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 3.6亿买回她的爱


    金良雨看着她驼下去的腰背, 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一般,她的肩膀也开始颤抖,掩面抽泣, 他沉思着是否上前扶她, 可是过了?小会,女人缓缓挺起腰, 将?柜子重新合上。


    她的头?颅渐渐昂起,神色也平静下来,像是下了?某种?坚定的信念。


    金家有两个孩子,金良雨就比金菲雪小两岁。他们?的名字是爸爸金秋平取的, 秋时良雨, 飞雪平安,秋冬时节对于他们?家来说,意?义?都特殊些。


    提起姐弟俩任何一方, 都会知道另一方的存在,是旁人羡慕的一家四口, 当时很多家庭都会重男轻女,但是金家从来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爸爸妈妈没有偏心任何一方, 姐姐爱着弟弟,弟弟爱着姐姐, 在爱里生?长出来的孩子似乎对感情都格外重视和单纯。


    哪怕时隔多年,金良雨都从未怪过她为什么没有回过家。


    其实本就无人怪她,只是金菲雪从未回头?。


    那个时候, 金良雨讨厌爸爸,他从小被姐姐教育不允许欺负女孩子,却亲眼看见爸爸的巴掌打在姐姐脸上。


    从小练散打的姐姐没有还?手, 母亲在他们?身边哭泣,嘶吼着:“敢让她出国,我们?明天就离婚!”


    不过后来姐姐还?是走了?,爸爸妈妈依旧生?活在一起,他还?是生?活在这?个家里,只是家里烂了?个窟窿,每当秋冬时节的时候,好?像都格外冷些。


    金良雨想,还?好?,当初爸爸妈妈没有离婚。


    不然姐姐就要以为父母是因为她而离婚,她该多么愧疚。


    他自?己也会愧疚,如果他也能和姐姐一样优秀,是不是会让爸爸有所慰藉。


    金菲雪起身,纤细冰冷的指尖撇去眼角的泪水,她看向门口站着的弟弟,他个子好?像从高中那会就没怎么再长高了?,模糊的影子仿佛和几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她走过去,和金良雨面对面,强忍着咬过唇,轻声问他:“这?些年,爸爸妈妈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你走之后,家里的房子卖掉了?,妈妈走读陪着我念高中,爸爸工作下班后也照常回家只是爸爸不喜欢妈妈提起你。”金良雨说着低下了?头?。


    原来弟弟不知道其实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


    其实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了?。


    她让弟弟没有家了?。


    全因为她。


    金菲雪心痛万分,她抱住了?金良雨,紧紧地抱住了?他,在弟弟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声音也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她轻声连说了?很多遍。


    “可是姐姐,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能让你回头?看吧。”金良雨已经?比金菲雪高个头?了?,他垂眸,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有你自?己的想法。”


    “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谁会离开。”


    金菲雪眸色黯然了?下去。


    她曾经?是爸爸的骄傲,但现在却是他逢人不敢提的伤疤。


    国外那些年,当过模特,当过裁缝,设计过珠宝,也替人在墙壁上绘过涂鸦,她独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心理上的创伤让她有一小段时间无法开口说话,丧失了?语言,是心理障碍抗拒外人接触,本能拒绝沟通。


    稍微做出成绩的时候,她像是羽翼丰满的小鸟着急飞出自?己的天地。


    她才不要回头?看,她要往前,再往前。


    这?是一场自?我救赎。


    五年前,金菲雪的事业稍微有了?些起色,她以为时间已经?淡化了?一切,她为父亲做了?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蔚蓝宝石如漫天星镶嵌在银环里,她勾勒出羽翼却故意?折断了?翅膀,翅膀下一共有三颗坦桑石,意?为父亲,母亲和弟弟。


    这?个创意?被当时圈内被封为“折翼挚爱”,误会成为爱情赴汤蹈火的忠贞不渝。


    而那一年,父亲断了?她一切的经?济来源,逼她回国,将?她的成绩贬得一文不值。


    “折翼挚爱”被金菲雪以低廉的价格甩手卖给不知名富商珍藏了?,至今下落不明。


    就像她全部的努力,父亲都不曾放在眼里。


    巧合的是,金菲雪打听?到了?“折翼挚爱”最近出现在了?法国一次的私人拍卖会上,好?像冥冥之中,天注定让她重新得到它。


    不过父亲怎么想的,金菲雪都要将?这?枚戒指甩在他的脸上,让他好?好?看看她一路走来的耀眼成绩。


    也许,父亲就会明白,他当初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错误的选择造成了?一系列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那场拍卖会实际是场宴会附属的私人活动,物品的主人只邀请了?自?己的朋友,金菲雪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现在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得重新靠自己拍卖下来。


    但她不相信程南柯弄不到。


    “所以?”程南柯靠在老板椅上,将?手里的文件撂在办公桌上,缓缓摘取鼻梁上架着的黑色半框眼镜。


    正是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懒洋洋地洒进他琥珀色瞳孔里,连长睫都淡淡镀了?层光圈。


    “考虑到您此次前去的人身安全,我建议你带个女伴。”金菲雪尽量让自?己笑得稍微显得狗腿一些。


    “那我得先?问问我的女伴意向如何。”程南柯垂眸,滑动着手机。


    金菲雪眉头?轻挑,她往前走了?一步,重重地咳嗽了?声。


    “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程南柯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愿意?当你的女伴,陪你出席。”金菲雪只好?再主动些。


    “抱歉,我不打算去。”程南柯终于抬眸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拒绝得直截了?当。


    “还?有舞会,你难道不想看我跳舞吗?”金菲雪使?出了?绝招,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就差抛个媚眼给他。


    程南柯顿了?下,再次重新打量了?她,左右上下地打量,鼻腔里哼了?声轻蔑的笑,像是想起了?多大的开心事,连唇角也不断上扬。


    金菲雪有些不自?信了?。


    “成交。”他说。


    金菲雪舞姿一定美艳动人吧。


    如果真?是美艳动人,程南柯还?真?不一定能同意?。


    她从小出了?名的跳舞就肢体不协调,初中的时候当班长成为了?班级广播体操的领操员,被隔壁几个班同学嘲笑了?几个月。


    金菲雪不鸟他们?,我行我素地按照自?己节奏跳广播体操。


    她跳舞是程南柯眼里的笑话,看一次笑一次。


    幼儿园的时候,程南柯被妈妈骂了?,哭鼻子,金菲雪就把自?己刚学会的小猪舞蹈跳给他看。


    音乐刚出来,金菲雪腰还?没开始扭,程南柯就笑了?。


    又哭又笑,鼻涕还?冒了?个泡。


    金菲雪翻了?个大白眼,发誓以后再在程南柯面前跳舞就是狗。


    这?次的拍卖会,“折翼挚爱”是最后出场的压轴,光是这?个名号就足够吸引人,金菲雪关于爱情的浪漫设计少之又少,这?件藏品又是她年轻初登巅峰的用心良作,价格早就比当年她卖出去的翻了?几万倍。


    因为藏品珍贵,几乎宾客都是本人亲自?到现场,场外报价一律作废,给予物主主人无比的珍视。


    金菲雪盛装出席,她安排了?人作为“小号”混迹人群中报价,势必要把“折翼挚爱”拍回来,代?号——An。


    她余光打量着周围,他们?都在讨论最后压轴的藏品,金菲雪面不改色,缓缓绕到程南柯的身边,挽过他的手臂。


    来和程南柯打招呼的人围在一起,她挤进去还?费了?些力气。参加本次宴会可以选择性佩戴面饰,金菲雪选了?个遮住半边脸的面具,身份也神秘特殊,不过有程南柯在身边,也没人敢多打听?她。


    有趣的是这?场宴会华人富商居多,拍卖现场展示也有些古玩。


    “失陪。”程南柯婉拒了?这?些人,侧过身看向金菲雪,“看上什么了??”


    “没什么。”金菲雪冲他笑笑,她只求程南柯到时候别出手把价格给抬上去。


    耳垂感到有些冰凉,她站在餐车的附近,程南柯俯身,指尖滑过她的耳垂。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躲闪。


    “别动。”程南柯声线温柔,他指尖勾起她零散的碎发,然后将?一对苍绿色耳坠仔细地替她戴上,挂坠是闪烁耀眼的蝴蝶形,随着动作幅度振动翅膀,设计得栩栩如生?,在大堂灯光下很是晶莹剔透。“送你的礼物。”


    很衬她今晚的长裙。


    金菲雪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从他琥珀色眼眸倒影中看清了?耳坠的款式,她笑着用手轻轻碰了?碰,“好?漂亮啊。”


    程南柯笑而不语,将?外套缓缓披在她肩膀上,两人站在一起。


    有面具遮掩,金菲雪也紧紧地靠着他。


    压轴好?戏登场。


    “Five million dollars。”


    这?是起拍价。


    “Five million five hundred thousand dollas。”


    “Five million five hundred and fifty thousand dollars。”


    金菲雪淡定地晃着酒杯,余光瞥着程南柯的表情,试图观察到他打算出手的动向,不过看起来没有。


    “你不眼熟吗?”程南柯低声问她。


    “稚嫩之作,不足为提。”金菲雪勾唇笑笑。


    下一秒来自?An报价:“Six million dollars!”


    “是吗。”程南柯靠着她,“听?说这?件作品背后,还?有段金大设计师不堪回首的恋情往事。”他不紧不慢将?手臂缓缓抬起。


    金菲雪瞬间紧张起来,压着他的手臂,“不信谣不传谣。”


    “也是五分钟前才知道。”程南柯扼住她的手腕,“你还?擅长为男人设计珠宝。”


    金菲雪讪讪地笑了?下,“是啊,你想不到吧。”


    “所以,你根本不是想当我的女伴,而是想参加这?场拍卖。”他说。


    金菲雪感觉自?己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怎么会,我又没有报价,买回自?己作品其实挺没意?思的。”


    “那我帮你。”程南柯勾唇对她笑笑,将?她的手放下。


    “Ten miilion dollars!”拍卖会主持人热情地看向程南柯的位置。


    现场瞬间被他抬价变得激烈起来。


    价格被抬到七千两百万人民币。


    “Twelve million two hundred thousand dollars!”金菲雪咬咬牙,让An报出了?价格。


    中间陆陆续续又有人开始报价,很快涨到了?逼近两千万美金,金菲雪都死咬没放。


    人民币已经?达到了?1.4亿。


    “我有些难受,我们?先?回去吧,真?的不想要这?个东西,黑历史。真?的。”金菲雪拉扯着他的衣袖。


    程南柯的衣角被她拽着,还?晃了?两下,挺像撒娇的。


    “你第?一次为男人设计珠宝,意?义?很重要。”他将?手心搭在她的手背上,神色淡然,只是目光坚定,“没关系,我个人收藏。”


    程南柯再次抬价。


    “Three thousan million!”主持人再次指向程南柯的位置。


    又抬了?一千万美金。


    金菲雪觉得心在滴血。


    已经?两亿多了?。


    她再次让An追加了?五百万美金,场面白热化,几乎已经?是只剩下她和程南柯在竞价了?。


    金菲雪敢肯定,程南柯是势在必得。


    “About 50 million dollars!”主持人一记重锤,结束了?一切。


    3.6亿人民币的价格成交。


    程南柯用3.6亿拍下了?金菲雪五年前拙作“折翼挚爱”。


    他就是个疯子。


    “败家!”金菲雪披着外套恶狠狠地走了?。


    程南柯只是淡淡笑着,心情如那些夜晚里,看着金菲雪给别人写的情书?一样,字字出自?她的手下,那些字迹里包含的真?情实感,包含着的爱意?,都是属于别人。


    不属于他。


    苦涩,酸楚,程南柯拿到“折翼挚爱”的时候,其实有了?答案。


    明显的,戒指尺寸完全和他不相符。


    他在妄想什么。


    也许只是她去了?国外,忘记不了?祁妄,按照他的指围做的纪念品罢了?。


    现在被他强买了?回来。


    An的存在他并不是不知道,但就是有执念,要从金菲雪手里抢回来,就好?像,把她对别人的爱抢回来。


    程南柯就是这?么卑劣,明明知道一切不属于他。


    3.6亿买回她的爱,程南柯觉得很值。


    哪怕这?个爱,是给别人的。


    不属于他。


    可为什么,她也这?么难过呢?


    晴空下的星星格外耀眼,金菲雪独自?站在夜色里,烟雾缭绕在她温柔的眉眼间,她有些失神,程南柯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靠近。


    “你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金菲雪恳求地侧过身看他,眼尾泛着委屈的红。


    程南柯心里一颤。


    “给我原因。”程南柯拿去她手中的烟。


    “很重要,我现在很需要它。”金菲雪主动拉过他的手腕,“好?吗?”


    很重要啊。


    那怎么还?轻易地丢了?。


    程南柯眸色黯淡,将?她的烟抿着,缓缓吐息着烟雾,看她,“是要物归原主吗?”


