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子和美美子作为头一批“心甘情愿”给高专打工的诅咒师, 现在暂住在高专的宿舍里。
因为大家都很忙，所以一向被人重点防备的诅咒师小姐们第一次被人忽视，心情非常诡异，看见夏油教祖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远远地就跟乳燕投林似的扑了过来。
那种冲击对现在的夏油教祖来说还是有点太猛烈了, 还是同位体面无表情地在后面帮他顶了一下才接住女儿们。
呵呵, 就这么善良。夏油杰内心正在对没用的（刚从尸体状态复原几天的）同位体表示浓烈的嫌弃, 却又在美美子和菜菜子抬起头时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这家伙最近还很虚弱，你们也稍微收着点力吧。”
虽然、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啦——
菜菜子：“呜。”
美美子：“嘤。”
等到处理完这些麻烦，果然还是得尽早把复建提上日程……夏油教祖有点头疼，但少女们伤心得实在真情实感，只好先安抚她们的心情。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状态都还不错，她们早就知道夏油教祖真的复活了, 又经过了几天的缓冲, 现在只是有点太激动, 扑完之后才叽叽喳喳地开始汇报自己最近都有认真地“听五条悟的指挥给高专打工‘报答伟大的五条老师的照顾和收留’”（咬牙切齿），两个少女虽然乍一给原本敌对的高专打工有点微妙的不爽, 但被“最喜欢的夏油大人”安慰过之后炸开的毛都服服帖帖地顺了回去, 和真奈美一样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本来不该给高专干活。
悟，在很靠谱的同时也还是喜欢惹人生气啊……听到女儿们磨着牙复述的那些五条老师的原话, 夏油教祖默默移开视线, 避免了要给她们当判官的命运。
尽管很想帮女儿们找回场子, 但毕竟对手是五条老师嘛……虽然听起来很让人生气, 但五条老师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吗？这种小事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好在无条件信任夏油教祖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没能发现这点异常，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夏油教祖“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久留”说辞的女儿们依依不舍地将夏油们送走了。
夏油杰实在是非常配合他，直到走出高专才幽幽道：“你这家伙, 偏心得太过分了。”
别说一碗水端平了，这根本就全洒了嘛！
夏油教祖并不在意，甚至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笑一笑就略了过去，转而很突兀地说：“我要去一趟冲绳，和我一起吧。”
“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现在是两个黑户……”夏油杰的语气变得奇异的温和，甚至说温和得都有点阴阳怪气的，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同位体，“再说了，你要去冲绳，叫我干什么？你男朋友是摆设吗？”
五条老师不在的时候，他勉强照看一下现在人菜还爱逛的夏油教祖倒是没问题……之前本来也考虑带走教祖大人强抢咒灵——他们是同位体，现在暂且被世界当做一个人，所以对咒灵的所有权模糊一下是能“借”过来的——不过自从脑子里又多了亿点点奇怪的记忆后，他姑且改变想法了。
好吧，他可以再等两天看看五条老师究竟为什么瞒而不报……况且最近他得一直跟着出门游荡的夏油教祖，这家伙还在留下的纸条上写了“过几天回去”，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只看字面意思非常诚恳……
按照五条老师的听话程度，就算要找过来也不可能立刻就来，至少得等个一两天，这段时间里他要爆随时都可以爆，不急……唉，大概是不急吧。
不过夏油教祖这样子……怎么看起来也有自己的想法？要带着他一起去冲绳是什么意思？就算要回忆青春，怎么想也不应该带着他去吧！而且也不该是夏油教祖带着他去吧！！这不对吧！！！
意识到背后有深意的夏油杰神色如常地在心中尖叫打拳翻滚，一只小猫咪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漏了什么出去，懒洋洋地趴在饲主肩膀上打哈欠。
夏油教祖微微颔首：“我本来也考虑过要不要叫上悟的，可毕竟你来了，我就不麻烦他了。至于通行方式——带着我飞过去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咒灵就是摆设了吗？”
五条老师毕竟也会有自己的事要做，最强的咒术师总不能天天绕着无聊的病号转，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时光，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错嘛……这大概就是一种知道恋人太爱自己的小烦恼，单身的家伙理解不了也没办法。
“……难道我看起来就很闲吗？”夏油杰其实理解了，但他还是觉得同位体实在讨厌，便忍不住跟他呛声。
夏油教祖真心实意道：“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你能闲下来是大家都希望的……你觉得呢？”
来自异世界的同位体的确解决了大麻烦，但不得不说他的手段有点过于简单粗暴，进而带来了新的麻烦，况且这家伙只负责掀桌子不负责重新整理……如果他又准备忙起来，恐怕那群最近被各种梦幻的发展创得找不着北的咒术师们怕是要惊恐得连夜从这个天天加班且发钱发得很有限的倒霉咒术界跑路了。
夏油教祖说得很对……再加上自己暂且也不准备用“跟世界爆了”的手段返回，夏油杰勉为其难地又被按住了。
“好吧。”夏油杰召出一只飞行咒灵，“不过你要去冲绳做什么？如果你说是要去度假，我会把你扔回去的。”
夏油教祖故作诧异道：“大家都忙着呢，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这种事？素质真低。”
素质很低的夏油杰：“……”
他等会儿非得让这个死装死装的混蛋被吹成强风大背头。
……
为了防止咒灵坠机事件发生，夏油杰最终还是没能靠强风吹乱夏油教祖的发型——非常卑鄙的教祖大人抢走了小猫咪，仗着夏油杰不会折磨小猫咪顺利换来了自己舒适的乘咒灵环境。
经过几个小时的赶路，两只夏油到达冲绳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为了不再给咒术师们添麻烦，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降落——地点是夏油教祖指挥的。
夏油杰默默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这处偏僻得实在适合杀人越货，某些好不容易放下去的想法此刻又在蠢蠢欲动，鬼知道他要花多大的努力才能抵制住那种简单粗暴的意图……
“我们现在去机场。”夏油教祖说。
他大概是有一些印象的……随着灵魂在肉/体中愈发稳固，他脑子里对一开始模糊的“死后之地”也清晰了很多——那个地方，应该是个机场。作为死后之地，那里显得有点太现代了，和幻想作品里的描述完全不相同。
夏油教祖花了许久才走到那里，刚和非常暴怒为什么有笨蛋这时候就上来了的天内理子打过招呼，灰原雄才远远地冲他招了招手，他就听见了五条老师的声音。
并没有太多加思考，他就选择了回应。在涩谷的地下站台努力尝试过阻拦过羂索——虽然，一缕小小的灵魂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尽心尽力地全力燃烧过后才被同位体放下了驱动起来掐死自己的右手，原本准备安心地随风飘回去，结果在返回的路上被某些不速之客强行抓走又彻底重回了世间。
那个机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夏油教祖还没办法确定，只能隐约地猜测那里恐怕是某种投射——嘛，天内理子和灰原雄都在的机场，大概也就只有冲绳的“那个机场”了。
——两个笨蛋高中生护送一个美少女国中生临时改变目的地前往了度假区游玩为最终的失败埋下伏笔时经过的机场。
对于失忆患者，前往熟悉的地方是一种刺激大脑回忆的方法，夏油教祖仍然很努力，能想起什么来对于他来说甚至算得上是背负了两个五条悟的命运。
尽管面上没有特别地表现出来，但夏油教祖能看出来五条老师对于将真正的坐标告知夏油杰这件事非常犹豫。或许他的眼睛能看到更多，所以才没有让某个家伙立刻就滚……
夏油教祖在去年平安夜已经干过一次强迫五条老师做出自己并不愿意的选择的事了，时间甚至才过去一年不到，几乎算得上是把五条老师从今往后的圣诞节全毁了，从现在开始补偿也轻易不能打消对方的心理阴影，所以现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夏油杰来做第二次——哎呀呀，这大概也是一种“这家伙是只有我能欺负的人”的微妙偏爱吧。
虽说，哪怕就算这样想也仍然有点缺德呢……夏油教祖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过显而易见，夏油杰对死后之地毫无印象，也并不明白夏油教祖的良苦用心，此时此刻甚至有点怀疑同位体的智力情况。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陪着同位体来到这个伤心地的夏油杰不禁黑线道：“你非要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再飞回去吗？”
“你就不能这样想吗？”夏油教祖已经揣着他的小猫咪迈开脚步，“——我会这么做，一定有我的深意。你跟着来就好了。”
同类爱非常低的家伙，就不要对高同类爱的家伙指手画脚了。
第122章 涩谷暴徒（28） 好耶！
两个极恶诅咒师大摇大摆地向着机场赶去的同时, 五条老师接到了家入医生的电话。
“五条，要联系上你还真困难。”家入医生在电话那头幽幽道，“姑且问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原本属于总监部下属的“窗”堪堪瘫痪了一天不到就被抬了起来, 因为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饭碗会随着总监部一起被扬翻, 所以非常努力。
咒术师们好不容易解决了涩谷事变后可以预见的混乱, 各地的咒力峰值稳定下去, 大概咒灵们也会安分一段时间。各个“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突然被东京上空的异常咒力反应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两个夏油！
他们已经可以熟练地用“咒灵就是这么万能”说服自己了，可是这样真的合适吗？他们才刚刚闲下来啊！！
“哇哦——”五条老师发出非常没诚意地虚假感叹声，随即嬉笑道，“怎么了硝子？夜蛾都说好给大家放假了，难道有什么一定要Great Teacher Gojo处理的超紧急事件又发生了？不是世界毁灭之类的事情我这会儿都没空呢。”
家入医生也并不拐弯抹角, “非要说的话也算——真是非你不可。‘窗’检测到夏油们往冲绳去了, 正慌乱得找不着北呢。这群被吓得不轻的倒霉蛋生怕夏油又搞出不得了的麻烦来, 现在各地的咒力反应都很平静，夏油用咒灵赶路的举动太嚣张了, 快把他们吓死了。夜蛾说不用管, 我也觉得不用管，但‘窗’不放心……”
那群弱小可怜但并不算完全无辜的工作人员在极端纠结后想出这么个昏招, 竟然决定让虽然嘴上嘀嘀咕咕但总还愿意干活的五条老师去拦一下、又或者去监管一下, 要是有什么意外也能就地处理——这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先前甚至都不相信五条老师真的杀了夏油教祖, 现在却……家入医生还挺想笑的, 但又实在不想听他们的哭嚎，所以就勉为其难地问问五条老师的想法咯。
“然后我就来找你了。”家入医生不着痕迹地拱火，“那两个家伙怎么去冲绳都不带你？三个人的故事, 最后没有姓名的怎么是你啊。”
“哎呀呀，怎么会这样。诅咒师就不能外出旅游了吗？他们真是大惊小怪。”五条老师皱了皱鼻子，他那边似乎信号不太好，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大概率也没有听到家入医生的拱火之言，还在连蒙带猜地回应先前的话，“再说……要是杰真的……那我现在……了……”
电流的杂音与间断性灌进听筒的呼呼风声终于让家入医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在天上？”
无下限术式的漂浮带来的咒力反应还在正常范围内，暂且达不到引起“窗”的某些检测能力很有限的设备的警觉的程度——在她来替某些倒霉打工人传达苦难之前，五条老师就已经很自觉地往那边赶了，只是用的方式没有太粗暴，以至于在这之前还没有任何人发现。
“答对啦！”五条老师咧嘴笑了，有无下限在，高空的气压与狂风对他几乎毫无影响，“这种事情才不用别人通知呢，我现在已经在找杰的路上了！他们出门玩居然不带我，我才不同意！”
他已经够谨慎了，如履薄冰了十来年还不能让他冲动一次吗？就算是夏油教祖本人说的也不能让他留下来。
杰自己偷偷走掉又怎样？只有笨蛋才会留在原地千千万万次等对方自己回头的就会被丢千千万万次，有着这么一个显眼的反面教材摆在前面，他可是会自己追上去的！
家入医生：“……”
隐忍深情的人设好像突然换了哈，这家伙现在好像要给所有人炫耀个大的了。
家入医生闭了闭眼，并不是特别想成为男同play的一环，用此生最快的语速道：“好吧，加油。稍微保护一下‘窗’的工作人员的心理健康吧，不死人就行。”
停机坪已经近在眼前，五条老师若无其事地悄悄落进监控死角，又理直气壮地跟着新一班下机的乘客进了航站楼，同时还有空跟女同学道别：“好啦好啦，我已经到了，尽量不会毁灭世界的，不用担心。拜咯~”
冷酷的家入医生已经挂掉电话了。酷姐就这么从来不给最强任何面子，五条老师撇撇嘴把手机收回兜里往外走。
虽然偶尔觉得六眼有点烦人，但是在找人的时候还蛮好用的嘛。五条老师心情很不错地想，等会就这么出去把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游荡的杰们吓一跳好了！
……
机场，两只夏油正在航站楼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虽然有寄希望于在这里又回忆起关键记忆，不过两个人在航站楼里游荡了很久都没能出现新的想法，大概率是没有机会了。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提出要离开，两个人几乎都是硬着头皮逛了。
“真没办法，要是一点都想不起来的话你就只能这样回家了。”夏油教祖耸了耸肩，已然仁至义尽了，“你这家伙不也死过一次吗，居然对机场一点印象都没有？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啊。”
夏油杰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对同位体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充耳不闻。他犹疑了一会儿，忽的正色道：“我这次回去多半凶多吉少，那样的话Satoru就没人照顾了。它只是一只笨蛋小猫，如果可以的话，能把这孩子交给你……”
“停，不可以。”夏油教祖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真正意图，他在这里才意识到怀里小猫咪真正的名字，连忙打断，秒速切割，“自己的猫自己养，不要试图让别人领养哈。”
不管是大只的那个还是小只的这个——都自己养好吗？
“明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当然要给小猫咪安排好去处了。”夏油杰面不改色地继续尝试说服他，故作洒脱道，“我死掉了的话，它一只猫在外边流浪也太可怜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拜托你的呀。”
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理解他的行为……吧？
夏油教祖也很诚恳，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那你就努力活下来啊。”
坏了。夏油杰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由他这边的意外创造出来的最难搞的同位体之一。
这家伙是断断续续回想起记忆并间断性被从他这里漏过去的bad ending创到的倒霉蛋，不论自己想不想活，又回味一下家人们的死亡和五条悟的孤独结局就能又把自己拉回来，求生欲简直前所未有的强，甚至还要拉着他一起努力找到万全的HE方法。
夏油杰：“……”
他其实觉得TE也可以，死掉一个极恶诅咒师换大家的HE也还不错啊。
