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别惩罚我了。”
醒过来先吃早餐。
谌冰边吃边看表,查看上课的时间,萧致挑了挑眉:“几点?”
“还早。”
萧致拉开椅子坐下,好笑:“一会儿去乖乖上课。”
谌冰喝下半碗粥:“要你说。”
全是筷子杯盘的动静,自从暑假后开始提前起床,两个人精神都懒散。吃完,谌冰拿起上午课程的课本:“我先走了。”
萧致撑在门口,看着他穿鞋:“你同学应该都是状元吧?”
谌冰:“应该是。”
萧致吹了声口哨,懒散轻佻:“冰冰冲。”
“……”
谌冰懒得跟他说话,准备开门,突然又被有力的臂弯搂腰抱回去,贴着温暖的胸口。
萧致声音带笑:“哎,你头发乱了。”
“……”
说完,气息靠近。
温热的触感,伴随着耳侧的压紧。
谌冰抿了下唇:“头发乱你用嘴理?”
萧致对他的不解风情很有意见,微微抬眉:“赶紧走。”
“……”
谌冰好笑,拎著书包下楼,到电梯口还回头冲他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
看着谌冰走远,萧致收回视线。
他到房间拿上书,下楼骑自行车去了学校,到教室后等时间上课。
刘思敏火速蹿到他身旁,打招呼:“萧哥。”
萧致看他一眼:“坐。”
旁边老师进门,聊了会儿开始点到。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开学第一天,居然有人翘课——也就是昨晚的方协。
刘思敏满脸紧张:“方协现在在工作室呢,课不来了,说书上教的他都会。”
古意直呼:“牛逼。”
萧致索然无味听他们闲聊,垂眼,手机界面是跟谌冰的聊天框。
谌冰:[到教室了。]
萧致:[嗯。]
谌冰:[上课了。]
萧致:[好。]
说完聊天记录暂时趋于静止状态。
说实话,谌冰没待在自己身旁,确实有种若有若无的紧张。
中途换了教室上另一门课,接着,放学。
古意起身:“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好好,一起吃,一起吃。”刘思敏跟着他走。
“我不去了,”萧致转着手机,往教室外走,“你们慢用。”
“……”
背后几人看着他。
萧致腿长,步子迈开。生鲜超市的东西送到住的小区门口,萧致拎着东西进屋,谌冰还没回来。
他开火做饭,给谌冰发消息:“走快点走快点,腿这么长有用?”
谌冰发消息回来:“楼下。”
跟着,没半分钟,听到门锁的响动。
谌冰推开门,先看见站在门后的萧致,围裙系细细的带子系在腰身后,身材高挑挺拔,靠墙垂眼看着他,非常的居家生活化。
谌冰怔了一秒,莫名笑了:“哎。”
萧致走近:“哎什么?”
谌冰说:“没哎什么。”
就是觉得上完课回来,家里有这么个人,其实挺温馨的。
萧致转头往厨房走,说:“我还以为你被我的美貌惊住了。”
“……”谌冰跟着过去,心情好所以抽空敷衍他,“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萧致做饭,谌冰在旁边看,大部分时间萧致都不要他帮忙,也不爱使唤他。
不过他又不肯自己回客厅。
萧致揭锅翻炒后,侧头,谌冰正好还跟在自己背后一两步的位置,看起来若有若无,但其实一次又一次随自己挪动了脚步。
萧致到洗手池边洗手。
谌冰又无意识地靠近。
“……”
萧致好笑,两三步走近,伸手抱住了他。
谌冰一脸被冒犯到:“干什么?”
“……”
行啊,这就是傲娇精吗?
抱了又拒绝。
萧致垂眼,下颌抵在他耳侧,否认:“没什么。”
他声音轻缓,“就是想抱抱。”
谌冰看了看他,莫名其妙:“你可真踏马黏人。”
萧致:“…………”
萧致舌尖抵着牙槽舔了舔,忍着胸口翻涌的情绪,若无其事把这事儿顶下来:“嗯,我黏人。”
他坦率承认,谌冰也不好计较。
抬手,回搂住他的腰。
谌冰十分心慈手软地说:“快改改,十八九岁的人了。”
“……”
萧致嗤一声笑了,音色懒散:“是,我改。”
谌冰,典型的心里没逼数。
不过,萧致也不打算戳穿。
傲娇的小朋友,哄一哄算了-
大学开学头几天比较不适应,跟着,生活逐渐进入了正轨。
萧致参加了学生社团,创业创新促进部,平时偶尔有会要开。尤其加入这个部门之后,方协笼络他进入工作室的动作更加激烈。
创促部有途径认识毕业后创业的学长学姐,许多早已功成名就,手里拥有广阔的资源,同时也有意愿包干给学生——一方面是顾念同门情谊,另一方面是学生价格便宜。
萧致当时选择进入这个部门,图的就是创促部的资源。
十月军训后进行社团招募,萧致入创促部早,跟着学长学姐一起招新。
忙到下午六点多,部长宋雁亭过来直乐:“学弟可以啊,感觉招来了全校特别大一部分女生,报名表都重新复印了几次。”
社团招新在广场,萧致就抄了把椅子坐在遮阳棚底下,话还没说几句,跟着就有人陆陆续续过来问。
当时有人比较损,说进社团了拿他微信,当时萧致若无其事,没直接撕破脸皮,但话里明显压着点儿火:“对不起,谈恋爱了,对象不愿意。”
对方悻悻地走开。
听到部长这句话,萧致垂眼,无视他的玩笑:“忙完了吗?”
“忙完了。”宋雁亭说,“我跟他们搬一搬东西,你拿报名表回办公室放着吧。”
萧致接过文件袋里厚厚几摞报名表。
办公室离的远,要绕过几栋建筑才能到,学生部门单独隔了一层。
萧致进去,将文件袋放在办公桌,手机震动。
谌冰的电话。
萧致接通时顺便看了看时间,七点半,问:“回家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谌冰声音有些微弱:“萧致,我不舒服。”
萧致手指漫不经心扒拉着报名册,突然停住:“怎么了?”
谌冰声音越来越低:“……不舒服。”
下午谌冰到学校,路过广场时被社团活动吸引目光,晒得多出了些汗,晚到教室十几分钟后只有正对着空调的位置,坐了一下午,傍晚开始头晕脑胀的不舒服。
萧致快步走出办公室,声音揪紧:“你在哪儿?”
谌冰说:“教室。”
“别走,我来找你。”
电话一直挂着。
萧致走路的动作变成了跑,往校门口的位置一路狂奔。傍晚余热不减,街道的风景迅速朝后退去,耳机里一直响着谌冰的呼吸声。
萧致到谌冰校门口,进去,找到谌冰说的教室。
偌大空旷,后排有个人影趴着,下颌枕在手腕上。
萧致喊:“谌冰?”
身影一动不动。
萧致穿过桌椅走到谌冰身旁,低头,谌冰总算从手臂微微挪动,面颊到耳颈通红,眼底模糊地看着他。
萧致搂着腰给他抱起来,后背汗湿的衣服发凉,呼吸却滚烫:“感冒了?”
谌冰靠在他怀里,小幅度蹭动额头:“……嗯。”
“操……”萧致心里全乱了。
普通人感冒吃药好了就行,但谌冰最好不要感冒,届时病毒侵入,除了加重原有的症状,严重甚至导致肾衰竭。
萧致碰碰他滚烫的额头,“能不能走路?”
谌冰试图站起身,扶着椅把手,又坐了下去。
“腿肿了。”
“我带你去医院。”
萧致扶着他的腰,走出教室。
去医院的一路,谌冰靠在萧致怀里,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下颌到鼻梁的线条清冷,微白的唇轻抿着,手指无意识揪紧萧致的T恤。
萧致轻声问他:“痛不痛?”
“头痛。”
萧致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倒映着谌冰,手里微微攥紧:“没事的,马上到医院。”
萧致叹一声气:“怎么会感冒?之前不是说了,注意,一定不能感冒。”
“……”
谌冰本来还牵着他,闻言,莫名松开。
萧致握住他手腕:“对不起。”
谌冰没看他。
呼吸掠过,萧致声音低到模糊:“对不起,谌冰,对不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谌冰会觉得伤心。
一直以来节制饮食、注意锻炼、十一点必须睡觉、连喝水都要用量杯,谌冰没觉得很难受,下午感冒头痛水肿也没非常郁闷,但听萧致问这句话,眼泪直接下来了。
谌冰咬字破碎:“是我……想感冒吗?”
萧致抓着他的手,用力握紧:“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话直接就问出来……谌冰,我不是想怪你。”
他知道,谌冰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谌冰转头,行动不是很方便,但转向了另一头。
出租车窗户开着,直接风干了潮湿的眼眶。
到医院,看诊,吃药。
需要观察反应,暂时不能离开,谌冰坐在等候椅上昏昏欲睡。
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萧致结完药过来了,坐下。
他半弯着脊梁,视线跟谌冰平齐,眼底全是小心的情绪:“有没有好一点儿?”
“……”
谌冰闭眼,不说话。
萧致收回目光,低头翻看手里的药单,坐回椅子望向另一方,脸上没什么情绪。
被灯光照射吹下的两道背影,明明挨得很近,但又挨得很远。
医生重新检查完谌冰的情况,说:“可以回家了,按照开的药吃,注意房间通风,保持心情愉快。”
谌冰刚起身,还有些站不太稳。
萧致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向医生点头,跟着牵引谌冰回家:“走吧。”
一路没说什么话。
开车,进小区,上电梯。
开门。
谌冰进去,察觉到身后的温度,被萧致从背后抱了上来。
“……”
谌冰抓着他肩膀,往外推。
下一秒,萧致攥着他腰往前一勾用力抱紧,“咚”的一声,还没被挣开的余韵反弹,谌冰被他重重扣在他结实的怀里。
萧致修长的手腕泛出青筋,拥抱他的力道很重,好像被什么情绪撕扯,啃噬着心脏,混着发烫的呼吸,低哑的声音带点儿哽咽。
萧致唇色发白,眉眼全是疲惫:“谌冰,对不起。”
他继续说,“别惩罚我了。”
第122章 陪冰冰上课!
