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我与陈师姐已在张罗,灵酒灵膳早已备好,只等三宗修士共聚一堂,同享宴饮之乐。”阮碧空闻言直接道。
“如此甚好。”慕珏满意点头。
近半个月,他闭关修行小有所得,招待两宗贵客的事宜便全权交由阮碧空和陈紫云,如今见他们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欣慰。
“陈师妹和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慕珏拍了拍阮碧空的肩膀,以示鼓舞。
“大师兄谬赞了,这都是我与陈师姐应当做的。”阮碧空得了大师兄的嘉奖,露出抹腼腆的笑容。
“既已备好,那便通知贵客吧,明日他们便要出发了,这场践行酒宴,莫要让他们久等。”慕珏嘱咐。
午后时分,飞来峰上却人声喧杂,热闹非凡。
合欢宗众人早知今日有践行宴,收到飞鹤传书后便收拾得光鲜亮丽,款款而来,如今正笑意盈盈与同宗修士和太上剑宗的弟子交谈。
太上剑宗的弟子来了三十来位,基本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修行并非只一味闭门造车,偶尔也需接触一番其他宗门的青年才俊,双方共同论道,也能有所收益。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除了幻情道和忘情道两脉,绝情道一脉的弟子也来了。
不过他们只偏坐一隅,并不与他人交谈,只是默默喝着酒。
“哎,你说,这绝情道一脉的弟子怎么这般孤僻,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太冷了,跟冰块似的。”
一位合欢宗修士朝着同门吐槽,他原本想和绝情道一脉的弟子攀谈,结果却灰溜溜碰了壁。
“我倒是对他们这一脉略有耳闻,修的是剑走偏锋的绝情杀道,他不与你攀谈还好,若是他真的和你交谈,小心他觉得你乱他道心,将你一剑杀了!”这位同门心有余悸说道。
绝情道一脉在修界造的孽不比忘情道和幻情道少,甚至可以说远远超出。
绝情道弟子一向秉承着心如磐石的修行理念,走断情绝欲的道路,从不动情也不动欲,他们时常下山历炼,磨砺一颗坚如磐石的绝情道心。
或许是绝情道弟子那股禁欲的气质过于出众,又或者是因为那身白衣飘飘的法袍格外潇洒,每当绝情道的弟子下山,总能遇到为之痴狂,不依不饶的修士。
对于这些前仆后继凑上来乱他们道心的人,绝情道的弟子向来不会手软,秉承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理念,拉了不少仇恨。
太上剑宗如今在十宗中声名狼藉,绝情道一脉的弟子也是功不可没。
这位合欢宗的同门就有幸看到过上任绝情道领袖弟子白首席杀人的一幕。
清冷的女修只是回眸冷冷一望,转瞬间凛冽的剑光亮起,一招便夺了一位痴缠的修士的性命,可谓是杀伐果断,毫不手软!
“如此凶残?还好我没不依不饶找他们交谈。”这位碰壁的合欢宗修士拍了拍胸脯,骇了一跳。
“正是如此!”同修狠狠点了点头。
慕珏到来的时候,场面已是极为热闹,合欢宗的修士俱是放浪之辈,醉酒过后欢声阵阵,还好他们还知道这是别宗的地盘,倒不至于放肆。
不至于做出一些青天白日下不可言说的勾当。
苏沐风眼见慕珏走来,举着酒杯便朝其走来,“这杯饯别酒,慕道友当饮。”
“这是自然。”慕珏倏而一笑,浅饮一口才发觉竟是万年灵酿,酒香醇厚,格外醉人。
“苏道友,这是?”慕珏微微有些疑惑看向他。
这分明不是酒宴里的酒,太上剑宗备的灵酒皆是千年灵酿,可让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畅饮,却不至于过醉。
而万年灵酿,便是化神修士贪杯,也会醉倒。
“慕道友之前在雪峰好生不厚道,竟然赶我下山,陪我醉一场,就当赔礼,不过分吧?”苏沐风打开折扇轻摇,悠悠叹道。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罕见带了些许醉意和迷蒙。
“你与纯元道友这是?”慕珏看着苏沐风这幅略带惆怅的模样,有些好奇。
“他被我打发走了,以后也不会纠缠我了。”苏沐风突然笑道。
说是不会再纠缠,可慕珏瞧着他这幅模样,怎么也算不上高兴,便知又有一人看不透这世间情爱陷阱,他长声叹息。
“这杯酒,就当我向苏道友赔罪。”
说罢,慕珏豪迈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江云寒其实早已坐在贵客的位置上,从慕珏出现开始,他的视线便没有偏离过他。
看见慕珏与苏沐风的互动,江云寒抿着唇,目露不悦。
太上剑宗供给宾客的灵酒灵膳皆是千年灵药制成的佳品,就算是对于金丹修士都大有裨益,而灵果则是刚从宗门的顶尖灵药园采摘回来的,年份俱在千年以上,沾着朝露的果子看着垂涎欲滴。
“诸位道友,感谢赏面前来,今日是践行酒宴,无甚规矩,大家尽情欢饮论道,只盼众位能乘兴而来,乘兴而归,我敬诸位一杯。”主位上,慕珏噙着温和的笑,举起酒杯扬声道。
场上众修纷纷应道,也举起酒杯回敬,一时间气氛热烈。
只有楚旭在角落里看着慕珏那完美的微笑,不满地嘀咕,“哼,妖子惯是会装!”