“但总有万一没活下来的情况吧，我倒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又准备开始新的游说，“我不能让Satoru去背负这个风险，而且……”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接机口——下机的乘客都会从这里出来，接机的人员众多，夏油教祖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厌猴症了，只是单纯地用咒灵把经过的路人不着痕迹地隔开，呼吸得非常小心避免吸入大量猴子臭味，还视线飘忽着尽量忽略他们，只能全身心听着同位体的话思考反驳的话语。
夏油杰却突然停下了，不止是话语，连脚步也同时地顿住。
一个非常意外的人在这里出现了。穿着教师制服但却戴了墨镜的五条老师大摇大摆地从接机口走了出来，他的身高实在太出众了，加上异于常人的发色，实在非常吸睛，再仔细一看还是个超级大帅哥，这样走秀似的出来给人群造成了一些微小的混乱与拥堵。
这一幕甚至有点诡异的熟悉，把还在努力编瞎话的夏油杰猛地晃了一下，不久前才被同位体随口问过的“怎么对机场毫无印象”又突兀地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他，真的对这里毫无印象吗？
五条老师大大咧咧地冲他招了招手，撇撇嘴又点了点还在闷头往前走的夏油教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忽的迈开步子轻巧地跑了起来——目的地是还在克制厌猴症的夏油教祖！
夏油教祖不是太在意猴子们的骚动，旁若无人地走出去好一截路才发现原本在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原本想要扭头去看某个谁谁是不是被猴子绊住了手脚前进不了了，却在那之前听到了很凌厉的风声。
他虽然身体素质仍在复建阶段，但反应神经还仍在运作着，险些就扭身反制，却又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生生收住了手，连带着身周护卫的咒灵也一起撤掉了。夏油教祖倒是有改变姿势稳住下盘的意识，只可惜身体没能跟上——结果就被高速扑来的超级五条炮弹生生创飞出去好几米。
五条老师偷偷用了无下限，最终以一个非常离奇的姿势保持住了两个人的平衡，环着夏油教祖的腰把人举起来转了几圈才停下来，非常心机地利用了仰视的视角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故作惊喜万分娇滴滴地夹着嗓子惊叹道：“哇——杰是特意来接我的吗？真好呀！我果然最最最最——喜欢杰了！”
夏油教祖：“……”
被猴子围观了好想似，但悟看起来好可爱——不对啊悟怎么会在这里？！！！
夏油教祖憋了半天气，憋出来一句：“……悟，先放我下来。”
“那杰喜欢我吗？”pikapika~★卡姿兰大眼睛眨眨眨。
“……喜欢的。”
“好耶！”
这动静还以为有恐怖袭击的而纷纷赶来的安保们带着不明觉厉的震撼表情又默默退下了。
我草，男同。
第123章 涩谷暴徒（29） 跑了
这两个家伙真是很没有素质。
一只小猫咪被挤在中间吹胡子瞪眼, 挣扎了好半天才把自己拔出来，落地观察了一下饲主的方向才晕头转向地往那边跑。
夏油杰顺手接猫，又极速后退了几步和人渣情侣划清界限假装不认识他们……比起丢人之类的感受……他还是觉得刚刚看见白毛墨镜男从接机口里出来时的惊骇更恐怖一点。
既视感，非常强烈的既视感。比起先前漫无目的地在机场游荡, 突然冒出来的五条老师反而让夏油杰有点惊恐了——他仍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但却近乎本能地抗拒在这个地方见到和少年时期的五条悟很相似的人。
如果这里真如夏油教祖所说是他们死后会来到的地方……其他同位体姑且不论, 夏油杰觉得自己大概就是最不愿意在这里见到五条悟的那个人。
毕竟几个世界下来, 他也能对比出来……同位体里也很少有谁能在直面过挚友的表白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逃跑的，像他这样三番五次践踏五条悟心意的混蛋才是珍稀生物啊。
悟那家伙也真是的……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能做出什么正式的回应，躲避到大道都磨灭了——好吧，这种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他只是觉得这都不应当。
无论最终有没有失败，五条悟都不应当为了一个毫无担当的逃避犯搭上一辈子啊。
如果这一次也没能成功，难道还要再来亿次吗？这么多次的失败难道还不能证明夏油杰是个不值得拯救的人吗？
可以了, 停在这里吧,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悟了。
夏油杰将怀里的小猫咪放下了。
……
五条老师忙着飞扑去袭击夏油教祖, 暂且还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异常，再又被负责人员揪过去教训了一通“请不要在人流多的地方奔跑打闹引起骚动”才被放回来。
夏油杰已经熟练地找了个角落等待, 短暂地调整后他已经能做到面色如常地缓缓阅读机场里的告示牌打发时间了, 但他心里怎么想的就难以确定了，只有一只直觉不对的小猫在他脚边急得团团转。
看见两个给工作人员添了麻烦的人渣情侣回来时, 他还有空闲打招呼, “你们终于被骂完了吗？”
夏油教祖被猴子教训了其实有点不爽, 但他觉得同位体状态有些不对, 便还没来得及还口，就听到身边的五条老师语气意外地很严肃地问：“杰，怎么了？”
面前的夏油杰身上正有着一些足以让六眼警惕起来的变化正在发生着, 可是暂且还无法分析出究竟是什么。五条老师下意识就上前两步，但夏油杰也很警惕地后退了，很微妙地卡着一个刚好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的距离。
五条老师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掌控范围了，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许多，磨着牙问：“杰做了什么？”
他刚刚一直有在留心这边，确认这人没打算溜才勉为其难地听完了的确受到了打扰的工作人员的教育，本以为对方还乖乖待着没有大问题，可这才自己独处了几分钟——十分钟都没到吧？！究竟是哪里的思路又清晰了才又突然发难？
“悟，别紧张。我什么都没做。”夏油杰笑着举手投降，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无辜，而他脚边的小猫咪万分焦急地跟着他走，也就是饲主天赋异禀才没踩到它——不过真的是没踩到吗？
六眼的视角已经捕捉到了异常，夏油杰此刻已经是近似于全息投影的状态，Satoru根本碰不到他，所以才只能急得团团转。
咒灵就功能性上来说简直就是跟《银○》里的天人差不多的玩意，毕竟人类的恶意总是丰富多彩，在这个汽水瓶盖都会莫名其妙被人恨上的世界，会诞生多少莫名其妙的咒灵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想象能力了，夏油杰经过几个世界总能抓到点新奇玩意，更何况他体内本来就带着自己那个世界的所有诅咒……
所以这一个是……延迟传送？五条老师轻声地威胁说：“杰知道自己只要不能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就一定会被我找到的吧。”
不好不好不好！超级不妙事件！本来就已经是倒霉蛋的同位体好像要因为他不知道哪步踏错要彻底变成真正的流浪猫了口牙！
总体上来说其实没有特别过过苦日子的五条老师难得地产生了一点愧疚之情，正在心中发出小猫尖叫，面上却还得努力绷住冷脸——装了十年决裂包专业的，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我知道，但我也觉得自己有拖住悟的方法。时间稍微有点紧迫，我就直说了。”夏油杰的表情还算镇定，好像自己只是要做一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一样，非常温柔地说，“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所以我想把Satoru留下来。这孩子也不用特别照顾，只需要稍微给个容身之处就好，反正它很可爱，教祖大人很喜欢的。”
——弃猫，但是把猫扔到另一只猫脸上。
Satoru：“喵嗷——”
感到不妙的小猫咪开始发出嚎叫声。
他今天要是答应了，从今往后的每天晚上大概都要担心会不会在睡着的时候被一只真实的猫杀死了——虽然不太麻烦，但一只猫会每天锲而不舍地攻击人类的话，还是有点太烦人了，简直像是打不死的蚊子，所以还是算了。
五条老师给气笑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下真不能怪那边的五条悟变成了谨慎的谜语人了，要是最开始把一切就全盘托出，今天说完明天他就跟你爆了还顺便替你找好下家。这边他们努力地瞒过，但或许有些蛛丝马迹让夏油杰猜测到了什么，他竟然也不进一步验证，立刻就要动手。
“我都说了不要，既然当初选中了它就自己好好照顾啊！”夏油教祖真是头一次这么坚决地拒绝送上门来的完美代餐，被暴徒创晕了的前·代餐之王也有点抓狂了，完全遗忘自己也是个遇事不决一脚油门的神经病，真情实感地劝说道，“不是有在带你找更稳妥一点的方法吗？你倒是冷静一点！”
夏油杰摇了摇头，冠冕堂皇地说：“我很抱歉，但事实上我只是被小猫选中的没用人类，没有能好好照顾它的能力，为它安排好接下来的去处就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机场人来人往，就算是角落也会有不少路过的人，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不明觉厉的目光了。
又被猴子围观第二次的夏油教祖：“……”
烦死了！夏油教祖这辈子第一次被“自己”交代后事，强行忍住询问五条老师“我之前也这么气人吗”的冲动，一边心梗一边思索这个传送的术式似乎很熟悉，如果真的特别好用的话怎么会没被他多加利用……所以一定有非常致命的缺陷。
此刻并没拥有这只咒灵的夏油教祖几乎崭新的大脑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微妙地卡壳了。
五条老师自然而然地接上：“太过分了吧，杰。这只猫是五条悟交给你的，它的去向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决定。”
夏油杰耸了耸肩，很无奈地笑了：“没办法啦……我也还是那句话，明知道可能会死，那就当然要为自己能考虑到的重要的存在考虑吧。这可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就算是强迫也好，总之就拜托你们了。”
反正Satoru的另一个主人早就失联，哪怕后面要算账也找不到自己了，就只管戳一具不存在的尸体的脊梁骨吧，他又感觉不到！
直觉告诉五条老师，如果真让夏油杰就这么成功的话，平行世界里就真要多出一个倒霉催的五条悟了，同类爱就这么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所以尽管当着夏油教祖的面，他也很直接地问：“那如果猫根本不想要你给它安排好的去处呢？不论贫贱不论死活都想跟你一起呢？”
夏油杰顿了顿，似乎顺利接收到了这段话的隐藏含义，怔愣地看了他片刻，才好不容易从那双执拗的熟悉眼睛里脱身，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也许其他的饲主是值得猫那样做的，但我就算了吧，我是个太不称职的饲主了。”
因为他是万万次践踏五条悟心意，这一次还要做得更加彻底的、最坏最坏的家伙呀。
就在此刻，夏油教祖突然冲了上去，向着同位体挥出了一记充满咒力的人格修正拳——
他想起来了！这只倒霉咒灵的术式的确是传送并且可以模糊旁人的观察，但不仅需要漫长的读条时间，而且只要遭受外部一丁点的咒力攻击就会被打断，是个超级鸡肋的术式！
“晚啦。”夏油杰洒脱一笑，只留下两个字的声波还悠悠在空气中回荡，紧跟着夏油教祖动作冒出的咒灵也和主人一样打了个寂寞。
一只小猫咪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和他们对视，还伴随着非常急切的大声喵喵咪咪。以笨蛋小猫咪的智力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饲主会突然消失了的，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和它一起被滞留的人渣情侣。
五条老师：“……”
夏油教祖：“……”
这人，其实根本没在问他们的意见吧？自说自话的能力显然已经登峰造极了啊！
就在这时，五条老师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才给自己放假不久的夜蛾校长打来的。
电话接通后那边似乎小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提了起来，夜蛾校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悟，你现在有空吗？‘窗’现在在各地都发现了高强度的咒力反应……尽管没有人员遇袭的情况，但这些突然爆发的咒力恐怕要你走一趟。”
五条老师目光死，“……啊，早就知道了。”
仍然有效的“之前的提议”，除了要送养小猫咪之外，原来还有“紧急返程程序”啊。
夜蛾校长沉默了一会儿，问：“……和杰有关？”
就算是他，也不太能判断五条老师的立场了。当初是夏油教祖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五条老师跟上，这家伙才委屈巴巴地回来做教师的，现在嘛……
最强的问题儿童们时隔十年再度联手……世界应该是要毁灭了，还是先看看怎么登上诺亚方舟吧。
五条老师还没来得及回答，夜蛾校长就率先听到了另一个非常熟悉却已经风度尽失的愤怒声音——
“混蛋——！都已经这样了到底还要对那个悟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夏油教祖暴跳如雷。
这个世界所缺少的，某个夏油一定会被同位体气得大发雷霆的环节，在此补全了。
第124章 涩谷暴徒（30） 至少，不会有人再为……
咒灵操术发展起来后一人成军是轻而易举之事。
各地几乎同时爆发了高强度的咒力反应, 咒术师探查后发现带来那些咒力的强大咒灵袭击目标全都是它们的“同类”，以至于本来就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们最多感受到四周的氛围变得更加阴寒。
官方的咒术师们暂且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夏油杰已经恶名在外，不能确定这个几乎等同于手握毁灭世界按钮的熊孩子的超级恐怖分子要做什么之前, 擅自行动说不定会达成更恐怖的bad ending。
五条老师和夏油教祖现在正从空中观察下方这场只在咒术师们脆弱的神经上挑踢踏舞的另类“百鬼夜行”——放眼望去, 整个日本都被笼罩在诅咒的阴云中, 这场风波如果能顺利结束, 大概会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流感席卷日本，但比起造成大量伤亡来说，夏油杰下手其实真的很轻，他对于“猴子”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温和了。
不过这是怎么做到的？那家伙不会又趁人不备突然在某些很危险的方面又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吧？
“狐狸果然是犬科生物啊……”五条老师盘腿坐在咒灵上，一只手勾着墨镜鼻托，另一只手揣着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大概也许是被丢了快化成一滩猫饼的Satoru，很苦恼地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理论上来说, 被咒灵操术调伏的咒灵的咒力并不和施术者共通, 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咒力, 但现在嘛，夏油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那些咒灵简直和他同源, 且自行在吸收各地的诅咒……现在几乎全国各地都有夏油杰的咒力残秽，难怪那家伙说自己有把握拖住他。
虽然倒是有走一处祓除一处的暴力解法啦, 但那显然会把现在本来就精神状态摇荡的夏油杰逼到真要和他们爆了的程度——这个、就没必要了吧？现在可是全日本的普通人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了人质呢……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啊。
“这只笨猫到底有什么作用？”五条老师把猫饼提起来, 小猫咪的六眼看起来也暗暗的, 显示出它悲伤的心绪, 被坏蛋白毛男举起来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毫无反抗的意志。
五条悟不在的时候，小猫咪的体内是没有咒力的, 鬼知道这会儿是什么能量在为它的六眼供能……五条老师又晃了晃绝望的猫饼，情真意切地鼓励道：“喂喂，振作一点啊，不想被真的丢掉就快点把你隐藏的力量用出来。”