    算的没错,祁妄是快要离婚了?。


    金菲雪顿了?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程南柯并不知道这?件作品背后真?正的含义?。


    他以为的是,是她给别的男人做的定情信物。


    金菲雪心脏突然跳得好?快,扑通扑通,仿佛回到了?发现情书?其实根本没有送到祁妄手上真?相的那个晚上,怎么可能送了?这?么多封情书?,对方还?没有反应呢。


    祁妄每天还?是照常和她打招呼,照常和她说话。


    金菲雪再迟钝也应该明白情书?没有送到他手上。


    只是几年之后,才发现程南柯竟然是把情书?掉包,还?为此专门模仿了?她的笔迹。


    她知道程南柯在捣鬼。


    她隐隐约约觉得,程南柯不希望她喜欢祁妄。


    为什么呢,祁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优秀,善良,温柔,没有人会拒绝祁妄。


    但是金菲雪没有生?气。


    她发现有点享受其中了?,程南柯背着她有了?秘密,必须藏好?尾巴,好?像把她供在了?上位者的局面,让她有能拿捏他的错觉。


    金菲雪很受用。


    看着他的小心翼翼,看着他私心,看着他卑劣的手段。


    原来完美的程南柯也是如此不堪。


    她和程南柯的人生?是一次重蹈覆辙。


    金菲雪往前缓缓逼近了?一步,她抬眸看向程南柯的眼睛,“是的,我要将?他物归原主。”


    “还?给我吧,真?的很重要。”她轻声说道,只是这?句不敢看程南柯的眼睛。


    声音也越来越小。


    烟渐渐燃尽,灰落在他们?的脚边。


    梧桐树下,程南柯沉默了?许久,金菲雪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的眼神都没有碰撞。


    他缓缓靠近金菲雪,摘下了?她的面具,然后轻放在她手里。


    做完这?些后,他离开了?。


    金菲雪掌心温热,除了?面具,还?有那枚温热残留他余温的戒指。


    他一定是拿着看了?许久。


    看向那枚戒指的时候,程南柯你眼里有什么呢,羡慕,酸涩,嫉妒。


    还?是攒尽了?失望。


    金菲雪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程南柯还?就这?么栽进她的坑里被欺负。


    她渴望着一个答案——也许程南柯喜欢她。


    可分明当初又是把她推得那样远。


    回酒店的路上,程南柯都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黑色卡宴在公路上加速地开着,金菲雪目光望向路边的风景,她思索着,又低头?,想用余光瞥他。


    视线停留在了?程南柯的无名指上。


    车行驶进过一段隧道,刚开始陷入了?一片黑暗。


    漆黑一片,微弱灯光下的昏暗中。


    金菲雪轻轻勾过他的手。


    程南柯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收回手。


    金菲雪用手指圈住了?他的无名指,只是一下,她又将?手收了?回去。


    抬眸瞬间,程南柯看向她。


    四目相对。


    金菲雪心虚地低下头?。


    送她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程南柯听?她低声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他失笑,侧过身轻声对她说:“金菲雪,你从高中时候就应该讨厌我。”


    讨厌我坏了?你的所有好?事。


    那才是真?正对的事情。


    金菲雪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


    临睡前,她翻开了?自?己的设计本,用笔勾画着什么,用围尺圈出了?程南柯的指围。


    程南柯,不要难过。


    不要羡慕别人。


    金菲雪在那个瞬间格外想做一枚戒指,送给他。


    最好?是佩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像是篆刻上面,再印下烙印。


    为什么看见他落寞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落寞。


    为什么看见他卑劣的模样,她竟痴迷。


    紧扣着。


    她的心。


    第22章 雪 ——我知道你藏男人了。……


    午夜十二点?, 金菲雪再次回到家里的楼道口。


    冬夜的风太冷了,她呼出气?凝成雾,消散在走?廊光下, 门上的电子锁泛着蓝光, 金菲雪按照弟弟给的密码,解开了家门。


    她动作很轻, 像只流浪猫走?起路来?没有声响。


    黑暗里,她直径走?到二楼的卧室门前,轻轻打开缝隙。


    金菲雪看见陈莉君独自睡在床上,呼吸均匀, 她和?爸爸早就分房睡了。


    她思绪回到下午时候和?陈莉君的对话。


    天气?晴朗, 午后时分出了太阳,房间里只有她和?陈莉君母女俩,金菲雪坐在餐桌上, 看着金灿的阳光洒在她发鬓旁泛着银光,她头发白了很多, 但是容貌依旧显年轻,金菲雪五官遗传了母亲。


    特别是眼睛。


    金菲雪看着她的侧脸, 手?揣进大衣里, 装戒指的盒子棱角硌着掌心?,金菲雪思索很久, 还是问他们为?什么离婚。


    “是我主动提的,是我坚定要和?你爸爸离婚的。”陈莉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比金菲雪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那双酷似金菲雪自身的眼眸打量在她身上,目光里有歉意,有温柔, 但没有悔意。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跟了他,你父亲是个要强的人?,他掌控了家中里里外外所有的事情。”陈莉君抬眸笑着看金菲雪,“淮秦附中算不上很好的学?校,当年政策变动,高校特长招生是有名额的,你从小是学?体?育练散打,你父亲认为?你天赋平庸,把你困在了保护伞下。”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金菲雪能理解。


    当年政策也只是持续了几?年后就发生变革,否则她也不会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程南柯,走?捷径想?好事几?乎是所有家长的心?态,金家和?程家走?动得近,关于政策上的风向,程家永远走?在前面。


    她高中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和?程南柯是与学?校里别的普通同学?是不一样的。


    淮秦附中对于他俩来?说,是捷径的踏板。


    “他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几?乎成了偏执。你应该按照他规划的轨迹走?,而我常常觉得你在痛苦。”陈莉君心?疼地攥着金菲雪的手?,“十几?年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枯燥无味,我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你父亲了,于是我开始思考我的婚姻。”


    “爱是复杂的,它让人?依赖彼此,离不开彼此,抛弃这种婚姻的关系,我反而觉得和?你爸爸更好能相处。”她停了下来?,缓片刻,“你爸总说我天真,当你出国的时候,我想?我也有勇气?收回年轻那份对婚姻的渴望,就当给自己?的天真交了份答卷。”


    “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爸爸妈妈依旧爱你们每一个人?,只是爸爸妈妈不想?再用爱情的感情去对待彼此。”


    金菲雪明白,陈莉君在她五十岁这年选择尊重爱情,将婚姻换给了自己?。


    金菲雪也明白,母亲现在的想?法,金秋平可能想?破一生都不会明白。


    渴望着爱能透过灵魂,结婚才发现他们的灵魂隔堵墙。


    是看似天真的想?法,也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金菲雪感慨万分。


    爱从来?都不是复杂的,但是爱却从来?让人?变得复杂。


    母亲说,不是因为?她。


    她爱金菲雪,但是金菲雪还不足以让她去改变人?生。


    这样遵从自己?内心?去活着的做法,可能在基因遗传的时候,也传给了金菲雪,她看着这个抚养她长大的女人?,却好像是第一次懂她。


    可怜的男人?,心?中培养的执念长了翅膀远走?高飞,中年离婚,不断反思懊恼自己?的人?生,皱纹也爬满了他的面容。


    金菲雪对他谈不上心?疼。


    她佯装难过地叹了口气?,听着男人?打鼾的声响,将口袋里的“折翼挚爱”拿出,轻轻俯身,将它戴在金秋平的食指,金菲雪皱眉,感慨男人?花期短得可怜,身体?这么快就发福成这个样子,差点?都戴不上。


    戒环紧贴着男人?手?指的肉,就算金秋平醒来?想?把它丢出去,估计都很难摘下去。


    金菲雪又掏出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马克笔,她想?起父亲在她高中时候撕毁的那些?画,勾唇玩味地笑了下,她蹲下身,开始在金秋平脸上作画。


    画了个老虎变病猫的小漫画,还画了个拳头,在他左脸留下一行字。


    “I''m back.”


    从前金秋平就喜欢喊金菲雪小病猫,他希望他亲爱的女儿猛如?虎,一举拿下世界冠军名扬天下。


    金菲雪只会一拳头打过去告诉他,病猫她当定了,还是个天天跟画笔打交道的病猫。


    做完这些?,金菲雪觉得浑身清爽。


    她拍拍手?,还故意咳嗽了两下,金秋平还得没有醒,睡得似乎很死。


    金菲雪随意将马克笔丢到他的枕头边,转过身,潇洒离去。


    凌晨两点?,黑色迈巴赫踩着即将超速的边线在空旷的街区里穿梭,金菲雪单手?打着方?向盘,耳机里AI有声播报最近的邮箱。


    她是有段时间没有处理过邮箱了。


    突然?听到一条。


    ——你丢掉的耳坠在我这,要来?拿吗?(楚林夕)


    耳坠。


    金菲雪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还是上次在法国的晚会程南柯给她戴的那对,虽然?平常戴是略显浮夸了,但是金菲雪一连几?天都很习惯戴它。


    她有耳坠,至于丢的那个,她属实没什么印象。


    ——不用了,我不记得丢过什么东西。


    她在路口停下车,回复了这条消息。


    楚林夕从此没有再给她发任何消息。


    时隔几?日,金菲雪照常去瑞丰大厦。


    “我怎么觉得程总对我们就是散养啊?”徐婧整体?看她的老大,不是摸鱼就是低头画稿,稿子还不是建筑,倒像是什么首饰。


    “散养不好吗?”金菲雪咬着白茶味的小饼干,低头继续画着。


    徐婧探个脑袋,似懂非懂地看了起来?,深蓝色钻石切割成雪花晶莹的痕迹,四周包围着银色纹路,如?同汲取养料般紧紧禁锢着深蓝钻石,同样也泛着透亮的蓝色。


    密密麻麻整个钻就好像冰封在冰层里,但是又被什么打破,于是冰碎裂瞬间的画面就以艺术的方?式呈现在这枚戒指上。


    徐婧从未见过这么精美的钻戒,美得让人?痴迷,金菲雪一定是很用心?在设计。


    “姐,这个是你自己?设计的戒指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金菲雪对她没什么好躲藏的,她点?点?头,“好看吗?”


    “好看!钻还是大方?钻,气?势十足,看起来?”徐婧欲言又止。


    “是男款戒。”金菲雪看出了她的小表情。


    “好精美的作品,你给它起名字了吗?”徐婧看着平板里的效果图,光是看着就爱不释手?。


    金菲雪语塞,不是她没有答案,只是她说不出来?。


    “还没。”她心?虚地喝了口咖啡。


    “你要送给谁啊?是喜欢的男人?吗?”徐婧这孩子向来?问题多。


    金菲雪舌尖差点?被咖啡烫到,她冲着徐婧讪讪一笑,“客户花了三个多亿定制的。”


    “啊?!”徐婧瞪大眼睛。


    这戒指再美,也美不到三个亿啊,徐婧按了按自己?的人?中,仇富症有时候是会要人?命的。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有钱啊!


    金菲雪最近总是会呆在工作室很晚才会回家。


    她有点?习惯这种晚归的生活了。


    夜晚,金菲雪开车路过建大,当时是晚上十一点?多,她不清楚这所学?校有没有寝室门禁,但是她清楚地看见了楚林夕从辆汽车上走?下来?。


    他步伐有些?不稳,整个人?笼罩在黑色厚重的袄子里,裤子却看上去单薄,布料贴着他修长的腿型,在冷风里抖动着。


    头发也有些?凌乱,清冷面容上还挂了彩,青紫的痕迹一看就是打架打的,这都已经是法治社会,他也二十多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打架事情发生?


    少年没有直径走?进学?校,而是靠在角落里,疲惫地随便坐了下来?,长眉痛苦地拧在一起,呼吸出的气?凝结成雾,冷风灌进他衣领,冻得他轻颤了下。


    倦怠的模样属实令人?心?疼。


    金菲雪没想?管的,她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前段时间刚闹出“包养男大”的误会,她不能再允许这种闹剧上演。


    她踩着油门,在下一个红绿灯准备行驶过路口。


    学?校门口大理石墙壁都冰凉的,水珠滑落只会很快凝结成冰,楚林夕却一动不动。


    难道他要就这么睡在外面一晚上吗?


    脸上的伤痕是被欺负了吗?


    最后黑色迈巴赫在建大门口停下,对准角落里蜷缩着的楚林夕打开车灯。


    刺眼的光瞬间射进他漆黑的眼眸里。


    金菲雪刚走?出车门就被冻得哆嗦,但她扬了扬下巴,以一副好长辈的口吻,“大晚上怎么出来?闲逛?”


    楚林夕闻声,淡淡抬头,瞥见是她后,又低下头,无视她。


    行,当她多管闲事。


    金菲雪没有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身后传来?楚林夕的声音,听得还挺委屈。


    金菲雪侧过身,瞥了他一眼,“见我做什么?”


    许久,他不吭声。


    “回学?校?还能进去吗?我可以帮你联系辅导员。”金菲雪掏出手?机,站在他面前。


    也是一瞬间,楚林夕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握住她的手?腕,“要被记过的,我申了奖学?金。”他声音很小,没什么力?气?。


    “成绩还挺好?”金菲雪眉头轻挑,“那你打算在外面睡一夜吗?”


    “不会,前面街道有家网吧。”


    金菲雪叹了口气?,“你家里人?知道你这样早就心?疼死了。”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会的,家里人?只会打我。”楚林夕失笑。


    金菲雪愣了下,“家暴?”


    “互殴。”楚林夕眯了眯眸子。


    金菲雪沉默。


    “所以呢?”她放下手?机看向楚林夕,“我送你去网吧?”


    “嗯,谢谢你。”楚林夕点?头,放开了她的手?腕。


    “美得你。”金菲雪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就你这裂伤,再冻一晚上,伤口裂开生疮,到时候疼得哭都哭不出来?。”


    “身份证带了没?”金菲雪上下打量他。


    “没有。”楚林夕垂眸,闷声挨打。


    “少装。”


    “”他缓缓吐息着,最后说,“不要管我了。我没办法还你的。”


    金菲雪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纤细的手?指刚夹着烟,楚林夕就下意识地拿出打火机凑上前。


    她轻轻扫了他一眼,“这次是巧合吗?”


    楚林夕动作顿了下,点?头。


    这次是真的巧合,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金菲雪。


    “我不喜欢人?骗我。”金菲雪自己?点?了烟,缓缓吐息看向他,她看见楚林夕的包掉落在地上,刚才他蹲下的时候,是把包抱在怀里的。


    包很沉,金菲雪知道里面装了他的电脑。


    “上车,给我看看你的设计稿。”金菲雪将包塞进他的怀里,转身走?向车。


    楚林夕怔住。


    他本来?想?坐副驾的,结果发现金菲雪把她的外套脱了放在副驾驶座。


    于是乖乖地去了后座。


    深夜带男人?回去还是有些?奇怪的,金菲雪将车内灯全部打开,走?的也是大道,路灯明亮得如?白天。


    但她不知道的是,家里那个人?工智能管家有个功能。


    晚上十一点?以后进入房间的异性都会被视为?“入侵者”并且将信息发送给紧急联系人?。


    这是瑞丰还在研发期的安全预警,只是给金菲雪用的时候,程南柯把敏感度数值上调了,正常来?说是可疑人?员才会被记录,而金菲雪家里的那个,是任何异性。


    如?果再明确一些?,是除程南柯本人?的所有异性,在夜晚十一点?后走?进这栋房子,都会触发紧急联系人?。


    也就是说,金菲雪带着楚林夕进门的一瞬间。


    程南柯就收到紧急消息。


    她带男人?回家了。


    “自己?涂药。”金菲雪将药盒子放在客厅的桌上,将整栋房子的灯都打开,在夜晚里格外刺眼,她虚什么,她这叫同情,这叫可怜。


    她可不想?明天看见新闻头条是建大学?校门口冻死学?生。


    “谢谢。”楚林夕比前几?次见的时候拘谨了很多,他都没怎么敢坐在金菲雪家的沙发上,听话低头拆着药箱。


    “将就在客厅沙发上过一晚吧,暖气?很足,有毯子,想?走?的时候自己?开门走?就行。”金菲雪为?他倒了杯热水。


    “没关系吗?”楚林夕捧过温热的水杯,轻声问她。


    “什么没关系?”金菲雪困惑看他。


    “你丈夫不介意吗?”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在金菲雪思考她哪来?的丈夫时,门铃响了。


    也是同时,金菲雪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这也是失联后,她第一次收到来?自程南柯私人?电话的短信。


    ——开门。


    她愣住发呆,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大活人?。


    第一想?法是把楚林夕藏起来?。


    手?机再次震动。


    ——我知道你藏男人?了。


    第23章 雪 一巴掌打得干脆。


    金菲雪大脑宕机了两秒, 她偏过头看向楚林夕,一把拽起他,准备随便找个房间塞进?去。


    “姐姐, 怎么了。”楚林夕突然以一种很困惑的语气问她。


    金菲雪愣了下, “你喊什么?”