小时候谌冰跟萧致吵架,不管当时吵得多厉害,谌冰反正憋着脸一句话不说话,白嫩的小脸十分倔强,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认错。
等熬到萧致受不了跟他道歉,刚说完“对不起”拉他的手,小小的谌冰眉眼一怔楞,能瞬间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现在,气氛有些微妙。
谌冰听到这句话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往前,探出双臂紧紧抱着他。
心情很复杂。
谌冰道歉:“对不起。”
萧致指节从他发缕穿过:“你没做错。”
他这么这么说,谌冰越垂着视线,好像受到了指责,几乎不敢正视他。
他自己知道。
生病以来积压的压力太大,没找到发泄口,莫名其妙撒火撒到萧致身上了
谌冰抿紧唇,没说话,又被萧致搂进了怀里。
“别露出这种表情,谌冰。”萧致声音近在耳侧。
沉沉的,带着疲态。
谌冰头更加低着,下一秒,被他用力抱紧:“乖啊乖啊乖啊不要这样,宝。”
“……”
谌冰被他抱得往前靠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想哭的感觉始终没消停,还没说出话,被萧致搂着腿抱到腰间挂着,身体陷在一起,两三步后停在沙发。
腰被他有力的手臂紧搂着,衣服往上撩了几层,又被萧致扒着下摆拽得平整。
萧致脱掉他的鞋,检查水肿情况:“比刚才好多了。”
谌冰额头抵在他颈间。
“没事了,没事了。”萧致声音沉稳,在他耳尖用力亲了亲,“真的、没事了。”
尾调拖长,像哄什么小朋友。
谌冰坐他怀里的姿势,也特别像被家长抱去打针,但因为怕疼,脑袋一直抵在家长怀里的小孩儿。
小朋友打针打瘟了,一直没说话。
萧致指尖勾过旁边的空调被,围着谌冰的肩膀裹了一层,拍拍,确认彻底保暖。
他问,“头还痛不痛?”
“……”
谌冰小幅度的摇头,柔软的发缕在他颈间轻蹭。
“不痛就好。”萧致松了口气。
安静了一会儿。
某种未完的气氛酝酿其中。
半晌,萧致开口:“谌冰。”
谌冰:“嗯?”
“不生气了?”
“……”谌冰沉默,下颌抵着他肩头,“不生气。”
“刚才是我不对,一着急没忍住就说你。”萧致搂紧他的腰,“我想想换成是我,感冒这么重还有个傻逼事后诸葛亮怪我,我心里也难受。”
“……”
谌冰在他怀里挪动姿势。
靠的近,谌冰身上没力气,动作也挺软的,很像被撸晕了要换个姿势的猫。
谌冰说:“我知道。”
萧致在他发烧微红的脸上掐了掐:“对不起,以后我做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你就告诉我,今天这样直接翻脸也行。”
萧致握紧他手腕,声音变低:“我很怕伤害你。”
“……”
谌冰垂着视线,听见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才干涸的眼底又有潮湿的东西往上涌。
生病,上辈子比这更痛更严重也经历过,那时候心如死灰,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留恋。但是现在,有人陪着,谌冰却感觉自己越来越软弱。
萧致扶起谌冰的额头。
少年眼底潮湿,鸦羽长睫微微垂着,唇却紧紧地抿在一起,带着骨子里微凉清冷的倔意。
萧致搭着他肩膀,让谌冰重新落回怀里,脸埋着。
感觉到浸透T恤的湿润,逐渐散开。
萧致想了一会儿,话有点儿漫无目的,也不知道是给谁下的承诺。
“谌冰,我从懂事起就喜欢你了,一直喜欢,一直喜欢。”
“我一直想照顾你,你不要觉得自己生病了就怎么样,走不出低落的情绪。身体的事情要你自己控制,外部的原因,比如我,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影响到我。我特别喜欢你,我很喜欢照顾你的过程。”
萧致从没给谌冰写过情书,一向话里来去,但每句话却像烙在纸页的纹路,像太阳烈酒,温暖热烈又醉人。
“谌冰,是你让我感觉这个世界除了压抑、憎恨、得过且过,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美好,而这些,是我想和你一起继续感受下去的。现在和你住这屋,能照顾你,我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
谌冰喉头压紧,唇瓣咬得生疼。
萧致身上有股沉郁冷冽的的味道。
他声音轻缓,附在耳侧,每一个字都深沉缱绻:“谌冰,不要为自己难过。”
顿了顿,他低声说。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谌冰醒来时,窗外的灯光微凉,透过银灰色薄纱的窗帘,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谌冰怔了一会儿,听到卧室外的动静。
萧致半蹲在地上,正在喂两斤吃早饭,他逗狗时容易玩笑过分把狗惹毛,现在两斤就气得汪汪大叫,拼命想往谌冰这屋里钻。
萧致的长腿横在路中央,勾着两斤又肥又短的小腿,不紧不慢,话里懒散:“你小爸爸还没睡醒,别烦他。”
“……”
谌冰抿了一下唇,掀开被子起身。
预感中腿部的疼痛不再复发,关节水肿消去,谌冰刚走了两步,被门外的萧致注意到动静。
他过来:“醒了?”
谌冰过不去刚才那句“小爸爸”的坎儿,冷淡道:“不是醒,你看我像诈尸?”
“……”萧致好笑,“大清早这么大火气?”
谌冰伸手推他。
没推动,被萧致拉着手腕搂怀里了。萧致嗅了嗅他颈间,“好,有力气跟我吵架了。”
谌冰去客厅抱狗。
背后,萧致慢悠悠接了句:“不像昨晚,蔫了吧唧的就知道抱着哥哥哭。”
“…………”
谌冰侧头,眉间微微皱起来,显得有些凝重。
萧致笑了,岔开话题:“快去抱抱你儿子,它从昨晚就没碰过你,现在急得直摇尾巴。”
谌冰沉默。
没跟他计较,到卧室抱起了两斤。
两斤还是比较喜欢他的,刚被搂怀里,立刻哼哼唧唧地亲谌冰的脸。
涂了点儿口水,谌冰又把它放下:“算了。”
算了。
现在连逗狗都没力气。
萧致在餐桌放东西,顺手抱走了黏着谌冰不放的狗,抬了抬眉:“吃饭了。”
谌冰坐下。
昨晚生病,看得出来萧致早餐做得还比较花哨。鸡蛋,煎鱼,瘦肉粥,牛肉丸子面,和凉拌西红柿,半个苹果。
分量不多,但种类繁杂。
谌冰吃饭,过程中想起别的:“你今天没课?”
萧致:“请假了。”
谌冰停下筷子:“我呢?”
萧致:“帮你请了。”
“……”
谌冰哑然,夹了筷煎鱼。
他总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请假干什么?”
“我能走开吗?”萧致探出修长的手指,对谌冰指指点点,“你看看你。”
“……”
谌冰觉得没必要:“我自己在家就行,没必要你也请假。”
萧致垂眼看手机课表,接着递给他:“上午还是基础的编程,我用电脑在家自己练就行。”
谌冰接过看了看。
没什么话好说了。
萧致看完手机熄屏了丢桌上,吃完饭,抱着两斤轻轻摸它的狗头,拿个飞碟丢来丢去,引得两斤在家里嗷呜嗷呜乱窜。
就很神奇。
两斤跟着谌冰时是只高冷傲娇的呆萌柯基,跟着萧致就是一条……亢奋的疯狗。
萧致拿了块肉脯掰碎,指缝间露出小小一角,作势递到两斤嘴边:“来,吃。”
两斤兴奋地张嘴。
萧致似笑非笑,藏好肉脯,却向着两斤张开了空无一物的指间:“你已经吃了。”
两斤呆呆地看着他:“……”
萧致跟它闲聊:“好吃吗?”
两斤更懵了,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什么,缓慢地、按照他的暗示吧唧吧唧嘴,好像吃得很香。
萧致笑着回头:“谌冰,看见了?这傻狗。”
谌冰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
两斤被糊弄几次,立刻知道自己被骗了,哼哼唧唧往谌冰怀里跑。
谌冰只好抱起它,掰碎了肉脯喂,两斤这才恢复快乐,软绵绵地趴谌冰怀里。
萧致过来。
他懒洋洋地往沙发里一坐,手腕瘦削修长,又要去搂两斤的腰。
两斤可烦死他了,气得直哼哼,拼命往谌冰怀里撞。
“……”
谌冰被它撞得胸口有些闷,觉得窒息,只好示意罪魁祸首:“萧致。”
“嗯。”
“你别烦了。”
萧致舔了下唇,说:“我没烦。”
萧致捏着两斤的爪子抱它下来,点点额头,认真训导:“你别烦了,冰冰现在身体不好,我都舍不得撞他,你怎么敢撞他?”
“……”
谌冰心说你怎么没骚死呢。
萧致说完,拎着两斤回狗窝,关上栅栏。
萧致回来,非常轻车熟路,靠近搭着肩膀给谌冰抱进了怀里。
“现在麻烦没了。”
萧致满脸的“快夸我”。
谌冰无语,抽出教科书翻了两翻。
一上午,萧致在旁边敲击键盘,谌冰学习后面的内容。
快十一点萧致丢掉鼠标,起身:“冰冰冰,我出去买东西了,有什么想吃的?”
谌冰确实没有。
萧致在他身旁站了会儿,指间夹著书页蹭了蹭:“别一直坐着,站起来走走。”
“……”
管得真宽。
谌冰只好站起身。
萧致没打算让他一起,就说:“你来回走走休息一下,暂时别看书了,累着不好。”
谌冰无奈:“嗯。”
萧致拿着手机,到玄关穿鞋:“我出门了。”
谌冰送他到门口。
萧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
等谌冰走到阳台的功夫,萧致高瘦清峋的身影出现在楼底,有意无意抬眼看了看这个方向。
“……”
谌冰唇角上扬,莫名好笑。
片刻,萧致脚步停住。
小区门口站着一道高瘦的身影,西装笔挺,头发削减得极短,似乎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
萧致看了看手机,动身走近。
——萧贺云。
两道高挑挺拔的身影面对面站着,片刻,萧致若无其事开口:“你怎么来了?”
萧贺云给旁边的行人让开一条路,低头说:“我过来开会,顺便看看你。”
萧致出了小区门禁,往外走:“刚才电话没看见。”
“没事儿,我也没站几分钟。”萧贺云跟在他背后。
小区外是热闹的街区,楼下全是美食店,人群来往行色匆匆。
经过短暂的沉默,萧致看着公交站台的方向:“你新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萧贺云说,“不管干什么都被堵,经常被大公司针对。”
萧致扯了下唇,笑了:“她指使的?”
萧贺云说:“是吧?她不想我成什么气候,趁现在苗小,掐死在摇篮里。”
又安静了一会儿。
萧致象征性说:“你加油。”
说完,没什么好气色,垂眼朝另一边走:“我要去忙了。”
萧贺云站在他身后,鬓角冒出几根白发,想了想又跟上去:“萧致。”
隔着几步,萧致看了他一眼:“嗯。”
“你给个卡号,我给你打钱。”
“……”
说着,萧贺云总算抬头直视萧致。
萧致身材高挑,穿件干干净净的白T恤,肩背的骨骼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身量挺拔又高大。他深刻的眉眼淬着点儿寒意,鼻梁犀挺,唇抿成一道直线。
眉眼分明深情,但唇却生得很薄情。
萧致掠低眼皮,轻描淡写说:“我不要。”
转头,迈开长腿,两三步跨上驶来的公交车。
“……”
萧贺云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站了会儿,有些沉默,想着可能是他以前的错误,让萧致这么疏远自己,并且拒绝好意。
他站了会儿,回头上车,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没什么别的内容,简单一句话。
——[我能照顾好自己。]-
下午,谌冰重新回了学校。
他执意要上课,萧致拦不住,加上没课,就跟着一起来了学校。
为了不吸引视线,谌冰特意和萧致挑后排的位置坐,还幸好是阶梯教室的大课,不全是本班的同学。
不过进去后,身旁的视线还是不少。
“这哪个学院的?”
