的时候还看见她呢……应该是跟着去处胡先生的事了吧……”


    说着, 男人也不太自信, 就何嫂那个样子,自己老公还没找到, 怎么可能跟去处胡先生的尸身。


    清正没有再问, 让那两人走了。


    庒灵止绕过建民的屋子,直接去了屋后,那块落满了屋子男主人皮肉和血液的地方。


    白猫已经不见, 留下一串不明显的梅花血脚印, 在离屋子三米远的位置消失。


    “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庒灵止对清正说,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建民被找到的时候,大概率已经不再是人。


    庒灵止手上没有带工具,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下来,又拿出一张空白黄符,用头发沾上地面还未干的血迹在黄符上描画。


    “师兄。”庒灵止都不必把话说完,清正便知道他要干什么。


    毕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清正转身便往建民家里走,他记得建民家有供奉祖先的牌位。


    村里供奉祖先都没有太正式,只点了几柱细香,插在烧过的蜂窝煤里,蜂窝煤旁边便是一把没用过的香。


    清正抽了三根出来,递给庒灵止。


    符成的一瞬,那三根细香便燃了起来,三道灰白的厌恶缓缓升高,而后被一阵怪风一吹,往后山的方向飘了去。


    “是陈爷爷的坟那边。”庒灵止朝那山上看去,没有任何异常,“看来这个坟,今天是非挖不可了。”


    清正表示赞成。


    两人回到陈家的时候,陈哲远和许旭还算镇静,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而许旭已经神经敏感,肉眼可见的暴躁。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生气地想要砸手机,可手摆了两下,还是没舍得砸,这村里可没有新手机卖。


    “他这是怎么了?”庒灵止绕着许旭走到清源身边。


    “没什么,手机没信号了呗。”清源说。


    旁边许志也坐不住了,开口道:“玉京啊,你师兄弟有办法了吗?你知道的,我跟你爸都是做生意的,几分钟联系不上外面那都是上千万的损失啊!”


    又些人就是这样,几万块钱和自己的命比起来不算什么,但上升到千万上亿的资产,只要刀还没架在脖子上,那嘴里关心的便永远都是钱。


    “这事我也说不好。”


    许志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陈哲远的脸色,没有再开口。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庒灵止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样的没有信号,连网页都打不开。


    相册里还关着晓义,呲牙咧嘴地想要从里面挣脱出去。


    不知道王婶醒了没有,庒灵止板凳都还没坐热,便又去了隔壁院子。


    他当时把晕过去的王婶放在了院子里,此时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庒灵止找了一圈,发现鸡圈的门开着,却没有一只鸡跑出去。


    “王婶?”庒灵止唤了一声,没人应声。


    鸡圈门很矮,庒灵止不得不半弯着腰才能进去。


    里面很黑,不开手电筒几乎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几只鸡缩在角落里,脑袋一起一伏,不知在啄些什么。


    庒灵止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开了手电筒,才发现那些鸡喙上全是鲜红的血,而角落里,正是蜷缩成一团的王婶。


    庒灵止连忙将那群鸡驱逐开,王婶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人,身躯被折叠起来,堆在鸡圈的角落里,背部朝外,已是血肉模糊。


    费劲的将王婶给拖了出来,王婶的脸色涨得通红,她还没醒,但还在也还没死。


    庒灵止用力拍了一把她的额头,王婶像是憋闷已久一般,猛然大口喘气,眼睛大睁,眼珠子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王婶,王婶?”庒灵止等她喘过气,将人扶着进了屋里。


    “我,我这是怎么了?啊……”王婶才坐下,便觉得后背生疼,碰又不敢碰,只挨了一下,便是一手的血。


    庒灵止说:“我刚才在鸡圈里发现的你,是谁把你弄到鸡圈里的有印象吗?”


    “鸡圈?”王婶忍着痛,说道:“鸡圈,对啊,我儿子要吃鸡冠,我就去鸡圈里给他杀鸡,我怎么就,怎么就睡着了呢……”


    王婶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了,庒灵止只好劝道:“村子里有医生吗?你先去看看后背上的伤,是刚才睡在鸡圈里被鸡啄的。”


    听庒灵止这样说,王婶立马火了起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骂道:“该死的畜生,平日里给它们吃给它们喝,不晓得感恩,还要来啄我!”


    庒灵止几人暂时出不了村子,他不知道是只有他们出不了,还是村里其他人也出不去,但为了不耽误王婶的伤情,还是先让王婶去看了村医。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村里人起得早,村子又不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胡先生和建民的事,走到哪都能听到人议论纷纷。


    事情没到自己头上,很多人顶多就觉得有点邪乎罢了,没看见胡先生的死状,也没见到真的鬼啊邪的,心里便没有多害怕。


    那两个男人问了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建民老婆,但所有人都摇头,庒灵止便知道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先生的尸身被装在棺材里,因为事情仓促,那棺材做工不是特别好,看起来有点陈旧。


    胡先生无儿无女,也没有亲人在世,全靠着陈哲远的钱,请了几个人帮他守灵。


    为了安全起见,庒灵止在村民们临时搭建的简陋灵堂里放了几张符,而后便找了清正一起上山去。


    两个司机回来便开始发烧,没人开车,两边只得步行上山。


    好在这山不算高,开了鬼道,一会就到了陈爷爷的坟。


    庒灵止从怀里掏出五个小纸人,念了诀,那几个小纸人便从他手上跳下去,开始挖坟。


    “师父什么时候教的你这招?”清正问道。


    “是师叔教的。”庒灵止说。


    他不免又想起来师父和师叔,不知道他俩到底在什么地方。师姐说师叔和师父是为了他眉心骨的事情才出去的,可他的眉心骨不是已经被师叔装回去里么。


    几个小纸人挖坑的动作虽快,但他们太小了,要挖出容纳两人下去的坑,还得要一些时候。


    庒灵止见清正无聊地扯了三片树叶,心一下揪了起来,伸手一下就将那三片树叶夺了过来。


    “师兄,有话好好说。”庒灵止笑道:“你要算什么,和我说,我来算。”


    清正挑眉,道:“我能算什么,我算算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来我来。”庒灵止说着,三片树叶被他掷出。


    此时恰巧吹来一阵风,树叶随风飘落,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


    第一片树叶落在正北的位置,第二片树叶落在正东,而第三片树叶则落在了西南。


    “坎为水,水为险。”庒灵止低声道。


    清正蹲在他身边,道:“坎卦上下都是水,中间为空,代表地下藏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庒灵止卜了句废话出来,他再次掷出树叶,却还是一样的卦象。


    唯一能确定的是,村子里发生的事绝非偶然,而是与地下这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管了,给这东西挖出来就好了。”庒灵止说。


    “嗯……谁!”清正猛的转过身去,远远看见另一边坟场里有个身影在朝这边缓缓移动。


    庒灵止也跟着站了起来,往那边看去。


    那身影看着很是臃肿,因为距离太远,庒灵止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只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两人对视里一眼,纷纷捏诀,往那人的位置走去。


    越是走近,那种怪异感便越重,比视觉更灵敏的是庒灵止的嗅觉。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带着血腥味从那人身上传来,庒灵止打起十二分警惕,随着距离的缩短,庒灵止总算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那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人,它外面顶着胡先生丢失的人皮,因为身材比胡先生要矮要胖,胡先生的那张皮被撑得鼓鼓囊囊,但腿脚的部分却堆叠了几圈。


    在看清的一瞬间,庒灵止和清正同时捏了符纸朝那人掷去,可那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两人这边跑来。


    “庒道长,庒道长……”建民老婆何嫂的声音从那张人皮里传出来,幽幽地,很是瘆人。


    庒灵止强忍着臭味没有后退,想看看何嫂要干什么。


    何嫂走近后什么也没做,只是顶着胡先生的人皮痴痴地笑,又在庒灵止面前转了个圈,问:“庒道长,我的新人皮大衣好看吗?”


    第64章 石棺 突然,铲子碰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何嫂好像真的只是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一般, 把胡先生的皮这里扯扯那里扒扒,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手绢,将脸上的血迹胡乱擦拭一番。


    庒灵止不动声色道:“何嫂,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嫂停下手中的动作, 顶着胡先生的脸皮看向庒灵止, 说道:“我来给老头子扫墓啊,顺便给他看看我的新大衣,活着的时候不让我穿皮草,看他死了还能管我穿什么!”


    “那你这个……大衣,是哪里来的?”庒灵止问。


    何嫂很是喜欢自己的身上的人皮, 她用手轻轻抚摸, 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子将皮子给摸坏了, 看得庒灵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之前哭过, 何嫂声音中带着沙哑,但还是极力想夹出娇俏的嗓音, 说:“我当然是找胡先生借的, 胡先生有这么好的皮子, 可不得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么。”


    “可这是人皮!”庒灵止忍不住说。


    何嫂奇怪的看他一眼,“人皮怎么了?人皮就不能做皮草了吗?”


