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孟笙笙今天起了个大早,去了一趟医疗站,陈露收到公社通知,去医药班学习出发时间就定在明天,临走前她还给孟笙笙准备了一大包驱蚊虫的草药,她得去拿。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陈露把包袱打开,里面放了几身夏天的衣服,还有两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就拿这么点东西?”
陈露说道,“我家就在市里,这次去学习没准还能直接住家里呢,东西也不用准备太多。呐,草药已经准备好了,你的那包在那里,可以用三个月呢,就算我不回来你也够用了。”
“不回来了?”
“不知道,我爸说家里正在帮我活动关系,要是学的好,没准能在市里的医院安顿下来。不过我家里在医药系统不认识什么人,应该有点难。”
孟笙笙笑笑,“怕啥,咱们父母阅历深,认识的人也多,就算多转几道弯也能找到门路,只要留下了,剩下的事情就好操作了。”
陈露把准备好的包袱系好,放到了旁边,“走,陪我去一趟大队部,我去拿介绍信。”
两人到了大队部,才发现这里热闹的不行,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吵嚷的厉害。
“咋了?”
陈露皱眉,“我忘了,今天上头好像开始收粮了,看这样子,大队长忙着呢,啥时候才能拿到介绍信?要不咱们先回去?”
“别急,我先看看情况去。”
孟笙笙挤到人堆里,看到两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挑着一麻袋粮食过秤,旁边还有泾渭分明的两堆麻袋。
孟笙笙猜测,一堆应该是已经称过的,另外一堆是还没称的。
大队的会计带了个眼镜,正拿着一把算盘算账。
孟笙笙猜测应该是这眼镜的度数不对劲,因为仇会计正一会儿把眼镜抬起来,一会儿又戴了回去,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时不时还要调一调位置,但是好像一直没找到最佳的位置。
“这麻袋一百二十三斤六两,那麻袋……我看看……”
“一百五十六斤八两,仇会计,我都还记得,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哦。”
“你多大,我啥子年纪了?你和我比记性?我年轻的时候记性比你还好呢。”
“搞快点搞快点,大队里核对一遍了,还要去粮站那边,慢了就只能排后头了。”
“仇会计,抽个时间换个眼镜嘛,这眼镜你都带了多少年了,带着这个眼镜好像也看不清啊。”
“能用就行,换啥换。”老/子都要退休了,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留着给老/子孙子买麻花吃。
太阳很大,每个忙碌的人身上都流了很多汗水。有那等的不耐烦的,直接把脸上的汗水一抹,跑到旁边树荫下躲阴凉去了。
孟笙笙也热的心里燥得慌,就这三位数的加减,她不用算盘直接心算都能搞定。
上辈子读高中的时候,孟笙笙还在每天打零工,为了自己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发愁,无意间在学校官网上看到了个速算大赛,第一名奖金竟然有十万块。
她简单了解之后,直接辞了自己的兼职,每天在学校训练心算、珠算、打算盘等各种计算技巧。
才训练了两个多月的孟笙笙当然比不过那些天赋异禀或者常年训练的人,好在好险还得了个第三名,奖金也有三万块,她满足了。
虽然好久没练了,技巧有些生疏,但是现在这种小学生算数,她能挺着胸脯自信的说一句,她能行。
她找到了忙着的大队长,把她想帮忙的想法说了,大队长和支书会计都诧异的看了看孟笙笙。
孟笙笙亳不怯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看大家忙了好几个小时,太阳又大,应该都累了,我虽然在体力上比不过大家伙儿,但是就算几个数字还是没问题的。”
眼看着这三个主事的还有些怀疑,孟笙笙继续说道,“试一试又不会吃亏,我先算完了,仇会计在旁边再算一遍,看看我算没算错,这样速度也快些不是?再这样拖下去,一直到中午都算不完,啥时候才能把粮食运到粮站?”
可能是觉得孟笙笙说的有道理,试一试也不吃亏,三人同意了。
孟笙笙算盘都没打,直接心算,用了十分钟不到,便把单子上的一列数字算完了,一个个清晰的数字列在旁边,一目了然。
仇会计算的没那么快,不过算了六七个数字都和孟笙笙算的对的上,三人都放心了。
特别是大队长,用看稀奇宝贝的目光看着孟笙笙,“看不出来,咱们大队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神算子。”
孟笙笙笑眯眯的,“不敢当不敢当。”
接着一回头,对着正在树下跟人聊天的陈露说道,“陈露,过来拿介绍信了!”
大队长哭笑不得,“原来是咱们耽误你们事了,难怪非要蹦出来帮我们忙呢。行了,我这会儿忙着呢,大队部门没关,自己去。照老规矩,按照格式,自己写信,盖章,再拿过来我检查。别多拿啊,我可记着我那纸张数呢。”
陈露听着这话,赶紧走了,孟笙笙准备跟着去,被大队长叫住了。
“孟知青,别跟着陈医生瞎晃荡了,今天你跟咱们走一趟。”
孟笙笙就被抓壮丁了。
粮站外面的队伍排的长长的,全都是赶着驴车牛车架子车来送粮食的。
送粮食来的人差不多都是大队里的壮劳力,各个都热的冒烟打着赤膊。
粮站的人差不多全都穿着短袖,衣服裤子上头还没补丁。
双方是哪方的人一眼就能分清。
收粮食的流程并不复杂,但是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却繁琐的令人头痛。
首先,粮站的人专门派了两三个人来检查评级,不同等级的粮食收购价格是不一样的,好些大队为了评级这事,想了各种办法,就为了能给村里多挣几分几毛钱。
其次,粮站的人会给大队带来的粮食称重,再把粮食的重量一一核对,看看和他们自己称的重量有没有太大的出入,这时候,一般还会有人在旁边看着记账的人有没有记错数字的情况。
最后,等一个大队的粮食都过完称了,就会拿着票据找粮站会计,根据评级和重量给钱。
就这三个简单的流程,中间却能出很多事。
孟笙笙听着前头的人又吵了起来,“咋了咋了?”
在一群男人堆里,就她最矮,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啥。
“粮站那记账的会计和那个大队自己称的重量对不上,双方正扯皮呢。好像是一百八十七斤八两给记成了一百八十七斤,八两没给算,大队长和粮站的人正在闹呢。”
孟笙笙:……
这大夏天的,就为了这八两,一直在那里晒着吵架,汗水滴在地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都不知道值不值。
大队长站在孟笙笙旁边,不放心的叮嘱道,“孟知青,过会儿你就帮着咱们看看那粮站的人记数,到底有没有记错,过完称之后,你就再帮着算一算咱们能得多少钱,这可是咱们大队忙了大半年的收成,都是要发给社员的,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孟笙笙点点头,叹了口气,她想她错了,这时候生活太辛苦了,即使是一斤一两,都是社员们的血汗钱,都应该争取回来。
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等待的时间也漫长,孟笙笙凑到了前面看看到底还有多久。
邱芳华刚得到粮站会计这份工作没多久,还是靠着她舅舅的关系进的粮站。
平时她在家照顾孩子洗衣做饭,她婆婆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整天找事,她不乐意在家了,舅舅就说有办法把她塞进粮站里,不过她不符合条件,得有高中毕业证才行。
她为了进粮站才报了个夜校学习,但是学也没好好学,加减乘除学了个大概就没去了,给管事的塞了钱,直接给了个毕业证糊弄了过去。
进了粮站后,办公室里的会计不止她一个,她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最后核对就成,每次她都是随便看看就完了,反正她也看不出来对不对。
但是这两天不成了,粮站的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谁都没空,她也被赶鸭子上架,被主任叫来工作了。
原本就不怎么会,更别提这天还这么热,人这么多,都在她耳边吵嚷,这个说她写错了,那个说她算错了,更让她觉得难受,想把手里的算盘扔了!
孟笙笙就看着那扎着辫子的女人拧着眉,嘴不停动着在说什么,手里的算盘被她打的噼噼啪啪响,好像很忙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这算盘打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根本就不对劲。
她凑近了,看着这女人写的数字,非常像那种小学生字体,一个数字写的歪七扭八。
她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人报的数字和这人写的根本就对不上。
这个大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专门派了人在这里盯着,一看这女人写错了,多写了,旁边的人就没吱声,少写了,这人就上前说了。
这女人不耐烦,“我是粮站会计还是你是粮站会计,我就是这么写的,不乐意就你来干啊。”
这大热天的,谁都有火气,不会因为你是工人,别人都会让着你。
“喊啥喊,就你嗓门大?屁本事没有,就知道逞能,五个数字错了四个,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哇哇叫?”
那男人直接把女人手里的本子抽了出来,“一百八十斤加一百五十斤等于两百三十斤?算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邱芳华慌了片刻,“还给我,那是我们粮站的东西!你们这是干什么?抢劫吗?”
“叫什么叫?老子成分比你好,你敢冲着我喊?我得拿去我媳妇儿的大队看看,他们会计生病了没来,让你这个二把刀坑了都不知道。”
旁边称重的检查评级的粮站的人见了,他们粮站的人被欺负,当然不乐意了,站在邱芳华面前给她撑腰。
“把东西还给我们,那不是你们能拿走的东西。”
这本子要是让他们拿走了,在上面记多了粮食,他们粮站的损失怎么算?
“就你们这啥都不会的会计?算出来的账根本就对不上,我不信你们,得让我们会计来算一遍。”
“不行!东西还回来!”
“什么东西就冲我吼?”
双方越吵越厉害,越凑越近,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双方情绪根本控制不住,直接打起来了!
周围都是些光着膀子的男人,一冲动就上头,打的不可开交,旁边的凳子椅子都被搬了起来往人身上砸。
孟笙笙默默的躲了,这可不关她的事,而且她根本就阻止不了这些人打群架,只能在旁边等着这些人冷静下来。
双方正打的不可开交,公社粮站的干事陆卓带着县里主管粮食的陆有为过来检查工作了。
第32章 第32章
陆有为黑着脸,对着粮站的人就是一通责问,“怎么回事?你们这到底是来收粮食的还是来当土匪的?你们回头看看你们办公室墙上写的鲜红的那几个字,是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吗?”
虽然往年收粮食的时候,吵架拌嘴的事时常有,但是今年这种打起来的,还是他们公社头一遭!
粮站干事高长乐眼眶乌紫,嘴角也有淤青,忍着疼说道,“陆主任,这事也不完全怪我们啊,那个社员不听指挥,把我们同事手里的账本都抢走了,我们不得抢回来啊。不然他们要是不小心弄丢了账册,我们年底盘账的时候对不上账怎么办,不可能让我们单位赔吧。”
这时候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呢,高长乐长了个心眼,也没说对方可能会胡乱在账本上报假帐,否则更会激发这些人的火气。
打着赤膊的男人身上也有很多乌青,手里的账本被他们大队的支书抢了过去,递给了刚刚阻止了这场争端的张卓。
“领导对不起啊,咱们村大壮这人就是个混不吝的,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东西我们不会要,要来也没用,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耽误大家伙儿工作了,确实不好意思……”
他刚刚和粮站测粮食评级的人说话去了,一时没顾上这里,谁知道一错眼就出事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那个叫大壮的男人黑着脸,“支书,这事就是他们不对,咱们为什么要低声下四道歉……”
支书一脚踹过去,“闭嘴!”
他们大队的粮食可还没进粮站的仓库呢,钱也没拿到手,今天再这么闹下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就算今天闹赢了,他们大队以后就不和粮站的人打交道了?明年的粮食就不和他们交易了?