    “姐姐。”楚林夕盯着她看,一字一句。


    好小子, 演员吧。


    偏偏这个时候换了称呼。


    金菲雪气笑了,硬扯着他塞进?了最近距离的一个浴室,几乎是把他踹了进?去,粗暴地将门一关。


    大冬夜的, 金菲雪感觉浑身要?冒汗了。


    金菲雪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个缝, “这么晚”她甚至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势不?可反抗的力量瞬间将门打开,她趔趄了下, 摔进?门外的人的怀抱里。


    寒气沾染着他的大衣,金属领带夹冰凉贴在?她的脸上, 男人喘息不?稳,是匆忙赶来的, 程南柯垂眸, 修长的手扼住金菲雪的下颌,使她被迫抬头看他。


    “这么晚, 坏了你的好事,嗯?”他步步逼近,将金菲雪抵在?门上, 顺带将门关上。


    金菲雪心跳得?很快,她想别过眼神,却又被他捏住了脸。


    嘴被迫成“o”形, 她怒瞪了程南柯一眼,好凶啊,捏得?她稍微有点疼,可是他手指又很温暖。


    “不?是物归原主吗,一个祁妄不?够,家里还藏了个小的?”他冷笑。


    金菲雪劈头盖脸被他一顿训,暂时有点懵。


    “你嘴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程南柯俯身逼近她,“嗯?”


    金菲雪和他对视着,“你在?说?什么啊?”


    程南柯失笑,松开了她,他垂下手臂,掌心抚过她耳后的位置,“你知道我最熟悉你藏东西的位置了。”


    金菲雪垂眸,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好好解释,她相信程南柯还是会听的。


    程南柯直径走向浴室,将门打开。


    楚林夕正在?脱衣服,他的外套已?经脱下,最里面是单薄的白T,掀起刚好漏出冷□□瘦的腰,他神情?散漫,不?急不?慢将衣服放下,越过程南柯看向他身后的金菲雪,“姐姐。”


    两个字让金菲雪瞬间捂住耳朵。


    “啪!”程南柯把浴室门狠狠关上,顺便上了锁。


    金菲雪挠了挠头,最后无力的一句话:“你听我解释。”


    她弯腰捞起外套披在?身上,直视着程南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了润嗓子,她知道和程南柯得?吵架了。


    “那你呢?监视我?高科技都搞到我头上了是吧?”她瞬间想起什么,掐腰指着角落里的人工智能管家。“可真够变态的!”先倒打一耙。


    “变态?”像是踩到程南柯什么点似的,他不?恼反而勾唇笑了,一手拉过金菲雪,把她抵在?浴室的门上。


    楚林夕就在?门后。


    金菲雪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别当着孩子面吵,他听得?见。”


    “是吗,那你小点声。”程南柯佯装配合地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咬着她耳语。


    金菲雪整个人身体紧绷,想推开程南柯,却发现他根本纹丝不?动。


    “你想干什么?就算我真带男人回家了,你现在?又算什么,给?你的老情?敌主持公道吗?”金菲雪被逼到绝境,又在?程南柯伤口上撒盐。


    “呵。”他不?屑地轻声哼了下,“情?敌。”


    程南柯扼住她的手腕,往上举过她的头顶,抵在?浴室门上,唇贴着她的耳垂,瞥见她还乖乖地戴着上次他送的耳坠,他嗤笑了下,轻轻碰过她的耳垂。


    然后唇贴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上,吮吸上去,舌尖抵着她肌肤,密密麻麻吻了上去。


    潮湿柔软的触感弄得?她脖颈酥酥痒痒的,金菲雪身体剧烈颤栗了下,想要?挣脱,却感受到程南柯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腰间。


    长指玩弄着她腰侧,顺着她后背抚摸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嘘,他听得?见。”程南柯隐忍的声线也在?轻轻颤抖,夹杂着粗略的喘息。


    金菲雪推着他想要?反抗,怕楚林夕听见,也不?敢发出声音,她身体发软,渐渐没了力气,靠在?程南柯肩膀上。


    也许是惩罚她太轻而易举了。


    程南柯有些失神,忘乎所以地想吻她的唇。


    “啪!”金菲雪终于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了,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一巴掌打得?干脆。


    程南柯顺势偏过脸,他缓了会,琥珀色眼眸清明了些。


    他盯着金菲雪看了很久,眼尾有些泛红,可是嘴角却勾起笑了。


    第24章 雪 “呜不要。”


    手心触感火辣辣的麻木, 金菲雪也在?那个瞬间大脑宕机,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程南柯,觉得他格外陌生。


    场面?安静了两分?钟, 金菲雪身后的浴室门被楚林夕敲响。


    她侧过身, 低头将浴室门打开。


    楚林夕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只是?将最里面?的白T脱下, 金菲雪注意到上面?沾了些血迹,格外刺眼。


    少年披着外套,当着程南柯的面?不紧不慢从浴室走了出来,他视线停留在?程南柯左边脸颊稍微红肿的位置, 鼻腔轻哼了笑, “你们家也喜欢玩这种?”他话却是?对金菲雪说的。


    金菲雪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楚林夕指的是?他家里发生的那些行为暴力?。


    楚林夕显然对这场闹剧很满意,他偏过脸看向金菲雪的时候, 话在?嘴边,喉咙却像是?被刺卡住般, 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女人白皙脖颈上淡红的印子是?那样刺眼。


    分?明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 还?没有。


    就?是?刚才。


    在?这个浴室门, 他在?里面?,而金菲雪被压在?门上。


    楚林夕眼神黯淡, 他背对着程南柯抬眸盯着金菲雪,“对不起。”他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嘴型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眼神里全然没有歉意,反倒挑衅意味更多。


    “您误会她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楚林夕不紧不慢转过身, 面?朝着程南柯。“不过,看上去,你和?她也不是?。”


    金菲雪恨不得冲上前捂住他的嘴!


    “那你就?问?问?她,今晚留谁过夜。”程南柯唇角勾起半丝冷笑,声线清散,是?有些皮笑肉不笑了,琥珀眼眸目光冷冽,眉头轻挑。


    金菲雪有得选吗?


    选楚林夕留下,程南柯也不会放过她,按照他刚才的行为,不保证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选程南柯留下,凭什么啊,刚吵完架金菲雪还?在?气头上。


    她想两个全赶出去。


    “他他是?我哥。”金菲雪拽过程南柯的手臂,“抱歉,今天暂时有点家事处理,网吧现在?应该还?营业吧?”她对楚林夕说着,慌乱间已经把楚林夕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递到他手边。


    楚林夕面?色不改地接过东西,不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少年温和?眉眼弯着冲她笑得温柔,“麻烦姐姐了。”伸手的时候,金菲雪看见他修长好看的手上微微冻疮,骨节的位置都有些发紫了,看得属实让人心疼。


    “这个拿着。”金菲雪找出了个暖手宝塞到他手里。


    “那我下次来还?给你。”楚林夕抬眸,继续温柔笑着,显然这话不是?说给金菲雪听的。


    “嗯。”金菲雪敷衍地应着,压低声音,“回头再跟你算账。”暗暗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出门外,啪一下重?重?地把门关上。


    门外冷气袭来,楚林夕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他缓缓蹲下,将金菲雪给他暖手的暖宝放在?她家门口?,


    低头,默默地从她家门口?离开。


    送走一个,还?有眼前这个。


    金菲雪甚至没有勇气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揉了把头发,转过身看向程南柯。


    “哥哥?”程南柯轻蔑笑笑,“长这么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邻居哥哥也算哥哥。”金菲雪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和?哥哥做这种事”程南柯说到一半,缓缓停下。


    金菲雪刚好走到浴室,迎面?看见梳妆镜,她偏过头,才发现脖颈上那淡淡的红印。


    她脸热了下,仿佛那炽热酥麻的触感依旧停留在?脖颈上。


    那双漆黑杏眸失神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金菲雪缓缓抬手,用指尖去触碰程南柯留下的痕迹。


    思绪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自从那个下午两个人意乱情?迷吻在?一起后,和?程南柯谈的那十天就?再也没有接过吻。


    金菲雪回忆起来,那确实是?和?人类第一次接吻,应该是?算作初吻的。


    程南柯好像在?那种方面?无师自通。


    少女红着脸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满脑子都是?那天下午的事情?,她贪婪地想要更多,她从前就?没发现程南柯这么好亲呢,没发现程南柯一点也不比其他男生差。


    可谁知那天后,程南柯完全收回了那一面?,就?连偶尔几次牵手,还?是?金菲雪主动?硬拉着的。


    哪怕有天,她穿着短裙直接坐在?他怀里,程南柯什么都没对她做,而是?将撕好包装袋的冰棍递在?她嘴边,喂她吃。


    金菲雪承认,程南柯行为上是?比以前更亲密,两个人也是?整天地腻在?一起。


    那十天的程南柯很温柔,除了其他亲密的行为,基本?是?金菲雪有求必应。


    “哎呀,我们也试试嘛,你就?在?这里嘬一下,就?会有印子哦,他们说是草莓。”金菲雪趁着大人们在?饭桌上忙着聊天,于是?带着程南柯跑到外面院子的小屋里。


    “我不会。”少年偏过脸,甚至都没有看金菲雪故意扯下来的领口?。


    “那我给你来一个。”金菲雪笑嘻嘻地就?凑上去,整个人馋得不行。


    平日里清冷的少年,此时耳根子红得发烫,他揽住金菲雪,“给你抱一下,不要做这种事了。”最后他做出了让步。


    金菲雪很快在脑海里算了笔帐,其实真让她强行种草莓的话,估计也会被这个木头拒绝。


    还?不如退而求其次抱一下呢,毕竟平日里连抱抱也不允许。


    “行吧!”金菲雪答应了他,将种草莓的事情?抛在?脑后,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


    夏日时分?小屋里很闷热,短袖布料贴在?少年的胸前,却没有汗水黏湿的狼狈,也没有其他异味,程南柯向来是?最爱干净的,金菲雪脑袋埋在?他怀里,也只会闻见淡淡好闻的洗衣粉味。


    程南柯看她安静,抱得更紧了些,他小心翼翼贴着金菲雪的耳边,“马上分?数就?要下来了,你想好以后去哪上学了吗?”


    问?问?问?,怎么又是?问?这些。


    金菲雪因为这些破事,已经快被家里烦死了,怎么程南柯也问?。


    好讨厌。


    金菲雪推开他,“哎呀我都说了我还?没想好!”


    少女讨了没趣,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留下十八岁的程南柯留在?原地,怀里还?残留着那抹淡淡乌木香,他垂着脑袋,知道?自己并不在?金菲雪的未来计划里,迷茫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被她推开好难过。


    身下肿热又令他羞耻。


    该怎么办程南柯的喜欢,好恶心。


    不能。


    不能被她发现。


    程南柯眼眶泛着酸意,温热液体从眼尾掉落,砸在?地板上。


    她那飘忽不定的爱意就?像是?陷阱,栽进去就?完蛋了。


    十八岁的程南柯小心小心再小心。


    金菲雪失神的时候,身后男人已经缓缓贴近她,手臂将她圈在?怀里,冷白修长的手撑在?洗手台上,中间留了缝隙。


    她抬眸,看见镜子中的程南柯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长发。


    神色是?那样冰冷陌生,像是?蛰伏暗处的蛇缠绵而上。


    “金菲雪,我们玩完了。”程南柯从身后掐着她的下颌,被迫她转过脸。


    下颌被他捏得不痛,像是?被火灼般炽热,金菲雪自欺欺人的真相在?这一瞬被燃烧。


    那就?是?,她喜欢程南柯对她做这些。


    从前喜欢就?算了。


    长大也还?是?喜欢。


    并且死性难改。


    “不可以,程南柯。”金菲雪漆黑眸子泛着泪光,她摇着头拒绝推开他。


    下一秒男人托着她的大腿,直接将她抱在?了台面?上,面?对面?,四目相对,他垂眸,琥珀色眸眼里满是?痛苦,俯身压吻了上去。


    “呜不要。”金菲雪时隔多年,嘴唇再次遭到这样的侵略撕咬。


    他唇舌横冲直闯进她的,两人的鼻梁也用力?得相互挤压,金菲雪腿被他分?开,他的腰身挤进来,哪怕他们穿得衣着整齐,但是?这种行为还?是?会让金菲雪脸热,羞耻到无法自拔。


    没有什么温柔可言,全是?怒火气上头的成品,不懂技巧舔咬着,金菲雪死死抿着嘴,手无力?地捏着他领口?,“我们不能这样”


    “你大可再扇一巴掌过来。”程南柯松开她唇的瞬间,晶莹剔透水润光蹭在?他的唇上,扯着银丝,看起来好色。


    金菲雪心脏砰砰跳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唇看。


    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其实已经被他咬肿了。


    金菲雪听话抬手,正打算再打一巴掌的时候。


    程南柯扼住她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眸,在?她漆黑眼眸里,他就?像个发疯扯断链条的野犬,还?要妄想渴望奖励,停下来又是?等她什么反应呢。


    红肿的嘴唇看上去可怜极了,程南柯垂眸,视线略过她,看向身后的镜子,无比厌倦现在?的他。


    瞧他做的事情?,将她腿分?开卡在?台上,逼迫着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和?她今晚要留下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他又比那些货色好到哪里。