    “……当然不能。”庒灵止不再跟她争辩, 抬眼给了清正一个暗示。


    清正手起掌落, 一手刀狠狠砍在何嫂后颈上,何嫂双眼翻白,张了张嘴, 没出声便晕了过去。


    庒灵止接着手脚利落地帮何嫂把身上的人皮给扒了下来, 血和碎肉全粘在何嫂身上,她原本的衣服已经不能看,庒灵止自己又没带多的衣服, 只好先让她就这样穿着。


    “师兄,挖坑还要一段时间,不然你先送何嫂和胡先生的皮下山,我继续在这挖。”庒灵止提议。


    他不能离小纸人太远,远了小纸人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得不到指示,可能会到处乱挖。


    等到他把坑挖完,到时候两人势必都要下去查看,把何嫂一个人连着一张人皮放在坟场也不太安全,倒不如让清正先把人送下山去,再上来的时候正好坑也挖得差不多。


    清正背上背着何嫂,手上拎着胡先生的皮下山后,陈爷爷的墓边便只有庒灵止一人。


    小纸人的纸铲子在泥土中划过,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次挖掘都伴随着泥土的翻飞和轻微的摩擦声。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庒灵止开始感觉到土壤的质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松散的泥土,而是变得更加紧实和湿润。


    等到阳光西斜,清正都还没从山下回来,此时庒灵止已经无暇再顾及清正,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纸人和铲子下的土地上。


    突然,铲子碰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个声音与之前挖掘时的回响截然不同,庒灵止心跳不禁加速。


    他俯下身,朝着小纸人挖出的洞口看去,太深太黑,看不清楚,他只得用小纸人的“眼睛”去看。


    铲开硬物周围的泥土,露出一块光滑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复杂的图案和符号,这些图案在岁月的侵蚀下依然清晰可见。


    若是其它人见到或许还不认识,但庒灵止对这图案熟悉的很。


    “安魂符?”安魂符竟还教过他,专门刻在墓里的。


    他指挥着纸人小心翼翼地清掉石板上的泥土,发现石板的边缘有轻微的缝隙。庒灵止操控几个小纸人一起用力,慢慢将石板移开。


    就这样连着掀开了几块石板,在陈爷爷棺材的正下方,露出了一下向下的通道。


    通道的入口处,雕刻着精美的石雕,这些石雕形象奇怪,有些像神话故事里的神兽,仅从这入口处的石雕便能看出,墓主人生前地位应该很高。


    鬼婴小纸人带头沿着石阶向下走去,另外四个小纸人跟在后面。


    随着小纸人的深入,通道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壁画,墓穴好像还没有被人进入过,壁画上的颜色还很鲜艳。


    在庒灵止想要看清壁画上的内容时,忽然眼前一黑,和小纸人失去了联系。


    夕阳透过周围繁茂树木,斑驳地洒在庒灵止脸上,他眉头微皱,趴在洞口往下看。


    要不要下去呢?清正还没有上山,手机又没信号,联系不上。


    一个人下去有点冒险,可鬼婴在地下说不定走丢了,他得把它找回来。


    而且再等一会可能天就要黑了,到时候会更危险。


    没多考虑,庒灵止便从洞口跳了下去,洞很深,庒灵止半屈着腿稳住身形后,将手机手电筒打开。


    面前石阶在黑暗中显露出来,蜿蜒向下,通往未知的深处。


    庒灵止深吸一口气,按着刚才小纸人走过的路线前行,随着他一步步深入,墙壁上果然出现了一些壁画。


    这些壁画色彩依旧鲜艳,仿佛昨日才刚刚完成。


    庒灵止靠近了那些画,画上的主人公是名女子,形象栩栩如生,她身着华丽的服饰,头戴金冠,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开辉煌的宫殿。


    庒灵止猜测这女子应该是当时的某位公主,只可惜他历史学得不太好,看不出壁画上的场景是在什么朝代。


    他一路往先走,壁画上的公主也在往前走,直到壁画上出现了一家道观,公主跪拜在道观前。


    至于为什么庒灵止知道壁画上那简陋的房子是道观,因为房子大门顶上挂了个牌子,“青霄观”。


    “……”怎么哪哪都和自己师门有关!?


    不过想想也正常,庒灵止想,如果不是和青霄观有关,竟还不一定能知道这个位置,让陈哲远把自己老爹埋在公主墓上面。


    难怪陈爷爷的墓只有一方简单石碑,在公主墓上面建墓庐,那才叫找死。


    庒灵止继续往前走,公主被青霄观收为弟子,在观里拜师学艺。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后,壁画上的场景陡然转换,在巍峨皇宫内,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秘男人,被人称作为国师。


    “国师?”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国师吧?


    壁画上的国师借着为皇帝炼制长生药,寻求长生之法的由头,以百姓为祭,将无数人运数转移到自己身上,弄得灾祸不断,民不聊生。


    上面简单的描绘了一行来历不明的人将国师击败,其中过程非常简略,只着重讲述了此地为国师亲自监制的万人冢,怨气冲天,阴气更是大得骇人,常有无辜之人死在这些四处乱窜的怨气中。


    公主修为高深,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以身镇压万人冢内滔天怨气。


    壁画戛然而止,五只小纸人也倒在壁画下面,庒灵止蹲下身将小纸人捡回了自己口袋里。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石门,门上雕刻着两条盘旋的龙,龙眼血红,仿佛还闪烁着微光。


    庒灵止轻轻推开石门,一阵轻微的机关声响起,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墓穴的内部。


    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将这墓打开,没想到他都没使劲,门便自己开了,庒灵止还有些惊讶。


    墓室内部很宽敞庒严,但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有很多墓室,门后仅有一间空旷的墓室,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棺,四周连陪葬品都没有,让庒灵止怀疑石阶壁画上画的究竟是不是墓主人。


    怎么会有公主的墓穴如此简陋。


    石棺倒是很精致,上面雕刻着的不是龙凤图纹,而是庒灵止熟悉的符篆。


    这些符篆和市面上的符篆还不同,都是青霄观师门才会的。不过公主生前是青霄观弟子,棺材上有这些符篆倒是不奇怪。


    “唉?”庒灵止指尖在石棺上摩挲,这些符篆并不是石板上的安魂符样式,而是一种专门锁住生人的符篆。


    庒灵止并没有用过这种符,他的对手从来都是鬼怪,根本用不上。


    他的手指从符篆上慢慢往下摸索,直到棺盖下面的位置,摸到一丝缝隙,因为这道缝隙,符篆从中间断开。


    也就是说,很可能棺材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而且看缝隙的新旧程度,这棺材可能就关了里面的人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符篆从里面是绝对打不开的,那应该就是当时有人把墓主人给放了出来。


    庒灵止想着,给石棺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一掌将石棺给推开。


    经年的灰尘漫天飞舞,庒灵止狠咳了两声,才将手电筒照到棺材里。


    石棺里果然空空如也,没有墓主人的尸体,只有一件还未褪色的黑金色绣着精致图案的广袖衣裙。


    衣裙一点要腐败的样子也没有,庒灵止仔细的从头看到脚,只在衣裙腰部的位置看到一个香囊。


    香囊系在腰带上,庒灵止没有将它拆下来,只凑近了去看,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金凤,角落有四个小字,玉京公主。


    “师姐!?”庒灵止大惊。


    公主的封号竟然和师姐的名字是一样的?难道公主就是师姐吗?难怪陈哲远是无儿无女的面相,师姐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


    可,可怎么可能呢?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师父和师叔也是活了那么久不是么……


    不管怎么想,庒灵止都大受震撼。


    他一把将那香囊拽了下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却没想到黑金色的衣裙被带着拽起来了一截,竟露出了石棺底板上一块凹进去的镂空石板。


    石板下面黑黢黢的,庒灵止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电筒往里面照了过去。


    视野非常有限,庒灵止趴在石棺上,唯一能看见的,便是一只血肉模糊的人手。


    第65章 墓穴 庒灵止头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竟……


    “嘶!”庒灵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里念了一声勿怪后, 便翻身进了石棺内,两根手指抠在石棺底板的镂空处,再一用力, 便将那石板给提了起来, 将里面的景象完全露出。


    洞口太黑, 根本看不清楚,就连刚才看到的那只人手,此时也仅仅只能多看见半只胳膊,胳膊上没有皮肤,只有模糊的血肉, 看着和胡先生的尸体有点像。


    按照石阶两边的壁画上讲述的内容来看, 公主墓地石棺下的这个洞, 极有可能是国师遗留下来的万人冢。


    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怎么他刚刚看见的尸体还是有血有肉的?