这些当官的,在单位里工作的,谁心里没个弯弯绕绕的,他们这些种地的能牛的过他们?对方随时随地就能在背地里阴你一把,你还不知道。
比如他们的人要在粮食评级上作文章,他们就少拿好几百块钱,分给村里人就少好几块,这怎么办?
今天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这榆木脑子还跳出来找事,糟心!
大壮黑着脸,一定要把这事说清楚。他平时看着是有些不着四六,但是在这事上,他还是明白的。今天要是把这事糊弄过去了,那他们大队损失就大了,谁不知道,这账在粮站就要算清楚,一出去对方可就不认了。
“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村的粮食是一百八十斤七两、一百五十斤三两……这些斤两我们在大队里自己称过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女人把零头给我们全都抹了……我都不计较了,但是这一百八十斤加上一百五十斤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两百三十斤吧,这给我们大队少算了多少?我脑子笨,就想把这账本拿去给我们大队会计看看,谁知道这些人就把我们围起来了……”
陆有为原本还以为这些送粮食的人和以往一样,为了那一斤一两的毛毛角角的秤和他们粮站里的人斤斤计较,谁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因,这可不是一般的缺漏,已经能算得上重大错漏了。
他心里十分不高兴,但是表情没变,对着张卓说道,“张副主任,你把那本账本拿来我看看。”
他看着那完全算得上牛头不对马嘴的账之后,表情还算得上镇定,转头笑着握着大壮的手,“感谢这位兄弟指出了我们工作的疏漏,实在是抱歉,给乡亲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重新派人解决,立刻重新算账,绝对把账算的明明白白的,绝对不会耽搁大家的时间。”
“张副主任,马上重新安排人,给这个大队的乡亲们过一下称,理一理账目,尽快把粮食收了,这么排队耗着得浪费多少时间?”
因为大河村有人藏匿地主余财的事闹得太大,有报社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派了人下来采访来了,那些人就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一分的错处也能给写成三四分,这要是被那报社的人知道今天这事,他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报纸上会怎么写他们县的粮站,上面再派人来一查,恐怕到时候他们粮站里的人得被撸下去百分之八九十。
幸好写这账本的人只写了这一页,应该是刚来就碰上了这个大队的人,还没来得及闹出来更大的事,否则,他回去得把那些乱塞亲戚进来的人脑袋拧了!
当他们粮站是垃圾站吗?什么货色都往他们单位塞?
他一转身,就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张卓,“你看看吧。”
张卓气红了脸,当初招邱芳华的时候,不是说她在夜校学的好,还拿了个优秀毕业生吗?怎么就这成色?
陆有为连见都不想见这个蠢货,更不用和对方掰扯,直接就把对方岗位换了。
“把写这个的人换个位置,和魏姐换一换,让魏姐去食堂洗菜去。”
接着转身就走。
高长乐苦着脸,看领导走远了,才在张卓耳边说道,“张副主任,人手不够了,把人调走了,咱们忙不过来啊。”
他们办公室里谁都知道这个邱芳华是走后门进来的,啥都不会,要不是忙不过来,邱芳华这个二把刀也不会被迫上场,还闹出来这么大的事。
张卓拧着眉看他,“没人你不会想办法?”
孟笙笙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乌黑的眼睛转的滴溜溜的。明年年初的时候,省里的工厂才会招人,但是招人有限制条件,她的户口就不合格。要把自己挂在村里的户口重新弄回城里,她只知道两种办法,一是找个工作,把户口挂靠在单位上,二是嫁人投靠。
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她绝对不会选第二种。
至于找工作,这不就有了个绝妙的机会摆在她眼前?
要是她进了县里的粮站,今年下半年的农活她都不用干了。万一明年的工作她没考上,粮站的工作好歹是个保底不是?
她挺起胸脯,精神饱满,“张主任好,我是大河村来插队的知青,高中毕业,能写会算,打算盘、算账什么都会,您看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张卓诧异的看着这大胆姑娘,“你?”
大河村的大队长是个聪明的,过来帮着孟笙笙说了两句话,“她真会,算的比我们大队的会计都好,她男人还是县里的公安呢,你们不信她,还不信公安吗?”
陆有为在办公室门口黑着脸喊到,“张卓!干什么呢?快点安排好了给我过来!”
原本还在犹豫的张卓一个激灵,“行,你就先替代邱芳华的位置,先干着,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走了几步又回头,“会就好好干,不要惹事啊!高长乐,你多看着点。”
在张卓进办公室挨骂的时候,孟笙笙坐在凳子上,把账本往面前一摆,笑盈盈的,“好了好了,都别站着看热闹了,人这么多,别都排那一排,人家会计都忙不过来了,过来几个大队,开始过秤吧,早干完早收工。”
大河村的大队长机灵,早过来了,顺溜的把粮食从秤上过了一遍,孟笙笙一丝不苟的重新开始记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眼看着大河村的人把钱拿了走了,终于有其他大队的人过来排队了。
这个在她面前看,那个在旁边问,“算的对不对啊?”
“应该是对的,和我们在队里称的差了两斤。”
全部的粮食加起来有个两三斤的误差,他们也能接受。
孟笙笙把数字写好了在纸上一划拉,“没事,不信我可以再去旁边算一遍,我就在这里坐着呢,跑不了。”
孟笙笙坐在那里就很快了,两三分钟就搞定一个,结果基本上没差错,时不时还能和这些社员搭上几句话,一时间,他们这排的没有刚才的吵闹声了。
孟笙笙的这排队伍走的很快,旁边核对的各个大队的会计也时不时传来几句,“对不对?”
“和大队里称的差不多。”
“差了一斤,没啥大关系。”
“早换这个女娃娃来不就行了,又快又算的准,刚刚那女人字都没这个女娃娃写得好,我看这些单位的人就是故意的,打了一架,才能给我们好好办事。”
张卓在办公室被骂的狗血淋头,好不容易黑着脸出来之后,看到孟笙笙还真行,比那个邱芳华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才放下心来。
邱芳华在这些人打起来之后,怕误伤到自己,就躲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
一回来就看到刚刚打架的桌椅板凳全都恢复原位了,打架的人也都消停了,更重要的是,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什么人也配坐她的位置?
正准备过去把人轰走,就听到他们粮站的管人事的副主任张卓过来了。
“你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把你在办公室的东西弄走,还有宿舍里面的东西,都弄走。”
邱芳华一愣,“主任,啥意思啊?为什么要拿走?”
“陆主任的调令,你以后的工作要换一换,你去干魏姐的活儿。”
“魏姐?”
邱芳华迷茫了一会儿,一时间还没想起来单位里的魏姐是谁,接着记起来她们单位扫公厕的有个姓魏的女人,眼前一黑,“让我去扫厕所???”
“不愿意就滚。”扫厕所的工作也有人抢着干。
陆有为出来的时候,孟笙笙正忙着。
一个孟笙笙不认识的老乡说道,“哟,这是王公安他对象吧,还会算账呢?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孟笙笙手上不停,脑子的数字也不停,“光面熟可不行,我叫孟笙笙,您得把我名字记住啊,怎么光记住王公安了。下次碰见的时候,您得和王公安说,这是孟笙笙孟同志她对象吧。”
光顾着插科打诨了,孟笙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间接已经承认了某些事。
“孟同志,别光说王公安啊,可别给我算错了。”
“算错了您找王公安去,让他来抓我。”
“让他抓你?孟同志,你们两口子一家人,这能抓你?可别把我给抓了。”
“好了好了,叔,别贫了,这是您的单子。”
“嘿,臭丫头,谁贫呢……怎么给我少算了两斤啊?”
孟笙笙示意面前称重的继续,说道,“叔,咱们称重的时候,可是把您大队里的麻袋连着一起称的,这不得算一点重量啊,您不乐意,就把麻袋留下,我把那两斤给您填上。”
那可不划算!
陆有为更气了,指着孟笙笙,对着张卓说道,“这不是气氛挺好的嘛,也不是没有人,怎么就非要让那蠢货上,给大家找不自在?”
张卓张张嘴,想解释,想想又给闭上了。
这时候再解释,又免不了一番批评。
这女人有能力,看样子又有个好对象,干脆就把这女人招进粮站,免得又有蠢货钻空子,让他平白挨骂。
第33章 第33章
这几天正是粮站最忙的时候,都在为交公粮这事忙活,今天发生冲突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在现场,差不多都清楚了。
张卓笑着把人带进办公室的时候,没人惊讶,在白天的时候,就都认识了把场面控制住的孟笙笙。
不论什么原因,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是有真本事的,总比原来那个干啥啥不会、只会给他们增加工作量的邱芳华强。
张卓拍拍桌子,把办公室里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这是我们陆主任新招进来的……”
张卓介绍着卡壳了,接着看向孟笙笙,这姑娘说过一次她的名字,可叫他给忘了。
孟笙笙赶紧说道,“大家好,我叫孟笙笙。”
接着大大方方的笑了笑,甜美的长相气质瞬间获得了大部分办公室成员的好感。
张卓把孟笙笙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填表签字盖章,“去你插队的大队对接一下,把你的资料迁过来,再把粮油关系也转到我们单位,明天一天我都在办公室,中间有空就来找我,我给签字。”
孟笙笙笑盈盈的点头,“行,谢谢张主任了。”
张卓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平时下班的时间了,外面已经有了呼朋引伴下班的声音,他也急着下班,说道,“明天早上还是这里,八点上班,记住时间,咱们这几天很忙,不要迟到,你也早点下班吧。”
和孟笙笙一起走到门口,想起来还有事情没交代,“招你进来就是正式工待遇,一个月有三十斤粮票、五两油票和二十八块钱的工资,后勤采买的每个月的福利不一定一样,我就不一一细说了,你来了就知道了。”
孟笙笙听着,只乖巧的点头。
走到门口,张卓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
公社名叫庆阳公社,分管了一共有十二个大队,孟笙笙插队的大河村属于青阳大队管辖,而公社所处的地方,被这十二个大队包围着,大致在中间位置。
公社的路是T字形,道路两边是公社里的所有单位,粮站的位置在公社外围,单位后面就是一条从公社流过的河。
孟笙笙猜测,公社在未来是没有了的,大概在以后,这里就会变成庆阳镇了。
大河村位置不错,是这十二个大队里离公社最近便的一个村之一,走路也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这正好方便了孟笙笙上下班。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孟笙笙找到大队办事处,把介绍信、粮油本……杂七杂八的关系全都一股脑的拿走了,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的到了公社,这里已经忙起来了,孟笙笙只能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跟着一起忙活。
八月中旬,粮站才渐渐没那么忙了,这时候的孟笙笙也已经没有了新人刚进单位的尴尬期,有了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和粮站里的人都熟了起来,连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饭搭子都找好了。
不过这时候孟笙笙还真没想好要不要从村里搬到公社提供的宿舍里住。
她不想搬的最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宿舍并不是她一个人住。
粮站的宿舍是十二人间,上下架子床。她刚认识的新朋友,梁静告诉她,粮站的宿舍,全都有人,有那么一两间房间只空了那么一两个床位,她要是住进来,就得在那几个空床位之间选。
这么多人挤那一小间屋子,每个人的习性不同、可能会闹矛盾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她的箱子里还有不能叫外人知道的金子。
这要是某天一大早,有人着急忙慌的上班拿错了箱子,还不小心打开了她箱子,里面的金条露出来了,她就只能呵呵哒了。
这天粮站休假的时候,孟笙笙专门跑了一趟村长家,把村里养殖场的屋子给租了下来,约定每年给十块钱的租金,这些钱全部买粮食喂养殖场里养的牲畜。
可能是觉得村里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了也没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粮站的正式工,更能方便村里人,村长没怎么犹豫就爽快的同意了。
周丽慧是跟踪一个女人到了庆阳公社的。
两天前,她为了养殖场的事去了一趟纺织厂。养殖场没了,货也没按时送到,还纺织厂给的定金的时候,不小心被陈化学那个狗东西看到了,对方拿捏着这个把柄,还癞**想吃天鹅肉威胁着让她嫁给他,她怎么可能答应。
被缠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周丽慧想起来一件事。
陈化学第一段婚姻离婚后,管不住下半身,和一个已婚的女人搞上了,还给对方在公社弄了个工作。
上辈子和她结婚后,两人之间也没断,后来那女人的男人死了,想再嫁给这个姓陈的,为了这事,还闹到过她眼前两次,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恶心事。
这次来,她就是来找那女人单位和住处的,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刚从粮站办公室出来的孟笙笙。
这时候的孟笙笙扎着个鱼骨辫,穿着一身崭新的短袖衬衣,深蓝色的卡其裤子,布鞋穿在脚上,从粮站出来,也崭新崭新的。
这一刻,周丽慧好像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一辈子漂漂亮亮,把她比到了泥里的那个孟笙笙。
她看着孟笙笙远走的背影,凑到门口看门的大爷身边,给大爷递了一根烟。
“大爷,我和你打听个事儿。”
对方闻了闻手里的烟,是好东西,他这个月的烟票被他家老婆子卖了,只能忍着不抽烟,这支烟倒是解了他的瘾了。
“啥事?”