总不能那家伙真就只放了个可以附身的笨蛋猫过来吧？一定考虑过这种情况吧所以快把隐藏的力量用出来！
Satoru：“喵……”
小猫咪听不懂人话，也不知道什么隐藏的力量，小猫咪只是很沮丧。
被最喜欢的人类丢掉了喵！但是猫什么坏事也没有做，猫好人坏——但是坏人可以来接它吗？
五条老师又盯了一会儿猫，确认这孩子是真对现在的状况迷惑不解才把它放下了。
Satoru很重要，至少对于这次要是仍然也失败的五条悟开启下一场轮回很重要，虽然五条老师暂且看不出它有什么才能，但一定不能让夏油杰把它丢下。
“绝对不会再重逢”实在太恐怖了，不是当事人都觉得一定变成不可以那样的程度。
“杰，你也说点什么啊。”从小猫咪这里无法获得任何突破，在场唯一有心情说话的五条老师又去戳戳沉默的咒灵驾驶员。
夏油教祖在思考。
那个鸡肋的传送咒灵可以传送的距离也并不算远，即便夏油杰将自己的咒灵分布到了全国各地，那家伙大概也没能离开太远——只是他们没办法确认那家伙传送的方向，再配上这些烦人的障眼法，夏油杰现在算是彻底脱离他们的追踪了。
然而，夏油杰能靠手段和经验迷惑六眼，却不能骗过“自己”……夏油教祖设身处地，大概有几个思路，不过却很微妙地没有跟同伴说。
思考的时候脑袋里又不可避免地塞入了一些五条老师的激猫笨蛋话，夏油教祖甩了甩脑袋强作镇定道：“这样效率太低了，悟带着砂糖酱，我们分头行动吧。”
五条老师露出怀疑的目光——没办法，就算再信任，被骗多了也会有点应激反应的，更何况这家伙最近还总是在雷区边缘试探，谨慎一点也没错吧？
“那家伙一开始可是气势汹汹地过来讨债的，照那种说法，他有方法抢走杰的咒灵。”五条老师看向他，“在这种前提下，杰一个人待着会有点危险呢。不管是被抢劫还是莫名奇妙被一些歪理说服——都是很让人不放心的情况，我会很担心哦。‘那种事情’再来一次绝对会哭给杰看的，绝对。”
首先可以肯定夏油杰的出发点是好的——尽管执行方式看起来实在抽象，但归根究底其实都能从他那些弯弯绕绕里解出“这是为悟好”的缘由。
当然，这种说法无论哪个五条悟来都会觉得他思路清奇过头，但要是换了夏油教祖的话……就算这个笨蛋之前还被气得跳脚，“自己”之间说不定也能达成微妙的共洽。真是那样……到时候要哭的恐怕就不止弱智小猫了，为了不让自己又陷入独自流浪的悲惨境地，他还是先提前威胁了吧。
夏油教祖：“……”
说真的，这个威胁其实很没有力度，但……突然就很直接地说出来了！一直在避免直说从自己这里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的五条老师突然就很直接地说出来了！
也许在某些微妙的恶趣味下还挺想看他哭的夏油教祖顿了顿，有点想问“‘那个时候’悟不会真的哭了吧”，想想还是憋住了——这种眼泪就算了，不会突然又决定死掉就是他现在能做出的最高保证了，至于其他的……
同时放出这么多咒灵，涉及的范围还这么广，那家伙大概也是心力交瘁了，就算真的打算过来袭击他，也会顾忌着五条老师的敏锐性不会草率将放出去的咒灵收回，这样的话……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某个超级恐怖分子可以稍微听人说话一点，一上来就要战斗的话就有点太过分了。
“悟就再相信我一次吧。”夏油教祖认真道，“我不会再丢下悟了。”
五条老师：盯……
夏油教祖连忙举手补充发誓：“真的，这次真的是真的。”
五条老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有的人就是注定要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的，五条老师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好吧，一会儿我会来找杰的。”
一阵风过，眨眼之间五条老师就带着猫消失了。
夏油教祖：“……”
走得还挺快的……五条老师这种反应反而让夏油教祖有点怅然若失之感，大概人就是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变得有些奇怪的。
夏油教祖坐在只剩自己一个的魔毯咒灵上叹了口气。
五条老师的猜测虽然很合理，但可能性其实不大。
那家伙本来就能够打劫同位体，却还是选择了自行跑路迂回了好大一圈去搜寻现今国内的咒灵……也许是考虑了五条老师的想法，也许是这真的是他对自己选择的小猫咪的新饲主的一点让步，又可能——只是觉得靠临时突击补回了百来个咒灵（且大多数强度相当凑数）的夏油教祖吸引力没有那么强。
……啧，这样一想还挺气人的。复建患者夏油教祖心中愤愤，脸上倒是神色自若，默默指挥着咒灵降落。
这是冲绳的某处树林，夏油教祖下了魔毯，树影重重中有一只两人高的眼睛之下全是嘴的巨口咒灵同他缓缓对视。它也在主动地吸收着这片土地的诅咒，大概明知自己被祓除后有可能导致主人的暴怒，所以有恃无恐地站在原地继续吸收诅咒。
这家伙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过于反直觉，所以避开了五条老师的首先探查，可夏油教祖不这么认为，他看了两眼，便凉凉道：“滚出来。”
咒灵的巨口缓缓张开，夏油杰一点也不嫌埋汰地靠着咒灵口腔壁盘坐着，懒洋洋地抬眼，疲惫道：“要做什么？我现在没有空闲应付你。”
仅他可见的光屏上，能量收集的进度条已经来到了80（+13）%，括号里的是咒灵们身上暂且保存的，夏油杰也不太确定等到将它们收回来之后自己有没有可能直接裂开……不过至少用这种方法暂存可以骗一骗系统，尝试去引诱一下紧急返程程序，实在不行的话就等会儿缓慢地再吸收……毕竟尽管仍有着咒灵操术的术式，但这具身体并不完全算原装的，“无上限”的特质大概也就不作数了，所以才会有裂开的可能性……哈哈，真麻烦呀。
能想到这种方法的夏油杰自己都佩服自己……人被逼急了总会想到办法的，就是有点微妙的精神分裂感。原来百鬼夜行的时候也只是分散到两个区域，算上自己在高专的战场也才分三份，现在已经不知道分了几份了，头晕。
对面已经肉眼可见地没劲了，夏油教祖也就不废话了，直接道：“把你分散出去的咒灵收过来，要是不小心玩脱了，我还勉强能给你兜底。”
这毕竟是自己的世界，对面倒不在意万一死了怎么办，但是他在意！在别人的世界就有点公德心行不行！
夏油杰看着他，并没有动作，面无表情道：“然后把悟酱惹过来让他把Satoru重新塞给我吗？我不要。”
虽然有点对不起陪了他这么久的小猫咪，但毕竟有些存在是需要重新排一排轻重缓急的。如果继续带上Satoru的话，就是给五条悟再次重来的机会……不可以，他也算给小猫咪找了个好去处了，差不多也算是扯平了……吧。
夏油教祖：“……喂。”
同位体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脆弱吗？他勉强不跟对面发脾气，很温和地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好心好意：“要是你就这么死了，放出去的咒灵怎么办？它们失去控制后这个国家就要完蛋了，所以收回来吧。你还差多少，我这边可以补给你，但你得把咒灵先收回来。”
他说得对……夏油杰还是有点迟疑，但教祖大人紧跟着打消了他的疑虑，“我已经把悟引走了，按照悟的习惯，他应该会先去查看东京附近，还有我之前的那些……呃，隐秘据点。他要赶回来至少需要十分钟。”
夏油杰会意，“……哦，你也有自己的目的。”
“哈，也不能算吧。”夏油教祖眯起眼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捡漏而已，如果你失败了的话，我刚好可以接手……方法和途径都摆在我面前，有那样的能力，试试看也不亏。”
每一个“夏油杰”的最终理想都是消灭所有诅咒，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这个万分善于当（五条老师专属）爱情骗子的夏油教祖也会有那样的愿望。
“真可惜，我是不会失败的，毕竟也有那么多经验了……”夏油杰这么说着时，不断有咒灵被召回，这个小小的树林瞬间聚集了过量的诅咒，哪怕是无法见到咒灵的普通人远远看着也肉眼可见地发现不妙了。
夏油教祖面色一凝，“你果然想起来了啊。这次提早知道悟究竟在为何努力，反而更努力地朝着反方向冲刺了呢……也太坏了。”
郎心似铁！
“再让悟陷入无休止的轮回没有意义，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的。”夏油杰冷酷道，“而且，仔细想想，咒术究竟给世界带来了什么呢？”
“愚人的源源不断的恶意，世间肆虐横行的诅咒……还有无数为此战死却连姓名都无法留下的咒术师。我一刻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世界，既然能够改变，就一定会去做，无论什么都不会让我停下，就算最终的结果证明，我改变的东西微乎其微……”
在夏油杰工得想给半夜突然找他要材料的神经领导两刀的时候，在遭遇职场霸凌的同事辞职后的自杀死讯传来时，在上司以调笑的无所谓语气提起某人“脆弱”的死亡时……这个小小的畸形社会的缩影，无数次告诉他这个世界烂得令人发笑，那些小小的希望的微光并不能将他照亮。
“没有诅咒的世界，也还是存在坏到正常思维都无法理解的蠢货、混蛋，人渣，仍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发自内心欢笑的世界，但……”夏油杰顿了顿，很勉强地扯扯嘴角，声音十分低沉——
“至少，不会有人再为诅咒痛哭。”
夏油杰说到这里轻轻叹气，“你是能明白的吧，我所做的一切。”
“……嗯。”夏油教祖沉重地点头。
“而且，这当然也是为了悟。”夏油杰这句话近乎微不可闻，他小小声地自言自语，“不必成为天生就只能受人仰望的最强，也不必是注定独行的怪物，就只是作为‘五条悟’度过平淡却幸福的一生……这究竟又坏到哪里去了呢？”
就算没有超能力的加持，但作为世界的基石，夏油杰一定会给他最多的偏爱，重新孕育世界的时候会注意删掉某个被当了一辈子倒霉倚仗活该累死的最强某些念念不忘的记忆以免对方想起后又因为上辈子遇到的坏男人痛苦，在“神”的关照下，他一生最大的烦恼大概也就是甜品吃太多会蛀牙……这有什么不好吗？
只是没有了一个除了痛苦什么都没留给他的坏蛋啊，难道其他崭新的一切还不能够补足这些缺漏吗？
夏油教祖凑近了两步，“你说什么？”
“没什么，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我现在脑袋有点太乱了，你不要总是和我说话，太吵了……”夏油杰垂着头，眼睛半闭着，几乎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被他征用的咒灵身上了，口中自己都不注意地胡言乱语道，“你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已经和悟心意相通的家伙就好好活下来赎罪吧。哈，你的路已经被我堵死了，那只咒灵在我身上，没机会了，滚吧。然后，我……我也会补偿悟，我有自己的办法……”
夏油教祖突然加快脚步向他奔来，“喂喂，你到底什么情况——你现在真的要死了吧？！”
已经显而易见的意识模糊了啊！嘴里都在嘟囔什么鬼话！
“我都说了没事！我马上就要走了，就算死掉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夏油杰还突然有点生气了，夏油教祖一直对他的事很积极，反而让他不好接受这样的帮助，自将咒灵召回起，夏油杰就已经开始缓慢地重新吸收它们了，此时的能量进度条已经真切地来到了92%，有段时间没听过的系统警报声又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躯壳储存能量即将到达极限，按照预设，启用紧急返程程序。】
【10】
这次看到熟悉的倒计时，夏油杰却没那么惊异了，心中陡然浮现起一种平静的安心感。
【9】
会数几个数呢？他还记得，上一次见到紧急返程程序时，这个从10开始的混蛋程序可是只数了三个数……
“夏！油！杰！”熟悉的、却意外风度尽失满是暴怒的声音在附近的方向响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条悟现在又不会追过来揍他！
夏油杰有点茫然地往外探头，一团极速破空而来的白色毛球把他吓得清醒了许多——情急之下直接将万分耐造的Satoru投掷出去的五条老师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被气得怒目圆瞪脸红脖子粗。
被抓包的夏油杰：“！！！”
【1】
小猫咪在即将被砸入饲主怀里时，倒计时来到了尾声。只听“砰砰砰”的连续巨响，邪恶白毛球砸穿了饲主原本所在地后方的一棵树，又继续向着后方飞去，一连十几声后才停了下来，晕头转向地往回跑，只可惜原地已然空无一物。
无论是怨气冲天的咒灵群还是安静等待着返乡的人类，都消失了。
夏油杰离开了。
第125章 涩谷暴徒·后日谈 速通！
小猫咪已经成功地将脑袋撞晕, 但它顺利赶回来时甚至来不及责怪情急之下选择投掷式想让它赶上的五条老师，就被现场仅剩的两个人类蓦地变得诡异的气氛吓得缩住了脖子。
不妙！有杀气喵！
“悟……”夏油教祖被刚刚那声怒气满满的全名呼喝吓了一跳，像是干了坏事被揪着后脖颈提起来的狐狸，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紧迫的不安。
要知道原本有他在场的时候, 哪怕是明面上还作为敌对关系, 五条老师都是毫不在意的杰来杰去的——这样看来, 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夏油教祖眼睛一转, 并没觉得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了坏事，顺利地将激怒五条老师的锅扣到了已然跑路的同位体头上，顿时安心了很多。
不过他才安心没多久，却发现五条老师怒气冲冲地向他走了过来，理直气壮的夏油教祖感到疑惑，但也很主动地解释道：“抱歉悟，我没想到那家伙会跑得那么果断, 没能留下他……”
这应该对五条老师的打击还挺大的。毕竟一开始就没能留下自己, 现在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夏油杰在他面前顺利地弃猫成功……
夏油教祖暗自摇头, 有些人也残忍过头了，自己造作的同时还要顺手给路过的无辜人员来两巴掌——放眼全宇宙, 这样的家伙一般被称为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但不得不说，神经病的精神状态实在优越……只要先攻击了所有人, 就不会被别人攻击。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咒术师的马拉松尽头是同伴们的尸山血海, 而被万万人倚仗的挚友也终有一日会成为其中一员, 假使真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摆在他面前, 夏油教祖肯定也会去做，总归也只是折磨自己一个人……但要是扯上五条老师的话，夏油教祖当然会谨慎一些。
可对于夏油杰来说, 他已经能保证消灭诅咒了，在这同时将五条悟从这场无尽的苦刑中解脱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尊重，理解，祝福。
夏油教祖早就和五条老师是私定终身的关系了，实在比不上同位体郎心似铁，能称之为“丢下”的行为也做过两次了，事不过三，再把五条老师丢下，他也会有点不忍心。而且……这小子完全就是没了他不行的样子嘛！
反正关键咒灵已经被人抢走了，再诞生大概也是他百年之后的事情……真想创造咒术师们的乐园，还是配合五条老师的方案吧——已经自己也顺顺利利把能联系上的家人们拐进正方的夏油教祖十分光棍地想。
五条老师在他面前站定，沉吟了片刻，意有所指地问：“杰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油教祖歪了歪头：“什么？”
——这人早在一顿胡思乱想中把自己刚刚说的混账话给忘了。
“什么‘什么’啊，杰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这就不记得了吗。”五条老师冷笑着伸手，从他领子下捏出一枚小小的窃听器来，轻轻在他面前一晃后便毫不留情地捏碎了，棒读道，“哇哦，是猴子们的科技耶，教祖大人没想到吧。时代变了。”
夏油教祖：“……”
是在咒灵上的时候！对五条老师毫无防备的他还在用自己崭新的脑子思索夏油杰可能的去向，自然也注意不到五条老师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更何况这家伙还带上了Satoru转移注意力！
他垂眸看着落到地上的窃听器的残渣，比起“时隔一年五条老师怎么长了这么多心眼”，更震惊的其实是“这种东西的科技含量真的该出现在全员原始人的咒术界吗”。
夏油教祖陷入呆滞，勉为其难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说了什么。
似乎、大概、也许，“按照悟的习惯”、“方法和途径都已经摆在我面前”……这些话组合起来所带来的引申意义就是——他明知同位体可能到达的位置，却故意支开了悟，很积极地过来准备尝试复刻彻底弃猫！
夏油教祖瞪大眼睛。
冤枉——不对，好像也没有那么冤枉，夏油教祖觉得人是不能违背本心的，至少他不能，消灭所有诅咒的诱惑力很强，他已经很克制了。
还是没能演好完美伴侣的夏油教祖沉默了一会儿，认错态度很良好，“……抱歉，我只是很好奇，其实没有那种想法。”
五条老师显然没有相信，并不给他台阶下，自顾自地说：“毕竟也在杰这里摔过那么多跟头了，总该长点记性……不过本来是不想用的，但一眼就看出来杰是故意想支走我了。”