    庒灵止胆子不小,应该说干他们这一行的, 就没有几个胆子很小的。


    恐惧是人之常情, 玄门中人凭借术法优势, 很少会有胆怯的时候,可庒灵止此时面对这样一个黑窟窿, 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庒灵止咽了咽口水, 决定先原路返回,等师兄来了再下去看看。


    正当他要转身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不足两米远的地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庒灵止猛地回头。


    只见一只身躯腐烂破败的白狐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狐狸嘴微微张着,露出红白相间如烂肉一般的口腔,和一口锋利森白的牙齿, 口水从齿间滑落,滴在地面上。


    庒灵止眼疾手快地抽出几张符纸,这狐狸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腐尸狐狸歪了歪头,并没有攻击他,只张大了嘴,让一股幽绿的气体往庒灵止那边飘去。


    庒灵止赶紧捂住口鼻,符纸如不要钱一般洒向狐狸,却用处不大,刹那间,石棺的盖子被那狐狸朝他踹来,正中腰腹。


    石棺盖砸来的力道极大,庒灵止感觉自己内脏都要裂开了一般,捂着口鼻的手都不自觉松开,整个人狠狠朝后倒去。


    身后的石板早已被他移开,落空感随之袭来,庒灵止强忍着痛,咬牙握紧手机,调整好自己的落地姿势,尽量不让自己在坑底二次受伤。


    “唔……”庒灵止落地时在地面滚了一圈做缓冲,不知地上有个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扎在他左边小腿上,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腐尸狐狸将石棺盖子重新合上了。


    庒灵止抬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符纸对那狐狸没有用,也不是没有,只是作用微乎其微,充其量只给狐狸挠了挠痒痒。


    他将手机手电筒对准左小腿伤处,扎伤他的是半截白森森的人骨,庒灵止疼得冷汗直冒,咬牙一鼓作气将那人骨从伤处拔了出来,又就着流出的血,在空白符纸上画了道止血符贴上。


    喘了口气后,庒灵止用手机照了下四周,不看还没注意,这一看才发现,他周围竟直直站了一圈尸体,全是像胡先生那样,被剥了皮的尸体。


    而且站在最前的那两具尸体,看骨相,竟和今早带他们去建民家的那两个男人一模一样!而后面的尸体,庒灵止甚至还看到了晓义和村里几个眼熟的人的无皮尸体。


    还有……消失的建民。


    庒灵止强忍着想要骂脏话的冲动,如果这些尸体都是真的,那今天和他们说话的人是谁?


    或者说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顶着村民们的人皮在村子里生活?


    庒灵止单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下凹凸不平,异常硌手。


    他低头仔细看,才注意到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一堆压得瓷实的白骨上。


    这里的白骨和羌塘无人区的白骨堆不一样,没有怨气,也没有阴气,只是一堆普通的,几乎要石化的白骨。


    其中一截断骨刚才还扎了他一下,导致他现在行动极其不便。


    就在这时,头顶的棺盖又开始响动,借着被一只人手从外面打开,庒灵止刚想要呼救,一具尸体便从石棺上被扔了下来。


    庒灵止一看,居然是胡先生的尸体。


    石棺被那人关上,外面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脸来,庒灵止猜测他应该是村里某个已经没了皮,被某种东西顶替着活着的人。


    胡先生的尸体被扔下来后,过了几秒,已经失去活力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像是被控制的木偶一般,直愣愣地从地上立了起来,而后一步一步地走到其他尸体后面站好。


    庒灵止不知道狐狸把他给踹下来干什么,至少现在除了环境比较恶劣以外,并没有其它的危险。


    只是坑底离石棺出口有一定的距离,他出不去,如果他的腿长时间得不到治疗的话,指定要出问题。


    为了节省手机电量,庒灵止先关掉了手电筒,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他决定休息二十分钟,再看看这坑里有没有其它出口。


    由于止血及时的缘故,庒灵止身体状况还算可以,短暂休息之后,他便强行打起精神,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先是开了手电筒,从一堆无皮尸体旁边挤着往外走。


    身上不可避免地蹭了些血肉,他已无心在意,因为尸体后面,竟然真的有条通道。


    通道底部也是密密麻麻堆叠的白骨,两侧则是略带潮湿的泥土,庒灵子捻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只是普通泥土。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过百米处便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庒灵止抛了三个硬币,很可惜,在这洞里什么也算不出来,他索性先走了左边那条小道,结果忍着痛走了十多分钟,竟然是条死胡同。


    死胡同两侧有暗器孔,应该是以前修建的时候用来防贼的,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失效。


    庒灵止只得又转了回来。


    在岔路口休息了一会后,庒灵止又往右边那条小道走,这条路又窄又长,庒灵止走走停停,又到了另一个岔路口。


    这岔路口足足有四条路,庒灵止很倒霉,其它三条都尝试过后,最后才走到正确的路上。


    好在这条路没了岔路口,小道的尽头是一间比公主墓还要大的墓室。


    说是墓室也不太准确,因为这里面没有人工精心修建的痕迹,只是简单挖出的坑洞。


    洞穴里是数不尽的枯骨,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万人冢。


    所有枯骨堆叠着,头都朝着最中间的位置,历经千年都未改变。


    庒灵止朝中间看去,那里空出一块石台,石台上插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好似曾经把什么人给钉死在石台上。


    石台上只有一片深色的痕迹,庒灵止猜测那可能是浸透石台的血痕,但剑下的尸体已经不见,连骨头也没留下,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就逃走了。


    一路走来什么危险也没有,庒灵止精神稍微放松了些,但有些可惜的是,这间墓室里也没有出口。


    庒灵止叹了口气,走近石台,将那剑拔了下来,坐在石台上把玩。


    剑身长而细,剑柄上的花纹和他之前在师叔执念里看到的很像,应该是公主的剑。


    他正想着,空无一人的身后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庒灵止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就知道那狐狸肯定还有后手,而且这脚步听着还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两个!


    五张黄符被他瞬间捏在手中,又想起符纸好像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庒灵止左右看了看,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便在枯骨上拆了一根比较坚硬的腿骨握在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庒灵止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在来人身影出现在墓室门口的一瞬间,他手中腿骨被用力掷出,狠狠砸向那人面门。


    “庒灵止!”腿骨被人半途截下,竟承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隐忍。


    “师叔!……嗷!”庒灵止听见熟人的声音,猛地站起身,忘了腿上还有上,疼得叫出了声。


    “哎哟哎哟,我的好徒儿这是怎么了?”竟还从竟承身后小跑着过来,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格外晃眼。


    庒灵止顾不得腿疼,欣喜出声:“师父,师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竟还说:“还不是算到你们有危险,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


    “我们?只有我在这里啊,师兄师姐他们都在山下……”庒灵止说着,又想到山下一半村民都已经不是原先的村民,而是些披着人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在村子里并不比他安全。


    这样想着,一只灼热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竟承半推着他坐回了石台上。


    “腿怎么样?”竟承虽是问着,却并没有指望他回答,而是蹲下身,将庒灵止的裤腿往上卷了几道,露出伤处。


    庒灵止头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竟承,还有点受宠若惊,刚想要将腿收回去,却又被竟承给按住了。


    “问题不大,让你师父给你上点药。”竟承垂眸看向庒灵止腿上的伤处,黑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底的神色,高挺的鼻梁因为手电筒的灯光下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


    竟还闻言撇了撇嘴,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药,一边学他说话道:“让你师父给你上点药~,叫一声师兄能怎么地?”


    第66章 狐狸 “抓着我,上来。”竟承从洞口伸……


    竟还拿出来的是一颗药丸, 用手一捏便成了粉末状,被他直接撒在了庒灵止的伤口上。


    效果很是显著,一阵清凉感从伤口上传来, 两分钟后, 痛感已经消失大半。


    庒灵止头一次起了想要继续和竟还学炼丹的冲动。


    “没有对症的药, 你先忍忍,等回观里的再好好给你整整。”竟还说,“我们先出去,这里待久了要出问题。”


    庒灵止也知道这里待久了肯定会出问题,但他摔下来这么久, 都没有碰到危险, 实在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且疑惑那只狐狸把他推下来的目的。


    这样想着, 庒灵止也就这样问了。


    竟还笑笑,说道:“看到石阶旁的壁画了吗?”


    庒灵止点头, “看到了。”


    “看到了还问。”竟还两指敲在他额头上。


    庒灵止腿脚不便, 没能躲开, 捂着被敲红的地方痛呼了一声。


    石阶旁的壁画上有什么,不就是画了这万人冢的由来和公主以身镇怨气么……不对, 国师挖万人冢的目的是为了吸收这数万人的气运, 他利用皇帝将数万个活生生的人驱赶至深坑中,这坑底肯定布置有专门吸收气运的阵法!