周丽慧指着孟笙笙的背影,“那人为什么从粮站单位里出来?”
看门大爷瞟了一眼孟笙笙的背影,掏出兜里的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烟,“你问的是孟干事?她是我们单位新来的办事员,怎么,你认识?”
“认识,是我们村的知青,我原本还想问,怎么好久没见着她去地里上工了。”
“都有工作了,怎么可能还去挣那几个工分?现在人家可是捧着铁饭碗,拿国家的钱呢……”
周丽慧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她紧紧皱着眉转身离开了粮站单位门口。
孟笙笙上辈子不是在县里钢铁厂上班吗?为什么这辈子变了?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改变了孟笙笙未来的轨迹?
开养殖场的发财计划已经破产,干走/私、倒买倒卖,她又没有门路,原本还计划着最后一条后路,把属于孟笙笙的工作给截胡了,但是前一阵子忙着处理冯大炮和棉纺厂的事,她没办法才把从老羊头家弄回来的钱大部分填进去了,才了了那档子事,最近又忙着处理陈化学那个人渣,根本就没空理会笙笙。
怎么才半个月没注意,她就进了粮站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截胡对方工作这事,也不成了?
周丽慧撕扯着自己的指甲,心里的焦躁无论无何都挥之不去。
“霍兰被人举报了?”
“谁让她自己行为不端,都结婚了,还把自己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整天和那些男人勾肩搭背,就不像个正经人。咱们单位里就没有她那么爱炫耀的,都夹着尾巴做人,就她整天翘着尾巴,谁都能看到她屁股地下几根毛,不举报她举报谁?”
……
霍兰?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女人?
不过这时候,周丽慧最关心的,反而不是那个注定要死男人的寡妇。
举报?
要是孟笙笙被举报了,她是不是就能被开除?
指甲缝被周丽慧撕出了点血迹,钻心的痛让她理智稍微回来了一点。
不行,她是想要对方的工作,要是孟笙笙被举报,她的工作保不住,她也不能进粮站工作。
更何况,她手里根本没有什么能辖制住孟笙笙的证据,更何况,孟笙笙还有一个公安对象,要是对方在背后做手脚,到时候倒霉的,没准是她自己。
她忍住了举报的心思,思量着回去凑两百块钱,再和孟笙笙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工作卖给自己。
孟笙笙不知道女主已经看上了她的工作,她回家就准备给家里写封信,和家人说说她的近况。
现在她有了工作,工资还不低,已经能养活自己了,再让家里每个月给她寄钱,她自己都觉得亏心。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去公社寄信,就被早已等在村口的周丽慧拦住了。
“孟同志,能不能等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孟笙笙把警惕心拉到最高,“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可能没时间。”
周丽慧皱了皱眉,“就几分钟,不会耽误你上班的时间的,孟同志,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工人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农民……”
MD,给老/子扣帽子,那我还非得听听看,你找我到底是啥破事。
孟笙笙走到一边,看看手表,“行了,别胡说,你说吧,五分钟。”
周丽慧被对方态度气到了,深吸一口气,挤出来一个苦笑,“是这样的,孟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自从我舅妈一家子和我们家决裂以后,我们一家子的情况就不大好了,我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但是风评……”
“你不是在和黎镇在谈恋爱吗?你还要说亲?”
周丽慧被噎的想好的话都忘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我们是在处对象,但是黎镇他家条件太好了,他妈妈不会看上我的,我就是一个乡下女子,一个工作都没有……”
明白了,还真是看上她工作了。
孟笙笙抱着手臂就这样看着她,她倒是要看看,没有了那“救命之恩”,这周丽慧要怎么从她手里把工作抢走。
“……我弟弟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连彩礼都拿不出来,每个月还要给老人赡养费……”
孟笙笙看看手表,“还有一分半,你要是还不说你的目的,我就要走了。”
周丽慧心口一堵,“……孟知青,你家里情况好,不要这份工作也能活的比我好,我非常需要这份工作。请问,能不能把你的工作卖给我?我愿意花两百块买。”
孟笙笙听到这里就笑了,“首先不说为什么你卖惨我就要把工作卖给你,你事先有没有去黑市上打听打听?一个临时工都要花上一百多块,还不一定能找到。我一个正式工,还是粮站的正式工,你两百块就想买我的工作?”
周丽慧很尴尬,这时候她确实没钱,手里仅剩的一块翡翠玉佩是她最后的底牌,未来拿出来才能卖出高价,这时候的她不可能拿出来。
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工作拿到手,即使自己知道希望不大,但是被孟笙笙嘲讽之后,她不由得还是恼羞成怒。
看着孟笙笙离开的背影,她抿了抿嘴唇。
不就是靠着男人才拿到这份工作的?要是……她身上有污点了,男人不要她了,那她还能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呢?
第34章 第34章
“孟同志,有你的信。”
孟笙笙听到之后,从屋里端了一碗在凉水里泡着的酸梅汤出来了。
“**事,今儿是你送信啊,辛苦了,来喝口水。”
罗雪峰和罗雪岭两兄弟是公社邮递员,平时送信送包裹之类的事,都是这两兄弟跑腿。
原来孟笙笙收包裹的时候不少,也只是对这两人眼熟,后来在公社粮站上班之后,时常见面,就相互认识了。
混熟了之后,罗雪峰还和她说过,他看到过很多次,XX村的大队长扣下了插队知青的包裹,把里面好东西拿了之后,才把包裹给送去,次数多了之后,那些知青也知道了这事,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要在人手底下混饭吃,也就忍下了。
孟笙笙听得目瞪口呆,果然是人一过百,形形色色,啥样的奇葩都有。
这时候,她不得不感谢她父母给她选了这么个地方,虽然贫穷,但是至少这些村干部并没有那么不要脸不是?
“不喝了,今儿的信不少,还得走好几个村呢。”对方把信送到就骑着车走了。
孟笙笙拿着信看了上面的地址,是她家人的回信,投稿还没消息。
上面写她嫂子生了,她有侄子了,她能感觉到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高兴,家里添丁进口,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正准备做午饭呢,她就看到家里窗户缝上卡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拿起来打开。
“今晚十点,南河边,不见不散。”
落款竟然还是王川泽。
她直接就把纸条扔进了灶膛里。
桌上笔记本里还有王川泽上次给她改稿子留下的笔迹,一个笔锋流畅锋利,一个写字勉强只能说得上工整,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笔迹?
写纸条约人出去栽赃陷害,这情节小说都用烂了,她怎么可能上当。
她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在家里烧水洗澡洗衣服。
谁知道晚上她没去,但是河边却热闹起来了。
“笙笙,笙笙,快起来,别睡了,出事了。”
院门被拍的啪啪作响,孟笙笙在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雨青?这么晚……”
雷雨青的声音显得十分惊慌失措。
“笙笙,出事了,南河……南河边……”
孟笙笙给一路跑过来的雷雨青顺了顺气。
“不着急,慢慢说,咋啦?”
雷雨青脸色苍白,拉着孟笙笙就走,“走,路上和你细说。”
“等等,我关个门。”
自从家里藏了金条,就算前去给猪圈清理猪粪,孟笙笙也要把门给带上。
“这次真出大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在知青院睡觉呢,突然被人叫起来了……说你和周利民家四小子在河边约会被人抓住了……我还心说,你不是和王公安正处对象吗,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有牵扯?我们一群人到了河边,真抓到了一对男女……两人衣衫不整又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我心里正慌着呢,以为……”
孟笙笙挑挑眉,语气却并不见恼怒,“以为我见异思迁?以为我不挑食,看到个男的就上?”
雷雨青不好意思,“不是,没那意思……我们把那两人从芦苇丛里抓出来才看到那两人样貌,发现不是你,却是一晚上不见人的林妮妮。”
孟笙笙是真惊讶了,她还以为是周丽慧去偷看她去没去,被人发现了呢,怎么都没想到,周丽慧这戏唱的,还真抓到了一对野鸳鸯。
没错,她已经默认给她送信的就是这姓周的女人。
孟笙笙和雷雨青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乱了,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吵起来了。
孟笙笙第一个看到的,是那熟悉的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
魏建平戴着的军绿色的帽子已经掉在了地上,脑袋上的头发也被抓的乱糟糟的。
孟笙笙靠近了站的笔直的男人身边,戳了戳对方的腰,“怎么这么坏呢,你去帮帮你同事的忙啊。”
王川泽趁着黑灯瞎火谁都看不清,给了孟笙笙一个脑瓜崩,“就知道帮着外人。”
接着王川泽上前一步,周身气势一变,虽没说话,但是凌冽逼人的气场让周围吵吵声渐渐小了,直到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并没有高声叫嚷,声音更显沉着冰冷,“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妮妮哭着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我报案,周四娃强,奸我!”
龚素芹准备上前拉扯林妮妮的头发,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P话。”
王川泽一把拽住了人,“好好说话,不许动手。”
龚素芹顺势坐地上就开始半哭半骂,连王川泽也没拉住,“我造了什么孽啊,这女娃子就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家四娃,谁不知道我家都是老实孩子,这两孩子明明就在搞对象,怎么着,转眼就不认账了,成了我家孩子耍流氓了……”
龚素芹算计的可清楚了,这事儿就是她儿子占了便宜,但是绝对不能说成是流氓罪,这要是真成流氓罪了,罪就大了,没准还得吃木仓子儿。
虽然四娃出门前,明明说是孟知青找他有事,怎么会变成林妮妮的,她也不知道。
不过这时候了,她也不想知道了,得趁着这时候,把林妮妮按死了是和她家四娃处对象,成了,她家四娃还能凑巧和她已经定亲的大哥二哥一起结婚,不成,就得坐牢吃花生米。
林妮妮气的眼眶通红,明明在白天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那小孩说的,王川泽晚上约孟笙笙在河边约会。
她偷着跟来了,果然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但是等了很久,她脚都站麻了,孟笙笙都没来,就跟鬼迷心窍似的,回想着王川泽那帅气的脸,还有孟笙笙前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得到的工作,她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她想的那人?怎么能是这个村里种地的窝囊废?
