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睡得太久，徐静成暂时不能从困倦中脱离出来。他眯着眼睛趴在课桌上，有点半梦半醒的。
“好了，通知一下大家，本月月考在下周一进行。”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传到教室后面，有点远，但能听清楚。
“大家要认真复习，争取比上次有进步。现在来预测这次数学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写在纸上课代表负责收。”
这话让徐静成清醒了，他这段时间整天窝在图书馆里，把每科试题写了不少，早就估算过。
写完纸条，很快被收上去。
班主任没看一会儿，笑着说：“大家要向徐静成学习，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是要有一个年级前三的追求。”
教室里笑得快要掀翻屋顶。
“我的天，徐静成这个万年垫底，居然写年级前三？”
“笑得我肚子痛，受不了了。”
“徐静成还挺幽默的，这事够我笑好几天。”
徐静成身处嘲笑声里，用笔在草稿纸上圈了一个数字，是他给数学估算的分数。
虽然很想说，他真的不是吹牛，但是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吧。
重新恢复纪律，下课铃响。
班主任拍手提醒：“和以前一样，大家把课桌清空，拉开每个人桌子间的距离，书本杂物堆到走廊里。”
徐静成搬完书，转头撞见李西桥站在身后。
他把怀里一摞书往地上一扔，正好挨着徐静成的书堆放着。
“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上次你请我吃三明治，我得还给你。”他边说，边拍打着手上的灰。
“你不跟着余行？”徐静成问。
“不是，他难道缺人跟着？”李西桥一脸无语。
“上次怎么就你一个人陪着他去西餐厅？”徐静成上次就想问，现在终于找到机会。
李西桥耸耸肩：“我那天走得比较晚，星期五大家一般都要回家，其他人走光了就剩我一个，碰巧被余行叫去。”
说着，李西桥表情变得有点不爽：“我说你磨磨唧唧什么？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吃饭？”
徐静成点了点头，拽着书包带子说：“对，不想，不用还。”
他确实不想，既然上次和余行把话说开，以后就尽可能离对方远点。
李西桥和余行走得太近，可以一视同仁，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
“什么意思，一个破三明治我还买不起吗？”李西桥气得头发快竖起来，越说越大声：“你不让我还我非得还！怎样！我就要还！”
徐静成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走廊人多，他不想过多纠缠。
“随便，我要走了。”他打算绕路往另一边走。
没走多远，李西桥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吃拉倒！”
很是气急败坏。
徐静成本来打算径直离开，没想到又遇上麻烦。教室后门走出几个男生，校服穿得吊儿郎当，挡在走廊里把路拦住。
“喂徐静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有人喊了句。
听到这种话，徐静成不用想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他很想问，你们当坏学生的都有喜欢拦路的癖好吗？
不然他为什么老是被拦。
周围开始出现小声议论。
徐静成停在原地，等着几个人的下文。他心里毫无波澜，也想通了，既然是万人嫌角色，这些事情就无法避免。
高中生太烦人了，尤其是不爱学习的坏孩子，总是喜欢在外面逞威风。
徐静成在心里发表不满。
不远处有人笑嘻嘻地问：“学习委员都没进过年级前一百，你哪来的脸说要考年级前三？忘记之前考过个位数了？”
徐静成眉尖稍微抽动了一下，想说第一那不是他考出来的，第二是因为你们是究极无敌差生班，班里前几名当然排不上号。
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估算什么排名和你们有关系？”
即便徐静成最近变化很大，可是没人能想到，他一点都不胆怯就算了，还敢在众目睽睽下说出这种话。
“我的天，好帅啊，这真的是徐静成吗？”
“上次通报批评说他一打三，那时候我还不信，现在我真信了。”
“这样一看徐静成好高，比那几个人都要高。”
几个男生脸上挂不住，有人说：“你发什么神经！难道我们说错了？反正没几天就月考了，看你这丑八怪跟踪狂能考几分！”
“如果我能考到呢？”徐静成问。
笑声稀稀拉拉响起来，在场所有人全在嘲笑这话。
那几个男生仿佛凭空有了底气，带头的说：“行啊，你要是能考进年级前三，我们就改成给你当小弟，每天一见到你就跪下喊爸爸！”
不愧是差生，脑袋空空，居然连下赌注都如此土。
徐静成吐槽着，又有点纳闷：“你们现在给谁当小弟？”
立马有人回答：“余哥啊。”
徐静成一哽，心想受不起。
“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要给我道歉，以后离我远点。”他说。
“行啊，那如果你没考进怎么办？”男生笑得十分幸灾乐祸，似乎完全预见了这件事的结果。
徐静成朝说话的人笑了笑，走过去说：“想怎样都行，可以吗？”
几个男生没有料到，一个个本来挺嚣张，突然变成被放了气的皮球，动也不会动弹一下，只能干瞪眼看着徐静成。
徐静成垂着眼睛，懒洋洋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一遍。