    难怪他一下来就摔了腿,岔路口也一次都选不对, 倒霉得异样, 定然是底下阵法作怪!


    所以腐尸狐狸把他踹下来,并不是对他的性命感兴趣,而是想要他身上的气运?


    “师父, 这坑里有阵法?这么久了竟然还能运转?”庒灵止问到,有种想要将满地厚厚枯骨扒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吸收万人气运的阵法,自然与普通阵法不同。”竟还说着,似是在回忆,“我和你师叔出去了一段时间,想起了不少前尘往事。国师想要吸收数万人的气运,需得以整座城的地脉作为支撑,方可成阵。当时城内人都已经死在坑底,所有气运皆汇聚与此阵,国师就差一点便能一步登天,还好当时赶上了。”


    庒灵止恍然,以整座城的地脉作为支撑的阵法,自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作用,只不过……


    “师父,石棺里的玉京公主真的就是师姐吗?师姐是被你们救出来了吗?”庒灵止问,“还有我见到的那只腐尸狐狸,是吸收了阵法里的气运吗?也不对,如果它真吸收了那么多气运,我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打住打住!”竟还揉了揉耳朵,撅着胡子道:“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清源的事我不知道,至于那只狐狸,吸收的只是死去村民的气运,原本万人冢里的气运早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骗人,竟还和陈哲远都有联系,怎么可能不知道师姐的事。


    庒灵止还要再说,竟还却先他一步开口,“说得我口都干了,有什么事问你师叔去。”


    庒灵止看向竟承,男人正拿着那把长剑仔细端详,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剑身反射出的一道寒光。


    “边走边说。”竟承将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扶着庒灵止,“这里没有出口,只能原路返回。”


    这里没有足够长的棍子,扶着墙走又会拖慢速度,庒灵止只得暂时将师叔当作拐杖。


    “师叔,你们也是从石棺上下来的吗?有没有遇上那只狐狸?”庒灵止自己都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些,但想着问都问了,便一次性都问了比较好,“那狐狸是什么来头啊?”


    三个人将地上的枯骨踩的咯吱作响,昏暗的墓室里只有手机上微弱的灯光,庒灵止心里却再也没有来时的不安。


    “那狐狸生前我还见过它一面。”说着口干的竟还,突然插嘴道:“前年我给陈哲远看祖坟的时候来过这,这只狐狸被绑在枯瘦老头家里,我见它可怜,便让陈哲远把它买了下来,给放走了。”


    竟还说得唏嘘不已,“没想到第二天,这只蠢狐狸又被那老头捉到了,可惜我见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它被老头活剥了皮,做成了围脖不知道卖给了谁,我只好出钱买下了它的身躯,埋在了坟山。”


    估摸着是埋它的位置正好挨着底下的阵法,旁边又有不少刚逝去便被埋下去的尸体,所剩无几的气运被阵法吸收,而后传输到狐狸身上,至此让狐狸成了势。


    没想到腐尸狐狸还有这样的身世,庒灵止听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师父,你说的枯瘦老头,不会是个风水先生吧?”


    竟还一愣,“他还算不上风水先生,顶多知晓点民俗罢了,要是真懂这一行,也犯不上扒狐狸皮。”


    原来真的是胡先生……庒灵止还想问为什么那只狐狸不害怕符篆,却又想起刚才竟还嫌弃他问题多,转而看向竟承,开口道:“师叔,为什么我用符纸伤害不了那只腐尸狐狸?”


    “你用的什么符?”竟承问。


    庒灵止回忆了一下,一一细数道:“有镇鬼符,五雷符,九天镇阴符,驱怨符……”


    “镇鬼符主灭鬼,五雷符克阴邪,镇阴符消阴气,驱怨符就不必多说。”竟承走得很慢,刻意照顾了庒灵止的速度,“这几张符,没有哪一张是对症下药。”


    可腐尸狐狸,怎么可能一条都不沾呢?庒灵止不解。


    “万人冢之上的公主墓,也是一座大阵,能消除一切阴邪。而符篆专为克制邪恶鬼祟而生,自然拿腐尸狐狸没有办法。”竟承说。


    难怪整个村子里,除了那老头鬼刚被埋的时候有点阴气以外,其它时候连一点阴气庒灵止都没有遇上过。


    “可是,狐狸并没有一直待在这里,它出去杀了那么多人,总会有新的祟气产生。”庒灵止眉头紧皱,可他没有在狐狸身上感觉到。


    “它只杀了一个人。”竟承说,“它只杀了那个剥了它皮的风水先生。”


    人占主导地位时,杀一只畜生对他们来说不足挂齿,而当动物幸运得势,有了超越人的能力时,自然可以报复。


    胡先生剥了它的皮,它又剥了胡先生的皮,只要它不再害人,连地府都不会揪它的过错。


    “那其他人呢?是怎么死的?”庒灵止问。


    竟承停下了脚步,庒灵止探头往前看去,原来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到了那群无皮尸体面前。


    “自己看。”竟承说。


    庒灵止松开竟承的胳膊,单腿往前蹦了几步,来到晓义的尸体边。


    之前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此时庒灵止才发现,晓义身上除了没有皮以外,头顶还缺了一大块肉,额头上满是小圆锥样子的孔洞。


    就像是,就像是被鸡给啄出来的一样。


    而结合晓义之前说的话,可能头顶那块肉是被当作鸡冠给吃掉了。


    难道有鸡也像那只狐狸一样吗?


    庒灵止还以为站在这里的村民们的气运都给了狐狸,现在看来,可能是被分给了很多不同的动物。


    晓义吃了鸡冠,鸡便吃晓义的头顶。


    庒灵止又看向建民的尸体,胳膊腿上满是咬痕,最严重的是腹部,中间破了个大洞,里面有一些雪白的毛发,和还未消化的煮熟的肉。


    “元宝?”庒灵止一惊,难道他那时候在窗户那看到的元宝,是已经死去的元宝?难怪老头鬼会那么生气,连棺材都不让抬起来。


    周围其他庒灵止不认识的尸体身上也是一样,各种不同样式的痕迹,但几乎都能看得出来,和动物有关。


    “师叔,村里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吃过动物肉,所有人都会被报复吗?”庒灵止不敢想,他们现在还被困在墓室里,村里的事只能靠师兄和师姐。


    “当然不是。”竟承目光从尸体上扫过,“平常死去的动物即便进了大阵,也不会复活。”


    “那……”


    竟承指了下晓义,“这个,活取鸡冠。”


    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人,“这个,你看他身上的兔毛,生前以虐杀兔崽子为乐。”


    只说这两个,庒灵止便大概明白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庒灵止忍不住问道:“符纸又不管用,师叔,那我们怎么对付那狐狸呢?”


    腐尸狐狸大概率还拦在门口没有离开,而他们出去的越快越好,不然不知道气运什么时候就会被大阵吸收殆尽,到时候倒霉起来可就不止摔到腿这么简单了。


    竟承闻言,掂了掂手中长剑,而后往头顶一掷,剑尖正对着石棺棺盖,将棺盖击飞,在半空中停滞了两秒,才“轰隆”落地。


    “符纸不行,就用剑。”竟承说。


    知道了。庒灵止想,玄学不行,就上物呗!


    嘀嘀嗒嗒的水声从头顶传来,腐尸狐狸探出一张脸在洞口处,蒙着白翳的双眼缓慢转动,并没有要跳下来的打算。


    竟承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一把长剑,直指腐尸狐狸,长剑尖啸而出,剑尖擦着狐狸额间窜出石棺,而狐狸纤细的四肢一下跳得老远。


    电光火石间,竟承一跃而起,单手勾住石棺底板,借势跳出洞穴,正好接住下坠的长剑。


    庒灵止看得心痒痒,也想跟着跳上去,想了半天,只得又蹲下身揉了揉受伤的左腿。


    那狐狸见势不对,噌地一下便从墓地里窜走了。


    “抓着我,上来。”竟承从洞口伸下来一只手。


    第67章 地动 陈哲远探出头来,“贤侄,你可算……


    坑里漆黑一片, 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支撑着。


    庒灵止眨了下干涩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洞口处没有光源, 却莫名觉得有些晃眼。


    “快点。”竟承催促道。


    “哦哦, 好。”庒灵止赶忙应声。


    他蹦跶到洞口正下方, 用了一张轻身符,从地上一跃而起,正好抓住竟承的手腕。


    竟承像是毫不费力一般,把他从坑洞里给拽了出来,怕他站不稳, 即使已经到了上面, 也没有把手松开。


    “师父, 还有师父还在里面。”庒灵止扶着竟承的手, 翻出石棺。


    “不必管他。”竟承说。


    “可……”庒灵止还没说完,竟还紧跟着便从洞口爬了出来。


    因为竟还白发苍苍的模样, 庒灵止总是忘记他不是普通人这件事, 实际上他比庒灵止这个瘸了半条腿的青年手脚利落得多。


    狐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了起来, 竟承将公主的长剑从石棺上抽下,一行人先出了公主墓,