周四娃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背上一个流氓罪在身上,虽然他也不知道为啥给他写纸条的人是孟知青,结果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林妮妮。
但是现在公安都来了,其中一个还是孟知青对象,他也知道,不该说的,他不会说。
“……公安同志,我娘虽然说的不全对,我和林知青没谈对象,我今晚上就是觉得热的慌、睡不着,想出来在河里洗个澡。但是我娘有一点说对了,我真没强迫这女人,是这女人自己扑上来的,上来就往我身上摸,这大夏天的,都燥得慌,我又是一个二十多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肯定忍不住……”
林妮妮尖叫一声,“你胡说!胡说,明明是我没站稳,摔了,怎么就变成了往你身上扑?”
周四娃吊儿郎当的,“那我后来动手了,你也没反抗啊,还乖乖躺在地上等着我脱衣服呢。你们要不信,可以过去检查检查,她身上绝对没有啥伤,我要是强迫了她,怎么着也会有痕迹吧。”
这话倒是。
再一看林妮妮心虚的表情和周四娃的信誓旦旦,周围人已经信了九成。
原本就是一个村的,都是相互之间看着长大的,谁也不想真给周四娃安个流氓罪,都顺着台阶就下了。
“原来是两个年轻人看对眼了,我就说嘛,怎么周四娃整天笑嘻嘻的,原来是有喜事了啊。”
“利民啊,四娃办亲事得和大娃二娃一起办吧,喜上加喜啊,得好好办一桌……”
“素芹啊,起来吧,地上凉,有喜事怎么不说一声啊。”
……
众人都打着哈哈,准备把这尴尬事岔过去。
林妮妮眼看着事情发展超出预料,她就要“被嫁人”了,怎么可能愿意。
“不是的,我才不要和这个乡巴佬结婚,明明说来这里的是王公安,怎么就变成了他了?不服,我不服!”
王川泽一愣,怎么这里面还有他的事?
众人跟着看了看王川泽,还有人看了看孟笙笙,两人都是一副不知道这事的神情。
魏建平严肃着脸,“这位同志,你要是这么说,请问有什么证据?咱们王同志是个正派人,怎么可能会单独约你,要是没证据,我们可就要按照流氓罪把你们两人带回去问问清楚了。”
周四娃这会儿可机灵了,上前一把搂住了林妮妮,不让她继续说话,“她就是高兴傻了,胡说呢,咱们别听。”
这要是被抓到局子里去了,能不能回来还另说,今天怎么着也不能让这女人再胡说了。
周四娃在林妮妮耳边说道,“你喊,你继续喊,咱们俩睡过这事也抹不掉了,除了嫁给我你还能去哪?要是你继续叫,我去牢里坐牢,你在村里当个人人都能吐唾沫的破鞋,想再嫁,哪户好人家能要你?我这样的你都找不到了。”
林妮妮闭嘴了,因为这货说的没错,她现在插队,户口在乡下,根本回不去,这事经过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还怎么做人?
林妮妮把周四娃的手拍掉了,“公安同志,我能不能知道是谁报的案?”
魏建平说道,“我们晚上八点接到的电话报案,说河边有人搞封建迷信,我们挂完电话骑着车就赶来了。”
谁知道来了竟然看到了一场大戏。
约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她和周四娃发生那事的时候也是十点以后了,但是八点就有人报案了,还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别让她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除了公社,其他地方没有电话,不过每天因为有急事去公社打电话的人也不少,很难找到具体是谁在后面算计。
孟笙笙站到王川泽旁边,戳了戳他的腰,接着便被对方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对方用眼神示意,有事就说。
孟笙笙不自在的把手抽了出来,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王川泽听完皱了皱眉,把周四娃叫到了一边,说了几句话。
孟笙笙见人回来了,“真是?”
王川泽点点头,眼眸在黑夜里更深沉了几分。
“我也收到了一张纸条,落款是你,不过这字太丑,没你写的字好看,我没信。我要是脑子糊涂一点,今晚没准还真着了道了。”
虽然不至于和林妮妮一样惨,但是和男人私自约会,传出去名声大概也没了。
遇到这事,王川泽还是注意到孟笙笙夸他字好看,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碰了碰她的脸,被河边的晚风吹得凉凉的,“没事,我再去查查,你以后警醒着些。”
这事不知道是不是监视的那人有了防备,故意针对他……拖的时间也够久了,再催一催上面,“勘察队”应该要到了,到时候故意露出来一点“珍贵数据”,应该能把人引出来了。
第35章 第35章
周丽慧看着眼前的两人躲在旁边说悄悄话,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巧笑嫣然,倒像是一对璧人。
而她,在人群里看着这两人咬牙切齿,真像是上辈子她在酒店看过的电视里演出来的,那干坏事也不能把好运的主角扳倒的坏蛋。
她就不明白了,重生的是她,明白未来发展的也是她,怎么她做什么都不顺心。
今天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把王川泽也从公安局叫来了,只要她来,就只要她来,周四娃那人也不是什么顶坏的人,不能干什么出格的事,只要王川泽看到孟笙笙晚上出门和周四娃在河边约会,他心里肯定不高兴,她再找机会和王川泽稍稍沟通一下,说些比如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门工作有了钱,心就野了……
到时候她再提出拿钱买这份他用不上的工作,工作不就到手了……谁知道,孟笙笙没来,林妮妮却过来了,还闹出来这么大动静……
此时的她只能庆幸,她这事办的隐秘,连字条都是她找的一个偶然路过的,不认识的过路人给村里的孩子送的,否则被发现了,不仅姓王的不会把工作卖给她,吃了大亏的林妮妮更会报复她。
村里的孩子忘性大,就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那人还长了张大众脸,就算那人再站在村里的孩子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肯定查不到她头上。
不过,她可不会就这么放弃,就算不能让她在男女关系上让她有污点,还能在其他方面下手。
她得回去再想想。
周利民家要办喜事,这事可闹得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周家几口人却愁得慌。
“大娃,你和二娃三娃想想办法弄些砖头回来,不拘是什么砖头,土砖都行,把家里后面的房子盖起来,都要结婚了,家里就这三间屋子,根本住不下。”
周三娃不高兴了,“我又不结婚,让我去干啥……”
龚素芹就往家里这个糟心的憨子脑子上敲,一边打一边骂,“你现在不结婚,那你一辈子都不结婚了?现在你大哥二哥四弟要结婚了,趁着人多方便,你跟着一起把自己的那屋子砌起来不行?”
智障玩意儿,亲哥结婚都不知道帮一把,还指望着谁以后能帮你?趁着现在啥都一起干了,不更方便,说亲不就更好说了?啥都要她这个当娘的操心,一天天的,没个够。
周三娃继续犟嘴,“那老四干啥,他……”
龚素芹眼睛一瞪,“他给自己给自己弄回来一媳妇儿!这就是有本事!你有本事别让老娘给你操心,自己找媳妇儿去!”
老四能摸黑去给你的新房子弄回来旧瓦片,你能吗?
周大娃拍拍自己这个三弟的肩膀,“唉,老三,都这么大个人了,动动脑子吧,以后怎么得了哦……”
老二路过老三时摇了摇头,老四走过时跟着摇了摇头,才十二岁的老五虽然不知道自己哥哥们为什么摇头,但是为了合群,他也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摇了摇头。
“嘿,你这臭小子!”
老三追着老五就跑了,龚素芹看着家里的一串儿子,那真真是觉得脑袋疼。
给这几个儿子娶完媳妇,那真是家底都要被掏空,不过幸好老四机灵,连彩礼都没要,就给自己弄回来个媳妇儿。
“素芹在不在?”
龚素芹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去门口把人迎了进来,“苏媒婆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孟笙笙下班回来,刚进村口,就被龚素芹给拦了。
孟笙笙笑眯眯的对着龚素芹说道,“婶子,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龚素芹只笑了一下,“到时候来吃喜酒。”
接着面色尴尬,“孟知青,那啥,能不能借点钱……”
龚素芹也是没办法,家里那么多个大小伙子,各个吃的都不少,家里根本就存不下粮食,更别提存钱了,没欠人家的,都算她龚素芹勤俭持家。
媒婆给她说这个二儿媳妇,家里的哥哥突然走了运道,在几十里外的矿场找了个挖矿的活儿,还是正式工,那家人突然就抖起来了,提的彩礼钱突然就翻了一倍,还要什么三十六条腿……
家里穷的叮当响,每个月月底甚至还要去向别家借粮食过那最后几天,缺衣少粮的,几个儿子就差光着膀子上街了,他们兜里还有什么余钱?
和儿子商量了退亲的事,老二也闷闷的不说话,还不是心里不乐意嘛,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不要脸的出来借钱来了。
孟笙笙一愣,往自己兜里掏了掏,她今天没啥要买的东西,还真没带钱。
“婶子要多少?我回去给您拿。”
“二……十块,十块就成。”
孟笙笙回了家,拿了二十块钱借给了对方。
龚素芹虽然泼辣,但是还真不是什么坏人,泼辣也是被穷给闹的,平时见着孟笙笙了,也经常和她搭话,孟笙笙还见过龚素芹给饿得厉害了的招娣三姐妹塞黑面馒头,可见是个心软的。
所以这钱,孟笙笙说借也就借了。
借完钱孟笙笙就没管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梁静拉着孟笙笙说悄悄话。
“今天那谁要回来了,你自己注意着点。”
孟笙笙懵懵的,“谁?”
“向光明。”
“谁啊?”
她也没听说过这人啊。
梁静一脸的真拿你没办法,解释道,“邱芳华她舅舅,要不是他,邱芳华那蠢货也进不来我们这地方,你一来,就把邱芳华挤走了,这邱芳华不得去告状?前一阵子向光明忙着倒腾仓库陈粮的事,现在回来了,肯定要整你,你自己也警醒着些。”
“倒腾陈粮?”
还有半年她就要走了,她才不怕呢,就算没走成,这时候单位又不能开除员工,最多她也就是调个岗位的事,调就调呗,她又不是不能干,就算去扫厕所呢,她也能在不想干的时候,悄悄花点钱让别人帮着干,七七年她就上大学去了,还会怕他?
相比之下,她还是对这啥“陈粮”的事感兴趣。
都说粮站的工作岗位是个肥差,她都来了一个多月了,盘账的时候,一分一厘都是入账了的,就这,还怎么在里面搞小动作?
