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第 281 章


    衙役到了近前笑着恭敬道:“恭喜白掌柜榜上?有名, 白掌柜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便惊死个人啊!”


    “还叫什?么白掌柜,现在可得改口喊白秀才了。”旁边衙役提醒, 掌柜属商,人现在是秀才了,还这么叫就是不像话了。


    先头那衙役急忙改口:“对?对?对?, 瞧我嘴笨的, 现在应该叫白秀才,白秀才, 你可别往心里去。”


    白子?慕无所谓的摆摆手,说:“叫啥都无所谓, 不过你们?还是叫我白掌柜吧!白秀才啥的喊得我都不好意思,毕竟我是一个很爱低调的人, 小一。”


    蒋小一:“干啥?”


    “明天咱们?家是不是要办席。”白子?慕问。


    蒋小一道:“肯定?得办啊!这么大的喜事。”


    “都请好人了?”


    “嗯!父亲等?下就去喊。”


    “那等?会?儿杀只鸡。”


    “杀鸡干嘛啊!”


    “哎, 你这话问得真不懂事, 这么大的喜事儿,不得跟爷奶和各位列祖列宗说一声?啊?”


    “哎呦坏菜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儿。”蒋小一一拍脑袋:“夫君, 你不说我都差点要忘记了,那我杀鸡去。”


    那两衙役脸色是难以形容。


    这人方才说他是个低调的,可现在连只鬼他都想通知一下,这是哪门子?的低调。


    蒋父招呼两衙役进屋坐,又上?了茶,这人是秀才岳父, 两衙役也不敢托大, 尽是捡好话说,不过院子?外头围了一群人, 想来是要来道喜的,这得招待。


    因此两衙役没坐太久,道贺两句就说要回去了。


    临走前赵云澜给了他们?两个红包,衙役一掂量,立马的喜滋滋,又说了两句恭敬话。


    连着衙役都来了,那这事儿还能?做得了假?


    不用?问了。


    村长说:“孩他娘,快,回去拿筐鸡蛋来。”


    “拿啥鸡蛋啊!这么大的喜事儿,我给抓只鸡送过来吧!”


    “对?对?对?,赶紧去。”


    不止村长家,村里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拿了东西送过来,院子?里坐满了人,蒋小二几个光是给人烧水喝就烧了整整三大锅。


    家里待客的干果和瓜子?没了,蒋小一又让蒋大牛去镇上?买些回来,村里人来了,总不能?就干坐着。


    村里人来得络绎不绝,一整天蒋小一几人啥都没能?做,尽是招呼上?门贺喜的人了。


    傍晚蒋父和赵云想去村里通知大家明儿来家里帮忙杀猪吃席。


    挨家挨户的上?门:“陆老哥,我家白小子?考上?秀才了,你让陆小子?明早过去帮我杀个猪,晌午你们?一起去吃饭。”


    “晓得了,哪还用?你说。”


    “那行。”


    “先坐一会?儿嘛!”


    “不坐了,我还得去通知大家呢!”


    “哎,那你忙那你忙。”


    蒋父和人说话时声?音响亮得跟狗叫似的,搁村头讲村尾都能?听?得见,那嘚瑟劲就甭提了,看得赵云澜都不知怎么言语。


    见他从村尾笑到村头,又从村头笑到村尾,快到家时赵云澜才好笑道:“这么高?兴啊?”蒋哥这劲儿快赶上?他知道有孙子?时的乐呵劲了。


    高?不高?兴?那肯定?高?兴啊!


    赵云澜:“先前从没见你这么嘚瑟。”


    蒋父高?兴得红光满脸,说以前是嘚瑟不起来。


    也没啥能?给他嘚瑟的。


    招上?门婿,这个没啥,人要是想招,也能?随便招。


    做生意赚银子?了,这个更没啥好嘚瑟的,嘚瑟了人暗地里肯定?来一句:“不就有两臭钱?像是谁没有了似的,你那么嘚瑟,咋不上?天?”


    有孙子?了……也没啥。


    他自个虽是高?兴得跟什?么一样,但一到外头嘚瑟,人肯定?也要暗地来一嘴:


    “你家就两个,我家五个,还个个都会?打酱油了,你家那两个呢?虽可爱但顶个啥用?,麻杆一样,瘦得跟个鬼似的,你还嘚瑟啥嘚瑟,当谁没有孙子?似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秀才啊!


    孙子?家家都有,可就问谁家有秀才?这秀才可不像上?门婿,也不像银子?,想招就招,想赚就赚。


    秀才难考的咧,他们?家白小子?可是村里头一份,更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


    不嘚瑟一下,咋的行嘛!


    他也实在是忍不住,高?兴,实在是太高?兴了。


    另一边十里屯。


    文娘和桂娘几人上?山割凉草去了,并未在家,邵老夫郎正在河边洗衣裳,洗到一半文娘家婆黄氏抱着一盆衣裳,牵着糖哥儿朝这边来了。


    黄氏‘洗心革面’后,加上?忙,文娘把孩子?留家里的时候,黄老汉都会?让黄氏多?看着些两个孩子?,文娘晓得了,倒也没说啥,总不可能?让孩子?不跟阿奶来往。


    河边人很多?,邵老夫郎让了点地儿出来,招呼黄氏搁他跟旁洗。


    两家说起来还是亲戚,糖哥儿也经常的来家里玩,邵老夫郎挺疼糖哥儿的,见了人来,还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糖哥儿和奶奶来洗衣裳啊?”


    “嗯!”糖哥儿说:“邵小爷爷,豆哥儿呢?”


    “豆哥儿在家呢!等?会儿你随小爷爷一起回家找豆哥儿玩好不好?”


    糖哥儿先朝黄氏看去,见她点头了,才重重应一声?:“好。”


    黄氏把衣裳从盆里拿出来,都是黄大力和文娘糖哥儿、大黄四人的衣裳。


    最近文娘和黄大力都忙着割凉草,家里的活儿顾不上?,大黄和糖哥儿还小,洗衣裳这活儿做不来,黄氏就帮忙做些。


    她一边搓洗着衣裳,一边问邵老夫郎家里割了多?少斤凉草了?


    邵老夫郎道:“割了三百多?斤了。”


    “文娘他们?也割了快三百斤,今儿再?割一天,明儿就能?给亲家那边送过去了。”黄氏说。


    这年头路不好,官道好一些,每年衙门征了劳役后,都会?派劳役进行修缮,因此泥坑并不算得多?,但村道坑坑洼洼的,装多?了牛不好走,两家都是割个七百来斤左右就装车运去给蒋小一。


    “嗯,今儿他们?割一天,估摸着也能?割个两百斤。”邵老夫郎说着,又拿皂夹往衣裳上?抹,见着衣裳上?那污渍没搓洗掉,他叹了声?:


    “这豆哥儿的衣裳忒难洗,我整天看着他,可他总能?把自己搞得脏兮兮,也不知道昨天跟他哥出去玩啥了,这衣裳上?都是草汁,我昨儿拿温水泡了一宿了,还是搓不去。”


    黄氏瞥了眼,笑道:“你这有啥,豆哥儿那衣裳上?头就一拇指大的污渍,我家大孙子?和二孙子?那才叫厉害,穿蓝色衣裳出去,半个时辰后回来,那衣裳上?头能?有黄色、绿色。”


    旁边人也附和着:“孩子?有哪个是不脏的?你是没见着孙家那个,前儿跑水沟里头玩泥巴,那衣裳脏得哟,孙家媳妇拿来洗,刚泡水里,一整条河一下子?就全脏了。”


    说曹操曹操到,孙家媳妇急吼吼的从远处跑来。


    “邵叔,黄婶子?,你们?赶紧回去。”


    邵老夫郎和黄氏对?视一眼站起来:“咋的了?”


    “我方才在村头那边干活,远远的看见有人骑着马往我们?村村道上?来,我想着定?是来寻你们?的,我就跑来通知你们?一声?。”


    村里人也就黄、邵两家那亲家富贵,人骑着马来村里,除了找黄、邵两家人,还能?找谁。


    上?次那蒋家托人给糖哥儿他们?送衣裳来,人就是骑着马来的。


    邵老夫郎和黄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衣裳都顾不上?洗了,黄氏抱起糖哥儿就往村口那边去。


    不晓得这次蒋家又要给黄邵两家送啥子?礼了,大家凑热闹,也呼啦啦的跟着后头。


    一汉子?骑在马上?,进了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路,就见一群人朝自己过来,一阿叔开口问:“小伙子?,可是来找文娘和桂娘啊?”


    “是。”那汉子?说:“劳烦阿叔指下路。”


    那马屁股上?没搁啥东西,人汉子?身上?也没带啥包袱,邵老夫郎道:“我是桂娘她小爹,小伙子?,可是我那亲家让你传啥话啊?”


    “你是桂娘小爹?那你家媳妇可是小一哥儿的大姐?”


    “正是正是。”


    “那就是了,小一哥儿托我来传话,说让他两个姐姐明儿带孩子?家人回家吃席。”


    邵老夫郎和黄氏一脸懵。


    吃啥席啊?


    大石娶媳妇了?那也不能?啊!大石才多?少岁,要是大石成婚,没道理?是蒋小一托人来送话,蒋小一亲自托人来,那吃的应该是蒋家二房的席。


    但蒋家二房还有啥子?席能?吃啊?


    新房入住这席吃了。


    孩子?满三宴也吃了。


    难道是蒋小二几个娶媳妇?那更不可能?了,听?桂娘文娘说,二房那三个娃儿还玩泥巴呢!


    那还能?是啥席啊?


    是不是蒋家母鸡下蛋了请他们?吃席?


    想不通,黄氏就问了:“小一哥儿可是说了吃的啥席啊?”


    席宴不同,送的礼就不同。


    像单纯的入住新房,那礼能?送得轻些,可要是喜事、那礼送的就得重了,要是白事,那也得说清楚,因为像着关系亲厚的亲戚,去参加白事,不能?像参加喜事那样带糖带肉带酒,除了份子?钱,还得买些白纸啥的去,所以一般大家托人带话,都会?说清楚,不说清楚,人咋的准备。


    那汉子?笑着,投下一记重雷。


    “吃白掌柜的席,白掌柜考上?秀才了,他们?要办席,小一哥儿让我来通知你们?,明儿记得过去。”


    他说完,就见邵老夫郎和黄氏定?定?的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受惊过度傻了。


    周边人更是猛喘气,嘴巴微张,双眼微瞪,一副不敢置信。


    什?么东西?


    什?么秀才?


    蒋家那哥婿考上?秀才了?


    他是个书生?


    咋的没听?儿媳妇说过啊!


    黄氏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声?音哆嗦的问:“后生,你方才说啥?你……你没传错话吧!”


    晓得这是惊喜过度不敢信,那汉子?好声?好气又重复了一遍。


    没传错,就是秀才宴。


    黄氏这会?儿听?清楚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待得那传话的汉子?走了,村里妇人立马将?邵老夫郎和黄氏围了起来,七嘴八舌。


    “黄大姐,你那亲家哥婿是个书生啊?”


    “不得了哦,邵老哥,你有秀才亲戚了。”


    “哎呦,秀才啊!听?说秀才能?免几十亩地的税,每个月还能?去衙门领一两银子?和好几斤肉呢!”


    “啥??不仅能?免税,一个月啥都不干还能?白领一两银子??还有肉,孙大姐,你这话真的假的?”


    “不晓得,我当家的之前在镇上?的候员外家干过活儿,候员外家的大公子?听?说就是在县学里头读书,已经考上?童生了,不过秀才听?说考了十年了,都没考上?,每次去参加考试,我当家的说,都得去这个数。”孙家媳妇说着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


    有人道:“参加个俯试得去三百文啊?”


    “三百文?咋的是三百文,是三十两啊,三百文住一宿客栈都不够使。”


    “我的天,考个试去三十两?吓死个人了,怎么去那么多?啊!”


    “能?不多?嘛!府城什?么地方?去半个月,吃喝拉撒睡哪样不用?银子?,就是这么多?,我当家的才问了管事,每次考都得去这么些,还考了好几次都考不上?,那大少爷咋的还考,那管事的才同我当家的说了秀才的好。”


    “管事的还说,有些地方偏远贫穷,当官的不想往那去,要是哪个秀才家里有银子?,可以花钱疏通一下,去远地儿当官呢!这秀才没点好处,咋的那么多?人想当?”


    这考秀才了,还能?直接当官??


    其实也不是个个去考个试都得去几十两,富贵人家住好客栈,自是去的多?了,要是农家书生前去,剩一些,也就十一二来两。


    大家说得起劲,可说了啥,邵老夫郎和黄氏是再?没听?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亲家哥婿考上?秀才了。


    糖哥儿见着阿奶愣愣的,担忧的扯了下她的衣裳:“阿奶,您……哎呀……”


    黄氏没等?他说完,急吼吼抱起他就往家里跑:“老头子?,老头子?,快,快去叫文娘和大力回来。”


    “叫回来干啥?饭还没煮好呢?”


    还煮啥饭,现在谁还有心思吃饭,赶紧的叫人回来去镇上?买点礼吧!不然明儿空手过去咋的行嘛!


    然后文娘、桂娘四人晕乎乎的做梦一样往镇上?去,手里还揣着家公家婆给的二两银子?。


    桂娘原说太多?了,哪用?得着二两银子?,邵老夫郎摆手说多??哪里多??这么大的喜事儿,得买贵重些的礼,买便宜了不得行啊!人家现在是秀才了。


    村里人见着他们?往镇上?去,黄氏还笑着送到村口,大家又嘀咕了。


    “这黄氏,先头总瞧不起蒋家,看不上?文娘,如今倒是他们?黄家比不得人蒋家了。”


    “可不是,这可是秀才啊,要是我家也能?出个秀才就好了。”


    “别做梦了,继续洗衣裳去吧!”


    这边黄邵两家高?兴得像是自家娃儿考上?了秀才似的,柳江村的丘家却是没高?兴得起来。


    这次唐文杰也去考了,放榜那天丘大柱也去看了,唐文杰没考上?,但蒋家那哥婿却是考上?了,晚上?丘大柱干活回来路过岳家,就听?见他那两个大嫂在商讨,要不要给蒋家送礼。


    黄秀莲大哥闷闷的说:“送啥送啊!我都去打听?了,蒋家明儿要开席,可蒋小一没让人来通知咱。”


    他媳妇瞪着他:“没通知咱不会?自己过去?人家什?么人家,你还指望人小一亲自上?门请你过去不成?”


    大哥:“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只是先前他们?想巴结丘大柱,跟蒋家离了,后头虽晓得蒋家做生意赚了银子?,他们?依旧拉不下那个脸去找蒋小一,以前拉不下,现在同样也如此,毕竟他们?是长辈,要是先朝蒋小一低头了,那他们?还有啥子?脸面?


    大黄氏哪里能?不晓得当家的在想什?么,笑说:“上?次蒋家办三日宴,不是请了爹娘过去吗?小一还念着爹娘呢!”


    老六和小六办三日宴的时候,蒋父和蒋小一商量了一番,还是来叫黄老汉和黄老太过去吃了一顿饭。


    入住新房那会?儿不好叫,因为名头上?是入住新房,实际却是蒋父的喜事,哪有成婚叫前岳父岳母来吃席的


    以前就不说了,蒋家做生意,虽是有点银子?,可哪又咋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秀才啊!他们?只要能?跟着蒋家搭上?点关系,以后谁敢不敬着他们??白子?慕现在是秀才,以后要是考了举人呢?当了官呢?


    要是真当了官,他们?关系好些,以后就可以让白小子?帮衬帮衬,给家里几个孩子?找个活,像着衙役这种活儿不比刨土香吗?


    人活一辈子?,除了为了口吃,不就是面子?了吗?


    黄家老大老二到底是有点心动,算了,要是真能?为孩子?谋得一条出路,那就去吧!豁出张老脸又算啥。


    不过后头黄老汉和黄老太拦住他们?,没让他们?去。


    蒋小一没让人来请,什?么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两老哪里能?让儿子?过去给人添堵。


    丘大柱在外头听?了几耳朵,那是气的鼻子?要冒烟,回家见着黄秀莲坐院子?里,一副怅然若失,眼眶通红,想来是哭过,他更火了,夫妻两又在院子?里吵起来。


    这些事儿蒋小一不晓得,整个人是乐颠颠,有人从门口经过,他都要喊一声?:


    “叔,婶,明儿来我家吃席啊!”


    “知道,你爹晌午上?门说了,明儿我们?肯定?来。”这天大喜气不能?不沾,毕竟这可不是寻常喜事儿,满月,酒席这种喜事儿,村里年年办,这次沾不了,还能?有下次,可秀才爷的酒宴,要是错过了,这辈子?怕是就再?喝不上?了。


    隔天村里人来帮忙杀猪,晌午楼县令带着妻儿来的时候,蒋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外头村道更是不得了,那桌子?摆了二十来桌,是见头不见尾,乌泱泱的都是人,蒋小一和白子?慕站门口招呼村里人。


    “白小子?,你可真真是出息了。”有人还没进门就说好话。


    白子?慕笑着道:“哪里哪里。”


    “听?说这次俯试可难了,我昨儿从你家回去后跑了趟镇上?,听?人说这次府试咱们?镇就你和那什?么楼的上?榜呢!这次府试是不是真的很难啊!你咋考的啊!”


    白子?慕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道:“是有点难,但这点难度于我而?言,也就那样,实在不足挂齿。”


    蒋小一挠挠头,靠到他耳边小声?说:“夫君,别吹大炮了,大家都知道你考了倒数第一名,你大炮吹得这么厉害,等?下人家问你,你说得这么厉害,那你咋不考第一名,你不得尴尬啊!”


    “……大家又不识得字,我名字长什?么样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考了倒数第一名?”白子?慕也压低了声?音。


    蒋小一听?到这话忽然浑身一僵,眼睛开始左顾右盼起来,看天看地看脚尖,就是不看白子?慕。


    他这个样子?,白子?慕还有什?么不懂的,拳头顿时痒了,有点埋怨的捶了他一拳:“我打死你啊!”


    这个哥儿真是不得行,他娘的,同人说就同人说嘛!干啥的那么老实,连倒数第一都要跟人说。


    楼县令看他们?两个又打打闹闹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昨儿也委实是吓着他了。


    原以为今年他们?平阳镇也要像着去年那般,早上?起来他都不慌不忙,想着府城的衙役来了就来了,衙门里头自然有人接待,因此他是半点不着急,可朝食刚吃到一半,他那师爷就跑来了,说大人,赶紧回衙门一趟啊!


    干嘛了?这么急,衙门塌了。


    不是啊!咱们?镇有人考上?了。


    谁?


    一看红榜,楼县令震惊得几乎都要怀疑自个看错了。


    他家儿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上?榜了?而?且这都还不算,竟然还排在他比较看好的白子?慕前头,这咋回事儿?


    是不是师兄给他们?两个开后门了?


    不过想想,这不可能?。


    虽说最后咋的排名,是由知府来定?夺,但阅改卷子?这事儿,却是京中?派来的考官所进行的。


    所有书生的卷子?在收上?来的时候,衙役碰都碰不得,由御林军收,然后分成三等?份,并且考生名字还会?被御林军拿纸糊起来。


    三大考官改完卷子?,会?选出自认为合格的卷子?放一旁,然后在互相交换‘审查’,一份卷子?,要经过三大考官之手,要是三人都觉这卷子?写的好,那这卷子?便是真能?行的了。


    不过在阅卷最后一天,三大考官却是差点打了起来。


    这阅卷,多?少是带着点个人喜好在里头。


    有些考官喜务实,不喜那些写得花枝招展实则半点用?都没有的。


    有些喜文笔细腻,要是碰上?自己喜欢的——这人策论写的这么好,时政差些就差些吧!抱着这种心态,有些考官就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了。


    因此要三人联合,层层‘审查’。


    第282章 第 282 章


    张舒越听师爷禀报, 说京城来的那三个?考官要打起来了,大人你快去看看啊。


    好端端的怎么要打起来了?


    这是京城来的人,要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什么事儿, 张舒越担待不起,赶忙过去。


    一到?府衙里头,就看见林考官和黄考官一个?劲儿的拉着梁大考官, 说:“大人, 您消消气啊!”


    梁大考官消不了气:“放开我,老夫要去查查这人, 他娘的,看老夫不打死他。”


    林考官道:“梁大人, 何必动这个?怒,这人时政写得不行, 诗还做成这个?鬼样子, 这方面虽是差了点, 那咱把他排最后就行了嘛!”


    黄考官听了这话立马不高?兴:“林大人好大的口气,这位考生时政明明写得妙极, 要我说, 这卷子明明是只策论写的不太好。”


    林考官脸沉了:“他策论哪里写的不好?老夫这几天阅了百来份卷,就这人的策论写最是出色,黄大人这话,怕才是真真的口气大。”


    “他策论写的好?这话老夫真是不敢苟同。”


    “你们都住口,黄大人,你看看这人这诗写的, 就这个?鬼样子, 你咋的还想把人的卷子留下来。”梁大人不太高?兴。


    “他诗写的是不好,可时政、算术和旁的题都写对了啊!”


