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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破茧【正文完】 既不脆弱……


    魏闻秋对新年是很看重的。


    从前他活着时, 尽管家里只有他和石晏两个人,但是他依旧把这个年过得很像样。


    赶在周末带着石晏到大街上挑春联,那会他俩还在棉城, 一到过年路边的杂货店就开始摆摊卖很多很有年味的装饰物。


    石晏蹲地上挑得认真, 平仄韵脚, 要挑顺口寓意好且字又好看的。


    挑完了举起来, 魏闻秋夸一句:“哟呵, 不错。”


    也不看,直接去结账, 回来时手里提溜一个红色的帽子。


    前面是彩线绣的图案, 感觉是个很有福气的帽子, 看上去虎头虎脑的。


    右手拎着装春联的塑料袋, 带石晏找个避风的地方, 把石晏原本带着的蓝色绒帽拿下来,左手将那顶红帽子卡到他脑袋上。


    石晏伸手将歪了的帽子拉平整,雪白干净的一小孩儿,昂起脑袋冲哥笑。


    “暖和吗?”


    “嗯, 暖和。”


    哥就又夸:“不赖。”


    街角有小贩拉着一大把彩色的卡通气球, 一大串一大串的气球直直地往天上飘。


    小贩拽着一把长绳子,周边围着几个大人和小孩。


    路过时石晏抬头数天上的气球, 魏闻秋拉着他手腕带到小贩旁边:“挑一个。”


    石晏摇头:“我就是看看。”


    魏闻秋:“买个回家能天天看,脑袋都不用昂, 你睡觉抓手里都行。”


    石晏就挑了个小熊的。他牵着气球,哥拎着东西, 两人一起回家贴春联。


    如果是在宁村,街边的店铺要少很多,卖得样式也不多。


    两人在小村的窄街上买最普通样式的春联, 买许多的菜,临了魏闻秋会带他去面馆买几只鸡腿。


    两人呼呼噜噜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再一起回家做年夜饭看春晚。


    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除夕。


    石晏很早就在家表示:“我要回宁村。”


    魏闻秋眉毛一抬:“可以啊。”


    上次那场大雪后又陆续下了两场雪,路面都是积雪与冰,出行很是不方便。


    石晏公司的管理层大多是些年轻有为的青年人,几个老板见他们天天吭哧吭哧来上班这个费劲,主要自己也不想来了。


    几人一琢磨,索性将员工们直接发放回了家,居家办公,来年再见吧。


    人冷,鬼不冷,甚至还嫌热。


    魏闻秋天天在家光个上半身转悠,后面跟一个潜伏着的伺机而动的,已经不那么小的小尾巴。


    石晏的底线只坚持了几天。


    他的脑袋瓜噼里啪啦不分昼夜地转了好几个夜晚,终于把这事给想通了。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黏着哥的,长大了也这样黏,完全合理。


    和想不想做没有关系。


    近来新的家庭活动是吃过晚饭后,他俩会在沙发上看会电视,之后才去睡觉。


    石晏裹张毯子,魏闻秋光个上身。


    电视里放的什么石晏通常注意不到,他在沙发上拱拱拱,挪挪挪。


    一双眼睛小心又假装很不在意地偷偷丈量着距离。


    整个过程大约花费五分钟。


    非常的刻意,最后往往石晏会一不小心挪进哥的怀里。


    “怎么回事啊,”他皱眉,人朝那硬胸脯子上一歪,先发制人:“不是说要保持距离么,你抱我干什么?”


    魏闻秋捏着遥控器,低头看了怀中的那坨人一会。


    那双细手正紧巴巴地撑在他肩头,一看就是生怕被赶走。


    魏闻秋单是看着他无声地笑,胸腔抖起来,也不反驳。


    这么一来石晏就心虚了。他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想要判断魏闻秋此刻的态度。


    如果对方但凡表现出了一点的不乐意,石晏觉得自己都会因此发个小火的。


    然而魏闻秋笑着说:“好吧,对不起。”


    于是石晏虚张声势拧着的眉毛哗啦一声就松开了。


    “好吧,”魏闻秋看着他抬起了胳膊,转过来面对着跨坐了自己的腿根上。


    石晏将两条腿弯起来搭在魏闻秋的两边的垫子上,坐着摇了摇,非常大度地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今天就抱一会吧。”


    “谢谢。”魏闻秋陪着演:“真是太好了。”


    石晏长舒了一口气:“是吧,太好了。”


    他往前将脸软软地贴上去,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了。


    他小狗一样热腾腾地呼着气,用力蹭魏闻秋的脸,小声地坦白:“因为其实我也是很想抱你的。”


