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许清扬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关于“他”,关于陆云起。


    “他”的父亲叫许季照,是海城白手起家企业家代表许长垣的独子。


    许长垣一路苦过来, 事必躬亲, 不是跑业务谈生意,就是做慈善搞培训,常年不在家。


    许季照在保姆的照顾下野蛮生长, 丁点许长垣的本领和手段没学会, 倒是养成了吃喝嫖赌,好吃懒做的性子。


    直到许长垣年迈,想要儿子接班时, 才发现许季照早就长歪了,压根拾不上手。


    儿子不成器,许长垣就想要孙子。


    于是赶了个时髦,跟同城沈家来了个商业联姻。


    沈家企业小,届时碰上资金链断裂,攀上许家算是续了命。


    而一生要强的许长垣看上了沈家性格泼辣强势的独女沈南枝, 觉得或许沈南枝能管住一事无成的许季照。


    两家各取所需,家长都很满意。


    可惜, 花天酒地里养出来的许季照怎么愿意被婚姻绊住手脚, 即便有了未婚妻照样出门找乐子。


    他好歹是许家继承人,往他身上攀附的各路女人不知凡几。


    许季照来者不拒。


    这其中,就有刚入圈想上位的林笙蔓。


    一次聚会, 林笙蔓主动上了许季照的车, 许季照看着只着吊带丝裙, 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 连找间酒店的时间都不肯浪费, 直接在地下停车场将人给办了。


    林笙蔓年轻性感,更火热大胆。


    两人在车上地动山摇,她也不怕有人路过看见,迎合许季照所有需求不算,还浅吟低唤婉转出声,愣是叫许季照感受到血脉喷张、精力无限。


    哪有什么心思做保护措施,两人在狭窄的车里做着动作难度极大的事。


    林笙蔓让许季照很满意,他倒是愿意甜言蜜语哄着小情人发展长久地下关系。


    可惜已经订婚的沈南枝不是吃素的,不仅设计林笙蔓被公司解约断了前途,还将事情闹到许长垣那,趁机停了许季照所有卡,顺便拿走了经济大权。


    断绝资金来源永远是让人收心最可靠的方式,无论对方八岁、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


    许季照没了肖想,在狐朋狗友面前混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假意配合沈南枝结了婚。


    沈南枝虽是个女人,但手段实在狠辣,她是真敢一毛钱不给他花。


    而他也确实不是经商的料,父亲许长垣给他试手的企业,每一家都被他干倒闭了。


    父亲对他失望至极,再不接济他。


    他因为依赖沈南枝生存,又管得更死,压根没机会偷吃。


    更不敢偷吃。


    直至有一天,林笙蔓主动找上了他,说已经生下了他的孩子,还是个儿子。


    这可把许季照吓得不轻,他是玩女人,但从没想过玩出人命。


    且不说他已是有妇之夫,要被沈南枝知道他乱搞搞出个儿子,还不要了他的命。


    不需要沈南枝敲打,许季照自己都对林笙蔓避之不及,更别提承认莫须有的儿子。


    许季照对林笙蔓避如瘟神,再加上林笙蔓打听到许季照在许家压根没有实权,也懒得跟这个毫无担当和能力的纨绔子弟纠缠。


    他直接抱着孩子找上了许家掌权人许长垣,原原本本道出他跟许季照的露水情缘,并拿出了孩子跟许季照的亲子鉴定书。


    本以为儿子结了婚就会收敛,结果收敛确实被人管着收敛了,但给他的产业全被他败个精光,压根扶不起。


    许长垣看着林笙蔓怀里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心中的念想落到实处,当即答应了林笙蔓的要求,拿回了小团子的抚养权。


    而林笙蔓拿了资源和财产后远走高飞,再跟许家没了瓜葛。


    不久后,她重新出现在荧幕上,借机认识了当红影帝周星澜,闪婚给了他。两年后又诞下了女儿周允霏。


    而那个被她还给许家的小团子,就是“他”许清扬。


    没了母亲的“他”,从小到大生活在爷爷身边,毫无担当的父亲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因为许季照跟沈南枝,在许清扬出生一年后,就生下了儿子许轻星。


    自然无需从许清扬身上体会父子情谊。


    因为有了失败案例许季照对比,爷爷许长垣对“他”的管教十分严厉,堪称军事化管理也不为过。


    以至于在“他”整个成长过程中,叛逆情绪逐渐滋生,到初二那年再也压不住了。


    他从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代表一下子变成了打架、抽烟、喝酒、烫头、逃课的问题学生。


    唯有传闻中的早恋是假的。


    因为自己过得压抑,十分讲义气的“他”遇到弱势群体总是能帮就帮。


    比如被人欺负的女同学,再比如身世凄惨的陆云起。


    最开始,是“他”在巷子里看到陆云起被隔壁职校的混混们欺负,“他”看不下去,出手教训了那几人,将蜷缩在泥泞角落的少年送回了家。


    知道对方也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时,“他”感同身受地动了恻隐之心。


    “他”当即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病重的陆爷爷床前。


    后来,陆云起因为感激小心翼翼靠近他,笨拙地想对他好,甚至言语暗示情感和身体回报。


    “他”果断拒绝他的示好,明确表示那些钱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他也不需要陆云起的任何回报。


    但“他”并不知,从那时起陆云起对“他”就有了病态的依赖和占有欲。


    他刻意接近“他”,让两人暧昧的误会丛生,还私底下编排“他”滥交的传言,让所有人知道“他”跟不同的人早恋,随意发生关系,男女通吃。


    让所有对“他”有好感的人敬而远之。


    “他”警告了陆云起一次,还刻意远离他。


    但一切的变故皆因陆家爷爷去世而起。


    陆爷爷病重,离开是迟早的事。


    陆爷爷去世那天,“他”正被爷爷逮着去参加一场商业宴会,陆云起在当地新闻里看到了他跟某家千金的同框照片。


    事实上,“他”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对方刚上来搭上,他就借口离开了。


    但陆云起却疯了一般自顾发作,甚至到学校闹着要自杀。


    “他”从未想过一无是处的自己,连仅剩不多的“烂好心”,都能给自己惹上麻烦。


    “他”被校方“请”到学校劝说陆云起。


    看着单脚跨上栏杆的瘦弱病态少年,他由衷感觉活着真没意思。


    “他”从出生就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连“被喜欢”都是病态的。


    “他”觉得无趣极了。


    那次,他没有让步,再次明确拒绝了陆云起的道德绑架,转身离开。


    这件事在海城闹得很大,很快传到了爷爷耳里。


    爷爷以为“他”喜欢男生,意外没有责骂他,甚至告诉了他一门娃娃亲。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特么操蛋。


    所有人都想操控他,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父亲不想要“他”,却精.虫上脑车.震;母亲不想要“他”,却把他当成物件一样换取利益。


    他们根本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来这个世界。


    爷爷因为育儿失败,又把“他”当成游戏小号从头开始训练,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学习从商。


    现在又要给“他”安排个牛逼轰轰的未婚夫。


    从出生到学习,从事业到婚姻,全被都是被动接受,“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满足别人的私心吗?


    更巧合的是,此时爷爷跟“他”坦白因为病情时日无多,离开前爷爷自认为疼爱“他”,为“他”铺好了往前的路。


    又是这样!被人操控的人生在爷爷离开后都不能免除。


    “他”顿时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用死来威胁“他”的爷爷,“他”想:“他”在这个世上本就无牵无挂,何不最后疯狂一把。


    于是表面迎合爷爷的安排,私下却不停恶心着所谓的未婚夫。


    “他”查了查江家大少爷,一眼看出两人不合适。


    于是从英华国际学校的官网上找到了他的邮箱账号。


    给他写恶心的情书,给他看自己吊车尾的成绩,给他发黄.暴的视频。


    如陆云起恶心“他”一样,“他”竭尽所能恶心江聿野,反复在江聿野的雷区蹦跶。


    想让所谓的未婚夫厌恶“他”,后悔跟“他”履行约定。


    “他”想:江大少爷,真是对不起了,我也不想这么极端,但咱俩撞号了,这个问题无解,是真不合适。


    为了你的□□前途,我牺牲一下,做点也让你操蛋的事情,咱们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但他的“努力”仅限于邮箱,仅限于两人知道,从未真正伤害过江聿野的名声。


    果不其然,经过“他”不懈努力,不曾见面的江聿野已经对他厌恶至极了。


    “他”难得开心地笑了。


    “他”想:如若不是这个世界跟自己都太操蛋,或许“他”跟江聿野能成为哥们也说不定。


    不久后,爷爷病重去世,恶心的父亲跟更恶心的继母瓜分了爷爷留在海城的房产。


    “他”无心用自己去江家换取爷爷留下的遗产。


    去英华国际学校参加考试当天,“他”服下了大量安眠药,将短暂而操蛋的一生留在了考场上。


    留在了见到所谓未婚夫的前一天。


    让未婚夫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没有人能操控“他”,是“他”不想要这个无趣又操蛋的世界了,“他”没了打怪的兴趣,选择结束游戏。


    或许,身为非洲人的“他”的运气也能欧上那么一次,在另一个世界或是次元,重新进入一个游戏。


    这次不一样,“他”会有一个不那么操蛋的开始,可以做点自己喜欢事情,也可以遇到一个合“他”心意,更合他型号的另一半呢。


    谁特么知道呢,反正“他”许清扬这一生到底为止了。


    第52章


    病房里, 暖色床头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让整个房间显得温和而安宁,营造了一种远离了危险与不堪的假象。


    刚刚回忆完一个沉重人生的许清扬,渐渐转醒, 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白色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产生了“他”因为服用大量安眠药被送至医院抢救的联想。


    “扬扬,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焦急的询问传来, 将他彻底拉回现实。


    声音的主人是“他”曾经, 他现在的未婚夫——江聿野。


    “他”的记忆与他的现实交缠,让许清扬有些错乱。


    他理了理思绪,才轻轻摇头:“没有。”


    几个小时的昏迷让他嗓音干涩, 简单两个字都磨得喉咙不舒服。


    江聿野察觉他的异样,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来:“喝点水润润。”


    许清扬试图坐起接过水杯。


    不知是否迷药的副作用,他觉得全身依旧无力,手撑在床上瞬间脱力,差点歪倒栽下去。


    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江聿野扶定了身。


    他力气实在大,一只手就将他半搂半抱靠坐在了床头。


    待他坐稳, 水杯也恰到好处递到了他的唇边。


    无需他抬手,就着江聿野的动作抿了一口温热的水。


    干涩的喉咙被拯救, 许清扬又喝了两口, 身体缺水的症状彻底缓解后才道:“谢谢。”


    “感觉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江聿野将水杯放回床头柜,紧紧盯着他仔细观察, 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嗯。”


    许清扬稍稍换了个坐姿, 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才迎上江聿野关切的目光, “我有事跟你说。”


    以前他没有“他”的过去, 现在既然得知,他觉得有必要让江聿野知道实情。


    见他态度郑重,江聿野端正坐姿,认真道:“你说。”


    “我想解释一下陆云起的事。”


    无关自己,“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处,不应该被造谣、被诽谤,更不应该被道德绑架。


    既然“他”已经离开,那就由他来澄清。


    江聿野以为他老婆要说事关绑架的事,突然听到他要解释跟陆云起的关系,微微一怔。


    “扬扬,这个真不用!”


    忽略掉心里酸酸甜甜的感觉,江聿野刻意用轻松随意的口气拒绝。


    不是他相信他老婆跟居心叵测的陆云起没什么,即便他们以前在海城真有过什么,那也是在认识他之前的事。


    他会吃味,会难过,但不会真煞有其事拿出来说。


    毕竟,那会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定下的婚约彼此都不知道,他老婆自然也不存在对不对得起他。


    不过,他不介意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老婆描述跟另一个男人的故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情窦初开的江少爷心脏过于脆弱,受不了一丁点创。


    他自认为大度诚恳,想轻描淡写揭过此事,却不想听见他老婆坚持:“我想说。”


    ……


    江聿野最听不得他老婆“想要”怎样。


    无需他老婆开口,他都恨不得满足他老婆所有需求,更何况此刻他脆弱的老婆定定地注视着他,用清凌凌的声音说“想”。


    江聿野暗自叹了口气,明明心里直冒酸水,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好,你说。”


    许清扬迫切想在“他”未婚夫面前为“他”澄清,没注意到江聿野的异样。


    “‘我’曾经帮过陆云起,但跟他没发生过任何感情或是身体上的关系,他对‘我’是单方面病态的占有欲,‘我’在海城的所有绯闻都是他编纂造谣的,‘我’没跟任何人早恋过。”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许清扬客观、严谨、公正地对两人的关系进行阐述讲解。


    但听在江聿野的耳朵里,完全变了味——


    怪不得他老婆急着跟他说陆云起的事,原来是着急澄清!


    他跟陆云起什么都没有,在遇见他之前也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再加上之前他老婆几次在他面前害羞紧张,江聿野突然觉得热血上头,从未有过的自信。


    他老婆对他果然不同了,哪怕谈不上喜欢或爱,最起码对他是有好感的!


    否则,以他老婆清清冷冷,除了事业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怎么可能跟他澄清绯闻。


    他们认识都两个月了,他老婆可从来没提过!