吃了很多堑终于长了一智却因此把自己气红温的五条老师用力吸了吸鼻子，本来满满的气势突然全泄了，委屈巴巴地问：“我明明也很努力了……但杰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坏呢？我就那么不重要吗？”
“不是的！我——”夏油教祖辩解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晶莹的泪滴沾在细密的如小扇子一般的白色睫毛上，半掩在之中的绮丽蓝宝石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终于憋出几滴眼泪的五条老师可怜唧唧地别开了头。
五条老师：Q^Q
夏油教祖：“……”
已老实，他再也不想看五条老师哭了。
而且、而且——他是怎么把五条老师逼到这种程度的？！夏油教祖猛地凑近上去抓着五条老师的手正色道：“悟，我们得好好谈谈……”
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但一定要说出来才行。
五条老师默默在心里比耶，正准备再拉扯一下时，一道光屏很突兀地弹到了两人之间。
【检测到主宿主已离开该世界。】
【丢猫了丢猫了有没有天理和王法啊——】
【好心人在吗在吗在吗有空的话可以帮帮小猫吗——在吗——】
【救救啊——救救流浪小猫——救】
甚至弹了四次……本来还有继续信息骚扰的趋势，却在原本泫然欲泣的五条老师冷酷的一巴掌下停止了。
总是做坏事却要么被打断要么不算特别坏的五条老师对着光屏无语地骂道：“你有病啊！”
这绝对是故意的吧？！见不得人好的家伙才喜欢在这种关键时刻跳出来打断！！阴暗、卑鄙、无耻、不要脸！！！
夏油教祖：“……”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夏油教祖悚然一惊，甩开他的手退了半步——非要说的话，那是种看到家养的小猫夜里起来做了三菜一汤的震惊。
五条老师居然在演他！！！
而被他们忽略了许久在脚边转了半天的Satoru终于坐了下来。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并没意识到最初的饲主给它留下了一道有多气人的神秘程序，仰着脑袋观察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停下了的两个人类。
五条老师被创得闭了闭眼，“我真服了……”
他这里可是有五条悟亲自给的时空坐标的，努力研究一下当然有机会把这只笨猫送回去，就算让夏油杰先跑了也没关系，反正最终的目的地是相同的，所以这会儿本来是可以不用着急的——但这只臭猫怎么真的有隐藏力量？！
亏得他此前还为此猫的被弃着急上火，有隐藏力量倒是早点用啊！同位体的肝就不是肝了吗？到底想气死谁啊？！
夏油教祖回过味来了，很微妙地笑了笑，“……看来我们也是他们play的一环。”
就算是超高难度的BOSS，凹过n遍之后，就算还是过不了关，但看看BOSS抬手前摇就能知道他要放什么技能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完全被预判了啊，杰君……夏油教祖闭了闭眼。
五条老师在和Satoru大眼瞪小眼。
小猫咪满脸无辜，并不能理解人类的郁闷心情，疑惑地歪了歪头。大概是觉得和哑巴人类互瞪毫无意义，扭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光屏……对于猫来说，遇事不决就先用爪子拍拍。
Satoru随即抬起爪子意图试探光屏……以免笨蛋小猫一不小心试探出一些意外，五条老师连忙扑了下去抓住它的爪子替Satoru输好了坐标，口中念念有词，“我真是服了，就这么不顾别人死活的人渣真恶心……”
坐标输入完毕，光屏即刻开始启动传送程序，眨眼之间就让无辜眨眼的小猫咪消失在了原地。虽然顺利地得知了某人的终极弃猫行动没可能成功了，但果然还是觉得好生气——有种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宝箱打开后竟然是整蛊玩具的气愤感！
五条老师哽了哽，猛地抬头看向已然陷入宇宙的尽头世界的终极满脸智慧的夏油教祖，幽幽道：“好啦，这下也没有其他的麻烦了。杰，你之前想说什么？”
夏油教祖迟疑道：“悟，你刚才……”演的吧？
五条老师收放自如，顿时又起范了，“嘤。”
所有弃猫犯终将被绳之以法，就算只是口头说说也不行！
夏油教祖：“……”
夏油教祖：“没事了。”
演得挺好的，会哭的猫不会被弃，嗯……嗯，挺好的。
不过……这真的完全是演的吗？悟这家伙，是不是稍微有点分离焦虑啊。
……
几个月后，东京高专。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啊！”庵歌姬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语气带着点微妙的嫌弃，“所以，大家都是异世界男同play的一环……好差劲，真的好差劲，到底怎么有人能做到不管哪个世界都是超级差劲的人渣的啊！”
最受几个月前那场冬季（物理意义让“窗”的仪器）超燃劲爆的咒灵大规模“袭击”事件就是他们这些咒术界公职人员了。尽管持续时间仅有一小时左右，但当时已经经历过好几次重大闪击事件咒术师们已经想以头抢地了。
就算结果看起来还不错——近几个月来的日本的咒灵事件大幅度减少，地狱加班期过去后竟然迎来了一段时间的清闲，可毕竟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假如诅咒们只是在养精蓄锐，等到夏季到来就会疯狂的反扑，可就有得他们受了。
身为难得的辅助后勤人员，庵歌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咒术界的大猩猩们了，好不容易与政府交涉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助厌猴症晚期的夏油老师熟悉高专的教务工作，此人以后准备为咒术界培育花草了！
现在的两所高专已经合并了，统共也没几个学生再分开也是浪费资源。经历过百鬼夜行和夏油教祖有过节的二年级——现在已经是三年级，默默申请去实习离校免得大家都尴尬。
咒术界，毕竟是个大家都又残忍又温柔的地方呢。
对此，推荐人兼担保人用那种语气说：“反正高专师资力量一向不足，就让杰在全是咒术师的环境里待着好啦！每个人都有回头是岸重新做人的机会嘛，况且杰又不会强迫别人理解他的唯咒术师主义，完全没问题呀。歌姬就帮帮忙吧？诶诶，歌姬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咦惹，好过分，理解能力也超——弱！诶、喂，歌姬——”
那时，气鼓鼓的庵歌姬挂断了电话，重新考虑了一下五条老师拜托的内容。
他是说，物理意义上的让前总监部的大人们重新做人后，有个疑似恐怖分子成长期的家伙也要重新做人？
庵歌姬：“……”
五条本人有事来不了，甚至硝子也有外勤要做，思来想去带夏油熟悉他十年仅踏足一次还是在门外的东京高专的人选还真就只有她一个……好吧，庵歌姬接受了，希望这两个人渣被帮助之后能够更尊重前辈一点！
夏油教……不，已经从良转职为教师的夏油老师仿佛被骂到的家伙和自己无关似的，不住点头，一点诚意都没有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是啊，真差劲呢，怎么会这样。”
庵歌姬无语，忍住了呛他“你也很差劲”的冲动，叉着腰说：“好了，现在都已经看完了，夏油你也对自己日后的工作内容有了解了吧？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就……”
她还是太久没应付过夏油老师了，属于小动物的警惕心已经尽数放在了另一个白毛后辈身上，完全忘了防备这个黑毛，看见对方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的耳垂处似乎闪着银光，就顺口问道：“诶，夏油不戴耳钉了吗？”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耳环吧？因为转职所以也换了新的配饰吗？看来改变的决心还蛮坚定的嘛……
庵歌姬不问还好，夏油老师一般不会主动创人（他只是偶尔真情实感地说出会气死前辈的混账话），但庵歌姬给了他这个机会……
夏油老师超经意撩起头发，将“耳环”露了出来，庵歌姬再仔细一看，总算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但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狐狸似的烦人黑发后辈故作苦恼地说：“这个是我和悟的订婚戒指。没办法呢，作为教师要指导学生们体术，手上就不便戴饰品了，还好能当耳环……”
庵歌姬，瞳孔地震。她试图叫停，“我、我才没问——”
夏油老师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但这样的话，另一边耳朵就空了。不过那就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才能补上，真没办法。”
而且……结婚这件事，还挺麻烦的。五条老师似乎很努力地在回避这件事，真愁人。不会是因为被刺激过担心他觉得被“束缚”之类的……吧？
不会吧？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巫女前辈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没素质的情侣之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创到了她脸上，创得她不禁扶着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梗了又梗才艰难咬牙切齿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再也不要帮这两个人渣了！
太！差！劲！了！
庵歌姬光速撤退后，夏油老师也得前往自己的课堂了。虽说准备转职教师，但他现在只是个助教，真正的班主任当然是五条老师。不过今天正牌班主任并不在，不管这些学生心情怎么样，今天也就只有他这个第一天上任的助教啦。
“早上好啊大家，今天是我，悟不在哦。”夏油老师一边推开门一边打招呼，“虽说悟打算让大家自习，不过现在那样会显得我很水，所以有问题的话可以问我。”
钉崎野蔷薇手肘抵着课桌撑着脸，拖长声音说：“我说啊夏油老师——不用每句话都带上五条老师吧。”
明明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到底为什么还在筹划秘密求婚？仪式感也太多了点吧。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这就是办公室恋情的热恋期吗！你们感情真好——”
——自涩谷之后，他体内的两面宿傩就彻底失去了声息，只剩下几根手指的力量还在了。没了那种需要吃完垃圾被处死的命运，虎杖同学的学习动力更充沛了，并且还……很积极地为两个烦人的老师捧场。
别在这里露馅啊！钉崎野蔷薇连忙给两个男同学使眼色。
伏黑惠顿了顿，在钉崎的眼色下无奈地为同期接话道：“这部分还是请稍微停一停吧。”
今天是夏油老师第一天“正式”上任，不代表他之前没有来过。
那个倒霉戒指耳环的事情已经要念得学生们耳朵起茧了，连新入学的、他的毒唯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无法昧着良心支持他了。
这两个孩子现在看他就像在看病入膏肓的恋爱脑爸爸，救又救不了，放也放不下，每天就这么在课堂上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夏油大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重新长出来的脑子竟然是恋爱脑吗？！呜呜，夏油大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吧？
呜呜呜呜呜——可是夏油大人就快结婚了！他们是真的啊呜呜呜呜！
她们仍然在努力地接受现实中，却万万不知仍在努力饰演恋爱脑的养父心中的不安。
下午的体术课没什么好说的，成功完成复建的夏油老师教导几个二年级学生还是轻轻松松的——不过这家伙偶尔会有点走神，可恶的恋爱脑实在让人不爽！
有事做时间就会过得非常快，夏油老师独自一人教师一日就这么非常充实的结束了。特意出门游荡了一天的五条老师已经等在校门口了，眼罩带得好好的，面无表情往哪里一立，看起来超酷超独立。
结果夏油老师才刚走过去他就十分自然地挂了上来，熟练地在自己的猫爬架上找好了位置，语调上扬问：“杰今天觉得怎么样？”
“挺好哦，但有一点想悟。”夏油老师笑着说，“悟今天去哪里了？”
“我当然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啦！”五条老师笑嘻嘻地糊弄了过去，“我去买了菜哦，今天在家煮寿喜锅怎么样？”
被糊弄了啊……夏油老师的心情沉重起来。
一直到晚上睡觉，他的心情都非常沉重。现在甚至不是结不结婚的问题了，甚至微妙地给了他一种五条老师十年没看开跟他复合几个月后突然豁达了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解不明白的题就会一直抓心挠肝，解明白了之后反而想要抛之脑后了吗？
不安desu
夜半三更，夏油老师猛然睁眼。他没睡着，但已经在努力装睡，好不容易等到五条老师睡着，他终于忍不住睁了眼。其实五条老师的不对劲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像是时不时就会偷溜出去打电话、总是悄无声息地失踪一小会儿又出现……但也就是这种小事。
夏油老师很难说自己的心情如何……他那时候还能乐呵呵地想五条老师也会装可怜骗他挺有趣，是不是分离焦虑犯了——现在他的分离焦虑要犯了！
怎么会这样！五条老师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着他才能做？该不会是被某个超级弃猫犯吓出心理阴影于是也调整了对待他的方式？但现在才调整会不会太奇怪了啊！
“……杰？”五条老师发出迷迷糊糊的咕噜声，又把臂弯收紧了一点。
夏油老师心道他们都缠得像两条紧紧吸在一起的八爪鱼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明白悟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对他迟来的身体靠近但心灵无法互相触碰的报应吗？
“没事，悟睡吧。”夏油老师心中凄凄，身体倒是很轻柔地像是哄小朋友一样拍拍他的后背。
但有些事情实在越想越想不通，等到五条老师的呼吸声又变得绵长之后，静默地思考了好久的前任坏蛋突然猛踩一脚油门，问：“悟想和我结婚吗？”
静默了大概两秒钟，一双蓝幽幽的迷朦猫眼兀地清明了，“杰已经发现了么……”
只是在试探的夏油老师：“诶？”
突然自爆了的五条老师：“诶——？！”
“诶诶诶诶——？？？！！”
第二天突然被通知做伴娘的家入医生：“……”
有病吧这两个家伙，怎么连结婚也要闪击？在刷什么速通成就吗？
第126章 终焉（上） 和五条悟没关系
2018年12月24日, 新宿。
“茈”的功率拉到最大，剧烈的爆炸与各处大楼的倒塌带来了无尽的烟尘，连冥冥的乌鸦都在瞬间被蒙蔽了视线，无法看清战场中的情况。
而在一片寂静当中, 乌鸦们听见了伸展枝条的声音, 纷纷抬头警戒。伴随着奇异的嗡鸣声, 纯白的枝条以洁净而美丽的姿态自烟尘中展露身姿, 那是一颗绝对无法由人力创造的植物，烟尘散去的战场上，无论是诅咒之王还是最强咒术师统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簇银白的枝杈顺利在原本的战场中心扎根，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不过几息的时间，它就同身边还尚能保持直立的大楼同高了，甚至还有继续生长下去的趋势。观看直播的众人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久久无法明白现在的情况, 不知是谁首先反应过来, 惊呼道：“那、那是什么——”
“砰！”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伤痕累累的白发男人将手里提着的海胆头少年顺手扔到了迎上来的虎杖悠仁怀里, 用连对战诅咒之王都没用上的急迫语气飞快解释道：“宿傩已经解决了。不用管那棵树, 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处理，你们想办法打扫战场吧。”
他没给任何人发问的机会, 五条悟就和他来时一样匆忙地眨眼就离开了。
日下部笃也挠挠头, “不愧是‘最强’啊……真不讲道理。”
无论是特级咒灵还是诅咒之王, 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 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五条家还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吗？那颗树……看起来不像是阴暗咒术界应有的产物啊，显然已经圣洁到有些诡异，多看两眼都感觉要被精神超度了。
还是冥冥再次通过自己的乌鸦看到了新的异常。
“哦呀, 天上是新的诅咒群吗？”银发女子摸着下巴，高处的乌鸦们已经注视到了来自天空中的威胁，纷纷展开翅膀作威胁状，冥冥花了一点功夫将乌鸦们压制下来，抱歉道，“既然五条这么说，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生死存亡的难关已经顺利解决掉了，接下来的麻烦五条悟又自己接了下来。打扫战场的事情，她就不必参与了。