    魏闻秋把男人身上要掉下去的毯子拉好,大掌隔着厚厚的绒布托住石晏的腰。


    他将人往自己身上抱紧,手扶着石晏的腿根,让对方在这种姿势下能尽量坐得舒适些。


    “嗯,”他说:“我知道。”-


    很快就快要到新年,离除夕还有三四天时,一人一鬼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宁村。


    石晏推开了那道尘封数年的大门。


    他先是花了一个下午跟魏闻秋一起将家打扫了出来,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家中到处都是灰尘,光是洗抹布的水都倒到了不知道多少盆。


    等到整个家终于收拾干净,焕然一新,被子抱出去赶着当天的大太阳晒蓬松了之后。


    石晏终于水灵灵地感冒了。


    他前几年只吃外卖,免疫力下降,那晚跟魏闻秋抱了一晚上,虽然亲亲贴贴没做。


    甚至魏闻秋一直紧紧地用毯子盖住他。


    然而石晏还是在第二天出现了鼻塞打喷嚏的情况,接着开始咳嗽流鼻涕。


    魏闻秋已经不会再有患任何疾病的机会,所以石晏也不怕传染给他。


    他生病后,魏闻秋便不让他四处走动,老房子里的电热毯还能用。


    石晏被安置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被子边从下巴那掖得紧。


    他睁着两只大眼,盯着房子里收拾东西的魏闻秋。


    生病后石晏更黏人了,然而魏闻秋已经不让他抱,也不跟他睡觉了。


    “只抱一下呢?”他商量着说:“我不做其他的不行吗?”


    “不行,等你好的。”魏闻秋说:“后天就过年了。”


    “过呗。”石晏赖叽,躺在床上,手拽住魏闻秋的衣角不让走:“别那么小气嘛。”


    “这是小气的事么?”魏闻秋停下来,手盖住攥住衣角的那只软手:“我做那么多好吃的,你感冒不好到时候吃不出味来,我还做那么多干嘛?”


    石晏点头说知道了,不再说要抱了。


    开始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因为感冒瓮声瓮气的:“哥,我腿没劲呢,你抱我上厕所呗。”


    “哥,我头疼,你摸摸看是不是发烧了呢?”


    “哥,我睡不着呀,你陪陪我吧。”


    “我要去给你冲感冒灵。”魏闻秋给念得没招:“等会就回来。”


    “要等多久呢,”石晏的眼睛里含着雾气,眨巴眨巴说:“可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魏闻秋揉揉他的脑袋,没办法,只能把人用毯子裹起来,托住屁股单手抱着,从床上抱去客厅。


    石晏树懒一样巴在哥的身上,胳膊腿牢牢圈住对方的半边身子。


    魏闻秋单臂托着他在家里行走,冲好感冒药看着他喝了,再准备抱回卧室。


    然而刚走了两步,魏闻秋就突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怀里的石晏一眼。


    石晏的腰朝前抵着摇了摇,脸也有点发红,从脖子底下冒出一层薄汗。


    脸趴在他的胳膊上,从喉咙里发出很小又模糊的声音。


    “哥,”石晏哼着说:“我难受。”


    魏闻秋感受到自己腰上贴着的那异物简直到了硌人的程度,再看石晏这饿得不轻的状态。


    结合之前那几次异常,魏闻秋心下了然。


    他走动的幅度小了一些,尽量减少对石晏的刺激。


    然而即便如此,他每走一步,身上伏着的人都要低低地哼一声。


    一摸额头,烫手。


    石晏发烧了。


    好了,现在能降温了-


    “计数,”耳边是魏闻秋的声音:“数到多少了?”


    石晏用力睁开一些眼睛,四周和地震一样在摇晃,他扯着干涩的嗓子说:“5……不对。”


    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感觉里面像一片浆糊,看上去有些痛苦:“……7。”


    “错了。”身前的考官严肃地打回了他的答案:“是8。”


    “我不想……数了,”石晏断断续续地说:“我累——”


    魏闻秋低头看着他,石晏的状态很差,可能是因为发烧,可能是因为别的。


    他停止动作,一直到对方伸手难耐地抓挠着他的后背,他也没有再继续。


    因为魏闻秋终于发现石晏在某个方面是有障碍的。


    石晏*不出来。


    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无论被送上顶峰多少次,石晏都只会紧皱眉头,看上去很痛苦地屏住呼吸到面目涨红。


    于是这晚他花了许多时间与心思,试图纠正石晏的这些行为与障碍。


    “张嘴,吸口气,”魏闻秋低声说:“听话,再憋坏了。”


    突然被停下来,石晏觉得难受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他摇头拒绝,不肯配合。


    但如果他不愿张嘴吸气,考官足够严格,他想要的便永远不会来。


    石晏只好一点点朝肺里吸气。


    再突然昂起脖子,喉结咕噜噜地滚动两下,脑袋向下坠。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控制着,五感先是变得敏感异常,之后开始一同模糊。


    看不清,听不清,闻不见。


    被贯穿,之后他感到自己被抓住。


    什么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是被带领,被引导。


    “数到多少了?”