    “叮咚!”


    他心里那盏灯蓦然就打开了,明亮耀眼,将他整颗心照耀得亮堂堂的。


    “嗯,我知道了!”


    江聿野不想表现得太浮躁,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显得不庄重、不成熟,配不上他漂亮又优秀的老婆。


    可事实上,他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强行克制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喜悦和傻气。


    不就活脱脱一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许清扬知道江聿野误会了,他的澄清还没结束。


    他想说,他并不是“他”,但他却喜欢上了江聿野。


    他希望江聿野郑重考虑——


    他喜欢的到底是跟他有着婚约关系的“他”,还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


    “叩叩叩……”


    许清扬刚准备开口,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刚得到老婆认可的江聿野心情极好,被人打扰两人单独相处也不生气,礼貌绅士地请人进门。


    是许听晚跟两名警察。


    “许清扬同学你醒了?”


    警察见他醒了挺高兴,拿出记录本道明来意,“那辛苦一下,两位一并谈话吧。”


    警局那边情况出乎意料,林笙蔓一家三口闹得太凶,警察们原本打算跟受害人之一的江聿野先取证,此时见关键受害人许清扬已经清醒,当即选择一起进行后续谈话。


    是既定程序,许清扬点了点头:“好。”


    他暂时将对江聿野未完的话放回心间,跟江聿野分开与两位警察谈话。


    江聿野照顾他去了病房客厅,让许听晚陪他与另一位警官留在病房谈话。


    江聿野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好谈的,基本都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便又口述了一遍。


    他很快完事,跟谈话的警察一起进了病房。


    许清扬的情况复杂得多,不仅要阐述陆云起绑架他的过程,还要说清他跟陆云起之间的牵扯。


    因为陆云起供出主谋是周允霏,许清扬又得道明他跟周允霏、林笙蔓的关系。


    身为旁观者,许清扬可以客观精炼地阐述“他”的身世及经历。


    但听在许听晚,特别是江聿野耳里,却只觉得心痛难受。


    他们调查过许清扬,都知道那些绯闻和传言。


    甚至有关他的身世,他们也多少知道些内情,却不知许清扬不仅“爹不疼娘不爱”,甚至被遗弃,被利用,被欺负。


    原来,他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和委屈。


    江聿野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一脚踹断“对他只生不养光吸血的父母”的腿,又后悔当初踢“对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陆云起”那一脚太轻。


    暴躁的外表之下,他的心狠狠刺痛。


    许清扬每说一句,他就感觉心被人划拉一下,一刀又一刀,字字锥心、刀刀见血。


    他恨不得穿到许清扬刚出生那会,直接将他老婆带回家护着疼着,让谁也欺负不了他。


    而不是任他老婆被人遗弃、欺负、伤害,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江聿野不自觉地攥住了许清扬的手,克制住满身的戾气和寒意,轻而又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是微不足道的安抚,更是无尽的心疼。


    察觉他的动作,许清扬微微垂眸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


    知道江聿野又误会了,他想说:他没事,不用同情跟心疼他,因为经历这一切的都是“他”。


    但时机和地点都不对,他只能学着江聿野的动作,也轻轻捏了一下江聿野的手指,示意他没事。


    旋即继续跟警察述说事关“他”的一切。


    交代完绑架事件和身世牵扯,警察转述了林笙蔓那边的情况:“林清扬同学,林笙蔓女士否认你是她儿子,想跟你一起做个亲子鉴定,你愿意吗?”


    本来,警察还觉得林笙蔓的否认太无情,要求太无理。


    现在听完许清扬的讲述,他们才觉得这个母亲实在离谱,也许证明非亲生更合适。


    果然,许清扬丝毫诧异和伤心都没有,点头应允:“可以。”


    但他们并不知,许清扬做这个决定不是为自己。


    哪怕他天生情感淡薄,也觉得“他”实在委屈,如果能证明拿“他”换取利益的林笙蔓并非生母,或许能稍微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弄清楚“他”的身世,也算他占用“他”的身份后,能为“他”做的微不足道的事。


    他答应得干脆,江聿野却担心得不行。


    “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们在客厅等一下,我想单独跟许清扬谈一谈。”


    江聿野深深看了一眼许清扬,而后礼貌请求。


    “可以,许清扬同学决定好后通知我们一声。”


    两位警察相视一看,应允道。


    善解人意地给了许清扬一次反悔的机会。


    许听晚见江聿野有话要跟许清扬单独说,也识趣地跟警察一起出了门。


    警察一走,江聿野便开门见山:“扬扬,你真的想跟林笙蔓做亲子鉴定吗?


    如果你不想,我保证没人能强迫你。”


    他想跟许清扬说: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能护得住你。


    但这话太矫情,又有些马后炮的意思,江聿野忍了忍,到底没说。


    “要做的。”


    许清扬不想江聿野担心错人,垂眸思忖两秒后才道,“不管是林笙蔓,还是许季照要做亲子鉴定,我都会做。


    他们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想说,跟江聿野定下娃娃亲的人是“他”,不是他。


    所以无论他是否林笙蔓和许季照的亲生儿子,影响的是“他们”的关系,但不是他们的。


    但“他”已经不在了,又不在意跟任何人的关系,他自然要给“他”真相。


    至于他……


    许清扬侧头,迎上江聿野的视线,淡淡道:


    “我喜欢的人是你,跟‘关系’没关系。”


    挺绕口的一句话,却轻描淡写诉出了他几经波折才最终认清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保证日更,有时间就会写。不想看连载的宝贝们月底直接来看完结版本。


    第53章


    安静的病房里, 清瘦漂亮的少年坐在病床前,微仰着头注视着他,下颚线精致流畅, 目光清澈澄明。


    神情专注认真。


    只姿态一如往日清冷淡定。


    江聿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主要是他老婆实在过于风轻云淡了些。


    不像在表白,更像在讲题。


    丁点心动的迹象都没有。


    哪像他——


    心脏狂跳,一跃八丈高, 恨不得蹦出嗓子眼。


    他极度害怕过于兴奋的心脏, 自作主张跳到许清扬面前显摆真心。


    江聿野滚了滚喉结,略显迟钝地开口,想要确认。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许清扬没想到江聿野居然没听清他的表白, 又复述了一遍。


    病房里只剩他们,话音落地房间重归寂静。


    许清扬扫了眼正目光沉沉盯着着他的人,觉得现在是个道出实情的好时机,示意病床前的椅子。


    “你坐,我还有事跟你说。”


    这一次,江聿野将他老婆的表白听得真真切切, 明明白白。


    他老婆的轻描淡写,到他这里却惊天动地、荡魂摄魄。


    他觉得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在跳跃、在兴奋、在狂舞。


    热血沸腾, 满满胀胀的心就要如烟花般炸开、绚烂绽放。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回应, 他老婆又命令他坐下。


    江聿野哪里坐得住,他只想在病房里绕个几十圈,又或是原地做几组高抬腿。


    总之, 他必须做点什么, 才能让过于火热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


    但最终, 他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病床前, 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 盈盈望向许清扬,乖巧点头:“好的,老婆。”


    活像个幼儿园小班等着老师发苹果的小朋友。


    只他的眼神过于亮了些,可不想是对苹果的渴望,分明是让人更沉迷的珍宝在引诱着他。


    听到江聿野的称呼,许清扬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


    事实上,此刻的许清扬并不如面上表现的淡定,他的心跳也挺快。


    只他前世经历过太多大场面,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如果江聿野观察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他因为紧张,正胡乱捏着床单一角。


    他的爱很纯粹,但他的身份并不坦荡。


    无论何时都问心无愧、清正泰然的许清扬,这会是真的有些心虚害怕。


    他拨弄了下那一小片被他揪出褶皱的被单,垂眸问:“你看过小说吗?穿书那种。”


    江聿野一愣,有些不懂他老婆为何思维如此跳跃。


    很快,他愣愣地点头,如实回答:“看过一点。”


    ——其实只看过一本开头,来自许听晚的新剧安利。


    一个现代女特工穿成古代弃妃,利用金手指大杀特杀、征战四方,获得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爽是挺爽的,只是过于无脑了。


    他看了个开篇就弃文了,转而冲了个会员又花了点钱超前点播了下改编后的电视剧,算是给许听晚贡献收视率了。


    “嗯。”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口中的“一点”是一本中的几页,还以为是一类中的几本的“亿点”。


    见江聿野对这种题材熟知,他松开被他揪得一团的被单角,看向江聿野,淡声:


    “我不是原来跟你定下婚约的‘许清扬’,他已经离开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书过来的许清扬。”


    说完觉得有点绕,体贴问:“能理解吗?”


    理解什么?!他不理解!


    江聿野无比震惊!


    他老婆在说什么?总不能是迷药有副作用,让他老婆聪明的大脑混乱了吧!


    什么穿书?什么另一个世界?


    他老婆的意思: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他们都是纸片人,跟他定有娃娃亲的“许清扬”不在了,他老婆穿过来替代了原来的“许清扬”?!


    脑子高速运转,心里乱成一团,三观逐渐崩塌。


    “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江聿野动了动唇,在三观坍塌成一片废墟时艰难出声。


    问了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问题。


    许清扬在意的也是这个,闻言看向江聿野,回复:“在英华国际学校分班考试上。”


    江聿野宛如修真界的人瞬间被打通经脉,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门门吊车尾的“许清扬”突然超越他,轻松拿下了年级第一名。


    难怪想方设法勾引他,给他邮箱发各种黄暴AVI小视频的“许清扬”一改常态,变得清冷漠然。


    难怪他屡屡觉得眼前的人跟印象中的“许清扬”对不上,有严重的割裂感。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江聿野忽然松了口气。


    他感到无比庆幸!


    幸好他对“许清扬”没感觉,他们也从未见过面。


    幸好一开始对他产生吸引,直至他彻底动心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面前的少年。


    “理解了。”


    江聿野迅速重塑三观,郑重颔首,劫后余生般地点评,“问题不大。”


    如果他老婆是他们认识后半路穿过来的,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爱的人是面前的许清扬,而非跟他有婚约的“许清扬”。


    这简直是个送命题,恋爱经历为零的江少爷心惊胆战。


    许清扬哪知道面上轻松拿捏的江聿野,脑子里早就风起云涌了几个轮回。


    见他理解并接受了,才又捏了捏被蹂.躏成一团的床单角,难得目光闪烁,有些赧然。


    “所以,你喜欢的人是我吧?”他问。


    声音很低,显得底气不足。


    看着眼神闪躲,故意用玩被单来缓解忐忑的许清扬,江聿野觉得心都要被他老婆萌化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他老婆突然的表白不自信。


    那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老婆是真的喜欢上他,只不过不确定他有没有弄错人,才三番两次用自认为平常毫无偏颇的态度跟他谈话。


    害他一颗心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折腾得不行!


    但看着面前可爱的老婆,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老婆折腾他的心算什么,那不是官的么。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把自己送给他老婆折腾,怎么折腾都行!


    江聿野对低头玩被单的许清扬没有丝毫抵抗力,轻声唤人,像是怕本就害羞的许清扬被吓到逃跑。


    “扬扬。”他叫他的小名。


    明明也叫过他老婆“扬扬”很多次。


    但不知是此刻太安静,还是病房太封闭,他总觉得这两个叠字喊出去了,绕了病房一圈,又荡了回来。


    最终落在他的心上,轻轻撩拨了下,又揉搓了一把。


    让他的心又酥又麻,更痒。


    听见呼唤,许清扬抬头看他。


    往日澄明清澈的眸子,此刻多了点茫然不安,如静谧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嗯?”