“长得好帅。”
“……”
居然还能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是隔壁学校的啊!之前军训他不是升旗手?表白墙上天天见!”
“真的假的?我就说我们学校要是有这种帅哥,应该早就被曝光了。”
“……”
谌冰低头翻书,眉眼被窗户落进来的阳光映亮,近乎透明的肤色苍白感。不过抿着唇,明显不是特别愉快。
萧致没事人似的,长腿横在课桌底下,没带书,顺手从谌冰那边勾了一本:“借我一本。”
谌冰侧头。
萧致翻了两翻,收拾了眉眼的散漫,伪装出几分认真:“又是试图伪装成top学子的一天。”
“……”
谌冰心说你还伪装个屁。
花孔雀。
萧致指间夹着一支黑笔在纸页涂涂画画,不知道的以为他跟着教授的思路做笔记,只有谌冰侧目,能看见书页上写的全部内容。
谌冰。
谌小冰。
冰冰。
冰崽……
他拿的书是一本辅导,平时基本不用。
但谌冰实在忍不住,顺手抽回去:“别烦。”
“……”
“行吧。”
萧致垂眼看著书被抽走,舔了舔唇,修长的指骨握着椅把挺直了脊梁,但坐姿还是相当的野腔无调,没皮没骨。
片刻,教授开始检查上节课布置的作业。
场面有些混乱。这位教授性格较真,从讲台往底下绕了一圈儿,尤其喜欢点后排学生的作业。
果不其然。他走到萧致面前。
“……”
萧致桌面空空如也,只摆了一本谌冰下节课要上的书。
教授皱眉:“你作业呢?”
萧致站起身,面不改色:“不好意思老师,我是来蹭课的。”
教授脸上浮出笑意:“蹭课?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蹭马哲的课。”
萧致:“……”
周围响起莫名的笑声。
教授笑意不减:“现在的同学真聪明,不写作业,还知道伪装成外班的同学。”
这次,谌冰抿紧下唇,笑着转向了另一头。
“……”
萧致瞥他,微不可查地磨了磨下颌,翻出校园卡给教授看:“老师,真是外校学生。”
教授推着眼镜仔细查看,恍然:“是的,不错。”
他似笑非笑看着萧致:“主动来蹭课,看来你是一位思想进步的好青年了。”
“……”
戏谑一番,教授回了讲台。
萧致眉眼郁着点儿情绪,坐下,谌冰笑趴在课桌,撑着下颌懒洋洋看他:“好青年。”
萧致低声:“积点儿德吧你。”
他俩安静下来。
片刻,萧致眼角眯窄,瞟了整个教室一眼:“想连夜离开这个地方。”
“……”
谌冰垂眼看著书页,笑意加深。
“社死了。”
“……”
谌冰更好笑。
萧致想了想起身:“我很丢人吗?那我走。”
不过他话是这么说,身体只是微微起势,并不是真正要走的模样。
谌冰一把抓住他手腕,哄他,免得这影帝没人接戏真尴尬:“没事儿。”
说完,谌冰又补充:“不丢人。”
他拉住萧致的手腕,拉得紧紧的,片刻才松开。
萧致本来还想加戏,被他没什么力气的手拉住,莫名觉得心口有些软,坐下安安静静上课。
上完马哲,晚上还有课。
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到萧致楼下萧致接过谌冰的水杯:“你先进去,我给你接水吃药。”
上课在七点十分,现在时间还早。
教室里只有四五个人,坐位子里埋头看书做笔记,看见谌冰打了个招呼:“谌哥早,谌哥早。”
谌冰:“早。”
大家都挺活泼,即使谌冰话不太多,但这群人每次看见他都热热闹闹打招呼。
为了不吸引注意,谌冰还是选了后排,拉开椅子。
萧致递过水杯,轻车熟路地拉开挎包,拿出谌冰的感冒药。
“吃药。”
接的水有些烫。
萧致用盖子倒了一杯,放旁边凉凉,等着这会儿帮谌冰将部分比较大的药片掐成两截。
——也就是这个功夫,门外打打闹闹进来几位同学,还真好对着后排,正好看见萧致垂眼眼皮,一丝不苟地看谌冰小口喝水。
“……”
不知道谁轻轻“噫~~~”了一声。
虽然大家都高素质,但经过了下午的马哲课,现在看这位帅哥怎么看怎么亲切好吗?!
谌冰听到这声,直接被水呛住。
谌冰掩唇咳嗽。
他一咳嗽,萧致伸手轻轻拍他的背,漆黑的眼底情绪紧张:“怎么了?没事儿吧?”
大家:“啧。”
谌冰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怎么:“……”
拜托孔雀王子、在公共场所、收起那副深情的面目、好吗!
小班教室里的课相对亲切,老师也能叫出大部分同学的名字。一眼认出萧致不是本班同学,没有特别为难。
整节课萧致没怎么听,一方面是涉及到谌冰的专业课,他听不明白;另一方面,视线大部分都停留在谌冰身上。
谌冰吃了药,因药力作用有点儿犯困。
但作为一个上课从没打过瞌睡的祖传学神,意志力要求他不能睡着,所以全程垂着眼皮,紧接着微微皱一下眉,重新抬眼直视着教授。
——神色特别认真。
……就很可爱。
全班,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教授身上,唯独萧致目不转睛看着谌冰。
所以,他的行为就特别明显。
教授没看书,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地讲,讲来讲去总看见后排有个超级不专心的同学,目光专注,那视线都快黏在另一位同学身上了。
“……”
下课不到九点。
谌冰刚准备走,被同班的男生叫住:“谌谌谌哥,来品味一下这道题。”
另一位男生说:“解了半小时没解出来,问了数学学院一哥们儿,给我写六种解法,笑死,这就是竞赛金牌保送生吗?”
“……”
四五个状元聚在一起分析题目。
萧致瞟了一眼,自觉地拿起谌冰的书,包,收好纸和笔,到教室外面等他。
外面回荡着夏末的余热。
最开始谌重华要求谌冰读金融管理,不过谌冰似乎更喜欢单纯地看书,学习,所以选择了偏向研究的专业。
考虑到谌冰的身体条件,他以后的职业尽量是越轻松越好。
门后出来几位谌冰的同学,跟萧致打招呼:“嗨!”
不得不说,谌冰班上的整体氛围,大部分同学,都比其他人自信、大方。
萧致点头:“你好。”
同学看了一眼教室内:“你是谌冰的朋友吗?”
“是。”
“谌哥很棒啊,在我们班学习名列前茅。”同学笑了笑,“你们看起来关系好好。”
萧致完全没否认:“对,确实很好。”
该同学大概没想到萧致回答这么自信,笑了笑,指指楼梯:“走了,兄弟。”
萧致多等了一会儿。
楼道人都走光了,门口响起动静,谌冰推开教室门出来,身旁跟着那四五个男生。
他们走近。萧致自然而然地一伸手,将谌冰拉到自己身旁,就像区分出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明明白白地说着“这个人是我的”。
一切都水到渠成。
第123章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孩子都抱俩了。”
十一月后天气转凉。
学生社团的事情开始变多,萧致好几次忙到挺晚才回去。到校门要路过一条商业街,傍晚,萧致路过时被旁边的争吵吸引了视线。
之前方协布置那工作室,挂的破牌都被人拆下来了,几个穿工装的男人站在哪儿:“不行,说好了今天搬!”
方协站在原地,脖子青筋绽起:“不都说了过几天吗?”
“前几天推说这几天,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没交房租就得搬!你说你一个学生,怎么一点儿脸皮不要?”
“……”
说完,工装男进去,抱着一只装着电脑的纸箱出来:“我放在门外,你自己搬走!”
方协跟疯了似的:“干什么!干什么!我允许你们动我东西了吗!”
“你让开!”
吵闹声越来越大。
萧致拎著书包,往那边过去。
前段时间方协邀请他入伙,他还是没入,没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见,方协竟然连工作室房租都付不起。
萧致走近时,方协正跟工装男拉扯在一起,他人瘦,被推开后又拼命撕扯上去,想抢下那个箱子。
眼看要发生肢体冲突,萧致顺手拽着他衣服一勾,拽回来:“干什么?”
“……放开我。”
方协用力甩开他。
工装男转头,瞧着挺面熟,是学校的装修队大叔:“哎,你是学生会的同学吧?来得正好,劝这位同学赶紧走。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再不走,延误工期要扣我们的钱!”
“……”
萧致拽着方协的衣领,隔开距离:“旁边有个奶茶店,你先把东西放进去,别讹人。”
方协直直瞪着他。
萧致瞥他,没忍住扯了下唇:“你的大项目呢?”
方协:“……”
方协绕开他,去拿地上的电脑:“烦死了!”
萧致没急着走,拿手机给谌冰发消息说稍微晚点儿回来,到旁边奶茶店稳当当地坐下。
电脑往奶茶店搬。方协弓着脊梁,跟看稻田里秧苗长势的农民伯伯似的,满脸浮现出焦虑。
萧致拧开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口,合上瓶盖,好笑:“被扫地出门了?”
方协回头:“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萧致拧紧瓶盖,抬了抬眉,“这不正好是副班长吗,关心关心同学的心理状况。你说你平时课也不来上,班级活动也不参加,我帮你跟导员沟通好几次了吧?”
方协哑口无言,抿着唇,直愣愣看着他。
萧致随意道:“工作怎么样?”
方协憋了几秒,在他身旁坐下:“亏了。”
萧致掠起眼皮:“说来我听听。”
“……”方协满脸不服,片刻才说,“做的购物页面安全性不过关,实验期投入使用被攻击,泄露了部分客户隐私,钱全赔进去了。我哥帮我擦完屁股,再也不想管我了。”
萧致顿了顿,倒不觉得很意外:“是吗。”
方协本事是有的,但太锐气,也不听别人的建议,前段时间刘思敏天天跟他吵架恨不得以头抢地,萧致隐约有些预感。
萧致抓着矿泉水瓶,有一搭没一搭叩击桌面,抬眼:“现在有什么打算?”