    路走多了, 庒灵止小腿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在陈爷爷墓边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师叔,这阵法怎么办?”能延续千年的阵法, 肯定不会像以前破阵那么简单。


    没想竟承却说:“斩断地脉和大阵的联系就行。”


    千年前这里人口兴旺, 城镇繁华,无论是阳气还是灵气都非常充裕,想要破坏大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牺牲的公主才消除万人冢里的怨气和邪祟。


    可现在情况不同以往,方圆几十里也就这么一个村子,这座山还被村子当作坟山对待,能维持大阵运转已属不易,破起阵来并不算困难。


    此时地脉脆弱不堪,只要掌握方法,甚至胡先生都能做到。


    竟还捋捋胡子,掐指一算,往前走了几步,指指地下,道:“在这个位置。”


    “砰”的一声,竟承的剑朝那处铲了下去,等了几秒,在地下极深的位置发出金石断裂的声音,地面微微晃动。


    竟还又往左边走了一段距离,说:“这里。”


    竟承如法炮制,一连斩了好几处。


    在他正要铲向最后一处时,一声尖啸不知从哪处传出,竟承的剑不受控制地歪了些许。


    “是那只狐狸!”庒灵止记得狐狸的声音。


    竟承手执长剑,目光凛凛,环视四周,先是一剑劈开了陈爷爷墓地后面的大树,而后手中符纸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击中一地碎木屑。


    一只腐烂的狐狸从碎屑中猛然跃出,它口齿带血,身上的烂肉粘着木屑,直扑向坐在一旁休息的庒灵止。


    “噌!”


    一道剑光闪过,狐狸被竟承的剑半路拦下,剑尖刺穿狐狸的肚子,狐狸尖叫一声,强行将自己从剑上拔下来。


    它已经死去很久,腐朽的尸体再流不出一滴血来,一双眼睛眯起,带着对人类的恨意,两条后腿微屈,再次朝竟承扑去。


    竟承没有留手,这次长剑直接直接穿透狐狸的脖颈,让身为腐尸的狐狸挣扎抽搐,身上碎肉掉了一地。


    庒灵止皱着眉看狐狸像是不畏生死一般,从竟承剑尖上挣脱下来后,依旧拦在竟承面前,不让他毁坏大阵。


    命都要没了,还保护这大阵做什么?


    只稍微一想,庒灵止便大约明白了。


    这只狐狸并没有从大阵中获得太多气运,它身上的气运仅仅足够它“活着”,更多的气运被它分给了其它各种各样的动物。


    它想要其它死去的动物都能像它一样重新复活。


    狐狸残破的身躯摇摇欲坠,庒灵止有些于心不忍,只希望能在狐狸伤害到其他人之前送它去投胎。


    狐狸的身躯虽然破破烂烂,可它的魂魄依旧待在里面,庒灵止的手机都没办法把它收进去。


    竟承一剑削掉了狐狸的四肢,腐尸狐狸呜咽一声趴在地上,被竟还用外套一把裹住,手指沾了点它所剩无几的血,在外套上画了符篆,将其牢牢锁在衣服里。


    “一会我联系鬼差,送这些动物去投胎。”庒灵止自觉道。


    负责人投胎的鬼差和动物投胎的鬼差不同,虽然两者流程其实区别不大,但人投胎由死去的人管,动物投胎一般也由死去的有灵性的动物管。


    “成,”竟还隔着衣服,将湿冷的狐狸抱起来,“师弟,先把阵给破了吧,还差最后一处。”


    竟承点头,毫不犹豫地将剑插进刚才刺偏的地方。


    庒灵止盯着看了一会,没有反应,正要站起身来,突然地动山摇,整座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他屁股刚离开地面,又瞬间摔了回去。


    因为山体的晃动,远处树林里惊起一群鸟儿,陈爷爷墓地附近钻过来不少蛇虫鼠蚁,在见到面前几人后,停顿了一瞬,又纷纷转身逃窜


    几分钟内,天空乌云密布。


    庒灵止一点不慌,知道这只是大阵在和地脉分割,单手扶着陈爷爷的墓碑,心里想,等这件事了结了,趁早带陈哲远迁坟。


    这场地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才渐渐停下来。


    天空放晴的一瞬间,庒灵止的手机叮叮当当地传来数不清的消息声。


    “有信号了?”庒灵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大多是孙一辰和小林发来的慰问短信,还有林瑜发的,说那部戏的拍摄已经结束了,帮段导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下一部戏的拍摄,可以演男三。


    庒灵止打了几个字果断拒绝,发送键还没按上,手机又响了。


    “谁?”竟承开口道:“快点,鬼道已经开了。”


    庒灵止指了指手机屏幕,道:“师姐的电话,我先接了。”


    电话才一接通,便传来了陈哲远焦急的声音,“贤侄,玉京她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还好手机有了信号,我刚才给玉京师兄打电话,打不通,只能打给你了。”


    晕过去了?庒灵止猜测应该和这个墓有关,他低声安抚陈哲远,道:“陈叔叔,你先别急,我马上回来,师姐不会有事的。”


    “诶,好,好,我们等你回来。”陈哲远不复之前的稳重,和世上所有心疼女儿的父亲没有两样。


    即便陈玉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庒灵止和竟承以及竟还说着清源的情况,看他俩意料之中的表情,便知道师姐不会有什么问题。


    “师叔,能扶我一下吗?”鬼道下山要走的时间也不短,为了不耽误路程,庒灵止只得出声求助师叔。


    竟承朝他看来,目光落在他沾了血的裤腿上,没有说话。


    庒灵止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


    闻言,竟承才朝他走去,不过没等庒灵止把手搭在他胳膊上,竟承便转过身背对过去,而后屈膝蹲下了身。


    “师叔?”庒灵止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竟承没有不耐烦,头微微垂下,露出线条利落的后颈,“上来。”


    还真是要背他!


    庒灵止毫不犹豫,扶着陈爷爷的墓碑站起来,一下就扑在了竟承背上。


    这可是师叔的背诶,不上白不上,扭扭捏捏才是傻子!


    竟承感受到身后的重量后,才站起身。


    他不像是第一次背人,两只灼热的手扶在庒灵止腿上,甚至站起身后,还往上颠了颠,以防止他掉下去。


    “啧。”竟还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小声嘀咕道:“从小到大都一个德性。”


    庒灵止刚开始没感觉不自在,可当竟承在鬼道里走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周围一片漆黑,视力受阻,身体上的触感便变得格外明显。


    特别是他的侧脸贴在竟承露在衣领外的脖子上,细腻炙热,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让他一下红了脸,将自己的头支棱起来,尽量不要去和其有接触。


    可一直梗着脖子也累得慌,他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放松,弄得竟承不由皱眉,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不转头还好,头一转过来,正好碰到庒灵止低头的时候,他的嘴唇正好碰到庒灵止的侧脸,两人都是一愣。


    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两人亲都亲过,虽然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但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可这简单的触碰,却让庒灵止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好像此刻背着他的是师叔,又不是师叔。


    竟承在成为他师叔之前,首先,是个男人。


    “……”庒灵止摒弃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是个男人又怎么样,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当然,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异性恋。


    要较真起来,他觉得自己是无性恋,比起男女或是男男关系,他对术法和游戏更感兴趣。


    他不知道竟承这一刻在想什么,只觉得掐着自己腿弯的手,好像紧了几分。


    庒灵止也跟着尴尬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大气不敢多喘。


    “行了行了,灵止啊,你手要是再收紧一点,以后就没有师叔了。”竟还噙着笑打趣道。


    “咳……”庒灵止更尴尬了,连忙松了松自己的手臂,也不敢完全放下去,只虚虚挂在竟承脖子前。


    鬼道直通陈家大门口,三人出来后,竟承便将庒灵止放了下来。


    陈家门口没有人,大门紧锁着,但楼上又传来说话声。


    庒灵止喊了两声,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陈哲远探出头来,“贤侄,你可算回来了!”


    第68章 桃花 庒灵止:是我呀,是我呀…………


    陈哲远让人下来给三人开门, 又将他们领到清源的房间。


    房间不大,许志父子都在,还有两个司机和陈哲远, 庒灵止三人进去后更是转不开, 陈哲远便让司机先出去了。


    “竟还道长, 道长,可算见到您了!”陈哲远拉着竟还的手,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您快看玉京这是怎么了?”