梁静笑的一脸神秘。
“这你就不懂了吧,幸亏你遇到的还得是我,其他人才不会告诉你里面的猫腻。”
说完,还悄悄看了看办公室门外,没发现人,才继续说道,“虽然咱们仓库里入账的粮食都是有数的,但是真想要做点什么手脚,也能做。”
“比如说,陈粮,咱们每年夏收秋收之后,都会收到一批下面送来的新粮食,那仓库就那么大,放不了怎么办,还不是都得咱们站长做主给悄悄卖了?不拘卖给谁,反正是上头拿大头,咱们拿小头,都有的赚。”
孟笙笙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城里的人现在每个人都定量,村里的人也吃不饱,大部分的人瘦的肋骨都凸出来了,粮站的人竟然还有多余的粮食卖给其他单位,果然不愧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听得她突然就不想挪窝了。
“还有啊,报损耗也是一个办法。咱们粮食在仓库放久了,会不会有损耗?有啊,这是正常的嘛,啥老鼠耗子偷吃啊,咱们这地方夏天雨水太多湿气太重,发霉长芽不能吃了……都是正常的嘛,这都是自然损耗,都能报上去的。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就多了去了,只要脑子灵活,理由正常,都能写上去,上头的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在正常范围内,都是能给批下来的。”
孟笙笙默默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她太年轻了,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方法总比困难多。
“……你能知道这么详细?”
梁静脸上闪过心虚,她也是一个进来没多久的半新人,当然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能对着孟笙笙侃侃而谈,当然是有原因的。
“那啥,我是被我叔弄进的,还没进来的时候,他就整天在我面前叨叨叨这些,免得我啥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嚷嚷出来了,弄得大家都尴尬。”
孟笙笙:果然,这里面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全都是关系户,她能进来,全靠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就是人和,那邱芳华简直就是她的贵人,要不是有她对比,她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今天中午食堂做的是云豆炖猪脚,凉拌豆腐、清炒豆芽,一碗白菜汤,据说还有红烧肉,不过因为来晚了,孟笙笙和梁静没打到就没了。
吃完午饭,路过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梁静默默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突然福至心灵,她知道对方就是她那位贵人“邱芳华”的舅舅,向光明。
孟笙笙这才仔细看了看对方,长着一张国字脸,非常严肃板正的模样,身材比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壮一些,还称不上胖,毕竟这时候她就没见过几个长胖的人。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孟笙笙和梁静,还认出来他们了。
“这是新来的那’神算子‘吧,在县里就听说过孟同志的大名了,听说算账很厉害啊。”
孟笙笙笑眯眯的,“廖赞了,算不上很厉害,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至于这个’下‘是谁,在场的人懂的都懂。
梁静默默给她竖了大拇指,厉害啊,怼回去了。孟笙笙可不客气,她背景又红又专,怕啥,她才刚进单位,啥都还没干,还知道了某些内幕,更不怕了,大不了,一封举报信,什么牛鬼蛇神都退散。
她就不信了,对方还不怕查了。
第36章 第36章
“小孟,壶里没开水了,你去水房重新打一壶去。”
孟笙笙才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向光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旁边坐着的好几个人都投来怜悯的目光,大概心里都清楚,向光明一回来,大概就要给自己外甥女找回场子了。
这向光明没啥大本事,但是小毛病多的是,仗着自己是个小领导,整天颐指气使的说些鸡毛蒜皮的事,烦都能把人烦死。
孟笙笙倒是松了口气,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正聪明的领导可不会尽在这些小事上为难人,他们只会在你面前笑眯眯,好话一箩筐的夸,背地里就耍阴招,没准你被阴了,犯了大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种当面来的,还是这种小儿科的刁难,她还真不怕。
习惯了粮站的工作,那是真清闲,每天就忙那么一两个小时,理一理账册,盘一盘账本,其他时间就在办公室里磨洋工了,起来走一走算什么,就当外出给自己散个步了。
“好,领导,马上去。”
孟笙笙溜溜哒哒的去到了水房,把水壶打满了,又溜溜哒哒的回来了,中途还和隔壁办公室的人说了几句话,联络联络感情。
向光明给自己茶缸里的水添满了,热气蒸腾而上。
“小孟啊,我看公社外面有很多社员路过,一口水都没得喝的,我看咱们可以在门口弄个便民服务站,放点水,有口渴的社员就可以自取……”
“好,就听领导的。”
先答应着嘛,这事又不着急,可以慢慢拖,毕竟这些鸡毛蒜皮的屁事,上头又不检查又不扣工资的,自己闲的没事的时候,顺便就干了。
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之后,孟笙笙把今天送来的报纸抽了一份过来,边喝凉开水,边慢悠悠的阅读。
“小孟啊,你看看你,同事都忙着干活儿,怎么你就……”
合着她刚刚忙的时候领导您眼瞎?
不过她也不争辩,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来一本上头发的红头文件,拿起笔就在笔记本上抄。
看,我知错就改,正在学习上头下发的会议文件精神,看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叨哔。
原本孟笙笙咸鱼一般的上班生活,在这人回来之后,就像多了一只扰人清净的蚊子,还一直追着她,在她面前嗡嗡叫,除了稍稍烦了一些,其他倒也还能忍受。
村里的知青下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下班回来的孟笙笙。
“笙笙,等等。”
孟笙笙向雷雨青几人走了几步,“怎么了?”
沈爱华眼里有着艳羡,都是来插队的知青,有人还顶着大太阳,整天在地里拔草捉虫的,有的人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对象找好了工作了……
雷雨青说道,“妮妮不是要结婚了?怎么着都是咱们知青点出去的人,我们想着给她送点东西,寻摸个时间去一趟县城,你去不去?”
“……我后天放假,后天你们有空吗?”
“行,那就后天。”
因为照顾到有些知青手头并不宽裕,单独买礼品,可能送的东西不方便拿出手,大家就凑钱,一起给送了一个大红铁皮的保温瓶。
这东西拿去送礼,也算得上给他们添了一个大件了。
因为周家三兄弟准备在同一天结婚,孟笙笙猜测,这天肯定很热闹。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现场的热闹程度。
周老大找了自己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兄弟,不知道哪里弄回来一辆自行车迎亲去了。周家老二直接找了大队,借了夏收那辆二手手扶拖拉机,开着拖拉机,声音巨大,“哒哒哒”的,隔着两里地都能听见。老四就更方便了,同一个村的,就两三百米的距离,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地方,啥都不用,直接走路都能到。
不说林妮妮这人怎么样,都是年纪轻轻就下来插队的,还都是一个知青点住过的知青,她就算并不怎么喜欢这人,表面功夫也要做到,而且那保温瓶还有她的一份子呢,怎么着也要去露个脸不是?
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翘班了,怎么能不用?
九月一号,是个艳阳天。
这天孟笙笙请了一天假,先是到了知青点,揣着手站旁边看打扮新娘子,接着就等着周四娃过来接人就行。
林妮妮今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短袖,黑色裤子、黑色的崭新布鞋,头上还用一根红毛线扎了头发,比这个村里大部分出嫁的姑娘都体面了。
几人在屋里说话,混时间。
孟笙笙看了看手表。
屋子里的所有人里,就孟笙笙有手表,其他人也只能够着脑袋悄悄看孟笙笙的手腕,相熟一些的,比如沈爱华,就直接问了出来。
“啥时候了?”
“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半了?怎么人还没到?拖拉机的声音不是响起来了?人应该接回来了吧。”
……
沈爱华早等不及了,“你们先等等,我去周家看看去。”
孟笙笙也在知青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但是只能听见吵嚷声,看不到人。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说着给她们探情报的人,也一去不回,孟笙笙正准备自己去看看,沈爱华又回来了。
“闹起来了!周家闹起来了。”???
沈爱华眼里有着看热闹的兴奋。
孟笙笙凑了过来,赵凯早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把沈爱华的脖子勒住了,“你小子说不说,卖什么关子?”
“放开放开,我说我说。”
“你们知道周家老大媳妇儿是在红星村、老二媳妇儿是李家坝的吧。去老二媳妇儿家要路过老大媳妇儿家,周老大不是骑自行车接亲去了吗?老二搞了一辆二手拖拉机也接亲去了,谁知道老大媳妇儿看到人老二开的是拖拉机,而接她的是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当时就不乐意了,不愿意上自行车,放话说非要让老大也搞一辆拖拉机,不然她就不出门子了。”
“原本我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事,这不是拖拉机接人都接回来了,老大媳妇儿家还近便,人还没回来,周家请的执事喊人去了一趟又一趟,跑腿的不高兴了,把这事当场就嚷嚷出来了。”
“笑死我了,这啥……”
看到林妮妮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了,想起来他们知青院还有一个周家四儿媳妇等着接亲,沈爱华下面的话就憋住了没说,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孟笙笙在林妮妮后面笑的直捏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拖拉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应该是拗不过周家还没过门的二儿媳妇,周家老大又回来开拖拉机去接人了。
好不容易把人接回来了,周四娃也穿着一身半旧的、没补丁的的确良衬衣来了,裤子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一身军绿色军裤,脚上也换了新布鞋,看样子还去理了发,收拾了自己,看样子也是周正的小伙子一枚。
周四娃把林妮妮背到了周家,可是早就到了的周家大儿媳妇儿却还没进门,就这样坐在拖拉机上死活不肯下来,把周四娃背上的林妮妮也堵在了门口。
长幼有序嘛,怎么着也要年长的先进门,小的后进门,这才对嘛,大儿媳妇儿没进门,老二老四不就被堵在门口了?
老大家的气哄哄的坐在拖拉机上,旁边是老大媳妇儿的娘家人,也把周围想动手把老大媳妇儿拉下来的人给打回去了。
老二媳妇儿在旁边早等的不耐烦了,“什么意思啊?我来了多久了,不让进你们周家门是吧?不让进你们早说啊,现在我来都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龚素芹在门口气的直哆嗦。
执事又只得把这边安抚好了,又去问老大家的,到底怎么了。
老大媳妇儿的娘家人早不高兴了,“你们周家不当人是吧,一天娶媳妇儿,一样的进周家门,不一样对待是吧?我们家是瞎了眼了,才没看清你们的真面目,这是坑蒙拐骗的打算把我们杨家媳妇儿给骗进你们周家呢。
到现在我们才知道,你们给老二家的彩礼比我们整整多了十块!还给对方三十六条腿了是吧?凭啥就单单看不起我们?你们给了我们啥?就那两张破烂桌椅?连一个……”
说着,看见了林妮妮旁边深红色的保温瓶,“好啊好啊,连老四都有保温瓶这种好东西,给我们家的,一个新东西都没有,全是旧东西重新刷漆……”
孟笙笙真恨自己手里没有瓜子,这可真热闹啊,边吃边看得多热闹。
骂了好一会儿,老二家的不耐烦了,直接把袖子一甩,让娘家人搬着自己的几个陪嫁红漆箱子就进门了。
林妮妮揪着周四娃身上的软肉,也跟着进门了。
就老大在门口和杨家人陪着小心。
雷雨青心有余悸,“妮妮这几个妯娌都是狠角色,但愿她以后能和她们好好相处,不然,日子可就有的磨了。”
孟笙笙陪了一个表情包:同情.jpg
今天周家的婚事可是把这老执事给累坏了,就这一天,比他以往主持的四五场婚礼都累。
中途这还没进门的儿媳妇儿还把人老娘都给气的躺床上了,儿子还在给媳妇儿娘家人赔不是……
想想都糟心。
杨家姑娘闹了一场到底是进了周家的门,不过这未来的日子,注定这婆媳之间,肯定不平静就是了。
戏看完了,直到下午一点半才吃上喜宴,桌上就一盘子老黄瓜,一盘地里挖的野菜,一盘蒸好的红薯,一大盘子杂粮蒸出来的黑面馒头,还有一大碟子咸菜帮子。
孟笙笙夹了一块凉拌黄瓜,苦的她脸都揪成了一团,只得逮着野菜和红薯吃,没吃饱,还拿了一个馒头沾了点咸菜,才勉强混了个半饱。
第37章 第37章
孟笙笙回家之后,没撑过三个多小时,肚子又饿了,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这时候做晚饭正合适。
刚把灶膛里的火生好,周二娃就来了。
“孟同志,在家吗?”