    他瓮声发出疑问,带着鼻音,像是撒娇,更像委屈。


    压根不知道此刻的他多惹人心疼,又有多撩人。


    江聿野心痒难耐,缓缓起身,将双手搭在了许清扬的双肩,以一个完全将他禁锢在自己地盘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靠近他。


    一寸一寸,直至许清扬颤动的睫毛近在眼前,两人的鼻尖就要挨上。


    “扬扬。”


    他再次唤他的小名,沙哑低沉地开口,“我喜欢的人是你,跟‘关系’没关系。”


    他回忆了一遍他老婆的表白,又给予了他老婆肯定答案。


    自此,两人明确了该明确的,确定了该确定的。


    江聿野用炙热的眼神凝视着许清扬,缓缓抚上了他的脸,在许清扬听见答案怔忡的瞬间,用大拇指在他的唇角暧昧地压了压。


    他的皮肤柔嫩娇弱,只这样一按,就殷红了一块。


    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盯着他的那双眸子蓄了点雾气,眼尾也泛起了绯色。


    要哭不哭的,实在是勾人。


    江聿野再也忍不了,随后向前倾轧了半寸,闭眼轻轻咬上了他老婆的唇。


    触感比他预料的还软,温热的、香甜的,令人魂牵梦绕,令人着迷沉沦。


    天地可鉴,江聿野丁点亵渎他老婆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气氛到了,忍耐够了,他觉得可以用一个吻让他老婆安心。


    他甚至都没敢亲密接触,只是怪他老婆撩而不自知惩罚式的,又或自己按捺不住发泄式的轻咬一口。


    但两人的唇在接触上的那一刹那,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了。


    因为他老婆在他咬上他唇瓣的那一刻,轻轻“唔”了一声。


    低低的,闷闷的,转了几个弯,带着勾人的尾音。


    江聿野敢发誓,他真的一点力都没用,更别提用上牙齿。


    他只是含了他老婆的唇瓣一下,一点多余动作都没用,他老婆就溢出了声。


    那点破碎的肯定,像是战斗前的冲锋号,一下子点燃了他心里早就抑制不住的渴望。


    于是,他顺其自然地加深了这个吻。


    从亲密贴合,到描摹形状,再到试探进攻,直至两人唇齿交缠、气息相融。


    青涩笨拙的开始,意乱情迷地继续……


    江聿野的手不知何时扶住了许清扬的后脑勺,让他不断地迎合自己、接近自己。


    清甜甘冽的橘子香瞬间席卷了他,他听到自己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如战鼓敲响,激昂洋溢,激励着身体每一处的细胞。


    怀里的人很快软成一滩水,连倚靠在床头都坐不住。


    江聿野不得不扶住他的腰,才得以继续。


    屋外,许听晚随意跟两名警官在交谈,还在等他们的最终决定。


    房里,两人的思绪全都离家出走,气息交融再分开、唇齿纠缠又相遇。


    他老婆三番五次溢出的音,都被他悉数吞进了肚子里。


    “乖点,别叫。”


    他不得不揉了揉他老婆清瘦的腰,低哑地安抚。


    换来的,是他老婆更婉转的呜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江聿野的唇瓣传来一阵痛楚,他才“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了被他疼爱了半天的唇。


    下一秒,他便看到正怒瞪着他的老婆。


    因为刚才一番纠缠,此时他老婆眼里的雾气更重,眼尾也更红。


    那绯色像是被温水晕染过,浸润了他的面颊和耳尖,连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都被涂上了漂亮的粉色。


    当然,重灾区还是唇。


    ——水润殷红,微微的肿。


    宽松的T也不知被哪个没分寸的毛头小子给揉皱了,腰间的衣摆也被推了上去,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但冷白皮肤上两道红色的指印尤为刺眼。


    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


    本就不对劲的江聿野,被他老婆一眼给瞪得更不对劲了。


    好巧不巧,他老婆一垂头,恰好看见了他的变化,倏又抬眸,红着脸再次瞪了他一眼。


    江聿野闭眼在心里暗骂一句脏话。


    旋即,他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无奈又心虚地澄清:“老婆,真不怪我。你这样瞪我,我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第54章


    许清扬才不听他狡辩。


    摸了摸自己被吻到发麻的唇, 抱怨道:“……肿了。”


    刚经历一番疼爱,他的嗓音暗哑缱绻,哀怨的语气带着委屈, 再配上他此刻衣衫不整, 眼尾泛红的模样。


    活像被人压着欺负了一番。


    又令人忍不住产生将他更加狠狠欺负一番的冲动。


    江聿野眸色沉沉地盯着许清扬微肿的唇瓣,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对不起,宝贝, 都是我的错。”


    他上前一步, 将人扣在自己怀里,按住许清扬的后脑勺,轻柔地揉了下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同时平复自己。


    声音一样哑得不像话。


    额头抵在坚实的胸膛,许清扬目所能及的世界只剩下眼底的一小块床铺。


    还有江聿野那双包裹在黑色休闲裤里的长腿。


    结实修长,很是养眼。


    江聿野这么高的吗?以前也没发现他的腿这么长。


    向来专注的许神难得开了个小差,望着那双笔直的长腿抿了抿唇。


    心里又泛起熟悉的酥麻,让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刚才那个意乱情迷的吻——


    江聿野靠近他时,是给了他足够的反应时间的。


    他完全可以推开他。


    但他没有。


    感受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默许了江聿野接下来的触碰。


    他以为会是个一触即分的吻,却不想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上来就含住了他的唇。


    温热潮湿的包裹, 让他的背脊宛如触电般发麻,一路从尾椎骨窜到颅顶。


    按压在被单上的手指瞬间蜷曲,他下意识轻哼了声以示抗议。


    却不想, 江聿野非但没松开他, 还加深了这个吻。


    浅藏辄止变成唇齿交缠, 密不可分。


    活了两辈子的许神, 从未跟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触碰。


    他以为自己会慌张, 会抵触。


    却不想当他被江聿野清冽的气息包裹时,只觉整颗心都发麻发胀,再也没有理智可言。


    他宛如清晨带着露珠出的一颗小草,晨风吹过,拨弄了一下它的叶尖,脆弱无依的小草敏感地颤动起来,露珠滚滚而落。


    不知是作弄它还是安抚它,晨风无处不在,去了又来。


    它本就不是晨风的对手,这会更没有反抗的能力,最终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任由晨风拿捏。


    许是熟能生巧,又或者得心应手。


    晨风不满足于叶尖的触碰,轻轻缠绕了下叶脉和根茎。


    小草便彻底瘫软在晨风的怀里。


    ……


    腰腹处还有刚才被捉住时残余的力度和触感,许清扬耳尖刚刚退下去的绯色再次卷土重来。


    “你好过分!”


    想到此前种种,还有心里漾过的细细密密的异样,以及身体忠诚的反应,许清扬难得羞恼地闭了闭眼。


    窝在江聿野的怀里低声控诉。


    他的声音本就有点暗哑,再闷在怀里发出,更显得瓮声瓮气。


    与其说是生气的谴责控诉,不如说是娇羞的撩拨勾引。


    江聿野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否太禽兽了,怎么他老婆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让小聿野昂首挺胸。


    “嗯,我好过分。”


    他又揉了揉他老婆的后脑勺,自我检讨,“不该欺负生病的扬扬。”


    不生病就能欺负了吗?


    偷换概念!


    许清扬从他怀里退开,气得锤了他胸口一下。


    迷药的副作用让他力气不足,刚又被欺负了一番,更加软绵。


    这一拳哪有什么力度,在江聿野眼里不过是娇嗔罢了。


    他又想把他老婆箍在怀里亲个够了。


    想到还有正事,况且他老婆此刻的身体实在不允许,江聿野颇为遗憾地站直,抬手将他老婆拢到腰腹的衣摆往下拉了拉,掩盖住自己的禽.兽痕迹。


    “我抱你出去,还是喊他们进来?”他轻问。


    这会他倒是绅士了,还知道主动征求意见。


    “我自己出去!”


    许清扬又拉了拉衣摆,掀开薄薄的被子下床,试图找回许神镇定自若的气场。


    他不是真的生病,迷药药效过去就能走。


    要见“他”真假未辨的母亲,他不想以弱势姿态。


    怎奈,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脚刚沾地就猛地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江聿野眼疾手快扶住人,宽大的手掌不可避免地又触到他老婆清瘦但紧实的腰腹。


    许清扬下意识想躲。


    察觉到他的避让,江聿野无奈,好声好气地商量:“老婆,我保证不弄你了,你没力气,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听听这叫什么话。


    如若不是清冷的许神眼里只有学术研究,没看过什么带颜色的小说和漫画,这会早该想歪了。


    “不要。”


    许清扬只觉得那个“弄”字让他的心尖发颤,刚才被捉住腰亲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果断站好,义正言辞地拒绝。


    稍稍适应落地的感觉后,许清扬觉得他恢复尚可,可以自己行动。


    江聿野却不太放心,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老婆,生怕他娇弱的老婆有什么闪失和意外。


    两人一起开门出来。


    客厅的谈话戛然而止,许听晚看向并肩出来的两人,直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早早参演过爱情剧的许听晚,很快将视线停留在许清扬微肿的唇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许清扬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抿紧了受伤的唇瓣。


    欲盖弥彰的动作,怎么可能瞒过许听晚这位演技过硬的顶流小花。


    她立马看向江聿野,眼里是浓烈的谴责。


    那眼神,仿若在说:野哥你真是个禽.兽。


    江聿野摸了摸鼻子,难得在许听晚面前有点虚。


    他是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老婆毕竟还是病人,他就能对他上下其手,最后还把人亲伤了。


    “警官,我做亲子鉴定。”


    许清扬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突然而至的寂静,瞬间将暧昧缱绻的氛围冲散。


    两位警官没许听晚那么敏锐,只当他们在病房深入交流后没有改变决定。


    哪里知道,这么久的时间,是另一种的“深入交流”。


    “好的,那我们现在过去。”


    一无所知的警官们收起记录本,示意VIP病房的大门。


    “扬扬可以出院吗?”


    许听晚落后一步,走至江聿野身边问。


    江聿野比任何人都紧张他老婆,自然不可能胡来。


    许清扬昏迷时,他找了院长跟专家特意为许清扬做了全身检查。是得到过专家“身体没有异常,苏醒后可以出院”的明确答复的。


    “嗯。”


    江聿野回,“让回家注意观察,多休息。”


    警察还在,他们没有再说话,只跟随警察去了鉴定中心。


    因为涉及公众人物,加上又是配合警局工作,鉴定中心除了几名工作人员,没接待其他人员。


    远远的,许清扬便看到站在取样室外面的林笙蔓。


    熬了一整夜,原本光鲜亮丽的她略显狼狈。


    ——头发散了几缕,身上的绸缎连衣裙也皱了几折。


    此刻她正烦躁地看表,语气不耐地冲陪着她的女警发火:“你们随便取一点他的毛发或者抽点血不就行了,要我在这里等多久?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介意你们自行取样,有什么必要非要当面鉴定?!


    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女警年纪不大,可能刚工作,面对咄咄逼人的林笙蔓,敢怒不敢言,只能好生安抚:“他们在路上了,因为这个案件复杂,涉及人员敏感,还是当面鉴定比较稳妥。”


    “稳妥什么稳妥?!”


    林笙蔓双手交叉,抱臂看着女警,怒气冲冲质问:“我老公那边要结束了,你们不给我回去,让他看见我跟许清扬见面加深误会,造成家庭矛盾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语毕,她转身往外走。


    女警赶紧阻拦:“林小姐,您不能走。”


    林笙蔓怎么可能听她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迈步,直至她一打眼看到门口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林清扬站在原地没动。


    刚才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里。


    林笙蔓对他的不屑、嫌弃、鄙夷,他也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林清扬能听见、看见,与他一同来的江聿野自然也能。


    他以前调查过资料,只知道林笙蔓从没在明面上承认过“许清扬”,但听到他老婆在病房的描述后,才知道她曾经还利用、伤害过“许清扬”。


    虽然“许清扬”不是他动心的老婆,但他依然觉得气愤。


    现在,亲眼看见林笙蔓对他老婆的态度,他身上的气息骤冷,眼里也泛起刺骨的寒意。


    他冷哼了声,嘲讽道:“那你赶紧的,反正又不是我们急着澄清。”


    语毕,江聿野拉起许清扬的手就走。


    都参与录制《走进校园》,虽然不在一个组,林笙蔓也知道许清扬跟江聿野的关系。


    只是她以为镜头里江聿野对许清扬的维护全是演的。


    怎么现在看,好像是真的?!


    难道江家小少爷,真的自降身份看上了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


    人跟人还真是不同命。


    她手段用尽也得不到许季照的一个庇护,又使出全身解数,依然没绑牢周星澜。


    她“儿子”这么厉害呢,轻轻松松就把江家小少爷变成了舔狗?