    那还?不如祁妄。


    至少祁妄不会对她有歹念。


    这是?程南柯百分?百确认的事情?。


    知道?金菲雪有暗恋对象的时候,程南柯就?私下将祁妄调查了个底朝天,从他的家庭背景,父母是?做什么的,往年成绩怎么样,他比金菲雪还?清楚。


    他最最最比不上的就?是?祁妄靠近金菲雪的时候,还?能够保持单纯,那种真挚的感情?像是?刺眼的光照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老鼠阴暗地独自懊恼着,可从来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停止。


    他一开始就?金菲雪就?是?不纯的。


    这让他能给的爱也变成了垃圾。


    他什么都给不了金菲雪。


    没有被选择是?必然的结果。


    啪嗒。


    金菲雪觉得脖颈凉凉的,有什么液体掉落砸了下来。


    程南柯不再强迫着她,他俯身,像十八岁的程南柯那样,温柔地抱着她。


    他在?颤抖。


    而眼泪沾湿了她的心。


    程南柯,怎么哭了呢。


    这可是?我十八岁时最想和?你做的事情?。


    第25章 雪 “我先脱吗。”


    心被人揪着的感觉并不好受, 何况那个人还揪一会,放手一会。


    程南柯缓缓闭上眼睛,轻贴着她?的脸侧, 感受她?脉搏的跳动, 和她?浅浅的呼吸,现在, 她?就在他的怀里,被他这么圈着,没说讨厌他,也?没说要离开。


    就好像, 是属于他的。


    金菲雪没有等?到他什么动作,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大型犬趴在她?肩膀上,却舍不得重了力?气压她?疼痛,他处处收敛, 却又处处越界。


    她?温柔抬手,摸在他发间揉了揉。


    安静许久, 金菲雪茫然抬头盯着天花板,刺眼灯光映照在她?眸色里, 倘若, 倘若当初她?没有一意孤行?,倘若后来的路选择和程南柯一起走。


    程南柯怎么会愿意和她?一起走呢。


    “但其实, 程南柯,你当初也?放弃我了。”她?声线落寞,像羽毛飘落在他心上。


    “去美?国学?校申请手续很复杂吧。”金菲雪指尖缠绕他的发丝, 程南柯发质偏硬,绕不到一半就会反弹刺在她?的手指,她?手指插入他耳后, 贴近脖颈的位置,掌心贴着他的耳根。


    话里带着笑?意,就好像处心积虑找到了他的某些证据,好让当初真相给自己?开脱,金菲雪半眯着眼眸。


    高一参加NOIP拿金奖加入省级代表队,NOI再次国金早就获得高校保送资格,暑期和朋友研发APP定位社区流浪猫研制智能投粮点并申请自己?的专利,MIT夏令营年纪最小的成员,托福114,SAT1560+。


    在那样贫瘠的生源里,程南柯出现就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星,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天上的,他所站在的高度,无人能及,所以?才能有能力?创办如今的瑞丰,才能在这样的时代里站得住脚。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为她?停留步伐。


    但当时的程南柯真的只需要她?的一句话,只要她?想?,他就留在她?身边,她?如果考国家美?院,他就追随她?去京北,她?如果去英国,他也?跟着,只要带上他。


    她?想?去任何地?方,程南柯都做好追随的打算,人生这辈子时间还很长,程南柯只想?留在她?身边的日?子多一些。


    金菲雪拍了拍他的脸颊,指腹抹开他的泪。


    她?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好像这口大锅让两个人平摊,而不是全盖在她?头上,无论怎么样,当初也?都是注定分?开,没有谁甩开谁这一说。


    程南柯失笑?,明白了她?的心思。


    “嗯,没错。”程南柯半晌,才从她?怀里起身,清冷眸色沾着泪光却并不显得狼狈,他以?一种垂怜的目光看?向金菲雪,修长指尖揉着她?红肿的唇,“当初是我也?想?放弃。”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冰冷的声线如同雪化了的水,滴在金菲雪的心里。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联络。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见面。


    他还是恨的吧。


    这样也?好。


    金菲雪推开他的手,“那为什么今年你想?起我了?”她?抬眸看?向他。


    “因为Lacrima需要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程南柯眼尾猩红,上扬着笑?意,他目光冷冽,眼神淡然望着她?,将话题戛然而止,“下次不要晚上带陌生男人回家,不安全。”他口吻此时真像极了操碎心的哥哥。


    明明强吻她?的人是他,明明让她?不安全的是他。


    金菲雪轻声哼着冷笑?,“那我带不陌生的男人总行?了吧?”她?就这么坐在洗手台,甚至懒散地?将腿叠着腿,好整以?暇地?看?他,“邀请你,会拒绝吗?”


    男人站在她?面前?,不看?她?,垂眸整理衣服领口,最后轻声淡淡道:“不会。”


    金菲雪顿了下,像是不认识似地?看?向程南柯。


    “如果你想?的话,我比他们安全。”程南柯俯身,温柔地?将她?从洗手台抱下来,“晚安。”修长宽大的手轻轻抚摸着金菲雪的脑袋,揉了揉后,他转身离去。


    留下金菲雪傻傻地?站在原地?。


    “那我带祁妄呢?”她?不死?心地?在他身后又问了句。


    男人颀长的身形顿了下,天花板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肩背上散着淡淡光圈,他没有转身,也?没有侧过脸看?她?,轻声应了句“可以?”,就离开了。


    等?了五分?钟后,金菲雪打开了家门,来回环顾着周围,才确定程南柯是真的走了。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带人回家的呢,难道真的有监控。


    金菲雪抬头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雪白的墙面上什么都没有,她?转身看?向角落里的人工智能管家,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翻出了个毯子将整个机器人罩住。


    就算瑞丰技术再强,她?也?能物理防监视。


    她?还拍了下小柯,“让你天天瞎告状。”


    “你在说什么,小柯听不懂~”


    “人工智障。”


    “不许骂小柯!”


    金菲雪气得又拍了下。


    黑色宾利车身融于夜色,程南柯坐在驾驶座,他低头看?着刚才金菲雪家门口捡到的暖手宝,还散着温暖,他握在掌心。


    这是金菲雪之前?给楚林夕的,楚林夕没有带走,默默放回了金菲雪家门口。


    而程南柯捡到了它。


    修长冷白的手紧紧握着,直到灼热的温度让手心感到刺痛。


    她?的关心和爱,为什么从来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让他总是捡别人剩下的。


    金秋平那天睡醒后,习惯性地?去卫生间洗漱,当站在镜子面前?,就看?到脸上金菲雪的“杰作”,他气得要砸漱口杯,气得咬碎牙。


    用手试图将那些图案擦去,但根本擦不干净,金秋平气完之后又笑?,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着他那好女儿的手笔,轻声臭骂了句:“小兔崽子。”


    再抬手洗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食指上的那枚戒指,被他捂在被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晶莹透亮的宝石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那个瞬间,金秋平承认被它的美?丽所折服。


    他摩挲着戒指表面的纹路,想?将它摘下,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摘不下来。


    “怎么了爸?”金良雨接到电话就是金秋平劈头盖脸一顿训。


    “哎哟,这往我手上戴了什么,也?取不下来,你快点找人给我弄下来,难看?死?了,勒得我难受,快点。”金秋平还把戒指365度无死?角地?拍照片给金良雨看?。


    让他看?那枚戒指是怎么勒得他的手指。


    “听到了没啊臭小子,以?后别让她?进家门”金秋平还在说着。


    金良雨掏了掏耳朵,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是朝着他炫耀来了,女儿给他送东西了。


    人越活嘴越硬,幼稚得像他姐年轻时候那会。


    电话被挂断的金秋平气不打一处来,往沙发上一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缓缓洒在他的手指上,晶莹透光下,那些宝石像一滴滴眼泪,它们可爱又亲昵地?贴在他的手指,就好像小时候的金菲雪。


    金秋平长叹了声,再次用手指抚摸着戒指,眼眶酸楚。


    凌晨三点,金菲雪关掉了工作台刺眼的冷光,她?摘下眼镜,疲惫地?将长发散下,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好让风吹进来。


    借着月色,她?燃了只烟,纤细手指夹着烟,其中?食指和拇指被磨出了层薄薄的茧,她?想?送给程南柯的戒指,全过程都由她?手工制成。


    从图纸赶出来,再到凑集材料,最后成功做出来,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终于到现在完工。


    冷色光下的展示台,戒指平稳地?摆放在可旋转的展台,明亮光打在无暇冰蓝的钻石上,如同日?出时分?光落在海面的波光粼粼,虽然是静止的状态,但是美?得让人能够感受宝石的呼吸,银色纹路犹如藤蔓包裹着,也?映出淡蓝的光辉。


    破冰瞬间用艺术手法定格在这枚戒指上。


    金菲雪呼出烟雾,她?眯了眯眸子,想?象着程南柯无名指上戴着它的样子,想?象不出来,她?甚至有些后悔做无名指尺寸的戒指了。


    她?哪里来的勇气将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金菲雪想?起徐婧问过这枚戒指的名字。


    叫什么好呢。


    破冰的瞬间,如同她?对他的感情?,如履薄冰了好多年,看?似表面冰层,实则冰下早就波涛汹涌,所以?才要缠绕着,禁锢着,总想?用什么去拴住,离不开,放不下。


    冻结时间的冰在渐渐融化。


    金菲雪还是放弃了给它取名,又或者说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不想?承认。


    她?知道这枚戒指意味什么的。


    成品就摆在那里,金菲雪好像没勇气将它送出去,这和她?赌气给爸爸送戒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后者是要强的她?将成绩甩在父亲脸上,前?者算什么。


    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送?


    友谊之戒吗?


    金菲雪自己?都笑?了。


    原来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原来程南柯当时真的也?不想?和她?见面了,其实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错,金菲雪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想?法。


    可真的从程南柯口中?说出来,她?就是莫名失落。


    好烦好烦。


    手腕又隐隐作痛,关于过去的回忆,金菲雪记的东西还是比较杂乱无章。


    比如当初和祁妄表白的时候,是程南柯打断了她?,让她?别说。再比如当初准备出国前?,程南柯找到她?,跟她?说让她?别走,还有偷看?到程南柯对着她?的内衣,面容染上情?.欲的样子。


    乱七八糟的记忆挤在金菲雪的大脑,却又无从去证明。


    程南柯曾经,真的做了这些事吗。


    金菲雪抽完了最后一根烟,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全部关上,她?将戒指拿起,最后选择将它挂在随手买的一根廉价银链上。


    这样,戒指就成了银链。


    虽然送男士锁骨链这种东西不常见,但又不是没有。


    程南柯他爱要不要。


    某晚工作结束,程南柯在总裁室发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靠在他的总裁椅上,晃晃悠悠举着手机看?小说,还腾出一只手夹着烟,腿搭在他那办公?桌上,姿势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当程南柯的总裁办公?室不对金菲雪设置权限的那一刻起,金菲雪都准备让瑞丰改名换姓,认清谁到底才是大小王。


    她?长裙顺着动作垂下,漏出半边白皙的腿,本人丝毫不知情?。


    程南柯面不改色地?将门反锁,缓缓走到她?身边,脱去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下班啦?”她?仰起头,冲他笑?笑?。


    笑?得不怀好意。


    “做什么”程南柯拿过她?手里的烟,直接碾灭在烟灰缸里。


    “你明晚有空吗?”金菲雪想?保证钻戒是最好的状态送出去的,于是将地?点选在了家里。


    程南柯没空,未来至少一周的行?程都是满的,他也?没指望金菲雪能做出什么事情?,垂眸刚想?吐出“没空”两字,却又瞥见她?笑?意盎然的模样,“有空。”


    “那你明晚跟我回家吗?”金菲雪伸出一只腿踢了踢他。


    是想?踢的,但是长度不够,倒像是故意用腿勾他。


    金菲雪意识到这个动作变得奇怪后,里面放下腿乖乖坐正,她?咳嗽了两声,准备想?理由。


    毕竟她?是打算当做惊喜来着。


    不过看?程南柯那副沉默的表情?,估计又去想?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邀请你,会拒绝吗?”


    “不会。”


    这个对话,两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至于回家后做什么,成年人之间不必多说。


    于是安静片刻,金菲雪等?到了程南柯的答案。


    “好。”他回得简单,没有多问其他,就这么答应了。


    他答应后,紧张的却是金菲雪。


    于是,晚上九点。


    程南柯准时站在金菲雪家的门口。


    他穿得格外单薄,黑色衬衫衬出宽肩窄腰的身型,领口开得很低,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酒味,混杂在古龙香水清冷的味道里,寒气缠绕在他指尖冰凉,整个人有些落寞地?站在她?的家门口。


    神情?也?没什么生气,目光甚至还有些呆滞。


    还挺可怜的。


    门一开,他就自然地?走了进来。


    贴着金菲雪,步步逼近,捉住她?的手腕放在他胸口,声线清冷低沉,“从哪里开始。”


    “我先脱吗。”他声音逐渐沙哑,夹杂难以?掩饰的难过。


    金菲雪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抬眸错愕地?看?向他。


    琥珀色眼眸黯然无光,如同潭水死?一般的沉寂。


    她?选择用手捂上他的眼睛,程南柯没有反抗,金菲雪还能感受到他长睫扫在自己?的手心,痒痒的。


    “程南柯,弯下腰嘛。”金菲雪埋怨的语气朝他发出请求。


    程南柯听话俯身,顺着她?。


    知道她?不想?让他看?,还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手心里的睫毛不再扫动,金菲雪欣慰地?觉得他乖。


    于是也?放心地?松开手,“那别睁眼。”金菲雪伸手勾过他修长的手指。


    后者安静地?跟着她?。


    金菲雪心脏跳得很快,难以?按捺的紧张。


    他会喜欢吗?


    还是会拒绝她?的礼物呢?