方协:“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干。”
萧致:“可以。态度很好。”
萧致有一会儿没说话,神色若有所思。
倒是方协大大方方一看他,似乎鼓起了勇气,身体前倾:“兄弟,你不是创促部的吗?我听说学校南边那片楼是包给学生的创业区,有没有便宜可以占?”
萧致直视他:“你说什么?”
方协舔了舔下唇,道:“那边有空置的房间,我想申请大学生创业补贴,低价租两间房。”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萧致门儿清,不过没急着说话,似笑非笑:“那边只剩几间了,好几个学院的同学都在申请,还在外面的商户,打算改成琴房。”
方协眼底一暗:“啊?”
“而且一般不租给大一新生,”萧致实事求是地说,“何况你刚惹上麻烦,应该申请不了。”
方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片刻,小心地问他:“你不是内部成员吗?有没有途径?”
他表情有些小心翼翼,还带着屈辱,明显是棱角分明一招受挫,这会儿脸都拉下来了,神色十分精彩。
他说完,有片刻的安静。
萧致站起身,拎著书包:“我帮你问问。”
“……”
方协表情都变了,一丝几乎称得上感激的情绪涌出,跟在萧致背后:“谢谢……”
萧致抬了抬书包,笑的情绪收敛得刚刚好,眉眼懒洋洋的,滴水不漏:“还没说行不行呢。”
他往校门边走。
顺便给刘思敏发了条消息:“听说你们工作室没了?”
不到半分钟,对面长篇大论过来了——
“萧哥,我真受不了方协!真的受不了!幸好当时你没加入,他简直就是一个职场恶霸啊职场恶霸!什么都要听他的,什么都要跟着他走。”
“现在变成这样,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他不栽个跟头不知道长记性!”
“不说了。把公屏打在快逃上!!!!”
“……”
夕阳向晚。
萧致的影子被阳光拖得漫长,他站姿挺拔,眉眼冷峻沉锐,片刻,指尖点击屏幕给刘思敏发了条消息。
——“我现在要加入了。”
“……”
……
萧致关了手机,没再继续看消息,打车回家。
推门,客厅没人。萧致随手将包扔进沙发,懒洋洋往书房里走。
推门,谌冰坐在椅子里,穿件领口绣着复古花纹的深V毛衣,白色显得他气质干净微冷。腿边放了个小圆垫,两斤则毛茸茸地趴在他腿旁,呼呼大睡。
萧致撑着椅子,从背后将他搂进怀里,亲他耳颈:“冰冰冰。”
“我写论文,别烦,”谌冰按住他往小腹撩衣的手,亲亲他脸,“饭在锅里,自己吃。”
“……”
萧致抿了一下唇,拉开椅子在旁边懒散地坐了会儿,边看谌冰敲击键盘边说话:“谌冰,跟你说个事儿。”
谌冰侧目,眸底色泽浅淡。
“嗯?”
“记得叫那个方协的吗?”
谌冰盯着电脑屏幕:“记得。”
“他之前有个工作室,邀我入伙我没去。不过他最近应该遭受了社会的毒打,知道怎么团队协作、服从指挥。我打算现在加入。”
谌冰敲击键盘的手顿住。
他偏头看了看萧致。
萧致穿一件深色的牛仔外套,烟灰色长裤,折在椅子里的腿特别长,手臂懒散地搭着椅把,垂眼,眼角到鼻梁涂抹着淡淡的阴影,正目不转睛看着谌冰。
萧致抬眉:“你看什么?”
“没,”谌冰细长的手指继续敲击键盘,“就觉得你现在很不错。”
跟以前那个“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抑郁中二病判若两人。
“……”
萧致莫名其妙听出了谌冰的意思。
他抿了下唇,吊儿郎当站起身,从背后一把给这个小朋友抱进了怀里:“你干嘛你?”
谌冰:“怎么?”
萧致捏他的脸:“看不起谁呢?”
“……”谌冰笑了,“我夸你。”
“就你长嘴了?这么会夸人。”萧致直接打横将谌冰从椅子里抱起来,双腿一打晃坐下,堪堪搂着谌冰坐到腿上。
谌冰垂着眼皮,指节穿过他头发收紧,抓得萧致抬起视线。
目光相对。
谌冰冰碴似的眸仁总显得情绪有点儿冷淡:“叫你别这么抱我。”
萧致被他揪着头发,动作轻,不痛,懒洋洋的眉眼透几分不驯的野:“那怎么办?我喜欢。”
“……”
跟个爷似的。
谌冰一时不知道怎么怼。
萧致按着他后颈,凑近唇畔时呼吸有点儿乱,挂念着别的:“论文急着交?”
“……”谌冰莫名耳颈发烫,“下周。”
“那不着急。”
萧致声音变轻,偏头吻住谌冰的唇,倾身慢慢碾进了他的唇缝,直舔到濡湿柔软的舌尖。
空气中漂浮着熏香和谌冰身上淡淡的药味,本来冰冰凉凉、丝丝缕缕,逐渐被烘托得燥热微暖。
萧致唇角上扬,抱着谌冰起身往床上带,偏头亲吻他白净的耳侧。
“所以现在,”他眼底沉郁散漫,似笑非笑:“先来和哥哥谈情说爱?”
“……”-
谈情说爱的时间略微有一点儿长。
空调开的暖气,谌冰最近感觉有点儿冷了,被子拉在颈侧。
想起刚才的事,谌冰有点儿自闭,将头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萧致平时在他面前就骚,但在床上,还可以用另外几个字来形容。
很骚。
很浪。
还……挺猛的。
是属于谌冰回想时会面红耳赤的那种。
萧致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白T恤,宽松的下摆扎一半在裤里,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他站了片刻,转身,回床低声问:“睡了?”
谌冰乱七八糟拉了下被子,若无其事:“睡了。”
“那我去吃饭。”萧致替谌冰拉好被子,想起什么,声音低沉,“刚才累不累?”
“……”
知道他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但这话题怎么着有点儿不对味儿。谌冰抿了抿唇,说:“还好。”
安静了一会儿。
萧致莞尔:“就,还好?”
“……”
有完没完?
谌冰承认,萧致在这方面更有掌控力,游刃有余地把握着自己的度,只要不做人,能让他从哥哥到情哥哥来来回回叫几遍,想听什么谌冰就得叫什么。
谌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吃你的饭。”
“……”
“好。”萧致准备起身,手机突然响了。
他从桌面拿过,瞥了眼联系人,随后接通。
对面说了什么,萧致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半晌,萧致挂断电话。
他垂着眼若有所思:“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有事儿?”
“嗯,”萧致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戴整齐,“那间空教室,学姐带她朋友来看,打算申请补贴低价租走。我过去看看。”
谌冰看了看表:“九点了。”
萧致:“没事。”
他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到谌冰面前轻轻他额头:“早睡,一会儿回来检查,要是没睡就罚你一整晚不许睡。”
“……”谌冰,“滚。”
萧致拿着钥匙扣,好笑:“滚了。”
房门关上。
萧致回来时比较晚了。
那间房是个香饽饽,学姐打算在那儿开美甲店,该说不说这也是创业的一种,但技术含量较低,萧致费了点儿功夫说服学姐,向院里老师申请,最后让方协用低价租走了这间教室。
加上学校鼓励科技创新、科技创业,每个月还有部分补贴,这间工作室又重新落地开办起来。
这段时间萧致白天上课,晚上就来工作室,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天气转凉,经过了几场秋雨,校园内梧桐树簌簌,落下了满地潮湿的黄叶。
中午萧致出门,特别嘱咐谌冰:“你午觉起来换那件厚衣服,别吹风。”
谌冰:“嗯。”
萧致在玄关穿鞋:“我先出门了。”
谌冰:“你睡不睡午觉?”
“换个地方睡,”萧致走到门外了想起来,抱着谌冰亲亲他脸,“下午没课,忙完我来接你。”
谌冰点头:“嗯。”
萧致出门,谌冰继续写论文。
片刻,教授的电话过来了:“谌冰,让你做的优化,完成了吗?”
谌冰说:“在改。”
前几天交期中作业,谌冰写的论文被教授认为极有可能登上期刊,叮嘱他做进一步完善,现在催得比较紧。
教授说:“那你争取下午改出来,我再给学院另一位老师看看,帮你提提意见。”
谌冰:“谢谢老师。”
谌冰改到接近两点,眼看快上课了,提着电脑出门。走到小区门口谌冰才意识到寒风微冷,自己忘了换外套。
“……”
教授电话过来:“谌冰,我和王教授现在在办公室等你,你能尽快过来吗?”
谌冰犹豫了几秒:“好。”
他直接去了办公室。
出来时一看手机,半个小时前收到的新消息。
萧致:[出门了?]
谌冰:[嗯。]
萧致:[外套换了吗?]
“……”
有一说一,这骚东西有时候细心到可怕。
谌冰一五一十给他讲明原因。
谌冰:[出门急,忘了。]
萧致:[……]
萧致:[?]
萧致:[你怎么没把自己忘了?]
“……”
好凶。
距离下节课还有一段时间,谌冰到走廊阳台站着,教室里有同学在上课,只是暂时等待。
大概二十分钟,萧致消息来了。
“我来了。”
谌冰怔了下,往楼梯间走,看到了拿着衣服上来的萧致。他步履匆忙,呼吸有点儿紊乱,气质有股裹挟着寒风的凛冽。
萧致递过衣服:“穿上。”
衣服面料厚实,触感柔软,还带着萧致传递过来的体温。
谌冰莫名道:“你还专门送一趟。”
萧致抿了抿唇,声音漫不经心:“没办法,养的小朋友娇气。”
“……”
谌冰拉下拉链,想换上加绒的牛仔外套,拎着东西不太方便。
萧致接过他电脑包:“我拿。”
说完,又背着风口站过去:“帮你挡风。”
“……”
他自然而然就做了,没觉得麻烦,像小时候谌冰忘了带伞,他在家自然而然地送过来,还将雨伞倾斜到谌冰的头顶,懒洋洋地顺着谌冰的小脚步慢慢家走。
换好衣服,萧致探指替他翻折过衣领:“行了。”
谌冰想起来:“你不忙吗?”
萧致笑了:“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什么事能跟你比?”
“……”
虽然暖心,但谌冰莫名觉得,这骚东西确实太会花言巧语了一点。
谌冰站在他身旁,萧致垂眼,声音挺低的:“刚才冷不冷?”
谌冰说实话:“冷。”
“……”萧致舔了舔唇,抬手短暂地搂了搂谌冰,“你啊你,我都不想说你。”
谌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还回学校?”萧致尾调上扬,话里特别不正经,“来都来了,陪你上课。”
“……”
谌冰莫名,唇角挑了点弧度。
站在楼梯间,灌进来的风依然有点儿冷。但他靠近萧致,却无论怎么样,心底都觉得温暖火热又柔软。
上完课,萧致跟着人群往外走,细长的手指划看手机课表:“我下午没课,晚上有课,要不要跟我去?”