    林笙蔓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许清扬——


    少年身姿挺拔,最简单的白T黑裤也被他穿得出尘出众,淡系的眉和漆黑澄明的眼让他自添几份冷意。


    只静立在那,无需任何言语,就自带山顶寒雪的气质。


    不输娱乐圈任何当红小生。


    确有勾住人的资本。


    “等等。”


    审视完许清扬,林笙蔓出声阻止他们离开,“你也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吧,你配合我做完亲子鉴定,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许清扬原本都打算跟着江聿野离开了。


    闻言又抬眸,看向姿态始终高傲的林笙蔓,冷冷地应了声:“好。”


    双方达成协议,事情的进展就很顺利了。


    两人各自抽了血,加急做了鉴定。


    一切程序都在官方的见证下,规范严谨,没有丝毫作假的可能。


    等待结果期间,林笙蔓信守承诺,跟警方去了谈话室。


    谈话室里两名警官分别负责问话和记录,林笙蔓主说,许清扬身为当事人旁听。


    江聿野跟许听晚是外人,被拒绝进入。


    因此,江聿野在他老婆进入谈话室前,深深地看了林笙蔓一眼,以示警告。


    林笙蔓确实有些忌惮江家,错开了他充满寒意的视线。


    她并非突发善心,只是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她愿意也好,拒绝也罢,最终还得将过去的一切摊开在警察面前。


    没办法,她已经不年轻了,没了试错的成本,只想撇清跟许清扬的关系,抱住本就不那么牢靠的周星澜。


    “我没怀过许季照的孩子,他是我一个小姐妹的孩子。


    我那个小姐妹命苦,不仅是个被抛弃的单亲妈妈,还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刚生下他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没有亲人,也从未透露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去世前,拜托我给孩子找一户好人家收养。


    我想过自己养他的……”


    林笙蔓说及此处,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许清扬,继续,“但我没经验,养不好。


    所以,我就去找了许家,想着都是找人收养,许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笙蔓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隐藏了她制造的残忍真相,将自己塑造得清白无辜,甚至带着善意。


    许清扬听得轻轻蹙眉,但也没打断她最后的表演。


    “我跟许季照……有过一段恋爱关系,许长垣误以为孩子是许季照的,单方面承认了他的存在,一直养在身边当成亲孙子。


    我看许长垣对他很上心,也不想我跟他再有接触,就离开许家后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林笙蔓说到这里又看了许清扬一眼,而后才伪装成流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总结。


    “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没坚持澄清真相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心疼他一个小婴儿。


    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我能想到最好的收养家庭就是许家了。


    许长垣也喜欢他,对他如同亲孙子,你看他现在发展得就很好,不仅有了许长垣的部分遗产,还跟江家小少爷结了亲。


    至于许长垣误会他是我跟许季照的孩子,我解释过很多次,但老人家固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凡他有一丝怀疑,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知道真相,您看这都多少年了,许长垣从来没怀疑过,这真的不能怪我。”


    许清扬只觉面前的女人实在是坏,说一句心肠歹毒也不为过。


    不仅混肴视听,颠倒黑白,还故意点出遗产跟江聿野警告“他”。


    ——告诉“他”,“他”的遗产和未婚夫都是因为许家关系,所以“他”不仅不能去许季照面前坦白身世真相,还得想方设法帮她隐瞒今天她所说的一切。


    否则“他”就会失去遗产跟江聿野。


    而唯一得知真相的许家爷爷已经去世了,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编瞎话。


    许清扬成长环境单纯,从未遇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看她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又惺惺作态的模样,许清扬泛起恶心。


    他想,幸好是他坐在这里。


    如果换成“他”,听到她所谓的“心疼”,又会被伤到多深。


    想到抵抗不过这个世界的恶意,最终选择离开的“他”,许清扬迎上林笙蔓胜券在握的视线,淡声却坚定道:


    “我希望警官能喊许季照过来当面对质。”


    话音落地,林笙蔓骤然看向她。


    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寸一寸龟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许清扬才不理她。


    听到警察给予肯定答复,他低头垂眸,抿着微微肿起的唇敲敲打打,正在编辑了一条消息。


    跟刚才在林笙蔓面前镇定自若,铿锵有力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底气不足,略显忐忑。


    删删减减,最终定稿。


    他暗暗吸了口气,点击发送——


    【你都把我亲肿了,不能因为不是我未婚夫,就不要我了吧?】


    第55章


    谈话时间有点长, 江聿野正等得心焦,忽然收到了来自他老婆的消息。


    以为发生变故,江聿野当即坐直身体, 严阵以待地看向手机。


    看清内容, 他严肃的表情散开,心软成一片。


    等待的焦躁,一夜未眠的疲倦, 案件发生后的糟心, 因为这条消息的到来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胸口弥漫的温热满胀情绪。


    那里好似有一缸水,被他老婆用小火蒸腾, 渐渐鼓起泡泡,溢出水面。


    一点一滴,全是他炙热的爱意。


    江聿野英俊的眉眼逐渐舒展,低头垂眸,专注打字回信。


    【宝贝,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让你对男朋友这样怀疑?】


    是个问句,却给了比肯定答复更确定的答案。


    脑海里, 全是他清冷漂亮的老婆——


    他在酒店天台, 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冲他摇头,担心他的样子。


    他在病房里,无视身体不适, 急着为“他”澄清的样子。


    他坐在病床前, 目光清明坚定, 大胆承认自己来自一个世界的样子。


    还有, 他紧张忐忑到扣被角缓解, 小心翼翼跟他确定真心的样子。


    以及刚才,面对复杂案件、糟心的当事人且能独立淡定处理,却背着警官偷偷给他发消息讨要说法的样子。


    ……


    每一个模样都让江聿野心尖发痒。


    他后悔死了刚相遇那会,他对他老婆嘲讽打趣和冷漠以对,也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变强好好保护他老婆不受伤害,更在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做得不够,让他老婆对他没有足够的信心。


    于是,他捏了捏手机,调出倪问筝跟江少屹的微信,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我喜欢扬扬,只认可扬扬,今生今世非他不行。】


    一贯的霸道强势,向自己的父母公开了态度。


    警局这边在不触及底线的原则下,始终对他们多有照顾本就是动用了江家人脉。


    江聿野相信,这会他无所不能的父亲应该已经知道案发经过了,或许连林笙蔓这出闹剧也都明了了。


    所以他要抢先一步,告知他们,他的态度——


    无论他老婆是否是与他有过婚约的人,往后也最终成为他老婆。


    给父母发完消息,他仍然觉得不够。


    于是又调出爷爷的微信。


    与简单粗暴跟父母表明态度不同,给爷爷发的信息他斟酌了片刻,才写好。


    【爷爷,我知道你是因为扬扬跟我有婚约才认可他的。


    但现在发生了一些事,证明扬扬不是许爷爷的孙子,我不希望“婚约”影响我们。


    扬扬喜欢我,我也很喜欢扬扬,我们是在相遇后渐渐互通心意的,事实证明我们很合适,是天生一对。


    所以,我希望无论有无“婚约”,您都能认可我们。


    当然,您不认可也没关系,反正我老婆只会是扬扬。】


    发完,江聿野才觉定心。


    该交代的人不多,就江家三位,现在大家都应该明白他的态度了,他老婆也不用担心了。


    江爷爷的手机不常开机,这会不知看到消息没有。


    江少屹跟倪问筝的消息很快回来。


    【知道了。警局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需要我出面时电话给我。】


    任何含蓄的感情都隐藏在公事公办的总裁作风里,是亲爸。


    【呦,真不容易,终于后知后觉开窍了?恭喜,祝福!】


    【照顾好扬扬,我在过来的路上。】


    熟悉的嘲讽完才表露关心的风格,是亲妈。


    江聿野皱眉看完,最终欣慰地松了口气。


    虽然父母相当“不待见”他,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总能尊重他的决定,无条件跟他达成统一战线。


    当然,当初邀请他“未婚夫”来江家履行约定的事除外。


    不过,江聿野大度地表示他不计较。


    毕竟,如若不是他们的坚持,他就要错过他命中注定的老婆了。


    就这一件事,就值得他以后对父母的态度稍微好上那么一丢丢。


    而另一边,得到江聿野的肯定答复后,许清扬彻底松弛下来。


    许季照过来需要时间,他没有跟林笙蔓对话的兴趣。


    点开手机里正在进行的项目,许清扬的目光停留在首行黑体加粗的“寻亲”二字上。


    他跟林笙蔓的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如无意外许季照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要求做鉴定。


    无论做不做,最终的结果肯定如林笙蔓所说——“他”并非他们的孩子。


    那“他”真正的父母又是谁呢?


    林笙蔓的小姐妹?


    许清扬不觉得林笙蔓刚才的话有哪一句可信。


    冥冥之中注定,他的到来是为了弄清楚“他”的身世吗?


    如此想,他便摒除了杂念,继续在手机上优化项目方案。


    工作起来的许神足够投入专注,连谈话室外坐着等他的男朋友都能忘记,更别提谈话室里无关紧要的林笙蔓。


    林笙蔓三番两次看表,越发不耐烦。


    她万万没想到许清扬这么狠,居然真敢喊许季照过来当面对质。


    她的那些谎言糊弄一下外人可以,但当年他拿着伪造的亲子鉴定书去许季照跟许长垣面前要说法的事,许季照可是全程目睹的。


    许季照一来,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会被推翻。


    如果只是他们三个,或许她还可以狡辩一下,又或者死不承认。


    反正是双方对质,不一定许季照说的是真,她林笙蔓就是假。


    她完全可以说是许季照在说谎。


    但这里是警局,是谈话室。


    在高清摄像头下,在警察锐利的注视下,她没办法自圆其说。


    面对既定的结局,她只能另辟蹊径寻求破解之法。


    “许清扬。”


    她敲了敲桌子,试图唤起对面玩手机少年的注意力,“我们谈谈。”


    对面的少年理都没理他。


    林笙蔓不死心。


    她记得许清扬以前很渴望母爱的,有一次特意逃课追到周允霏的学校,只为见一面接周允霏放学的她。


    她又不是他真的母亲,本来对他就没感情。


    再加上那段时间,她隐隐有了抓不牢周星澜的感觉,更加不可能让他这个不速之客影响她来之不易的生活。


    于是,他们的见面很短暂,以她警告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生活终止。


    她分明记得,桀骜不驯的少年在见到她时,眸光骤亮,带着希冀与惊喜。


    但随着她一声一声的控诉与警告,他明亮的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即便这样,他也没生气,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只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临走时,少年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孤单,饶是她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都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


    相比一个少年短暂的失落,自然是她长久的富贵和安逸更重要。


    所以,林笙蔓不信这般渴望母爱的许清扬,这会真如表现的淡定。


    是因为她否则了母亲的身份,还是他对她不再有期待了?


    林笙蔓斟酌了下,试探开口:“你母亲……”


    怎奈,她的话刚出口就被无情的少年冷冷地打断了。


    他头也不抬地说:“不用告诉我,你留着跟许季照说。”


    油盐不进,绝情绝义。


    林笙蔓气急,暗暗握紧了拳头。


    许清扬才不管她气不气,他完善好方案后又调出江聿野的微信。


    向刚刚明确心意的男朋友抱怨:【林笙蔓话好多。】


    男朋友秒回:【她烦你了?不管她说什么都不用听,等结果出来我们就走。】


    许清扬抿了抿唇:【嗯。】


    回完,他又补了一条:【今天还回你家吗?】


    按照习惯,他们学习日住校,到大礼拜的周末是回江家的。


    今天是周日,他们理应回江家的日子。


    不过他不再是“许清扬”了,自然不再是“江聿野的未婚夫”,再回江家好像不合适了。


    跟江聿野坦诚身份时,他很果决自然。


    但想到跟江家父母,甚至江爷爷解释身份时,向来泰然自若的许神也犯愁起来。


    是只说自己跟许家没关系,还是坦白他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在他还纠结没决定时,门外男朋友的消息又来了。


    【妈等会来接我们。】


    看到“妈”,许清扬的心揪了一下。


    前不久,倪问筝在天问科技跟他那场谈话,他还记忆犹新。


    倪问筝说,江家带“他”回来并非撮合“他”跟江聿野,只为给“他”一个暂时的庇护。“他”们能成江家乐见其成,不能成,江家也绝不强求。


    倪问筝还说,在她心里,“他”跟江聿野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存在让“他”委屈的情况。


    ……


    如果知道了他不是“他”,倪问筝还会这样说吗?


    许清扬不确定。


    如若是从前,他也压根不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倪教授不仅是他老板,还是他男朋友的妈妈,他没办法不在意。


    许是他迟迟没回,江聿野又追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这条有点长,完美回答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宝贝,是不是又在乱想,你男朋友在心里就这么无能吗?


    爸妈和爷爷我都交代过了,你安心回家继续做江家媳妇,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我敢保证没人敢动你,更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这样说,好像尤显不够。


    他男朋友又补了一条。


    【你不知道你多讨人喜欢。】


    第56章


    半小时后, 许季照匆匆而来。


    与许清扬料想的一样,他推开谈话室门后第一句话便是:“警官,我想先做亲子鉴定。”


    说完, 他才看向会议桌前的许清扬跟林笙蔓。


    许清扬不是“他”, 对许季照丁点期望也无,自然不会被他凉薄又无情的要求伤到。


    所以他继续低头翻看男朋友的朋友圈,没抬头。


    知晓心意后, 许清扬再看江聿野, 总觉得哪哪都新鲜,他全部都想了解。


    所以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几年前。


    他正井井有味看他刚读高一时的男朋友感慨期中考试卷难度太低, 没有挑战性,浪费时间跟生命。


    就听见他对面的林笙蔓轻嗤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许季照被林笙蔓这一声冷笑刺到了,当即跳脚:“林笙蔓,你别太得意,你敢欺瞒我们许家这么多年,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等着被法律制裁吧!”


    林笙蔓冲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果然下一秒, 许季照触及底线的威胁被警察打断, 安排人带他走鉴定的流程去了。


    许清扬的取样鉴定中心还有,不需要他再走一趟。


    他落得轻松,继续刷着手机。


    那条朋友圈下, 许听晚讽刺:野哥,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如若是从前, 许清扬绝不会干这样浪费时间的事, 但现在却觉得有趣。


    他弯了弯嘴角, 给男朋友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周晟安的消息,就是这时进来的。


    【清扬,我听说恒泰酒店发生的事了,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或者方便我去医院看看你吗?】


    乍一看见周晟安的名字,许清扬有些恍惚。


    距离他们上次联系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彼时他邀请他参加博安科技牵头举办的展览会。


    再联想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处,为了避免走向剧情描述的既定死亡,一直躲避远离着他和林望岑。


    许清扬有些感慨。


    得到“他”的记忆后,才知道“他”当初并非为了寻求庇护给三个人同时发送所谓的情书。


    而是英华官网公布了优秀学员名单和邮箱,却没有一一对应上,运气一直很差的“他”前两次精准找错了人。


    直至发送到第三个邮箱,对方已读不回,并传来拒绝履行婚约的回话,“他”才确定找对了人,继续后面黄暴AVI恶心未婚夫的计划。


    书上是冰冷无情的文字,但走进现实,每一个纸片角色都变成了眼前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


    他们也有亲人朋友,学业事业,还有喜好偏爱。


    许是“他”给许清扬的感触太深,许清扬对周晟安也难得多了些耐心。


    【我没事,已经出院了,多谢关心。】


    周晟安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很快回信:【那两天后的展览会能准时参加吗?我去接你。】


    许清扬盯着“展览会”三次看了看。


    【能,不用接。】


    他现在有男朋友了,他想邀请男朋友一起去,让江聿野了解一下真正的他。


    ——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的专业。


    就像他翻找几年前的朋友圈,只为发现江聿野更多面一样。


    利用等价交换原则,逻辑简单的许神觉得他男朋友肯定也是想了解他的。


    如此想,他给江聿野发消息。


    【后天我去参加博安科技展览会,你去吗?】


    跟此前,秒回他消息不同,江聿野这次的消息迟迟没来。


    许清扬轻轻蹙眉,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些忧愁。


    ——江聿野对他的上心,只能维持了这么短的时间吗?