    他会不会从这份礼物里看?出些端倪呢。


    看?透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想?法。


    就算猜到了,也?请你一定保密。


    程南柯感觉被她?带到了一所封闭的小房间,四周是淡淡的乌木香,还有些没有散干净的烟味。


    也?许是卧室,也?许是书房,或者在床上,或者在书桌。


    他不知道她?想?玩什么。


    “可以?睁眼了程南柯。”金菲雪雀跃地?拍了拍他。


    “看?看?这是什么!”变戏法似地?将那晶莹剔透的银链挂在她?手指上,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


    视觉由暗到明需要时间缓冲。


    他视线变得模糊瞬间,只觉得面前?闪过一颗星星。


    属于他的星星。


    第26章 雪 我爱你。


    本死寂如潭水的眸子刹那间明亮了起来, 他神情微怔,像是?小猫被逗般盯着她手里的项链,眸色随着钻石反射的光闪烁, 比钻石还?要耀眼?。


    金菲雪看着他的眼?睛, 愣了下,渐渐地, 她瞥见?他眼?尾泛起的红意?。


    “程南柯?”看他久久不说话?,金菲雪轻声喊他的名?字。


    “给我的吗。”程南柯的声音有些颤抖,沙哑低沉。


    “嗯。”金菲雪点?点?头。


    以为?他要感动得哭的时候,程南柯却勾起唇对她笑了。


    笑得比哭还?丑。


    谁家的倒霉小孩收到礼物?是?这种表情啊。


    金菲雪脸颊有些发热, 她觉得氛围有些奇怪, “路边地摊随便买的。”语气故意?生硬,冲他扬了扬下巴。


    这句话?半真半假,银链是?地摊货, 但是?挂坠上的戒指不是?。


    “嗯。”程南柯似乎没有听进去,他接过那条银链, 轻轻放在掌心,垂眸仔细看了起来。


    就好像他高中时候研究数学难题那样认真, 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戒指上的纹路, 安静许久,目不转睛。


    爱不释手。


    而金菲雪站在他的面前, 像是?等着老师批改作业结束的学生,心里还?有些小紧张,她目光挪开, 又飘在他身上,没什么底气地问:“喜欢吗?”


    程南柯掀起眼?皮,夹杂温柔笑意?的目光和她对视, 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金菲雪打断了,“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不喜欢也没用,你没得选。”金菲雪把当初直升机时候程南柯说给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生怕程南柯说出什么敏感词。


    “喜欢。”他声音很轻,还?是?说了出来。


    像是?春日里公园里卖的棉花糖,随风拉着丝,尝在舌尖又甜腻。


    金菲雪感觉还?不错,像从前念书的时候得到老师夸赞,她有些骄傲,还?有些小开心。


    “别人有的你也有,够意?思吧。”金菲雪还?念念不忘程南柯花3.6亿和她抢东西,真不知道当时他发了什么疯。


    “别人都有吗?”程南柯问她。


    “但是?你的比他们的好看。”金菲雪逗他。


    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不服气的话?来驳回她,没想到程南柯只是?垂眸笑,“嗯。”


    金菲雪愣了下,“这种话?说给你听,你都开心?”


    “嗯。”他笑起来完全就像不值钱的样。


    金菲雪心最软的某处被触动了,她呆呆地打量着程南柯,心堵得慌,好难受好难受,觉得平白无故地欠了他好多东西。


    但是?她真的不记得了,关于过去的记忆是?错乱的,她能记住大概,也能扭变事实。


    在她失神的时候,程南柯已?经在她面前坐下。


    “能替我戴上吗。”他坐在沙发的边缘,安静地等待金菲雪。


    夜色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型,额间黑色发丝垂落遮住长眉,显得他比平时的程南柯稍微温柔些,更有种十八岁程南柯的感觉。


    鼻梁侧的茶色痣在月光下清晰,琥珀眼?眸清澈平静,望向她眼?神缱绻。


    而十八岁的程南柯望向她的眼?神,总是?躲开,藏匿着无法述说的感情。


    金菲雪反而在这个瞬间想起了楚林夕,她当初觉得楚林夕长得很像程南柯,一次次的见?面似乎也想从他身上找到程南柯的影子。


    无论?是?语气还?是?性格,都是?有三?分像的。


    而楚林夕望向她的眼?神更多的是?祈求,直白地祈求爱意?,祈求关心,少?年眼?神黯淡如阴霾,对视时也会躲开,不过是?警惕的自我防卫,孤僻得令人心疼。


    程南柯不会对她设防。


    程南柯就是?程南柯。


    金菲雪在这个时候松了口气,她点?点?头,缓缓走向他。


    她呼吸有些紊乱,手指也有些颤抖,贴近程南柯的身边,将银链轻挂在他的脖颈上,昏暗视线下,她低头,正好注意?到他敞开的领口。


    怎么里面什么都没穿。


    白皙锁骨线条明显,往下就是?胸肌,再往下还?能瞥见?小腹金菲雪有些脸热,手指没忍住搭在了他锁骨的位置。


    “程南柯你身体好烫。”她压低了声音,手臂搂过他的脖颈,将银链扣上。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翻过身。


    明明有更正常戴链条的方式,她完全可以选择站在他的身后,保持距离给他戴上。


    偏偏程南柯要正面对着她坐下,而且中间还?要给她留了缝隙,心理暗示着让她走到他面前,面对面这种暧昧地戴法。


    两个人挨得好近,呼吸交错着,金菲雪余光瞥向他。


    “烫吗?”程南柯轻轻偏过脸,几乎就要和她的脸贴在一起。


    好近的距离。


    金菲雪想起那晚被他抱在洗手台上的吻。


    吻得汹涌,如果不是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都可以算得上是?意?乱情迷。


    他接下来会忍不住亲上来吗?


    金菲雪垂下眸,不知道在等什么。


    程南柯看着她因紧张而轻轻颤抖的睫毛,喉结上下滚动,心中燥热被痛苦地压抑下去。


    挂坠冰凉地靠在他心脏的位置,他用心捂热。


    那是?珍贵的。


    不可侵犯的。


    是?金菲雪送给他的礼物?。


    他要好好珍惜。


    金菲雪只好起身,她打量着程南柯的脖颈,早知道当时银链选短些就好了,选成那种锁骨链,现在戒指藏在了他的衬衫里,她都看不见?了。


    “你再开两个扣子。”金菲雪微微皱眉。


    程南柯冷白修长的手指解开了胸前两颗纽扣,饱满胸肌白皙露出,而金菲雪亲手做的戒指,就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处。


    好色。


    金菲雪无法无视那暗红。


    而程南柯在她的下位者,抬眸仰望着她,身子微前倾,尽可能地让她看清戒指的位置。


    “好看吗?”他问。


    都挺好看的。


    金菲雪伸手捂了下嘴,视线打着圈的在他身体上流转,毫不掩饰地欣赏,“好看。”


    “他们的也这么好看吗?”程南柯长眸微眯着,略带笑意?问她。


    “没你好看。”金菲雪不假思索。


    如果程南柯知道这枚戒指做的是?他无名?指的尺寸,他会怎么想。


    如果这枚戒指真的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金菲雪视线再次落在他的无名?指,如果戴上去,未来又要怎么摘下。


    会是?永远吗。


    “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脱不脱?”金菲雪想起他刚进屋那会说的奇怪的话?。


    “你听错了。”程南柯微微坐直了身体,轻咳了声,将衬衫纽扣合上。


    “衬衫口袋里藏得是?什么?”金菲雪狐疑地眯了眯眸子。


    “没什么。”程南柯下意?识伸手去捂。


    有鬼!


    “是?给我的礼物?吗?是?吗是?吗?”金菲雪直接扑了上去。


    程南柯躲着她,只能往后靠,但是?后面是?沙发背,任用金菲雪像顽皮地小狗一样,对着他衬衣的口袋拱来拱去。


    金菲雪摸着轮廓,好像是?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什么呀?”金菲雪纤细的手乱摸着。


    程南柯耳尖红得发烫,“真没有。”他伸手按住金菲雪的脑袋,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我都摸到了。”金菲雪不死心。


    程南柯拗不过她,变戏法似地摸出个打火机,“嗯,送你。”


    “切。”金菲雪接过他的打火机,擦起火声音清脆,倒像是?他自用的。


    她玩着打起火,火舌调皮雀跃在黑夜里,把玩了会,看向程南柯,“没什么事了,你想走就可以离开了。”


    “我能留下吗?”程南柯仰躺在她的沙发上,倦怠懒散地望着,从她的烟盒里掏出烟,叼在唇间。


    “这也算你给的礼物??”金菲雪歪头看他。


    “嗯。”他探过身子,低头在金菲雪的手边,“像从前那样,睡不着说说话?。”


    金菲雪为?他点?了火,烟雾缭绕间,四目相对着笑了起来。


    像从前那样。


    金菲雪小时候睡不着总是?会翻墙到隔壁程南柯的房间里,缠着他整宿整宿地说话?。


    有好多真心话?都是?在那个时候说的。


    他今天可能真的有些喝醉了吧,这种事情放在现在两人的性别和年龄上都不合适,两个成年男女?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耳边话?。


    如果是?别的男人,金菲雪肯定就怀疑对方图谋不轨。


    但是?程南柯,他真的能干出来一晚上就听她说话?。


    “不要背对着我。”程南柯侧卧趴在沙发边缘。


    金菲雪躺在沙发上,裹着毯子,正准备背对着他的时候,就听见?程南柯的声音。


    于是?她只好乖乖地转过来。


    程南柯大部分身体是?压在地板上,只是?上半身趴在沙发边缘,在她手边,脸也低垂着趴在手上,呼吸轻轻洒在金菲雪的手边,痒痒的。


    金菲雪脑袋躺在他身边,睁大眼?睛看着他。


    夜好安静。


    她看见?程南柯脖颈上戴的银链就很满足。


    “后来的小花去哪里了?”金菲雪开始找话?题,想起了曾经两个人一起喂养的小猫。


    “小花长大,和别的小猫出门玩了。”程南柯呢喃着,轻声回答她。


    “都没回来看你吗?”金菲雪好奇问他。


    程南柯摇摇头,“和你一样没良心。”


    金菲雪:“”


    就这么呆在一起,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程南柯呼吸很浅,安静地呆在她身边,只要她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在。


    或许金菲雪的心结,他能够解开。


    “我跟祁妄表白那天,你在现场吗?”金菲雪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当时程南柯阻止了她表白,还?用口型制止,让她别说。


    “嗯,在现场。”程南柯也平静地回答她。


    “你当时”金菲雪组织语言中。


    “没偷听。”程南柯有些困倦了,他微微合上了眼?睛,声线清散。


    “哦好吧。”金菲雪了然是?自己?记错了,程南柯没有阻止过她的表白,也是?,程南柯那会根本就懒得管她和谁谈恋爱。


    不过干嘛掉包她情书。


    “那些情书内容你偷看没?”她还?是?比较在意?这个。


    程南柯微微睁开一只眸子,“怎么?让我背给你听?”


    “嗯?”金菲雪顿住。


    “骗你的。我没看。”他微勾起唇。


    金菲雪没什么要问的了,她目光怔怔地看着程南柯的睡颜,盯着看了许久。


    程南柯肯定知道她在偷看,不然为?什么要笑。


    他今晚好像一直笑。


    跟喝了假酒似的。


    “这个弄丢就没有了。”她小声嘀咕了句。


    “嗯。”前言不搭后语的,也只有程南柯明白她指的是?今晚送的银链。


    “真没有了,世界上只有这一个。”金菲雪强调了下。


    “不是?地摊货吗?”他打趣她。


    “不识货。”金菲雪气呼呼地怼回去。


    程南柯的手就在她面前,和她的手隔了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皮肤表面的温度。


    他们像从前孩童时期那样,闲散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两语地聊着。


    心中扎了根的感情趁着夜色才?敢流露出来。


    “金菲雪。”他安静了许久,再次轻声喊她的名?字。


    她好像也有预料他要说什么。


    黑夜里,两个人的眼?神再次相互对上。


    望着彼此。


    “我喜欢这根项链。”程南柯看着她。


    金菲雪知道他说的不是?项链。


    她眼?眶有点?酸。


    “那你天亮的时候,再对我说一遍。”金菲雪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喃喃。


    等天亮清醒的时候。


    不要在深夜里冲动做决定。


    虽然这会令人勇敢一些。


    “好。”


    其实金菲雪留给他的小猫,在她离开后的第五年冬季去世了,那时小花已?经将近七岁了,是?因病去世的,程南柯将它照顾得很好,它很快乐地度过一生,却没有等到金菲雪回来。


    程南柯将它葬在曾经和金菲雪一起玩耍的花园地里,他跪着哭了很久,眼?泪打湿在小花的尸体上。


    她仅留下的猫都离开了他。


    其实那天傍晚也听见?她的表白,听到她对祁妄说,我喜欢你。


    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夏风轻轻吹过,将她的声音带到了他的耳边。


    连带着伤透了他的心。


    其实她的情书里写满了情真意?切,她详细写了和祁妄的相遇,用朴素的话?语不熟练地表达爱意?,其中出现最多的词语是?,最最亲爱的祁妄,肉麻又傻瓜。


    最最亲爱的。


    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用这种称呼去喊他。


    但是?这一切都没关系,金菲雪。


    我爱你。


    凌晨两点?。


    程南柯缓缓起身,他将毯子轻轻盖在沙发上熟睡的金菲雪身上。


    将项链从怀里拿出,拆开。


    从食指开始试。


    直到无名?指,戒指吻合地戴了进去。


    这是?她的许可。


    程南柯,她现在允许你以最卑劣的情感觊觎她。


    第27章 雪 舔着舔着,又突然不是小猫,更像是……


    金菲雪那天晚上做了个梦, 程南柯家的猫钻进?她的怀里,不断在她脖颈上舔舐,猫的舌苔带着倒刺, 摩挲在她脖颈湿漉漉的, 有?些轻微地刺痛。


    舔着舔着,又突然不是小猫, 更像是男人。


    梦的性质也逐渐变了。


    她背后出了很多汗,身体开始潮热,根本经不起亲吻,发出低声的呻吟, 又意识到程南柯睡在身边, 想捂上嘴巴,但又使不上力气。


    整个人陷入深度睡眠。


    凌晨三点,程南柯跪在她的身边, 鼻梁埋进?她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嗅着, 将?之前快淡化的吻痕加深了一遍,他的唇抵在她细嫩的肌肤, 亲昵地蹭过?。


    程南柯弯腰俯身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将?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用手掌托着她的大腿, 像怀里抱着孩子一样把她抱起,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下泛着光,见证了这一切。