记住了，这些人和余行有关，以后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接着，他用手扶住两个男生的肩膀，其中一个脸红得要命，猛地一哆嗦问：“你、你个死变态想干嘛！”
对此徐静成没回答，只是像拨开小草小树苗一样，把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掰开，从中间挤过去离开了。
“不要挡路啊。”他说。
留下几个一脸懵懂的人。
围观群众见人离开，爆发出一阵说话声和笑声。一直到走下楼梯间，徐静成还能听见动静。
他知道，论坛肯定又会出现他的名字。
徐静成感觉出不对劲，自说自话：“为什么总是容易就成为焦点呢？”
“应该是讨厌万人嫌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想看戏吧。”他这样想。
*
闹剧结束，学生们渐渐散开。
李西桥靠着栏杆，发狂一样抓着头发，他觉得自己应该疯了。
刚刚看见有人找徐静成麻烦，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去解围。还好临门一脚忍住了，不然肯定没法跟别人解释。
胡思乱想着，李西桥走出学校，他心里烦的厉害，就想一个人待着，不知道怎么晃晃悠悠到了小吃街。
周五大部分人都离校，小吃街人不算多，李西桥坐在路边，视线一转看见有个人走进对面火锅店。
黑短发、校服、白球鞋组成的背影。
那不是徐静成是谁？
李西桥一愣，随后气得咬牙：“不知道什么毛病，别人请客不吃，非要一个人吃。”
说着，李西桥阴沉沉一笑，站起来朝火锅店走过去。
“那我偏要跟着你，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
徐静成不喜欢吃辣，点的是清汤锅底，等上菜的时候，他习惯扣着茶杯外壁，突然有个人大刀阔斧往他对面一坐。
看见是谁，徐静成无语：“你有病？”
李西桥本来心里就窝火，现在更气了：“你一见面老是骂我干嘛！上次也是骂我！我怎么你了！”
徐静成对李西桥的反应感到不解，这人明明和他不熟却老是往他跟前凑，难道不是有病？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饭？”李西桥问。
“你不是讨厌我？”徐静成直说。
“另外你和余行是朋友，我既然要和余行保持距离，和你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
这话让李西桥很不舒服。他以前确实讨厌徐静成，可是那时候徐静成跟幽灵一样，就是很讨厌啊。
李西桥往前坐了坐，把胳膊压在桌面上：“谁说我讨厌你？以前是讨厌，现在还好吧……再说你又在胡说什么？余行是余行，我是我，别把我跟他绑一起行吗？”
徐静成听了半天，没听懂李西桥究竟想表达什么。
“嗯，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他用一副虚心请教的语气问。
“我真服了你了！我没有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总是一个人待着挺可怜的，行了吧……”李西桥撇过脸说，声音越来越小，很是不自然。
徐静成记起上次在巷子里，他告诉过李西桥一些事情，半真半假说着玩的，大概是那些让对方同情心泛滥了。
“我不可怜，我喜欢一个人。”徐静成说的是实话，比起和一堆人相处，独处更加轻松。
为了维持人设不显得太怪异，徐静成还特地拿关于余行的事情出来找补。
“喜欢余行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现在不喜欢了还是这样，有什么不对？”
锅底煮沸，服务员来上菜，徐静成往锅里下了几片生菜，见李西桥不说话，心里有一个猜测。
“其实你是想和我做朋友，所以才一直纠缠我吗？”
李西桥像炮仗似的被点燃：“你要不要脸！谁要和你当朋友？谁稀罕！”
完全就是被拆穿的恼怒啊。
徐静成好歹是早早就走入社会的成年人心理，当然能看出来，嗯了一声，没多说。
他低着头往锅里下菜，顺便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推过去。
“干嘛？”李西桥面上扭捏，但还是很诚实地摸到筷子。
“吃。”
“那换我请客？”
“不用。”
李西桥怒了：“草！那我不又欠你一顿了！”
徐静成冷不丁说：“你有多少钱够请？让你吃就吃。”
李西桥被凶得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提不起气，他想起第一次和徐静成打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语气。
他吞咽一下，两条腿发软，慢吞吞哦了一声。
徐静成头顶打问号，想不到这人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什么癖好啊。
店里人越来越多。
两个人吃着火锅，李西桥很快恢复生龙活虎，多嘴说些以前的事情。
火锅吃得人发热，徐静成的脸被热气蒸红，嘴唇也是红的，听着李西桥说话又忍不住笑，眼睛低垂着，睫毛遮住眼珠，和平时比起来柔和不少。
反正事情不是他做的，听着像别人的事，挺有意思。
“哥，是你吗？”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很耳熟，并且很近。
徐静成身体一僵，抬头看见隔了两桌的距离外站着个金发男生，穿着球衣运动服，高大的一只，正在盯着自己。
居然是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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