    被男朋友质疑真心的江少爷是真冤枉,此刻的他正在外面通电话。


    原本定于昨晚直播的《走进校园》因为天台意外,中止了直播。


    不明真相的观众本就不满意,跑到官博下闹着要说法,也要确切的复播时间。


    节目组顶着压力没回应。


    ——实在是公关团队头都秃了,也没想好怎么回应。


    这事性质严重,林笙蔓跟周允霏八成属于违反合约要被节目组解约的,许清扬跟江聿野身为受害者,或许会主动提出退组。


    四组嘉宾走了两组,节目后面怎么录都不知道呢,哪还能给复播时间。


    更何况官方还没出调查结果,他们不能抢在官方有定论前胡乱发言。


    说是一场误会,到时候周允霏被定义为主谋,节目组被啪啪打脸不要紧,江家也被他们得罪死了。


    说周允霏跟林笙蔓有问题,周星澜的粉丝又不是吃素的,能允许他们“造谣”?


    当初节目组看上的是两边的权势跟流量,此刻他们不敢得罪的,亦然。


    节目组装死,观众却冲了。


    很快,有人在声讨中发了一段画面不太清晰的小视频。


    地点就是节目组官宣的直播地点——恒泰国际酒店。


    视频里,借着酒店灯光,能看到穿着制服的消防人员和警察,也能看到巨大的气垫和长长的警戒线,还有隔着屏幕透露出的紧张氛围。


    【这个我知道,恒泰那边昨天有个女员工因情所伤要跳楼,后面化解了。】


    【天台上看着也不是一个女员工啊,怎么像两个抱着的男人?】


    【我曹,我暂停仔细看了下,你们看这个被抱着的是不是我老婆?[视频截图]】


    【!!!真的是老婆!不过不是你的!


    可老婆怎么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去天台,而且我敢肯定这人不是江少爷,看这样子是想跟老婆同归于尽?!!!】


    【@节目组 @导演  滚出来回话,我老婆怎么样了?】


    【怪不得昨天夜里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我以为是女员工,看样子是送老婆去医院,呜呜呜呜,老婆有没有事?那个男的是谁,有人扒出来吗?】


    ……


    官博停更通知下面的高楼越盖越高,节目组心惊胆战,江聿野也第一时间接到了自家公司公关部门负责人的电话。


    听完汇报,江聿野简单吩咐了几句,随后又给许听晚去了一个电话。


    许听晚毕竟不是案件有关人员,又是公众人物,从医院出来后就先回去了。


    许清扬信息发来时,他刚跟许听晚通上话。


    “听子,我一会发条微博,你帮我转发一下。”


    一整夜没睡,又几番高强度工作,江聿野也略显疲惫,声音有点熬夜后的磨砂感。


    正事面前,许听晚收起了平日散漫的态度:“节目组官博下面的评论你也看到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行,你发我转,这样比较合适。”


    两人都没具体商讨发什么内容,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规划。


    挂断电话,江聿野才发现他老婆发来的消息。


    看到“博安科技”几个字,他就觉得牙疼。


    他可没忘周晟安是怎样觊觎他老婆的,所谓的展览会只怕是个接近他老婆的噱头。


    江聿野当即回复:【当然!】


    回完,他又编辑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你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以后到哪里我都陪你。】


    编辑完,江聿野又皱眉删掉了。


    再抬手,他换了句话,点击发送。


    许清扬感受到手机震动时,许季照已经取样完成回了谈话室。


    警察严肃客观道:“当事人都到齐了,下面我们开始。”


    许清扬心痒难耐,想看看江聿野给他回了什么。


    但正事面前,他克制住了冲动,捏了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看向了主持谈话的警察。


    “警官,我可是受害者!”


    许季照一开口就先阐述委屈,“是,我年少冲动的时候跟林笙蔓有过一次,但仅仅就那一次。


    我哪知道这女人这么恶毒,居然弄个假孩子讹上我们家。


    我当年就觉得有诈没上当,但这女人居然搞了张假的亲子鉴定拿给我爸看,我爸那会急着抱孙子,老人家又心软,也压根想不到这女人胆大到这个地步。


    十七年前就给了她一百万和一些花钱都买不到的资源,那可是十七年前啊!


    警官您是不知道,我爸是真疼这孩子,去世前还给这孩子留了不少遗产呢。


    这么多钱,林笙蔓这是诈骗罪了吧,你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要求追回许家所有的财产。”


    许季照越说越激动,“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笙蔓咬牙切齿地道。


    林笙蔓能让他指着鼻子骂?


    她仰头白了他一眼,拢了拢披肩慢条斯理道:“许季照,撒谎也不是你这样撒的。


    你说我拿假的亲子鉴定给许老爷子看,你有证据吗?


    而且那些资产是许老爷子自愿赠予我的,我可是有白字黑字的赠予合同。”


    “我当然有证据!”许季照急切道,“你当年拿着亲子鉴定书到许家时,可不止我跟老爷子两个人……”


    他刚想说不止他们两人知道,就发现另一个见证人老管家走得比许长垣还早。


    这个世界,除了百口莫辩的他,剩余两个知情者都离世了。


    看着话说一半生生卡住,脸色胀红、目眦欲裂的许季照,林笙蔓轻蔑地弯了弯唇角。


    许清扬要求当面对质时,她确实慌了一下。


    但刚才在等许季照期间,她让经纪人查了一下许家的老管家,得知对方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她再没了后顾之忧。


    确如她所说,当年许长垣给她的财产是有赠予合同的,走得是明面。


    现在老管家和许长垣都不在了,许季照空口无凭顶多跟她算半斤八两,警局凭什么采用他的说辞。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怕什么?


    怕许季照的无能狂怒吗?笑话!


    她从年轻时就没看上过许季照,这会更是觉得他无能、恶心。


    两人一来一回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许季照居然气得要越过桌子打林笙蔓。


    “安静!”


    终于,负责问话的警官拍了拍桌子,警告道。


    他万万没想到,双方的亲子鉴定结果都没出来,这两人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扯头花、算财产。


    当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们双方描述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至于事情真相我们会调查。”


    警察叫停了两人无用的争吵,分别让两人补充了一些未详尽描述的细节。


    不多时,有人敲门,送来了鉴定结果。


    警察查看过后,第一个递给许清扬。


    ——没什么意外,“他”不是许季照,也不是林笙蔓的孩子。


    得到确定答案,许清扬没有继续看两人争执掰扯的兴趣,请示警察后离开了谈话室。


    旁边,许季照迫不及待拿起亲子鉴定。


    看到结果忙不迭冲了出去:“许清扬你不能走。”


    许清扬已经出了房间,闻言头也没回朝前走。


    “你不是我儿子,也不是许长垣的孙子,没资格拿许家的遗产。”身后,许季照掷地有声地控诉。


    许清扬本就对许家的遗产没兴趣,但这会他对许季照更没兴趣。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垂眸看向了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


    二十分钟前,他男朋友回他——


    【当然!】


    【我可不想我老婆被别的男人惦记,扬扬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第57章


    警局的走廊安静肃穆, “忠诚为民公正廉洁”八个大字和正中心的国徽神圣庄严,每走一步都让人觉得脚下的土地庄重厚实。


    许是氛围所致,许清扬忽然觉得屏幕上的信息也是一种宣示。


    对他所有权的宣示。


    他不觉得冒犯和反感, 相反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踏实而安心。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江聿野,想跟他分享分别之后发生的一切。


    至于身后追来的许季照,还有他屡屡阻止他离开的话, 丁点都没影响许清扬奔赴江聿野的步伐。


    转过弯, 一抬眼。


    他恰好跟看过来的江聿野对上了目光。


    下意识的,许清扬扬了点笑意。


    窗外的阳光落入他干净澄明的眼里,像点缀了星星, 亮得惊人。


    江聿野当即起身,笑着朝他而来。


    少年挺拔又桀骜,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狼。


    但他缀了笑意和温柔的眼睛,又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许清扬一点也不怕他,只想不断靠近他。


    “许清扬,你站住!”


    就在两人相互奔赴时, 紧追慢赶终于冲出谈话室的许季照,当即朝前跑了两步想抓住许清扬。


    不等许清扬反应, 原本眉眼舒展的江聿野当即冷了脸。


    他一个箭步过来, 一把将许清扬拉至身后,以完全保护他的姿态,硬生生拦在打算动粗的许季照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 只姿态冷厉地站在那, 居高临下地瞥向许季照。


    那一眼极冷, 充满寒意。


    让站在那的他, 活像个夺人性命的煞神。


    许季照只觉周遭的温度骤然变低, 心里打着突。


    他讪讪地收回手,挺了挺背脊站直身体,却依然需要仰望明明刚成年的江聿野。


    许季照有点怵不按常理出牌的江聿野,但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他是占理一方。


    于是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不卑不亢地态度道:


    “江少爷,咱们讲道理。


    许清扬既然不是我许季照的儿子,那老爷子留给他的遗产自然该归还我们许家,你说是不是?”


    身后,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像一只小猫咪用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挠你的手心。


    痒痒的,他总擅长撩拨人心。


    江聿野浑身的戾气散了些许,他安抚似的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将其紧紧包裹在手心后,才轻之又轻地捏了捏。


    他们的小动作都在背后,面上江聿野依旧冷漠地注视着许季照。


    “许清扬既然住进了我江家,就是我江家的人。


    你想谈遗产的事,可以,联系江家律师团队。”他冷冷地回。


    语毕,江聿野转身,无视敢怒不敢言的许季照,一把将他清瘦漂亮的老婆揽入怀里。


    “走了,回家。”


    两人刚至一楼接待大厅,恰好跟过来寻他们的倪问筝碰上。


    倪问筝对身边领路的民警道了谢,朝他们而来。


    再见倪问筝,哪怕有江聿野的保证,许清扬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倪教授。”


    三人站定,他用了一个不会错的称呼唤人。


    在天问科技,他一直这样叫她。


    “叫什么教授,我永远是你阿姨。”


    “叫什么教授,她很快是你妈妈。”


    怎料,他话音刚落地,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全是对他刚才称呼的不满意。


    前者,是冲他微微笑着一如既往释放善意的倪问筝。


    后者,是搂着他的腰,还轻轻上下滑动了两下的江聿野。


    江聿野的动作不出格,力度也轻,单纯的安抚意味。


    怎奈许清扬的身体太敏感,又刚刚情窦初开,一点点触碰都像点火。


    他被碰过的身体蓦然一软,耳尖如熟透的樱桃染了红。


    面对倪问筝,许清扬对自己的反应羞愤不已,以至于耳尖那点绯色迅速蔓延,让他的脸颊和脖颈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本就白皙清秀,这点粉色让他添了一份娇羞跟鲜活。


    像含苞待放的郁金香。


    ——含蓄的姿态、粉嫩中自带一点珠光,垂着头也难掩他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


    江聿野一偏头就看到他老婆这种姿态,心里倏地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一时间,他不知该怪倪问筝在的不是时候,还是该庆幸倪问筝在的恰到好处。


    他妈不在,他应该就能把娇羞诱人的老婆揉进怀里,吻到他呜咽出声。


    他妈不在,他老婆应该也不会因为害羞露出这样动人的模样。


    江聿野实在忍不住,难耐的心绪最终凝结到揽着他老婆腰上的那只手上,又轻轻抓了两下他白色的T恤。


    薄薄的布料与敏感的皮肤轻轻摩擦,偶尔炙热的掌心会或轻或重地撩拨。


    轻时像羽毛刮过,重时如一柄小锤敲打他心尖。


    许清扬只觉心尖发颤、浑身发软,恨不得挂在江聿野身上才能勉强站稳。


    感受到骤然攀附上腰间的手,江聿野才察觉他老婆有些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像太敏感了些。


    明明曾经他们拥抱过,也睡在一起过,但他老婆始终清冷淡然,丁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没有魅力,不然怎么对他老婆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可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触碰,他老婆的反应就像……


    被疼爱到极致,恳求他继续更深入欺负一般。


    江聿野一时间无法分辨是他福气太好,他老婆开了窍以后,身体也跟着开了窍。


    还是——


    陆云起对他老婆下的迷药有副作用。


    想到后一种可能,江聿野原本燃起一团小火光的双眼骤然冷了下来。


    “妈,扬扬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完,江聿野一把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许清扬横抱起来,大步迈出了警局,走向他们开来的车。


    将人妥帖地安置在副驾驶,又细心地系好安全带,江聿野才俯身问:“扬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相比第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江聿野更笃定,是陆云起那个逼在害他老婆。


    许清扬确实不舒服。


    不过不是身体有病的不舒服,是一种由精神到身体的渴望。


    硬要说,他觉得自己到了机器人管家以前念小说提到的“发情期”。


    他实在难以启齿。


    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敏感,只要江聿野轻轻一碰,他就能想到在病房里的吻,还有两人触碰带来的浑身过电般的酥麻感。


    难道是他从前太清心寡欲了,现在一打开门就如洪水过境再也关不上阀?