    “对了, 那也不能留。”


    “凭啥不能留啊?”


    “你看他那诗写的,像个?人写的吗?”


    “不就是诗没做好吗?有啥啊!梁大人这么不给林某面子是吗?”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怎么,林大人还想徇私舞弊不成。”


    三人各抒己见,是闹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


    张舒越在?门外听了几耳朵,也懂他们为何争执不休了,进?去安抚了一番,说辛苦了辛苦了,有啥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都是同僚和气生财。


    “梁大人,别动怒。”


    “老夫不想动怒,可这……”梁大人大概是气得太狠,原本斯斯文文一个?人,竟是飚了脏话:“这人这诗做得像屎一样,狗屁不通,也不晓得这般人,咋的过了童生。”


    张舒越被他这话搞得好奇,什么诗啊!竟是能把人气成这样。


    这次府试确实?是有道诗赋,以梅为题。


    张舒越让梁大人把卷子拿来他看看,一看他眼皮跳了,然后脑袋也要被气炸了。


    今天太阳好。


    梅花正盛开。


    我摘一麻袋。


    换了银子花。


    买了一簪子。


    夫郎笑哈哈。


    这……


    这哪里是像屎一样,这明明是屎都不如,刺眼得很。


    张舒越抹了把脸,说梁大人,您是对的,这卷子应该刷下去。


    张舒越跟旁的师爷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喊了张舒越一下,张舒越正气头上,没理?会他。


    林大人和黄大人一听这话又气起来,谁不知道张舒越和梁大人一个?鸟性,这两人以诗赋闻名,自是看不得这般。


    林大人和黄大人说刷什么刷?要是想刷,除非从他们身上踏过去,两人先前还敌对,可这会儿是统一战线了。


    张舒越:“此子此诗连三岁稚儿都不如,做何能留?”


    “张大人未免太过以偏概全,此子诗赋做的虽是不像样,可除去这点,哪点比得旁人差?”


    师爷原是想叫张舒越过来阻止一下‘战争’,可没成想,战争没阻止成不说,自家大人竟还加入进?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啊。


    四人闹得不可开交。


    张舒越和梁考官认为这卷子该刷下去。


    可林考官和黄考官实?在?喜欢对方写的策论和时政,觉得这考生写的实?在?是好,要是把人刷下去,他们于心?不忍。


    两两对峙着,后头还是师爷说,要不然叫知洲大人过来看看吧!


    严信章很快就来了,梁大人三言两语同他说了事儿。


    严信章偷偷瞥了梁大人一眼。


    这多大的事儿啊!这么大动干戈的,不就是份考卷吗?何至于此。


    他又扫了师爷一眼。


    这个?老东西?,和张舒越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喊他过来评判,那和把他放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他要是帮了梁大人,那便要得罪林大人和黄大人,可帮了黄大人和林大人,那又得罪了上峰和梁大人。


    简直是里外不讨好。


    虽说梁大人几个?官品不如他,可人天子近臣,这些人又是京城三大世?家旁支的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林家主家和廖家可是姻亲关系。


    这廖家可不得了,廖老将军乃一品大官,嫡出的闺女是当朝贵妃。


    现今皇上唯一的皇子,便是这位贵妃所出,都不过半年呢!皇上就想立他为太子了。


    自古以来都是母凭子贵,要是大皇子真成了太子森*晚*整*理,没准后头皇上还要把贵妃抬至皇后那位儿去,如此,那廖家便是水涨船高?。


    梁家虽说在?京城也有些权势,但同廖家比,也就能勉强的给人提个?鞋。


    严信章脑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装模装样接过卷子看了看,又瞧了几眼其他人的卷子,似是认真的对比了一番,才道:“此子诗赋不显,但策论、时政、辞章、算术同旁相比较,更为出众,老夫认为此卷可留。”


    三比二。


    这卷子被留了下来,张舒越到?底是气不过,后来给排了个倒数第一名。


    林大人几人好奇,还想瞧瞧是何人。


    等彻底排好名次,掀开糊纸,见着白子慕这三字时,张舒越和严信章脸色立马就沉了。


    两人皆是悔得不行。


    张舒越那个?心?虚啊,这竟是白子慕的卷子,要是早知道,他……他咋的可能这么排嘛!


    这是自己人,人心?向?来就是偏的,在?不触犯底线的情况下,张舒越心?也是愿意偏的。


    要是早知道,即使这诗做的再不好,他怎么的都得给人排个?前十?,这倒数第一,委实?是不好听啊!


    师爷看他悔得脸都要黑,偷偷说:“大人,上次下官提醒过您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张舒越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师爷给他提了什么醒。


    师爷道:“下官说这卷子真香。”


    张舒越反应过来了,府试那会儿白子慕在?考舍里头就是吃吃吃,他气不过,第一场结束时他回来说了一嘴,但是:“你怎么懂那是白子慕的卷子?”


    师爷:“下官瞧见那卷子上有滴油迹。”


    师爷在?张舒越跟旁干了大半辈子是知道的。


    以往俯试,那些个?书生把卷子看得比命重?,写时是小心?翼翼,上头连条折痕都没有,更不用说啥油油了,毕竟大家大多都是带的馒头。


    馒头怎的会有油,那不用想了,这肯定是大人说的白子慕。


    张舒越噎住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师弟晓得,不然怕是要打死他了。


    不过,他瞅了下严信章,看见严信章阴沉着一张脸,后悔得不行的样,张舒越没忍住,当即笑了两声。


    严信章只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恨得不行,要是时间能倒流,他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整个?平阳镇就楼宇杰和白子慕上榜,这事儿传回县学?时,大家也是迟迟回不过神。


    楼宇杰就算了,先前是个?垫底的,可人这半年进?步很大,院长看重?他,课后还时常把他喊书房去辅导,好几次随堂考都考了第一名,能上榜,说得过去,可这白子慕是谁啊?


    哪里冒出来的?


    甭管哪里冒出来的,反正晓得白子慕上榜了,周老板和丁老板拿了礼匆匆忙忙的就来了,赵富民对丁老板没多大热情,不似当初,这明显是还记着他当初说的那些话。


    丁老板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态度冷淡不复以前,暗暗后悔,特?别是在?赵富民喊白子慕给他们添点茶时,白子慕二话不说就去了,丁老板更是后悔。


    白子慕考上了,要是不把赵富民放眼里,那都没啥。


    可现在?人都考上秀才了,赵富民喊他添茶他二话不说就去,上茶时赵富民无奈的‘训’了他一句,说这大喜的日子,咋的还起这么晚。


    白子慕耸耸肩道:“没办法啊!年轻人觉多,外公,您不懂的。”


    “你这话是说我老了?白小子,我同你说,我现在?这身子,可是比你都硬朗呢!”赵富民自信的说。


    白子慕瞥了他一眼,吐槽起来:“外公,你这牛可吹得有些过分了,你看我这硬邦邦的八块腹肌,你有吗?你有吗?”


    “……”


    两人闹了一嘴,在?赵富民准备脱鞋的时候白子慕赶忙的跑了。


    丁老板当时一瞧,赵富民没气不说,还一脸纵容、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就晓得这两人关系亲厚,如此,他要是和赵老哥关系好,那以后要是有个?啥的,让赵老哥帮帮忙,赵老哥再喊白秀才帮衬一二,白秀才定是会帮的。


    可都怨他,把人给得罪了。


    丁老板是肠子都要发青。


    丁夫人见着自家老爷低声下气的同赵富民说话,可赵富民态度依旧淡淡,丁夫人便有点恼了,都没开席呢,便不顾丁老板的明示暗示,硬说要回去。


    丁老板上了马车,才怒火攻心?,一巴掌朝丁夫人脸上甩过去。


    “老爷,你打我?”丁夫人捂着脸趴在?车板上,不敢置信:“你竟然打我?”


    丁老板打完了也有点后悔,他将人扶起来坐下了才道:“我方才不该冲动,可你今儿怎么回事?我一直给你打眼色,你却总吵着要我同你回来?赵兄先前就对我有所不满,今儿好不容易才寻得机会……”


    “我就是看不得老爷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凭啥啊!”丁夫人伤心?说:“不就是考了秀才嘛!”


    “你,你,”丁老板指着她,刚消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啊。”见着丁夫人不以为然,丁老板深深缓了口气:


    “不就秀才,你倒是说的轻巧,但你可知我们镇上有多少?个?秀才?就那么几个?,一巴掌都数的过来,你以为秀才就跟你看的那些话本一样,哪家小姐去庙里许个?愿,回来路上动不动就能遇见一个?秀才英雄救美,好像秀才遍地都是似的。”


    丁老夫人脸色变了变。


    丁老板继续道:“我晓得你平日管着内宅之?事,于外务多有不通,我不怨你,但你觉得我是那种没点利,便甘愿对人伏低做小的吗?”


    “那秀才真有那么厉害?”丁老夫人蹙着眉问,脸色也慎重?了起来。


    镇上秀才少?,她平日不咋出门,即使出门见姐妹,可她们凑一起,不是聊话本儿女,就是聊首饰衣裳和闲事,旁的都少?说。


    但镇上那几个?老秀才,她也是见过的,她妹妹那嫡子就在?陆夫子那儿求学?,她同她妹妹去接过几次,那老夫子见着她妹妹,也是客客气气的。


    都说商人为末,可这又咋了?他们手?里有银子,村里人谁敢惹他们?谁不羡慕他们?就是夫子同他们说话,那也是给面子,因?此她真觉得秀才没啥。


    可这事儿不是这么看的。


    “你还记得十?年前隔壁镇那次地龙翻身吗?”不知道当家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丁老夫人还是点头:


    “记得。”


    那年隔壁镇地龙翻身,整个?镇可以说是一片废墟,下头十?来个?村子,也遭了难,房子塌的塌,毁的毁,那年死了不少?人。


    丁老板道:“那年知府大人派兵前来救援安顿,但你可知,那年平时镇上所有秀才以上的老爷,在?第一时间就被官兵给接走了吗?”


    丁夫人:“……被接走了?”


    “对。”丁老板说:“那些人都被接走换了地儿安顿了,旁人却都被留了下来,我听说安老板给官兵塞了银子,求人官兵带他家人走,但官兵没敢接。”


    寻常难民是不可随意进?城的。


    一但出现饥荒、天灾,官府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封锁郡县的道路,防止灾民逃荒。


    可为什么第一件事不是开仓赈灾?却是拦路防止灾民逃荒呢?


    因?为难民、灾民大多都是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之?人,这些人,若是饿得狠了,一旦进?了城,没吃的怎么办?那就去偷去抢,反抗了就打死,杀死。


    被抢的人,家里没了吃的,又怎么办?也只能去偷去抢。


    本来只是在?某个?县、某个?村发生的饥荒,经?过灾民的逃荒可能就会变成整个?省、整个?州的大灾情,向?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成为席卷整个?王朝的大风暴。


    所以历朝历代的官府们,在?收到?某地发生天灾,饥荒的奏折时,最先做的就是在?各州郡的沿途设置关卡,严防饥民流窜。


    难民一般都是就地安顿。


    可就地安顿能和去外头比?


    就地安顿吃的是官府煮的稀粥,住的窝棚,安老板丁夫人认识,和他家有生意往来,听说家里比他们还要富裕。


    可,塞了银子了,官兵都不肯把他们一家从灾区里接出来,却把那些秀才接出来了……


    丁夫人正想着呢,又听见丁老板道: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哪天咱们镇出了瘟疫,只有二十?碗药,不说我,就是周老兄还有孙员外他们,连闻个?味儿的资格都没有,但白秀才,铁定能喝上一碗,人现在?还年轻,还能继续往上考,未来如何,咱都不好说。”


    状元,那是六阁九部一把手?的候选人,状元不敢想,可举人老爷,还是能想的,毕竟白子慕尚且年轻,才二十?岁,背后又有赵家扶持,不怕考不上。


    话落他便没再急着开口,权利和金钱,孰轻孰重?,他晓得丁夫人能懂。


    在?这个?社会,凌驾金钱之?上的,乃是‘权’字。


    再富贵滔天,也得听从一权字。


    丁夫人颤着声,急声叫停了外头赶马的小厮:“……老爷,那,那我们回去吧!”


    还回去,现在?哪里还有脸回去。


    就是可惜了。


    丁夫人呐呐的:“老爷都怨我,我没想的那般远……”


    “算了,这大概是命,强求不得,算了。”丁老板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觉得可惜,深深觉得自己以前嘴欠,要不然……


    ……


    家里杀了两头大肉猪,这会儿四月中旬,除了山里的野菜,也没旁的菜吃了,但蕨菜和笋子不好打汤,这些菜大多都是炒了吃才好吃。


    不过村里人热情,晓得他们怕是没时间去山里挖旁的野菜,都自发的挖了,洗干净了送过来。


    鱼照旧的在?叔公家买。


    不过这次叔公是死活都不愿再收银子了。


    楼夫人一来,就拉着蒋小一和赵云澜说话,楼夫人不是第一次来蒋家了,之?前给孩子办三日宴的时候,楼夫人来过,因?此蒋小一见过她,这是个?很温柔的人,虽是三十?来岁了,但体态轻盈,一双杏仁眼里总含着笑,看着很好相处,但事实?也是如此。


    院子、村道外头坐满了人,楼县令一家子自是不可能和他们挤一桌,倒不是嫌弃之?类啥的,村里人见过楼倡廉几次,倒是没那么怕他了,但若是跟人一起吃饭,大家筷子怕是都不敢动。


    赵云澜让大房几人帮忙,在?堂屋里重?新摆了一桌。


    白子慕得在?外头招呼村里人,楼夫人只能让蒋小一和赵云澜招待。


    楼夫人在?桌边坐下后,看着蒋小一笑道:“怎么不见小二他们几个??老六和小六呢?”


    蒋小一道:“他们在?楼上呢!方才忙我怕他们捣乱,赶他们回屋玩去了,我叫他们下来。”他到?院子里喊了一声,没一会儿蒋小三几个?就从外头冲了进?来。


    莫小水背着蒋小二,蒋小三背着小六,赵鸟鸟则是背着老六,一进?门就喊丫丫。


    “大哥,你叫我们干啥呀?哎呀呀,是楼婶婶来了。”


    楼夫人可喜欢这几个?小的了,上次来了一趟,被蒋小三几个?逗得哈哈笑,只觉得他们有趣得很,后头还时常的派人过来接他们四个?去府里玩。


    这会儿她跟蒋小三、莫小水几个?打了招呼,视线才落在?老六和小六身上。


    一看见这两个?小家伙,她眼睛就是一亮,老六和小六是大眼睛,小嘴巴,圆圆的小脸蛋,可爱得很,楼夫人都移不开眼:“这就是老六和小六吧!”


    “嗯!”蒋小一指着老六说:“这个?是老六,那个?是小六,老六小六,叫楼奶奶好。”


    楼夫人刚想问他们会说话了,就听见老六和小六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楼奶奶好呀!”


    声音奶得要命,糯糯的,听得人心?发软。


    “好好好。”楼夫人赶忙的伸手?:“来,来奶奶抱抱。”


    老六和小六不怕人,赵鸟鸟和蒋小三刚把他们放下来,他们就朝楼夫人爬过去,见了美人老六可高?兴了,哈喇子差点流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楼夫人:


    “楼奶奶,你长得好漂亮哦!差点亮瞎老六的大眼睛。”


    半岁的孩子就能这般说话,楼夫人着实?是愣了一下,不过立马的就笑起来:“你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


    “老六见了美人,嘴巴就会控制不住的,甜得不要不要的。”老六笑眯眯的说。


    楼夫人闻言,那个?高?兴啊!笑得愈发欢快。


    蒋小一给了老六一巴掌:“你安分点,乱说话等下我收拾你。”


    老六还没说什么呢,楼夫人先心?疼上了:“你打孩子干什么?孩子这么小的,哎呦,老六,来来来,奶奶看看你被打红了没有,奶奶给你吹吹。”


    蒋小一没说话,自家老六那皮跟砖头一样,哪里会痛啊!


    大伯娘几个?都是干了厨房里的活儿,手?脚又麻利,没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桌了。


    今儿酒席做的油,四菜一汤,每个?菜都有肉,又蒸了大米饭,这对村里人来说,是极好的饭菜了,过年都不一定能这么丰盛。


    但大锅菜做的糙,楼县令一家身份到?底尊贵,怕慢待人,也担心?人吃不惯,祭祖摆的鸡还没砍,赵云澜就让二伯娘砍了,再炒一下端桌上来。


    祭祖蒋小一杀的是叔奶奶家送来的大公鸡,有五六斤左右,砍了后装了整整两盘。


    菜都上好,蒋小一叫白子慕进?来吃饭。


    外头已经?开了席,不用再搁外头招待,白子慕喊村长和族长进?来一起吃,这四个?人死活都不愿。


    今儿饭菜这么好,进?去和县令大人坐一桌一起吃,那他们咋的好意思打第二碗饭,又咋的大口吃肉。


    不去不去。


    最后蒋家一行人和楼县令三人凑了一桌,大房则是和村长他们在?院子里吃。


    莫小水没跟着李菜花,而是坐在?蒋小二旁边。


    叔奶奶家的大公鸡养了好些年了,肚子里头有两个?‘蛋’,这蛋是白的,跟蚕豆差不多一个?样,但比蚕豆大一些,软的,口感稍稍有点腥。


    楼宇杰和赵富民不爱吃,白子慕和蒋父几个?也不咋的喜欢,楼县令倒是好这一口,夹了一个?还不算,又夹了第二个?。


    第283章 第 283 章


    蒋小?二看见了, 扭头看他:“楼伯伯,这个?东西?好吃吗?”


    “味道不错。”楼县令看他:“你没吃过吗?”


    “没有,家里?很少杀公鸡。”蒋小?二说。


    “对头。”蒋小?三说:“楼伯伯, 你爱吃这个?啊?”


    “爱啊!”楼县令没多?想,这个?味道确实?是不错,软绵绵的, 不塞牙。


    可话一落, 蒋小?二四个?就张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怜悯和同情的看着?楼县令。


    赵鸟鸟更是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 拖着?凳子跑到楼县令跟旁,然后爬上去, 小?手儿?拍了拍他的背。


    不说楼县令纳闷了,满桌人不解的看着?他们。


    白子慕:“你们干嘛啊!”


    蒋小?三眼含热泪说:“楼伯伯可怜了。”


    蒋小?二:“对头, 可怜, 实?在是太可怜了。”


    莫小?水跟着?他们凑一桌, 说:“可不是。”


    “啊!我怎么可怜了?”楼县令一头雾水又?莫名其妙。


    蒋小?二道:“大哥说了,吃啥补啥, 所以去年他蒸了好多?好多?的猪脑子给弟弟们补, 小?二听哥夫说过,身子有问题的人,才会?爱吃牛鞭和各种蛋蛋,楼伯伯你也爱吃蛋蛋呢!”


