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全文完
“你?送过来的银色头发的小男孩?”
森鸥外听见?这个?描述, 眉头?就是一抽,他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我当然记得了。”
“毕竟……来我这的病患很多?, 但弄到那种?程度的, 也?实在少见?……”
“怎么了,”阳枝绵真诚道,“他把你诊所厕所炸了吗?”
“……那倒没?有。”
“是吗,真……那真是太好了。”
森鸥外盯着咩咩, 她疑似发出了“真遗憾”的一声叹息,但最后收敛住了, 森鸥外也?不?好再发问。
“那名小孩可不?一般, 就算是我,也?没?见?过聪慧到如此地步的孩子。”他半真半假地感叹,“太宰君与之相比,都要稍逊一筹了。”
当然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十五岁少年, 和一个?塞在八岁壳子里的千年老王八, 有可比性吗?
据森鸥外所说, “白岛恒”在他的诊所里大肆搞了一通破坏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他还?“担忧”地调查了横滨的进出港口,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他有可能还?藏在横滨的某个?角落, 但是……”森鸥外摊摊手,“小姐也?知道,横滨太大了, 流离失所的孩子又那么多?……”
阳枝绵:“……你?说得对,流离失所的孩子的确太多?了。”
她的一句话, 让森鸥外谨慎地缩起了手。羊最近在横滨大肆“搜刮”失去双亲的青少年的事迹,已经?是里世界公开的事情。
比起白羚羊抢去的那些钱财,又或是将他们的人关进监狱,这其实才是触及到那些大组织核心利益的事情。
钱财只是一些流动资产,被?关进监狱的也?只是一些打头?阵的底层成员,但青少年被?羊全部吸纳而?空,意味着这些组织失去了他们全部的新鲜血液。
起初那些组织并不?当回事,羊就是以“少年自卫组织”的名声起家,带走孩童只是他们扩充成员的一种?手段罢了。但渐渐的,他们发现组织连续好几天都找不?到任何新人时,也?无法再做事不?管。
现在可是纷争期间,每一个?组织都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手,羊的如此做法自然让无数组织怀恨在心。
——但估计过了今晚,这份愤恨只能永远憋在心里了。
处理掉了“涩泽龙彦”这个?高危险级罪犯,不?但在政府方面过了明路,还?在所有组织面前全树立了威信,就算是森鸥外,也?不?得不?配合这种?手段实在是高。
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有只三花猫在羊转了好几圈,回来后一副极为满意的样子,森鸥外不?用想都知道他如果找羊麻烦,会受到怎样的批评。
看在老师的份上,他还?多?提醒了一句:“听说羊在今夜大出风头?呢。”
“嗯?”两名白发女性齐齐回头?。
看着阳枝绵无辜的眼神,森鸥外放弃了绕弯子的说法,直截了当地说道:“异能特务科对你?们直接解决涩泽龙彦的做法并不?满意,尤其是采取的手法让他们感到了极大的恐慌……到底是什?么手法?”他难掩好奇地询问。
阳枝绵没?回答问题,而?是说道:“那就让他们不?满意去吧……反正他们不?还?是得求着我做事吗?”
森鸥外见?提醒到位了也?不?再劝说,毕竟就算是他,对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都是羡慕嫉妒恨的。
在天空中的一战后,横滨的组织就算再横,也?不?敢对付有如此强大战力的羊,而?羊也?在众组织的沉默中,默不?作声地将领地扩张遍整个?镭钵街,并且登录了横滨。
里世界隐隐认了羊做老大,这位新老大却丝毫理会没?有里世界的意思,几个?星期以来都在忙着翻横滨的孤儿院,似乎在找什?么人。顺带还?查办了好几个?有虐待孤儿现象的孤儿院,并且将里面的孤儿全部带回了羊。
倒是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趁此机会钻了出来,为混乱的里世界制定了规则。虽然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但横滨依旧拥有了一段久违的平静。
但这股平静又被?很快打破,那个?“异能特务科将会求着羊办事”的话,也?如阳枝绵的话一般,很快应验。
……因为,异能特务科再也?压制不?住,名为“影怪”的存在了。
它们在这几个?星期以来飞速增长,每天的数量都比前一天多?出几倍,伤人的事例每天都在上涨,甚至有人因此失去性命。
影怪的种?类和形态也?变化得越来越迅速,异能特务科还?来不?及针对这一批影怪研究出应对方式,新的一批就又来了。它们像漆黑的浪潮一般暗暗将横滨所吞噬,一起坠入汪洋大海。
而?且横滨的水质也?在越来越差,根据渔民反应,捞上来的全是大批的死?鱼,它们身上没?有伤口,但尸体散发出一股让人不?适的气息,经?过异能特务科研究,它可能是生物沾染影怪后,被?其吸收尽生命力的结果。