“忧太还在去暗杀羂索的路上吧？”胖达一拍脑袋，“我们也去支援吧！”
禅院真希微微颔首，狗卷棘也没有意见，二年级的几位就这么哒哒哒地跑出门去了。虎杖悠仁和家入硝子对视了一眼，靠谱的女医生叹了口气，“别呆着啊，把你怀里那个小哥搬过来，我给他治疗一下。”
原本以为由自己的失误带来的会毁天灭地的灾难就这么结束了，虎杖悠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焉头焉脑地把伏黑惠带过去治疗，忍不住问：“五条老师看起来很着急，又发生什么了吗？”
家入硝子心说，五条那小子至今只在夏油的事情上着急过，这怕是马不停蹄地跑去给挚友收尸……嘛，他们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啦。但家入硝子表面仍然很淡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操心了。”
咒术师们各自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原本还人声鼎沸的直播间顿时就空了。
……
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在分崩离析是一件格外残忍的事情。
这就像是夏油杰曾经偶然翻到过的一种刑罚，似乎是叫做“凌迟”，犯人被千刀万剐的同时还仍然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可以顺利地看见自己被片出骨头来……
现在的状况几乎和凌迟也差不了多少，原本就从内部被撑到极限的身体甚至已经经不起外界一点点的压力，和之前还尚有余裕的时候完全不同，现在近乎到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压到崩裂的程度。
这不是第一次，所以夏油杰算得上熟练地将咒灵们缓缓向内收拢。这具身体是撑不到回家的，但他必须得努力保住自己的灵魂不会被时空乱流撕碎。
夏油杰姑且也认自己算是罪大恶极，所以对这种刑罚毫无意见——就算最终目的是要建造无人会为诅咒痛哭的世界，即便世界重启，枉死的人能够重新归来经历另一段崭新的人生……但也无法否认每个人都为此做出了牺牲。救人的同时也在杀人，再算上已经数不清的重启，就算旁人并不记得这折磨的一切，但夏油杰仍然记得。
生前的罪孽反而不如死后多，夏油杰想着想着甚至快笑出来了——这种亡语技能不比他自己努力地折磨十年还最终一朝皆空好用？真是死了比活着有用……如果没有人非要把他翘起来就好了。
五条悟。
这个名字的主人时常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明明可以顺势接受更轻松的路途，却非要在一遍遍地和他死杠……很有毅力，到了这一步都不打算放弃，但也很可惜，认准的是一个超级大坏蛋，稍有机会就能把桌子掀了。
偏偏在这一刻，意识到即将真正的迎来永别时，总是被他压制着不愿回想的关于五条悟的回忆桩桩件件地涌了上来。闪亮的、帅气的、可爱的、搞怪的、愤怒的……和悲伤的，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专注地注视着他的五条悟，不知不觉间，这个一开始格外讨厌的没礼貌的白毛笨蛋，早就已经成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忘记的最重要的存在了。
视野突然遁入黑暗时，夏油杰稍微呆滞了片刻，才堪堪意识到是这具身体的眼球也终于碎掉了。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不太OK，也就不特意去观察了……那么连眼球都碎裂之后，大脑呢？他如今又是在凭借怎样的器官回想关于五条悟的记忆呢？
这具身体会裂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就是怀着等到羂索被乙骨忧太偷袭时去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的心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到达位置之后迅速把那个纯爱小伙敷衍走，然后……
不要被五条悟抓到。
庞大的诅咒群艰辛地依附在其中闪着微光的小小灵魂上，堪堪瞟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团浓缩诅咒群非常不妙。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一团诅咒如是想到，在接触熟悉的世界的障壁时陡然打开，开始了包裹的第一步。
……
乙骨忧太觉得十分不妙。
他刚刚靠着高羽分散注意力成功砍下了羂索的脑袋，还处在挥刀的后摇动作中，突然让他感到头皮都炸起来的恐怖的诅咒气息就这么出现了。
这是据说已经到达了完全体的诅咒之王也难以媲美的压制力，出现的那一刻就让已经是合格的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也不禁僵了一下，至此错过了阻止的最后机会，原属于夏油杰的无头身体还没来得及倒下，诅咒的气息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进去。
本该由惯性倒下的无头身体就这么突兀地站立住了，他似乎对现状略感疑惑，停了两秒才召出咒灵奔向自己已经飞出去的脑袋。
乙骨忧太眨眨眼：“……什、什么？”
咒灵操使死后，体内被调伏的咒灵就会失去控制。他决定来袭击羂索不止是为了让五条悟不必再体验一次杀死挚友——又或者说也是挚爱的痛苦，还有要迅速处理掉失控咒灵群们的考量，但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些咒灵并没有破体而出，而是随着那团崭新到来的新的诅咒进入又被压制了下去。
本来一个诅咒之王就够难应付了，还有新的、难以预测的敌人又出现了吗？！乙骨忧太警惕地拎起倒地的高羽后退到了安全地带，同时横刀面向那具无头的尸体。
在空中飞还放着狠话的羂索也愣住了，连自己的退场宣言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这么被突兀出现的咒灵捧住脑袋抱了回来，重新被摁回两肩之中时都没反应过来，整颗脑都懵逼了。这些动作和它毫无关系，是身体自发、又或者说是被另一个灵魂控制着做出来的！
它当然有继承它意志的人会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所以就算它在此身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可不是说它还有二阶段要复活继续战斗的意思！
羂索短暂地迟疑了片刻后，便迅速想起了当初在涩谷地下站台遇到的意外情况。本以为是某种断头蜻蜓的本能反应，被五条悟那么一叫就自动触发的保护机制，此等重力简直让阅人无数的羂索大人大呼恶心，也怪不了那个最强的白毛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可现在……那竟然是夏油杰要彻底回魂的预兆吗？！
要回怎么不早点回啊！五条悟从狱门疆的封印中脱离后第一时间跑来吊唁你的时候怎么不回？那不是更符合你们两个不管怎样都没届到的别扭男同的浪漫美学吗？！
羂索兀自在脑中大骂着，只是现在另一个能听到这些声音的家伙没空搭理它。
“哦，是乙骨君啊。看来这一年成长了不少呢。”夏油杰抬手摁住脑袋，用粘黏的咒灵刚刚好将脖子重新粘好，以一种前辈的欣慰语气说，“看来就算失去了女朋友，你的实力也没打折扣。不再是骗女人的小白脸真是太好了，不过还是创造出了一样的咒灵怀念吗……稍微有点恶心呢，难道自己一个人就不可以吗？这样子的话以后可不好办……”
乙骨忧太震惊地瞪大眼睛——高中生第一次遇到诈尸，就算见过涩谷地下站台时的视频资料也难以置信这种事情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就算咒术界多有奇术，但死亡仍然是难以逾越的规则。人可以从生死一线上被反转术式救回来，也死后可以通过通灵术那样的方法被借用力量，只要不是遇到反向天与咒缚的bug，甚至连力量也无法停留过久。可即便是那样——当时的伏黑甚尔也是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寻找强者战斗的战争兵器啊！
这个语气、还有对里香那件事的怨念感……也活得太彻底了吧？！这个绝对是本人吧！！！
靠诅咒将无力的身体重新支撑起来，夏油杰丝毫不在意会不会伤害到现场另外两人的san值，几乎说是动作熟练地拆线掀开了自己的脑壳，精确地将里面那颗白色的大脑抓了出来。
这个在羂索读取到的记忆里一直在进行精准闪避、甚至连最后一刻也只是用“你倒是说点诅咒的话呀”似是而非地略过了那个看起来要和他的生命一起碎掉了的最强咒术师的告白的别扭男人眯着眼睛端详着它，连脑壳都没来得及扣回去，好半晌才嗤笑了一声道：“你才恶心，擅自偷盗别人身体的寄生虫。”
羂索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从得到了夏油杰的身体，羂索一边窃喜于可以轻松封印五条悟的锁竟然如此容易就到手了，一边又被坚定地留存在身体里的、某个极恶诅咒师最闪亮的青春记忆困扰着，最终进化到了磕着瓜子审视原本只属于那两人的记忆、又咂着嘴说“啧啧真恶心”、又惊叹“哈哈这都没谈上，菜死了”的程度。
但你甚至连这个都知道？！一千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羂索至今没能想明白其中原理，被夏油杰的无情铁手扣着，实在生不如死，龇牙咧嘴地用自己的嘴巴发出疑问：“夏油……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一次在涩谷的时候已经足够震撼千年陈脑了，这次又算什么？算你夏油杰命硬？？那它的努力又算什么？互相没届到的别扭男同之间play的一环？？？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可能会做到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跟它说胡话，“比如我呢，就一不小心被气到诈尸了。”
羂索前半部分还认真在听，听着听着就发现其中的扯淡之处，一颗白色脑花上竟然展露出几分无语之色，就这么看着夏油杰又被脑壳盖回去——没盖正，但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只是在用羂索先前恶心五条悟也试图恶心一下莫名反抗自己的右手的做法告诉它，无所谓，不重要，反正现在是你输了。
“你现在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但羂索总能找到恶心他的方法，反正自己快死了，怨毒地再次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五条悟已经死了。怎么，难道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能感动死神，又让你们阳间相会吗？看你这么清楚自己死后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恩师被总监部扣上了通敌的帽子，早就被处死了吧？哦，对了对了，还有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十六七岁的好年纪夭折了啊！杰君，这些可都是你害的哦！”
“你是想说我的人生很失败吗？”夏油杰很平静，把还在警戒的乙骨忧太丢在后面，自顾自地往前走，“这些事情我当然都知道。我就是为了赎罪回来的，放心吧脑花酱，会带你一起下地狱的，两个恶人一同结伴，也不算寂寞，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羂索大笑起来，“真是的，你怎么变得这么恶心啊！比我看到的记忆更恶心了！还说要‘创造咒术师的乐园’呢，你现在看起来可没有那种豪情壮志了啊。怎么，在地狱里把那颗没用脑子打通了，明白自己的愚蠢了吗？”
夏油杰忽的在这一刻茅塞顿开。他如今正在物理意义上以脑袋空空的反常识状态行动着，除开这具身体本就携带的记忆之外，更多的、关于五条悟的记忆其实是被铭刻在灵魂上的。
所以才会在那一刻，第一眼就被Satoru吸引，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推开门进入这场倒霉的无尽循环。之前只能表露出天然的喜爱，却找不出缘由来，不过是没有那样的作用器官能让他想起来而已。
想到这里，夏油杰竟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意思——尽管这一次已经是最后的终局，他也不会再忘记五条悟了，只要有这些记忆就够了，就足以支撑他进入仅有一人的守望时间了。
羂索：“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死老公一样。”
它仔细阅读男同青春回忆的时候，可是抱着崇高的敬意无数次回看夏油杰所见的最后一眼五条悟。
明明当时还是敌对双方，而堵在了敌方首领最后道路上的最强咒术师面对引颈就戮的极恶诅咒师，可是露出了那种表情——脆弱的、认命的，无可奈何的……谁看了不觉得这小子在那一刻简直想跟着面前的坏男人一起去了？
夏油杰现在的表情，和那时的五条悟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你真是挺没礼貌的。和喜剧演员搭戏久了之后顺利变成了很冒犯的混蛋了吗？”夏油杰很淡定地呛他，已然走出好几米去了。
“等等！”乙骨忧太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要走，飞速冲上来挡在他面前，脑中措辞半天憋出颇有些古怪的言辞，“请、请等一下！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你随便离开！至少也得等到五条老师来——”
夏油杰听笑了，他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五条悟来呢？”
乙骨忧太有点懵，下意识道：“因为你们是互相唯一的挚友？”
“不对哦，乙骨君。”夏油杰轻轻摇摇头，“我和五条悟当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个死在他手上的诅咒师而已。”
乙骨忧太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头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夏油先生！你和五条老师的关系，是五条老师亲口承认的！”
羂索无感情：“哇哦。”
独尊哥好强的重力。
夏油杰猛地握紧了手，在倒霉的脑花酱难以名状的尖叫声中坚定地摇头道：“可能原来是吧，以后应该就没有了。”
“我和五条悟没有关系。”他又强调了一遍。
他会让他们没关系的。
侵蚀世界的诅咒已经可以在天幕上看见踪迹，重新孕育世界的进程已经开始了。
第127章 终焉（中） 不会放过你
乙骨忧太觉得不行。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刺头, 但他仍然有一颗刺头的心。面对立场不明意图溜走的夏油杰，他只是默默握紧了刀柄，一副夏油杰再向前迈步他就要“冒犯”了的样子。
夏油杰：“……”
作为和这位标准男主对垒的反派，又一次站在乙骨忧太对面的感觉还挺微妙的。如果把羂索刚刚的败绩也算上……这具身体面对这小子的战绩还是0:2呢, 简直是正派对反派的血脉压制。
“我果然最讨厌你们这种喊着什么友情啊爱情啊羁绊啊就冲上来的小鬼了……”夏油杰叹了口气, 他现在脖子只是勉勉强强被粘住了, 如果真的战斗起来, 一不小心就容易变成飞头蛮。无论如何，羂索不在意就算了，他还是对自己的头好一点吧。
而且……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那些情感解决的吧。否则这个烦人的世界不早就被爱与正义打败了吗？做不到的，底层代码中就写着绝望的破烂世界是无法被爱拯救的。
夏油杰将手里的脑花提起来，为了脱身睁眼说瞎话道：“正如这家伙所说，悟如今正在对战两面宿傩。我想，就算是悟也没办法确保必定能赢, 战斗的时间也就不能保证还有多久, 如果乙骨君一定要等到他来, 那我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无论悟是否获胜, 我都等不来他了。”
乙骨忧太顿了顿, 迟疑地视线下移看向他摇摇欲坠的脖子，不管夏油杰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夏油杰乘胜追击, “你看, 我毕竟有一些不惜从地狱爬出来也要做的事情, 这可是亡灵的遗愿……乙骨君就不能让我去完成最后的愿望吗？我可以和乙骨君立下束缚，我绝对不会做坏事，如何？”
乙骨忧太险些就要被说服了, 但对方毕竟留给他的印象全是非常邪恶的坏蛋形象，是很有必要犹豫一下的。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原本这个方位并没有办法见到主战场的境况，但——那棵白树实在太高了，生长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了。
