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就这么轻易袒露了自己的秘密。
萧应怀眸光暗了下来,正想再开口说什么,掌心里就“咚”的一小声,接触到了半张柔软温热的脸。
宋俭倒下了。
他半闭着眼睛,脸托在男人宽厚的掌心里,呼吸放得均匀绵长。
萧应怀蹙了蹙眉,下意识生出些许被冒犯的不悦,然而下一秒眼前的人又很轻的蹭了蹭他,小猫一样柔软听话。
嘴里还嘟嘟哝哝的说着:“陛下,嚎喝~”
“嚎喝~”
萧应怀本该趁着现在多问些别的什么,可他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喝了什么?”
宋俭迷糊的拱了拱鼻子。
“醉仙楼送的……女儿红……爱喝~”
萧应怀觑着他绯红的侧脸与耳根。
又问:“喝了多少?”
宋俭好一会没动静,就在萧应怀以为这笨蛋在他手心里睡着了的时候,宋俭却突然又直愣愣的起来了。
他呆呆的扇着睫毛,然后比了把手:“五、五杯。”
“因为我作诗、作得不好……”
安静了片刻。
“呜qnq~”
萧应怀莫名有些想笑:“又委屈了?”
“做朕的亲卫不需要你会作诗。”
宋俭不吭声,眼泪汪汪。
萧应怀抬了抬他的下巴,垂眸叫了声:“宋俭。”
“嗯,嗯?”
“朕好像说过,莫要总是摆出这幅可怜的模样引朕怜悯。”
宋俭像是没反应过来他的话,还往前贴了贴。
贴完,然后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陛下,您叫什么名字?”
萧应怀顿住了,没应声。
宋俭抱住他的腿,赖皮似的倒下:“属下都说了,您还不说……一点都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
“萧应怀,朕的名字。”
宋俭脸颊热热的红红的,巴拉巴拉的“不公平”了一半,然后猛地安静了。
他仰起脸:“萧什么?”
萧应怀:“……”
“哦,萧硬槐。”
他又抱紧了男人的大腿,嘀嘀咕咕:“你的名字听起来好硬啊。”
萧应怀嗤的笑了声,拎小猫一样拎住他后颈的衣服:“谁准你直呼朕的名讳了?”
宋俭晃晃悠悠,理直气壮:“漏!大漏特漏!”
“我们那边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你这是!封建糟粕!”
萧应怀被他嚷嚷的头疼,又想堵他的嘴。
捏——
“q3q”
“嘤~”
萧应怀眼眸微眯:“闭嘴。”
宋俭“呜呜”两声,控诉他:“捏疼了……”
萧应怀:“怕疼就少说话,谁教你这么聒噪的。”
宋俭抿着嘴巴,无辜的望着他。
等眼前人彻底消声萧应怀才放了他。
“以后再喝了酒来值夜朕就把你扔去喂狗。”
说完,萧应怀起了身:“老实点待在梁子上,别吵朕。”
然而刚迈了一步,他的腿就又双叒叕被抱住了。
宋俭:“萧硬槐,我不想睡梁子。”
“……?”
宋俭:“不想睡不想睡不想睡……”
“而且……黑大帅和我关系很好,不会咬我的……”
宫德福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恐怖万分的画面。
“萧硬槐萧硬槐萧硬槐……”
“啊~啊啊~~啊啊啊~~~”
宋俭死死抱着男人的腿,像坨果冻一样被拖着。
“萧硬槐萧硬槐萧硬槐萧硬槐……”
宫德福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啊啊——”
他差点没吓疯,翘着兰花指就想往上冲。
萧应怀脸上乌云密布,扫他一眼:“吵死了,出去!”
宫德福“啊啊啊”的跑了个圈,又丝滑的跑出去了。
萧应怀拽起地上的人,抱着他去了西暖阁,一把扔到榻上。
宋俭在柔软舒适的榻上滚了滚,蹭了蹭,撅着屁股不动了。
萧应怀盯着他,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到底谁是谁的亲卫?
-
宋俭第二天醒来时脑袋懵沉沉的。
他半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叫道:“长鹰……长鹰……”
“今天食堂什么饭啊……”
过了久都没人理他。
宋俭又翻了个身,半个人蠕动到塌边:“长鹰……本大人饿了……给点饭吃……”
“……”
此时的金銮殿上。
萧应怀拧着眉,脸色不悦的半撑着下巴。
有大臣微弓着身出列启奏:“陛下,您登基至今已六年有余,眼下宫中后位空悬,您该早日考虑人选才是。”
萧应怀眉拧得更深:“无事启奏就小些声音,朕还能当做看不见你。”
“微臣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林和畅高声打断:“陛下!微臣要启奏长宁汛情。”
刚才说立后的大臣急了:“本官还没说完……”
萧应怀不耐道:“林和畅!你说!”