    “没有。”


    许清扬稳了稳心神,用他强大的自控能力强压身体的异样,抿了抿唇,给出否定答案。


    为了自证,他甚至还稍稍起身,坐直身体。


    有点热,他按下了车窗,偏头看向警局门头庄严神圣的国徽,终于渐渐静心。


    这一耽误,不明真相的倪问筝也追了出来。


    “扬扬,你哪里不舒服,我已经让王医生去家里等了。”


    倪问筝表情严肃,口吻担忧。


    许清扬实在无法启齿自己的异样,只能再次撒谎道:“阿姨,我没事。”


    江聿野只当他老婆不想他们担心,不欲跟亲妈浪费时间,一脚油门下去,留在空中的话只剩下点尾音。


    “我们先回去了。”


    一路上,心急老婆异样的江少爷风驰电掣,硬生生在违反交通规则的底线反复蹦跶,最终平稳将老婆领回了家。


    在医院,江聿野已经找了专家给许清扬做全身检查,按理说不至于再出问题。


    但事关许清扬的身体,江聿野却不敢大意。


    特别是,当他得知他老婆已经不是“许清扬”,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后。


    他也看过两本玄幻小说的,万一他老婆经陆云起一闹,灵魂和身体融合不好,一不小心回去了怎么办。


    那他去哪里找他命中注定的老婆?!


    光是想想,江聿野就担心得不行。


    王医生是江聿野的专属家庭医生,不仅看身体上的病很有一套,还兼修了心理学。


    他对江聿野的失眠症结也很清楚。


    两人很熟悉,江聿野很信任他。


    江聿野觉得,让王医生看看许清扬也好,有些不方便在医院坦白的话,或许可以直白地告诉王医生。


    停好车,江聿野绕到副驾驶,一把抱起想要下车的许清扬: “我抱你。”


    许清扬哪知道江聿野一路上的担忧及打算,只觉得好不容易用吹风冥想按捺下去的渴望,因为江聿野忽然而至的气息和触碰,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许清扬动了动双腿,试图落地行走。


    江聿野心里着急,哪允许他老婆因为害羞耽误检查身体,捉住他乱动的小腿,霸道命令:“别动。”


    小腿处传来的温热触碰,让许清扬已经败下阵来。


    略显强势的命令直击他的心,叫他心尖发颤,瞬间又软了身体。


    哪还有心思跟力气反抗。


    向来在千万人面前讲演都清冷淡然的许神,这会羞于面对自己的反应,红着耳尖将不断升温的脸埋进了江聿野的胸膛。


    他想,或许他真的病了。


    不然不止触碰,连江聿野强势的命令都能让他腿软心颤。


    没道理他这么粘人,这么软。


    检查就在江聿野的房间。


    许清扬因为羞于见人,硬是不敢从江聿野怀里退出来。


    江聿野哄了两次,把人哄得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无法,他只能宠着,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坐到王医生的面前。


    “他之前被人下了迷药,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确认身体一切正常我们才出院的,我这边有电子报告单。”


    江聿野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扣着许清扬的腰防止他歪倒,一手拿出手机调出此前的检查报告。


    王医生不愧是专业性极高的家庭医生,对眼下的画面熟视无睹,接过手机开始查看。


    片刻,他道:“许少爷的身体应该没有异样,对方下的迷药虽然作用快,但无副作用,不会产生后遗症。”


    闻言,江聿野蹙眉:“那他怎么身体发软无力?”


    王医生抬了抬银边眼镜,仔细而短暂地观察了一眼恨不得将自己埋在江聿野怀里的人。


    耳尖发红,身体瘫软……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江少爷想单独听,还是……”


    江聿野挥了挥手,否决了他后一项提议:“有话直说。”


    王医生点点头,一板一眼问:“许少爷出现这种情况频繁吗?一般有什么征兆没有,或者特定情况下才出现?”


    江聿野先是摇摇头,紧跟着又点了点头。


    “频繁,第一次是在医院病床上,第二次是在警局的大厅,第三次就是刚才下车的时候……”


    江聿野认真思忖王医生的提问,严肃作答,“没什么征兆,也不算特定情况。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联系……”


    江聿野想了想,看向王医生,晦暗不明地说,“每一次我都碰他了,算吗?”


    话音落地,他感到胸口一疼。


    是怀里的人,用额头撞了撞他的心口。


    像羞涩的泄愤,如娇嗔的抱怨。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正在观察病人的王医生眼里。


    王医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应了一声,下了定论。


    “那没事了,应该就是许少爷身体敏感,喜欢您的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人给我留言,哭!


    第58章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地, 许清扬又撞了江聿野一下。


    这次力度比上次大,“咚”的一声。


    磕在胸膛没多响,只重重地敲在了江聿野的心上。


    江聿野只觉心口发热。


    很快, 那热度顺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他紧了紧搂着许清扬的力度, 偏头示意医生离开:“麻烦王医生了。”


    许清扬没病,自然不能再让碍事的医生看他老婆撒娇。


    他赶人的意思太明显,被过河拆桥的王医生无奈轻笑, 旋即起身, 彬彬有礼道别:“江少爷,许少爷,那我先回去了, 有事再联系。”


    语毕,他绅士离开,还贴心为两位依偎在一起的少年带上了门。


    人离开,江聿野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垂头覆在许清扬耳边轻轻哄人:“宝贝,王医生走了, 抬头看看我,嗯?”


    微扬的尾音, 带着鼻音和勾子。


    钻入许清扬耳里后, 宛如羽毛轻轻刮着他的耳郭,让他想躲,又想要更多。


    许清扬在江聿野的怀里蹭了蹭, 不敢与他对视。


    他没法解释自己的身体变化。


    江聿野对撒娇的许清扬没办法, 再心痒难耐也得忍着, 遂轻轻拍了他的背, 换了个正常的话题:“饿不饿?阿姨煮了粥。”


    许清扬闭眼靠在江聿野怀里, 任由少年清冽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


    他摇了摇头:“不吃。”


    简短果决的拒绝,因为鼻音太浓不够硬气,反像撒娇。


    江聿野对他娇气又害羞的老婆无奈,换着法子哄:“那再睡会,我陪你?”


    这一次,许清扬半晌没回话。


    好半天,就在江聿野思忖怎么才能将缩在怀里不吃不喝不睡的人儿哄好时,便听到许清扬窝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低低的,小小的,细如蚊呐。


    实在是可爱。


    江聿野一颗心就要化了。


    害怕许清扬反悔,江聿野当即将人抱起,三步两步走至床边,将人妥帖安置在床上。


    “你先睡,我倒杯水就来。”


    江聿野刚准备离开,他的手就被人勾住。


    力度不大,只牵了一根小拇指,勾勾缠缠,让人魂都被牵没了。


    江聿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转身看向将半张脸盖在被单里的许清扬,哑着嗓音问:“不让走?”


    许清扬又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却足够亮的眸子。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江聿野。


    澄明的眸子,覆上了一层隐约缠绵的雾气,睫毛轻颤,漂亮的眼尾泛着粉嫩的红。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一样一样都像无声的邀请。


    真要命!


    江聿野彻底败下阵来,水也不倒了,澡也不冲了,合衣上了床,一只手将许清扬作怪的手按在床单上,一手抚上他的脸吻了下去。


    那一刻,江聿野想:不是他禽兽,实在是他老婆的邀请太勾人了。


    “唔……”


    许是他吻得太激烈,被他按在床上的少年轻.喘了声。


    江聿野忍了一路的欲.望,在这一刻爆发。


    在自己的卧室,江聿野再无忌惮,攻城略地,将他对许清扬的肖想付诸行动。


    许清扬被他按住的手稍稍挣扎了下,江聿野干脆摊开他的掌心,根根嵌入,让两人十指交握。


    见许清扬另一只手也不老实,试图推拒他的胸膛,他干脆将这只也捉住,一起压制在两人十指交缠的手下。


    这下好了,许清扬被他牢牢禁锢在床上,任由刚尝过初吻味道的他,为所欲为。


    床单皱了,被单也不知被踹到哪个角落去了。


    少年可怜的T恤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残,最终变得皱巴巴的一团,堆在少年的胸膛处。


    清冽的草木香跟清甜的橘子味混在一起,缠绕交融。


    明明只是一个吻,许清扬却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


    他被江聿野的气息层层叠叠包裹,感受着他强势又温柔的亲吻,心魂俱颤。


    许清扬觉得他问题有点大。


    ——明明他除了生活上需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外,一直是个很独立的人。


    但现在,他居然喜欢上了江聿野在其他方面对他的“照顾”。


    而且不是无微不至的温柔型,他更喜欢强势的、主导的、激烈的。


    最好让他毫无反抗力,被动承受的。


    脑海里仿若有连绵不断的烟花,在江聿野撬开他的唇齿,与他交缠时一簇一簇地炸开。


    不知谁的手机在震动。


    一下一下,连续不断,最终因为主人无暇顾及,从床头柜上跌落在地上。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滞了。


    一切都变成静态的,唯有感触是真实的。


    许清扬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急的呼吸,也能听到江聿野如雷似鼓的心跳。


    他的两只手被禁锢着无法动弹,江聿野那只自由的手却不老实。


    屋里没开灯,连厚重的遮光窗帘都没拉开。


    明明是白日,此刻却寂静昏暗如黑夜。


    不小心,他一句轻哼被江聿野遗漏,没能精准捉住。


    “宝贝。”


    他听到江聿野用低哑至极的嗓音在他耳边唤他。


    随后,用更低更哑的声音问,“我帮你?”


    似鼓励,如勾引。


    叫他早就软成一滩糖水的心,怎么也攒不够拒绝的底气。


    他什么都没说,闭着眼勾缠了一下江聿野炙热的舌尖。


    “小妖精。”


    他听到他男朋友闷哼一声,哑着嗓子冲他耳边说了个名词。


    不知是谴责,还是表扬。


    反正他都羞红了脸。


    怕自己再有“妖精”的表现,他干脆将脸埋在了江聿野的颈窝,张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


    许清扬自诩自控力可以,却一而再,再而三在江聿野身上失控。


    他原意是主动用江聿野的肩膀堵住自己的声音,却不想到最后力度越来越大,变成蹙眉紧紧咬住了他的肩头。


    还有不受控的泪水簌簌落下,打湿了江聿野的衬衫。


    许清扬累狠了。


    从昨晚陆云起突然绑架他上天台,到因为迷药在医院折腾一晚,再到配合警局谈话做检查,最后是……


    被江聿野想方设法地磋磨,交代了一手淋漓给他。


    被江聿野抱着,简单冲完澡再回到床上时,他已经昏昏欲睡。


    但他并非享受完就过河拆桥的人,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眯着就快闭上的眼,闷闷的道:“换我帮你?”


    江聿野帮许清扬盖被单的手一顿。


    被他安抚过的少年,此刻白里透着粉,裹在深灰色绸缎被单里,微微阖着眼,疲惫又慵懒。


    极致的色彩对比,让他无端染上了几分令人蠢蠢欲动的靡丽。


    江聿野可不是什么圣人。


    相反他对许清扬的欲望,比许清扬迟来的心动早了一万倍。


    可看到少年强打着精神,依然昏昏欲睡的模样,江聿野又不忍心将人折腾起来。


    他甚至能想象到——


    娇气的少年在他身上努力了两下后,皱眉连名带姓唤他:“江聿野。”


    而后抱怨:“好累,你能不能自己来?”


    许清扬忍心丢下半途而废的他,他却不忍心让他老婆受累。


    “你睡,我自己来。”江聿野安抚道。


    许清扬稍稍挣扎了两秒。


    也只有两秒。


    在他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江聿野那般好后,心安理得地睡了:“嗯。”


    看着秒睡的许清扬,江聿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老婆怎么这么可爱,连无视他都让人心痒。


    见许清扬呼吸平稳,江聿野才弯腰捞起跌落在地毯上的手机。


    信息是王医生发来的——


    【江少爷,我理解您跟许少爷情窦初开、血气方刚,但最好还是注意下场合,许少爷毕竟刚中过迷药,虽无副作用也需要好生修养,实在不易一天三次。】


    江聿野一连看了两遍,越看眉头蹙得越深。


    什么玩意?!


    他们什么时候一天三次了?明明只有刚刚单方面的0.5次。


    什么叫注意场合,他不过是在自己卧室……


    等等!