    戒指压在她后腰侧的睡衣上, 程南柯修长好看的手托着她的背,金菲雪的腿搭在程南柯腰侧。


    金菲雪睡觉的时候会有?用腿压被子的习惯,此时无?意识的情况下, 她应该是把程南柯的腰当?做了被子,腿不紧不慢夹了下。


    程南柯呼吸一怔。


    他垂眸,压抑着粗喘着气,缓了会才把她抱回卧室。


    怕惊醒她,程南柯动作?很小声,快进?到房间的时候,他肩膀撞到了下门框,手臂紧紧护着金菲雪,怀里的人是没事。


    从他衬衣口袋里却掉落出了个塑料盒子。


    程南柯给她盖好被子后,又安静地看了会她睡颜,然后面不改色地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小盒子,动作?间,他又看见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还以为她今天是要睡他。


    还以为她把他当?成那种随便?的男人。


    还以为带他回家当?情人。


    原来?是给他定情信物?。


    程南柯将?盒子塞进?装满的垃圾桶里,系好放在她家门口,准备一会离开的时候连并带下去。


    安静的深夜里,金菲雪盖着被子呼呼大睡,卧室窗帘遮光很好,房间漆黑一片,但是“夜盲症”的程南柯却站在她床边,看着她睡觉看了很久。


    看得?舍不得?离开,他又蹲下贴近她的脸旁看,不自觉保持和她同样的呼吸频率。


    然后又笑。


    心情比得?知祁妄结婚那会还要好。


    夜色里,男人身着深色衬衫,他缓缓俯身,温柔地将?金菲雪手摊开,手指轻轻勾过?她的小拇指,小幅度晃了晃,玩了会,程南柯才默默离开。


    黑色宾利车里,他点着烟,守在她家楼下后半夜。


    直到凌晨时分,一缕阳光从车窗照射,他手握在方向盘,无?名指根部那枚钻戒反射着光泽,如?同冰融化后波光粼粼,耀眼真实。


    他呆坐在这里的一晚上,心跳的好快。


    就像是某天午后,他们并肩从家里走?向学校,金菲雪背着书包,发丝蹭过?他肩膀的那份悸动。


    少?女侧着脑袋,齐肩短发在阳光下毛茸茸的,她嘀咕着些程南柯难以听懂的话,比如?什么男团大战什么男团,什么行星饭四叶草的,又或者是哪家奶茶店的集章卡片还有?几杯就满了。


    她就这么说着,程南柯也不正眼看她。


    余光看了千千万遍。


    那个时候,祁妄还没有?转学。


    所以他不是因?为祁妄突然闯进?金菲雪的世界而变得?不甘不服。


    而是很早很早他的心就在她那里。


    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


    明明是他们先认识。


    讲究先来?后到,其他人要靠边站。


    和她从小长大的友情,是他站在她身边的底气。


    也是他不敢逾越的线。


    破冰时候,一切都会浮出表面,那些从未开口说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情,随着冰的融化,一点点流出。


    就好像他的暗恋。


    冰冻了好几个冬天,等她回来?,一切旧如?故。


    最后他把戒指重新挂在了项链上。


    天黑戴在手指上,天亮了就按照她的方式戴好。


    戒指他偷偷戴。


    金菲雪一觉睡到中午,睡了个爽,闹铃也没想,遮光窗帘很负责,她房间依旧恍若黑夜。


    “嗯——”她发出了巨大一声奇怪的哼唧,挠着头发原地在床单上打了个滚,身体全部舒展开来?,眯着眼,胡乱摸着枕边的手机,看到屏幕亮起的那个瞬间,顿时惊醒。


    程南柯竟然把她闹铃给关了。


    金菲雪迷糊着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发现躺在卧室里,身边早没了程南柯的身影,手机消息弹出了至少三十个来自不同人的消息。


    她快速爬起,趴在洗漱台刷牙,手指不断滑动着屏幕处理消息,余光却瞥到镜子里,自己脖颈上被“狗”咬的位置,不但没消下去,反而又深了些。


    金菲雪曾经在自己手上虎口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嘬了个草莓印,大概三天左右就能消下去,而程南柯留下的,怎么要这么久


    她盯着镜子看,脑子又不自觉地浮现昨晚的梦。


    春梦?


    春梦对象


    金菲雪脑袋瞬间浮现出程南柯那张冷脸,吓得?她赶紧摇了摇头。


    她还没馋到这个地步。


    光是想想脸就热了起来?,戒指也送出去了,金菲雪出神?地刷着牙,她描述不好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小学那会春游的前一天晚上,兴奋,激动。


    “那你天亮的时候,再对我说一遍。”金菲雪刷着刷着牙,这句话也冒了出来?。


    她干脆火速刷完牙,用冷水泼着自己的脸,缓了缓才冷静下来?。


    金菲雪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金菲雪下午赶到公司的时候,从地下停车库出来?就撞见程南柯,她下意识地选择避开,鬼鬼祟祟地和程南柯保持了几米的距离,故意换乘电梯,最后五层还是爬安全通道自己爬上去的。


    “师父,你今天和程总一样早上都没来?公司诶~”徐婧像个小小幽灵一样飘到金菲雪的身后。


    “他今早也没来?吗?”金菲雪随便?拨弄了下头发,嘴上随意地接话。


    “嗯,而且看起来?很疲惫,瑞丰最近确实烦心事不少?。”徐婧将?手里的文档放在金菲雪的桌上,“姐你谈恋爱了?”她小心打量着金菲雪。


    “哪里听说的?”金菲雪顿时吓出冷汗。


    徐婧看着她,指了指脖颈。


    奇怪,金菲雪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用粉底液狠狠遮盖了那个位置,她手指下意识地放在脖颈。


    “另一边。”徐婧好心提醒,“耳后。”


    金菲雪愣住。


    哦,不是梦。


    是程南柯干坏事了。


    金菲雪耳垂红了,连带着脸颊上也染了淡淡绯红。


    她红温了。


    “最后的图纸汇总,Lacrima设计稿可以收尾了。最近安排的研讨会在周末,副市长和程总都会参与,我提前做了资料希望可以对姐有?帮助。”徐婧知趣,不再议论?金菲雪的私事,她师父这么厉害,玩个男人怎么了。


    “嗯,好,放在这里吧。”金菲雪缓过?神?,看着Lacrima的logo,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到了交图的日子。


    她参与建筑总设计,其中室内设计策划是交给Lacrima的其他组成员共同完成,到后面施工队开工,再到这个楼完全建起来?,至少?要三年。


    而当?时和程南柯的合同里,只?是回来?设计图纸,如?果研讨会三次验收成果过?关的话。


    金菲雪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和程南柯的合同也就此圆满结束。


    “师父,你会亲眼见证这栋大楼盖起来?的,对吧?”徐婧离开办公室前,侧过?身问她。


    金菲雪有?些迟疑,并没有?作?出回答。


    等到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时候,她缓缓站在落地窗前,就着阳光,轻抿了口茶。


    阳光温暖地落在她脸颊下,像是冬日里裹着厚厚的围巾,转眼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从她刚回国时候的寒冷,到现在天气逐渐朝着晴朗的方向。


    三月乍暖还寒,四月草长莺飞。


    她只?是短暂地回来?一下,就回到了几年前的记忆里。


    要留下来?吗。


    那她这些年追求的一切又成了什么呢。


    “程总,这是材料总结,关于竞品的报价也已经送到您的办公室。”


    “下午三点央华柴总定的箐佳会所,六点有?跨国线上会议。”


    “还有?这些”


    金菲雪绕到总裁办,就看见程南柯身边围着一群人,正是他处理工作?忙的时候,她等那些人都说得?差不多了,才故意脚步匆匆,从他身边经过?。


    “别走?。”程南柯果然喊住了她。


    身边人被打断,僵在原地,错愕地打量金菲雪,程南柯拿过?他们手里的资料,摆手让他们先去忙别的。


    顿时,走?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躲我了?”程南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里的那些纸张,抬眸随意地扫着她。


    “哪里躲了?”金菲雪装傻。


    “在车库,看见你了。”程南柯将?她带进?了办公室,门打开,金菲雪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安静了会,金菲雪轻声开口:“你没话和我说吗?”


    他修长冷白的手轻轻搭在把手上,侧过?脸,指尖按在扶手,用力得?指尖都有?些发白,琥珀色眼眸望着她,藏匿情绪暗涌。


    金菲雪视线停留在他脖颈,看到银链乖乖地戴在他脖颈上,她暗暗窃喜。


    金菲雪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被程南柯感受到,所以她暗爽的时候,程南柯看见了。


    “没有?。”他低声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有?把她拒之门外的打算。


    怕她不追问了。


    又怕她真的追问。


    走?廊没有?人再经过?,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没有??”金菲雪往前凑了步,“坏事都做尽了,真没有??”


    她明媚笑容展现在他面前,顶着脖颈上他的“罪孽”,像是来?问罪的。


    还以为她会装傻把昨晚发生的忘干净呢。


    原来?也有?她不装糊涂的时候。


    最后紧张的倒成了他。


    “有?。”


    夹杂春意的暖风从窗户涌入走?廊,阳光倾下,在地板上留下他们的影子。


    一前一后。


    第28章 雪【加更】 “你要我吗?”……


    金菲雪承认, 在那一刻,她似乎和自己?的心?靠得很近。


    和程南柯一样近。


    她像以?前一样,在那张清冷的面容上, 找出他手足无措的慌张, 看他为自己?在意的模样。


    他们约好了在明天晚上见面。


    他说?重要的事情要在正?式的场合上告诉她。


    这是程南柯人生里为数不多卖关子的请求,金菲雪笑着答应了他。


    总裁办公室内的书?桌旁, 在老板背椅旁边又摆了个椅子,是金菲雪的专属位置。


    她陪在程南柯的身?边,他们谁也没说?话,但是桌下, 金菲雪的手轻轻搭在了程南柯手背上。


    是试探也是邀请。


    程南柯顿了下, 抬眸时?候发现金菲雪在看着他,眉眼?弯弯对他笑着。


    “没人会进来的,就一会。”她像是上课说?小话一样, 偷偷地贴在他耳边说?。


    程南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搭在他的腿上, 手心?捂热着她的手背。


    金菲雪低头?处理着自己?的工作,程南柯也没有打扰她。


    只是两个人的手没有分开。


    就好像……热恋期那样。


    幸福砸晕了金菲雪, 她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


    金菲雪在下午工作结束后, 接到了老师启超有的电话,这是她修建筑学拜的唯一老师, 当年在德国的时?候,金菲雪就跟他身?后学。


    当时?瑞丰大?厦要建的时?候,金菲雪其实知道?。


    她紧紧跟在导师身?后, 学到很多东西,年轻时?候的启超有欣赏她的创新能力,在金菲雪二十三岁那年, 这位大?师给他徒弟最大?的礼物就是,带着她一起设计了如今的瑞丰大?厦。


    原来的瑞丰大?厦也不叫瑞丰大?厦,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楼建筑,只是一年后被瑞丰买了下来。


    大?厦的新主人就成了程南柯。


    他总是擅长收集金菲雪遗留下来的痕迹。


    “最近不算太忙了吧?”启超有对金菲雪说?话的口?气?,总是轻松带着笑意的,就像和自己?的老朋友口?吻一样。


    “是呀,老大?有什么吩咐?”金菲雪听见老师的声音,语气?也有些像小时?候朝着长辈撒娇一样。


    在父亲那里没有听到的鼓励,启超有从来不会对她吝啬。


    “心?情这么好?发生了什么?”启超有听声音就能听出他这个小徒弟语调里藏着不同的东西。


    “嘿嘿,不告诉你!”金菲雪对着电话那边说?话的时?候,手还是暖暖的,还是程南柯握在她手上残留的体温。


    “你师母今天煨了鹅汤,晚些时?候就过来一趟吧,也有事情交代你。”启超有依旧是乐呵呵地说?着。


    金菲雪就好像背后插了翅膀,幸福得快要飞起,她乐呵呵“嗯”着。


    电话挂断。


    手指被身?边的人捏了捏,程南柯神色不变地看了她一眼?。


    “是老师。”金菲雪将手抽出来。


    “我又没问?。”程南柯不咸不淡地说?。


    “我乐意说?,行了吧。我下班咯!”金菲雪从位置上起身?,拍了拍程南柯的肩膀。


    还以?为她和哪个男人说?话这么开心?,原来是老师。


    程南柯失笑,渐渐意识到。


    他好像什么飞醋都吃。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


    他现在好像稍微大?概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资格了。


    启超有家院子是他和师母一起设计的,回廊亭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梧桐树高大?,周围是小小的竹林,很有诗情画意的意境。


    金菲雪坐在摇椅上,看着启超有斟茶,摇摇晃晃晒太阳,很惬意。


    “你也岁数不小了,有没有交些朋友啊?”启超有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这些。


    金菲雪感觉像是长辈催婚,她这个年纪总是逃不掉的。


    “结婚倒不是要紧的,总是一个人,容易孤独。”启超有念叨着。


    “哎呀,行啦,我有发展对象了。”提起这个,金菲雪倒是有几分底气?。


    “真有假有啊?”启超有略微震惊,从前带着金菲雪的时?候,她工作认真,周围倒是没有那些油嘴滑舌的小伙子打扰她。


    爱工作是好事,但他也想让她在青春的时?候享受更多的东西。


    “嗯,我真的有人选了,您啊别操心?这些了。”金菲雪眯眼?笑笑。


    身?后的门传来动静,然后是戴鞋套的声音。


    金菲雪侧过脸,朝着门口?看的时?候,愣了下。


    是楚林夕。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建大?带的学生,楚林夕,我很欣赏他,带他做了些项目。”启超有喝了口?茶,乐呵呵地看向他俩,“你俩倒算是师出同门了。”


    楚林夕显然也没有想到,他愣了下。


    从那晚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金菲雪,也没有联系她。


    金菲雪顿时?了然,为什么当初这么欣赏他的作品,原来出自同一个老师,风格自然有些相像的。


    她瞬间明白今天师母这碗汤不是白喝的,启超有从下周开始会参加巴黎的展秀,然后要忙其他繁琐的杂事。


    想到金菲雪回了国,这是麻烦找她带孩子来了。


    只要楚林夕今天喊声“师姐”,金菲雪就要暂时?带着他了。


    楚林夕只是看着她,没有那晚“姐姐”“姐姐”地喊了。


    刚才金菲雪那句“有对象”,他也听了进去。


    启超有只当这俩小孩怕生,慢慢相处就好,没有想过两人之前认识。


    “他从前就看过你的作品集,对你也挺崇拜的,还论?你的作品发表过文章做研究。”启超有继续说?着。


    楚林夕默默喝汤,整个饭局和金菲雪生疏了很多,几次眼?神碰撞,他都躲开了。


    再怎么欣赏也不至于带到家里吧。


    金菲雪瞄了眼?启超有,后者?趁楚林夕去厨房帮忙给师母洗碗的时?候,才轻声对她说?。


    “他拿过国奖,还有贷着助学金,家庭也不算幸福,我想着能帮点?就帮点?,带回家吃顿饭,陪我聊聊天也行。”启超有将楚林夕大?概的情况和金菲雪说?了。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还要再带一个妹妹,供他读书?不容易,他还会和父亲扭打在一起保护妹妹和母亲,肩膀上背负了太多。


    曾经还有过辍学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菲雪缓缓点?了烟,她看向正?在俯身?擦桌子的楚林夕,“怎么现在哑巴了?”