连续被异常情况打断的高中生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的时间，再回头时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跟他立束缚的极恶诅咒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呼呼卷过的冷风。
乙骨忧太：“……”
就算、就算是敌对方——夏油杰应该也算得上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他当年偷袭高专时却在细节方面无比正派，甚至都没在乙骨忧太治疗同学们的时候发动攻击，这一步就足以让乙骨忧太对他的品格抱有信任了，但……
去地狱进修了一年之后，极恶诅咒师的下限愈发低了，竟然骗高中生都不眨眼，说是要立束缚，怎么转眼就见不到人了！
比起去追行踪不明的夏油杰，解决完羂索后立即返程驰援主战场是一开始就做好的计划……而且现在那边还出现了不在计划之中的意外情况，他果然必须得去——
“哟，忧太。情况不太顺利吗？”身后忽的攀上来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刚刚还被怀疑过不一定能赢的五条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五条悟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乙骨忧太倒不至于被吓到，立刻就准备汇报刚才自己遭遇的情况——尤其是某个已然逃逸的极恶诅咒师。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实际上已经气得快冒烟的人民教师在学生面前勉强扯了扯嘴角，制止道：“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忧太你就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花了点时间将体贴过头的学生赶了回去，总算脱离了扛着高羽满目担忧的乙骨忧太视线的五条悟叉着腰站在原地，很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是无语到极致后的笑容。
第一次失败，五条悟淡定再来，毕竟经验不足；第二次失败，五条悟咬咬牙继续重开，心说这应当是细节问题；第三次失败，五条悟不再给自己找理由挽尊，菜就多练；第四次、第五次……第n次，面对一场毫无赢面的游戏，到这一步，差不多也该停止了吧？
去选择一个相对而言更加轻松的结局当然会轻松很多，这当然也是那个学习能力格外强悍的坏家伙所希望的，但……
五条悟抹了一把脸，脸上笑意更深，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不会放过你的。”
输了又怎样？呵呵，他可以输无数次，但只要赢一次就是彻底的赢了！
夏油杰的跑路水平实在是非常高超。也许其他同位体确实有几分放水的意思，但他是真的不一样——一开始他是想要放水的，只是后来发现真的找不到之后就开始憋气了。
当时大概是出于某种“被丢下了”的不爽和委屈，所以真就对盘星教的活动视而不见了。经验尚不充分的初级成年人憋着气等待突然跑路的初恋某天突然撞到他脸上，结果就这么憋气憋到了小巷口。那家伙明明本来还有旺盛的求生欲的，看见他来就坐下等死了——这种情况下，还口口声声说着“这个世界从未让他真心欢笑过”的家伙究竟还能听得进去什么呢？所以五条悟动手了。
五条悟在这里学会了“人长嘴就是应该早点说话”，但很可惜……之后的每一次，他都没能再找到机会和完全体的夏油杰说话。
接收到这一回新的记忆后，靠着数不清多少次的经验解决掉宿傩，五条悟也有点麻了。打一万遍诅咒之王，要是再早点想起来他说不定都能凹出无伤通关，但和夏油杰……不过是他又被创飞一万次而已，有些事情的确是没有办法依靠纯粹的力量解决的。
这些事情却不包括现在的状况。六眼的功率拉到最大，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残秽已然遍布日本全境，甚至还有向外扩展的趋势，那些咒灵在他返回的时候依附在他的灵魂上，无可避免地沾染了夏油杰的“气息”，折磨过上一个世界的倒霉蛋们的手段以更加严厉的姿态毫不留情地敲到了五条悟头上。
但五条悟并不觉得这是多麻烦的事情——只要一个个看过去就好了，要是速度够快，总能抓到夏油杰，如果没抓到，那就再来，菜就多练！
来吧，这次也试试看他能不能在最后一刻之前找到夏油杰吧！
五条悟动身的同时，天边的咒灵群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散开，原本没注意到异状的咒术师们也发现了它们，刚刚才打败了诅咒之王的喜悦荡然无存。
“喂，那是什么东西……”
“咒灵、怎么会有这么多！”
“不好，它们是要吞没全国吗？！”
“五条悟——五条悟在哪里？！”
“要完蛋了啊！！！！”
……
五条悟正在搜索日本全境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夏油杰正在扶着脑袋跑路——没办法，就算用咒灵粘过，他的脖子也实在粘不稳，必须得用手扶一下。
羂索被捏在手里整颗脑都扭曲了，痛苦的同时还不忘嘲笑夏油杰，“真可怜，明明出场的姿势还挺炫酷的，听到五条悟就灰溜溜地逃跑了。杰君，你可真是——”
夏油杰淡定地捏住它的嘴，他虽然跑路了，却不影响他现在才是主导，“别吵，忙着逃跑呢，俘虏酱。”
羂索努力挣扎了一下，把自己的嘴露了出来，它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意识到此处是什么地方时也不禁有些怔愣，刻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哎呀呀，杰君……你难道是对自己第一次死的地方难道有什么初死情结吗？”
他们已经来到了东京高专逃生通道会经过的小巷。
“那不然呢？毕竟一般人也很难死两次吧。”夏油杰看着无比干净的巷口，情不自禁地就想起那时五条悟对他说过的话，垂下眼帘想了想，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要再死第二次，最好还是不要多出新的死亡场景了，有一个地方就足够。”
这么一想，今天的时间也是相同的，忌日也不会变……还真不错啊。
一个不想要第二个忌日，一个看起来就活不了多久，还要特意跑到被爱人杀死的地方来再次等死……羂索阴阳怪气地说：“好吧，你们可真般配。”
“多谢，我也这么觉得。”夏油杰的心绪近乎到了平静的地步了，他很认真地对幕后黑手羂索说，“我的姓氏，很稀有，从小到大，也就只知道我那家人是这个姓氏……所以，有些东西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吧，我和悟生来就连名字都这么般配。”
羂索：“……”
羂索：“……”
羂索：“……”
千岁老人临死前还要惨遭男同虐待，好想报警。
好在羂索一向下限很低，事已至此，它迅速接受了一切，万一聊天聊着聊着先把夏油杰熬死，它未尝没有再苟下去的机会……于是它提出困惑：“你也不是不喜欢五条悟吧，好不容易活过来，就不想去看他一眼吗？”
它仔细研读过这对挚友，也无数次确定只要夏油杰开口邀请，头天说的，第二天咒术界就是他的了。但夏油杰从来没有那么做，明知道自己手上捏着核武器按钮，也明明一副恨死了这个世界的样子，却憋到死都没有摁下去，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要摁下去的想法。
掌控身体接收到的自己客观存在的记忆，如果连感情都一并接收的话，那羂索也不能还将自己称之为自己了。不过，只靠那些记忆，羂索也得承认自己有点看不透夏油杰这个人。
大概是术式的原因，夏油杰无比地擅长忍耐，从忍耐咽□□积巨大呕吐物抹布味的咒灵玉，延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到最后一刻也能忍耐对五条悟的爱意，以不想诅咒对方的姿态坦然地接受死亡，他要是能稍微自私一点，只是杀掉所有普通人的愿景，轻轻松松地能做到了，但他仍然没有那样去做。
莫名其妙的人，被五条悟爱着的奇怪的人，却也是最爱五条悟的人。
夏油杰并没正面回答它的问题，而是另起话头道：“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可以彻底消灭世界上所有诅咒的‘大义’。”
他毫不吝啬地为羂索指明天空中正在进行延展的咒灵群，“吞咽，吸收。咒灵操术本身就带有某种孕育的特性，而我不巧在死后有了些奇遇，获得了能将领域延展到整个世界的庞大咒力。等到世界完全被包裹后，我就能亲自为世界切除产生诅咒的病灶，重新孕育出一个健康的世界，往后都不会有人再被诅咒伤害……”
算上羂索吸收的，夏油杰如今体内拥有着天元拥有的四次方倍的咒力，要支撑他重整一个世界绰绰有余了。
“真疯狂。”羂索真心实意地感叹，它不过也只是借用过一名人类女性的身体诞下诅咒之王的容器而已。该说不愧是少年成名的特级术师吗？整活总是要整个大的……
羂索这时有点卸下防备了，就忽然听这个满口大义的劫持犯话锋一转，“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见悟。他太爱我了，所以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甚至还甘之如饴，但我并不想让他再痛苦下去。我不敢见他，如果见到他的话，我大概就没有再这样做下去的勇气了。”
“我看你的行动不是这么想的。”羂索又看过四周，尖酸刻薄道，“这个地方哪有什么隐蔽性？他要找到你不是轻而易举吗？说着什么宏图大业，行事却还是这么优柔寡断……难怪杰君你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夏油杰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道：“那么脑花酱断情绝爱之后又有多成功呢？现在不也落到我手上了。”
羂索微妙地被他伤到了，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夏油杰召出一只大鸟咒灵，嘴巴尖利，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羂索：“……喂，你要做什么？不再聊会儿？”
“不聊了，我也有点累了。”夏油杰带着它跑这么半天也不是白跑的，确认这颗本来就在这具身体里，沾染过不少咒力残秽的白色脑花被更加腌入味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它穿到了鸟嘴上。
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差点扎穿夏油杰的耳膜，他扶着脑袋缩了缩脖子，拍拍鸟头，轻声道：“去吧。”
大鸟咒灵振翅起飞，载着羂索的尖叫声一同远去了，速度很快，就算是五条悟发现这个在移动的靶子之后也得追一会儿才能跟上……等到五条悟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大概就来不及了吧。
夏油杰靠着墙坐了下来，脑袋往墙上一顶，终于可以不用再费力扶着了。自从看见那颗不应出现的树长起，他就知道五条悟还留有后手，原本想在离开悟的学生后就把那颗脑子杀之而后快，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计划加了更稳妥的一层保障。
用更多的诱饵吸引五条悟的视线……无论如何，五条悟也只有一个人，在目标足够多的时候也会忙不过来。那家伙被耍了这么久，必然不愿意在夏油杰仍然活蹦乱跳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世界。
等到他将时间拖延到五条悟已经无法离开的时候，这场无限循环的闹剧就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夏油杰闭上眼睛，明明脑袋现在空空的，却觉得万千思绪将脑袋充满了，又快掀开他的脑壳涌出来。
坐在此处等死的场景太熟悉了，只是上一次有五条悟为他收尸，这一次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事成之后，也就永远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重启的世界只能保留五条悟纯粹的灵魂一次，等到他再次寿终正寝投入转生，从各地混杂而来的其他灵魂就会互相糅合创造出新的另一个灵魂前往下一世……
要不要试试作弊呢？夏油杰思考着，要不还是算了吧，既然是他一开始选择了推开悟，就不必再用这种手段一直保留着熟悉的灵魂了……
“嗒。”
“嗒。”
“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万籁俱寂时，只是脚步声都会显得非常响亮。夏油杰无可避免地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来不及辨别究竟属于谁，眼都没睁随手挥出一只特级咒灵去让这个不速之客快滚。
只一照面，被他扔出去的特级咒灵就被祓除了。夏油杰没认命，七零八碎地想到什么咒灵就扔出去，一股脑扑上去的咒灵们也眨眼间便被祓除，脚步声的主人顺利地来到了他面前停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蹲了下来。
夏油杰无可奈何地睁开眼。
五条悟蹲在他面前，微微地垂着眼睛，似乎是不太高兴，但还是扯开嘴笑着，“杰应该不是在等我吧？不过真可惜啊，我又找到杰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油杰无话可说。
第128章 终焉（下） 新世界再会
急匆匆赶来支援的小猫咪到达的时间点是由五条悟自己设置的“刚好”, 所以没能给他凹无伤通关的机会。
战斗结束后，自动运行的反转术式所需的咒力又被急匆匆要赶路找人的主人自行花到了其他地方去，和诅咒之王的战斗中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仍留在那张精致的漂亮脸蛋上，夏油杰粗略瞟过两眼都觉得眼眶干涩, 不忍多看。
五条悟很辛苦, 并因为他这回临到头却不够谨慎, 多余的情感影响下意气用事选了这么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等死, 故而仍然等不到可以停下的那天。
“悟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夏油杰移开视线，自嘲地笑了笑。
物理意义上没脑子的坏处就在这里凸显出来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是不是之前也做过同样的选择，提前给了五条悟经验。
五条悟垂下眼睫，非常无奈地叹气道：“刚骗过别人的伎俩就又拿来骗我，杰也别真把我当傻瓜啊。”
“原来如此。”夏油杰微微颔首，既然已经被五条悟找到, 他就不打算挣扎了, 低声答了这样一句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一副成王败寇的摆烂模样。
多的都等过了，也不差现在这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在这种时刻逮到仍有意识的夏油杰, 五条悟便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才又问：“杰真的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夏油杰摆烂归摆烂，倒也不至于不搭理人, 十分坚决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噢——”五条悟拖长了声音, 他可是给过夏油杰机会了, “但我有话要和杰说, 既然杰不想说话，那就听着吧。”
夏油杰觉得这不太妙，事到如今, 鬼知道五条悟会说出什么疯话来，他迟疑道：“那我还是说两句……”
只可惜没脑子的状态思考起来还是太辛苦了，没等夏油杰想出对策，五条悟就拒绝了他：“晚啦，杰自己放弃机会的，所以现在先听我说。杰要反悔的话，我就要把你的脑袋拔下来咯，反正杰现在也没什么痛觉吧。”
夏油杰：“……”
五条悟说得没错，就算他意志力远超常人，断头和断臂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更何况现在还是把断掉的头强行粘粘在脖子上……如果他现在痛觉仍然灵敏的话，大概早就被痛晕过去了。
但这并不代表五条悟讲这话他爱听——完完全全就是威胁啊！夏油大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五条悟这态度差点把行将就木的人气得蹦起来骂人，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了，毫无压力地往墙上一靠，闭眼也闭嘴就当默认同意了。
可五条悟此人实在我行我素，大概真是见夏油杰死过太多次了，于是也不再给将死之人一点应当保留的脸面——说不定他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呢——上来就朝着夏油杰的痛脚踩，掰着手指头数道：“杰做事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意见，一开始是什么都不跟我解释就离开了，后来也突然到我面前求死，现在还要躲着我再死第二遍……啊，其实已经不是第二遍了。”
他沉吟片刻，总结道：“杰这样做，果然是想让我永远也忘不掉杰吧？这下好啦，我死也不会忘了杰的！”