    江聿野看了眼收信时间,发现这条消息是王医生刚离开江家时发来的。


    彼时他们对话的内容是——


    江聿野稍稍回忆了下,他跟王医生阐述的,关于许清扬的病情。


    说在医院病房、警局大厅、江家车里……


    艹!


    江聿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学心理的人想象力跟联想能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他说的“碰”明明就是真的碰,为什么王医生要深入解读为“碰”?!


    他江聿野看上去就那么像禽兽吗,不分场合,不讲次数,把许清扬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他可真是冤枉又委屈。


    明明他自己连0.5次都没有!


    这一闹,他心里那点火被浇灭了,连0.5次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江聿野郁闷不已,垂眸看了眼阖着眼睡得正熟的少年。


    郁结顷刻间消散,心当即软成一片。


    果然,他老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治愈他。


    摸了摸锁骨位置深深的牙印,脑海里还能清晰忆起许清扬覆在他肩头支支吾吾的抽泣声。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是对他的赞扬和肯定。


    哪还有一点在实验室冷静自持编写程序的模样,软软糯糯、呜呜咽咽,听话又乖巧,不知道反抗,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在他的手下软成了一滩水,泪水、汗水,或是其他液体,全被虔诚又忠心地奉献给了他。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间发麻。


    算了。


    江聿野很快调节好情绪,单方面大度地原谅了王医生。


    他想:为了他可爱又招人疼的老婆,被误会成就被误会吧。


    反正他还没怎么发挥呢,许清扬的反应就证明他足够禽兽了。


    思及此,江聿野俯身亲了亲许清扬的眼,柔声表扬:“宝宝,你怎么这么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进剧情~


    第59章


    江聿野没久留。


    下了楼, 撞见刚到家的江少屹和倪问筝。


    “扬扬怎么样?”


    没寒暄,倪问筝一边换鞋一边问。


    江聿野径直去厨房用保温桶装了碗粥上楼,言简意赅:“睡了。”


    见江聿野神态正常, 倪问筝猜测许清扬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任由他去了。


    “先生、太太,现在开饭吗?”


    保姆阿姨从厨房出来,恭敬问。


    “嗯。”


    倪问筝洗了洗手, 坐到餐桌前等开饭, 微微颔首示意对面的位置:“这边坐。”


    在外跺跺脚商界都会抖一抖的江少屹,顺从地在倪问筝指定的位置坐下,唤人:“老婆。”


    没了在商界游刃有余的沉稳, 也没了在谈判桌上骇人的气势,所有面对外人的气息在进门后全部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他追随着倪问筝的视线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和宠爱。


    好似一匹凶狠善战的头狼忽然敛了气势,变成一只遇见主人就摇着尾巴讨喜欢的萨摩耶。


    倪问筝倒了杯水递到江少屹手边:“许家的事,有进展吗?”


    江少屹握紧倪问筝递来的水杯, 语气跟眼神一样温柔:“有。”


    两人的对话刚开始,阿姨过来上菜。


    谈及许清扬的“家事”, 哪怕是在江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保姆阿姨, 他们也默契地回避了。


    阿姨很识趣,知道自己的存在打扰了先生太太的谈话,动作麻利地上完饭菜, 主动离开。


    倪问筝端起蔬菜沙拉:“鉴定结果出来了, 扬扬确实不是许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当初爸跟许叔是怎么约定的, 但我觉得许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聿野再下楼, 就听到他爸妈在讨论许家的事。


    他自然而然地坐到餐桌前, 给自己装了碗饭,插入话题:


    “不用担心,我让许季照有事联系律师团的,他不敢直接找扬扬。”


    终结话题后,江聿野扒了两口饭,看了眼自己神情认真的父母,随意道:“爸妈,你们能不能搬走?”


    他的话题太突兀,要求太出挑,饶是在商场叱咤风云都面不改色的江少屹,也怔忡了下。


    倪问筝则直接多了,放下沙拉:“怎么?”


    江聿野垂眸,优越的睫毛遮住了他晦涩不明的眼。


    还能怎么。


    肩膀上牙印带给他的麻痒始终在提醒他,他老婆情动时难以自持的模样多令人心动。


    他应该忍得很难受,才咬住了他的肩膀。


    即便这样,依然有低哑婉转的声音溢出来。


    隐隐约约,破碎勾人,弄得他心驰神往,差点没掌握好手中的力度和频率。


    最后他老婆都哭了,一滴一滴滚烫的泪伴随着他残破的声音落在他的衬衫上,沾湿了他的皮肤。


    已然转凉的泪水,却勾得他皮肤滚烫,身体也如着了火。


    不可能每次都让许清扬忍着不让叫,也不能总让他忍住不动许清扬。


    他们都成年了,是两情相悦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擦枪走火,真枪实弹上阵的。


    父母在,总归不方便。


    主要是不尽兴。


    他自信可以服务得更好,让他男朋友更舒服。


    心里门门道道、弯弯绕绕,面上却一本正经,出口的话更是冠冕堂皇:


    “我猜许家很快要拿我跟扬扬的婚约说事,所以我打算把房子过户给扬扬,让他光明正大住在这。”


    江家现在的住址是江聿野名下的产业,离英华国际学校近,江少屹和倪问筝一起搬了过来。


    江家有老宅,老爷子习惯住那。


    江少屹和倪问筝名下的房产不知凡几,婚房是京都江边的独栋别墅。


    更是有市无价。


    只两人不是在出差就是在项目组,很少归家,始终居无定所。


    直至江聿野当年出事,他们才搬来现在的住址。


    所以,江聿野要他们搬出去,或是将所有权转让给许清扬,他们是无权过问的。


    只在研究学术上用力的倪问筝沉默了会,赞同道:“也是个办法。”


    久在商场沉浮的江少屹却不赞同:“并不高明。”


    江聿野获得了百分之五十的支持率,信心大增:“高明不高明,好用就行。”


    而后他便听到他亲爸冷哼一声,不屑道:“区区许家,我没办法应对?”


    高低有些运筹帷幄的霸道总裁味在身上的。


    他单纯认为对付许家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没必要用转让房产、搬家这般大动干戈的办法。


    江聿野只想跟许清扬独处,不买账:“我想自己解决。”


    闻言,江少屹稍顿。


    片刻,他目光淡然地扫向江聿野,下了定论。


    “可以,许季照刚才联系了陈律师谈遗产的事,你吃过饭去处理。”


    这是给了机会。


    只要他能办好,他爸妈同意搬走。


    跟江少屹相处久了,江聿野多少也能揣摩点他爸的喜好了。


    比如,在让他成长担责这种事上,他爸永远都会让步。


    至于他妈——


    许清扬是软肋,都不需要高深迂回的试探,抛出许清扬,他妈立马同意。


    得到应允,江聿野饭也不吃了,拨了个电话给陈律师,当即赶赴会谈地点。


    走之前唯一没忘的,是在床上熟睡的少年。


    “我去去就回,扬扬要是问,帮我说一声。”


    冲嚼着菜叶的亲妈嘱咐一声后,他又给许清扬去了条消息报备。


    【扬扬,我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没点明具体事情,不想让许家的事污了许清扬的眼睛跟耳朵。


    陈家律师是业内的佼佼者,如若是接案子,一分钟的时间动辄按七位数计算。


    这种业内大咖自然没必要附和许季照的要求,地点就定在江氏总部的会客室,至于许季照愿不愿意来?


    不来就算了,谁管他。


    如果不是小江总特意交代,他们压根理都不会理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许氏。


    *


    江氏总部的会客室。


    许季照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杯咖啡又一杯咖啡地灌,不断抬腕看时间:“小姐,你们陈律师到底什么时候到?”


    客服小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回应:“抱歉许先生,陈律师工作太忙了,麻烦您稍等。


    咖啡还需要吗?或者我们还有饮料和酒。”


    丁点错处挑不出,服务周到,就是不告诉你确切时间。


    许季照不耐烦地摆摆手。


    客服小姐丝毫不介意,又是标准八颗牙的微笑,优雅离开,顺带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爸。”


    跟许季照一起过来的许轻星放下咖啡杯,面露忧愁,“江少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许季照怎么知道。


    在他跟江聿野为数不多的接触中,每次都是败北而归。


    江家这位继承人给他的感觉,就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总能光明正大胡搅蛮缠。


    愣是一点世家子弟的矜持和修养都没,他压根不管你表面里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动不动就掀掉棋盘。


    嚣张无礼,难缠得很!


    警局的对话,说不定就是江聿野糊弄他的。


    否则,他明明跟律师约好了,怎么迟迟见不到人?!


    许季照心里打鼓,面上却振振有词:“由不得他,许清扬就不是我的种,我拿回许家的东西他还能不让?


    他既然不怕撕破脸,那咱们就把他告上法庭。


    我就不信,江家不要脸了。”


    “呦,把谁告上法庭啊?”


    一道带着讽意的问话传来。


    会客室的大门应声打开,穿着衬衫长裤的高挺少年散漫踱步而来。


    他轻轻扫了眼一脸尴尬的许季照,轻哼了声,不阴不阳地感叹,“许总挺有骨气。”


    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有重若千钧的份量。


    少年身后,跟着一排西装革履的律师团和保镖。


    只气势这一样,就压了许季照他们千百倍。


    “江少爷误会了。”


    许季照扫了眼一排训练有素的律师和保镖,腿都软了。


    舔着脸笑道,“您听错了,我是说这种小事总不能闹上法庭,我们许家不要脸,也不能让您江少爷没脸。”


    刚才有多嚣张,此刻他就有多怂。


    江聿野懒得看他的变脸表演,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就着保镖拉开的椅子,懒散坐好。


    精英律师团当即以他为首,一字排开,分散在他两边坐定。


    而剩余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则立在他们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


    气势吓人。


    这哪像来解决问题的,活像过来打架的。


    电影里的□□老大都没他现在的气势足,逼格高。


    许季照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坐下。


    而他身边的许轻星早就在律师团队和保镖们进门后,就乖巧地坐下没敢动了。


    此刻,他捧着咖啡杯,偷偷抬眼看向对面正中间主位的江聿野。


    少年的衬衫穿得随意,敞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脖颈。


    优越的下颌线顺着脖颈,延伸至被黑色衬衫半遮半掩的锁骨处。


    如他的五官一样,没有一处不精致英俊。


    少年随意地坐在那,双手交叉撑在会议桌上,用他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望过来。


    桀骜又散漫,矜贵又不羁。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叫人不敢轻视,气势强到让他心间发颤,双腿发软。


    跟他父亲只想要回许家的遗产不同,许轻星偷偷垂眸,掩藏住眼底的惊艳和悸动。


    ——他还想要江聿野。


    没有江聿野的爱,只有他未婚夫的名分也可以。


    光是想想站在江聿野身边,仰头看向他,他都觉得浑身颤抖。


    “江少爷,我这是合理诉求。”


    旁边,他父亲忽然而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只想拿回老爷子给许清扬的遗产。”


    “理由呢?”


    江聿野垂着头,不再看对面的许家父子,颇为不耐烦地点了点桌面。


    一下两下,像是点在了许轻星的心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了颤。


    身边,他父亲也随着江聿野的动作动了动,不过是畏惧和害怕,连迎视江聿野目光的勇气都没了。


    “许清扬不是我们许家的孩子,亲子鉴定相信您也见过。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原件提供给您。”


    许季照实在不想跟江聿野打车轱辘战。


    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诉求,但架不住江聿野霸道蛮横,愣是不肯松口。


    江聿野还未回话,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安静的会客室突然响起声音,将许季照吓了一跳。


    也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卸了个精光。


    好在他要表达的诉求已经讲清楚明白了。


    他宛如上课被抓包的学生,赶紧手忙脚乱地挂断。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意跟他作对,他刚挂掉电话,铃声再次孜孜不倦地响起。


    “请便。”


    对面主位的少年朝他示意,让准备关机的他卡在那不上不下。


    最后,他到底接通了电话,捂着听筒小声道:“老婆,我这边有事呢,晚点说。”


    “许季照你是不是去江氏了?!”


    许季照刚想挂掉,谁知一紧张按成了扬声器,沈南枝的质问传遍了整间会客室。


    “跟你说了算了算了,你还去要许清扬那点遗产。


    你非要得罪江聿野那条疯狗干吗?怕他咬不死你吗?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还有,星星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告诉你,别总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快点,别逼我发火!”


    沈南枝不愧是个火辣的性子,语速又快,音量还高。


    许季照这边急急忙忙按灭扬声器时,她已经噼里啪啦说完一整段话了。


    “我知道了,挂了!”


    许季照尴尬地低声交代一句,赶紧挂了电话。


    江聿野饶有意味地扫了许季照的手机一眼,笑了笑。


    他的笑很轻,听不出意味。


    许季照心里又是一突,不知道是他老婆那句“疯狗”惹怒了他,还是叫他们“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取悦了他。


    许季照拿不准,只能用因为紧张略显干涩的嗓音唤人:“江少。”


    江聿野微垂着头,在掂量分析沈南枝刚才那段话。


    印象中,沈南枝可不是怕事的人,更不是大度的人。


    否则当初就不会想方设法骗许清扬去许家,只为拿回遗产了。


    那么——


    想到许家那一堆狗血故事,江聿野淡淡地瞥了眼许季照身边清瘦的少年。


    许轻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江聿野的目光。


    轻飘飘的,意味不明的。


    轻轻扫过他,如同刮过了他的心房,摸过了他皮肤。


    许轻星当即红了脸,只觉腿都软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咬着唇将娇羞和窃喜藏在心底。


    见右手侧的陈律师抬头,想要接过专业上的话题,江聿野曲指点了两下桌面,示意他稍安勿动。


    陈律师果然又垂下头去。


    江聿野重新将视线对准许季照,言语淡淡地问:


    “你说得有道理,遗产是许家的。那你怎么证明,你……还有你儿子身上流着许家的血呢?