    “对啊。”莫小?水又?来了:“楼伯伯,你虽是上了年纪,但瞧着?却很壮实?健康啊, 结果……哎~”


    小?六是个?相当懂事的, 也非常的有爱心,站在小?凳子指着?装鸡肉的盘子, 声音很乖问蒋小?一说:“爹爹,一只鸡鸡有多?少个?蛋蛋呀?你找找看还有没有蛋蛋,要是有的话,就给楼爷爷夹一点吃。”


    “就是,年纪轻轻就不得行了,不多?补补这可怎么是好啊!”老六也摇着?头说。


    “……”全桌人都要笑喷了,楼夫人眼泪更是差点掉出?来。


    楼县令是既愤怒又?羞臊,嘴里?已经嚼了好几下的公鸡蛋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瞬间烫嘴极了。


    他想打人。


    可蒋小?二几个?,虽是也长了个?脑袋,可他们那脑袋都是拿来看的,里?头脑子都还没长全,他真跟个?娃儿?计较,那传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


    他只得脸红脖子粗的瞪着?白子慕和蒋小?一:“还笑,你们看看,孩子都被你们教成什?么样了,还有脸笑。”


    蒋小?一:“……”


    白子慕:“……”


    “不是,这关?我们什?么事啊?”白子慕觉得冤枉极了,父亲和爹爹都还在呢!要骂也轮不到他们啊!又?不是他们夫夫这么教孩子的。


    “就是。”蒋小?一看着?楼县令:“大热天的,楼叔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


    楼县令:“这几个?张口闭口都是大哥和哥夫,我不骂你们骂谁?”他扫了蒋小?一一眼:“还冰冷刺骨,冰你个?头。”


    蒋小?一都噎了。


    行吧,你嗓门大你有理。


    村民们吃饭向来快,平日农忙是囫囵两口就行了,今儿?一边吃一边闲聊,也不过半个?时?辰就散了,大家帮着?蒋小?一收拾完了结队回去。


    楼县令没急着?走,在堂屋和白子慕说起正事。


    他先头是想亲自教导白子慕,可今年要盯着?地?里?,隔三差五的就得往外?头跑,加上衙门事儿?多?,如今他连放个?屁的时?间都得东挤西?挤,实?在没法再教导白子慕了。


    科考并非儿?戏,层层递进?,难度一层高过一层。


    他不敢耽误人,想着?让白子慕去府城,入官学,偶尔得空了,他再教导一二。


    平洲城里?六所官学,可明面上是朝廷正规起建的,只清河书院和清文书院。


    这两书院,里?头只有童生和秀才——这两家书院都是过了县学才能进?到里?头去学习的。


    其他四所,其实?都是私塾,里?头并非只秀才和童生,无功名在身的白身也有。


    新皇重文,这几年拨银‘资助’了不少书院,将私塾也纳入了官学里?。


    因?此其他四所私塾,也能称一句官学。


    可资质和底蕴到底不比清河和清文。


    白子慕和楼宇杰的成绩,要是真入官学,清文和清河铁定进?不了,但只要他给师兄去信一封,孩子们想进?哪所就进?哪所。


    “你还打算往上考吗?”他问。


    “嗯,我想考个?举人。”白子慕都查过了,大周读书人少,特别是前几年——商人子弟三代以内不得科考,不可走仕途。


    可村里?种田的平头百姓,不做商,哪里?读得起书?就是能读,那也是少。


    就像小?山村、柳江村、十里屯、七里?屯这些地?儿?,连个?读书人都没有。


    旁的地?儿?有,可那也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供一个?。


    读书人少了,那福利自是大大的好。


    福利好,才能鼓舞百姓砸锅卖铁去读书。


    秀才不仅能免赋税劳役,一个月还能去衙门领钱领肉,举人,不只能领钱领肉,其全家都是受保护的——既直系亲属,官差不可随意欺辱,六品之下的官见之可不跪。


    因?为举人,也已经具备了当官的资格。


    既然家里都是有当官的,那还跪啥跪,又?不是大官儿?。


    老六不得行,白子慕对他已经束手无策了,虽然说老六有点不像话,可再不像话,那也是他的种,照这种情况来看,他这辈子估摸着?就这两了,不多?,他不多?护着?一点,多?爱一点,怎么行?


    不再往上考,他没点地?位,老六以后准得让人给当街打死。


    “好好好。”楼县令十分欣慰的拍了白子慕一下:“既然如此,那我给我师兄去封信,举荐你去官学里?头读。”


    白子慕:“我先和小?一他们商量商量。”


    晚上一家人洗漱完,白子慕同他们说了这事儿?。


    蒋小?一闻言,高兴了一整天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不想和夫君分开。


    府城离家远,来回一趟就得要三天,夫君真去了官学,那便是大半年才能回来。


    蒋父也有些诧异,他先头压根就没想到这事儿?,现在也不是滋味儿?了。


    只老六高兴得不得了,钻到蒋小?一怀了,激动说:“父亲要去府城读书呀?那可不得了呢!外?面美人多?多?,爹爹,父亲去了,乱交朋友怎么办?”


    蒋小?一:“……”


    这孩子真是让他心塞塞。


    本来就不高兴,现在老六这么一说,蒋小?一更不高兴了。


    只蒋父老实?:“多?交朋友也是好的,老话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蒋小?一扫了白子慕一眼:“是这个?理,可就怕有些人是今天朋友明天妹,后天就是大宝贝。”


    白子慕:“……”


    这么阴阳怪气干什?么?


    “你怎么和老六一样,惯会?胡说八道。”


    白子慕什?么人蒋小?一懂,就是玩笑话罢了:“你嫌弃我和老六了?”


    “我嫌你屁股。”白子慕话刚落,老六又?钻他怀里?来了。


    “父亲,老六想和你去府城,老六想看美人,老六看不见美人,老六就这里?难受,哪里?也难受,浑身都难受,父亲,老六知道你最爱老六了。”


    他声音又?乖又?软,还搂着?白子慕的脖子蹭来蹭去,黏黏糊糊的,白子慕语气却淡淡:“真难受?”


    “嗯,超级难受的。”


    “那你难受着?吧!”


    老六:“啊?父亲,你这样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你难受又?不是我难受。”这个?王八犊子,整天脑子里?就一堆废料,美人美人,美人有啥好的,白子慕抽了老六一下:“老实?点,不然你屁股今晚肯定得肿半斤。”


    老六捂着?屁股跑了。


    赵主君几人无奈的笑起来。


    这孩子……


    真真是皮得跟个?小?汉子一样。


    白子慕没再逗孩子,正经道:“爹,父亲,我其实?是想带小?一和孩子还有你们一起去府城。”


    蒋小?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白子慕拍拍他,他知道蒋小?一舍不得他。


    可他哪里?又?舍得了蒋小?一,一天不见他都要挠心挠肺的了,要是他自个?去,那一分开就是六个?月,他怕是得孤枕难熬。


    何况几个?孩子,他也是疼的,要真他一个?人,那不得想死。


    “父亲,爹爹,还有两个?外?公,你们怎么想?”


    蒋父私心里?是想跟着?去的。


    虽说白子慕是上门婿,但他把白子慕当儿?子看,他们要是不去,白子慕一个?人在外?头,岂不是要孤零零。


    要是带着?蒋小?一和几个?孩子跟着?去,那也不行啊!他舍不得。


    这六个?孩子个?个?都是他的命根子,一日不见他都想得慌,要是他们跟着?白子慕去,一年就能回来两三次,那不得要他命啊。


    “澜哥儿?,爹,父亲,你们怎么想?”最后他问。


    赵富民是无所谓。


    赵云澜都还没开口呢!赵主君先道:“孩子去哪我去哪,其实?府城那边也挺好。”


    赵富民瞅他:“那你之前干啥的总想回来?”


    赵主君都噎了一下:“那是以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咋的能一样。”


    之前家里?空荡荡的没个?人气,他又?觉得自个?身子不好,总躺床上啥也不干,又?不知啥时?候睡过去就挣不开眼了,就想回故土,离娘和儿?子近一些,要是哪天身子好,还能去看看儿?子。


    但自说开了后,白子慕又?拿了一颗丹药出?来,搓了点沫给他喝,如今身子硬朗得很,他觉得这会?儿?让他进?山打虎都不在话下,感觉身子好了许多?,而且现在家里?孩子多?,在哪都是热热闹闹的,只要能和五个?娃儿?呆一起,他觉住哪都一样。


    赵富民和赵主君没意见,大家便看向赵云澜。


    赵云澜笑道:“我也是去哪都行,其实?我之前就想着?咱们一家干脆都搬去府城住算了,府城那边物价高,咱们要是去那边做生意,能多?赚些。”


    镇上一个?鸡蛋两文钱,但在府城,一个?鸡蛋能卖三文钱。


    物价高,但相对的,银子也更为好赚。


    老六和小?六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一顿饱的,半岁大了,还跟着?萝卜一样,赵云澜看着?心疼,想劝大家去府城,但那段时?间白子慕忙着?备考,他便没说,想先紧着?白子慕来。


    “那就一起去。”赵主君拍着?手说:“一家人,就该在一起,团团圆圆的。”


    蒋小?一高兴起来,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晚上躺床上了还翻来覆去的,兴奋的睡不着?。


    白子慕揽住他的腰,没让他再乱动,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笑问:“就这么高兴啊?”


    蒋小?一用力点头:“嗯。”


    “很喜欢府城?”白子慕问。


    “没有。”府城虽然繁华热闹,可逛了几天,好奇心过去了,蒋小?一便觉得其实?也没啥,而且相对府城,小?山村这个?他活了二十来个?年头的地?儿?,更让他喜欢和有归属感。


    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府城再热闹、再繁华,于他而言,也是个?陌生地?,甚至心里?,还觉自己同府城有些格格不入。


    他转过身,埋到白子慕胸口,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和眼底的情绪,只语气很轻,说:“我更喜欢村里?。”


    “那你……”


    蒋小?一眼睫微颤,他说:“可是能跟你在一起,能靠你近一点,我就高兴,我只喜欢跟你在一起。”


    因?为喜欢,所以去哪儿?都无所谓。


    哪怕是离开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离开他的根,他也无所畏惧,毫无怨言。


    他话语直白,又?那样恳切赤诚,白子慕怔了一下,耳边嗡嗡作?响,伴随着?砰砰的心跳声,胸口是又?酸又?涩又?甜蜜。


    他再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蒋小?一的那颗真心,直白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那感情太过强烈,白子慕都觉整个?人脊背发麻,又?好像被温水浸泡着?,欢喜、高兴、满足这些词似乎都不能把他此刻的心情形容得当。


    这个?小?妖精,虽然有点傻,但很可爱,真是要他命了。


    “把头抬起来。”


    “干啥?”


    屋里?烛光摇曳,白子慕在对方那双清澈的双眸中,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喉头嘶哑,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艰难的挤出?话来:


    “我想亲你。”


    蒋小?一笑起来,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催促道:“那赶紧的,正好今晚老六和小?六跟外?公他们睡了,夫君,我们快来吧!”


    白子慕一个?翻身就压了上去。


    隔天蒋小?一差点起不了,但还是拄着?拐杖下楼了。


    既然要走,那家里?的事儿?自是要安排妥当。


    去了府城,那就不能再去福来客栈上工,掌柜一职,白子慕交给了蒋大石。


    蒋大石年纪虽还小?了一些,但俗话说的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敢做敢学,之前那半个?月的表现,白子慕还算满意,觉得他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掌柜一职可以交给他。


    至于油豆腐和豆腐皮这生意,蒋小?一打算交由二伯几人看顾,反正他们在家里?干了这么些时?候,咋的收货、出?货,他们都清楚。


    至于家里?的田,蒋小?一和蒋父商量过,还是没给大房帮忙照看。


    大伯一行人都给家里?干活了,柳哥儿?也是,晓晓还小?离不开人,堂奶奶虽然可以帮忙照看,但大伯娘和二伯娘、张大丫就三人,既要顾着?家里?,又?要干地?里?的活儿?,已经忙得屁股要冒烟,蒋家二房快三亩田,四亩地?,要是再给大房做,那大伯娘几人怕是连歇的时?间都没有。


    要是给他们帮忙照看,大伯娘几人肯定是乐意,就没人会?嫌地?儿?多?的。


    蒋小?一到底是不想她们太过劳累,后头还是给叔奶奶一家帮忙种。


    叔奶奶一家品性都算得好,不会?种着?种着?就当自个?家的不愿还了。


    其实?要是去个?一两年的,那这田地?可以直接留着?,但蒋小?一都打听过了,科考是县试、府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一试难过一试。


    乡试去年刚考,那么下次还要等两年,而且,难度大,夫君府试倒数,乡试过的概率……估计就那么一丢丢,如此,肯定要考那么两三次,那么这一去,怎么的都得好几年。


    田地?空久了,杂草丛生的,根扎得深,以后再种庄稼玉米啥的就不好种了,而且庄稼还会?长得不好,这就像开荒一样,荒地?头几年种啥都是草盛豆苗稀。


    因?此这田地?不能空着?。


    叔奶奶一家也没推辞,都是自家亲戚,这地?也不白种,叔奶奶想着?,以后秋收了,给二房送点粮食过去,他们要是不帮着?种,那田地?空着?可得浪费了。


    蒋小?一和白子慕忙着?安排家里?的事,动静大,村里?人难民的要问一嘴。


    大家都晓得白子慕要去外?头求学了,但没想到蒋家一家子都会?跟着?去。


    村里?人是一闲下来就唠这事儿?。


    “不过想想也是,白小?子先头就宠夫郎,宠小?舅子,特别是蒋小?一,哎呦,你们是没见着?,这两人一搁一起,就黏黏糊糊的,就这,他哪里?肯一个?人去外?头求学,赵家在府城那边有森*晚*整*理房子,蒋家一家子跟着?去其实?也没啥,再说了,老六和小?六现在还那么小?,他要是一个?去,怕是再回来,老六和小?六都忘了他是谁了。”


    “也不一定,老六和小?六聪明着?咧,前儿?他们和小?二在院子外?头玩,见了我,他们还跟我打招呼呢!上个?月春耕,我一直在地?里?忙活,没咋的往村尾那边去,他们一个?多?来月不见我了,却都还记得我!”


    说起老六,黄阿叔眉头蹙起来。


    “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白小?子和小?一好像不咋的喜欢老六。”


    “怎么这么说啊?”


    “我经常看见小?一拍老六,还骂他,扭他耳朵,白小?子也是,经常的打他屁股。”黄阿叔说。


    “这不可能吧!”


    “别说,我上回也看见了。”有个?年轻妇人道:“插秧那会?儿?我在村尾那边忙,你们也晓得,我家有块田就在蒋家外?头路下的水沟旁,那会?儿?我插完秧后去水沟边洗脚,老六从家里?爬出?来,坐在路边看我洗脚,笑呵呵的,我没忍住就抱了他一下。”


    说道这那年轻妇人双眉轻蹙:“后头他口水流我胸前的衣裳上,小?一出?来见了,一巴掌就朝他屁股扣过去,还同我说对不住,我都不晓得他对不住我啥,但那一巴掌打得响,可见是用了力气的,可怜老六还那么小?。”


    “我也见过,不晓得小?一咋的下得了手,要是我有那么个?漂亮又?会?说话讨人欢心的哥儿?,我疼都来不及呢!咋的还可能舍得打。”


    “可不是。”


    村里?人可喜欢老六了,因?为老六总夸她们,每次都能将她们夸成一朵花。


    “是不是小?一和白小?子嫌弃老六是个?哥儿?啊?你们看老六都半岁了,那个?头就跟我去年种的小?白菜一样,一点都没长。”有人说。


    “应该不可能吧!老六是小?了点,但小?六也小?啊!要是嫌弃哥儿?,不给他吃喝啥的,那总不可能连着?小?六也不给吃!”


    第284章 第 284 章


    有人道:“对啊, 要是嫌弃哥儿,当初他们咋的可能还把鸟鸟捡回来,而且他们对鸟鸟和小二小三没差, 现?在菜花那闺女?跟着?小二小三他们玩,你们看,每次小一要是有啥吃的, 哪次没给小水。”


    对着?外头人都这么?好, 没道理会苛待自家哥儿,而且老六穿的和小六一个样, 没差啥。


    “那白小子?和小一到底为啥老是打老六啊?”


    有人一脸羡慕:“不?晓得,不?过蒋家真真是起来了。”


    “可不?是, 以前咱们村,就蒋家和菜花家里最是穷, 可现?在不?过三年?, 蒋家已经走到咱前头去了。”


    “以后小一就能住府城了, 真是羡慕。”先?前那年?轻妇人说。


    府城对村里人来说,是个遥远却又让人向往的地?儿。


    “也不?晓得那地?方?咋的样, 上次小一他们去赶考回来, 买了好些布匹送大房那边,大树他娘拿了些给柳哥儿做衣裳,我看了眼,那料子?花样可好看了,我在镇上布庄里头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大地?方?到底是不?一样。”村里一妇人刚这般说,就看见陆老婆子?提着?一桶衣裳往河边去, 顿时笑起来:


    “先?头陆老婆子?总是埋汰小一, 先?是笑话人嫁不?出去,然后夸自个娟子?嫁得好, 后头小一招婿,白小子?比刘虎子?出息,她又酸,晓得娟子?比不?得小一了,又拿小一和丘翠翠比。”


    一听,大家显然也想起来了,当初陆老太说白子?慕是个掌柜又咋了?丘翠翠那汉子?可是童生读书?人。


    大家之?前听了不?好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蒋家做生意再有钱,那还能越过读书?人不?成?


    蒋小一确实是比丘翠翠嫁得差了点。


    可现?在……


    差是不?可能差了。


    “过年?那会儿我好像看见丘翠翠带着?她的汉子?回来了。”


    “我也看见了,我听钱氏说是丘翠翠想让白小子?教她家汉子?唐……唐什么?来着?,好像叫唐文杰学算数,不?过白小子?没答应。”


    “答应干啥?那丘翠翠啥子?人,跟黄秀莲是一个样,她那个汉子?虽说是读书?人,但想来也不?咋的,要是个懂理知事儿的,早些年?就该上门来了。”


    毕竟怎么?说,蒋父也养了丘翠翠十几年?,丘翠翠自和黄秀莲离开后,再没回来瞧过蒋父一眼,唐文杰要是懂礼数,就该压着?丘翠翠回来看人一眼,可这么?些年?,人回来了吗?


    没有。


    唐文杰也不?可能不?晓得有蒋父这么?个人。


    毕竟这年?头两家结好,那肯定是要问过、调查过一嘴的,唐文杰肯定晓得,因此他要是识得点礼数,哪里能任由丘翠翠绝情寡义至此。


    “那唐文杰听说早就是个童生了,也不?知道今年?人去考秀才了没有。”有妇人说。


    “应该是没有。要是去了,还考上了,我不?可能不?晓得。”说话的这夫郎是隔壁柳江村嫁过来的,要是唐文杰考上了,丘大柱和黄秀莲不?可能不?说一嘴。毕竟这么?大的喜事儿,谁能藏着?掖着?。


    “陆老婆子?这下要是再见了蒋小一,怕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不?是,小一现?在不?仅越过了娟子?,还越过丘翠翠,可真真是打了陆老婆子?的脸。”有人唏嘘说:“之?前小一是嫁都嫁不?出去,咱们村嫁得最好的也就娟子?和丘翠翠,谁能想到当初嫁都嫁不?出去的蒋家哥儿,如今竟然是秀才夫郎了,就……感觉做梦一样,想都想不?到。”


    “是啊,就短短三年?。”


    ……


    四月下旬,甜笋、春雷笋、蕨菜、野果子?全收完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好,二十八晌午蒋小一几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其实也没啥。


    就是一些衣裳,鞋子?。


    被褥,锅碗瓢盆啥的没带,毕竟又不?是一去不?回,以后回来了还要用,这些东西赵家那边都有,带了也没用。


    但还是得洗干净了收起来,油缸里的油没吃完,还有盐巴,酱醋,还有米,这些东西蒋小一和赵云澜全搬去了大房那边。


    白子?慕仔细问过楼县令。


    这大周书?院和现?代学校其实差不?多一个样。


    一周七天,上六休一。


    休那一天肯定是不?会回来。


    二月开学到六月中旬,然后会放个农假,八月底到来年?一月中旬,才会放一个月的年?假。


    现?在四月快下旬,去两个月就要碰上假了,但六月中旬那会儿热,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的,来回折腾累不?说,也麻烦,虽说有水路,但赵云澜和赵主君都是晕船的。


    因此这一去估摸着是要过年?才回来,这些东西搁家里久了不?得行,干脆拿大房那边让他们吃。


    家里今年?种的玉米、大豆,还有庄稼,蒋父和大伯说了,交由他们看管,秋收了,就让叔奶奶一家接手。


    至于能免的五十亩地?,自家和大房占了二十四亩,还有二十六亩,四亩给了裴家。


    剩下的白子慕交由村长看着来,反正?他家地?少,剩下的不?用白不?用。


    村长做主,把剩下的名额全给了村里几户比较穷苦的人家。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离开前一晚,大房做了晚饭,叫了二房过去吃。


    这一走大半年?的才能回来,堂奶奶几个舍不?得孩子?,抱着?他们,一个劲儿的叮嘱,到了府城要听话,放假了,就回来看看堂奶奶,说着?她抹起眼泪。


    蒋小一几个虽说不?是她亲亲的孙子?,但这么?些年?,她是把几个孩子?当亲孙子?看,特别是蒋小二。


    在村里是隔三差五就能见着?,如今一走,怕是要好几个月都见不?着?了,这叫她怎么?舍得哦。


    大伯娘和二伯娘心里也不?是滋味,蒋小二几个小家伙围着?她们哄,蒋小一则是泡了杯水,喊了柳哥儿出来,说让他喝。


    柳哥儿端着?碗,碗里的水无?色无?味,和平日?喝的山泉水并没啥子?区别,十分疑惑问。


    “小一,喝了这个真能怀吗?”