夏油杰猛地睁眼，“哈？”
在如此凝重的场景，夏油杰还是不免呆住了，他艰难地处理了一下五条悟话里的内容，实在搞不清楚这人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
一直努力想撇清关系至少让这个笨蛋白毛清白做人的夏油杰被这没由来的污蔑气得命都硬了几分，中气十足道：“难道悟就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人都死了前世之事理应万事成灰，却还要被伪装成宠物店长的前世冤债翘起来以利（Satoru）诱之，一顿谜语艰难地让个半死不活的倒霉社畜仰卧起坐来拯救世界——两个人渣谁也不是多讲道理的人，你五条悟凭什么怪他不管旁人意见？！
“哈，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杰是真的不记得这个头到底是谁开的。”五条悟被他这种倒打一耙的反问气笑了，扶着额头说，“趁着羂索死亡的间隙突然跳起来回魂的家伙是谁啊？在天上观战观了很久把诅咒之王的超级借贷打法也学会了，压上自己的一切以束缚借来力量吸收全部诅咒，但吸收之后杰又会死掉，后续的问题完全没办法处理，卡bug给世界搞出一笔坏账让破破烂烂勉强运行了到现在的世界顺利坏掉了的笨蛋难道是我吗？”
最初的最初，并没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强行帮忙开挂，只是一个万万不想和被自己负了心的男人在天堂若无其事的再会的逃避犯凭借着自己无与伦比的执念、又或者说是愿望，献祭出了一个致命bug而已。
吸收诅咒于是先斩诅咒之王，那家伙超级贷款而来的斩击就斩到了被诅咒歪曲过的空间的最薄弱点，原本好好独立运行着的世界从这个意外产生的缺口开始漏气，但由于某个内部的“吸尘器”还在无意识地飞速工作，竟然微妙地达成了一种古怪的平衡，但“吸尘器”君却已经没了调伏消化的意识，只是单纯地储存起来，总有一天会到达上限再次从内部炸开，到那个时候就彻底完蛋了。
——有着高超分析能力的六眼这样告诉它的主人，五条悟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带着某个笨蛋的一小撮灵魂前往异世界，经历这样那样的故事后，带着足够多材料回来的五条悟开始拯救这个倒霉世界，能保留无咒力的状态就最好了……然后就一次次被怎么也救不回来的挚友创飞。
这场乱七八糟的循环的真相就是如此。
五条悟一提，夏油杰才能通过这种方法默默检索到早就被压箱底的记忆——先前他的身体早就成渣了，灵魂能刻录的记忆实在不多，又太过同质化，知道那种情况的他绝没有耐心继续去翻究竟有何处不同的。
不过……
“悟明明第一次就找到替代品了，后面的事情完全只是私心了吧！”
那颗白树绝对也有吸收储存的能力，它甚至——一看就有净化的作用！显而易见，放弃夏油杰绝对是最轻松的做法，即便这样也坚决要和他死杠的家伙……私心绝对、百分百大于大义了啊！
夏油杰现在一激动脑袋容易掉，他很顿了一下默默抬手把自己的脑袋扶住，才继续说：“我真是不知道悟到底在坚持什么，我明明从来就没有回应过你吧？我根本就不——”
他说着却哽住了，语言当然是有力量的，说出口的话语均有可能成为诅咒，不只是咒术意义上的。
事到如今，他也做不到对五条悟展露恶意——哪怕是伪装的，于是，就连直白地否定事实也做不到了。
夏油杰顿了一下，深呼吸准备再来一遍，“听好了悟，对于你的……呃、告白，其实对于常人来说，没有回应就已经是拒绝了，所以我根本就不喜欢……呃……我一点都不……呃我对悟没有……”
做不到，明知道这种暧昧的态度才会带去更严重的伤害，但在这种真·大脑缺失的状态下，违背本心的话全都卡在喉头，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把最绝情的话说出来。
就像羂索说的那样，他并不是完全地缺乏行动的铁石心肠，但却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却莫名其妙地优柔寡断，这多般犹豫下来，最终还是一事无成。
夏油杰不再继续努力尝试说出违心话，而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而且，这次我不会再失去意识了，能够很好地担当起成为基石的职责。不需要外物也能维持世界稳定，唯独这次，悟不应该阻止我。”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即便五条悟仍然有着再来一遍的机会，但他还能尝试说服五条悟不要再继续下去……
“我不接受。”五条悟很执拗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阴沉的天色下简直闪闪发亮，给人一种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开视线的压迫感，“杰的意思是，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吗？我的努力永远得不到回报吗？”
夏油杰喉头一哽，艰难道：“……等我成为基石之后，悟在新世界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五条悟无言地盯着他。
哈哈，当然是得不到one and only的那个家伙咯。
“悟就非得——”当然意识到这层潜台词的夏油杰带着点莫名的恼羞成怒说，“对啊没错，我就是个连“不爱悟”都没办法面不改色说出来的混蛋！承认我一直都对悟有着别样的感情也没什么难的——我爱你，但悟觉得爱是什么好东西吗？！爱什么都拯救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非常颓丧地说：“……爱是诅咒啊，悟。”
先前还大放厥词的新世界基石大人脸上的表情已然失去控制了，又哭又笑地看起来十分滑稽，但本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絮絮叨叨地哽咽着说：“我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没有希望的，难道我还能因为这种事……带着悟一起往火坑里跳吗？做不到，绝对做不到，当时就做不到现在也不可……”
“那样的话，杰会寂寞吧。”五条悟伸手帮他扶住了脑袋，像是按到了暂停键，夏油杰的话语一下子就停住了，瞪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同面前这个跟他纠葛万千的男人对视。
“我知道的哦，一个人的时候杰很寂寞呢。”五条悟轻轻地摩挲着他额头上的疤痕，“我当然也是一样的，所以不论去哪里都想和杰一起。杰，带上我吧，不要再一个人离开了。”
诅咒的阴云已经遮盖了天空，这下就连无法看到诅咒的普通人都在极度的威胁下发现了来自天上的危险。而这毫无征兆且发展迅速的灾难更加激化了人们心中的恐惧，源源不断的咒力自世界各地升起再为天空中的怪物输送食粮。
诅咒的世界最终也灭亡于诅咒，毁灭之后才能迎来新生。
在极致的黑暗中，夏油杰良久的沉默着，猫一样幽幽亮着的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全宇宙究竟有谁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说出拒绝之词呢？
夏油杰抽了抽鼻子，在哽咽中偷偷地“嗯”了一声。
天生把最强放在应当保护的对象位置上的家伙当然也在对方面前有着无与伦比的自尊心，上一次在这里死的时候，他也绷住了自如坦然的模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丢脸过。
五条悟突然凑近了。冰凉的、干燥的触感在他唇上轻轻地一触而过，还不如温热的吐息留存的时间更久。
“杰，新世界再会吧。”
第129章 后日谈（上） 宠物店终于不再只有一只……
夏油杰是在脸上不断传来某种湿润的、酥麻的触感时醒来的。
他茫然地睁开眼, 花了点时间才辨识出目光所及的天花板似乎属于GS宠物店的后台。
诶……？夏油杰默默检索自己的记忆，略感困惑。
——难道不用再来一遍吗？！还是说这回直接已经跳过他被猫猫引诱进入宠物店的环节直接到准备上班的部分了吗？！
此时，小猫咪带着些微倒刺的舌头已经试图去帮他梳理刘海了。意识到情况有异，夏油杰猛然起身, 身旁正在努力帮他“舔毛”的陌生短毛黑猫被吓了一跳, 原本眯起来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棕金色的猫眼, 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复活过来的、差不多被它视为“好像是彻底晕倒了的巨大同类”的人类。
夏油杰表情诡异地和它对视了一会儿，默默伸手将呆滞的黑猫举了起来，仔细观察之下，终于让他发现此猫的脸侧有一撮比其他地方都长的毛——大概，是刘海之类的存在。但此猫似乎不太聪明，自从被夏油杰拎起来之后就变得浑身僵直，连眼睛都不眨了, 一动不动像是个毛绒玩具似的。
不明觉厉的人类发出毫无感情的赞叹声：“哇哦。”
他猜, 这孩子的名字应该是“Suguru”。
想到这里, 夏油杰猛然记起被自己留在其他世界的Satoru……唉，那只小猫多信任他啊, 不管被揉搓敲打还是一顿乱吸都不会被吓成没有反应的假猫, 但……恐怕从今往后就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干了坏事的人类一时间心情有些惆怅，竟然忘记了将被吓成猫.jpg的小黑猫放下来。随后, 一团超级邪恶白毛球从门外飞了进来, 像是为了补上自己被丢下时没能创到坏蛋人类的那一下, 恶狠狠地撞进了夏油杰怀里。
“呃啊！”夏油杰应声而倒, 手上自然也没再用力抓住黑猫，对方很灵活地跳走了，冲撞而来的邪恶白毛球毫不留情地在夏油杰肚子上又踩了两脚, 用小猫之鄙夷的眼神瞪了好几眼半支起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它的弃猫犯，随后跳走跟着那只黑猫一起跑到外头去了，对于好歹也辛辛苦苦照顾了它三个世界的饲主毫无留恋。
夏油杰：“……”
小猫们冲出去之后不到两秒，外面就传来“梆梆”“咚咚”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夏油杰猛地跳下沙发，鞋都没来得及穿便手忙脚乱地往外冲，将遮挡的门帘一把掀开——
“你这个蠢猫，别在这里发癫。”五条悟蹲着义正言辞地在教育刚刚突然疯跑的白猫，身边还趴着两只10cm左右的小黑猫毛绒玩具——它们是刚刚的猫车事故受害chimi，此刻已然面朝下倒地举起白旗再起不能。
Satoru非常不服地发出喵喵咪咪的声音，此猫大概在用自己毕生功力狡辩并攻击人类，可惜人类听不懂，Suguru凝重地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好猫友，意图制止它继续对它们的唯一指定饭票发动小猫语言攻击，五条悟冷酷地在它们俩脑袋上都拍了一下，将无辜被创的受害chimi们转移至柜台上，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用无事发生的轻快语气笑道：“杰，你醒啦！”
与此同时，一蓝一黄两只穿着高专校服的直立兔子无比淡定地直愣愣从夏油杰脚边路过，将尚且还没回过神来的人类吓了一跳，连忙抬脚给它们让路。再仔细一看，蓝兔子脸上顶着一副墨镜，黄兔子居然打了耳钉！
它们是兔版高专五夏哒！
夏油杰：“……”
已经被接连而来的反常识情况打蒙了的夏油杰连后来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问了，抬眼一看竟然发现猫爬架顶端竟然还有一条不明觉厉探头探脑的怪刘海赤狐……煤气罐似的全熟全麦面包狐……偏偏又在脸侧很刻意地长出一撮黑毛来，这完全就是——！
一时间理解不能的夏油杰默默扶住门框，虚弱道：“……这些是什么啊。”
他难道一不小心接入了GS童话国吗？
五条悟皱了皱鼻子，“不是杰在背后蛐蛐我宠物店里居然只有一只猫吗？反正那些材料之后也用不上了，干脆就全用来做小动物咯。”
小动物……除了猫和狐狸之外，剩下那两对显然不是正常的小动物吧？！穿衣直立蓝黄兔子也就算了，夏油杰指向柜台上的chimi们，两只可怜的“小黑猫”已经艰难地互相搀扶起来，夏油杰再定睛一看，发现它们简直是两个穿着玩偶服的小人！
“这完全就是毛绒玩具啊！”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反问：“不小吗？”
那倒也不能说不，但小和动物居然是分开来算的……夏油杰感觉自己更虚弱了，苏醒过来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被来了当头好几棒，头晕应该是正常的……吧。
夏油杰.exe未响应
五条悟几步凑过来观察仿佛陷入“宇宙的终极世界的真理”这样复杂思考以至于满脸空白的夏油杰，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杰是因为又能顺利见到我太高兴所以才傻掉了？”
“悟……我、你……”夏油杰艰难地找回神智，想到自己以为又要重开就顺着情感所说的所有“会被时间冲淡”的肉麻话，就感觉自己已经烫得在冒烟，仿佛语言中枢都被烧坏了似的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虽然不用再来一次很好啦，但那些问题都顺利解决了吗？！如果真的只要找到意识尚全的他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么岂不是——
他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嗯嗯，现在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了吗？看来咒灵对情绪的影响还是很大呢，不过应该还算在可控范围内……”五条悟也不知道从他难以连成词句的咕哝中听出了什么来，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按上仍在发呆的夏油杰的腹部，隔着衣服温热的皮肉下方其实是储存咒灵的空间，他不过手上稍微用了点力，夏油杰就像被黄瓜吓到的猫似的差点弹飞出去。
但五条悟已经提前按住了他，“杰，别跑。”
夏油杰呼吸都要停止了，期期艾艾道：“……这个、这个有点太超过了吧？”
“事到如今，杰身上还有我没摸过的地方吗？甚至连杰的内部也……”
——内部，指替夏油杰上脑子的时候看到的头骨内部。
不过看夏油杰的表情，五条悟决定在此打住，率先把这家伙拉倒另一个偏转的思考方向上去，这样夏油杰就没空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了。
夏油杰使用手册第三条，嗯。
果不其然，夏油杰顿时僵住了，虽然勉强绷住了镇定的神情，但心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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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神色专注，仔细检查过之后才松手，龇牙咧嘴地大呼小叫道：“哇啊真是的，原来是因为杰是笨蛋！害得我还以为有意外情况呢，明明什么也没有嘛！”
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按住若无其事准备将一切都揭过去的五条悟的肩膀，因为用力过猛，竟然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五条悟推倒在地。两个在体术上都有着相当造诣的大猩猩咒术师就这么乱七八糟地双双扑倒在地。
“砰砰”两声，小动物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应声而散，只留下两个人类——至少外表还是人类的家伙还在对峙。
“悟到底做了什么！”夏油杰恶狠狠地瞪着身下满脸“真是的果然来了”，既无奈又早有预料的五条悟。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那种】程度，这家伙现在还能这么淡定地在他面前一副没正形的样子——难道五条悟就一点代价都没付出吗？！
“和原来一样，不过这次顺利保住了杰的身体，所以这个世界的倒霉循环结束了。”
夏油杰发出狐疑的声音：“……就这么简单？”
五条悟点头：“就这么简单。”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这家伙最后那一段让人很难为情的近似于告白的话——难道不是说还要跟他继续循环往复纠缠下去的意思吗？就这么顺顺利利地结束了简直让人看了都想退票啊！
好吧，他也不是想继续互相折磨的意思，只是在他的视角，自己前一秒才做好了要就这么赌上一辈子用几十年几百年来等待一个终局，后一秒睁眼发现事情已经解决了，一时半会儿当然是没办法迅速转变过来的。
五条悟顿了一会儿，终于从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上明了此人究竟又在纠结什么，拖长声音道：“啊，我知道了——杰是被我吓到了吧。”他轻笑了一声，“历尽千帆归来还是只喜欢杰一个还真是抱歉。”
夏油杰眼眶又有点湿润了，一个人吃了太多诅咒对他的情绪影响实在巨大，再加上面前还有个动不动就要跟他说怪话让他难为情的家伙，效果远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
“悟倒是早点告诉我啊……”夏油杰迅速抹了一把眼睛，抽了抽鼻子，“我差点以为悟要和我同归于尽了！”