最终异能特务科只能禁止一切海鲜货品的贩卖,防止有人把这些不?祥的海鲜吃进肚子里去。
当发现单凭特务科无法解决后,种?田山头?火再次联系了羊。
跟上次相比,这次局里的气氛更加严肃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沉郁。由?川夕华对此心知肚明——特务科里很多?人都认为,羊并不?“安全”。
尤其上次绞杀涩泽龙彦行动中,从零星几个?探测装置中捕捉到的白发红衣女孩,简直被?打为头?好危险对象都不?为过。但局长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他……什?么都没?做。
既没?有调高对羊的警戒程度,也?没?有停止跟羊的合作,仿佛特务科里那些争论不?存在一样。
由?川夕华心里也?说不?上偏上哪一方,自从她上次被?阳枝绵堵回去后,她回去细想了一周,有某些想法已经?静悄悄地改变。至少这回她送人离开时,在一室寂静中轻声说了一句:“祝君武运昌隆。”
阳枝绵没?有回复,只是略点了点头?。
这次去找影怪,阳枝绵没?有叫上中也?,她也?不?用异能特务科确定影怪源头?的位置——因为对方已经?用影怪气势汹汹地寄了一封“挑战书”过来。
准确一点,是派了一只影怪直接来到羊的基地,要求她带着“波稻”一起。
能叫出“波稻”这个?名字,就注定阳枝绵会走上应下这份约,她拒绝了中原中也?的陪同,带着波稻前往“挑战书”中指明的地点——阳枝绵作为“咩咩”,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废弃工厂。
阳枝绵对那个?工厂还?有印象,里面有很多?废物安保,和脆得像纸片的铁门。
而?眼下,被?影怪作为大本营的工厂,已经?完全不?是昔日光景。
它暗得像一栋鬼宅,一点光线都照不?进去,阳枝绵知道影怪必定已经?盘踞在其中的每一处阴影里,她的脚步略有些犹豫,但波稻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她坚定地往前走。
阳枝绵能感到许多?影怪挣扎着想从暗影现身,但受制于波稻的力量,最后只能龟缩在阴影中。
她就一路走到了工厂的深处,中心一片宽阔的地方,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位女性,她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披着一块毯子。
另一位则是男性,大半个?身体都被?暗影所掩埋,只能看见?半张沉睡的脸。影子在他身上蠕动着,尤其是胸口处,影子“咕咚”“咕咚”,发出心跳一般的起伏。
那是一个?影子与人类的结合……不?,应该说,那只是一具被?影子“玩弄”的男性尸体罢了。
阳枝绵从那具躯壳上移开目光,她已经?认出了女人是谁,尽管女人的长相已经?和模糊记忆中全然不?同。
“……斯普莫尼女士。”她陌生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女人的目光从一开始就紧紧追随着波稻,听到这个?名字,才勉强将眼珠子移向她:“你?是谁?”她古怪地问,“知道这个?称呼……你?也?是组织的走狗吗?”
女人曾经?整齐的奶茶色头?发乱七八糟地散落在脸前,并且有一部分已经?是黯淡的灰黑色。她的眼睛浑浊不?堪,阳枝绵记得它们应该是漂亮的橙红色,就和“斯普莫尼”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一样,是一款清新美丽的调酒。
但那些显然都离坐在面前的女人远去了。
“将波稻给我,”她低声说,“将波稻交给我。”
阳枝绵的左手一紧,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也?可以不?用给我,”斯普契尼立刻改口,“我只需要拜托她一个?小忙,不?用耗费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什?么忙?”
“看见?我身后那个?人了吗?他是我的丈夫……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尝试修补他,我肯定缺少力量,一直,一直修补不?好……”斯普契尼语序有些混乱地说,“毕竟,毕竟我的力量不?是源头?……”
阳枝绵看她的眼神越发涣散了,不?得不?打断她道:“发生了什?么?”
“嗯?”斯普契尼眨眨眼。
“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的丈夫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组织。”斯普契尼喃喃说,“实验拿不?出成果,组织生气……我又没?办法!为了防止组织将我灭口,我把波稻提前拿了出来,这样组织不?敢动我。我还?一直把他藏得好好的,假装从来没?认识过他……但组织还?是发现了,他们把他抓了起来,威胁我交出波稻……”
阳枝绵的确从来不?知道斯普契尼结过婚:“后来呢?”