    想拿回遗产简单,把你俩跟许家老爷子的亲子鉴定拿来就行,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过不过分,他江聿野不知道吗?!


    许季照简直气炸了!


    且不说他家老爷子已经去世了,要去家里找样本多难。


    就算找到了,他们三个真的做了亲子鉴定拿了证据。


    江聿野今天这一出,也是对他绝对的羞辱!


    只是因为他是“江”聿野,他就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而他还只能证明自己。


    “好。”


    许季照气得吐血,却还只能应下要求,“希望江少说话算话。”


    铃声又响起,许季照面上一僵,立马看向会议桌上的手机。


    江聿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提醒:“是我的。”


    仔细听,他这声笑倒是一点嘲讽意思没有。


    相反,似乎还挺愉悦。


    许季照实在不想跟这位阴晴不定的江家少爷多接触,谈妥条件,示意身边的许轻星跟自己离开。


    却不料,他平日里胆小娇弱的儿子,此刻依然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正一瞬不瞬盯着正对面的江家少爷。


    许季照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起身拉了许轻星一把。


    他都没敢提婚约的事,他儿子该不会看上了江聿野吧。


    见了鬼了,那个如恶魔、像疯狗一样的江家继承人,也是他柔弱胆小的儿子享受得起的!


    而此时的江聿野丁点被许家腹诽的自觉都没有,正聚精会神回许清扬刚来的消息——


    应该是刚醒没看到他,矜持的许老师没问他在哪,只含蓄又骄傲地表达了对他的思念。


    他连名带姓喊他,说:【江聿野,我饿了。】


    第60章


    江聿野不用看, 也能想象许清扬起床没见到他,想黏糊又拉不下面的清冷傲娇样。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痒。


    嘴角抑制不住地提了提。


    实在忍不住, 江聿野稍微倾了点身靠近陈律师。


    陈律师见他动作, 以为小江总有什么吩咐要交代,也赶紧往他那边靠了靠。


    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旋即,他就听见他们小江总问:“陈律师, 你平时给你老婆做饭吗?”


    陈律师一愣, 没懂他们小江总的意思。


    以为小江总关心他的生活,有些动容道:“我和我爱人工作都比较忙,平时一般在外面吃, 或者家里保姆阿姨做饭。”


    “那你对你爱人关心不够,你爱人对你也不够依赖啊。”


    随后,他便听到他们小江总感慨,眼里是满满的不赞同和同情。


    陈律师心一沉。


    以为自己的生活状态不被新老板喜欢,当即准备道歉和挽救,就又见他们小江总将手机屏幕朝他展示了下。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骄傲:“我老婆就很依赖我, 饿了第一时间跟我说。”


    陈律师一脸懵逼。


    不知道新老板在得意什么。


    新老板却依依不舍收起手机,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


    “陈律师, 工作重要,生活也要努力。你忙,我回去给我老婆做饭了。”


    陈律师:“……”


    “好的, 您慢走。”


    分享完许清扬对他的在意, 江聿野起身离开。


    让刚刚挣脱掉许季照, 准备找江聿野单独说两句话的许轻星晚了一步。


    话没机会说出口, 但他却目睹了江聿野说“回去给老婆做饭”时眉眼带笑的场面。


    不似刚才面对他和他父亲时的冷漠不耐, 江聿野漆黑深邃的眼里揉满了温柔笑意。


    许轻星觉得分外刺眼,心中酸涩不已。


    ——许清扬凭什么能得到江聿野的温柔和在意,他压根就不是许家人,“未婚夫”的身份也是偷来的。


    这份宠爱本来就该是他的。


    “星星,走了!”


    许季照一不留神,就被许轻星挣脱掉溜走了。


    见他又站在会客室门口看着江聿野,许季照忍不住皱眉,拉着他就往外走。


    生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许轻星垂眸,将眼底未明的情绪盖住,心中有了计较。


    待许季照跟许轻星离开,江聿野才瞬间收回了眼里的笑意,转头冲助理冷冷地交代:“查一下许轻星是不是许季照的儿子。”


    *


    许清扬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他睡眠质量一直不错,除了前世陷入研究方向分叉口那一阵,几乎都能秒睡。


    就是每次睁眼都要醒一会神。


    这会也一样,醒来后有点迷糊,一时间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没弄明白身在何处。


    坐在床上愣了会,看了眼身上宽大的黑色丝质睡袍,他眉心跳了跳。


    这条睡袍不是他的,是江聿野的。


    睡前的一幕幕又冲入脑海——


    他被江聿野弄得全身瘫软,没了力气。


    连最后去浴室,都是被抱着去的,自然清洗也是江聿野帮他的。


    他惯会享受,跟江聿野也有了亲密接触,又实在没力气动手,想着江聿野刚都重点服务他某一处了,还在意其他地方么。


    他伏在江聿野胸膛昏昏欲睡,任人安排。


    直到江聿野一边摆弄清洗他弄脏的地方,一遍隔着氤氲的雾气在他耳边低语。


    “宝贝,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大腿都湿了。”


    许清扬只觉得耳朵一热,脑袋炸开,紧跟着小腹处也胀胀的。


    温热的水浇灌在两人头发上,顺流而下,打湿了他皱成一团的T恤,也淋湿了江聿野的衬衫。


    长裤早不知去向,剩下那块碍事的布料也被团成一团扔进了脏衣篓。


    江聿野洗得很尽心。


    就是不知水温太高,还是他力度太大,许清扬总觉得又燥又热。


    若有似无的触碰让他备受煎熬,忍不住又含含糊糊出声,交杂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


    最后被江聿野堵住了唇。


    两人就着水声和雾气,接了个密实而缠绵的吻。


    “宝贝,你安分点,别勾我了,嗯?”


    江聿野咬着他耳垂软肉,凶狠中带了点温柔地警告。


    许清扬心都麻了,觉得自己彻底被江聿野收拾妥当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叫他一点作乱的力气都没了。


    软软地挂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不敢与他对视。


    只将泛红的眼和滚烫的泪全埋在了江聿野宽阔坚实的肩头。


    后面江聿野给他穿了什么,又怎么将他抱上床的,许清扬的记忆有些迷糊了。


    他只记得,他问过江聿野需不需要他的帮助,得到拒绝他就睡了。


    记忆理清,许清扬下意识在房间找江聿野的身影。


    环视一周,一无所获。


    满满胀胀的胸腔泄了气,心里酸酸涩涩。


    如同初夏的梅子酒,甜味很淡,酸涩感很足,后劲很大。


    他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正准备看看江聿野有没有消息来,就见段卓给他发来了一堆消息。


    最近他不是在录节目,就是在研究室,跟段卓有段时间没见了。


    有了“他”的记忆后,许清扬对唯一陪在“他”身边的话痨小弟多了些好感。


    段卓是“他”身边唯一没有企图,真心拿“他”当朋友的人。


    许清扬点开段卓的消息——


    【扬哥,怎么我回老家一趟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多事?!】


    【你和江家少爷发生了什么?假戏真做,真谈了?!!!】


    【他好维护你哦,杨哥!只要你愿意,也挺好!】


    【微博链接】


    原来最近手机这么安静,是因为段卓回了一趟老家么。


    许清扬心里漾过忽略“他”朋友的内疚,点开了最后一条微博推送。


    发布人是江聿野,转发人是许听晚。


    因为许听晚的流量加持,这条挂在热搜顶端,关键词是#江聿野老婆#


    明明江聿野根本没提“老婆”两个字,也不知道这热搜词条怎么生成的。


    微博应该是他前一晚出事后网友炸了锅,在网上讨要说法后江聿野的回复。


    @江聿野:【扬扬人没事,多谢关心,我会一直陪着他。】


    下面的评论早就盖起了高楼。


    【呜呜呜,老婆没事就好,是哪个傻逼害我老婆!!!】


    【啊,老婆没事,太好了!江少一定要照顾好老婆,绝对不能让老婆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啊啊啊啊,绝美爱情,所以你们是真的吧,是真的未婚夫夫吧!】


    ……


    揄…媳…佂…力——


    后面还有很多关心他,或拜托江聿野照顾他,再或冲他表白、冲江聿野表白、感叹他们相配的评论。


    江聿野只选了前三条回了,一模一样,十分高冷。


    【嗯。】


    【嗯。】


    【嗯。】


    许清扬看看中间那个“嗯”,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小声抱怨:


    “骗子。”


    在床上和浴室照顾得是不错,起床就看不见人影了,怎么看都不像不让他委屈的做法。


    于是,他调出江聿野的微信,准备质问他去了哪。


    这一看,一小时前江聿野倒是给他留了言,只交代出门了,没说具体什么事。


    胃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多少有点委屈。


    他都让他看光了,又磋磨哭了,这人还语焉不详有事瞒他。


    不想理他了,但又很想他。


    许清扬对着微信,几经犹豫,最终写:【江聿野,我饿了。】


    发完消息,许清扬将手机扔回床头柜,单方面决定暂时不理抛下他离开的江聿野了。


    上午那会太荒唐,许清扬晕晕乎乎也没管江聿野给他穿了什么。


    这会一下床,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他的睡袍,内里是真空状态。


    向来清冷自持的许清扬双脚落地的瞬间,微微僵了一瞬。


    情动时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会大脑归于清醒,他多少有些赧然。


    许清扬抿了抿唇,朝衣柜看了眼。


    想到在浴室感受到的两人的差距,许清扬微微并拢了双腿。


    ——江聿野的衣服,他穿不了。


    太大了。


    许清扬慢吞吞地挪步到门边,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确认三楼走廊没人在,他才暗暗松了口气,拧开了门把。


    他跟江聿野的卧室是隔壁,转个身的距离。


    他刚出门,楼下传来倪问筝的声音。


    不知在跟谁电话,伴随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讨论着某个航空项目运行的可行性。


    专业又严谨。


    楼下笃笃笃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踩在他的心上,让向来坦荡清冷的许清扬,这会心虚又慌张。


    他急急忙忙钻进自己卧室,因为动作过快,丝绸睡袍衣摆扬起了圆润的弧度,露出了他白皙纤细的小腿。


    小腿内侧,有一个明显的掐痕。


    是最后时,他忍不住弓起身子乱动,被江聿野捉住弄的。


    许清扬只觉下.身凉飕飕的,在倪问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时慌忙关上了门。


    背靠房门,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平复了几秒才慢慢往自己的衣柜走去。


    脱掉江聿野的睡袍,换上自己的衬衫长裤,许清扬才有了踏实感。


    刚刚那一刻——


    他有种背着长辈偷食禁果的羞耻和慌乱。


    再出门,许清扬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清冷。


    路过二楼,他看到有穿着“安心搬家”工作服的人上上下下。


    许清扬莫名,看向一边已经结束通话指挥人员搬东西的倪问筝。


    恰好,倪问筝也看到了刚下楼的他:“扬扬,这边乱,我们去一楼。”


    说完,倪问筝过来,领着他一起下楼。


    “要搬家吗?”他没听江聿野说。


    倪问筝:“嗯,我跟你江叔叔搬。”


    许清扬不明所以。


    倪问筝领他到一楼阳台的藤桌前坐下,彻底隔绝楼上楼下搬东西的动静后,给他倒了杯花茶:“感觉怎么样,身体都正常吗?”


    除了最初有点晕,许清扬没觉得自己不舒服。


    当然,几次被江聿野碰得软绵不算。


    许清扬双手捧着漂亮的杯子,看着热水里漂浮得花瓣,点点头:“嗯。”


    “嗯”一声,许清扬又想到江聿野在微博上连续回复的三个【嗯】,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如温水里的花瓣,又浮了起来。


    他都收拾妥当下楼了,江聿野还没回来,连条消息都没有。


    消息……


    许清扬蓦然想起被他赌气,扔在江聿野房间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指蜷了蜷。


    “晟安科技的邀请收到了吧?就在明天。”见他真没事,倪问筝又说起工作上的事,“寻亲项目能上吗?”


    谈及专业,许清扬收了收思绪。


    两人聊了会,定下调子,倪问筝被搬家公司喊上楼确认细节去了。


    一杯花茶见了底,肚子里装得全是水,许清扬觉得更饿了。


    心底那点酸涩和失落又冒了出来。


    他抬眸朝大门的方向望了眼。


    这一看,他怔了下。


    高挺又潇洒的少年冲他笑了笑,一个跨步进了阳台,弯腰俯身,自然又带了几分野性跟他接了个短暂的吻。


    动作太快,来势太猛。


    给许清扬亲懵了,生怕被大厅里来来回回的人看到。


    那人却很高兴,带着笑意问被亲得呆愣愣的人,问:“找我呢,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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