“但不把这些话说出来，杰还不知道要和我纠结多久呢。”五条悟张开双臂呈大字型很无所谓地躺在地上，远远一看像一条弱小无助的长猫，不凑近谁都会觉得此人才是被胁迫的那一方。
“不过主要还是想听杰说爱我啦。”五条悟眨眨眼睛发出暗示。
再来两句嘛，就喜欢听甜言蜜语。
——一遍遍重置，几乎每次都连人都没见到就又得知“自己是被放弃的一方”的消息，即便如此还仍然坚决地开下一把，就算五条悟心志坚定，在这种无望的轮回里恐怕也有许多时候产生过怀疑的情绪吧？
夏油杰被自己的想象伤到了，再看五条悟时便不免带上了几分怜爱之情。
他抬手将因为方才的动作落到眼前有些遮挡视线的头发拨到耳后，微微俯身下去，语气笃定道：“我记得悟之前有偷偷亲我吧。”
五条悟非常理直气壮：“杰现在是要怪我非礼吗？事情已经发生了，来不及反悔了哦！”
时机和氛围都万分恰好……夏油杰心软得一塌糊涂：“明明只是轻轻贴了一下呢，悟怎么还一副占了很大便宜的样子……”
“毕竟没人陪我练习呢，要怎么接吻更多的我可不知道~”意识到某人心中想法的五条悟愉快地拱火，但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的诉求，“不过在那之前，杰还有话没说吧？”
“我当然记得了……”夏油杰轻轻啄了啄他的唇瓣，“最喜欢悟，最爱悟。然后是……我很抱歉，接下来都会对悟负责的。”
五条悟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得偿所愿，高兴得都快冒小花了，还偏要故作怀疑地问：“真的假的呀，杰明明也不会吧？”
夏油杰想起了一些作为电灯泡存在的记忆，他心情诡异地回忆了片刻，说：“……至少我有丰富的实战观摩经验。总之，悟只要等我教你就好了！”
两位超规格大魔法师终于在双方都有意识的情况下正式进行了初吻，两人小心翼翼地像两只只会用肢体动作表达喜爱的小动物一般互相磨蹭了半天，正要更进一步加深这个吻时——
“梆！”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宠物店的玻璃门上。
夏油杰非常警觉地瞬间翻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伸舌头的五条悟：“？”
他很快就想起来到底是哪只让他丢出去放风的家伙回来了。
一只大白狗拖着自己的绳子猛撞了一下门之后终于找回了智力，用脑袋顶着把门推开，很欢快地冲进店里“汪”了一声，团在猫爬架顶端的狐狸立刻探出脑袋，站起身跳下猫爬架砸在地上结结实实的“咚”的一下，两只犬科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快摇出残影了。
夏油杰仔细看了看，很微妙道：“悟最近是不是真的挺寂寞的？”
顺利成为了连捏小动物都要对对配平的家伙啊……
五条悟鼓了鼓脸也站了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那到底怪谁啊！”
第130章 后日谈（中） 总是喜欢高调示爱的夏油……
大白狗热情地和煤气罐狐狸打完招呼后, 又非常擅于端水地走向了夏油杰，尾巴摇摇眼睛闪闪，比起如今已经认清坏蛋的Satoru来说，这孩子尚且对全世界都怀抱希望, 似乎想将全世界都慰问一遍……
在小狗充满希望的亮闪闪注视下。夏油杰顺利地被引诱到了, 朝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伸手——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伸手伸到一半却忽的顿住, 回头看向五条悟。
谨慎、无助，且无辜。
五条悟：“……”
事已至此，五条悟本人已经对某个坏蛋的代餐行为脱敏了。这回显然是小狗主动勾引，爱摸就摸吧，但伸手伸到一半回过头来看他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能阻止夏油杰摸狗吗？！
五条悟上前把大白狗的项圈解了，搓搓这孩子的脑袋，质问道：“小五怎么又自己跑回来了？”
他这个反应显然是已经不打算和夏油杰计较。略显拘谨不敢擅自吸狗的夏油杰默默凑了过来也伸手搓搓小狗, “这孩子叫小五啊……”
五条悟把旁边的胖狐狸推过来, “这是小夏。”
此狐很明白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毫无反抗地被五条悟推来推去，“嘤嘤”地来到人类们面前还伴随着随时准备顺势一倒翻肚皮的谄媚姿态, 夏油杰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区区一只煤气罐狐狸……怎么还会勾引人呢！
五条悟没准备放过他, 看他视线落点在某两只小兔的三层豪华半封闭别墅上——又指了指待在家门口向外探头探脑的蓝黄兔子，介绍道：“小条和小油。”
夏油杰：“……哦。”
这下夏油杰也对他的起名规律有几分了解了, 看向柜台两只正在苦恼要怎么从高高的柜台上下去的chimi, 猜测道：“小悟和小杰？”
“错啦！”五条悟等的就是这一刻, 精心设计的取名终于在这一刻创到了夏油杰, 恶作剧顺利得逞的坏蛋大猫笑嘻嘻地公布正确答案，“它们是小托和小噜。”
夏油杰：“……”
好吧，毕竟已经有Satoru和Suguru了, 再给别的毛绒绒取名小悟和小杰确实有点过分。看五条悟介绍的顺序，他制作新的小动物是按照体型大小先后来的，做完chimi们后就不再做新的，除了材料不够之外……大概还有他已经不想取名了的不耐烦吧。
Satoru灵活地跳上了柜台，Suguru紧随其后，两只坏猫一猫一个将chimi们叼走了。夏油杰顿了顿，果然还是对Satoru的感情更深，默默只能无视了作为此宠物店里食物链最底端的chimi们的苦难。
不对，五条悟刚刚说的是“小五又自己回来了”，那么其实还有其他的同伴……夏油杰摸着小狗脑袋忽的想到了什么——
尽管小五的确有着超强的自我管理意识，但作为一条（至少外形上的）狗，它是不可以自己溜自己的。
隔了好一会儿，被五条大魔王命令出门遛狗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才终于姗姗来迟。少女们脸上还犹带着“怎么又被狗甩掉了”的迷茫与疲惫，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
因为再次拼尽全力也无法在最后一段返回时追上狗，又不能和真的狗计较——不如说要是狗真的谦让了她们反而会让她们更加恼怒，所以少女们的心情都有些失落，甚至没有注意到蹲着摸小狗的人又多了一个。
还是夏油杰先开口叫她们，“菜菜子，美美子。”
菜菜子：“……”
美美子：“……”
方才还沉寂在被小狗甩掉的失落中的少女们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对她们露出温柔笑容的夏油杰，接下来的反应却有点古怪。
少女们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夏油杰也能看出她们的不对劲，正要发问，就听见菜菜子率先开口道：“……夏油大人，‘那个’，真的是真的吗？”
夏油杰毫不知情：“什么？”
五条悟小声提醒他，“杰跟我表白的那一段。”
听力很好的菜美姐妹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夏油大人说了“那样的话”，她们才不会乖乖帮五条悟遛狗呢！
夏油杰此时还没意识到五条悟那种不合时宜的隐秘嘚瑟感是从何而来，只当是他为了获取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信任所告诉她们的，于是便点头道：“确实是真的。”
既然夏油杰都亲口承认了，就算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没办法继续帮他辩解——对她们来说，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自推本身就已经是玻璃柜，但他还是一脚踹开柜门跳了出来”。
“好吧，没关系……”美美子说，“只要夏油大人幸福就好了！”
菜菜子也点头附和，“只要夏油大人快乐就好了！”
不必有多余的劝解，她们两个就已经自行说服了自己，丝毫不愿意给才刚拯救世界归来的夏油杰一点压力，也算活了两辈子的少女们故作成熟地和监护人告别回家，但她们肯定是想找个见不到可恶大人的地方静一静的真实想法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夏油杰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怅然感，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了他没办法给这两个孩子遮风挡雨一辈子，所以有些时候只能让她们自己调理了。
看着少女们跑走的背影，夏油杰叹了口气，略带嗔怪道：“真是的，悟怎么什么都跟小孩子讲啊……”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菜菜子和美美子几乎都是他亲手带大的，这两个孩子一时半会儿大概是接受不了监护人会被“其他人抢走”的事实的。
“完全是污蔑耶，才不是我说的呢！”五条悟才不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以人民教师的经验劝道，“杰也不要对她们那么溺爱啦，她们也到要独立的年纪了，只要在关键事情上指点一下就行。”
“这种道理我当然知道，只是……”夏油杰顿了顿，道理都明白，但面对自己的亲自带大的孩子们，说是得放手让她们独立，但这种决定也没办法立刻就能做出来吧？
“好啦好啦可以了——”五条悟拖长声音重新凑过来，眨巴眨巴眼睛使用了pikapika~★的闪亮小猫咪最管用的眼神攻势，“知道杰想对大家都负责了，但这种事也要讲先来后到的……是悟酱小朋友先来的哦，杰肯定得先对我负责。”
夏油杰呼吸一滞。他真是无论如何都会被五条悟这张脸霸凌到——怎么会有人一直都这么可爱的！这张脸完全就没受到一点岁月的摧折嘛！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做好了准备，认真道：“好，来吧。”
五条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夏油杰不禁失笑，无奈道：“……悟，接吻的时候要闭眼啊。”
“我闭上眼睛也能看见。杰果然是紧张了吧，单身太多年好可怜哦。”五条悟并没没闭眼，半斤八两的家伙还有心嘲笑自己的恋爱对象。
五条悟不闭眼就算了，今天他还真得亲！夏油杰眼一闭心一横就亲了上去——
没等他仔细感受会精心保养嘴唇的五条悟的嘴唇触感，身后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冲击力，夏油杰猛地向前一个趔趄，五条悟虽然知道有两个癫猫又在跑酷，却也没想到它们俩能这么大胆地创到他们脸上来——毕竟Suguru还知道自己吃饭是靠谁的，就算Satoru现在已经唯猫独尊会平等地给所有人巴掌（包括夏油杰），但小黑猫姑且也理智尚存……
因为对Suguru的信任，所以五条悟没觉得此二猫会冲上来打扰他们，在旁边四处跳来跳去欺负chimi消耗精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他意识到此两只恶猫的行动路径时，已经彻底来不及闪避了。
两个倒霉蛋人类被创得人仰马翻，成功互相磕到了对方的嘴巴，面目扭曲的捂嘴弯腰，莫名感受到了原本不应该有的、总会被自家烦人小孩打扰的可怜夫夫的心情。
肇事猫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又冲进后台去了。
五条悟闭了闭眼，“这两个家伙真是的……”
发癫从来都不看场合的！让人类们讨不到好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
几天后。
菜菜子和美美子有没有调理好不知道，夏油杰要调理不好了。
Satoru已经彻底撕下了在夏油杰面前的好猫伪装，它实在被坏男人的抛弃伤得太深，以至于现在对出现在周围的所有生物（除了Suguru）都抱有强烈的攻击性，带着Suguru在宠物店里打人打狗打毛绒玩具，俨然靠着自己的冲劲将自己生生抬至了食物链顶端。
小动物中，面对恶猫的威胁会还手的也只有小条和小油了——毕竟是穿着高专校服的家伙，作为问题毛绒兔子不会主动惹事但绝对不怕事，而小五和小夏毕竟有相当的体型摆在那里，恶猫并不会主动招惹它们，于是最终受害者就只有两只可怜无辜且弱小的chimi，每次都要等待有空的人类前来搭救。
五条悟试图教会猫chimi们不是猫玩具的想法最终失败了，两只小坏猫有吃的时倒愿意勉强一停听人类说一些人话，甚至黑猫还会煞有介事地表示明白了，但隔不了几天又会被白猫带着原形毕露……没办法教会猫就只能将chimi们随身携带了，但这势必会增加人类也遭到袭击的频率。
接到家入硝子的慰问电话前，夏油杰正在尝试获取Satoru的原谅。
他这几天一直试图哄好小猫咪，但咪心似铁，大概还因为chimi们正待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无辜地探头探脑，进一步让小猫咪的心肠变得更加冷硬——Satoru不是唯一的，是可以被很多东西代替的！人，太坏了！
总而言之，猫好人坏。
小猫咪的善恶观就是如此朴实，夏油杰还沉浸在自己可能永远也哄不好Satoru的悲伤中时，家入硝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各种意义上都是曾经的女同学饶有兴致地问：“总是喜欢高调示爱的夏油小哥，最近过得如何？我现在来祝你们百年好合应该不算晚吧？”
夏油杰无奈道：“……事到如今，硝子就别奚落我了。”
当初盘星教的家人们也陆陆续续地联系过他，既然不当咒术师，米格尔和拉鲁也就不准备到日本发展了，不过倒是约了过段时间来找他们吃顿饭；真奈美顺利成为了某跨国公司高管，秘书小姐的业务能力一向令人安心；祢木利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读博了，现在处于来都来了暂且继续读下去吧的状态中，未来准备投身医药行业……姑且是大家都有了自己还算不错的新生活，就是每个人在通话最后都会突然来一句“你和五条悟一定要好好过下去啊”这种意思的话有点奇怪。
……好像突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他爱五条悟爱得要死要活了似的，现在甚至连家入硝子也主动打电话过来调侃了！
家入硝子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要把自己对五条的告白植入所有人记忆里的家伙这时候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家入硝子冷酷地说。
她本就因为这一世和夏油杰阴差阳错读了同一所国中而被叛逆少年天台喊话的性癖大公开惊了一讶，恢复记忆的时候又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某人在她耳边大喊“我爱悟”之类的话……据她这些年的调查，大概每个咒术师都听见了，不熟悉夏油杰声音的还好，至少不知道这个对着五条悟表白还要给所有人斗留下印象的神经病是谁，他们这些熟悉的嘛……哈哈。
再加上家入硝子还比别人多收获一份“是同性恋，喜欢白发蓝眼”的震撼……
连夜爬上崆峒山.jpg
夏油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
“大概是所有人吧，至少歌姬前辈也有印象……夏油，怎么了？”家入硝子顿了顿，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真相，“你，还不知道这回事吗？”
夏油杰：“……”
让其他人知道他最爱五条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知道的形式还是很重要的……可以在他们的婚礼现场听到，也可以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但万万不应该是在闭眼告别咒术之前被迫强制听到！
简直就是耍流氓啊！
以夏油杰的素质，他是不太能做到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所有人面前耍流氓的，但这种事情却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难怪盘星教的家人们是那样的态度，难怪……
夏油杰面如死灰。
等到五条悟拎着菜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夏油杰面色沉重地坐在柜台后面，大概因为状态实在异常，很有灵性的小动物们纷纷簇拥在他身边，甚至连超级大坏猫Satoru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这一会儿过来当小猫抱枕。
五条悟对此事一向很警觉，顿时就放了菜走过去问：“……杰，怎么了？”
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丢人丢给全体咒术师了的夏油杰摇摇头，“我大概，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离开这个世界了。悟和我一起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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