谌冰闲的没事儿:“行。”
萧致好笑:“哎,他们早就想认识你。”
之前遇到数学不会,都是萧致找外援,让谌冰帮忙解的题。
果不其然。
谌冰刚跟萧致进去,旁边古意先凑上来了,看见谌冰大为震撼:“我靠?这就是你在清华那哥们儿?是不是帅哥都跟帅哥玩儿?是不是我不配了?”
“……”
萧致找他们占的座位,拉着谌冰在身旁坐下:“低调。”
古意坐前排,回头跟谌冰说话:“你是萧哥那省的省一?”
他非常热情张扬,谌冰有点儿聊不住,简单敷衍了几句:“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啧,”古意说,“逼都让您给装完了。”
“……”
萧致瞥他,抬腿一脚踹在他椅子上,踹得古意屁股撅了一阵。
“别烦他。”
古意拱手:“对不起,失敬。”
萧致今晚也是马哲课。
谌冰拿出电脑,按照下午教授提出的修改意见,继续完善论文。
估计是他的行为稍微有点儿目中无人,授课的老师本来自己讲自己的,突然说:“那边一直在敲电脑的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谌冰:“?”
萧致也直接:“操。”
他目视谌冰:“我们都什么运气?”
“…………”
谌冰只好合上电脑,站起来。
教授神色温和,问题却很无情:“来,这位同学说一下什么是‘价值评价的特点和正确价值评价的标准’。”
后排几位,稍微有点儿眼力,都能看清楚谌冰座位除了电脑,一本书都没有。
现在从书上现翻答案,明显非常不现实。
谌冰总算从最初的操蛋心情回过神儿,恢复思绪,身旁萧致正拿着马哲书迅速翻找答案,书页哗啦哗啦直响,跟谌冰说:“等等,快找到了。”
谌冰:“……”
谌冰没看他,平视讲台,背出了书上理论知识“总——分——总”的“总”,顺便还背出了一大段一大段的“分”。
大概背了五六分钟。
越背,班上越来越躁动:“我操,这都能背住了?”
“这不是我们班的吧???”
古意扭头,特别夸张地张大嘴:“隔壁学校的。”
刘思敏直呼牛逼:“不愧是省一。”
古意:“不愧是省一+1。”
“……”
谌冰得到老师首肯,搭着椅子坐下。
萧致刚才已经翻到书上的答案,但没派上用场,只能边听边对比谌冰有没有背错背漏一个字。
答案是没有。
谌冰背得超级丝滑。
“……”
谌冰坐下,不怎么愉快地抿唇,瞥了眼萧致:“以后上马哲课,我们都离对方远点儿。”
“……”
萧致微不可查地磨了磨牙,没对此发表意见,只是垂眼若有所思,不知道想着什么。
片刻,他冷不丁说:“相比之下我那天在你们课上,确实有点儿丢脸。”
谌冰:“……”
萧致:“是需要连夜离开这座城市的水平。”
“……”
谌冰没忍住,弯起唇角。
萧致懒洋洋的,眼睛都不太能睁开,靠近谌冰轻声说话:“怎么办?你男朋友给你丢脸了。”
声音小,几乎咫尺可闻。
谌冰目不斜视,但手伸到底下,牵住了他的手,扣入五指:“不丢脸。”
“丢脸。”
“不丢。”
“丢。”
“……”
谌冰心说你爱丢不丢吧。
笔掉落在地。
萧致弯腰捡笔。
谌冰看了他一眼,萧致脊梁低在课桌平面以下,视线被遮挡住。
下一秒,谌冰察觉到手腕一阵轻微的疼痛。
被柔软的东西包裹,接着尖锐的轻咬。
萧致指间夹着笔,脊背挺直,懒洋洋地侧目看他,重心后降坐回了椅子里。
“……”
谌冰抬起手腕。
上面有一道红色的咬痕,烙在手腕内侧,好像盖了个章。
萧致指尖在他腕内点了点,轻声说:“丢不丢脸,都是我的。”
意即,指整个人,都是他的。
“……”
谌冰耳后霎时发热,莫名其妙,指尖继续敲击键盘。
萧致这几位同学性格还都不错。
上完课,跟萧致去了趟他们的工作室。干干净净的一间办公室,里面方协顶着一头乱发,双目赤红,眼睛都没从电脑屏幕上挪开。
萧致简单介绍,方协叫他:“萧哥,过来看看这套宣传方案。”
“好。”
萧致过去。
自从方协挨了社会铁拳后,加上萧致帮他找了这件工作室,他性格压得住,现在除了专业技术,其他的都归萧致管。
萧致走近,无意识整理手腕的袖口,深刻眉眼被屏幕的蓝光映亮。
估计他们聊的时间还长,谌冰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改论文。
旁边讨论声激烈,慢慢趋于平缓。
似乎取得了完全的一致。
古意莫名往谌冰这边看了几眼。谌冰坐姿挺拔,身旁一簇碧绿的盆栽,他颈部微露出白净的毛衣领口,气质纤尘不染。只是眉眼掠低,唇角抿紧,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和疏离感。
古意啧了声,跟萧致说话:“你哥们儿条件可以啊。”
萧致从电脑收回视线,侧目:“嗯?”
古意声音遗憾:“不过应该没谈恋爱吧?”
“……”
萧致本来无意聊这些,莫名笑了:“怎么说?”
“你看他啊,这种高岭之花,长得这么冰清玉洁,一看就没谈过恋爱。”
萧致好整以暇:“是吗?”
古意没注意到萧致戏谑的语气,回头:“真的。谈没谈过恋爱的一看能看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色情一点。你这朋友太干净了,估计还有心理和道德洁癖,不好找对象,找了也会因为性冷淡分手。”
萧致拿起打印好的PPT,随意翻阅,语气闲闲的:“那不一定。”
古意:“啊?”
萧致似笑非笑:“人家高二就谈恋爱,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孩子都抱俩了。”
“……”
第124章 “家里养的小朋友,没我照顾会寂寞。”
古意满脸震惊:“……是吗?”
萧致侧目看了一眼。
谌冰似乎察觉到了议论和视线,望过来,唇轻轻抿着。
萧致丢下一句:“不要光知道看脸。”
走近。
谌冰目光微动:“聊什么?”
萧致漆黑的眼底直视他,莞尔,轻描淡写道:“就跟他澄清了一下,你不是花瓶,其实很能干。”
“……”
谌冰没怎么听懂,隐约觉得不对,“?”
萧致将文件夹分门别类放回原处,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岔开话题:“回家了。”
下午吹风的原因,谌冰到家片刻,隐约感觉有点儿头晕。
萧致忙着陪两斤玩儿,今天没时间遛狗,两斤现在非常的生气加躁动。
谌冰坐在沙发,想了想喊他:“萧致。”
萧致放下两斤,直起长腿走近:“嗯?”
谌冰实话实说:“好像有一点感冒的前兆。”
他身体的抵抗力不如以前,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告诉萧致情况。萧致眼底微动,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抬手帮忙脱衣服。
“哪儿不舒服?”
谌冰垂着眼皮:“没感觉不舒服,就是头晕。”
萧致松了口气:“那先吃药,免得加重情况。”
他去饮水机旁接温水。谌冰的感冒药跟普通的感冒药不同,除吃之外还有附加的药品,萧致拿药后坐到他身旁,示意谌冰:“伸手。”
谌冰张开手心。
萧致一片一片地往他掌心放药:“这个,这个,这个。”
谌冰肤色白净,掌心也是泛着微粉的白色。
刚放完药,萧致从另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取出几枚纸张发亮的糖,亮晶晶的,放到谌冰手里:“吃了药吃糖。”
有几片药规格比较大,喝下去沾着喉头,嘴里全是清苦味。所以萧致特意买了糖,等谌冰吃完药给他吃。
谌冰还算喜欢吃甜,小时候跟萧致去打疫苗,被护士姐姐撩开袖子,他脑袋死死埋在萧致怀里,打完哭唧唧的,要萧致将糖放在他细软的掌心、再揉揉头发才能哄好。
谌冰剥了一颗,抿在唇里。
舌尖顿时泛开青涩苹果的香味。
萧致收好药重新坐下,靠近他唇边闻了闻,笑道:“香香的。”
谌冰侧目:“……”
莫名感觉这人又要骚。
萧致拿起旁边的简格空调被,手臂自他肩后环过来,将谌冰密密实实地裹在柔软的灰色被子中,确保供暖。
接着,靠近轻轻含住他唇瓣。
他声音模糊:“我尝尝,是不是还甜甜的。”
“……”-
圣诞节的时候,傅航闲的没事儿,专门搭飞机过来了一趟。
萧致到机场接他,刚见面,傅航咬着牙关抱紧他差点没哭出来:“说好的大学了也一起打游戏呢!说好的每天视频语音聊天呢!说好的彼此不离不弃呢!你,你做了什么!”
机场人来人往,萧致推开他保持合适的距离,道:“我这不是忙着工作室的事。”
“借口!都是借口!”
傅航奋力反驳:“你一定是有其他男人了!呜啊啊啊啊是不是兄弟,还是不是兄弟!”
“……”
吵得特别凶。
他穿件黑色羽绒服,刚出航站楼就感受到了北方的狂风暴雪,冷得直哆嗦:“我靠,这么冷。”
萧致侧目,就问他:“吃饭了?”
傅航难掩得意之色:“还没,我饿了整整一天,就等着找你找你请客,好好宰一顿。”
他拍拍肚子:“这么跟你说,萧哥,我现在能吃垮一家店。”
“……”
萧致散漫地发笑:“走吧,没饿死你。”
反正是吃饭,萧致给谌冰打了个电话。
接通,谌冰那边传来声音:“嗯?”
“出来吃饭,傅航到了。”
谌冰怔了下:“哪个地方?”
“我一会儿给你发地址。”萧致点开谌冰的课表,“不着急,你忙完再来。”
谌冰应声:“好。”
挂了电话。
傅航一条腿踩在花坛的瓷砖,穿紧身裤,头发输了中分,他看起来贼精神:“冰神周六还上课?”
“他听讲座,偶尔在学长的实验室忙。”
傅航五味杂陈:“我靠这才是正常的大学生活吗?像我,都是直接翘课到处乱跑。”
“……”萧致探手抓着他脑门的头发往地上摁。力道不重,纯熟打闹,声音压着,“你有点儿羞耻心吧?”
傅航直笑:“嘿嘿,嘿嘿。”
刚准备找餐厅定位置,方协的电话也来了。萧致站在街头,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接通:“喂。”
“萧哥,晚上还来工作是吗?”