    蒋小一不?太确定:“不?知道,但喝了这个,身子?会好很多,身子?好了,娃儿就容易怀了。”


    张大丫生了,蒋小一也生了,柳哥儿平日?歇息总跑新房那边抱抱老六和小六,他是喜欢孩子?的,可有时看着?老六和小六,看得多了,他就难受。


    蒋小一偶尔几次见他抱着?孩子?,满眼疼爱期盼,就晓得他怎么?想了。


    急,想孩子?了。


    毕竟都二十来岁了,见着?周边人接二连三生了娃,说不?羡慕不?着?急是假的。


    但柳哥儿看了大夫,大夫说身子?亏了点,得养着?,孩子?急不?得。


    可怎么?能不?急。


    家里虽是没人催,可柳哥儿还是难受,他就怕真生不?出娃儿来,他不?怕蒋家因此为由赶他走。


    蒋家人都好,大树也疼他,可就是这样,他心里才越发?的不?是滋味。


    如今这生活,他真真是觉得好,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在蒋家,有活干,有饭吃,有衣裳穿,饿不?着?冷不?着?,他喜欢现?在的日?子?,要是一直没孩子?,他便?是愧对大树了。


    蒋小一看他有些日?子?闷闷不?乐,和白子?慕一说,白子?慕拿了丹药出来,说要不?让柳哥儿喝一点试试。


    这年?头哥儿难怀,白子?慕怀疑,是他们没癸水,不?咋的排卵,或者是卵子?不?活跃,怀孕说到底是精/子?和卵子?相结合,结合了就能搞出人命了,要是卵子?少,或者不?活跃,那就难怀了。


    吃点丹药,身体好了,估摸着?应该能怀上。


    但这是理论,也不?晓得真假,但试试也无?妨,反正?这丹药又没毒,最坏的结果也可能就是流点鼻血。


    蒋小一不?敢说太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后头要是没怀上,柳哥儿怕是要难受。


    柳哥儿嗯了一声不?疑有他,端起碗直接一口干了。


    等他放了碗,蒋小一才道:“今年?冬季豆腐皮卖的很好,以后可以多做些,就你和菜花姐几个怕是做不?了多少,我和夫君还有父亲爹爹他们要去府城了,家里还有些几间空屋子?,你可以喊亲家伯娘和亲家小弟过来干活。”


    这事儿他和赵云澜几人商量过。


    都是亲家,合该帮衬帮衬,不?然山里屯那种地?方?,累死累活也赚不?着?什么?银子?。


    家里有人住,能有些人气,不?然留着?空空荡荡,久了是家不?像家——村里野草种子?多,没人住,没人护理,不?出两个月,就能满院子?的杂草,满屋的耗子?。


    柳哥儿闻言高兴又惊喜:“这,这可以吗?”


    “可以,工钱就和你们的一样。”


    屋里,蒋大石拉着?白子?慕问事儿,赵云澜和赵富民看几个孩子?卖乖,到底是会哄人,蒋小二几人哄了半会儿,堂奶奶便?又眉开眼笑起来,她褶皱的老手摸着?蒋小三的头,又捏了捏赵鸟鸟的脸,同赵云澜道:


    “小二一向乖,这两个就野一些了,在村里他们到处跑整天不?着?家都没啥,但到了府城,澜哥儿,你多多看着?他们些。”


    她瞥了眼白子?慕和蒋小一,一个在外头和柳哥哥嘀嘀咕咕,一个正?在忽悠她孙子?,都没注意这边,她才说:“小一和白小子?不?太靠谱,还是得靠你和安小子?。”


    她这话是真真把赵鸟鸟当自个孙儿看,赵云澜点点头:“伯娘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一屋子?人有说不?完的话,直说到天黑,白子?慕一行人才从大房那边回来。


    刚到钱家外头,隐隐约约的就看见自家院门外站着?个人。


    白子?慕仔细一看,竟然是李菜花。


    蒋小一抱着?老六不?方?便?,赵云澜先?迎上去开了门,问她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菜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双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直到进了堂屋,她才垂着?头,小声道:“小爹,小一,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府城?”


    还不?待蒋小一几人开口,她又着?急忙慌的说她会干活,啥活儿都会干。


    她都打听好了,大户人家家里头都要有几个扫洗的丫鬟和下人,赵家估摸着?也需要,而且之?前她拐弯抹角问过赵云澜,赵云澜在府城里也有一家客栈,她可以给客栈里头干活,不?要银子?,只要蒋家能给她和孩子?一口吃的,还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这事儿蒋小一不?好做主,毕竟说白了,赵家宅子?还是得赵云澜做主。


    赵云澜拍拍李菜花,让她别紧张,拉着?人坐下了,他才说不?用担心,他们虽是走了,但这豆腐皮的活儿也还是做的,只不?过是让柳哥儿看管了而已,柳哥儿人好,他断然不?会苛待你们。


    李菜花不?停的撮着?手,低着?头小声道:“我晓得,柳哥儿是个好的,我……我不?是担心这个。”


    赵云澜:“那是?”


    李菜花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忽而又低下头去,看出她还在犹豫,大家也没催促。


    这向来都是故土难离,李菜花一向又是不?爱麻烦人的性子?,如今这般开口,想来是有啥难言之?隐。


    李菜花沉默了好半响,深呼了口气才道:“我想带着?小水跟你们去新地?方?,要是再呆村里,小水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蒋父几人脸色慎重起来。


    “菜花,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水他……他是个哥儿。”李菜花搅着?双手,没敢去看众人的神色,继续道:“他也不?是咱们大周的人。”


    “什么??”蒋父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菜花,莫小水不?是大周的,那他这个干女?儿有点厉害啊!偷人都偷国外去了。


    可不?对,菜花就不?是那种人。


    “我当家的……”


    李菜花生孩子?那一年?,莫君安正?巧的随船去了外头。


    他是在镇上贾员外家做的小工,贾员外家里田多,那年?北方?方?洲出了雪灾,粮价暴涨,贾员外想收购了一批大米,再连着?自家的,把米运到那边卖,几吨大米,搬运自是得需不?少人,家里人手不?够,他就让莫君安跟着?去了。


    莫君安不?是贾家下人,船老大见着?供人歇息的船仓不?够,就让他睡甲板上,海上风大,夜里莫君安冷得睡不?着?,手脚冰凉,他就想在船板上动?动?走走,这样身子?能暖和些。


    然后他就见着?海面上漂着?一个小木盆,上头还盖着?布,瞧不?清里头装的啥,但隐隐约约的却听见有娃儿在哭。


    他赶忙叫了一船员,同他说了这事儿,那船员说这里靠近秦洲,这边海匪最是多,估摸着?是哪个倒霉催的运上海匪了,见没活路了才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搁盆里放出来,咱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都是不?富裕的,自家孩子?都养不?起,哪里还能去养闲人。


    莫君安刚出门那会儿李菜花已经怀了九个多月的孕,如今出来两个多月,想来孩子?已经生了,大概是要当爹的人了,莫君安哪里忍心就这样看着?孩子?在海上飘。


    这大冷天的,外出的船少,一路过来,他就没再见着?旁的船。


    这周边全是茫茫江水,望不?到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看着?还要落雨,要是放任不?管,那这孩子?不?是冷死在海上,就是得活活饿死,铁定没活路。


    莫君安不?忍心,最后还是把孩子?捞了起来,盖木盆上的布子?一撩开,他发?现?里头是个小小的娃儿,应该有两个月大,旁边那船员常年?走南闯北,见识广,看见孩子?那眉骨,当场就说了,这不?是大周人。


    船员劝他,说赶紧把孩子?丢了,西域那边离大周远,也不?晓得最近朝廷干啥,周边各国使臣都来了,这孩子?怕是西域那边的,他见过西域人,这孩子?一看,他就晓得是那边的。


    这孩子?不?晓得什么?来头,咱还是丢了,那船员说。


    莫君安也怕惹祸上身,可还没张嘴,那孩子?突然就抓住了他搁在盆沿边上的手,软软的,凉凉的。


    莫君安心头一动?,再看了看孩子?,发?现?孩子?竟睁开了眼睛,又黑又大的圆眼睛瞧起来是干干净净,见了人,还笑起来,眼睛顿时弯得像月牙。


    莫君安看得心软,顿时就舍不?得了。


    船员劝不?动?,就随他。


    隔天船只行至秦洲,他们遇上了海匪,那船员不?幸被砍了,莫君安抱着?孩子?躲在装杂货的甲板下,侥幸的躲过了一劫,然而他还没从船板下上来,船上又涌上了一批人,他透过船板缝,清晰的瞧见了那群人,同样的黑发?黑眼,可一瞧就跟着?他们不?太像。


    那帮人腰间皆是佩剑,用蹩脚的大周话问船上的人,见到一个婴儿没有?见了就老实交出来,莫君安也听不?太清楚,就听见对方?说什么?爷,又说什么?余孽,要一个不?留。


    听不?懂,但他也晓得了,这孩子?身份有问题,对方?是来寻他命的。


    莫君安没敢声张,一直躲在甲板下。


    孩子?喝了米糊吃饱了不?哭不?闹,莫君安穿得厚,孩子?他一直搁衣裳里,加上他就是个做苦力跑腿的,身份不?起眼,没啥子?人注意他,因此压根不?晓得他捡了个孩子?。


    后头莫君安回了村,正?巧的是年?初二。


    那天他爹娘连着?大哥大嫂都不?在,只李菜花一人,他刚到门口,就听见李菜花在哭。


    他冲进门,才晓得在两个月前,李菜花就生了一闺女?,可他爹娘不?喜闺女?,他们一直盼着?李菜花能给家里生个带把我好传宗接代。


    结果没成想李菜花肚子?不?争气,生出来的竟然是个闺女?,盼了大半年?,两老大失所望,把先?前准备的衣裳襁褓直接锁柜子?里,不?给李菜花用,说个闺女?,又不?是啥金贵的,随便?拿两件旧衣裳包了就行,这些留着?,等以后怀了孙子?再给孙子?穿。


    他们对着?孩子?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孩子?穿得薄,李菜花就没怎么?把她抱出屋,上个月孩子?受了寒,李菜花彻夜不?眠的照顾,又求了两老,终于得了十来文钱去给孩子?抓了药,一包药来回熬,熬到最后那水都是清,那年?冬天太冷,孩子?终究还是去了。


    莫小水这时候被抱回来,让李菜花好受了许多。


    李菜花把对孩子?的爱全倾注在了莫小水身上。


    莫君安说这孩子?来历有问题,绝不?能说出去。


    那咋整呢?


    家里若是突然多个孩子?,莫君安又正?巧的去了秦洲,一回来家里就多了个娃,要是对方?不?罢休,一直追查,万一查到这边,那肯定要露馅。


    虽觉不?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当初在海上,在那种环境下孩子?不?见,寻常已代表着?凶多吉少了,结果对方?还谨慎的到处搜查,可见严谨。


    莫君安便?说,闺女?不?在了,那就让孩子?先?以闺女?的身份呆家里,不?然不?说怕人找上门,爹娘估摸着?也不?会同意,毕竟这孩子?是个哥儿,哥儿和姑娘都一样,只要不?是汉子?,爹娘都不?喜,至于以后该咋的办,以后再说吧!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莫君安回来没多久就去了,莫家爹娘不?晓得孙女?死了,觉得小儿子?之?所以跟他们离心,临到死了也不?愿开口同他们说最后一句话,是因为李菜花挑拨小儿子?和他们离了心,他们对李菜花有怨,于是在莫君安头七都没过,便?将李菜花赶了出来。


    李菜花没地?方?去,万般无?奈之?下,就带着?莫小水回了小山村。


    莫小水还小的时候倒也没事儿,村里人没见过什么?西域人,见了孩子?也瞧不?出什么?来。毕竟有些汉子?小时候没长开,跟哥儿、姑娘差不?多,几乎一个样,但现?在莫小水一天大过一天,张开了些后,她五官渐渐硬朗挺拔起来,眉眼也渐渐变得深邃。


    李菜花慌了,可她没有办法,她也没少听别人说孩子?长得怪,不?太像个姑娘。


    要是一直住村里,莫小水这事儿肯定要露馅。


    第285章 第 285 章


    李菜花觉得要?是去外头, 没人认识她了,那孩子就能以哥儿的身份活下去。


    而且,晓得蒋小?二几个要?离开, 莫小?水舍不得,整天是闷闷不乐,前儿她下工回去, 没见着孩子, 她寻到?茅屋后,才看见孩子蹲在地上?, 头埋在膝盖里,低低哭泣, 也?不晓得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 一直打?哭嗝。


    她问咋了?


    孩子先头没说, 后头她问多了, 孩子才抹着眼泪,说舍不得三?个叔叔, 还有两?个弟弟, 她说,她总觉得叔叔们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她总感觉心里慌得厉害,娘,她说, 她不想?叔叔们走。


    其实莫小?水不知道, 前世白子慕没穿过来,她还是和蒋小?二、蒋小?三?混到?了一起, 可后头十岁那年他娘寻上?门,他和李菜花被亲娘强制带回了家,一走十来年,再回小?山村寻蒋小?二时,蒋小?二早已去世多年——他终究还是没能熬到?成年。


    蒋小?二上?辈子很苦,一直在找他。


    孩子好不容易有玩得来的小?伙伴,蒋小?二几个要?是走了,那孩子以后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菜花见孩子这般心里也?不好受,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养了这么些年,又相依为命,她是拿莫小?水当亲生孩子疼,那里舍得他闷闷不乐,思来想?去,便来了。


    莫小?水出身有问题,她也?不敢瞒,可说了,又怕蒋家连活儿都不给?她做,这会儿忐忑不安。


    大家还未说话,蒋小?二从门口‘跑’了进来,也?不晓得他在外头听?了多久,进门后就直直往白子慕怀里钻。


    他脑瓜子比蒋小?三?和赵鸟鸟聪明些,知道家里哥夫最有话语权,他搂着白子慕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才乖乖道:“哥夫哥夫,我们带小?水侄女一起去好不好?小?二爱侄女。”


    “这个~”


    “哥夫哥夫,小?二也?爱你?多多了。”蒋小?二拿脸贴着白子慕的脸,亲昵的同他蹭了蹭,讨好之意明显。


    这孩子很少?主动开口问要?东西?,平日也?乖,从不闹腾。


    白子慕虽总是收拾他们,但也?是真心疼的,蒋小?二和蒋小?三?刚落地就被送回来,后头可以说几乎都是蒋小?一在照顾,三?兄弟感情深得很,白子慕最疼蒋小?一,其次便是这几个孩子了。


    这事儿其实也?没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小?地方见到?个外域人,定是要?目不转睛,好奇不已的直盯着人看。


    但到?了大地方,见得多了,没啥稀奇的,谁还会关注?


    府城那种地儿,什么人没有,莫小?水即使长得不太像大周人,但大周和西?域交好,听?楼县令说,秦洲、方洲那边,通婚的多了去了,有些西?域人还跑大周经商,府城那边的码头,经常能见着外国人。


    真带莫小?水去府城,人家瞧见了,也?不会多想?,因此带了也?就带了。


    白子慕在他滑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行吧行吧!谁叫哥夫疼你?呢!”


    蒋小?二高兴起来,更用力的抱住白子慕的脖子:“噢耶,哥夫你?最好了。”


    蒋小?一拍了他屁股一下,蒋小?二扭着小?屁股,埋在白子慕怀里笑呵呵的。


    白子慕说行,那便是没啥问题,赵云澜私心里是无所?谓,而且李菜花亲自?求上?门来了,他也?不好拒绝。


    赵富民?见李菜花狠狠松了口气,笑道:“这又不算啥大事儿,先前你?该早些说,明儿我们晌午就走了,你?东西?今儿收拾还来不来得急?”


    李菜花喜出望外,赶忙道:“来得及来得及。”


    她就一破茅屋,外加一口小?口锅子和两?个碗,被褥今年新买的,这个得带走,米面啥的这个今年过年那会儿她搭了蒋父的牛车去镇上?,一次性买了很多,就是想?着以后天天的上?工,没那功夫来买粮,就多买了些囤些。


    现在粗粮还剩大半袋,面也?还有十来斤。


    她问赵云澜,用带走吗?


    赵云澜摇头说不用,府城那边家里有。


    李菜花是‘怕’惯了,为人谨小?慎微,甚至是有些蹑手蹑脚,这都是生活所?迫,真带去府城,定是不能直接把她往客栈里头塞,那就只能搁家里,先练练胆,后头再说。


    李菜花说晓得了,既是不用带,那她明儿早起些,把这些吃食给?他小?弟送过去,十来斤面粉,半袋粗粮,也?能值不少?银子。


    回了家,李菜花立马就把这事儿同莫小?水说了。


    莫小水彼时正在屋里烧热水,闻言眼睛咻的瞪圆了,紧紧捏着手里的柴火,呼吸急促:“娘,你?说我们也?要?跟小一叔叔和叔父他们去府城吗?”


    “嗯!高不高兴?”


    莫小水扑到李菜花怀里,用力的点头:“高兴,小?水高兴。”


    李菜花几天都不见他这般笑了,这会儿摸摸他的头,视线落在他的两?串小?辫子上?,说去了府城,他就不用再装成女娃儿了。


    莫小?水点点头。


    隔天晌午小?厮来了。


    以前出门,都是王二路赶的马车,但赵富民要同白子慕回府城,作坊那边,赵富民?思前想?后,打算让王二路盯着。


    出了赵鸟鸟这事儿,赵富民?谨慎了些,王二路是家生子,也?算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信得过,而且王二路也?不像旁的小?厮——他双亲都在府里。


    王二路孝顺,总不可能像之前那两?丢下双亲独自?跑路。


    他要?留镇上?,那就不方便赶马车送他们走了。


    人多,但白子慕也?没有租马车,自?家有牛车,赵家有辆马车,牛车能坐差不多八/九个,再加上?马车,够坐了。


    大房和村里好些人家都来送,裴家和几家关系较好的,还送了包子,说是一早就蒸的,让他们带了路上?吃,其他村里人送了些干菜,还有腊肉,都是路上?好带的。


    送东西?倒也?不是因为巴结。


    而是这两?年村里人靠着蒋家,赚了不少?银子,还有黄豆,去年种的那一茬,蒋小?一一斤一文钱跟着他们买,价格给?的比外头高,而且有蒋家在,他们种的黄豆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见着李菜花和莫小?水背着个小?包袱,还怔了下问李菜花怎么回事儿啊?


    李菜花说她要?随蒋家去府城。


    啥??


    在村里人还没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晃悠悠的走了。


    五月初八,一行人离开小?山村,奔向了新的旅途。


    赵云澜和蒋父、赵主君四人带着老六和小?六坐马车里头,白子慕和蒋小?一同李菜花带着四个孩子坐牛车上?。


    临出村口,蒋父撩开车帘子回头望了眼,他自?出生就没离开过家里,他的爹娘葬在这里,他的根也?在这里,虽是不舍,但……


    他视线落在蒋小?一几人身上?,见着他们说说笑笑,又看了看身旁的赵云澜,再没不舍了。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家。


    牛车没有车厢,白子慕砍了两?个大树枝插在车板上?,树枝枝繁叶茂,众人坐下头倒也?算得凉快,蒋小?二几个不是第一次去府城了,可依旧还是激动,也?不好好坐,跪在车凳板上?,上?半身趴在车栏上?,同莫小?水叽叽喳喳。


    蒋小?一跟着凑热闹,白子慕躺在另一旁,原是想?睡,可压根就睡不着,看见那一大四小?五个屁股直直对着他,说到?兴奋处还扭来扭去,是恨不得一人一脚直接将他们踹车下去。


    再看看李菜花,这人是个贤惠的,似乎怕他们几人热,还拿着草帽坐一旁给?他们扇风。


    前头车厢里头也?是吵吵囔囔,老六和小?六在唱歌。


    “两?个小?娃娃呀,正在喊丫丫呀,喂喂喂,你?在做什么,哎哎哎,我在学唱歌!”


    不知道就唱个歌有啥子好乐的,赵云澜几人一直在笑,一路过去尽是闹哄哄。


    有马车从跟旁过,还要?探脑袋出来瞧瞧咋的回事儿。


    因为要?等李菜花,晌午出发时,白子慕就晓得夜里肯定得宿在外头了,中午吃完了再走,午饭那一顿不用准备,但晚饭肯定得备着,不然总不能晚饭喝西?北风。


    空间袋里头还有些海苔卷和肉酥,上?次没用完,菜地里的小?黄瓜也?长了几个,虽不算得大,但也?能吃了。


    白子慕干脆让蒋小?一全摘回来,又煎了好些鸡蛋饼,果酱也?拿了一罐出来,他想?做些寿司,路上?颠簸,汤汤水水的吃食不好带,做完寿司,他又蒸了一些包子。


    不过晌午热,包子森*晚*整*理都没咋的吃。


    傍晚他们就在路边停了下来,负责赶车的两?个小?厮把马车、牛车停在路边大树下。


    这两?时常随赵云澜外出,经验丰富,刚停好车,他们就蹿树林里去找柴火。


    宿在野外,不管冷热,都得生点火,一是亮堂了,野兽不敢靠近,二也?是能驱蚊,野外的蚊虫虽是不如虎豹厉害,但也?不容小?觑。


    生完火,那两?小?厮见着主人家老少?都往河边去,便默默的守着行李。


    天气热,晒了大半天,一见着路边有条河,白子慕当场高兴,神识扫了一圈,发现安全,立马兴冲冲的跳下去。


    一行人在河里玩了起来,蒋小?二四个被晒了一路,早热得不行,脱光光了直接往河里跳,在河里乱扑腾,这会儿没旁的人,赵主君和赵云澜也?卷了裤脚往河边坐。


    这河挺宽,也?凉快,蒋小?二突然惊呼一声:“哦吼吼,大哥,哥夫,这河里好像有小?鱼鱼。”


    “是吗?那咱抓了,到?了府城哥夫给?你?们做香辣小?鱼干吃。”白子慕往河里看,这河水并不深,里头都是小?石子,小?鱼他是半条都没见着,想?来是躲河边的草丛里头去了。


    有吃的,蒋小?二几个立马欢呼起来。


    蒋小?一眼睛一亮,噗通一下也?跳到?了河里去,老六和小?六看见爹爹和父亲在河里玩得欢快,三?个叔叔还有小?水哥哥还互相泼着水玩,立马叫赵云澜和蒋父给?他们脱衣裳,他们也?想?去。


    赵云澜正色道:“你?们会玩水吗?”