    “没什么好说?的。”楚林夕将湿漉漉的抹布擦到她的手边,驱赶她抬起手。


    “拜师就这态度啊?”金菲雪就是不把手挪开。


    “你又不愿意收我。”楚林夕轻声说?着,语气?里还有点?委屈。


    “为什么这么觉得?”金菲雪好奇。


    “我都当你俩小三了。”他撩起眼?皮抬眸看向她,说?话也没半点?正?经的。


    小兔崽子就是难带。


    金菲雪气?得咬咬牙,“要不是看在师父面上,我才不带你这个糟小孩。”


    “我知道?我很糟。”楚林夕却又突然不和她斗嘴了,可怜地低下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菲雪在得知他家里情况后,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意。


    安静片刻。


    “你们,挺幸福的吧。”楚林夕擦完了桌子,盯着她脖颈上戴的丝巾。“消下去了吗,被你哥哥咬的。”


    他开玩笑的口?吻戳破她的谎言。


    金菲雪没什么好说?的,轻声“嗯”了下,“还行。”算是默认他所想的东西。


    时?间差不多了,她带着楚林夕离开了启超有的家。


    “不用送我回学校,送我去兼职的地方吧。”楚林夕乖乖地走向车的后座。


    金菲雪率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把他塞了进去。


    楚林夕看着车标和车牌,知道?和之前的不是一辆车。


    这辆车是金菲雪赶得急,顺手从程南柯那里拿的车钥匙。


    楚林夕拘谨地系好安全带。


    “还是一天三十的那个?”金菲雪打着方向盘问?他。


    “现在七十,我身?价涨了。”楚林夕面无表情地搞笑着。


    金菲雪勾唇笑笑,没再多说?。


    目送楚林夕离开后,金菲雪找了个空阔角落,她缓缓蹲下,手心?里躺着的是那晚程南柯送给她的打火机。


    她不自觉地傻呵呵笑了下,咬着烟,点?了火。


    余光在街角瞥到了一个身?影,她整个人愣住。


    是她的父亲——金秋平。


    “你怎么在……”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势汹汹的金秋平走过来打断。


    “你怎么还和程家那个孩子玩在一起?”金秋平一句话让金菲雪彻底懵了。


    她大?脑短路了下,反应过来,金秋平刚才把楚林夕认成了程南柯。


    “不是他……”她没说?完,又被打断。


    “你们俩这些年一直有联系是不是,当初就觉得有猫腻,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想学散打的?非要跑去学艺术,想考去京北的艺术学院和他一起对吧?”金秋平气?得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一大?盆脏水泼在了金菲雪身?上。


    什么跟什么啊。


    “金秋平你冷静一点?行不行?”金菲雪也冷下脸,跟他直呼其名。


    “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搞艺术的都是要抽烟喝酒是吧,和家里不联系,胳膊肘往外拐,你就这么忘本的?!”金秋平说?个不停。


    金菲雪脑子一气?冲上来要炸,“你凭什么说?我啊你,这些年你管过我吗你?”


    “管你管得翅膀硬了都往外飞了,不是想回家吗?你就说?当初是不是因为他放弃的散打?”金秋平瞪着她。


    金菲雪张了张嘴,但她无言。


    金秋平有她的把柄。


    她和程南柯的事情,被金秋平发现过。


    “我说?了,是因为我的手腕,我的手腕被人踩在脚下,你知道?手腕踩在脚下有多疼吗,钻心?裂骨的疼痛,你到底这些年明不明白?”


    “我害怕,我不要再比赛,是我懦弱,我自己?放弃,我早就和你说?过的呀?”


    金菲雪忍不住对他怒吼,但是她秉持着最后一点?耐心?,拉着金秋平找到偏僻的巷子。


    拉过他手臂的时?候,她瞥见他食指上戴的戒指,一把举起,“你也认可我了对吧,不然你为什么还戴着?翻篇吧好不好,是我没用。”


    “撒谎!你就是撒谎成性了!我带你去了各个大?医院检查了,你手腕根本就没有伤,你少在这骗人了!”金秋平甩开她的手。


    金菲雪急得要哭了,简直要给他下跪,“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为什么不相信,就是有人踩我的手腕,很痛很痛,就是有人踩啊。”


    到现在还像千万只蚂蚁啃食的疼痛。


    可能真的是谎言吧,为了说?服自己?懦弱内心?的谎言,金菲雪把自己?也骗了。


    记忆错乱综合症折磨了她好些年,精神疾病本就治疗时?间漫长。


    她哭着掉下眼?泪,“怪不得我妈不要你,怪不得五十岁的年纪被离婚!”


    “啪!”金秋平气?急了,一巴掌甩过去。


    正?是金菲雪给他戴戒指的那只手,食指戒指上的装饰,此时?也像利刃,划破了金菲雪白皙的脸颊,留下血痕。


    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为什么?


    为什么!


    金菲雪红着眼?眶瞪着他。


    分明父亲也在哭,可是为什么!


    金秋平呆愣在原地,手还在发抖。


    “我恨你。”金菲雪低声对他说?,“我恨你,永远都会恨你。”


    “就算以?后还是会成为家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我依旧恨你。”


    “你这种人,不配得到任何家人的信念和爱,你不配。”


    “母亲不会选择你,我也不会,从来不是你遗弃了我,金秋平,是我放弃你。”


    金菲雪用手撇了下脸上的血迹,和以?前一样,她还是没有还手。


    她可能做不到楚林夕那样和家里人互殴。


    她明明是渴望得到爱的。


    她做不到那样纯恨。


    因爱而生的恨像是勒在她脖颈的枷锁。


    好痛苦。


    她引以?为傲的作品成为他攻击她的武器。


    “折翅挚爱”就是个笑话。


    金菲雪身?影消失在街口?。


    金秋平刹那间,身?体缓缓跪在地面上,他发出低声的呜咽,抱着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不断颤抖。


    眼?泪砸在地面,一颗一颗。


    金菲雪飙速回到了“家”。


    也不算家,这是程南柯给她准备,让她安心?设计建筑大?楼的房子。


    她哭着,泪眼?模糊,跌跌撞撞从电梯出来。


    听到人工智能管家和平时?一样的那句“金菲雪,欢迎回家”的时?候,她跪在地板上,抱着智能管家哭得更厉害了。


    哭久了开始不断抽泣,发出的哭声也好难听,像是困兽被压抑久的怒意,没什么淑女可言。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长大?。


    好没用,什么也处理不好。


    也一直伤害了很多人。


    她哭着摸了手机,打给程南柯。


    “喂?”程南柯声音温柔,让她安心?。


    “程南柯,现在就来好不好,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想见你。”她忍住哭腔,却止不住声音颤抖。


    “快来,好不好。”


    “等我。”程南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瑞丰大?厦上上下下都看呆了眼?,平时?清冷威严的大?总裁,此时?匆忙地临时?离开公司。


    那种神情,就算是瑞丰宣布破产,他也不会着急成这个样子。


    说?他着急吧,却费心?思重新系了领结,还搭配了全新的大?衣。


    有八卦的同事还注意到总裁专车上还放了束玫瑰花。


    巨大?一束。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俗情原来他们的程总也逃不掉。


    “程总,尽力了,临时?找来的这束花,你要写什么话在上面吗?”梁总助看着自家老板着急的神色。


    “不用,开快点?。”程南柯将车钥匙扔给他,就进了车。


    告诉她。


    一定要告诉她。


    他很喜欢她。


    很喜欢很喜欢。


    从高中。


    如果不觉得他变态。


    那就是初中。


    小学?幼儿?园?


    反正?见到她就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不行了。


    他抱着玫瑰,一路不要风度地闯进她家门口?。


    发丝凌乱粘在他的额间,琥珀色眸子见到她瞬间不掩饰地闪过喜悦的亮光,他淡淡对她勾唇笑了下。


    却看见她脸上的伤痕时?,神色凝住。


    目光刹那间变得冰冷。


    怎么有人会给她一巴掌。


    有人却真诚地捧着花来见她。


    “程南柯,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她靠在门框,略带醉意地望着他。


    几分真几分假。


    金菲雪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你要我吗?”她摇摇晃晃走向他,抱过去,身?子压毁了他怀里的玫瑰。


    花瓣碎一地。


    程南柯的心?脏也跟着碎了一地。


    她分明问?的是。


    程南柯,


    重蹈覆辙好不好?


    第29章 第三视角 “第一次吗?”金菲雪颤着声……


    房间没?有开暖气, 地板砖都是冰凉的,她随便披着个外套,也?没?有好好穿, 长发?乱糟糟, 看起来很狼狈。浑身都是酒气,眼角还有刚哭过的痕迹。


    程南柯低声轻叹, 他缓缓将金菲雪推开,然后将怀中的玫瑰撂在地上。


    金菲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见程南柯的瞬间,她“哇”得又想哭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 程南柯早就变了, 不会再轻信她的三言两语,也?不会轻易被乱了心。


    男人?直径走到她的卧室,找到了双加棉的厚袜子?, 他安静地将暖气打开,找出金菲雪不知道扔哪的羊绒拖鞋。


    他西?装革履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红底皮鞋踩在她面前?的地毯,那双戴着腕表的手耐心地托起她的脚踝, “乖, 先穿袜子?,地上凉。”语气温柔轻哄着她。


    金菲雪扶着他的肩膀, 听话?地抬起了脚。


    程南柯给她穿好了袜子?,隔着袜子?用手心捂她冻得像冰块的脚。


    金菲雪很快就感觉到了温暖,她支支吾吾想要收回脚, 因为就这么被程南柯捧着,她还挺不好意?思的,“痒……”


    程南柯冷着脸, 并不松开她的脚踝,手上力度加大帮她捂着,“脸上的伤,谁弄的?”他冷声问着,琥珀色眼眸里满是戾气,长眉微拧。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


    金菲雪垂眸,从上而下俯视着他的鼻梁,偏撞见他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金菲雪不太想说。


    但是她腿这么抬着,脚搭在他的膝盖上有点酸,显然程南柯没?打算放开她。


    “爸爸。”她小声哼了句。


    “什么?”程南柯没?有听清。


    “我说我爸打的。”金菲雪深呼吸了口气,抬高?了音量,“怎么?你要给我报仇把他也?打一顿吗?”


    安静了许久,程南柯放开了她,“不是不行。”


    金菲雪愣了下。


    程南柯转过身,将地面上散落的玫瑰花轻蔑地踢出了门外,再顺手带上了门。


    “啪——”关门声动静很大。


    “那束花”金菲雪探过身,想开门把花捞进屋,毕竟是程南柯送的。


    却没?想到,程南柯直接拦腰把她整个人?扛在肩膀上,“什么花?”


    “你不是想要别的吗?”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把她的腰。


    “别贪心。”


    金菲雪腰侧被他拍得软塌了下,他的肩膀硌得她小肚子?有些疼,她拍打着程南柯的后背,“放我下来。”


    程南柯全然当听不见,扛着她放在沙发?上,找出药涂抹在她脸上的伤痕。


    “嘶,疼。”金菲雪皱着眉。


    程南柯动作就轻一些,“喝了多少?”


    “喏。”金菲雪冲着不远处的餐桌扬了扬下巴。


    气泡酒还掺了点白,几?个空杯子?还迷糊着不倒,酒量倒是挺好,程南柯不挖苦她。


    “早点睡吧。”给她涂好药后,程南柯将她家里的垃圾也?顺带收拾了。


    程南柯怎么什么都没?问,这么从容照顾完她就要离开,那他赶过来是做什么的,门外那束花难道不是送她的吗?金菲雪坐在沙发?上,心里还是堵得慌。


    “我要的,你还没?给。”终于在他转身后,她脱口而出。


    程南柯背影顿了下。


    金菲雪眼都没?眨。


    他侧过身,红底皮鞋踩在地板砖上擦蹭出清脆的声音,他步步逼近,垂眸看向金菲雪,“ 要什么?你说。”他解开领带,砸在她的腿上。


    然后开始脱外套,里衬布料随着他的动作褶皱衬出他宽肩的身材。很快外套也?掉落在地面上。


    程南柯在她面前?俯身蹲下,和她保持平视。


    金菲雪伸手抱住了他,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程南柯并没?有给她回应,没?有她预期的那样将她抱紧在怀里。


    他像个木头任她搂着,看着她任性。


    程南柯也?不明白吧,为什么难过的时候找他倾泻,为什么要对他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情。他们友情的变质,也?都是从金菲雪高?中时候鬼迷心窍开始的。


    她那整个充满谎言的青春期,有真有假,为了让程南柯生气,去和其他的男生走得近,故意?让程南柯帮她送情书。


    其实祁妄真离开的那天?她没?有很难过,她真心祝愿祁妄拥有光明的未来,却要表现得寂寞去撩拨程南柯,发?现程南柯接受了她的吻后,所有的关系在金菲雪手里,全玩完了。


    “我是不是好没用。”金菲雪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在他身上,轻微颤抖,眼泪低落在他白衬衫上洇湿,她伸手捧着程南柯的脸。


    只得到他一句,“不接吻。”


    金菲雪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她放声大哭,好似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眼泪流个不停,全部抹在程南柯的身上。


    程南柯将她抱在怀里,手搂紧她的腰,“你很有用。”他低喃,“程南柯要你。”


    “别伤心了。程南柯需要你。”