    “不着急。”竟还笑眯眯道:“这位是我师弟竟承,让他来。”


    “好, 好。那就麻烦竟承道长了。”陈哲远十分信任竟还, 对他的提议没有半分反对。


    竟承略微颔首, 将公主的长剑从身后拔出, 靠近床铺后,用长剑在她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子, 血顺着长剑滑下, 滴在地上之前又被竟承接住。


    鲜红的血被他用手指在清源额头上画了一道符篆, 那符篆印在清源额头上,红光一闪而过, 长剑自动从竟承手中脱出, 贴在清源身上。


    “唔!”清源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做噩梦一般,十分难受地想要挣扎着醒来。


    陈哲远不由上前两步, 一脸焦急问道:“道长, 我女儿她没事吧?”


    “没事。”竟承说道,并没有要解释更多的意思。


    庒灵止见她爱女心切,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安慰道:“陈叔叔你放心吧,有师父和师叔在,师姐不会有事的。师姐神魂都完好无损,身体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等她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样说着,陈哲远才稍微放下心来。


    因为家庭富裕,他这一辈子可以说从来都是顺风顺水,钱能办到很多事,可越是有钱,才越明白,钱办不到的事他们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办到,所以在修道之人面前,他一向很是谦虚。


    “那就好,那就好。”陈哲远好歹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镇静,开口问道:“贤侄,这村子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方不方便说说?”


    庒灵止斟酌了一下,想着反正陈哲远并不是对鬼神之事全无了解,便简单和他解释了村子里的情况,有关清源的事他一点没透露,只说石棺里是一位千年前的公主。


    故事听得在场几个人都唏嘘不已,特别是许志父子一脸后怕,心里正后悔要是没贪这个便宜,非要把自家祖宗埋在陈家边上就好了。


    陈哲远又问庒灵止接下来要怎么办,村里那些被动物顶替的村民要怎么安置。


    庒灵止说:“等。”


    等清正那边的情况。


    清正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肯定是遇上事了。


    庒灵止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了,但看师父和师叔都不急,那指定是能摆平的。


    在清源房里休息的空档,庒灵止刷了会手机。


    微博上热搜是藏区邪教的事情,前几天警方正式收网,连同藏传佛教一起将邪教组织彻底铲除。


    庒灵止还在照片里看到了那两个僧人,老僧人一脸严肃,小僧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似乎正看着摄影师的相机跃跃欲试。


    佛教僧人还给当地人免费派发了转经筒,和一些佛珠手串,而警方则借势发起了破除迷信的传单。


    为了有更多人看到,甚至收一张传单还能领两个鸡蛋。


    “丁零零……”清正电话来了。


    庒灵止立马按了接听键,那头传来清正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开门。”


    房间里很安静,陈哲远也能听见清正的声音,闻言,他知会了司机一声,给清正开了门。


    随着楼下的脚步声接近,庒灵止探出半个身子往房间门看去,“师兄,你干什么……去了?”


    清正黑着脸进来,头发好似一团鸡窝,里面还插了两根鸡毛。


    身上还是一身黑,只不过黑得很有层次,像是被什么动物踹过一脚,黑色上衣上还有许多更黑的梅花脚印,就这样拿出去,说是暗纹提花面料也不会有人怀疑。


    “噗!”竟还没忍住笑出声,连竟承都多看了一眼。


    清正咬牙开口,说:“我送何嫂下山,碰见那两个男人,正好看见他们在吃生肉和草,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就留了下来。”


    “然后呢?”许旭不知死活地问。


    “呵。”清正笑了一声,庒灵止怀疑他是气笑的,“然后我待到了晚上,他们人越来越多,为了带何嫂离开,我就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我猜到了应该是灵止那边弄出的动静,但我没想到的是……”


    不必他多说,庒灵止已经能想到,清正没想到的是,他面前的敌人突然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刚才活生生的人,只剩下了一地的皮囊。


    那些动物上天入地,满屋子的跑,跟动物打架和跟人打架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你很难解所有动物的脑回路,就像清正想不通鸡为什么用嘴啄他,而是孜孜不倦地往他头顶蹦跶。


    没有了大阵的保护,那些动物们根本抵抗不住符篆,全部被清正封印在何嫂的家里,而何嫂则躺在陈家楼下。


    “没事的没事的。”庒灵止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说:“我明天就联系鬼差,把它们都收了。”


    清正不想和他们再说话,回了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还没等清正洗完澡,床上等清源就已经醒了。


    竟还一直守在旁边,清源才睁眼,他便已经上手把脉,片刻后,在陈哲远紧张的神情中,缓缓道:“好得很,能吃能睡。”


    陈哲远终于完全放下心,坐在清源身边,轻声道:“玉京,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许旭也被许志推着上前关心道:“玉京妹妹,你没事吧?”


    清源环视了一周,“你们怎么都围在这,我没事啊。就是睡了一觉,好像做了个梦,但不记得了。”


    清源有点纳闷,从入这行开始,他们做的梦便不能再当作普通的梦境看待,一般都是有预示或是警示作用,但她一醒过来梦里的场景便忘得一干二净。


    庒灵止挑了挑眉,他刚才看师叔的一系列动作,还以为师姐醒过来之后会记起来一些什么。


    “没事,人没事就好,管它是个什么梦!”许志搭腔道。


    清源不太喜欢许志这个人,但他这句话倒是说得没毛病,管它什么梦呢。


    既然清源醒了,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善后的去善后。


    竟还没走,在房里和陈哲远秉烛夜谈,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庒灵止挺到现在反倒没什么瞌睡了,披了件外套上了顶楼。


    陈家的楼房还是以前的老式楼,没有封顶,在楼顶放把椅子,能看见漫天的星星。


    原本应该是很浪漫的一幕,但庒灵止自从拜入师门,再看星星时,看着看着就会开始研究星象。


    夜幕低垂,星辰如同钻石般点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而庒灵止的目光在星图中游移。


    竟还说他对玄学这一道确实有天赋,他熟悉每一颗星星的位置,别人费尽心力才能看透的玄机,他一眼就能点破。


    身后没有脚步声,庒灵止却问道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师父和师姐都在房里,师兄今天都不会想要见人,那就只有……


    “师叔。”庒灵止身体没动,只微微侧头看去。


    竟承的眼睛藏在阴影中,顶楼的挂灯从他脸侧打过,光晕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是清源自己的选择。”


    “什么?”庒灵止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竟承说的是清源记忆这件事。


    竟承确实是想借着这把剑,让清源恢复千年前的记忆,虽然庒灵止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记忆,但清源拒绝了,她不愿意想起来。


    “这还能拒绝的啊?”庒灵止感慨道:“不记得也好,师姐现在过得多开心啊。”


    “你会愿意记起来吗?”竟承突然问。


    “我?”庒灵止看向他,正色道:“不会吧,我觉得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总觉得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好像是两个人。”


    让他记起以前的事,就好像是强行在他脑中塞进去另一个人的记忆,怪怪的。


    可转念一想,他发现自己已经逐渐记不清穿越之前的事。


    不,不是逐渐,是他从来就没有记清过,只是最近才意识到而已。


    这很可怕,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不可避免的就会感到孤独和茫然,即便身边都是自己最亲的人,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探究。


    庒灵止又犹豫起来。


    “不是两个人,你就是你。”竟承说话声音很低,“不想记起来也没关系,没有影响。”


    庒灵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愣愣地看着天空。


    天上有一颗星格外明亮,光芒似乎在跳动,如同心脏的脉搏,充满了生命力。


    是红鸾星。


    红鸾星的光芒比往常更加璀璨,而且在它旁边,有一道微弱的光线与之交相辉映,虽然不如红鸾星明亮,却也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两个星星的轨迹即将交汇,有人红鸾星动,要有桃花运了。


    是谁?


    “叮!”庒灵止的手机响了。


    他点开微信对话框,备注是赵奇。


    庒灵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赵奇好像就是之前在玄学交流会认识的那个青年,赵昊的弟弟。


    他找自己干什么?庒灵止满脑子问号地点开了赵奇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庒小道长,最近还好吗?哈哈,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但是有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跟你说。”


    赵奇似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又发过来一条语音:“我那时候说你好白不是故意的,我是真觉得你很白,也,也很好看。我知道觉得同性好看很奇怪,所以我回去咨询了几位热心网友。”


    听到这,庒灵止想起他的基佬哥哥,有种不好的预感。


    “庒小道长,你知道同性恋吗?唉……我喝了好多中药,好苦,但每到晚上,我都觉得中药还没有想你想得苦。”


    “庒小道长,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能给我个机会吗?”


    是谁要有桃花运了呀?