“在呢。”
周二娃把兜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这是欠你的钱,你数数,谢谢了啊。”
孟笙笙把这一沓子钱拿在手里,没数,“不用,家里忙完了?”
装作看不到周二娃脖子上的指甲印,这才刚结婚呢,两口子就干架,还把家里老娘给气病了,真NB。
要她说,结这婚干啥,嫌日子太平静,给自己找刺激?那还不如单着呢。
“还没呢,还要还各家各户的桌椅板凳,家里等着呢,我先走了。”
孟笙笙没留人,等人走了,继续给自己做好吃的。
第二天上班,梁静就过来拉着孟笙笙打听昨天婚宴上的事。
“你咋知道的?”
这时候没手机没网络,消息也传的这么快的吗?
“我妈原来就是李家坝的人,昨天去喝喜酒了,回来逮着我哥就念叨,说以后要是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就把我哥分出去单过,一辈子别进家门……你和我细细说说,我妈昨天说的含含糊糊的,我都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啥事。”
孟笙笙只得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大致说了一遍。
梁静听得直砸吧嘴。
她也老大不小了,家里人整天给她张罗着相亲呢,昨天下班之后,刚见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她觉得还挺好,家庭条件相当,人也合适,今天就听到了这么个奇葩事,下次再约会的时候,当趣事和对方说说,她可不像周家大儿媳妇那样攀比,是个明理的好女人。
孟笙笙说完之后,拉着梁静问道,“昨天不是去相亲吗?怎么样?”
梁静脸蛋红扑扑的,扭捏的转身,“嗯……就那样吧,我觉得还行,长的挺好看的。”
没看出来,还是个颜狗。
孟笙笙继续八卦,“那对方家庭条件怎么样?”
“他是县医院的医生,他爸爸是医院后勤的一个小领导,他妈没工作,在家帮着他姐姐带孩子。他们家就在医院旁的筒子楼里,家里还有六个姐姐,不过都嫁人了,昨天我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还见过他几个姐姐呢,都挺和善的。”
孟笙笙:……
洞若观火
听着都窒息。
六个姐姐,那家生了六个还要继续生,可见这家里是看中儿子的人家,要是梁静真嫁过去了,要是头胎生了儿子还好,要是没生儿子,她都能想象她将会被如何冷嘲热讽。
六个大姑姐,在弟弟相亲的时候都能碰上,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可见这六个姐姐被家庭教育的非常爱护这个家里的唯一男丁,这要是两口子闹矛盾了,那就不是两口子之间的事了,而是梁静和一个男人和七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嫁到她们家,可能相当于有了七个婆婆,这是有多想不开……
不过看梁静这样子,应该是对这男人是满意的,她这时候要是给对方泼冷水,不一定会获得对方的感激,对方要是听不进去,或者梁静顺嘴和男方说了,那她就成那个破坏人家婚姻的坏人了,免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交浅言深,还不如现在什么都不说。
毕竟人家也有父母,生活经验比她们这些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丰富的多,人家父母会有自己的考量。
“我们俩约好去看电影,上次我和我哥去看了地道战,不知道下次我们俩是不是还是看这个……”
“孟干事,怎么还在闲聊呢,办公室地上都脏了,墙上也有灰尘,年轻人,应该多点眼力见……主动一点……”
孟笙笙第一次觉得向光明这老头开口的时机挺合适,“好的,领导,我马上去叫邱同志上来打扫办公室!”
邱芳华被陆有为打发去扫厕所,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向光明回来了,悄摸的走关系把人从扫厕所的岗位调走了,调到了清洁办公楼办公室这一组。
所以孟笙笙说去叫人来扫办公室,还真让人无话可说。
上了两天班,又到了休假的日子。
刚起床去村口挑水,就听到了龚素芹在周家门口大声的叫骂。
仔细一听,原来是家里的大儿媳妇一大早起来,把周家吊在房梁上的腊肉给拿回娘家去了。
村里人想吃一口肉是真不容易,腊月村里集体杀的年猪给家里分了一块,过年的时候切一小块就当给家里人解解馋,剩下的就抹上盐烟熏过后,吊在房梁上,谁都不能动,就算放的发霉了,都一直舍不得吃。
家里放了大半年,馋的直流口水都没动过的东西,人一口没吃着,却被拿走给儿媳妇娘家人吃了,龚素芹能不气嘛。
孟笙笙听了个大概就走了,她就说,这家子以后可热闹着呢。
王川泽来的时候,孟笙笙正在家里睡午觉。
“你来干啥?”
孟笙笙打着哈欠,揉揉困倦的睡眼,因为没睡醒,眼睛有些雾蒙蒙的。
王川泽被问的气笑了,“没事我就不能来了?是谁上次还和人家讲,’下次见到王公安要说他是孟笙笙对象‘,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孟笙笙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谁说的?怎么这么不害臊呢?这种话也能大咧咧的讲出来。”
王川泽意味深长的盯着眼前的姑娘,“是啊,怎么这么不害臊呢……”
“……”
看啥看,反正不是她。
王川泽看着眼前的女人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满意了,从兜里掏啊掏,拿出来了几张奶粉票,“你不是在找这东西,给你找着了。”
孟笙笙又高兴了,接过东西,“哎呦,真是奶粉票,谢谢了诶兄弟,我侄子的奶粉罐罐有着落了。”
王川泽:我搞来这玩意儿还真不是想和你称兄道弟。
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一件,下午的时候,她寄出去的稿子终于有消息了。
回信很短,就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省报看中了她的文章,下期刊印的时候,会发表。
这时候被报社收稿子可没有钱拿,毕竟全社会都在宣传为人民服务嘛,服务怎么能谈钱呢,像省报那种喉舌单位,看中你的稿子是给你面子,能发表你的文章就偷着乐吧。
孟笙笙还真挺高兴的,毕竟这事在这时候是真荣耀啊,她原本是想借助这事给自己谋个工作,没想到竟然没用上,但是她也不亏不是。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从没见过面的公社大领导直接让人把她给拦住了,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公社主任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旁边还坐着公社的副主任和好几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公社两个大领导面前的桌子上有两杯茶,正冒着热气。
孟笙笙敲门之后,公社主任才把报纸放下了。
“各位领导好。”
“好好好,是孟同志吧,来,坐。”
孟笙笙坐到了旁边,和这些领导坐的并不近。
公社江主任就把报纸拿了起来,“这个南和县大河村孟笙笙是你吧。”
孟笙笙点头,“对,是我。”
接着,孟笙笙笑着说道,“刚插队没多久,夏收忙了几天之后,对周围的农村、农民、农业有了些想法,就写了下来,整理了一番就发出去了,有一个多月没消息了,我还以为没被选中呢,没想到竟然发表了。”
江主任试探着说道,“听口音,孟同志是平城人吧。”
“对,我老家是平城的,刚下乡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我家里人担心的紧,一个月给我寄封信,就怕我有哪里不适应。”
“年轻女孩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都不认识,家里人确实会担心。”
江主任又问了一些家常话,接着说道,“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这让我们也知道,咱们知识青年插队下乡,不应该就此颓废,还能在基层有更深刻的思考。工作中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来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聊聊,没准还能再写出来一篇关于咱们公社的文章,也发表出来,让整个国家都能认识咱们庆阳公社。加油啊,小同志。”
孟笙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感激里还夹杂着兴奋,“好的,领导,我一定努力。”个鬼。
她上辈子听过老板画的饼,没准比这姓江的吃的盐还多,还想骗她给公社写稿子,这不相当于不给钱让她打白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才没那么傻呢。
不过她稿子出版之后,又去了一趟江主任办公室,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向光明和邱芳华不敢明着在她面前对她指手画脚了。
她又在单位上恢复了原来咸鱼一般的生活。
王川泽又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瞅了瞅孟笙笙,摸摸她的脑袋,好像在说,“吃点核桃补一补吧。”
孟笙笙羞恼的把他的手挥了下来,“干啥,有事就明说,你那看智障的眼神是咋回事?”
“唉……你就没发现那姓江的在套你话吗?”???
“有吗?啥时候的事?”
“他先是问你家在哪,又说你孤苦伶仃的独自下乡,就是试探你在这里有没有亲人,有的话是不是能和省里的报社扯上关系,是不是因为你在报社有人脉,稿子才能发表……总而言之,他以为你的文章是通过走后门发表的。”
……
“……好气。”
她明明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好嘛!
王川泽轻笑出声,容貌更显俊美非凡,摸摸她的头,“摸摸毛气不着,咱们不气不气哦。”
王川泽:“……你那是啥眼神?”
孟笙笙:看智障的眼神:)
第38章 第38章
最近村里来了一群周正的小伙子,衣着得体、穿着整齐、随身还带着看不明白的机器设备,要在大河村借住。
毕竟村里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个陌生人,现在好不容易有几个陌生面孔到了村里,据说这群人还是啥“勘察队”的,再一打听,只知道是从上头下来的人,有任务在身的。
上头派下来的人?在本地人眼里,那这就是“有背景,有工作”的那类人。
这时候啥最吃香?
当然是有正式工作的工人。
就算一个男人长的再丑,只要其他人知道他有一份正式工工作,也会有人夸一句“异人异相”,来给他说亲的媒婆也只会络绎不绝。
这时候一来还来十几个,再一打听,其中七八个都还没成家,长的也好看,那村里有姑娘的人家不就更高兴了?
勘察队借住的破烂茅草屋就热闹起来了,送野菜咸菜的黑面馒头的,借着各种由头来套近乎的人每天络绎不绝。
这个小队队伍里的人知道他们自己是来干啥的,他们中有真正的专家、有管后勤的领导,还有两三个安插进来配合某一项抓捕任务的战士,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对待这些热情的大婶子都有些招架不住。
实在没办法,这些人又不是啥坏人,不能打不能骂,好言好语相劝,对方却认定这些人是不能错过的金龟婿,反而更加热情了。
孟笙笙回来的时候,看到钱寡妇正在给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塞鸡蛋。
“小刘啊,拿着,这是大婶的心意,别客气。”
“不行,婶子,我真不能要……”
“都瘦成这样了,咋还和我们客气呢,这可是我们家小美大清早起来就去鸡窝里捡回来的,煮好了就让我这个当娘的拿过来了,新鲜着呢,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了……”
孟笙笙笑盈盈的看着钱寡妇卖力撮合着这对未婚男女,钱寡妇一回头,就瞧见了孟笙笙。
“孟知青回来了?快回去吧,你哥大老远的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一大包东西呢。”
下班回家的孟笙笙刚回到村子里,就听到了这么大个消息,被惊的当场停住了脚步。
家里来人了?
怎么回事?
她没收到消息啊,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来了,她这一点准备也没有……
原本十分钟不到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被孟笙笙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
到了家门口,孟笙笙深呼吸几口气,回想原主在家人面前是什么样的性格,想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吧,她不可能一辈子用原主的性格生活,就算变了很多,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变了也正常。
她进门的时候,一个男人正蹲在院子角落敲敲打打。
孟笙笙看见这熟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就酸了。
“……二哥……”
孟卫国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妹妹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锤子放下了,“回来了?我帮你把栅栏修了修,这么宽的缝,村里那到处溜达的鸡能溜进来,把你院子里那两三窝白菜苗给霍霍没了。”
孟笙笙赶紧上前把孟卫国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跑丢了?要你一个女孩子接啥接。”
孟笙笙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二哥,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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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饿,中午吃了点妈给你带的麻花……家里收到了你的信,爸妈都不放心,索性我在家没事干,就来看看你。”
就吃了点零食怎么可能顶饿,孟笙笙把袖子一挽,从粮食袋子里舀了满满一碗的细面,准备给自家哥哥做碗面条吃。
“怎么从知青院搬出来自己住了?”