    “会,会。”小?六抱住赵云澜的隔壁:“小?六会玩水了,小?爷爷,你?帮小?六脱一下裤子好不好。”


    小?六难得开次口,又一脸期待,赵云澜压根拒绝不了,蒋小?一在河里喊了声,说没事,让孩子下来吧!爹爹,你?们也?下来啊!这河里好凉快。


    这四周无人,今儿坐车厢里头闷出了一身汗,赵富民?率先道:“下去凉快凉快吧!没事儿,野外无人……”话没说完,赵云澜和赵主君已经学着蒋小?一,一个跳跃噗通跳河里了,蒋父紧随其后。


    蒋小?一直接朝着他们泼了一下水:“小?外公,爹爹,父亲,凉不凉快?”


    山涧河水最是清凉,河水往身子一泼,一整天的疲惫闷热似乎瞬间就被带走了。


    “凉快。”赵主君笑起来。


    赵富民?看大家玩得高兴,笑了笑,也?往河里去。


    白子慕用威压把小?鱼逼到?了河中央,这小?鱼有的就食指大,最大的就两?指宽,大家是一顿乱摸乱抓,水花四溅,河水浑浊不堪,可没事儿,抓完鱼了,凉快够了,再去上?游冲一冲就好。


    白子慕当年刚到?蒋家上?门的时候,家里没啥吃的,他曾带着蒋小?二和蒋小?三?去河里抓过鱼,那鱼油炸过后香得要?命。


    蒋小?三?至今都还还记得那个味道,这会儿抓得特别生猛,咬牙切齿,五官都要?狰狞了,嘴上?还大喊大叫:“哎呦喂啊!父亲爹爹,小?三?好像抓到?一条大鱼了。”


    蒋小?一拍他:“大你?个头啊!你?抓着我的腿了。”


    蒋小?三?:“啊?”


    白子慕也?拍他:“你?个傻的,你?大哥那腿跟猪板油一样滑溜溜,什么鱼能这么滑啊!”


    蒋小?一鱼都不抓了,想?挠白子慕:“你?大腿才像猪板油,夫君真坏,以后不给?你?摸了,哼!”


    这怎么行?男儿本色,晚上?不摸两?把,不亲两?下,他咋睡得着啊!白子慕立马赔着笑脸挨到?蒋小?一旁边,拿肩膀去撞他:


    “乖乖,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你?不给?我摸,我手痒啊!”


    蒋小?一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要?是手痒就去摸母猪。”


    白子慕:“……那我不得成禽兽了?”


    “你?本来就是禽兽。”


    “……”


    两?人吵吵闹闹,一边摸鱼,一边我撞你?一下,你?撞我一下。


    蒋父无奈的笑起来。


    野外的小?鱼最是机敏灵活,难抓得要?命,它们鱼尾一摆,就能从指缝间溜过去。


    蒋小?二抓了半天没抓得一条,十分苦恼:“怎么办?这鱼太难抓了。”


    赵鸟鸟:“就是,游快快的,都摸不到?。”


    莫小?水:“我刚抓得两?条。”


    蒋小?三?:“小?三?也?是。”


    小?六个头小?,压根没沉水里,而是光着小?身子大开着四肢浮在水面上?,闻言蹙着眉头。


    老六朝蒋父几人看去,发现他们手上?空荡荡,再看几个叔叔和哥哥,摸了大半天就摸了四条,他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气:


    “父亲和爹爹不得行,正事干不到?一半就玩起来了,爷爷和小?爷爷更不得行,下来这么久,毛线都没抓到?,曾外公和小?曾外公……老六都不想?说了,哎,看来得老六出招才行了,这个家没老六,怕是迟早得散哦。”


    说着他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把小?圆屁股泡水里,小?拳头紧紧握着,似乎上?茅坑一样,使劲到?脸红。


    白子慕和蒋小?一在一旁打?打?闹闹,压根没注意这边。


    蒋父看见他这样,额角立马跳了跳,又见蒋小?二和莫小?水几个傻愣愣的分不清状况,还弯下腰看老六屁股,纳闷的问他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老六这是想?放屁了。


    他那屁连米仓都能蹦个稀巴烂,要?是蹦到?孩子……


    “小?二,你?们快……”躲开。


    砰的一巨声,地雷爆炸似的,巨浪溅起三?米来高,河水甚至都翻涌了。


    蒋小?二几个被一股大力掀飞至半空,然后噗通一声,下饺子似的,又纷纷掉到?了河里。


    风平浪静过后,几十条小?鱼翻着白肚皮飘在了河面上?,看起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子慕和蒋小?一毫无防备,都被这突发情况吓懵了,赵主君和赵富民?也?一副惊呆住了的样,似乎没想?到?老六小?小?个儿,放的屁却?能那么猛,竟然都能把人给?蹦飞了,只蒋父和赵云澜因为见识过,目前还在状态。


    赵云澜想?问蒋小?二几个小?家伙没事吧!


    谁知还未开口,蒋小?三?先从河水里蹿出来,呵呵笑起来,说太好玩了,老六侄子,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鸟鸟也?来。”


    “好刺激,小?二先。”


    “小?水也?想?玩。”


    “好!那你?们准备,老六要?开始放屁咯。”


    “那小?六也?来,大哥,我们一起把叔叔和哥哥蹦起来。”


    老六和小?六又朝天撅起小?屁股,砰砰两?声,蒋小?二四个又飞到?了天上?,他们也?没穿衣裳,光溜溜的,一个做着投降的样,一个身子抱成团,一个用手护着小?屁股,一个张着嘴巴大喊大叫,什么姿势都有,赵主君几人看得直乐呵。


    两?个小?厮和李菜花守在马车旁,也?不知道主家在前头河里干了啥,一下砰的一声,一下又砰的一声,跟人过年放炮一样,可声音又比炮竹声要?大,怪吓人的。


    小?鱼抓了六十来斤,怕河里的小?鱼灭绝了,又见着天色不早,孩子泡久了怕是也?要?受寒,白子慕想?着先回去!


    赵主君笑多了嗓子都略显干哑,抓鱼好玩,他都舍不得上?去:“再玩一会儿吧!”


    白子慕:“……”


    牛车慢,隔天下午才到?达府城,之后该安置的安置,该整顿的整顿。


    赵府大,老六和小?六随蒋小?一、白子慕住在东院,蒋父和赵云澜住西?院,赵主君和赵富民?还是住原来的南院,至于三?个小?家伙则是跟着李菜花母子两?住北院。


    北院有四间房,两?间正房,两?间偏屋,这以前是赵云峰的院子。


    那会儿赵富民?原是想?着,儿子要?是娶了媳妇,那就可以两?人睡一屋,隔壁孩子睡,偏屋奶娘和丫鬟睡,孩子大一点了,再把孩子分别的院子去。


    赵云峰走后,这院子一直空着,倒不是赵富民?和赵主君不愿让旁人住,而是家里人少?,压根住不到?这边,如今总算是有人住进来了。


    赵云澜住的西?院,是他原先住的,一到?地儿,他就拉着蒋父带他参观。


    东西?没带多少?,说整顿其实也?就是把带来的衣裳从空间袋里拿出来叠好放柜子里,屋里床、桌子啥的,赵管家一直都让丫鬟们天天打?扫,干干净净的,压根不用他们再收拾。


    老六和小?六闲不住,自?己蹿西?院那边找曾外公去了,白子慕没管他们,和蒋小?一放完衣裳,直接去了北院。


    第286章 第 286 章


    到了北院白子慕从空间袋里把怪兽床掏了出来, 问蒋小二几个谁睡怪兽床。


    蒋小二和蒋小三不能再跟赵鸟鸟睡一起了,他们如今已经七岁,再睡一起不像话, 蒋小一想把他们分开。


    一路过来高?高?兴兴,猛闻噩耗,赵鸟鸟都惊呆了, 简直不敢置信。


    “大哥, 你说啥?”


    蒋小一站在门口,面色严肃:“鸟鸟, 你已经大了,不能再跟小二小三睡了。”


    “啊?为什么呀?鸟鸟哪里大呢!大哥, 你看错了哇,鸟鸟还没有长大, 屁股还小小呢。”说着他脚步轻轻挪动, 就要往屋里去。


    蒋小一伸手拦住了他。


    “我说你大了, 你就大了。”


    赵鸟鸟苦着一张脸,不想自己睡。


    自己睡太危险了, 要是床底下藏了鬼怎么办?晚上那么黑, 那么恐怖,他睡不着的话,他会瘦成?小帅哥的。


    蒋小一说有鬼你可以放屁蹦死它,赵鸟鸟说他一个人,放屁的威力不够猛,要是小三哥哥在, 他们两个强强联手, 就可以蹦死猛鬼了,所以, 他还是和哥哥们一起睡吧!


    说着又挪着脚丫要往屋里去,看见?蒋小一没动,他正要高?兴,然嘴巴还没翘起来,一根棍子从天而降,横在他跟前。


    赵鸟鸟抬头一看,白子慕正笑嘻嘻的看他。


    赵鸟鸟屁股顿时紧了,看向屋里,想让正站在床边的二哥三哥‘救救’他,但蒋小二和蒋小三敢张嘴吗?


    那自然是不敢的。


    他们一张嘴,能棍子估计就要朝他们过来了。


    蒋小二抹了把冷汗,紧着屁股,佯装没看见?他求救的小眼?神说:“弟弟,要不你……你还是自己睡吧!哥夫拿的那棍子实在是粗了点,二哥帮不了你啊!”


    蒋小三紧随其后:“弟弟,你就从了大哥和哥夫吧!别?跟小命过不去啊!”


    蒋小一欣慰道:“你看你二哥三哥多识趣,鸟鸟,你应该学学他们。”


    赵鸟鸟眉头紧蹙,一把抱住了蒋小一的腿:“可是大哥,鸟鸟真的太怕鬼了,那大哥,你跟鸟鸟一起睡吧!”


    “美的你。”白子慕拍了他一下。


    这孩子别?看个头胖胖大大,但胆子却?像针尖小,往日他吓唬赵鸟鸟和蒋小三,最先尿裤子的,总是赵鸟鸟。


    让他一个人睡确实是够呛,怕是一宿得尿五六次床。


    白子慕想了想,看见?莫小水在隔壁的偏房里头跑来跑去的帮忙,开口喊了他一声。


    “小水,你过来。”


    莫小水二话不说哒哒跑过来:“叔父,你叫小水干什么?”


    白子慕摸他脑瓜子说:“以后晚上你跟鸟鸟一起睡吧!”


    两个都是哥儿?,一起睡没啥。


    蒋小一朝跟着莫小水出来的李菜花看去,李菜花忙道:“只要鸟鸟愿意就行,孩子睡哪都没事。”


    赵鸟鸟拉住莫小水,高?兴说:“鸟鸟愿意,鸟鸟愿意,小水侄女就跟鸟鸟睡。”


    蒋小一又看莫小水,见?他也同意没意见?,松了口气,他就怕赵鸟鸟死活都要跟蒋小二他们睡,那可就不好办了。


    “那这怪兽床你们谁睡啊?”


    蒋小二道:“给弟弟和侄女睡,我和小弟可以睡床上。”


    蒋小三:“对头。”


    赵鸟鸟拉着莫小水冲屋里去,牵着蒋小二和蒋小三说:“哥哥,你们真是好好哦。”


    蒋小二摆摆手老气横秋道:“这有什么,你是弟弟,小水是侄女,当哥哥的就得爱护弟弟,爱护侄子,再说了,我和小弟可是小男子汉也。”


    蒋小三:“对头。”


    白子慕看他们恩恩爱爱,十分欣慰又很膨胀:“小一,你看看,几个小舅子被我教的很好啊!”


    “夫君,你又吹大炮,明明是我教的好。”蒋小一说:“方才进城的时候你还教唆他们骂人呢,你忘了?”


    白子慕噎了一下。


    这能怨他?


    沈正阳那王八羔子不知是晓得他们要来,还是凑巧,竟然在城门偶遇了,看见?白子慕几个坐牛车上,他眼?神顿时轻蔑。


    在村里,有辆牛车,那便?是顶呱呱,厉害得不得了,走出去谁不羡慕死。


    但在府城,牛车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赶去运东西的,有点身份的、稍显富贵的,谁会坐这个?富贵人家?,都是坐的马车,车厢一瞧就尊贵、大气。


    白子慕几人坐着牛车来,那其实跟开拖拉机进北京二环没什么两样,沈正阳那会儿?车帘撩了一半,见?着他们坐牛车上,晒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模样十分狼狈,便?似笑非笑,极其鄙夷不屑的嗤了一声,然目光一转,见着白白胖胖的赵鸟鸟,他顿了会儿?,一瞬间没有认出来。


    可赵鸟鸟神色之间有些像着赵云峰,赵云澜模样本就出色,但其实赵云峰同赵云澜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鸟鸟模样不像沈正阳,也不太像赵云澜,偏偏的像赵云峰,认出来后沈正阳便?是诧异、惊喜。


    赵鸟鸟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五官长开了一些,虽大块头,但模样却?是极好的,瞧着乃是真正的珠圆玉润,人间富贵花,比他那几个闺女都要好,这要是长大了,再运作得当,啥子人嫁不得?


    当初他打压赵家?,效果显著,之前城里那些和赵家走的近的人家?,除了顾家?,谁还敢和赵家?来往?


    顾家?不怕他,敢跟他对上,为啥?


    不就是和顾家?合作的合作商那边家中一闺女嫁给了专门给皇家?做料子的邓家?嘛!


    可那合作商其实也并非什么大商户,不过是和赵家?一样罢了,这年头高?嫁闺女低娶妻,那合作商再怎么高?嫁其实都够不上邓家?那样的人家?,可谁叫那合作商的闺女美呢!


    那合作商有邓家?做亲家?,不惧他威胁,所以顾家?才能敢明目张胆的和赵家?继续来往。


    赵鸟鸟这么胖都还能瞧出俊俏来,那以后大了,瘦了,岂不是……


    沈正阳正要高?兴,穆然想起这孩子已经被赵家?给带走了,顿时心生不满,大概是出于妒忌和怨恨,他看着赵鸟鸟的目光立马变得嫌恶,又再次嗤了一声。


    白子慕听?见?了,一瞧,哦,原来是冤家?路窄的老熟人啊!


    对于大人的喜欢厌恶,孩子最是敏感,沈正阳的恶意来得直白又不可理喻。


    赵鸟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看见?他就战战兢兢的沈鸟鸟,看见?沈正阳那般看他,他也是不服气,当场从车板上爬起来,两手插在水桶腰上,朝沈正阳呸了一下。


    沈正阳似乎没料到当初上不得台面的,见?着他就畏畏缩缩的孩子会这般,而且再怎么说,即使合离了,他也是他的老子,和老子这么说话,挑衅,简直是挑衅。


    他当场火大,然后也朝赵鸟鸟呸了一声。


    白子慕和蒋小一就眨了两下眼?,这两父子已经火速当街对骂了起来。


    “老东西,有本事你再呸一下,看鸟鸟打不打烂你的嘴。”


    “好你个小畜生,果然是贱人生的,半点礼数教养都没有。”


    赵鸟鸟直接怼了一句:“你骂谁贱人?你不要以为你长得丑鸟鸟就不敢骂你,你全家?都是贱人,你是老贱人。”


    “你,你……”沈正阳气得浑身哆嗦,一旁的小厮赶忙的给他拍背,结果赵鸟鸟上下打量了沈正阳一眼?,语气凉嗖嗖的,又来了一句:“果然,贱人就是矫情,你这么矫情,你果然是贱人。”


    蒋小二和蒋小三、莫小水不认识沈正阳,还纳闷不已:“弟弟,他是谁呀?”


    “他是沈正阳啊!”赵鸟鸟说。


    蒋小三还没反应过来:“沈正阳?谁呀?”


    “鸟鸟以前的坏父亲。”


    赵鸟鸟这么一说,蒋小二几个瞬间火大,立马同仇敌忾。


    他们平日虽然有点见?风使舵——要是白子慕收拾蒋小三,见?他拿的棍子粗,蒋小二和赵鸟鸟寻常是有多远躲多远,不敢帮忙,可对着外人,他们是团结又讲义?气。


    “原来就是他啊?怪不得呢。”蒋小二抬头仔细看了沈正阳一眼?,然后瞎逼逼说这人穿着极其华贵骚包,一双眼?睛却?像贼照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蒋小三煞有介事的点头:“就是就是,弟弟,你真是可怜了,竟然投胎给这种人做儿?子。”


    “二哥你说的太对头了。”赵鸟鸟一巴掌拍在腿上,哭嚎道:“可怜鸟鸟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竟然做了你这贱人的种,还好爹爹和你合离了,不然鸟鸟可就得完犊子了。”


    说着说着,他又接连骂了几句,都是村里专门骂人的老土话,蒋小一听?得眼?皮直跳,不过累,全身都要脱力了,又觉沈正阳该,便?也没有阻止。


    今儿?走了整整一天,又晒又热,众人都焉巴巴的,蒋小二几个甚至直接坐在了车板上。看着赵鸟鸟骂人,他们嘎嘎直笑。


    沈正阳差点厥过去,他听?不懂赵鸟鸟骂了啥,但看赵鸟鸟那唾沫横飞,蒋小一脸色干巴巴,想笑又想怒的样,他就晓得赵鸟鸟是在骂人了。


    小小年纪就敢如此猖狂,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老子,见?了老子不问声好,还敢骂回?来,简直反了天了!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沈正阳怒火上头,又厉声呵斥了几句。


    赵鸟鸟哪里会听?他的话,论?骂人,沈正阳压根就不是赵鸟鸟的对手,他在村里住了这么些年,村里老婆子、老夫郎平日吵嘴拌架,用老话骂完器官,然后就开始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骂完十八代,又开始骂下一代。


    赵鸟鸟听?得多了,骂起人来当得是厉害,不过平日他不会骂,因为蒋小一说了,骂人会烂舌头。


    但骂坏人,可以。


    沈正阳骂也骂不过,差点气了个倒仰,看见?蒋小一和白子慕在一旁看热闹,也不阻止,上次这两还打了他一顿,他娘的,这两拿拳头砸人身上,就跟锤子似的,他回?来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又想起这一年客栈接连亏损,全是拜这人所赐,新仇旧恨如何?能忍,沈正阳便?调转枪头,朝蒋小一和白子慕一顿讽刺。


    白子慕都无语了,这人当他软柿子,不骂两句,他都不晓得他的厉害,可当街骂人多少有点掉档次,他以后还要在府城混,而且一个帅哥,特?别?是一个考上了秀才的帅小伙,咋的能骂人呢?


    再说了,寻常老大是不轻易出手的,他底下四个小弟,若是还让他出手,岂不是显得蒋小二几个有点窝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沈家?真是不得行,又让这傻货跑出来了,小的们,上,拿下那个蠢货。”


    蒋小二几个出战后也拿老话骂人,白子慕拍他们:“你们怎么回?事啊!骂人的时候都不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吗?你们用老话骂人,对方听?不懂,岂不是白骂了?还是你们见?他长得挺有创意,不忍心让人伤心才这般?不过,这人虽然乍的一看还挺丑,但仔细一看,他娘的,还不如乍的一看呢!”


    蒋小一嘎嘎笑起来。


    蒋小三眨眨眼?:“哥夫,你说的有道理啊!别?人都有聪明的小脑袋,而他只有秃秃的脑袋,我们这么骂他,他肯定听?不懂。”


    莫小水:“那我丢他奶奶个腿腿。”


    蒋小二紧随其后:“小二踢你姨姨的大姥爷的蛋。”


    然后两方人马在街上骂了大半个时辰,沈正阳还在骂娘呢!蒋小二几个已经去问候他第十六代祖宗了,似乎站车板上骂人不得劲,蒋小二还让蒋小一抱他,蒋小一问抱干啥啊?