    庒灵止:是我呀,是我呀……


    第69章 进来 我不是gay。


    庒灵止思索再三, 过了将近十多分钟,才手指僵硬地在赵奇的对话框里打下了一行字。


    算命卜卦诚惠二十:我不是gay。


    一开始见到赵奇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手机直接开的外放, 现在师叔指定是听到了的。


    这时, 赵奇打了个语音过来。


    庒灵止想了想,转头对竟承说:“师叔,我先下去接电话,不打扰你看星星哈。”


    竟承站在原处,看不清表情, 他沉默了一下, 开口说道:“不碍事, 你接吧。”


    原本只是客套话, 正常人都会顺着说好,没想到竟承会这样回答, 庒灵止愣了一下, 手上的铃声响个不停, 他只好先接通了赵奇的语音。


    庒灵止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如何礼貌又不伤人地拒绝赵奇。


    谁知语音一接通, 那头便传来赵奇急促的呼吸声, “庒小道长!救命救命救命!”


    赵奇一连喊了三声救命,庒灵止顾不得刚才的尴尬,连忙问:“怎么了?慢慢说。”


    “慢不了慢不了!我靠, 这玩意太凶了!”赵奇一边跑一边说:“我最近接了个单, 以为一开始只以为简单抓个鬼就行,没想到被这玩意报复了!现在正追我呢!艹!我哥电话又打不通,元辰道长也没了, 我认识的厉害人物就只有你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庒灵止皱眉道:“我现在不在h市,你还能撑多久?”


    赵奇那边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他似乎踹了谁一脚,喘着气说:“我撑个一两天没问题,但我杀不死这只鬼,我给你个地址,等了到了再麻烦庒小道长看看什么情况,钱按市价的两倍给!”


    “行,我应该明天就能走。”庒灵止说,“你千万小心。”


    “那必须的!”赵奇说:“还有还有,就是我喜欢你那件事,请务必考虑一下啊!”


    庒灵止赶忙挂断语音,语音结束之前,那头赵奇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传来一声痛呼和“卧槽”。


    “师叔……”庒灵止收起手机,刚要说什么。


    竟承便果断摇头:“不行。”


    “啊?”庒灵止没明白,抓个鬼而已,怎么就不行了?不抓鬼观里的钱怎么来啊?


    接着又听竟承说:“这人口吐脏言,性格马虎,不值得交付真心。”


    “……”庒灵止欲言又止,心情复杂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要不今天加快速度把这边的事弄完,明天去赵奇那赚钱,不是,抓鬼。”


    不知道竟承在想什么,眉头微皱,半天才说:“行吧。”


    接着又补充道:“我跟你一起去。”


    庒灵止觉也不睡了,紧接着便联系了之前交好的鬼差,说了村里的事。


    地下办事节奏快,当时就派了两个兔头人过来,将一群动物的魂一个不剩的全给拘走了。


    而村里死去的这些人的魂魄,鬼差说还得等一段时间,上头要看怎么判,再看情况派哪一层的鬼差过来。


    庒灵止还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不都抓回去了,再各个层次地分发下去。


    鬼差说这个跟kpi有关,等鬼差抓到下面去,再要他们吐出来就难了。


    等这些事忙完,已经凌晨三点多。


    庒灵止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简单跟师父他们说了赵奇的事,便和竟承先一步离开,师父和师姐师兄则留在这里处陈家祖坟和许家祖坟的事情。


    学会了小纸人操控的术法,这次都不用再愁竟承的身份证能不能买车票,直接在陈家顺了张沙发,就开鬼道出发了。


    有了小纸人,鬼道比高铁还要快些,不过一个小时不到,庒灵止便从小村庒到了h市里。


    鬼道定位在赵奇发送的位置旁最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庒灵止将大沙发留在了鬼道里,和竟承了衣服就从巷子里出去了。


    还是市里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看见小巷子里突然走出来两个大帅哥,还有不少人往这边多看几眼。


    面前是繁华的市中心,这条街两侧是有些仿古的建筑,三楼往上有住人,而一楼二楼则大多是商铺。


    商铺里喷香扑鼻的味道蛮不讲地往人鼻子里灌,庒灵止淡定地按着导航走。


    “这里!庒小道长,在这里!”赵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赵奇今天穿了身白色t恤配牛仔裤,头发精心打过,看着不像是被鬼追过的,反而像没脑子的青春男大。


    他身边还站了个女孩,面容憔悴不堪,眼圈乌黑,好似很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眼底全是血丝,下巴上长了几颗红肿痘痘。


    “琴琴,这位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庒灵止,庒道长。这位是他的师叔,竟承道长。”赵奇说着,朝女孩眨眨眼,女孩焦虑的表情中,终于多了丝情绪。


    如果庒灵止和年轻人接触比较多的话,便会明白那丝情绪,叫做八卦。


    “庒道长好,竟承道长好。”女孩脸上挂起笑容,和庒灵止打了招呼。


    “庒小道长,这位就是我的委托人,也是大学同学,许琴琴。”赵奇介绍道。


    许琴琴从面相来看,就是个普通人,家境还算富裕,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原本应该一生顺遂,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是没病没灾。


    但此时她头顶黑雾笼罩,不像是阴气也不像是怨气。


    有点意思。庒灵止想着,问道:“许小姐家里发生什么了?”


    说到这个,许琴琴本来看见朋友心仪对象是个大帅哥的兴奋感都没了,“我现在不敢回家,在旁边茶厅订了个包厢,边喝茶边聊吧。”


    茶厅不是很高档的那种,隔音效果看起来一般,但胜在平价且装修很好看。


    包间里的木雕屏风正好立在竟承背后,即使他身上穿着现代感十足的西服,即使他留着短发,即使庒灵止没有以前的记忆,庒灵止也能想象得出,在千年前,竟承喝茶的模样。


    估计也是和现在差不多,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抚在杯沿,脊背笔直,那时候师叔的头发要长很多,会有一两缕垂在胸口。


    想到这,庒灵止又想起上次竟承亲自给他泡茶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这个荣幸,喝到师叔泡的茶。


    “琴琴,你把你的遭遇先说给庒小道长听听吧。”赵奇这话是对着许琴说的,但眼睛却看着庒灵止。


    似乎是觉得一直看着别人不太好,赵奇看一眼,又会低下头,过一会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庒灵止没碰上过这种场面,有点如坐针毡。


    “这话要从我换了房子开始说起。”许琴琴双手捧着小茶杯,愁眉苦脸的开始说自己的经历。


    她两个月前辞职后飞速换了工作,但原来住的地方又离现在的工作太远。在坚持了一段时间时候,许琴琴终于受不了,联系中介换了个房子。


    新房子的采光很好,每天都能晒到太阳,许琴琴很是满意,立刻就从原来的房子里搬了过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搬过来第一天晚上,就发生了怪事。


    也不算怪事吧,就是晚上一直重复做同一个梦。


    她梦里有个女人一直在敲她的房间门,还不停的问她,“我能进来吗?我能进来吗?”


    许琴琴在梦里没感觉到害怕,但本能的拒绝了女人的请求,直到早上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但在一开始,这些状况都被归结为了做梦太多,没有休息好。


    可在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她都在做着同样一个梦,许琴琴上班状态都变差。


    她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这些灵异事件,新换了工作又很忙,不太好请假,所以在最初,她只是在网上发了帖子询问,做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心压力之类的问题。


    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被鬼缠上了,许琴琴压根不信。


    评论区有个自称是心医生的,说让她不要担心,可能是换新工作新住址不习惯,注意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好。


    这和许琴琴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于是便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专心致志投入新的工作。


    直到上周一晚上,她鬼使神差地,在梦里的女人再次问她“我能进来吗?”的时候,她同意了。


    那时候她是觉得天天问天天问的,太烦人了,可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许琴琴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关了,也没在意,而且从那天开始,她晚上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睡觉都变香了。


    除了每天早上房间门都开着以外,许琴琴的生活没有任何异常。


    她试过特地锁门,门前还放着把椅子,可只要她睡着,房门必定会开着。


    许琴琴心里有点发毛,怕是有小偷跑进来。


    于是她在睡觉之前,用手机边充电边开视频录制,就是这个视频,让她下定决心,要找高人帮忙。


    她那晚睡得特别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可第二天早上看手机里的视频时,却在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看到自己缓慢地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间门口,拉开抵着门的椅子,再拧开锁,打开门。


    许琴琴还以为自己是梦游了,却没想到视频里突然传来了声音:“进来吧。”


    是许琴琴自己的声音。


    许琴琴拿着手机的手一抖,视频里的自己转过了身,脸正对着屏幕,眼睛是睁开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然后呢?”庒灵止问。


    第70章 镜子 她被那东西缠上了。


    然后许琴琴当即就给自己家人打了电话, 从老家那边找了个在当地颇有威望的老道士。


    许琴琴吓得不轻,再也不敢睡在那间屋子里,但她在h市没有要好的朋友, 只能白天在公司上班, 晚上就在酒店开个房。


    等家里介绍的老道士来了之后, 许琴琴才敢再回租的房子里。


    “但是庒道长你知道吗?”许琴琴哭丧着脸说:“老道长都没进我的屋子,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说自己解决不了这事,让我另寻高人。”


    “所以你另找的高人就是赵奇?”庒灵止问。


    “是,也不是。”许琴琴叹气道:“我之后还找了好几个高人, 但要不就是骗钱的, 要不就是连门都没进, 就逃走的。”


    本来她是准备大不了房子里的东西不要了, 她自己再重新去租个地方住,可最让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在酒店睡觉的时候, 那个在最开始反复做的梦, 又来了。


    那个女人就在酒店门口, 不停地问她:“我能进来吗?”