原本没见过原主家人的时候,孟笙笙还有些担心,但是等真的见到了,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让她升不起来丝毫疏离防备,所以她也能像原主那样和她哥哥抱怨知青点碰到的奇葩事。
“你不知道我在知青院碰到个多烦人的人……听说还要挨个检查别人的箱子……让做饭也不会,还把知青院里的碗也给摔了……幸好我搬出来了……”
“真有这种人?”
听着孟笙笙跟说故事一样吐槽知青院的知青,孟卫国恍惚觉得有些好像不认识他妹妹一般。
他妹妹原本是啥性子?说好听点是文静,说难听点,能称得上懦弱,以前在家里,受了欺负都不会回家告状,现在竟然变得能说会道,还给自己弄了个正式工的工作,原来都是被环境给逼的。
“对了,哥,你走了,锅炉房的工作怎么办?”
“能咋办?反正不是正式工,像我们这种临时工还不是说没活儿就没活儿了。”
说着说着,孟卫国瞧见了孟笙笙房梁上吊着的一块五花肉。
孟卫国眼睛一亮,最近家里大嫂生孩子了,啥好东西都先紧着那两人,好久没吃肉了,现在看到肉就想的慌。
“妹……哥求你个事……”
孟笙笙一回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大半年没见,你变得稳重了……算了,大夏天的,也放不住,晚上给你炒了做成臊子放面条里。”
“唉,我的好妹妹诶,得亏你哥我没白疼你,现在你有工作了,你哥我还是个无业游民,到你报答我的时候到了,养你哥一段时间不过分吧。”
“……怎么了?”
家里住不下嫂子有意见了?
孟卫国嘴一撇,怎么了,还不是工作没了,家里人看到他就糟心,他自己心气也不顺,吵了一架他就写了封信走了。
“家里多了一口人了,我那锅炉房的临时工又被那老头子给了另外一个会拍马屁的,可不就在家里招人嫌了,干脆来看看你,住一段时间。”
这时候的猪肉不是饲料养出来的,那肉是真材实料,一口下去,能满嘴流油。这块肉选的好,肥瘦相间,锅里不用油,肉片一下锅,滋滋的油花就从白花花的肉片里出来了。
孟卫国凑到锅边闻着这味,“真香真香。早知道妹子你在乡下过的这样的好日子,你哥我早乡下了。”
“就为了一块肉,你就想来种地?真出息啊你,孟卫国。”
“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这几口肉?”
“焦了焦了,赶紧下面……”
“别吵,要把里面的油都煎出来才好吃。”
吃饱喝足,孟卫国把嘴边的油花都舔了几遍,擦嘴的功夫都省了,摸摸饱胀的肚皮,“妹啊,你和你哥我说说,这工作你咋弄到手的,我在厂子里活了二十多年,就没弄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没工作的男人,在家里人嫌狗憎啊,连呼吸都是错的……”
孟笙笙踢了踢旁边人的脚,“洗碗去,洗了我就告诉你。”
孟卫国慢腾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到厨房洗碗去了。
孟笙笙第一次接触这个二哥,还挺喜欢这个二哥的。
在二十一世纪都还有很多男人下班之后,啥都不干,回家之后拿起筷子就吃饭,吃完了就拿着手机往沙发上一趟,死了一样。
更别提这时候,很多男人在外不顺心,回家就打老婆孩子,能不动手就能称作好男人了。
她让这个二哥洗碗,他还真去了,可见这人还不错。
“关于这个工作的事,完全就是巧合。那天我正巧陪着我朋友去大队部拿介绍信……县慧眼识珠,见我长的好看还能耐,所以我就进了粮站……”
“妹子,我怎么没发现,你现在脸皮这么厚了么?”
孟笙笙得意的把拿回家的报纸递给孟卫国,“看看看看。”
孟卫国一脸莫名其妙,“看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学时候就不爱看书,拿报纸就是为了糊墙,给我看这个,埋汰我呢?”
“……”
“你看看,不是这里,翻个面,看最上面那一行小字。”
“……”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上头的孟笙笙就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小看我了不是?好歹我也是正经高中毕业了的,连报纸都能发表我写的稿子,一个小小的工作还不是手到擒来?”
孟卫国把手里的报纸小心翼翼的叠好,得寄回去,家里知道了,得把这张报纸裱起来挂墙上,他们老孟家也出了一个有本事的人了。
“……妹,你过来,你哥我求你件事,你看看能不能帮你哥也找份工作……”
孟笙笙抠抠脸蛋,工作这事诚心找,计划计划,可能还真行,毕竟她计划明年年初就去省里考试了,这个粮站的工作给孟卫国也行,“哥,你还真不打算回去了?”
孟卫国一巴掌拍死了两只蚊子,血飙出来溅在了孟卫国麦色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一个蚊子包,“要是真能有工作,不回去最好,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我翻个身都嫌挤的慌。而且我现在工作没了,厂里那么多人盯着呢,有一个空缺也轮不上我,天天就我和嫂子在家,合适吗?”
确实不怎么合适。
“没事,哥,你安心住着,工作的事我们慢慢合计。”
九月的大河村晚上不冷也不热,打开窗户,还能吹吹凉风,孟笙笙给地上垫了层她编的草席子,再铺上干枯草和一张用破布拼接的床单,给孟卫国搭了一个简易的床。
“就先这么睡吧,要是冷起来了,咱俩还能分一个人去睡粮站的宿舍。哥,要是蚊子太多,你就自己拿一包旁边放着的草药。”
“知道了,睡你的,别管我了,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第二天一大早,路上累着了的孟卫国还睡的死沉。
孟笙笙把藏着金条的箱子放到了角落里,再给箱子里放了她平常穿的的内衣内裤,就算孟卫国不小心看到了,也不会再研究衣服底下里面放的啥了。
第39章 第39章
周围雾蒙蒙的,好像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太清。
孟笙笙知道她在做梦,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无奈,她只能在迷雾中摸索,循着那声音走去。
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孟笙笙看到了一本放在河边的书。
她拿起来一看,《我的七零美人小娇妻》几个大字印在书皮上。
没错了,看名字就是她上辈子在某绿色网站经常看的一类书名。
翻开里面的内容,好家伙,差点没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这本书是她看的那部年代剧的作者写的同一系列的小说,女主不再是周丽慧,而是女主舅妈家的女儿,刘金苹的故事。
这本书讲的是女主从小生活在乡下的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过的如何如何不容易,家里的家务活她要全包、地里还要她去挣工分,家里做好吃的还没她的份儿……整个就是一凄惨小白菜。
女主就盼着以后嫁人了能脱离这个家,过自己的日子。
然后,女主偶遇了在县里钢厂工作的男主,接下来的四十几章都在写女主如何撩拨男主的心,把长的好看家庭条件又好的男主抓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在和男主结婚前,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得到了婆家的认可,也成功摆脱了原生吸血的家庭。
如果只是这样,那她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最让她想骂娘的,就是因为这里面有她和她哥的戏份。
她就是给刘金苹送工作的倒霉蛋。
现在不仅周丽慧想要算计她的工作,还多了一个“美人娇妻”也在暗地里谋划她的工作,她应该感到荣幸吗?
“我就天生是配角的命是吧,有点傻好东西就要先给女主。我XX的,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不对,应该是上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这么对我……”
孟笙笙骂了一会儿就没骂了,并不是她消气了或者累了,而是她从梦里醒了。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没了……
梁静拍了拍孟笙笙的肩膀,“咋了,怎么趴桌上睡了几分钟就醒了?怕那姓向的?我帮你盯着呢,人没来。”
孟笙笙放缓呼吸,“没,突然不困了。”
她看了看外面晒的正烈的太阳,思考着这事应该怎么办。
刚醒来,梦里的一切她还记得,再过不久,那刘金苹就要到大河村和大河村村长家那十九岁的孙子周条顺相亲了。
这时候的她还没见过男主,刚相亲的她便碰到了孟卫国。
孟卫国长的高高大大的,加上孟卫国生长在城里,见识比一直在村里打转的村长家孙子要多得多,气质就显出不一样来,有了对比,刘金苹可不就看不上原本的相亲对象了。
她便偷偷跟着想要去河里抓鱼的孟卫国,被发现之后,反而诬陷孟卫国偷偷跟着她到了河边,想要干坏事。
村里人都有乡性,当然都护着自己人,更何况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女同志吃亏,众人下意识都会更加偏信女人,更何况,这时候的河里的东西也属于集体,私人不能私自捕捞,孟卫国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原本要下河捞鱼。
于是孟卫国可不就吃了亏,被人认定耍流氓不是好人,连带着下乡的孟笙笙也开始不受待见。
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怕被报复,所以后来遇到男主的刘金苹直接舍弃了孟卫国,反而机灵的把孟笙笙的工作给要走了,还另外要了孟笙笙三百块钱,这事才算了了。
这事过后,孟笙笙的名声臭了,工作没了,对象觉得她家人人品不好,也抛弃她了,最后被迫留在村里的孟笙笙整日忍受村里人的冷言冷语,抑郁而亡。
越想越气,哎呀,怎么这些女主一个比一个过分,还连吃带拿的,她天生就是配角命,不配有个好结局是吧。
emmmmm,冷静,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算了算时间,那时候是孟卫国来了大概半个月发生的事,还来得及。
她得想想,要不要给她二哥在公社找个活,方便她能随时盯着他,或者让他提前回去……
只要到时候让这个姓刘的顺利相亲,见不到她二哥就行。
回了家,孟笙笙就瞧见了满脸严肃的孟卫国。
“二哥?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怎么这么看着她。
孟卫国坐在凳子上,拿出了孟家家长的派头。
“出来一趟,长本事了,找了对象也不和家里说?”
孟笙笙:“……”
完蛋,忘记这事了。
“哥……你听我解释。”
孟卫国抱着双臂,就那么瞧着孟笙笙,一副我就这么看着你到底要怎么狡辩的模样。
不是孟卫国不赞成孟笙笙谈对象,而是因为孟笙笙一个小姑娘,刚离开了家,现在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工作,当初下乡也是因为那样一个原因,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真没这事,哥,他们都误会了,我还没满十八岁呢,怎么可能这时候找对象?”