其实这一场酒宴,他本不想来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亏了的那些灵药喂了白眼狼,楚旭就气得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嘲讽的一幕。
不行,不能让太上剑宗占便宜!
思及此,楚旭最终还是决定参加宴会,他要吃吃吃,大吃特吃。
他不仅吃,还要连吃带拿,把自己亏的份补回来!
酒过三巡,停杯投箸之际,有人琢磨着有些无聊。
“单单饮酒未免失了些趣味,不如就让我为大家舞一曲助兴。”一名合欢宗的男修站起身道。
这位修士身形并不消瘦,反而肌肉结实,体态健美,雄姿英发。
他离开桌子,来到前方的空地,随手挑了一把剑,丝竹声适时响起,这位男修突然脱掉了一身严实的法袍,上半身袒露无疑。
乐声绵绵,这位男修舞剑的力道更是绵绵,一招一式非但看不出凛冽,反而显得十分温吞。
他不像是在舞剑,反而像是在台上勾引着看台下的人,每一次出剑,都恰到好处地暴露出身材最好的地方。
而他的身姿,却是想象不到的柔软,无论是弯腰还是后仰都轻而易举,动作十分高难度。
合欢宗大多数修士看得眼也不眨,目光中满是兴趣。
从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师弟,竟不知道他身姿柔韧性如此好,有机会可以勾搭一番。
不少合欢宗的修士不约而同想。
反倒是太上剑宗的弟子各个目光清正,对这些无甚兴趣。
慕珏尤其如此,他无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剑舞,一点力道也没有。
比不上他师弟师妹,更不用说江云寒了。
怎么又想起江云寒了?
慕珏皱眉,撑着额头思索,他有些醉了。
台上的男修已经舞完,慕珏适时奉上自己的掌声,恭维了几句。
合欢宗的修士欢呼完,随即看向主位的慕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往日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神态的慕首席。
此刻的慕珏眼神慵懒,微醺的酒劲让他脸上透出些许红润,本就昳丽的少年容貌更显出几分动人的颜色。
尤其是如今他的目光不再平淡疏离,上挑的眼尾多了几分柔和,仿佛从天上月化做水中月,倒像是触手可及一般。
就连江云寒的目光都不再平静,他握着手中的酒杯,却尝不出是何等滋味。
满心满眼都是慕珏的容颜。
倒是苏沐风适时插嘴,“慕道友,我们合欢宗的修士舞了一番剑,你觉得如何。”
“甚好。”慕珏礼貌笑道。
“我听闻慕道友的琴艺就连专精此道的琴修也赞叹,不知离别之时可有缘一闻。”苏沐风接着道。
慕珏定定看了一眼台下,见众人都是一脸期待,也便没有推辞。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慕珏慢腾腾走到台中,取出一把古朴的琴,他试了试音色,琴声清冽,余音绕梁。
“我便为诸位道友奏一首逍遥的求道曲,愿各位日后修道之途一片顺遂,得偿所愿。”
慕珏低头认真抚琴,琴弦拨动,一曲起。
泠泠的琴声空灵澄澈,一弦一柱皆让人共鸣。
恍惚间,众人仿佛进入一张磅礴的画卷中。
山涧中,潺潺流水不绝于耳,流入空谷,空谷幽兰自开自落,寂静无声。花瓣沿溪而下,恰有仙人静思打坐,拈花一笑,回望长空。
但见高处有鹏长吟,羽翼若垂天之云,呼啸而过,掠过四季时节,山川河湖,以冲天之势遁入北冥天池,于深海化鲲,扬起万里水花,而后又扶摇直上,再次化作鹏鸟,消逝于天际中,逍遥自在。
一曲毕,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众人过了许久才慢慢从这深远的意境中反应过来,纷纷赞道,“慕道友,你这琴声可谓是如听仙乐啊,就算是不当剑修,你想必也能成为天下第一琴修!”
“道友们谬赞。”慕珏摇头,“弹琴只为修身养性,剑道方是我心之所向,道之所求。”
江云寒怔怔地看着他,凡界那个才华横溢的羸弱少年慢慢和眼前意气风发的慕珏重合。
只不过,从前慕珏的琴声只为他一人,而如今,他也只是台下听客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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