    许琴琴有预感,她即便再怎么坚定的拒绝女人的进入, 迟早有一天, 她还是会像在出租屋里的时候一样,不由自主的同意。


    她被那东西缠上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才想起来赵奇同学。”许琴琴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对赵奇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家是专门做神棍骗钱的,我为我的偏见道歉,对不起。”


    赵奇耸耸肩, “多大点事。”


    “所以赵奇道长你也没能解决房子里的东西?”庒灵止问。


    据他了解,赵奇的业务水平虽然比不上他哥,但在业内也算是中上游水平,一般的鬼怪都不在话下。


    除非出租屋里的东西特别凶。


    可要有那么厉害的鬼,许琴琴根本没有机会撑到联系赵奇。


    “赵奇道长,按你的经验来看,那只鬼是什么道行?”庒灵止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师叔泡的香。


    赵奇皱眉回忆,“很难分辨,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的真身,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每次正面对上她,只要我稍有疏忽,便会着她的道,昨天晚上甚至差点死在她手里。”


    如果只是鬼的话,对于庒灵止来说不算难事,只要能找到,然后拍照抓到手机里,然后再交给鬼差就行。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哦,除了之前在高速路上遇到的那只能看见他手机里的金光的女鬼以外。


    他至今还不知道其中原因。


    “还有……”赵奇犹豫说道。


    庒灵止看向他,问:“还有什么?”


    “哎呀,还有就是庒小道长叫我赵奇道长多生疏啊,要不然你叫我阿奇,我就叫你灵止怎么……”


    “咚!”赵奇的声音被一阵响声打断。


    几人转头看去,竟承的茶杯被他稳稳放在桌上,整个人神态自若,仿佛刚才的声响不是他弄出来的一般。


    赵奇正想继续说,眼角余光瞟见竟承黑沉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收了声。


    算了算了,等下次和庒小道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好了。


    这一打岔,赵奇便先放弃了和庒灵止拉近距离的打算,直言道:“百言不如一见,现在还早,要不然我们直接去琴琴房子里看看好了。”


    “对,我租的房子离这不远,房租还挺贵的。”许琴琴沮丧道,市中心的房子可贵了,她当时给房东说这事后要退租,房东觉得她就是在没事找事,坚决不肯退押金。


    “房东说她家房子租了十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怎么可能闹鬼,就算闹鬼,也肯定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鬼不着别人,就专找着我?”许琴琴抱怨道。


    也不怪房东这样说,在大多数人眼里,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干亏心事,鬼非缠着你干什么?


    但经常抓鬼的都知道,鬼是人死之后的魂,人的恶习和坏心思,鬼一样不差。


    有的人无缘无故伤人,或是自己受到挫折报复社会,鬼也是一样的,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坏。


    而且生前就坏的人,死后心底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特别是刚死的时候,头七没过,没有鬼差来接应,便自以为死了就没有法律的束缚,虽然离不开尸体太远,但小则要捉弄附近的人,大则为非作歹杀人放火。


    庒灵止猜测,缠着许琴琴的鬼应该是个惯犯,靠着人命才能将怨气和阴气堆得这么高,高到即便有赵奇在,许琴琴身上也有股散不掉的黑雾。


    许琴琴开了车过来,车是毕业的时候家里人给买的,坐四个人刚刚好。


    赵奇本来准备和庒灵止坐在一起的,但想着庒灵止和竟承怎么说也算是客人,总不好让竟承坐在前面,只得自己上了副驾。


    许琴琴租房的小区并不高档,很多设施都已经老旧生锈,但胜在地位置好,才能叫得上价。


    才到屋子门口,庒灵止便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道士连门都不敢进。


    在正常人眼中的门框,到了庒灵止这边都要被黑雾遮得看不见了。


    阴气遮天蔽日,许琴琴在这种地方生活过,还没得什么重病,简直是命大。


    庒灵止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卜了一卦。


    三枚硬币落地,庒灵止眉头便皱了起来,思索片刻后,问许琴琴:“你在梦里见过那只鬼的样子吗?”


    许琴琴摇头道:“没有看见过脸,只见到了她穿了一身绿色的裙子。”


    庒灵止还没说话,赵奇先出了声:“绿裙子?不是黑衣服的鬼吗?”


    场面安静了一瞬,许琴琴声音变得虚弱,抖着嗓子道:“屋子里难道有两只鬼啊……”


    “先进去看看。”庒灵止说。


    许琴琴的房间里还保持着走之前的样子,明明她的窗户都没关上,却好像连风都进不来一样,连桌上抽了没用的卫生纸都还在原先的位置。


    庒灵止走到窗边,摸了窗台一把,手指上沾了些灰尘,又从屋内朝外看,对面是另一栋单元楼,小区太老,加装的电线很多,从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房东骗你的。”庒灵止说,“这屋子里的租客肯定或多或少都出过问题。”


    “啊?”许琴琴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庒灵止指了指外面的电线,说:“你看这形状像什么?”


    许琴琴认真看了半天,摇头,“……看不出来。”


    “像蜈蚣,是蜈蚣煞。”赵奇说道,“不止这点,我刚来的时候,对面屋主还在大门口挂了面镜子,正对琴琴租的这间房。”


    “蜈蚣煞是对健康影响最大的煞气之一,居住者的体质会逐渐下降,最容易引发传染病和肠胃方面的疾病。”庒灵止说着,又指指楼上和楼下,“而且你楼上楼下看这堆电线都不会像蜈蚣,只有从这窗子看,才会形成蜈蚣煞。”


    而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除非命硬到八字写在纸上能砍树,不然多多少少都会生病,或是沾上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许琴琴似懂非懂,庒灵止没有继续解释,因为这都不是重点。


    蜈蚣煞虽然厉害,但并不难解决,最让人忌惮的鬼还找不到踪迹。


    这里阴气虽重,却重的很均匀,没有哪处是突出到能够让人一眼注意到的。


    “许小姐,那只鬼一般是什么时候出现?”庒灵止一边说,一边在门框,窗户和屋子的各个角落贴上黄符。


    “我记得我每次梦醒的时候都是候凌晨三点多。”许琴琴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说话都显出无尽的疲惫。


    “还有我每次想要灭了她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出现。”赵奇说,“然后就会变成她想灭了我,白天除外。”


    再厉害的鬼,都没办法在太阳底下作恶,除非在一些特殊的时间点,例如日食。


    再不然就是已经修成鬼仙的鬼,或是地府公职人员,不过到他们那个境界,根本犯不上搞这些名堂。


    “等晚上吧,我再看看你房里的摆设。”庒灵止提议。


    几人都没有意见,竟承一早就找了个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庒灵止在许琴琴家转了一圈,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鞋底被东西扎进去了一些。


    庒灵止抬脚将那不及指甲盖大的东西拔了下来,是一枚很小的玻璃碎片,能依稀看见上面用作照人的铝涂层。


    是碎掉的镜子。


    “许小姐,你的镜子碎了吗?”庒灵止拿着那枚小碎片过去,问许琴琴。


    “没有啊,我只有一面镜子,在梳妆台上。”许琴琴说着,还指了指庒灵止身后房门里的梳妆台,一面比人脸大一点的镜子正好好的放在上面。


    手上这枚镜子碎片是庒灵止在出房间门到达客厅的位置踩到的,他略微思索后,又回到了许琴琴的卧室里转了一圈。


    “许小姐,我能挪一下你的床吗?”庒灵止的声音从卧室传出。


    许琴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可,可以的。”


    庒灵止得到肯定的答案,先是将床单被套掀了起来,没有任何东西


    而后又将床垫给抬开,一瞬间,晃眼的光从床垫背面扎进去的镜子碎片上反射出来。


    床垫另一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碎镜子,一片一片扎在床垫上,形成一个人形,像是扎在许琴琴身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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