    他说站得高?,尿得远,他要尿沈正阳,让沈正阳臭臭的。


    蒋小一不抱。


    这又不是村里,村里孩子光屁股没啥,但这儿?是府城,蒋小二要是光了屁股,恐怕连着他这个老大哥都得被人笑话死。


    蒋父几人就在前头马车上,看见?周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又见?蒋小二四个娃儿?逮着人骂,你一嘴我一嘴,一方笑呵呵,骂得毫无压力,一方气得面红耳赤,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怒得脖侧和手背青筋都凸了起来,场面十分具有戏趣性。


    看热闹的捂着嘴直笑,赵云澜四人嫌丢人,都不敢露头,老六和小六不懂事,还笑起来,说二叔三叔四叔还有小水哥哥好厉害啊!那个王八蛋,坏坏的,父亲还说他娶到媳妇了,还有好几个,那么坏也有媳妇,老六根正苗红,却?是连半个媳妇都没有,下次老六放屁蹦死他。


    他语气酸溜溜,蒋父摸摸他脑袋笑起来。


    沈管


    家?小厮也嫌丢人,袖子捂着半边脸,说少爷,咱赶紧走吧!


    沈正阳不走:“走了岂不是丢人。”


    沈家?小厮道:“不走咱更丢人。”


    一个快奔四的人和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儿?较真对骂,本就够丢了人,骂了还骂不过,就更丢人了。


    沈正阳大概是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恢复理智后听?见?周边人在笑,顿时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得来,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啊!少爷,少爷……”


    赵云澜在车里笑出了声。


    只蒋父定定的看着沈正阳,之前不晓得这人是何?模样,如今总算是瞧见?了。


    模样是好了些,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手被人牵住,掌心被挠了挠。


    赵云澜看着他:“蒋哥,你在想什么?”


    蒋父摇摇头:“没,就是……”


    赵云澜心思细腻,说:“蒋哥,你不用和他比。”


    这番话戳中了蒋父心中最隐秘的心思。


    来了府城,他晓得迟早都会和沈正阳碰上,赵家?这些年在府城发展,也认得好些人家?,他其实有些怕人家?见?了他会来一句:‘澜哥儿?竟然嫁了这么个人?这人一副穷酸样,澜哥儿?嫁给他图啥?还不如跟着沈正阳。’


    赵云澜语气很轻,但却?认真:“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比沈正阳好,蒋哥,他比不上你。”


    蒋父心里高?兴,见?着赵主?君往这边瞅,他略显尴尬说:“我知道。”


    赵云澜:“……”


    “我就是想,要是人家?这么说了,我该怎么骂回?去,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咋的会骂人。”


    赵云澜:“……”


    一路舟车劳顿,抵达家?里的时候已经大下午了,赵管家?见?着家?里又热热闹闹,这次还多了个孩子,是笑得合不拢嘴,上次蒋小一几个来,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府里热闹得很,可后头走了,府里又静悄悄,搞得他都有些不习惯,现在可算是好了,他赶忙让厨娘去准备晚饭。


    晚饭时厨娘做的丰盛,荤素摆了满满一桌。


    蒋父‘初来乍到’,赵云澜刚整顿完,就让赵管家?召集下人们,慎重的给蒋父介绍了一番,他那态度,下人们自是看出来了。


    他们少爷看重人。


    那今儿?这第一顿就不能马虎了,怎么的都得好好表现,厨娘是把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


    不过蒋小一几个吃得兴致缺缺这菜烧得再香,可哪里比得上白子慕做的。


    但大家?不挑,毕竟饿了一下午了。


    蒋小一给老六和小六舀了半碗鸡蛋羹,又搁了点酱油,赵云澜拿了两小围脖出来,老六和小六伸着脖子,等?赵云澜绑好了,他们才开始拿着小木勺吃起来。


    老六和小六年岁到底是还小,木勺用的不太利索,一勺鸡蛋羹,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掉围脖上,吃得满脸都是,蒋小一拿筷子把掉围脖上的鸡蛋羹重新夹到他们碗里,才扭头问白子慕学院可是选好了。


    当初白子慕在考场里头考试,他也没闲着,去外头茶摊坐了半天,问了好些人,大致也清楚。


    平洲大大小小的书院共有十来所,其中还包括一些小私塾。


    但并不是每一所书院都适合白子慕。


    就像现代,一个市里十来所学校,但囊括小、中、高?、大。


    白子慕如今已是秀才,那搁现代,相当是个高?中生了。


    整个平洲适合秀才就读的书院,就六家?,最为出名的,当属清河和清文两家?。


    第287章 第 287 章


    清河和清文两家排一二。


    清书和清理?其他?四家则是排最末。


    清河和清文相当是重点?高?中?, 府试拔尖的,一般各镇各县前?三都会进到清河书院里头?去,剩下的, 不是进清文,就?是进清书和清理?其他?四家。


    优等生,自是优先录取。


    清河书院排第一, 人人挤破脑袋都想进里头?去求学, 不过清河书院收费也不便宜,其他?书院一年?束脩也就?二三十两, 清河书院则是五十三两。


    这年?头?穷人多,这些书院里头?读书人并不算得多, 一个书院最多也就?一百多来人。


    像这次府试,上榜的就?五十人, 再分到各个书院后, 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府试两年?一次, 乡试三年?一次,但不是说次次书院里头?的考生都会参考, 都是有点?把?握或者想赞经验的才会下场, 下场了也不是说就?一定能考上。


    像沈正阳表弟傅君然,在书院里头?待了快六年?了,他?没下场,一直呆书院里头?,旧人不去,新人又?来, 年?年?积累, 加上慕名而来求学的,书院里头?的书生也就?多了。


    古代到底是不比现代, 现代经济条件好,不说家家户户都富贵,但大钱没有,小钱肯定是有的,供一两个孩子读书还是行的,而且国家执行九年?义务,因此大学生满地跑,一学校里头?没个几百上千人,那都不敢叫学校。


    但搁大周这儿,寻头?百姓大多穷得叮当响,哪里读得了书。


    就?是有闲钱的,也只会让孩子识两字,县试考个一两次还考不上的,便直接让孩子回来了,少有家长还让孩子死磕到底的。


    读书的人少了,书院里头?能有啥子人。


    赵云澜看向白子慕,突然道:“傅君然就?在清河书院里头?求学,而且他?堂弟傅君豪今年?也上榜了。”


    “啊!”傅君然白子慕是知道的,就?是沈正阳那秀才表弟,傅君豪,他?也晓得,这次府试倒数第三名,但有傅君然这么个堂哥在,傅君豪估摸着会进清河书院。


    白子慕蹙起眉头?,沉思片刻说:“那我不去清河书院了。”


    “为啥呀?”蒋小一不懂:“你怕那个缺德的啊?”


    小六和老六小眼神立马变得犀利,似乎白子慕一点?头?,他?们就?要立马去干掉傅君然。


    蒋小二几个也不吃了,定定的看着白子慕。


    “放屁,老子会怕他??”白子慕听了这话不高?兴:“我是怕见了他?老子会忍不住一拳头?过去,打了人不要紧,被是学院开除,那你夫君我还要不要脸了?一般什么人会被开除你知不知道!”


    看见蒋小一摇头?,白子慕继续道:“被开除的多是品行不端,屡教不改,四处生事且偷鸡摸狗的人,这帮人书院容不下,我要是被开除了,外头?人不晓得原委,还指不定怎么传我呢!人要脸,树要皮,你夫君混社?会,就?是靠着这么一张脸,可万万不能丢了。”


    蒋小一一听,那被开除确实是挺丢人的。


    “也对哦,那夫君,咱不去清河书院了,其实清河书院也没啥了不起的,咱不去。”


    赵富民没忍住:“挺了不起的了,清河书院排第一呢!”


    “第一?第一就?第一呗。”蒋小一无所?谓道:“第一又?咋了?第一咱也看不上。”


    白子慕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牛逼哄哄说:“可不是,那清河书院没准就?是沽名钓誉,让我去跟傅君然当同窗,求我我都不去。”


    赵富民:“……”


    赵富民看了他?们一眼,臊得屁股直发烫。


    这些话还好是在家里说,要是搁外头?,这口气大的,要是不知情的,人家还以为他?们考了个第一呢!


    蒋父也觉得他?们这口气有点?狂了,想劝两句,但看见蒋小一喝醉了一样,说不去不去,清河这破书院,竟然连傅君然那种人都收,想来也不咋的,他?们求我们去,我们都不去。


    蒋父默默住了嘴。


    隔天白子慕拿了礼,等了片刻,待楼宇杰来了,两人一起去了张府。


    五月初楼宇杰就?和楼夫人来了府城,但没入学,想等白子慕一起去报名。


    至于是去清文书院还是清河书院,白子慕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清文书院。


    沈正阳那表弟就?在清河书院就?读,他?乃知洲女婿,院里多的是人巴结他?,加上文采好,也得众多授课夫子看重,他?要是进了清河书院,怕是就?要被霸凌了。


    霸凌他?不怕,十个傅君然都不够他打,可是书院有规定,学院内禁止喧哗斗殴,沈正阳那个鬼样子,想来他?表弟也不咋的,要是人隔三差五在他跟前晃悠,就?跟苍蝇一样,见得着打森*晚*整*理不着,那不得难受?


    还是清文书院好些。


    两人买了礼,便往张府去。


    楼宇杰认得路,路上说:“兄弟,我那张师伯脾气有点?爆,你到了张府可得悠着点。”


    白子慕不懂:“怎么个爆法?,你先说一声?,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楼宇杰想了想:“这么说吧!我跟着我爹,能二十年?了还没硬,但要是跟张师伯,不出三年?我就?能去找孟婆讨汤喝。”


    “这么厉害的吗?”白子慕吃了一惊。


    “嗯,所?以你注意啊!”


    “我知道了。”


    到了张府,守门的一见着楼宇杰,就?立马迎他?进门。


    “楼少爷……这是白秀才吧?你们随小的来,老爷早等着你们了。”


    一洲知府府邸自是宽敞,跟半个村似的,东绕西绕,白子慕走得要冒汗,才到了书房。


    两人拱身行书生礼,白子慕偷偷抬眸瞄了一眼,


    一看见张舒越,白子慕就?懵了。


    张舒越见了他?,也是没好气,但又?有些心虚,他?用鼻孔重重哼了一声?,也没叫他?们起来。


    楼宇杰心道不好,立马胳膊肘撞了白子慕一下,然后小小声?:“兄弟,你得罪过我师伯啊?”


    “没有啊!”白子慕摇摇头?说:“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罪他??不过之前?俯试的时候倒是见过几面,那会儿你师伯经常开我考舍的小门,我以为他?是京城来的考官,我还想这考官怎么这么不懂事,原来他?竟是你师伯啊!看着比你爹大一些,上了年?纪的,脾气都不好,你看,刚一照面,他?就?要发火了。”


    “师伯气什么啊?莫名其妙。”


    “可能是见我长得帅吧!毕竟你知道的,这人啊!都有妒忌之心,见到长得比自个年?轻,还比自个帅的人,可能心里就?不平衡了,这种事儿我都碰多了。”


    “我明白,这种事儿我也没少碰,兄弟,看开点?。”


    “没事,我都习惯了。”


    两人再怎么小声?,可书房里头?安安静静,张舒越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两,真真是不要脸。


    不过,白子慕这人,晓得他?什么身份了,竟毫无畏惧,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这年?头?平民百姓哪个见了官不是战战兢兢,他?倒好,还能搁他?跟前?说他?坏话,当初在考场里头?也是这般。


    真是岂有此理?。


    可跟晚辈计较啥,还是说正事儿吧!


    张舒越见他?们就?烦,巴不得他?们早点?走,也不客套,抹了把?脸,又?深深呼了口气,才问他?们想去哪家书院?说吧!赶紧的,他?好安排。


    楼宇杰觉得进哪家书院都无所?谓,夫子教的他?其实听不太懂,但白子慕说的,他?就?懂了,这次能考上,说白了除了突然勤勉外,便是白子慕每次总给?他?总结,教导精辟入里,一听他?就?能懂得啥个意思了。


    他?说:“我兄弟去哪,我就?去哪。”


    张舒越朝白子慕看去。


    白子慕道:“我想去清文书院。”


    “清文书院?”张舒越微微蹙起眉:“你可是都想好了?还是你不清楚?清文书院在我们府城只能排第二,清河书院在各方面来说,比清文书院都要好些。”


    “虽说你们两这次俯试吊了车尾,想进清河书院有些难,但也不是就?毫无办法,你们若是想进,也只是本?官一句话的事儿。”


    白子慕:“……”


    这该死的特权。


    “我想好了,就?进清文书院。”他?说。


    张舒越坐直了身子:“理?由。”


    “没有理?由啊!我只是觉得我和清河书院八字不太合。”


    张舒越:“……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书院有个屁的八字,这话是拿他?当傻子驴呢!


    白子慕看他?拳头?硬了,立马老实道:“傅君然就?在清河书院里头?,我不想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胡闹。”张舒越拍着桌子,认为白子慕公?私分不清,就?因为一点?个人恩怨,好书院都不进了,这不仅是胡闹,还是拿自个的未来来开玩笑。


    要知道清河书院可是众多学子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地儿,这人倒好,就?因为一个傅君然,清河书院都不想进了。


    可白子慕并非是非不分:“我还是想进清文书院。”


    “你执意要进清文书院?”张舒越解释道:“每年?清河书院上榜的人数,几乎都是清文书院的两倍,里头?的夫子,皆是进士出身,清文书院里头?也就?贾夫子,汪夫子,唐夫子还有梁夫子学问好一些,他?们和清河书院的黄夫子等人是同批进士出身,旁的……不外如是。”


    白子慕:“贾夫子教的什么班!”


    张舒越:“甲子班。”


    甲子班是重点?班,白子慕道:“那我进甲子班就?好了啊。”


    张舒越:“……”


    你以为甲子班是你家开的?你个倒数的,要是没有他?帮忙,能进书院里头?就?不错了,还想进甲子班?


    进个锤子进!


    张舒越狠狠呼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若是真进了甲子班,那和进清河书院还真是没什么差别。


    毕竟夫子都是一样的水平。


    但大家进书院为的啥?穷人家可能请不起夫子私自教导,但富贵人家却是能的,一对一教导,不比进书院好?


    可人还什么还把?孩子往书院里头?送,为的不过是‘人脉’两字。


    清河书院里头?汇聚的都是平洲精英子弟。


    这帮人,要么学识渊博,要么家世不俗。


    学识渊博,要是不出意外,那以后定是能走得长远。


    钱、财、权,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将会聚在这些人手里,要是同他?们打好关系,那无疑是得了一尚方宝剑。


    张舒越掰开了同白子慕讲,见他?依旧想进清文书院,是恨不得敲他?一顿,掰开他?脑子看看他?到底咋的想。


    “那你呢?”张舒越朝楼宇杰看去,看见他?点?头?,张舒越便也没再劝了。


    又?不是三岁稚儿,该说了他?也说了,年?轻人总不爱听劝,要是孩子后头?悔了,那……他?再豁出一张老脸,把?他?们塞清河书院里吧!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两他?不看护着点?,还能指望谁看护呢?


    张舒越摆了摆手,意思是他?们可以退下去了。


    从书房出来,张府管家直接把?他?们往外头?引,


    眼看着都要到府门口了,白子慕诧异道:“……这就?走了?都不留我们吃一顿的吗?”


    张管家闻言差点?一个踉跄,还想吃饭?这人诗写得跟屎一样,大人那几天是气得都睡不着,今儿见了人没狠狠的骂一顿,那都是看在楼大人的面上,还有自个心虚,不然这会儿,铁定还拘着人骂。


    如今逃过一劫了,还想吃饭,真是想屁吃。


    楼宇杰已?经习惯了:“怎么可能有饭给?我们吃,我师伯就?是这样,很抠门的,我们要是来晚一些赶上饭点?,没准的还能蹭一顿,要是赶不上,打来哪来回哪去,你明儿啥时候去报到?我跟你一起去。”


    “早上。”白子慕回。


    “那行,明儿我在清文书院外头?等你。”


    一洲老大要往书院里头?塞两个人,这自是没什么不可。


    白子慕前?脚走,后脚张舒越便写了书涵,叫了随从进来,想着等会写好书涵了交给?他?,让他?带去给?清文书院的院长。


    可刚写至一半,衙役匆匆进来,神色很是焦急:“大人,不好了。”


    张舒越停了笔蹙起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衙役立马告罪。


    张舒越:“说吧,怎么了?”


    “大人,方才城外一老汉报官,说是在城外倦鸟林发现了六具死尸,方才师爷已?经带人过去查看了,消息属实,师爷命小的回来禀报大人一声?。”


    “你说什么?”张舒越这下坐不住了。


    在管辖区内出现命案,这多少是管控不利。


    书涵未来得及写,张舒越赶忙的一边往外头?去,一边叫人备马。


    隔天一大早,白子慕就?被蒋小一喊起来了。


    白子慕要去书院报道,清文书院离家不算得远,但坐马车也得小半个时辰。


    清河书院那就?更不用说了,离家更远,得一个时辰,这也是白子慕选择清文书院的原因之一。


    他?如今有夫郎了,自是不想住学院里头?,回家晚上抱着夫郎睡大觉,他?不香吗?


    吃了朝食,赵云澜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头?等着。


    白子慕问蒋小一要不要一起去。


    蒋小一摇头?道:“不了,书院不许哥儿姑娘进去,我跟你去也只能到大门,我就?不去了,等会儿我要和爹爹父亲一起出门,夫君你自己去吧!”


    “那也行。”


    白子慕到的时候,楼宇杰还没来。


    他?自个便在书院外头?逛了一圈。


    清文书院建在山上,百来阶梯直直而上,院门建在山腰处,大门上一门牌,上头?‘清文书院’四字写得铿锵有力,气宇轩昂,两书童守在书院大门两边。


    大门两旁是十来米长的石墙,上头?雕刻着院规、院荣,什么不得无端滋事喧哗,什么哪届那个谁谁考上了啥了,如今在朝里当了大官了。


    多大的官啊?


    三品的文官,清文书院建校至今不过六十年?,能出这么一个官,不容易了,可不得把?人写墙上,这是书院的荣耀。


    第288章 第 288 章


    三品的大官, 出了这?么个人物,写书院外?头,百姓见着了, 有利招生。


    白子慕瞧了瞧,也没羡慕。


    毕竟他当?初可是一个上过法制栏目的人,面向全国, 学校荣誉墙, 那更?不用提了,他的大头照至今怕是都还挂在学校里呢。


    看完了荣誉墙, 再往书院里头一看,三米来宽的大道旁榕树繁茂, 下头绿植里立着几石碑,虽是未能看全, 但只一眼, 就能瞧出其气?派和宽敞。


    白子慕看到一半, 楼宇杰来了,两人一起往楼梯上走去。


    书童先前看见白子慕在门外?东张西望做贼一样, 还以为是闲得慌, 跑这?边看看逛逛,这?会儿见人直直朝大门来,问了声,哦,原来是来报名的。


    书童将白子慕两人引到凉亭里,上了茶, 说稍等, 然后立即去通报


    书院负责招生的是梁夫子,书童敲了门禀报, 梁夫子以为是王家小子来了:“让人进来吧!”


    “是。”书童从?屋里出来,看见院长同个书生一起过来,那书生瞧着眼生,并?不认识,他恭敬的喊了一声,院长摆摆手让他去忙,直径进了屋里。


    梁夫子口中的王家小子是这?次府试的第二名,虽非第一,但照理,这?人应该去的清河书院,但府试前十?最是有望考取举人,书生去哪个书院,那得看书生本人,要是厉害的都往清河书院跑,那下头的书院,岂还有出头之?日?