    金菲雪坠落的心从万里高?空落下后,底下还有程南柯会为她接住。


    没?关系,背后还有程南柯。


    说了没?有用,还要用实际行动证明。


    程南柯避开了她的唇,吻在了她的耳后,唇贴着她肌肤缠绵,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她睡袍里,不费力气地将他亲手为她穿好的衣服脱去。


    金菲雪心跳得好快,她紧紧抱着程南柯。


    程南柯将她从怀里捞起,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腰侧,用劲向上托,金菲雪便坐在了他的腿上。金菲雪这么看程南柯,坐在他的大腿上,垂眸靠近他鼻梁不过五厘米的距离,那颗茶色的痣清晰可见。


    程南柯的手好舒服。


    “第一次吗?”金菲雪颤着声音问他。


    夹杂她体温的手指探进睡袍里,滑过她的脊背,挑开暗扣,掌心挪开她的内衣,程南柯俯身,用鼻梁触碰着她心口处,压得都变形,呼出炽热的气息隔着衣料洒在她脆弱敏感的位置。


    “嗯。”他耳尖泛红,手往下压在她的腿上。


    金菲雪不受控制地身体颤栗了下,她心口不断发?热,脸也?红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她小声嘀咕着吐槽。


    因为程南柯所有动作基本都狠抓她要害,就好像有预谋。


    金菲雪才发?现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她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她大口喘着气,再也?受不了一点刺激,程南柯动作幅度很大,但还好最?后还是没?把一件衣服从她身上完全扒下来。


    “程南柯。”金菲雪将烫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为什么不可以接吻。”


    程南柯躲开她满是酒气的呼吸,单手将她的腿分开,然后当着她的面,再次俯身单腿跪下,“做这种事情,可以不接吻。”


    “你干嘛?”金菲雪警惕了起来,按住他的头。


    黑色发?丝垂在他的额头,他淡然抬眸看她,琥珀色眼眸黯然,眼尾泛着红意?,“你不是想要这些吗?我给你。”


    “当初甩开我,是不是也?因为这样。”


    “我不够有意?思。”程南柯说着,缓缓靠近她的腿侧。“不会这些。”


    “不是,不是这样的。当初,当初是和家里人?吵架了,才,才想着出国的。错过了国内艺术学院的招录,所以”金菲雪情急之下,什么都跟他说了。


    “然后呢?”程南柯仿佛在给她最?后的机会,他悄然把手放在她的腿上。


    “然后我直接出国的,没?有去京北待过,不是因为祁妄,也?不是因为别的,全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决定的。”


    “继续。”程南柯仿佛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该玩弄你的,我只是我对曾经伤害你的事情感到抱歉。”金菲雪红了眼眶。


    “抱歉?那我们现在在干嘛?”程南柯勾唇,抬眸冲她笑。


    “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受到伤害第一个想到的是你。”金菲雪捂着脸。


    “为什么想到的是我?”程南柯按着她的腿。


    “因为因为你很重要。”


    金菲雪说完这句的时候,她小心地透过指缝去看程南柯。


    “所以,其实,我也?很有意?思?”程南柯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知道。”金菲雪越来越紧张。“但你这么想,其实,你当初也?没?有喜欢我对吧,也?算不上欺骗你感情,顶多占了你便宜。”


    “你要说初吻的话?,当时其实我也?算第一次我之前?亲小猫来着。”金菲雪有些语无?伦次。


    就好像她真的到了断头台就怕了。


    程南柯怎么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安静片刻,金菲雪好像听见程南柯笑了,轻蔑冷声的嗤笑,就好像小时候嘲弄她时候的神情一样,让金菲雪不断复盘,到底哪句话?答错了。


    “那你说,我明天?本来要对你说的话?是什么?”程南柯琥珀色眸子?弯了弯,玩味地看她。


    金菲雪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所猜到的那个答案,却不敢说出口。


    我喜欢你。


    程南柯喜欢她。


    她知道。


    但是这怎么说,明知道喜欢他,还要这么玩弄他,这不是混蛋行为吗。


    金菲雪不承认。


    “项链很好看。”金菲雪不敢看他的眼睛。


    程南柯不再给她机会了,他整个脸埋了下去。


    湿润流过,金菲雪整个人?挺直了腰,双腿也?开始挣扎,“程南柯!”她尖叫着喊他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说错了。”


    第30章 第三视角 “把我当什么?你找的情夫。……


    金菲雪在这一刻才明白?, 她根本不了解程南柯。外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在金菲雪眼里也同样发着光,老师同学眼里的好?榜样, 竞赛拿奖拿到手软的天才, 清冷寡言偶尔嘲弄她的竹马,这些所有的身份叠在程南柯身上, 都?不应该是他现在伏在她身上,用唇触碰她的身份。


    甚至她的腿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男人炽热吐息打在她最敏感的肌肤。


    紧紧逼近的压迫感让金菲雪感到害怕。


    她知道?青春期男孩会有变声期,可是她从?来没注意过程南柯的声音, 是怎样从?曾经稚嫩的小大人变成现在这样低沉好?听?的声音。她学生物课的时候, 知道?男生女生身体构造的不同,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在发育,可她从?来没注意过程南柯, 好?像他一开始就长这样,金菲雪也从?来没有扒他裤子看过。


    在那些男生开始有喜欢的女生, 秘密谈恋爱的时候,她也从?未听?闻程南柯喜欢过谁, 好?像没有七情六欲的学术机器。


    程南柯的身份在她心?底, 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可是他也是男人,还是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男人。


    金菲雪离开程南柯的那些年里才逐渐明白?, 能够跟程南柯玩这么多年的真正原因,那是因为她痴迷他,被程南柯所吸引。


    她的目光停留在同样不错的祁妄身上。


    用无数的谎言去?圆那一个谎言。


    “我怎么可能喜欢程南柯?”


    原来程南柯也会这样。


    也会伏在女人的身下, 那双清澈琥珀色眸子也会染上情.欲,握着笔杆的手也会按着女人的腿,动?作也不会像他平常那般绅士疏离。


    那样众人瞩目的高岭之?花, 原来也会这些事。


    金菲雪挣扎着,强烈刺激让她崩溃,她受不了这样的反差,也没有想过程南柯要做这种事情,虽然是她先提起的,是她怀着鬼迷心?窍去?撩拨,但是她害怕。


    这样下去?会成什?么样子,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旦发生,以后又要怎么面对?程南柯。


    程南柯想过这些没有,他是不是决定就这么任由发展下去?。


    他是不是不在意和她的关系了。


    是不是无所谓了。


    程南柯不管她了。


    金菲雪想到这的时候,心?里莫名更加害怕,她呜咽着,可怜兮兮央求他:“不要不要这样,我害怕。”


    那双沉静的眸子缓缓抬起,和她对?视。


    程南柯望着她的眼睛,额头薄薄的汗沾湿黑发,他喉结用劲上下滚动?,薄唇湿润微张,缓缓吐息,神色倦怠又清散。


    原来是叶公好?龙。


    “呜呜我害怕,程南柯。”金菲雪耍赖了,闭眼睛俯身抱着程南柯。


    程南柯肩膀被她撞得生疼,连同疼痛一起压抑下去?的,还有他卑劣的欲望,他几?乎在边缘了,如?果爱是克制,那从?很早开始,程南柯就在克制。


    他明明做得很好?,却被她随便一句话弄得全面崩盘。


    原来她真的会害怕,还好?他压抑得早,不然她早就觉得恶心?了吧。


    程南柯庆幸。


    他揉着金菲雪的脑袋,让她靠在怀里,“不做了。”他低声安抚。


    金菲雪脸好?热,她第一时间合了腿,趴在程南柯怀里,声音小得令人难以听?见,“其实我承认,经历过岁月和时间的沉淀,我是有些小魅力。”


    她在说什?么?


    “你对?现在的我产生些好?感也正常”她见程南柯没反应,埋头继续说着。


    “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金菲雪闻着他身上清冷的香味,拽着他衬衫给自己勇气说下去?。


    程南柯沉默,将她散乱的长发根根理好?,就当是胡闹了一番,等她今晚睡着,明天醒来就能装傻忘掉了。


    他太熟悉金菲雪了,不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至少得先牵牵手,抱一抱,循环渐进,你懂吗?”金菲雪说完,彻底不敢抬眼见他。


    程南柯顿住了。


    他曾经那样奢望的事情,被她说得这样轻而易举。


    可以吗?


    真的可以做这些吗?


    这些举动?是爱吗。


    程南柯睫毛轻颤了下,他垂眸看她通红的脸,伸出手指轻轻贴着她的脸颊为她降温,“认真的吗?”


    金菲雪表现得很痛苦,她明明死死抱着程南柯的腰,却要说出来:“这不能是谈恋爱,我们不能谈恋爱,就先这样,我只想这样。”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慢慢来。”


    “就是我没有办法,我尽力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说这些的时候她也不敢去?看程南柯的眼睛,这种行为纯属于直白?的告诉程南柯。


    我馋你的身子,我们可以做一些越界的事情,但是我不能承认我们的关系。


    这算什?么?


    短暂的爱情和长久的友谊。


    金菲雪都?不想要。


    “一直这样下去?吗?”程南柯口吻倒是很平缓,他将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和她脸贴着脸,甚至略带笑意地问她。


    金菲雪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比如?,以后你结婚,我们也这样。”


    “手牵着手,脸贴着脸。”


    “把我当什?么?你找的情夫。”程南柯轻浮地勾唇笑。


    金菲雪瞬间明白?过来他在拒绝,顺带着嘲弄了自己。


    她一把将程南柯推开,“你疯了。”


    程南柯没怎么反抗她,被她推的时候,后背撞在了茶几?的拐角,他连眉头都?没紧一下,依旧安静地望着她。


    昏暗的光线下,金菲雪望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眸。


    他认真的。


    金菲雪真的有时候认为程南柯是个很好?的玩伴,或许更早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当金菲雪以前功课不用功,偷摸抄作业答案,或许背书时候投机取巧的时候,她以为程南柯肯定会批评她,然后带她走上正道?。


    但是程南柯甚至帮她准备好?了作业答案,甚至给她勾出哪些不能抄,月考重?点。


    在家里弄得那些恶作剧,金菲雪是主?谋,那么程南柯一定是共犯。


    就好?像他的道?德底线,也没有比金菲雪高到哪去?。


    这让金菲雪的罪孽感会少很多。


    她眯着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程南柯,心?里的想的是,如?果程南柯也有事情瞒着她就好?了,如?果他其实也对?她有不好?的事情,那么她就可以把她在程南柯身上犯下的罪行一并勾销。


    程南柯怎么会有呢,他现在都?这么站在她面前,还认真考虑了她不负责的“恋爱”。


    “我应该这辈子都?不会结婚。”金菲雪昏头昏脑分神好?久,还在忌惮着程南柯那句“情夫”,她可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不忠诚的事情。


    但是结婚应该也不太会了,金菲雪没有什?么很坚定的原因,但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程南柯没理她这句。


    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没问出那句“我们现在算什?么”。


    这种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长到大的契合了。


    “疼吗”她后知后觉,刚才推程南柯的时候,好?像让他撞在了茶几?,金菲雪上前关心?。


    “别碰我。”程南柯往后退着和她隔开了距离。


    金菲雪:“?”


    “慢慢来。”程南柯冷淡地冒出这么一句。


    金菲雪愣了下,笑了,真有种石头搬起来砸自己脚的感觉。


    那这和几?年前的那十天,有什?么区别?


    金菲雪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不紧不慢地起身,将外套整齐地穿好?,领带凌乱地挂在冷白?肤色的脖颈上,他全程没有跟金菲雪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金菲雪就这么看他朝门?外走了。


    就走了。


    “你?”金菲雪在他身后,试图发出一个音节挽留他。


    “慢慢来。”依旧是这三个字。


    “啪——”门?被关上。


    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金菲雪呆呆地盯着门?口,她缓了会,发泄地尖叫了两?声,抱着枕头埋头在沙发上滚了会,然后起身去?洗手间用水冲了把脸。


    她刚才就是顶着那张红得发烫的脸颊和程南柯说那些的,而且


    金菲雪走几?步就感觉到不适,黏糊糊的,她刚用凉水冲的脸,在看见内裤的时候,再次发红。


    一天到晚,都?什?么事。


    凭什?么只有她一人这样。


    金菲雪莫名生成几?分不服出来。


    她没有意识到,程南柯离开她家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有些心?慌意乱的逃离感。


    电话在五分钟后响了,是外卖。


    也是恰好?这个时候,金菲雪的肚子叫了,她没吃什?么东西就喝酒,胃也饿得难受。


    是程南柯前半个小时定的。


    其实他也没想对?她做什?么的,甚至贴心?准备了饭怕她饿着。


    简简单单的吓唬,金菲雪就什?么都?全招了。


    开门?拿外卖的时候,金菲雪注意到了散乱在门?口的破碎玫瑰花,刚开始她情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程南柯怀里抱着什?么。


    她俯身蹲下,将那些凌乱的花瓣收集好?,尽量恢复花束原来的样子。


    送玫瑰啊。


    金菲雪低下头,用手指轻轻触碰花瓣。


    思来想去?,最终临睡前给程南柯发了个花的照片,并配文:送我的吗?


    还行,有点俗。


    我喜欢满天星。


    微信好?友也是那晚程南柯留下过夜后,手机里就莫名多了他这个好?友,不然他俩还是用邮箱交流呢。


    金菲雪发完消息,只觉得程南柯微信头像眼熟。


    她戳开放大看了,是2016年跨年下的初雪,随手拍的一个街头,画面模糊,里面建筑很熟悉,就是家附近的商场。


    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金菲雪原来和程南柯保持联系的账号早就不用了,电话卡都?掰碎不知道?扔在了哪里。


    晚上十一点。


    卧室内的床上,黑色手机屏幕随着消息的弹出,不断亮起。


    他微信聊天框置顶的那个头像从?此再也不会给他发任何消息。


    而金菲雪新的微信消息弹出来。


    紧贴着那个置顶消息框。


    ——我喜欢满天星。


    程南柯痛苦地用手臂盖住双眸,身体紧绷,滚烫身躯犹如?机器般运作着,他手虎口的位置摩擦发红,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愉悦。


    当微信消息提示音弹出来的时候,琥珀色湿润的眸子看见了她的来信。


    失联的关系时隔多年再次复合。


    联系人备注昵称是雪。


    他看着那个字,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再次陷入几?年前那段黑暗卑劣的欲望里。


    这次,得藏得再好?一些。


    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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