“后来?波稻被?窃取了,组织无所顾忌后,惩罚了他也?惩罚了我,我和他都受了重伤,但我受的比他轻一点,醒来后,我一直在尝试治疗他。”
斯普契尼的语调高了起来:“——组织!它在我们醒来之后仍然不?肯放过我们!但我存了一手底牌,我还?带走了实验成果,它就贴在我的身上,在我身受重伤的时候帮助我,最终与我融为一体,我拥有力量了!我可以尽情报复重创我的组织!他们再也?没?法拿我和他怎么样了!”
阳枝绵沉默了下去,按照影怪目前在横滨展现出的杀伤力,以及其中的一些种?类表现出来的特征……“组织”大概会在她的报复中付出惨烈的代?价。
斯普契尼:“但我的融合程度还?不?够,一直治不?好他,我想……只有源头?才可以。”
她柔和了语气说:“就借给我一会好不?好,我可以不?介意,不?介意你?盗走波稻的事……”
“……是我盗走的?”
阳枝绵对此毫无印象,她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而?且眼前的斯普契尼就算是理智时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与她记忆里的上司相差迥异。
“你?不?认账吗?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将波稻交给我……”斯普契尼的眼神看得波稻再度攥紧了阳枝绵的手。“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阳枝绵:“不?行。”
斯普契尼的神色仿佛碎裂了,阳枝绵平铺直叙道:“就算是波稻,也?不?能复活一具尸体。”
“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了,就算你?用影子把他保持成这个?样子,也?改变不?了事实……波稻能造出影子,但首先得是‘活人’的影子。”
斯普契尼怔怔地望向她,突然说:“还?有办法……你?复活了,不?是吗?”
“你?想了很多?办法逃跑,但还?是没?能逃的出去,你?还?想到了躲进政府机关里,但你?最后还?是死?了。”斯普契尼像是一瞬间找到了游戏攻略,“但你?最终站到了我面前……我只用和你?做一样的事就行了。”
阳枝绵:……我能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死?过吗?
她根本没?有自己死?去的半点记忆,更别提怎么复活了。她倒是有跟斯普契尼这位上司一起吃晚饭,心情还?不?错的记忆,但那些感情在看见?眼前的人时就全蒸发了。
斯普契尼固执得像一堵坚实的墙,完全没?有继续对话的可能性,还?试图操控影怪攻击她和波稻。但影怪只是借助波稻力量而?成的模仿品,根本没?有胜过本尊的可能性。
而?在波稻将所有影怪吸回身上之后,斯普契尼就从座位上直直倒了下去。
斯普契尼的腿部在多?年来早已坏死?,和影怪融合才能维持生命,没?了影怪,她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不?,应该说这光已经?黯淡了好几年。
阳枝绵看着空荡荡的工厂,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好像靠斯普契尼揭开了过去的一角,但又带来了更大的困惑:
她是谁?是羊的咩咩,还?是死?而?复生的“阳枝绵”,还?是只不?过是一串游走的代?码?
这个?问题好像不?用纠结,但又细想之下又会带来很大的困惑。阳枝绵想起了中原中也?——他曾经?纠结自己是“荒霸吐”,还?是“中原中也?”,现在她的疑惑似乎与中也?是一样的。
影怪消失殆尽,如果是游戏中,此刻应该传来任务完成提示、经?验上涨,和金币的进账声。阳枝绵掏出口袋看了一眼,里面依旧空空如也?。波稻很积极地叫过来一个?影子,一打开,里面塞满了曾经?背包里的各种?物品,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一切游戏中的设定都在变得“合理化”,仿佛游戏最开始就不?存在。但如果不?存在……
她就不?会开始这一切。
如果不?是游戏设定,她根本不?会成为“羊”,也?不?会成为“咩咩”。
一时间好像成了悖论,而?关于解开这一切的钥匙,阳枝绵想起了斯普契尼提到的“政府”。
她说:“你?躲进了政府机关里,但最后还?是死?了。”
这里的“政府机关”是指什?么?
阳枝绵突然想到了。
她低头?拉着波稻说:“波稻,准备走了。”
“嗯!”刚刚又饱餐一顿的波稻乖乖地抬头?望着她,阳枝绵牵住她的手,说:“——去异能特务科。”
***
异能特务科,得知羊又将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非常复杂。一些人想推开椅子大喊“终于可以解放了!”,另一些人则仍然紧紧绷着一股劲。
阳枝绵一点都没?在意气氛,她走到种?田山头?火的面前,这位长官正四平八稳地坐在那看报告书。
阳枝绵说:“影怪我解决了。”
异能特务科的人都知道,她是来要奖励的了,一时间都露出“土匪又进村了”一般的神色。种?田山头?火抬头?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知道一个?人是不?是来过这里。”阳枝绵说。
“什?么名字?”