    “11……”石晏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个答案正确吗?他会再次受到惩罚吗?


    石晏在铺天盖地的浪潮中感到惶惶,他希望被赦免,然而对方今晚意外地不依不饶。


    “不对。”


    石晏浑身一震,听那道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些困惑:“是13。石晏,为什么你……不出来呢?”


    什么不出来?


    石晏无法听清,甚至落在耳边的那些话他无法用思维正常地思考。


    他只知道那数字在一点点加大,他没有一次数对了的。


    数不对就接受惩罚,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甚至今晚他们连一个亲吻都没有。


    他颤抖着去寻那片薄唇,希望获得一些柔情。


    然而那片唇离远了。


    石晏终于在精疲力尽中感到了委屈。


    他流下眼泪,那泪在哥的肌肉线条凹陷处汇聚成小河,又顺着运动急速下坠。


    湍急地涌入汇合。


    “…吧。”他听见魏闻秋这么说:“…吧,宝宝。”


    石晏从喉底发出模糊的哼鸣,他很痛苦地摇头,沙哑地说:“我做不到。”


    “可以,”方才远去的唇贴在他的耳边,是今晚从没有过的温柔:“你可以。”


    “不能……”石晏小声抽泣,他实在难受得要命,哪里都是,血管发胀,哪里都胀。


    “为什么不能?”似乎有什么在亲吻他的耳垂,缓慢又有耐心地引导着:“不用怕,我永远在这里。”


    “在哪里?”


    “你想让我在的任何地方。”


    “可是……”石晏混沌地想着,组织语言,终于很艰难地说:“那是错的。”


    他又重复一遍:“……那是,不应该的。”


    “什么是错的?”


    “……衣服,”石晏张开干燥的嘴唇,简直是一瞬间感到羞愧难当。


    他把脸别过去,不希望被任何目光注视到:“我对着哥的衣服……用手……”


    他无法再说下去。


    “那不怪你,”那道声音近了,似乎在他世界中的每一个地方:“那不是你的错。”


    “是吗……”


    “是的。”被肯定了,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那温柔又安宁的低沉男音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安抚了石晏每一条紧巴巴蜷缩着的痕迹,叫他安全得像是回到了最初那片模糊又宁静的羊水之中。


    “只是太想念,”那道声音像一片无边的海,石晏从中听到了遗憾,听到了愧意与悲伤:“你只是太想念我。”


    “我只是太想念你。”石晏跟着重复了一遍,他说:“我真的很想念你。”


    “想念是无罪的。”


    这次他听清了,头顶那神明一般的是魏闻秋的声音:“你是无罪的。”


    既是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说:“……吧。”


    于是石晏突然猛地昂头,面朝天花板,喉结在薄皮之下颤动着。


    紧接着从肩颈到耳后,至面颊处接连迸发出红色的烟花,石晏在绚烂中紧闭双眼。


    他简直像只猫哼叫着哭/号起来。


    带着他一贯的固执,又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那些数年来压抑着他的,捆绑着他行走的束缚与罪恶,在此刻终于如台风过境,真的彻底离去了。


    他被赦免了。


    石晏抽搐着从喉底挤出气音,抓紧手指缝中魏闻秋的头发。


    他说:“哥,一直做到世界末日吧。”


    于是吻朝他落下。


    他听见窗外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先是朦胧又遥远。


    而后一点点近了,变得清晰。


    炸在耳膜上:“砰——”


    “砰!”


    接着应该是无数的火花四散着在空中落下去。


    除夕还没有到,有人家放起了迎接新年的烟花。


    这是个对他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的年。


    十二岁时,石晏和着逐渐调大音量的春晚,在热闹欢乐的倒计时中,在紧闭门窗的新年里,膝盖抵住胸腔,背靠着墙。


    当时的他感到自己好像既不脆弱,亦不恐惧了。


    此时此刻,一双粗粝的大掌捂上了他的耳朵。


    石晏从那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乍亮的烟火,看到了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每时每刻每分。


    看到了飘在爱意中的自己。


    他伸出手,缓缓抚上了耳朵上那只大掌。


    十指相扣,石晏用指尖挠了挠魏闻秋的虎口,露出了一个特别开心的笑容。


    他牵着那只大掌,拉着贴上自己的侧脸,完全露出了那对耳朵。


    魏闻秋看着他,也笑,那笑里含着赞许与鼓励,更多的是骄傲。


    烟花还在绽放。


    他们同时偏头去看。


    二十二岁的石晏终于既不脆弱,也不恐惧。


    既不孤单,亦不悲伤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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