“不来,有朋友。”
“有个东西要你签字。”
萧致说:“你给刘思敏看看,他觉得行就行。”
“好。”方协又挂了电话。
没几分钟,刘思敏电话又来了,风声呼呼的,明显在外面:“萧哥,那个我签不了。”
“怎么了?”
“我靠我觉得不行啊,不行怎么签?但我一直不懂怎么跟方协周旋,不懂拒绝,所以要不还是你回来看了再说?”
“……”
现在工作室六个人,方协除了萧致谁都不服,在他面前还能稍微收敛点儿,但对刘思敏这种较稳重温和的人,完全不给好脸色。
萧致舔了舔唇,声音烦躁:“刘思敏你说你有什么用?他怼你,你不会怼他?”
“……”刘思敏直接认错,“萧哥,我是老实人,我只会做事,不会管人。”
萧致顿了顿,明显压下了情绪,说:“那今晚都别干了,我这儿请朋友吃饭,你问问,想来的都可以来。”
刘思敏声音一振:“竟有这样的好事!谢谢我先说了!”
“……”
挂断电话。
萧致拽着衣领抖落了帽子里的雪絮,气质微冷,重新看了看手机:“餐厅订好了。”
八九个人。
餐厅里面是意大利式的装修,旋转楼梯,仆人制服的服务员,灯火通明,一看就价格不菲。傅航看见餐厅直接笑了:“萧哥,搞软件这么赚钱?”
萧致似笑非笑,点头,轻描淡写:“还行。”
傅航:“还行是多行?”
萧致:“还行就是赚的不多,但管你几顿饭没问题。”
“操,这还是起步阶段呢?”傅航脸都有点儿红,东张西,“萧哥你是真出息,我早看出你是干大事的人。”
萧致探手又摁他脑袋,推着往里走:“再吹就假了。”
他俩推搡着往里走,萧致比他高,手臂搭在他肩膀,跟高中时来来去去的姿势没什么不同。
傅航一坐下就在群里开直播:“兄弟们兄弟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萧哥请吃饭,我今天又蹭上了。”
文伟的脸露出来:“我操,你他妈还真说去就去?”
傅航:“年轻人,总要来几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文伟:“……早知道我也来了。萧哥,来,转过来我看看。”
“……”
萧致侧头,灰色毛衣底下的手腕搭在椅背,长腿横伸到过道,半垂着眼皮,看向手机镜头。
文伟直接夸:“又帅了!”
萧致:“你也是。”
文伟:“想必你跟冰崽的感情也更上一层楼了。”
萧致:“当然。”
文伟:“人生赢家,人生赢家!”
“……”
萧致都没功夫跟他们扯淡了,唇角笑意微微收敛,低头查看手机的新消息。
刘思敏领着工作室几个小兄弟,乌泱泱地过来,一看见萧致飞快往他身旁冲:“干饭。”
萧致起身,指了指傅航:“介绍一下,我高中同学。”
又面向刘思敏:“我大学同学。”
刘思敏极其客气:“萧总手底下的打工人罢辽,不值一提。”
“……”傅航回头看萧致。
萧致抬了抬眉,半脸藏在阴影中,若无其事道:“法定代表人而已,生分了,还什么总不总的。”
傅航看了他几秒,直接笑了:“操,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
萧致拉开椅子,说:“坐。”
傅航重新坐下。
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萧哥,工作室的名字不会叫Love冰吧?”
萧致:“……”
刘思敏一脸惊讶地看他:“这确实是当初提议的一种。”
傅航忍了忍,直接拍桌子爆笑:“卧草哈哈哈哈哈,不出所料,不愧是你!”
“……”
场面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萧致眉眼几分阴郁,神色类似当年被谌冰注意到自己的微信昵称叫“断绝情爱国服萧”,主要不是生气,是尴尬中透露出那么一丝压抑的忧郁,高傲被揭穿的无语。
片刻,萧致重新看手机,起身去了餐厅门外。
谌冰实验室的衣服还没换,一身修裁挺括的白大褂,腰身清隽,手里抱着两本厚书。
谌冰走近。
萧致懒洋洋地看着他,似乎对吃饭已经失去了兴趣,抬眉:“走吧。”
谌冰:“就傅航?”
“对,就他一天天闲的。”
“……”谌冰侧头,“他怎么你了?”
谌冰走到餐厅内。
刘思敏跟傅航推杯换盏,正在询问:“兄弟,love冰到底什么梗?我看萧哥的直播号也叫love冰,是不是其中有什么深意?”
傅航:“哈哈哈哈不说了,说了我怕是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但他表面摆手拒绝解释,但明里暗里,一副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模样,钓得刘思敏十分好奇:“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航:“没有没有!社会主义兄弟情——”
他话还没说话,身后萧致指骨攥紧他俩的椅背,力道不轻不重地用力往后一拽。“哐当”一声响,萧致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声音低缓,莫名让人脊背生寒:“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必须把真相带到棺材里。”
萧致顿了顿,继续说:“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傅航:“……”
刘思敏:“……”
一顿饭吃得特别热闹。
这顿饭偏西餐,没那么多忌口的调料和菜品,谌冰勉强能果腹。萧致吃饭不太专心,忙着给谌冰看菜,边聊天。
不知不觉,傅航已经跟刘思敏结下了深厚友谊,刘思敏打算带这个大专学子见见世面:“兄弟,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我们的工作室看看?”
傅航同意:“好,让我看看萧哥的工作环境。”
刘思敏心里甚是得意,工作室内的技术问题一般由他和方协负责,但找甲方、沟通事宜、协调进度,全是萧致一手在操办,现在工作室略有小成,他打算好好在傅航面前显摆一下作为萧致左右手的卓越才能。
吃完,刘思敏起身:“那我们先过去。”
萧致没着急:“你们去,我先送谌冰回家。”
他跟谌冰一直很基,据说还是合租室友,刘思敏没多想,就拉着傅航走:“行,萧哥,你一会儿来。”
到工作室,拧开台灯。
傅航左右打量,到一台待机的电脑前:“这牌子可以啊?你们基础设施都这么好?”
刘思敏托着眼镜微微一笑:“当然,必须要足够快的CPU,大内存,稳定性和安全性。当时采购都买特别好的。”
傅航多看了两眼,抬头:“那打魔兽一定很丝滑吧?”
刘思敏:“…………这。”
傅航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我能打游戏吗?”
刘思敏欲言又止。
片刻,他经过了慎重考虑,点头:“……你高兴就好。”
夜间,窗外的风雪下的更浓。
工作室开了暖气,刚开始还是有点儿冷,但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
萧致踩着碎雪走到门外,进去,通过透明玻璃,看见四五张脸对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神色庄严。
他喝出寒气,推开门,强劲的热风夹着一声“我要玩亚索!”的咆哮传入耳中。
“……”
萧致抬起眼皮,逆光的眉眼看不分明,视线散漫,瞥了眼工作室内的四五个人。
正中间是电脑桌,左手边是沙发,上面堆满了外套,左手边的桌子摆放着过夜的零食。不知不觉,这里成了工作与生活氛围兼具的地方。
萧致拍了张照片,给谌冰发消息。
萧致:[到了。]
谌冰:[那我继续写论文。]
谌冰:[早点回来。]
萧致关上手机,长腿迈开,三两步走到电脑桌后。
傅航肆无忌惮,振臂高挥:“面对疾风吧!雷霆一击!给爷死!”
萧致看了几分钟,觉得情况很不对劲,因为傅航这种菜鸡水平竟然也能炸鱼塘。他低声问:“什么局?”
刘思敏满脸兴奋:“新手,坚韧黑铁!好好玩儿!”
萧致:“……”
傅航噼里啪啦敲打键盘:“都说了带你飞,感觉怎么样?”
刘思敏:“666。”
“……”
萧致细长的手指扣住外套纽扣,觉得暖气有些热,不紧不慢地解衣服,他脱下后顺手搭在办公桌的椅背,旁边刘思敏热情招呼:“萧哥,一起来?”
萧致晃动手腕,指尖拨拉着鼠标,随意道:“行。”
刘思敏问:“你以前玩过吗?这游戏其实不太难,放技能,转移方向,我可以教你。”
“……”傅航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兄弟,你对国服的力量一无所知。”
刘思敏只知道萧致偶尔玩手游,有些意外:“这也行?”
傅航拍拍他肩膀:“等着,萧哥教你学会敬畏。”
“…………”
工作室隔音效果好,能挡住这群网瘾少年澎湃的热情。灯火明亮,四五道身影靠在一起,欢呼雀跃。
街道落满积雪,打到十点半,萧致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推到高地,我不打了,你们能赢。”
他站起身,“傅航,你订的酒店在校门外不远,打车几分钟能到,我不送你过去了,明早出来吃饭。”
傅航眼睛黏在屏幕上,发出对他上个问题的疑问:“啊?怎么不打了?”
萧致简单说:“要回家。”
刘思敏对他十一点前必回家的作息早就感到意外,也扭头:“为啥非得回去?”
萧致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理着领口匆匆穿上,丢下句话:“家里养的小朋友,没我照顾会寂寞。”
刘思敏知道他养了条柯基,似懂非懂:“哦。”
只有傅航偏头看了他一眼:“……”
门口只剩一抹漆黑高大的身影。
萧致撑开雨伞挡雪,快步往家里走。路上灯光昏暗,街道堆砌着阴影涂抹的雪堆,光秃秃的树枝也挂着雪,有种阴冷的气氛。
萧致开门,尽量放轻了动作,不过门前始终站着一条疯狂晃动肥屁股的柯基,一身黄毛,钻到萧致的腿间。
他抬起目光,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谌冰坐在沙发上看文献,早洗漱完换上了睡衣,狭窄袖口遮掩的手腕清瘦白净。
萧致先洗了个澡。
跟着到谌冰身旁,习惯性抚摸他的手指,察觉到贴近肌理的寒意:“这么冷?”
谌冰体寒,开着暖气,但手脚的温度都始终很难上来。
谌冰注意力还在文献上,淡淡道:“不冷。”
萧致取走打印的材料,催促他起身:“睡觉了。”
临近期末,学习任务较重。为了不在最后那几天累死累活地复习,谌冰现在已经开始做准备。
谌冰起身。
萧致先进去,跟着掀开被子欢迎谌冰,话里吊儿郎当:“这边提供暖床服务。”
谌冰:“……”
他上了床。
萧致手腕从他腰间环过,勾着腰侧将人带到怀里,呼吸瞬间交织,蔓延出微热的气氛。
通过温差,谌冰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儿冷。
萧致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撩开睡衣下摆,放到了微烫的腹肌表层:“暖不暖?”