    因此每年,前十?都是各大书院拼了命的‘招安’对象。


    王俨然是清文书院院长亲自招过来的,今年清河书院的招标人数是十?人,先头不晓得王俨然能招进来,后头破例招了个傅君豪,现在再加上个王俨然,显然已经超了,但人俯试第二。


    ……超了就超了。


    清文书院甲子班往届都是二十?人,十?个旧生,十?个新生,多?了,夫子难免‘照料’不过来,二十?人,正正好,但多?两个,也无?碍,人可是第二名,能招进来,是书院的荣幸。


    王俨然被院长领着,很?快就办好了入学手续,学费不贵,就是院服贵了一些,三套就要百来两。


    院长道:“俨然,你是住校还是……”


    “学生住校。”王俨然说。


    “如此甚好。”


    王俨然家中经商,户籍虽是在平洲,但老家却是在巡洲,早些年王父为了拓展生意,才把户籍迁到平洲,后头王阿奶和王阿爷年岁上来了,闹着回乡,王父便随他们一道回去。


    学子科考,须回户籍所在地参考,巡洲那边虽是也有书院,但相?比之?下,水平比不得清河和清文,清文书院的黎院长,少时家中遭遇变故,父母双亡,是王阿爷拿了银子资助,黎院长才能继续学业,考上京城。


    不过官场多?是尔虞我诈,黎院长后头从?翰林辞官,经张舒越介绍,来了清文书院。


    黎、王这?些年也时常来往,王阿爷思前想后,家里好不容易出个有出息,那定是要好好培养,王阿爷一直盼着王俨然光宗耀祖,清文书院好一些,院长又是认识的,王阿爷便让王俨然来了。


    王父要看顾生意,王母要守着爹娘,没能跟来,就派了奶娘,书童和二十?来个丫鬟小厮同王俨然来求学。


    王家在平洲也有院子,但王俨然到底年轻,又未成婚,年轻气?盛最容易心性不稳,黎院长就怕长辈不在身旁,王俨然出了事?儿,或是同人学了坏他不好和王家交代,住书院里,在自个眼皮底下,总归安心些。


    但书院严苛,书童小厮皆不能进,要是住书院里,平日洗漱啥的都得自个动?手,也不晓得王俨然能不能习惯,毕竟这?人顶级富贵出身。


    要是住书院里,那住宿费自是要交的,梁夫子正登记呢,白子慕和楼宇杰敲门进来了。


    梁夫子一怔,没反应过来,又见着眼生,且没穿着院服,便问你们是?


    这?话问的奇怪,白子慕一听,就晓得张舒越办事?效率怕是不咋的,恐怕是还没来得及跟人说。


    那这?就有点尴尬了。


    可人问了,不好不说。


    白子慕和楼宇杰报了名,梁夫子就笑了。


    每年府试上榜的人,他是清清楚楚,白子慕、楼宇杰,这?两他自是也知道的,这?两是这?次府试的倒数第一名和倒数第二名。


    这?两人来干啥,其实不用问,他也晓得了。


    梁夫子笑着,说话也委婉,没笑话他们自不量力,只说他们书院招生名额已经满了,让他们去旁的书院报名。


    白子慕有些吃惊:“已经满了?”


    “嗯。”


    楼宇杰闻言,知道他师伯这后门还没给他们开,他拉了拉白子慕,说要不明儿再来吧!


    那今儿岂不是白跑一趟?


    白子慕有点不高?兴,毕竟今儿为了报名,他是一大早的就起来了,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这?会儿这?行?为,颇有点考了个三本就自不量力不知所谓跑去清华报名的既视感。


    虽然梁夫子几人没说啥,但屋里那书生那诧异不已的样,让白子慕多?少是有些尴尬,楼宇杰也觉脸热乎乎的。


    白子慕手肘撞了楼宇杰一下:“兄弟,你这?师伯不得行?啊,昨天说话牛逼哄哄的。”结果办事?却是一点都不牛逼哄哄


    “就是。”


    “不过我们是求人办事?的,也不能说啥。”


    “那明儿我们什么时候来?现在就走吗?我感觉有点尴尬啊!”


    黎院长三人都服了,只是有点尴尬吗?要是换了他们,怕是屁股都要臊得冒烟了。


    黎院长看着他们两嘀嘀咕咕,笑起来,好心提醒让他们快着些报名吧!


    白子慕是放榜了,又在家里忙了几天才来,其他书生是一放榜,隔天就去书院报名了。


    只有少数书生因着旁的事?儿耽搁了,才快月底了才来。


    现在课都上了快十?来天了。


    楼宇杰挠挠头,一想也是,便道:“学生知道啊,夫子,要不你先给我们登记吧!”


    黎院长耐心道:“要让小友失望了,今年我们书院招生名额已满。”旁的他没说。


    白子慕和楼宇杰那名次,想进他们书院是不可能的,但直言,多?少是伤人。


    报名的登记簿正搁在书桌上还没收起来,白子慕扫了一眼,十?二个名。


    后面‘王俨然’三字笔墨较深,想来是刚写上去的,字迹都未干,王俨然前头,是傅君豪。


    他奶奶个腿的,这?人竟然来清文书院了?


    白子慕问道:“书院往年招的都是十?人,可现在十?二人,这?傅君豪和王俨然明显是多?了,那怎么他们能进,我们兄弟不能?”


    梁夫子忍着笑,解释:“这?王俨然乃是府试第二。”


    白子慕懂了。


    这?是特?招生呗。


    可是:“俯试第二其实也没啥啊,夫子,咱得一视同仁啊!”


    黎院长这?下是没忍住,直接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拒绝人?”


    “没有啊。”白子慕说:“学生就是觉得你们能招了他,为啥不能招我们兄弟啊?多?一个也是多?,多?两个也是多?,放一只羊和放一群羊,其实都是一样的。”


    “……此话有理,十?二人,虽是超了,但只多?两个,但也无?甚要紧,而且这?王俨然乃是府试第二,这?成绩,我等实在无?法拒绝。”


    白子慕拧着眉头:“这?位夫子,您的格局小了,人生有无?限可能啊,而且第二又咋了?你要是拒绝了一个第二名的男人,那这?事?儿,说出去都够你吹一辈子。”


    黎院长:“……”


    黎院长都要笑出声了,结果又听得白子慕道:“不过第二名确实是厉害,这?人估摸着是有两把刷子!夫子,您招他没啥问题,那这?个傅君豪,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这?次好像是倒数第三啊!”


    “兄弟,你没记错,他就在我前头。”楼宇杰看着黎院长:“那为啥他能,我们不能啊?夫子,你是不是歧视帅哥?”


    白子慕:“就是。”


    梁夫子这?下真是笑出声了,王俨然也乐得不行?。


    黎院长嘴角微抽,说:“这?傅书生虽是倒数第三,可是这?人读过大学章句、或问、语孟集注、中庸章句还有五经。”


    这?都是乡试必读书籍。


    说白了,就是这?傅君豪有点牛逼,还没上大学,就把大学的三分之?一的课本都读完了。


    我滴个乖乖。


    白子慕咽了下口水:“真的假的?”这?么厉害,那咋的还考倒数啊?


    “夫子,你怎么知道的?”


    黎院长道:“他说的。”


    “……我真是服了。”白子慕无?语至极:“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吗?”


    梁夫子没说话,当?初傅君豪前来报道,季夫子说起这?事?儿时,确实是有点炫耀之?意,但没法子,谁叫季夫子曾是书院的‘功臣’呢!如今人虽是年老,不在书院教书了,但想把外?孙塞进来,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应了。


    白子慕老大不高?兴。


    不就读了几本书么,有啥啊?他当?初参加全市奥数夺得第一名的时候,他炫耀了吗?


    他高?三考了第一名,他玄孙高?兴,给他买了辆法拉利,他发朋友圈了吗?他高?三被保送,他骄傲了吗?他还看了男女十?八式,三十?多?本小黄文,他嘚瑟了吗?


    现在不就看了几本书。


    白子慕无?奈摇头:“这?人不得行?哦。”


    “就是,我县试倒数,但我还是考上了秀才这?事?儿,我都没有到处说,我这?人这?么的低调,怎么他看了几本书,还好意思说呢!当?别人好像没看过书一样。”楼宇杰也是愤愤不平。


    众人一听他们那口气?,就晓得他们对这?个傅君豪很?是介意。


    能不介意吗?


    这?傅君豪可是傅君然他弟,搞不好是一路人。


    王俨然呼了口气?,看着白子慕和楼宇杰反问道:“那你们看过吗?”


    “看过啥?”白子慕问。


    “学章句、或问、语孟集注。”


    怎么可能看过,要是看过他早吹牛逼了,还能叽叽歪歪酸人家?


    白子慕摇头:“没看过。”


    王俨然觉得白子慕和楼宇杰挺有趣,他虽是府试第二,可对着白子慕两人,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感,当?下便道:“我看了。”


    “啊?”


    “清理书院就在隔壁。”往年倒数的书生,大多?都进了清理书院,王俨然笑道:“我们认识一下,以后多?多?交流啊,在下不才,这?些书在下看了好几遍,勉强熟读,如今应该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问我,我叫王俨然。”


    白子慕:“……”


    楼宇杰:“……”


    那就尴尬了,方才他们刚说他的闲话。


    不过这?人看着正气?,斯文,儒雅,还文质彬彬,没成想也是个炫的。


    楼宇杰梗着脖子:“那你很?厉害啊!”


    “楼兄过奖了。”


    白子慕语气?淡淡,一句话就把王俨然问懵了。


    “哦,你这?么厉害啊,那你知道朱熹在写语孟集注的时候,用了几斤墨吗?写的时候他一天吃了几碗饭啊?”


    王俨然:“……”


    黎院长:“……”


    楼宇杰想了想,其实都是走后门的,那早走晚走都是走,师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他也不敢去催促人,可这?位夫子说的也没错,他们来的晚,已经落了快半个月的课了,再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楼宇杰道:“我们师伯是张舒越,夫子,你认识不?”


    黎院长:“……”


    不认识他这?个院长也不用做了。


    楼宇杰:“我师伯问我们想去哪家书院求学,我们想来你们这?儿,我师伯便说了,没问题,所以今儿我们兄弟才过来了,虽然不晓得我师伯咋的还没跟你们院长说,但我师伯是知府,黎院长一定会同意的,所以这?位夫子,你就给我们报名吧!”


    没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因为一查就能知道,黎院长盯着楼宇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是楼倡廉的儿子?”


    “啊,夫子你认得我爹?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啊,那你给我们报个名吧!不然明儿又得跑一趟。”


    楼宇杰和楼倡廉不是很?像,黎院长见过楼县令几面,倒是听说过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楼宇杰这?德行?,那八成应该就是楼倡廉的种了。


    张舒越的面子,黎院长自是得给的,张舒越是知府,也是他当?年同窗。


    有这?两份情意,别说这?两个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就是没上榜,他都得收了。


    黎院长没多?说,让梁夫子给他们登记。


    楼宇杰姨家离书院远,不太方便,张夫人前儿寻过去找他,说让他住家里,又不是没地儿,住书院干啥,一旦住书院里头,干啥儿就都得自个动?手,她怕楼宇杰不习惯,也怕苦着他,想让他住家里。


    楼宇杰宁可住山上也不愿住张府,住家里他书读不好,他爹即使再生气?,但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爹怎么的,都还能给他吃个鸡头鸡屁股,要是住进张府,怕是连个屁都没得吃。


    他要住校,死活不愿住家里,咋的回事?儿张夫人也知道,小杰怕她老爷,家里的孩子也怕,跟她老爷搁一桌吃饭都能尿裤子,孩子不愿,她也不好意思强求。


    清文书院是四人一间屋,白子慕、楼宇杰、王俨然是最后来的,自然被分到了同一间。


    不过白子慕不住校,但这?书院和现代学校一样,中午就歇三个小时,跑回家午睡肯定是不行?,白子慕干脆交了十?一两的住宿费,白天他不折腾了,就睡书院里,晚上再回去和夫郎睡,又让梁夫子给他办出入书院的令牌。


    院服书院不发,得自个去衣馆里头让绣娘量了尺寸定做,办好入学手续,黎院长交代王俨然两句,又看了白子慕和楼宇杰一眼,便走了。


    第289章 第 289 章


    王俨然早上跟院长在书院里头逛了一圈, 十分热情的问白子慕两人,要不要在书院里头逛逛。


    那肯定是?得逛的。


    这上课的地方?在哪不晓得不要紧,但?吃饭和睡觉的地儿, 必须得晓得。


    王俨然这人,看着倒是?不错,考了个第二名, 但?见着他们两, 也没摆高?高?在上的样,而且又是?同一个宿舍的, 人率先?抛了橄榄枝,那不接白不接。


    白子慕点?点?头:“那行啊, 走。”


    三人无业游民似的在书院里头溜达了一圈。清文书院虽然是?万年老二,但?底蕴还是?有的。


    书院里头是?又大又宽, 竹林凉亭, 鹅卵小路, 雅致得很。


    平日上课是?在东区,骑射、琴课等则是?在西区。君子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必不可少, 虽说这些都?不考,但?还是?得学的,不学一年几十两的束脩就得白交了。


    骑射场有三个足球场地那么大,上头左右两边还立着一排排靶子,周边栽了几排榕树,也不知道哪个班一大早的就上副课了, 琴房那边传来稀稀拉拉、断断续续的声音, 难听得很。


    清文书院里头也不全是?富家子,也有些是?村里来的书生。


    不过寻常百姓家供个读书人已是?捉襟见肘, 笔墨纸砚都?差点?买不起,棋琴书画这些就更不用提了,来了学院,一周就一节琴课,能学到啥子。


    楼宇杰都?听不下去,这会?儿又都?是?自己人,他便直言不讳:“谁啊?这弹得,跟小三和小六拉尿一样。”


    白子慕:“……你这么说礼貌吗?小三和小六拉尿的声音比这个好听多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没办法,咱都?是?老实人,悄悄说没事儿。”


    王俨然:“……”


    这两人说话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实话,方?才在梁夫子那里,他要是?不晓得这两人是?倒数,自己又是?第二,看他们那个样,他都?要以为这两个是?前三了。


    这琴声虽然确实难以入耳,可怎么的都?比拉尿声好吧。


    王俨然这会?儿还不晓得,可后头碰上蒋小三和小六他才知道,当初白兄和楼兄没吹大,这两小子,他娘的拉尿竟然还有节奏,小鸟一边淅沥沥,嘴上一边嘘嘘嘘,还怪好听的。


    饭堂在南区,睡觉在西区,都?搁得很远,东区旁边还有好些个凉亭,这是?供书生们课后交流使,白子慕几人逛的时候,正好是?上课的时辰。


    王俨然指着一教屋,道:“白兄,楼兄,以后我们就在那里上课。”


    白子慕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眼,发现那教屋里头坐了二十来人,一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正坐在台上,捧着书念,文绉绉的。


    白子慕听了几耳朵就想?打?瞌睡,王俨然却是?眼睛亮晶晶,说:“听闻贾夫子乃进士出身,授课颇有一道,能得他教导,实属有幸,白兄,楼兄,咱等会?安顿好,便来听课吧!”


    白子慕:“……”


    头一次见人上课这么积极的,这又不是?赶着去吃饭,这么积极干啥?


    要来你自己来吧!


    楼宇杰挠挠头说恐怕不行,他们还要去定院服,被褥啥的也还没准备。


    其实这些他姨娘早给他准备好了,但?他兄弟肯发没准备。


    他虽是?急着上课,但?这急的前提是?得和兄弟一起,不然一个人多无聊啊!


    “这样啊!”王俨然道:“那下午我先?自个来,我会?记好笔记的,明?天?你们来了,我借你们看。”


    “你真是?感动大周十大好舍友啊!”白子慕拍拍他肩膀:“我们去看舍房吧。”


    舍房离课室不算远,一排一排的,前后隔着好几米远,通风采光啥的,都?算不错。


    有六排,新生在最后一排,三人住的是?最里头的房间。


    舍房外头上挂着一把大锁,梁夫子给过他们钥匙。


    白子慕开门?进去,发现里头倒是?挺干净,四张床,这年头没有上下铺,因此一间舍房只能住四人。


    左右各两张,中间是?过道,床头搁着一四四方?方?,半米多宽的书桌。


    挨着窗户那床上头铺着竹席和被褥,床下还放着一木盆,想?来是?有人睡了,另外三张床,白子慕看了眼,应该是?擦过,半点?灰都?没有。


    楼宇杰高?兴:“咱这舍友有良心啊,还帮咱把床都?擦了,也不晓得是?哪位仁兄,王兄,你晓得不。”


    王俨然早得了消息,说:“知道,是?傅君豪傅书生。”


    楼宇杰顿时不说话了。


    白子慕拧着眉头:“这么晦气的吗。”


    楼宇杰拍拍他肩膀:“确实是?有点?晦气,出门?前也怪我大意,忘了烧根香,他娘的,竟然跟这人住一屋子,不过兄弟,没事儿,要是?这畜生敢来惹咱,咱就给他套麻袋。”


    白子慕泄愤似的踢了下傅君豪的床:“套完他再去套他哥,套完他哥再套他哥的表哥,套完他们一窝子。”


    “对,要是?这人和他哥穿一条裤子,一类货色,我们就套他们祖宗十八代。”


    王俨然怔愣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好像突然发了酒疯似的人,从方?才他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似乎对那傅君豪不太友好:“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白子慕说。


    王俨然顿时纳闷了。


    不认识你们竟然就想?给人套麻袋?


    看了床铺,大概了个尺寸,白子慕和楼宇杰就先?回来了。


    白子慕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衣馆,这些衣馆常年给书院做衣裳,有经验,因为要换着穿,也不一定天?天?都?能干,白子慕定了三套,明?晚就能去取,而后又去买了竹席,被褥和洗漱用品,他没买,这些蒋小一肯定给他买了。


    回到家,蒋小一和蒋父几人还没回来。


    六个孩子正在后院里头玩,赵家后院院子里栽了一颗大榕树,老六和小六这会?儿正四肢爪子扒着榕树,哼哧哼哧的往上爬,圆溜溜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当初白子慕教他们爬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蒋小二四个小家伙仰着头看老六和小六,笑呵呵的给他们加油:“小六,你屁股扭的好厉害哦,也好森*晚*整*理搞笑啊。”


    小六很高?兴,觉得四叔是?在夸他,于是?小毛屁股左边扭一下,又边扭一下,扭得更起劲了。


    莫小水笑得肚子痛,同时也十分好奇:“二叔,为什么老六和小六爬树要扭屁股啊?”


    蒋小二不懂,他看向蒋小三和赵鸟鸟,蒋小三和赵鸟鸟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老六声音清脆:“父亲说了,爬树的时候扭屁股才有灵魂,我们熊猫爬树都?得扭屁股。”


    “哇塞,原来是?这样,哎呀老六,你别说话了,小六要超过你了,你加油啊,三叔赌你赢了,你要是?输了,我和你四叔得学狗叫呢!你快点?。”


    “小六加油加油。”


    “老六也加油……”


    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嘴上喊丫丫。


    赵主君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缝衣裳,蒋小二几个大了些,懂事儿,其实早就不用人时时刻刻搁跟前照看。


    小六也听话,整天?跟着蒋小二几个混,压根不用人操心,赵主君还搁跟前,不能离开,纯属是?怕老六又跑大门?去。


    这孩子是?‘离不开’人,真正的熊孩子一个,昨儿他就一不留神,老六就蹿到大门?口去,坐门?槛上,目不转睛、痴痴的看着外头路过的姑娘和哥儿,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正点?,不得了,快迷死熊了,一个人看得不亦乐乎。


    他这个样子,赵主君哪里敢离开他半步,但?说恼怒,他也怒不起来。


    这老六乖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太外公,老六爱你多多,那乖巧样,让赵主君恨不得找根麻绳把他绑裤腰上。


    可熊的时候却也让人手痒痒。


    见白子慕回来,赵主君立马搁了活儿问咋的样?都?办好了吗?


    白子慕拿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都?弄好了,小一他们还没回来啊?”


    “嗯,不过想?来也快了。”赵主君说。


    另一边。


    蒋小一早上送走白子慕,就和蒋父准备出摊事宜,四个孩子和老六、小六,则是?让赵主君和赵富民看着,赵富民乐得很:“你们快去吧!家里有我们在,你们不用担心。”


    蒋小一就和蒋父、赵云澜一起出门?了。


    昨儿白子慕去张府时,蒋小一就和赵云澜去自家客栈转了一圈。


    平洲的福来客栈和平阳镇的福来客栈,规模是?一样的,皆是?三层,不过在平阳镇,福来客栈那规模是?数一数二的好,也算是?最豪华的客栈,但?在平洲,实在是?不起眼。


    因为还有孩子要养,蒋小一到了府城也不敢歇,昨儿他已经看好了,福来客栈在广扬街上,平洲最热闹的,当属广平街和广圆街,广扬街虽不算得最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


    蒋小一早上到达福来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头并?没有什么客人,赵云澜说午时生意倒也算得好,毕竟客栈里头菜多。


    白子慕先?头推的田螺鸭脚煲、烤鱼在平阳镇上卖得好,在府城也同样好,不过早上没到饭时,客栈里头便没什么人,客栈就在街边,对面是?布庄,然后是?面铺,杂货铺,包子铺,这些铺子前头有些摆了一些小摊子,有卖菜的,也有卖自己雕的发簪和手镯,还有些卖小馄饨。


    反正这边街上,卖啥的都?有。


    蒋小一想?了想?,还是?想?和之前一样,直接搁客栈外头卖,因为另租铺子的话,就得另去一笔租金,而且,这铺子,还不是?说想?租就租,好不好租是?另外说,贵也是?一方?面。


    蒋小一指指对面的包子铺,那铺子很小,也就一米三左右宽,被杂货铺和面食铺‘夹’在中间,说实话,瞧着是?又窄又挤。


    “爹爹,像那么大的铺子,一般月租多少啊?”