“……阳枝绵。”
种?田山头?火放下了报告,他的目光在两名白发少女之间逡巡了片刻,叹了口气说:“你?们一起来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阳枝绵知道自己猜对了。
***
异能特务科里有一处特殊的地方,叫“七号机关”。
这里关押着穷凶极恶、不?好处理的犯人,有因犯了事,来此避难的人,也?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但在七年前,哪怕是“七号机关”,也?尚且是个?规模很小的监狱而?已,甚至为了防止里面的资料被?盗取,用的电子设备都非常古旧。
种?田山头?火把她们带进这个?房间后,就关上门退了出去,阳枝绵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是一卷录像带,看着有些年头?了,布满了灰尘。
“这里有股非常熟悉的感觉……”波稻突然说。
不?只是她,阳枝绵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仿佛在这间房里住过很久、很久,看着每一处都有种?深刻的熟悉感。她非常熟悉地打开设备,将有些历史的录像带装了进去。
设备亮起,一个?身影在虚空中亮了起来。阳枝绵看过去时,却觉得早有预料:
那是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比她年长些许,头?发是黑色,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两张脸的相似。画面中的女人面对镜头?停顿了一阵,然后一脸深沉地说:“我亲爱的孙女……”
波稻看一眼影像又看一眼她,仿佛被?这句话搞糊涂了。阳枝绵则是冷静地说:“请正常一点。”
影像里的人捂着嘴惊讶道:“没?想到你?会成为这种?性格呢!我可是给了你?超——多?的记忆啊,不?应该更有活力一点吗?”
白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个?生冷的AI。影像摆摆手:“好吧,我知道你?可能会想知道一些东西,但作为游戏的检察官,我首先要看看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嗯——你?选了羊开局,守护他们成功度过了荒霸吐事件,完成了基本任务。”影像煞有介事地点击着不?存在的光屏,“你?招募了两百余名员工,其中有超过三十名SSR,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贡献价值。有警察,有教师,有厨师……你?真是一位高超的管理者。”
“你?还?拥有五十块土地,累积共五千万余金币,七万以上的居民信赖,收获了这——么多?的粮食。你?还?真是做了超——多?事呢!”
“好啦,”影像看着阳枝绵鼓鼓地,仿佛在生闷气一般的脸,笑?道,“虽然你?做了多?少我都会高兴的,但看到做了这么多?,还?真是让我非常惊喜——”
“毕竟我看不?到了。”她笑?眯眯地说,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发生了什?么?”阳枝绵问。
“嗯……我该从什?么时候解释起?”
“从你?死?去。”
“哦,好吧,真是不?愉快的事。”影像手撑在脸上,状似思考,“我给你?的记忆里应该有,我被?琴酒逼迫加入了研究异能与生物融合的特别小组……”
“是的,”阳枝绵说,“但我的记忆里,这个?特别小组每天只是吃吃喝喝,运用黑客技术,查查民俗报告而?已。”
“额,我可不?会什?么黑客技术……我给你?的记忆可能经?过了一些小小的‘美化’,因为我不?想给小孩子灌输太多?阴暗的内容。”影像有些尴尬地说,“总之,这个?特别小组研究着研究着出了点问题……组长的丈夫背叛了。”
“……什?么?”
“斯普契尼,他的丈夫是组织成员,却被?发现是一名叛徒,一直给政府输送了大量关键情报。斯普契尼被?发现与他关系密切遭受牵连,理所应当把我们整个?组都拖下水。所有人都被?‘留校察看’——就是会有人把你?带去关起来,调查你?过往的一切行为,如果一切安康就留的一条小命,如果稍有端倪就被?‘退学’,从人生舞台退出。”
“但是你?懂的吧?这种?调查最后多?半是没?有‘无罪释放’的案例的。”影像做了个?“咔嚓”的手势,“而?我就更倒霉了,调查我的是琴酒!他看见?我,就说:‘我终于逮到你?了。’哇,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消息传出来总要想点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嘛。我就把波稻带出来了。”
“她那时候非常、非常虚弱,几乎没?剩多?少意识。我让她作为我的影子,从实验室逃了出来。之后波稻恢复了一点力气,我们就一起从琴酒关押我们的地方跑了出来。”
影像摸摸下巴:“嗯……临走前我还?给琴酒送了份礼。”
阳枝绵已经?知道那份礼是什?么了:“你?给他喂了能变小的药。”
“对,一个?半成品,竟然没?有吃死?他?”影像有些遗憾地说,“命真大。”
“波稻太虚弱,组织当时手里握有很多?异能者,还?有异能融合产物,乱七八糟,总之我完全不?是对手。所以我就把所有研究资料全卖给了政府,换在七号机关躲着,但他们要求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出去,包括波稻一起。”影像耸肩,“我又被?换了个?地方关起来了。”
阳枝绵:“你?答应了?”