林和畅立马上前,往旁边一顶就把同僚给挤开了,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陛下,这是长宁发回来的水报,报中称宁河下游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加固堤口,地方官员也及时的疏散了两岸百姓……”
……
宋俭从燕宁宫西暖阁出来时正好碰上宫德福,他笑眯眯的和宫德福打了个招呼:“德芙公公早啊。”
宫德福看见他像见了鬼,两只手一捏:“啊啊啊啊啊!”
宋俭吓了一跳:“怎么了?!”
宫德福又啊了两声,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宋俭更奇怪了,而且这个点宫德福应该在金銮殿才是。
他眨了下眼:“难道陛下他!”
宫德福赶紧跑过来:“哎呦祖宗啊,您就别提陛下了,老奴都要被你吓死了。”
宋俭懵逼的挠挠脸,脑子里断断续续想起些片段。
“……”
“……”
哦。
对。
他领导好像叫什么……萧硬槐。
宋俭抿抿嘴,问宫德福:“咱们陛下为什么要叫萧硬槐这么硬的名字……”
他话音还没落下,宫德福就惊恐的捂住了他的嘴:“宋大人怎敢直呼陛下名讳啊啊啊啊啊!”
宋俭:“……”
这画面也有点似曾相识呢。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吓唬宫德福,就是嘴巴秃噜了,他忙点点头:“不叫了不叫了,下次不叫了。”
宫德福松开他后他还给自己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放心放心!”
宫德福就差老泪纵横了。
十九岁,正是闯祸的年纪。
宋俭其实也记不清那天晚上自己干啥了,反正也没人找他麻烦,就是萧硬槐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不过宋俭转头一想,当领导的看谁不是那么个眼神,小case小case。
他老实上了几天班,这天萧永宁来天察司找他,让他陪她出去逛街。
宋俭正四仰八叉躺在墙头上晒太阳,闻言慢吞吞道:“逛什么街啊公主殿下?您要买什么?”
萧永宁说:“你不要问,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个东西我会死的!你就说,跟不跟我去吧!”
宋俭睁眼:“这么严重啊?”
萧永宁用力点头:“嗯!!”
宋俭:“那好吧!我们一起吃过饭就是好朋友,为好朋友两肋插刀我义不容辞!”
萧永宁:“嘿嘿。”
当天下午他就和萧永宁偷偷出了宫,然后跟着萧永宁一路来到了一家……书局?
书局门口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宋俭十分震撼的问道:“这卖什么的啊?”
萧永宁眼神坚定:“祁景之的新画本《香公子记》,前一百个人送香公子团扇和木雕。”
宋俭:“??”
所以是来抢限量周边的??
他刚要张口:“不是……”
萧永宁已经拽着他朝前冲跟过去了:“快快快!有缝隙!!冲啊冲啊!!”
宋俭被萧永宁拉着一头扎进了书局里。
……
抢完《香公子记》出来后,宋俭眼神都涣散了。
他看了眼抱着画本和周边心满意足的萧永宁:“这个真那么好看吗?”
祁景之这个人宋俭有点印象,他刚穿来的时候长鹰就说祁景之给他画过像,和他本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所以宋俭对他的画本持怀疑态度。
萧永宁:“当然了!等我看完第一个借给你。”
宋俭:“噢。”
萧永宁心情十分不错,还给他买了个礼物,嗯,一个可以当钱袋子的香包,上面花纹绣得十分精致漂亮。
宋俭挂在腰上拍了拍:“多谢公主殿下!”
萧永宁环着胸:“其实本公主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小八……”
两人正说着,身后某个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瞎了你的狗眼!敢撞本公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宋俭和萧永宁齐齐看去。
“我爹可是工部尚书程玉瑾!是咱们陛下跟前响当当的红人,你冲撞本公子就是冲撞我爹!冲撞我爹就是冲撞陛下!冲撞陛下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高声叫嚣的公子身着锦衣华服,不过宋俭第一反应是看向萧永宁。
心说,公主殿下,说令郎是半挂有点说早了。
因为这位才是真半挂。
被半挂公子拎着的人身上的衣服脏得厉害,他畏畏缩缩,一直不停的用手挡着脸,像是害怕被谁认出来,他小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放我走吧……”
半挂公子:“你跪在地上学三圈狗叫,再从本公子裆下钻过去,本公子就考虑放你走。”
“您放我走吧……您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人只挡着脸,一只手护着胸口,不知在藏什么东西。
半挂公子见状:“你狗狗祟祟干什么呢?莫不是偷了本公子的东西?拿开你的脏手,让本公子检查一下!”
说着就伸出手去掏。
这人吓得拼命后退,就在紧要关头,半挂公子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脑袋痛苦的退后了。
“谁?!!谁敢偷袭本公子?!!”
人群后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清朗少年音:
“哎呦,不好意思啊,我准头不行,本来想砸你手的,不小心砸到头上了。”
半挂看去,只见一身蟒纹黑金服的少年斜倚在一旁,手里不紧不慢的扔着几颗石子儿。
宋俭小酒窝一抿:“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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