    赵云澜回道:“这里算是?街头,人多,一个月可能去八/九两,你是?想?租铺子?”


    八/九两?就这么个小破旧的地儿?这搁村里,拿来盖茅房都?嫌寒碜。


    “没有。”蒋小一闻言立马摇着头说:“我们还是?摆摊子吧!”


    “对对对,咱还是?摆摊!”蒋父十分赞同,那包子铺巴掌大,就这一个月就得去八/九两银子,实在冤枉得很,他们小本生意,之前搁镇上出摊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能赚八/九两。


    澜哥儿说府城东西贵,那以后他们卖的吃食定是?也要卖贵些,但?应该也就贵上几文钱,如此,一个月估摸着也就能赚十来两银子,要是?租铺子,那岂不是?白干了?客栈是?自家的,直接在外头摆,啥都?不用去,划算。


    赵云澜:“那也行,不过这里到底是?府城,百姓们比较讲究,咱要是?卖凉粉的话,这凉粉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直接放木桶里了。”


    那样看着多少是?有些不雅观,就像客栈里头的汤菜,给人端桌上,都?是?放的盘,谁直接搁桶里?这么办倒也没啥子,但?这般到底是?掉档次。


    蒋小一:“这个我知道,放水桶里肯定是?不太好看,爹,等下我们去买大长桌吧!到时候长桌子就摆客栈外头,然后上面再摆些吃食,凉粉用水桶装不好看,我们就买大铁盆!我想?买那种带隔层的,然后隔层里头放冰,有这种盆有卖吗?”


    见他有主意,而且说起做生意,眼睛就亮晶晶,半点?不觉得麻烦和累,相反还兴致勃勃,似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赵云澜安了心,说:“不知道,但?没有咱就让铁匠给咱打?,不要紧的。”


    蒋小一:“好。”


    凉粉放大铁盆里,凉拌蕨菜,还有泡爪,酱香鸡爪啥的则直接放大托盘上。


    先?前家里富贵,吃食就卖得单一,毕竟做多了累人,银子慢慢赚,够花够吃了就成。


    但?现在是?没得法子了。


    不累人,孩子就得饿肚子。


    而且夫君要去书院里头读书,束脩每年就得去几十两,加上什么学服,笔墨纸砚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也得快一百两了。而且,夫君为啥不去清河书院,蒋小一也是?懂的。


    清河书院离家远是?真,没银子也是?真。


    白子慕不是?那等意气用事的,清河书院里头学子大多家世好,挥钱如土,隔三差五的就要聚一下,斗斗文,斗斗诗,光斗啥都?不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蒋小一都?打?听过了,这帮学子平日不是?在客栈,就是?在妓院聚。


    客栈酒菜不便宜,一顿少说都?得去个几十两。


    要是?去妓院,那就更不得了,不过旁的汉子去妓院,那是?风流,管不住下/身。可文人往妓院里头去,在里头吟诗作对,外头人瞧了,还得道一声风雅。


    要是?进了清河书院,人人都?聚,喊你你去不去?一次两次的推脱那还行,次数多了,那便成了异类。


    异类大多都?要被排挤,被说三道四。


    小人白子慕不怕。


    但?他怕小人缠。


    清文书院的学子就不咋的爱聚。


    都?是?没银子,夫君才进不了好书院。


    蒋小一都?懂,再苦再累,还是?卖吧!


    啥能卖,就卖啥。


    果酱、泡笋这些,白子慕打?算留客栈里头销售,就不在摊子上卖了。


    看好了地,蒋小一几人也没回去,而是?在外头跑。


    先?是?去了铁匠铺,出来又去了木材铺,既然要卖凉粉,那红糖得买,还有大勺和装泡爪、卤味的油纸。


    当初要来府城的时候,蒋小一就让人给文娘他们传话了,以后割了凉草,晒干了再给他送过来,上百斤的凉草真晒干了也不过十来斤,如此,就不用天?天?送。


    这凉草也不单是?七里屯才有,但?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自是?要拉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290章 第 290 章


    下午蒋小一一行人回来了, 赵云澜仔细问了问,晓得?白子?慕和傅君豪同一舍房,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不怕白子?慕被人收拾,他怕的是傅君豪会恶心白子?慕。


    蒋小一问他,傅君豪什么样一个人?


    赵云澜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一些事儿, 说:“傅家老?爷就两儿子?, 傅君然的爹和傅君豪的爹乃同母的兄弟,不过?我早些年听沈老?夫人说这两兄弟关系并不是很好。”


    当初傅君然考上秀才, 又娶了知洲之女,前途似锦, 沈家自是要巴结。


    赵云澜当初还是沈家主母,逢年过?节的, 自是要给沈家备礼, 不过?他们和傅家大房是亲戚, 和傅家二房却是没啥关系的,自是不用送两份礼。


    直到傅君豪考上童生, 傅家办了酒宴, 请了沈家,赵云澜不晓得?傅家二房和大房关系咋的样,若是关系好,那礼自是要送得?贵,要是寻常一般,那礼自是也要寻常。


    他拿不定主意要送多贵的礼, 便问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虽是不太喜他,但还是道:“随便送点就行了。”


    这便是关系不咋的。


    沈老?夫人说她妹和傅家二夫人不太对付, 妹夫和傅家老?二也有龌龊,傅君豪是二房的孩子?,这礼原都不该送,但她妹是傅家主母,又没分?家,这次办喜宴是她妹在操持,既然已经请了他们,那他们若是啥都不送,那便不是不给她妹面?子?,可给重了,那也等于是下她妹的面?子?,所以正正好就行。


    赵云澜那会儿是买的几?块广记的墨锭和毛笔当贺礼。


    广记卖的文房四宝在平洲是出了名的,一墨锭能?卖十来两。


    百来两的礼,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算贵重,也不算寒碜,正正好。


    “不过?听闻几?年前傅家两兄弟分?了家,傅家老?二啥都没要,带着夫人孩子?净身出户,在广圆街那边开了间铺子?,虽是不晓得?这两兄弟为什么闹开,但傅家老?二连家产都不要,想来是闹得?厉害,我估摸着傅君豪和傅君然关系应该也不大好。”赵云澜说。


    蒋小一点点头:“这样啊,怪不得?那傅君豪不去清河书院要去清文书院呢!”


    白子?慕也跟着点头。


    有靠山不靠是傻子?,要是他师兄在清河书院,他早往清河书院跑了。


    有熟人在,横着走,它?不香吗?


    傅君豪没去清河书院,那八成和爹爹说的一样——这傅君豪和傅君然关系不咋的。


    如此倒也不怕人暗地?里给他整幺蛾子?。


    吃了饭,回了房,蒋小一仔细把洗漱用品给白子?慕装好。


    这年头牙粉贵,牙刷也是有的,但也不便宜就是了,毕竟做起来难,牙刷刷柄,大多是拿骨头、玉石还有竹子?做的,上头的毛,一般都是猪鬃毛和马尾毛,像府城寻常百姓家,用的都是竹子?做的牙刷子?,富贵人家才用骨和玉。


    村里农户就不用提了,一根柳条就成,有那不太讲究的,更是早上起来一口水漱漱口就能?完事儿了,毕竟吃都吃不饱,还用什么牙刷子?。


    蒋小一先前拿的柳条就着水刷,后天日?子?好一点了,他用柳条沾了点盐,再后来,家里存了几?千两存款后,他柳条都不用了,给全家人都买了牙刷子?和牙粉,后头一朝回到解放前,牙粉他买不起了,又用回了盐巴。


    但夫君要去书院了,别人都是牙粉,夫君用盐巴,多少是不太好。


    蒋小一今儿给白子?慕买了一盒牙粉,牙刷、脸巾和竹杯子?也都买了,薄被褥和枕头家里有,倒是不用买。


    就是在书院午睡,东西?不用整理太多。


    忙完歇床上,又哄了两个孩子?睡下,他才趴在白子?慕胸口,说了打算。


    卖啥吃食,如何定价,他今儿逛了一圈,心里都有谱了。


    府城物价确实是贵些,但寻常包子?,还是肉两文,素一文,但肉包子?,里头的肉馅就没镇上卖的那么多了。


    镇上一斤肥瘦相间的肉,一斤十二文,府城十五六,红糖一斤更是比镇上贵了二十六文,如此,凉粉自是要调价了。


    蒋小一是打算一碗九文钱,府城富贵人多,凉拌蕨菜、泡爪子?这些,各自在基础价上再提六文和九,果酱一瓶两百六十文……


    他絮絮叨叨说着琐事,白子?慕也没嫌烦,细细听着,生意上的事,他不插手,蒋小一不再是当初那个啥的都不懂的了,这人胆子?也大,脑子?……也正常,自己做生意是没问题的,他自个又爱做生意,那就给他闯。


    这年头都是汉子?主外,媳妇守着家,也都是汉子?没本事,才让媳妇夫郎抛头露面的赚钱。


    可旁人家如何,白子?慕管不着,在他眼里,只要不犯法,不干缺德事,蒋小一想做啥他都护着,他不怕跌面?子?,有软饭不吃,干啥要吃硬饭?软饭也是香的咧!


    “怎么定价你看着来就好,你只管放手做,反正不管怎么样,有我在呢!不用怕。”


    蒋小一高兴起来,撅着嘴亲了他一口:“夫君,你真好。”


    白子?慕爱死他了:“那我们来交流交流啊!”


    “算了,你前儿不是说腰疼?等会打桩打得?厉害了,你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白子?慕:“……”


    他这夫郎,人还怪好的,这么为他的腰考虑,可前儿他为啥腰疼?


    明?明?小六那小王八爬榕树顶去下不来,他上去抱孩子?,没注意从上头摔了下来,砸到腰了,哪里是他不行。


    他这小夫郎,不让他屁股开次花,都不知道他的厉害。


    白子?慕翻身压住他。


    没一会儿两人又闹了起来。


    生意上的事儿定下来,书院那边也报了名,如此,便算是彻底安顿好了。


    白天白子?慕去上学,蒋小一则是出摊,蒋父和蒋小二四个跟着帮忙,赵云澜没出去,留在家,带着李菜花和家仆们做吃食。


    赵富民先前年岁上来,精力不足,才把生意交由?赵云澜打理。


    不过?这半年,断断续续吃了不少丹药,他身子?硬朗得?很,半点不见先前虚态,加上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他干劲很足,又接管起生意来。


    赵云澜不用管生意,便领着丫鬟厨娘在家做吃食。


    老?六和小六还小,帮不了忙,蒋小一很少带他们出摊,平日?多是赵主君照看。


    如今已经五月中旬,进了夏季,加上价格不贵,整个府城都没人卖这些吃食,凉菜和泡爪、手剥笋这些卖得?十分?好,几?乎是天天都不够卖,刚卖了几?天,就积累了一大批吃客,早上摊子?都还没摆,食客们就已经来了。


    “嗯?这么多人围在福来客栈外头干啥呢?”有人见着福来客栈排着几?排长队伍,纳闷不已。


    “过?去问问不就懂了。”


    “老?大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等着买吃食。


    那问话?的左右扫了眼,除了旁边的混沌和包子?铺,也没见着啥摊子?,要是福来客栈卖,那咋的不直接进去:“买吃食?什么吃食?”


    “听你这话?,你不是我们广扬街的吧?”


    “不是,我们是住广圆街那边。”


    “难怪。”那人道:“福来客栈的东家哥儿摆了摊子?,卖了好些吃食。”


    话?又回到原地?上了,问话?那人道:“我知道是卖吃食,但卖的啥吃食啊?”竟是没出摊呢就这么多人等。


    想来恐怕是好吃。


    刚这么想,就听人回道:“泡爪。”


    “泡什么爪?”听都没听说过?。


    “是泡鸡爪。”那人舔了把嘴说。


    “啥?是卖的鸡爪子?吗?”见人点头,问话?那人脸都木了,鸡爪子?啊!那咋的能?吃嘛!踩屎里头的,他平日?就不吃:“这位大哥,你是吃过?了吗?”


    “嗯。”


    “难怪大哥你口气这么臭,大哥,那爪子?踩屎里的,小弟劝你还是不要多吃了。”


    “这位兄弟你胡说八道啥子?,我嘴巴臭是因为我还没漱口。”


    “那你咋的不漱口再出门。”


    “还漱啥口,你看看前头那些,我没漱口都来晚了,要是漱口了再来,我得?排街尾去了,这摊子?摆了七天,我第一天侥幸买到了一碗泡爪子?,后面?几?天我是再没买到过?,他娘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做的生意,吃食卖那么一丢丢,排到老?子?的时候那水都没了。”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吃鸡爪子?,还可以买凉粉和蕨菜吃,这摊子?买了好多吃食呢!不过?今儿晚了一点,也不晓得?排到咱们的时候还有没有。”


    这么夸张的吗?


    那人刚要说什么,前头突然涌动喧闹起来。


    “蒋小哥儿,你可终于是来了。”


    那问话?的从队伍后头出来,到了客栈门前,就见客栈一侧停了一牛车,两个小二把一四米多长的长桌子?搬了出来。


    两个哥儿和一汉子?,四个娃儿从牛车上搬了好些吃食下来,然后拿了大浅口的方方正正的盘子?搁在了长桌上,一一往里倒东西?。


    那人看了看,好几?样他是认识的。


    有蕨菜,有鸡爪,还有好多鸡肾鸡肠,不晓得?咋做的,看着色泽不错,应该是刚出锅不久,上头还冒着烟,那味道……


    我的娘,竟然一点都不臭。


    先头问话?那人艰难的咽了把口水,又举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但没用,那香味儿霸道得?很,不要命的一直往他鼻子?里钻,香得?他嘴都馋了。


    再然后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的,黑乎乎的东西?。


    吃食刚摆好,他就见着四个小娃子?跑客栈里头哼哧哼哧搬了四张凳子?出来,然后摆在长桌后头,爬了上去。


    蒋小一负责卖凉粉,蒋父卖泡爪,蒋小二和莫小水卖手蕨菜,蒋小三和赵鸟鸟则负责卖卤鸡鸭肠这些。


    蒋小一拿了个大勺子?,前头排队那人把篮子?递过?去:“小一哥儿,凉嗖嗖的凉粉给我来三碗。”


    “好咧。”


    “爪子?给我来两斤。”


    “蕨菜给我称四斤,还有卤味,也来一斤,不,三斤,也给我来三斤。”


    “唐家的,你过?分?了啊,你买那么多干啥?”


    “就是,买这么多,别是排到俺就没了。”


    唐家的媳妇无?奈说:“你当我想,我家那两小子?这两天一直闹着要吃这卤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买多点,能?够他们造?”


    后头排队的一听,正想说是咧,八/九岁的男娃儿吃得?确实是多,但还没开口,就听一夫郎笑道:


    “唐家的,你这话?可不对啊,大大前儿我可是看见你买了四斤卤味,三斤鸡爪,一路啃着回家,刚到广圆街,你那碗就被你舔得?干干净净了,今儿才买了三斤,你家两儿子?能?吃到吗?”


    旁边人立马就笑起来了。


    唐家媳妇也没生气,还跟着笑起来:“吃不到也没得?法子?,谁叫这玩意儿香。”


    现场是闹哄哄的。


    蒋小一先前还买了油纸让大家装蕨菜和泡爪,不过?有食客精啊!那卤味和泡爪的水要不要钱?


    不要。


    不要?那我拿油纸装干啥?蒋小哥儿你等着,俺回家拿碗,等会儿你给我打点汤,我回去拌面?条吃。


    其他食客一听。


    对啊!那卤味别说屎味儿了,是一点味都没有,还香得?要命,那那汤能?差吗?肯定不能?啊!


    俺也回家拿碗去。


    后头食客都自个拿碗来了,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吃食刚到手上,大家就吃了起来。


    哟,这凉粉今儿好像比昨天冰,一口下肚,凉快了凉快了。


    先头问话?那人:??


    这黑乎乎的是粉?吃了还凉快?这么神奇的吗?


    今儿可这卤味可终于是给老?娘买到了,哎呦我去,这味香得?,难怪我家那老?头子?一直念叨。


    先头问话?那人:??


    确实是香。


    不行,他也排队买去。


    脚还没动呢!就见卖卤味那个小胖哥儿喊了起来:“没有了,卤味卖完了,这个伯娘,汤倒干净了,你别刮了,我家的大铁盘子?都要给你刮坏了。”


    “大哥,蕨菜也没有了。”


    “……”


    “什么!!!又没了?蒋家哥儿,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卖吃食你卖那么一丢丢,故意的吧!老?子?排了半个时辰啊!”说话?的这人带了点气。


    “他娘的,下次能?不能?多做点啊!”


    “就是就是。”


    蒋小一啥话?都没敢说,怕被打,收拾东西?立马带着父亲和弟弟们撤了。


    看看日?头,这……


    出摊刚出了半个时辰,府城人就是有钱,那荷包大概是鼓得?厉害,买起东西?来,都是论斤买的,真是太恐怖了。


    鸡爪、鸡肾鸭肾肠子?这些,鸭行卖得?便宜得?很,价格比镇上卖的还要少一文。


    小地?镇上穷人多啊,太久没吃荤腥的人家,偶尔的也会买几?斤鸡肠鸭肠回去解解馋。


    虽说不太好吃,但味儿没有猪大肠那么大,穷人家时不时的也会买一些打打牙祭。


    因此价格高一点儿。


    但府城,真真是富贵人集中的地?儿,就是城里那穷的,也不会买这些下水吃。


    蒋小一一斤两文买进来,卤了后,一斤能?卖六十多文,刨去各项成本,一斤能?赚五十文左右。


    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大热天大家不爱吃热菜,蒋小一想了想,家里小厮、丫鬟加上王二路双亲,还有厨娘,赵管家,一共十人,这些能?留下来,都是信得?过?、且在赵家干了大半辈子?的。


    别看现在吃食卖得?杂,什么凉粉,泡爪,卤鸡鸭肠鸡鸭肾,听着好像很多,可凉粉和泡爪,卤肉这些都好做,天天十几?大桶都不够卖,自己人做到底是慢了点。


    蒋小一跟赵云澜商量,让丫鬟、小厮们也帮忙做。


    其实家里也没什么活儿要丫鬟们忙,早上白子?慕不在,就得?厨娘做饭了,但晚上白子?慕回来,都是白子?慕做,他做的老?少都比较爱吃,白子?慕也不嫌累,因此厨娘其实也就晌午忙那么一会儿。


    至于家里人的衣裳,都是赵主君在洗。


    如此,丫鬟小厮们其实除了扫扫院子?,其实也不用忙啥子?。


    可以跟着忙。


    赵云澜道:“可以,家里人多,吃食可以多做些,这样吧,咱们早上一起做,到了时辰,你和蒋哥去出摊,我留家里带人继续做,吃食要卖完了,你就回来拿。”


    这样分?两波,蒋小一他们负责在前头出摊,赵云澜负责在后方做吃食。


    前头一旦吃食卖完了,他们后方立马就能?补上。


    “听爹爹的,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卖到下午。”蒋小一说:“傍晚咱就不卖了。”


    现在夏季,天亮得?快,他们是公鸡一打鸣就起来忙活了,白子?慕看过?时间,赵管家买的那公鸡都是五点左右打鸣,五点起来,忙到七点半正好出摊。


    晚上回来,蒋小一同白子?慕说了这事儿,白子?慕没多说,只问蒋小一这么干,合理吗?


    蒋小一想了想。


    家里卖的吃食,其实搁中午热一点的时候卖才是最好的。


    而且蒋小二几?个早上还要识字……


    莫小水最近也跟着学,蒋小一在他们院子?里弄了间书房给他们,这几?天忙,蒋小二几?个都是晚上才有时间点着油灯写课业,可油灯再亮,也是伤眼。


    蒋小一说不行不行。


    以后还是十点出摊,卖到下午四点,如此,早上不用早起,傍晚也可以歇息,不那么累,孩子?们也能?读好书。


    白子?慕捏他脸:“真是一点就通。”


    “那不是,我都聪明?了。”蒋小一顶着胸膛,臭屁得?不得?了。


    白子?慕不由?笑起来。


    不知想起什么,蒋小一眉头微拧,突然道:“夫君。”


    白子?慕:“嗯?”


    “你这几?日?在书院怎么样?那个傅君豪坏不坏啊?招惹你没有?”蒋小一问。


    白子?慕摇头:“没有,傅君豪还挺好的。”


    这话?到不到宽蒋小一的心。


    相处好几?天了,傅君豪为人确实是不错,傅君然此人白子?慕没接触过?,但能?和沈正阳混一起的,还跟着他一起打压赵家,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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