影像:“我当然答应了,我不?是连死?都是在这里死?的吗?”她转了个?圈,“就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你?知道的吧?我被?关了一辈子了。”
“小的时候是组织培养的工具,长大一点成了研究员,研究如何让别人获得强大的力量——自己的小命却始终被?人捏在手里。后来终于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冒险,到头?来却还?是被?关在小房间,一辈子都出不?去。”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我要照顾波稻,她是个?小孩,几乎什?么都不?懂。但波稻有天去外面玩,她找到了一个?东西。”影像放低语气,神秘兮兮地说,“一个?很神奇、很神奇的……许愿宝石,于是我让她将宝石偷走了一部分,拿到了自己手里。”
她说“许愿宝石”说得实在含糊不?清,听起来像哄小孩的童话故事。影像最终总结:“总之,我太无聊了,被?关得实在是没?事做……于是我和波稻一起,想了一款游戏出来,之后靠许愿宝石实现了。”
“一款以横滨为棋盘的游戏,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她笑?笑?,“我从来没?享受过自由?,只能在游戏里想想了。”
阳枝绵:“……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因为世界上不?能存在两个?‘我’。我创造了游戏,就注定无法在这个?游戏里游玩,但我实在太想加入进去了。”影像说,“所以我往这个?游戏的主角身上,注入了一段自己的记忆——我想看有一段我记忆的她能活成什?么样子。”
“你?可以说我太过自私,可以尽情辱骂我,反正我已经?死?了。”影像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你?骂我,我也?听不?见?!”
阳枝绵:“……”
她想到了中也?,最后慢慢说:“不?是这样的。”
影像:“什?么?”
“你?只是太害怕我死?了,”阳枝绵说,“你?怕我会像中也?一样,一无所知又茫然地在横滨游荡……你?怕我活不?下去,所以将波稻交给了我,但你?还?怕我空有力量,却被?人利用。”
“所以你?给了我你?的记忆,它能帮我判别真诚和谎言。”
“为什?么你?会死?……一方面你?要交出记忆,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你?本来也?不?想活着。”
“镭钵街爆炸了,因为异能生物实验引起的,你?认为自己也?是刽子手。所以你?才会设计一款‘种?地游戏’,你?希望我能帮你?修补镭钵街的残缺,修补你?对那块土地上造成的创伤。”
“……”影像沉默了一会:“我只是段影像,我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没?事,”阳枝绵说,“我已经?找到我的答案了。”
她去牵波稻,影像还?在空中凝望着她,翠绿的瞳孔像一汪清澈的泉。她跟波稻在影子中消失,最后看见?影像边消失边挥手:“孙女再见?~”
她提起嘴角笑?了一下。
回到羊,所有居民看见?她归来都松了口气,他们又吵吵闹闹想要为她的胜利举办一场新的祭典。阳枝绵有时也?觉得,羊里祭典举办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而?且前几天,还?有人跟她提想要找个?地方给她修一座巨大的神像……
“雕像”只是有点夸张,“神像”是怎么回事?
喧闹的孩子过后,是表情紧张的中原中也?。
阳枝绵临走前跟他说:“我要去寻找自我的真实。”中原中也?在没?有跟过去,现在他略不?自然地问道:“……咩咩,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阳枝绵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是我大惊小怪了。”
“那就好。”中原中也?松了口气。
“只是……我可能以后要换个?名字。”
“什?么?”
“叫阳枝绵,”白发少女拨弄了一下头?发,“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比‘咩咩’稍微正式一点?”
“羊的孩子估计还?是喜欢喊你?咩咩吧,不?过,既然是你?的意愿的话。”中也?犹豫道,“说起来,兰堂昨天说要送我一顶帽子,你?觉得……”
“什?么?”
“没?什?么。”中也?快速地说。
阳枝绵看了他一会,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大把发卡,全塞到中原中也?手上。中也?手忙脚乱一会,习惯性地将发卡放进自己口袋:“这次又是什?么?好吧,谢谢。”
“一点都没?变啊。”阳枝绵感叹了一句。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笑?着的脸,突然说:“祭典举办太多?次了……我们去游乐园玩怎么样?那里电线已经?拉过来了,新安的彩灯非常漂亮,像横滨的烟霞。”
不?等?阳枝绵说什?么,他就补充:“我们两个?人。”
白发少女愣了一下,笑?了:“当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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