“……”
暖和归暖和。
但指腹的皮肤紧绷,肌肉精悍,稍微一摸就能勾勒出腰线的轮廓,让谌冰觉得略为烫手。
谌冰眼皮发热,视线垂下:“暖倒是暖。”
萧致引着谌冰的手,往睡衣上方延伸,抚摸他温度灼人的胸口。
萧致好笑,低声说话,气息沉沉地拂过谌冰耳侧:“这边还提供热身服务,需要吗?”
“……”谌冰抿了下唇,“你穿件衣服吧。”
萧致笑了笑没反驳。
他五指从手背覆盖住谌冰的手,挤入指缝,放到自己靠近心脏的位置:“这一截最暖和。”
“……”
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规律性,像沉稳的鼓点一样。
热度传递,片刻,萧致嘶了声:“你的手是真凉,冰做的?”
“……”
上一秒还觉得有点儿感人,现在谌冰更觉得好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你不行了?”
“老子、很、行。”
他声音咬得破碎。
萧致右手穿入谌冰的发缕间,用力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怀里,侧头咬他的耳垂,声音低沉:“你特么是不是欠收拾……”
温度传递的过程,谌冰被他撕咬,感觉浑身燥热像云层似的,逐渐散开。
他的深蓝睡衣纽扣被萧致解开,动作有点儿急,差点崩开纽扣,接着,亲吻的触感蔓延到全身。
萧致指腹一遍一遍拂过他的伤口,那段微微浮凸的白色伤疤,横在谌冰腰腹,随着肌肤色泽的暗红,疤痕也莫名添了几分难言的韵味。
那种断断续续的刺痛感,密布在伤口附近,起落浮沉。
……
醒来,窗外天色正好。
谌冰昏昏沉沉,视线里,萧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穿上了准备出门的外套,弯着脊梁往两斤的狗碗里倒罐头。
谌冰试图起身,腰窝传来难以言喻的酸胀,只好又躺回床上。
“……”
萧致将狗粮放回置物架,进了卧室。
谌冰早晨睡醒怕冷,蜷在被子里裹得密不透风,浅色的床铺衬着他白净的肤色,谌冰昏昏欲睡。
萧致好笑,走近替他拉了拉枕头。
“我出去跟傅航到处转转,你来不来?”
谌冰声音低:“他几点走?”
“明天,还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这几天陪他到处溜达溜达。”
谌冰说:“那你去,我下午有空过来。”
他浑身没力气,加上一些原因,早晨根本不是他的活动时间。
看他虚成这样,萧致没忍住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行吧,那我出去了,你睡够了起来吃饭,凉了就热一热。”
谌冰应声。
萧致转身出门。
谌冰再躺了会儿,感觉精神恢复,起床去卫生间洗漱。面对面是一道宽阔的圆镜,照出浴室的全貌,背后的浴室加上洗手台。
谌冰解开睡衣,白净的锁骨和肩背坦露在空气中。他皮肤白净,现在除了颈侧,身上却遍布着意味不明的咬痕。
谌冰耳背发热,垂眼,目视腰侧手术伤口的疤痕。昨晚萧致弓着脊梁在他腰际,亲吻伤口,说了好多缱绻字句,温柔得要命。
“……”
身周的微风有点儿冷,拂过肌理。
谌冰却莫名觉得心口很热。
但凡想起他,总感觉难以言喻的温暖。
第125章 “背冰冰回家了。”
机场人来人往,航站楼外,傅航拎着包回头看了看萧致,勾着手指往里指:“那我就走了?”
萧致无所谓,懒洋洋抬眼:“你走你的。”
“……真的是毫无眷恋呢。”傅航啧了声,说,“我过来就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既然还可以那我也就放心了。寒假见您嘞。”
“嗯。”
萧致应声,目送他进去。
走到外面,落雪压着天边喘不过气,浓云遮掩,天边云层厚重,感觉随时要黑个天。
萧致想起谌冰刚开始不适应这边的冬天,气候对南方人来说太生冷干燥,他那几天直流鼻血,装上空气净化器才好。
现在越来越冷,弄不好就感冒,好在寒假快来了。
谌冰学习状态非常紧绷,学校内卷严重,他在家待着不舒服,现在天天泡图书馆。
工作室赶在考试周前提交了最后一道程序,萧致瞟了眼手机,拎起挂在架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往外走:“复习不完了,兄弟们再见。”
刘思敏叫住他:“萧哥,不得吃顿散伙饭啊?”
“……”
萧致偏头。
刘思敏一脸理所当然,他平时不善言辞,但在萧致面前非常伶牙俐齿:“萧哥,跟你干了一个学期,这点情谊都没有?也不怕我们跳槽?”
其他人“噗呲”笑出声,等着编排他。
萧致丢下手里的包,垂着视线,明显对这种玩笑已经习惯了,抿唇拿腔拿调地思索了片刻,散漫道:“行,吃饭。”
古意直呼牛逼,拍刘思敏的肩膀:“真有你的,不愧是萧哥最宠爱的男人。”
刘思敏一脸骄傲地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
萧致好笑。
餐厅订在校外不远处,打车估计几分钟。
到了萧致给谌冰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才接,谌冰声音挺低:“怎么了?”
萧致先问:“你在干什么?”
“在实验室。”
他在实验室一般不方便接电话,旁边全是学长学姐站着。
萧致蹲在街边,回头看了眼站门口喜气洋洋的一行人,掐断截树枝:“我跟他们吃饭,晚点儿回来,跟你说一声。”
“……”
那边,谌冰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记得复习。”
萧致垂眼,笑了笑:“记得。刚才差一点儿就跑掉了。”
“行,”谌冰声音还是挺低,似乎被学姐注意到了,说,“今晚喝酒吗?喝了直接回去。”
萧致:“嗯。”
谌冰:“挂了。”
“……”
电话另一头传来忙音。
萧致瞟了眼手机,摇摇晃晃站起身,因为腿蹲麻了稍微搭手撑着树干,往另一边过去。
餐桌上刘思敏举杯:“祝明年,再创辉煌!”
方协的死人脸终于有了点儿笑:“今年虽然规模还不行,但明年肯定更好。”
刘思敏说:“距离你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方协望着灯光,叹了声气,起来跟萧致敬酒:“谢谢您。”
“……”
萧致和他碰了碰:“干就完了。”
喝到最后真有点儿上头,挨个搂着萧致的腿叫“活菩萨”“亲爸爸”,这些人除了搞技术不会为人处世,也不会跟人谈生意,大部分来钱的活儿都是萧致找的。
刚上大学,他们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萧致不怎么想喝,但碍着面子都没拒绝,一群人全喝白的,总之现在喝酒是越来越猛。
间隙,萧致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垂眼看手机。
谌冰发来的消息。
谌冰:[我估计十一点回来。]
谌冰:[出报告时间晚,你回家早点睡。]
谌冰:[记得喂狗。]
“……”
满桌人开始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古意起哄全灌萧致,完了问:“萧哥,你真有对象?”
萧致:“真的有。”
他的对象属于薛定谔的对象,虽然一直在说有,但就是没人看见过。
“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啊?让嫂子来吃个饭。”
萧致手里转动着手机,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刘思敏:“!?”
古意:“什么时候的事?!”
“……”
萧致好笑,起身拿起厚重的外套,晃了晃手机:“账已经结了,你们慢聊,加餐到时候叫我转账。”
“哎,你倒是说啊!”
“……”
背后只剩下呼声-
“事情差不多就完了,祝大家期末取得好成绩。”同实验室的王学长说完,特别道:“我们要感谢谌冰,虽然他才大一,但对我们的贡献并不少。”
他递给谌冰一份打印材料:“你可以继续完善你的论文了,数据真实可靠。”
谌冰说了声谢谢,接过材料,到更衣室换下了身上的白大褂。
出来时学姐跟他道别:“加油啊,考试考第一!”
“……”
以前还不觉得什么,但在这所学校,想考第一还真的下功夫。
谌冰将打印资料收进文件夹,刚出门时,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往回退了一步。
随即,戴上口罩,拉高围巾,踏上了地面僵硬的雪地。
时间十一点多,校门外漆黑,人影稀少,只能看见路灯光照着的落雪。
谌冰走到巷子的拐角处,听到背后一声动静。
声音低低的,磁性撩人。
“过来。”
谌冰回头,看见高挑的身影靠在墙旁,应该在那儿等挺久了,衣服的帽兜里全是雪。
谌冰:“你没回去?”
萧致走到路灯下,眉眼沾着点儿寒气,似笑非笑看着他:“没啊。”
“……不冷吗?”
凛冬北方的室外那不是人能待的。
萧致的唇缝溢出几缕寒气,白茫茫四下散开,盯着他:“不冷。”
“……”谌冰意识到一个问题,“喝了多少?”
萧致:“一点点。”
“……”
谌冰没忍住,探手,想握住萧致的手腕:“走了,回家。”
但萧致后退一步,躲开了他靠近的温度:“我身上冷,不让你碰。”
“……”
谌冰侧目,神色有点儿不快,白净的手还往前伸了伸。
萧致果不其然后撤。
谌冰一把拽住他,往自己面前一扯,萧致连往前走了两步才稳住,漆黑的眼底和他直直对视。
谌冰总算碰到了他冻的冰凉的手指。
“等了多久?”
萧致漫无目的地想了想:“可能也就,快一个小时。”
“……”
“居然没冻死你。”谌冰往小区楼走,“不是叫你先回去?”
“不回。”
萧致笑了声:“想早点儿见到你。”
“……”
谌冰抿了下唇。
本来还觉得挺生气,心里莫名涌起些奇妙的感触,心里暖洋洋的,又酥麻,好像被羽毛挠过。
谌冰问起别的:“工作室怎么样了?”
“暂时关闭,准备期末考试,”萧致晃了晃手机,“还有别的活儿,看他们寒假接不接吧。”
谌冰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
“复习到哪儿了?”
“……”萧致突然陷入沉默。
谌冰嗤笑了声,懒洋洋地侧头看他:“你挂科怎么办?”
萧致点头,像是没太睡醒,嗓音低低的:“别说了。”
“知道别说了?”
“……”萧致好笑,“我明天开始认真复习行吗?”
谌冰舔了下唇。
萧致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外套,肩头沾着雪絮,眉眼被灯光照得泛了点儿亮色,眼底几分懒散,优越的五官尤其醒目。
谌冰对他毫无办法:“你自己说的。”
萧致:“嗯,我说的。”
乘电梯进门,谌冰系着领子脱外套:“一会儿洗漱完就可以开始学。”
背后温度靠近,萧致从背后抱住他,也换掉了衣服,体温开始回暖:“好,一会儿就学。”
谌冰侧头,被他堵住了唇。
亲吻的力道生猛,带着点儿迫不及待的渴,但唇的温度还挺低。谌冰推了他一下,萧致没事人似的再包上来,亲亲他:“先暖暖。”
“……”
谌冰只好让他抱着。
萧致顺手接过他的文件夹,翻了两翻:“你忙完了?”
谌冰:“忙完了,”他手指握住萧致的衣领,,“明天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萧致:“嗯?”
他对这个意见似乎很不满意,垂眼,情绪散漫:“在家里学习不好吗?”
想起在家能干、而且大部分时间在干的那些事儿,谌冰快气笑了,说:“不好。”
“……”
萧致半侧着头,他站姿不太周正,但身材完全不觉得偏颇。明显对这个意见不满意,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抱着谌冰低声说:“行行行,去哪儿学习都行。”
他声音有些模糊。
谌冰抬手,轻轻碰他的额头:“去睡了吧,明天早起。”
说早起是真的早起。
期末图书馆爆棚,不早去根本占不到座。
眼看排队的长龙快进去了,谌冰用力咬掉最后一口的三明治,拽了拽萧致:“走吧。”
他俩选了二楼的两个座位,翻开书,谌冰督促萧致:“学习了。”
萧致往前靠了靠,取出支笔:“学学学。”
“……”
没多久,对面坐过来一男一女,跟谌冰打招呼:“谌冰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谌冰:“随意。”
同班同学,他俩注意到萧致,非常友好地笑了笑:“又见面了。”
萧致不太认识,但还是随口聊了聊:“巧。”
“我们专业第一督促你复习,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对方满脸羡慕,“我也好想有这种待遇。”
萧致视线转向谌冰。
谌冰对这种聊天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垂着视线翻书,他眉眼到下巴的线条清晰干净,五官犀挺,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不过他书页迟迟没翻下去,明显听着萧致说话。
萧致作为既得利益者,不太好表现出高兴,随口道:“就还行。”
对面好奇八卦:“在他身边会不会压力还挺大的,这么优秀,感觉相处起来甚至会很恐怖呢。”
“……”
主要是同学一个学期,谌冰平时不太说话,也不上体育课,班级活动时更不参与娱乐项目,从来不跟人聚餐,长得好看、性格高冷都不说了,问题是他每次布置作业都能得到最高分,时常被教授夸赞!
总之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谌冰不活跃是因为身体不好,聚餐不敢吃东西,不想扫别人的兴所以更喜欢独来独往。
不熟悉的人,对谌冰的误会都非常大。
萧致指间轻轻转着笔,笑了笑,否认道:“怎么会觉得恐怖?他特别可爱。”
同学对“可爱”这个词满脸惊悚。
“……”
谌冰听不下去了,探指点点萧致的打印资料,脸上没什么情绪:“复习。”
对面同学后背一凉,正准备低头。
就看见萧致满脸无所谓,抓住他的手捏了捏,笑了笑:“看,想撸就撸,很可爱吧?”
同学:“…………”
谌冰直勾勾看他:“你有完没完。”
嗯。
连不耐烦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萧致感觉再逗下去谌冰要炸毛,没再继续,翻开教材转着笔勾重点。
期末要考高数。
萧致这学期上课比较马虎,忙着工作室的事,属于有课能翘就翘的状态,到这会儿做了一套练习题,落下的笔慢慢收住。
谌冰扫了眼他的卷面:“能及格吗?”
萧致:“说不准。”
“……”
萧致所在学院对高数要求特别高,考试也变态,遇到极品的老师挂科率能到30%,做了几套题后萧致眉眼不善:“这教授是牲口?”
地狱级难度。
不过好在出题的范围不太宽。
谌冰拿过他的历年真题,稍微看了看,开始给萧致整理题型。
“不用太细致,混个及格就行了。”萧致说。
他到大学以后,逐渐认清自己能力的范围。
不适合搞学术,更喜欢跟人打交道,做决策,当管理。
跟他完全不同,刘思敏还好,考前再怎么都得补补课,而方协就是天生搞计算机的怪才,他从来不上课考试还能考90多分。
——但方协完全没有和人交际的能力。
大学的包容性比高中强,及格是对学生身份的基础要求,至于及格往上的精力就要看自己愿意投入到哪儿了。想从事学术研究的好好搞学习,想投入世俗生产的就尽快积累工作经验,所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更重要。
复习到中午。
萧致关上书:“吃饭。”
谌冰也起身。
去了二楼食堂,萧致端着菜过来,坐下:“还有两周半,考完就能回去吃家乡菜。”
谌冰没有他的热情:“我到哪儿吃都一样。”
“……”萧致好笑,给他在白开水里涮涮肉片,“冰冰又委屈了。”
“……”
谌冰没忍住,手放到桌子底下,在他手背用力掐了一把。
不过刚掐完就被萧致反手握住,攥紧没松开。
萧致底下抓着他的手,上半身坐得极其端正,面上没什么情绪,丝毫看不出他握着谌冰的手。
谌冰好笑:“你放了。”
“放了?”
“放了。”
萧致夹了筷煎鱼:“叫哥哥。”
谌冰更加好笑。
神经病。
不过萧致神色毫无怠慢,明显非要听到那个称呼不可,否则松手是不可能松手的。
谌冰只好喊:“哥。”
萧致唇角笑意加深:“早喊不就完了。”
“……”谌冰又去抓他的手。
不过这次萧致没反握,显得有点儿清高:“大庭广众,你就牵起来了?”
“……”
谌冰莞尔,扒拉着筷子吃饭。
吃完,萧致递过餐盘回来:“冲,继续学习。”
还是整理上午的高数题型。
下午对面那两个人没来,就剩他俩,萧致扫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这俩电灯泡终于走了。”
“……”谌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翻开笔记本,“积点儿口德。”
“不是俩电灯泡吗?”
“……”谌冰好笑,“你傻逼吧,赶紧坐下。”
谌冰弹指勾着他衣摆往下一拽,萧致不仅坐下了,坐得太急,重心不稳身体前倾,呼吸顿时靠近到距离谌冰仅仅几厘米的位置。
目光相对。
萧致单手撑着桌子制止了身体继续前倾,担心撞倒谌冰的慌张一闪而过,换成了一种玩味的情绪。他说:“这么迫不及待让我亲你啊?”
“……”
他气息浅浅的,落在脸上。
谌冰今天真笑过了,抵着他肩膀,推他回去:“你坐好。”
谌冰力气不大,跟小猫儿挠似的,还有点儿柔软。主要靠萧致自觉顺他的力气坐回去,拉了拉椅子坐直。
“我讲题了。”谌冰说。
萧致给面子地取出草稿纸,嗯了声:“好,谌老师请讲。”
“……”
不知道为什么,复习的时间变得快乐又短暂。
他俩出图书馆,晚上十点多。
校门口很多摆摊的店儿,灯火通明,还有推着小推车过来的,人影纷杂。
谌冰注意到旁边的烤红薯。
他俩现在吹风特别冷,卖烤红薯的戴着一个狗耳朵帽子,军大衣,看起来热气腾腾,锅炉里的烤红薯也热气腾腾。
谌冰看了一眼,说:“萧致。”
萧致侧头:“嗯?”
谌冰想说烤红薯,但觉得吃起来不太好看,又说:“算了。”
作为一个擅长自我阉割的生理心理双重洁癖,谌冰对有些事情的态度是光想想就成。
萧致两三步,走近垂眼看他,低声问:“怎么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安慰和哄。
每次询问,都惹得谌冰想说出心里全部的事,觉得萧致都能理解和包容。
谌冰看了眼小摊,说:“饿了。”
顺着目光,萧致注意到双手合在袖中的烤红薯大爷。
大爷被风雪吹得满头沧桑,仍然不屈地站着,时不时吆喝两声。
萧致说:“等着。”他走过去。
“特别甜,黄皮的肉软甜,红皮的更面实。”大爷从袖子里伸出手,拿塑料袋和手套,“要几根?”
萧致:“一根。”
“来,十块钱。”大爷递过来。
袋子里搭送了个挖红薯肉的小勺子。
萧致双手捧着过来,边走边已经掰开了烤红薯,中间腾出一股热气,灯光下的肉显得软黄清亮。
他走到谌冰身旁,拿勺子舀了一块:“来。”
“……”
谌冰左右扫了眼,确认周围没有面熟的亲朋好友,凑近刚想咬,萧致说:“可能烫。”
谌冰全吃嘴里了。
萧致好笑:“烫吗?”
谌冰:“不烫。”
“甜不甜?”
“嗯。”
萧致将勺子放在红薯上,知道谌冰拿着嫌脏,挖好了递给他:“暖和了吗?”
往小区楼走。
谌冰说:“嗯。”
“来,”萧致催促,“继续吃,拿回去凉了中间芯变硬,就不好吃了。”
谌冰接过勺子。
周围人少,谌冰双手包裹着萧致的手指,垂眼吃东西,即使在冰天雪地他吃相也非常缓慢斯文。
萧致往左,替他挡住风,将谌冰拢在阴影里。
谌冰右手拿着勺子,左手牵着萧致袖口,特别像个踮脚找大人要零食的小朋友。
萧致啧声:“我这是奶孩子?”
“……”
谌冰放下塑料勺,转过身:“我不吃了。”
差不多吃完,萧致将剩下的丢进垃圾桶。
可能真是这个烤红薯,刚才谌冰手脚还冰凉,现在好像暖了,指尖有种发热的酥痒感。
他慢慢伸手,几经试探,碰到了萧致微凉的手指。
谌冰牵住他。
十指相扣。
萧致侧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是谌冰主动牵他,顷刻之间,换成了被萧致包裹在掌心,好笑:“冰冰今天不冰了,冰冰今天热热的。”
“……”
谌冰无语:“你说句人话。”
“我说什么人话?”萧致探手捏着他下颌,轻轻蹭了蹭唇角,抬眉道,“吃饱就有力气挑我毛病了?”
“……”
谌冰被蹭得眼尾发红,抿了一下唇,偏头。
本来觉得很冷,但现在不仅不冷,身心都觉得异常温暖。
从校门口到小区的几分钟,平时只要萧致没课,都会过来接谌冰一起回家。两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挨在一起,脚步遍及的每一处,就是此时和天涯。
谌冰对着天空出了口气。
他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对萧致说:“你先走。”
萧致:“怎么了?”
谌冰坚持说:“叫你先走。”
萧致好像猜到了什么,应声:“行。”
让往前走到四五米的样子,背对着他招了招手:“上来。”
就跟小时候无数次玩过一样,谌冰开始助跑,加快速度到他背后,撑着肩膀一跃而起趴到萧致背上:“驾。”
“……”
“操,我的祖宗。”
萧致被他的冲击力撞得长腿微微打晃,不过很快站稳,他舔了舔唇,手臂搂着谌冰的腿往上托,背得稳稳当当后,往楼上走。
萧致轻声说:“背冰冰回家了。”
谌冰趴在他肩头直乐:“哥哥,冲。”
操。
真的,真的……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我意识到故事即将完结,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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