“别拿年龄说事,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哥都能满地爬了。解释解释他们说的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孟笙笙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说起,只得挑挑拣拣的说了她记得的一些事,“他叫王川泽,是县里的公安……人挺好的,挺照顾我……都是村里人误会了,传的瞎话……他们局里有任务,就是给我换了几样家具……你坐的这个凳子就是他打的、窗户也是他修的、你后边那柜子也是他弄过来的……还有那省报的稿子,也是他帮我改的……”
完了,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
孟笙笙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甚至说不下去了。
孟卫国就这么瞅着面前的妹妹,脸颊红红润润的,身条也长高了很多,头发乌黑油亮,一看就是过的很不错。
他就说今天他看着知青院的那些人,各个面黄肌瘦的,跟排骨精似的,哪像他妹妹,下个乡,比在家里养的还出落的更漂亮了几分,不是有人在照应着,谁信啊。
“那架子上挂着的玉米……”
“……他帮着收的……”
“昨天我们吃的肉……”
“……他顺带给我带的……”
孟卫国问不下去了,那姓王的要不是把她妹妹当自己亲媳妇儿在养,他能当场把他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说句实心话,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没对过自己的老娘这么好过,他这个未来妹夫,对自己妹妹属实不错了。
孟卫国组织了一下语言,“……妹啊,你……他没对你咋样吧……还没结婚,可不能干坏事啊。”
孟笙笙憋的脸颊通红,“……哥,我们俩真没啥。”
孟卫国叹了口气,“妹啊,虽然说你是我妹,我也还是要说一句,你要是不满意人家,就要和人家明说,这么吊着人家拿好处,是不是不太好……”
孟笙笙:……
这说的是啥话,她咋就成了吊着人家的渣女了?
她孟笙笙受不了这种委屈!
“明天!明天我亲自带着你去县里公安局,让他和你解释清楚!”
孟卫国一脸不赞同,“你还要上班呢,想见对象什么时候见不着?非要请假去看对象?”
还说不通了是吧?
晚上躺在床上的孟笙笙一时睡不着觉,想象着见到了姓王的,她会如何打她二哥的脸,慢慢的,脑子里全是某人的帅脸。
回忆慢慢清晰,她渐渐回忆起两人的相处,好像他确实对自己和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
他会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特别是女性,他是能避就避,平时相处恨不能中间隔个三四米远,但是一见到她,王川泽就会下意识靠近,他还会戳戳碰碰的,但是并不越界。
他会为她考虑,有时候家里缺了什么,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趁着空闲,给她做出来了。
正常人也不会一个月四五天的休息时间,总往村子里跑,一来就和她插科打诨,还会帮她修改文章、帮她分析职场领导……
……
完蛋,现在她好像受了她哥的影响,觉得王川泽喜欢她,在追她了。
孟笙笙把温热的脸蛋贴在冰冰凉凉的竹席上,降温之后,她的心慢慢变得平稳。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从别人的主角人生中摘出来,改变她二哥和她的命运,至于其他的,比如说感情生活什么的,顺其自然吧……
最后两人当然没去成县城,因为王川泽又跑到村里来了。
孟卫国一脸挑剔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这人,最后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不错,长得好,气质好,工作好,比他厂里的领导还要有气势,是这些年里,他见过的少数几个能够比得上他的男人之一
王川泽此时是真觉得有些不自在,当初他面见大领导的时候,都是对答如流、游刃有余的,面对孟卫国如同扫描仪的目光下,竟然觉得有些拘谨……
“你就是王川泽?”
王川泽笑着应到,“是,二哥好。”
“哼。”
二哥都叫上了,我妹可还没答应呢,你看我应你吗?
“二哥刚来,对这里应该不熟悉吧,我领你四处走走。”
王川泽真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真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反正在孟笙笙回来之后就发现,孟卫国已经和王川泽关系好的如同亲兄弟一般了。
孟笙笙:你真牛啊。
王川泽:小意思。
孟卫国:“妹夫,你再过来和我说说,那公社畜牧站和部队哪个好……”
王川泽听到孟卫国的叫喊,对着孟笙笙微微一笑,“二哥,等等,我和笙笙做饭呢,做好就来。”
孟笙笙正在给盆里的玉米面和水,听到了孟卫国的声音:“怎么,你还能安排我哥去部队?”
“稍稍动用一点关系,也不是不行。”
第40章 第40章
“还是算了吧。”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还不上了。
王川泽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眼眸一挑,扬扬下巴,示意孟笙笙让开,他来揉面。
“别想太多,是我自己愿意。”
他低沉的嗓音里有她能听出来的温柔,孟笙笙耳朵酥酥麻麻的,脸颊也爬上了红晕。
王川泽嘴角一扬,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让某个迟钝的女人探出了试探的触角,还会脸红了,这也算阶段性的胜利了。
王川泽心里腹诽,领导说的没错,追媳妇儿就是一场持久战,他追踪隐藏在内部几十年的敌/特都没这么费过心思。
孟笙笙的声音轻轻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
“笙笙,出来一下。”
孟笙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突然就泄了,把手洗干净,拍拍红润的脸,给自己降了降温,出去了。
王川泽:哥哥这种生物,有好处也有坏处,不好评价。
孟卫国挤挤眼睛,说话声只有两人能听见,“他愿意干就自己干,这时候的男人就得多表现自己,你别插手。傻愣愣的心疼他,以后苦的就是你自己。”
孟笙笙:“……哥你挺时尚,懂的还挺多。”
还知道’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这种梗。
“你哥我不懂追媳妇儿,但是我懂男人啊,我帮你了解了,你眼光不错,这姓王的确实靠谱,是个有本事的,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怎么你来一趟,我后半辈子就要交代出去了?
吃完晚饭,这俩男人还哥俩好的去村里溜达吹晚风去了,留孟笙笙一个人在家洗碗。
之后十几天,孟卫国跟着王川泽到处跑,孟笙笙也不懂这两人到底在忙什么。
等孟笙笙收到消息的时候,孟卫国已经回了一趟家,来回把户口落在了庆阳公社畜牧站里了,连单位都给定好了。
孟笙笙:“……”
“你们俩行动还挺迅速。”
孟卫国拿着新办的粮油本一脸满足,说道,“不告诉你是因为事情还没确定,原本还想着既然有门路,去军队里闯一闯,但是妹夫打听到一些内部消息,部队里现在不需要太多人了,不久后就会裁军,我现在进去就一个小虾米,没个七八年闯不出个名堂,即使真去了也是被裁的那批人,所以我就决定要留下来,不如就在本地找个工作先干着,爸妈也同意了。不过我没和家里人说你和他的事,这事应该你自己和爸妈提。”
要是真说了,他没准又得挨骂,家里还得担心妹妹所托非人,现在看来笙笙暂时也没打算结婚,还是等妹子自己和爸妈说去。
孟笙笙:没提最好。
“……说了不是妹夫,别乱叫。”
接着一脸好奇,“咋那么容易就进去了?”
不是说工作不好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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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卫国把粮油本放好,这可关系到他以后的粮食问题。
“迟早的事,现在不叫以后也得叫……至于这个工作嘛,用了一点关系加小手段。”
孟笙笙:算了,怎么解释都说不通,还觉得自己是害羞,不白费口舌了。
“你在这里还有关系可用?”
孟卫国笑得无赖,“他的关系不就等于你的?你的不就等于我的?”
孟笙笙:说来说去,还是王川泽给你找的工作是吧。
怎么就不见当初他给她找一份像样的工作?
(王川泽:动用了关系在省里到处找岗位空缺最终打听到要招工的自己终究是错付了……)
“……哥,悠着点……我和他真没啥。”
孟卫国:你看我信不信:)
此时的公社畜牧站应该叫做兽医站,平时就是给病了的牲畜看看病,比她那财务室的工作还要清闲,毕竟猪啊牛啊又不会说话,就算有点小病也不会说,也不会主动到公社畜牧站里来看病。
庆阳公社畜牧站不大,就一个站长,一个副站长,三个办事员,现在还加了一个她哥孟卫国,变成四个了,还有一个做饭的炊事员,平时不做饭的时候,还要负责打扫,就没人了。
“你会给猪看病吗?”
“我这不是去学习的嘛。妹夫提前带我去看了,这地方简单的很,平时就是照看照看生病了的牲畜,其实大部分牲畜都是给饿病了的,只要平时饲料给的足,啥病都消了,就是弄坏了,这些牲畜也不会说话,就算死了顶多也就一头猪一头牛的事,能出啥大事。”
孟笙笙一想,她哥说的有道理,终于放心了。
“孟同志在家不?”
孟笙笙站在门口高声回了句,“在,龚婶子啥事啊?”
“快出来,叫上你哥,咱们吃肉去。”
孟卫国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吃肉?来了,婶子,我们马上来。”
孟笙笙边走边问,“谁家要办喜宴了?还准备了肉?”
龚素芹嘴角一撇,“没这回事,是满仓,他家娃馋肉了,他就和他弟去山里套了两只山鸡,准备回来给家里娃炖了补一补,谁知道被回来的阿豆瞧见了,说后山是国家的,后山上的野物也是国家的,满仓是侵吞国家财产,薅社会主义墙角啥的,我也听不懂她那一套一套的,原来在村里的时候多乖顺一姑娘,怎么嫁人之后,性子越来越拧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装作看不到也不会少块肉,这让以后李家和村长家怎么处。咱们村长的脸当时就难看的不行,大概回去之后,阿豆这女娃子得挨训。”
“村长当场就说这鸡是集体的,地里种的菜也是集体的,所以干脆就揪了一把野菜和野萝卜,用前几年搞大食堂弄回来的铁锅把那两只鸡给炖了,说给村里人加餐,今天咱们也开开荤,喝鸡汤。”
孟笙笙到了,那一块儿已经聚了好些人了,小孩儿都一个个的围在锅边,咽着口水看着锅里的鸡肉,大人在旁边说着话,眼角余光也在瞅着锅里的那几块肉,大概在想自己过会儿要怎么捞才能捞块肉多的。
孟笙笙闻到这味儿倒是馋的没那么厉害了,毕竟她们粮站和每个厂子的关系都不错,和肉联厂的关系就更不错了,隔三差五的都能吃到肉,所以这时候她的关注点倒是没在锅里。
村长和他孙女阿豆站在边上,村长的脸色很难看,应该是在教训阿豆今天干的这事不地道,但是阿豆这梗着脖子不言不语的模样,应该她心里是觉得自己没错的。
村长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一副老实样子,模样并不出挑,反而给人的感觉有些憨笨,这人就是刘金苹看不上的村长家的孙子,周条顺。
再转头看看自己这哥哥,一米八的个头,加上清爽帅气的长相,比憨土憨土的周条顺高了好几个档次,难怪刘金苹看不上还起了贪念呢。
“看啥呢?”
孟笙笙叹息:“看你蓝颜祸水啊。”
孟卫国满脑袋问号,“你胡咧咧啥呢。”
孟笙笙:“哥,以后你每天就跟着我混吧,千万别落单了,我怕你贞洁不保,到时候连累了我。”
“……孟笙笙,你找打是不是,别以为你找了个公安对象我就不敢教训你了啊。”
孟笙笙:我说的大实话,怎么就生气了呢。
……
刘金苹觉得很难受,为什么她表妹周丽慧家的父母对她就那么好,偏偏她就遇上了这么一对奇葩父母。
从小到大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就她的地位最低,即使弟弟比她小三岁,永远都是弟弟穿新衣服,她穿旧衣服,好不容易家里能找到个好男人,她长的也很不错,但是对方偏看不上她,反而看上了她表姐。她妈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后来还差点被公安抓了,她妈才消停了。
家里的这些人她看的很明白,把她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把她嫁出去的时候,能换笔不菲的彩礼钱给家里的弟弟,现在还没动静,就是在观望谁家给的多。
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她得想个办法给自己谋条出路。
家里给她看了好几户人家,她听到大河村的时候,心里恍然一动,好像有个声音就在叫自己去这里。
朱国芳不大乐意,大河村是周丽慧的老家,自从上次撕破脸之后,两家彻底的断了往来,现在巴巴的又去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刘金苹好说歹说,她妈终于同意让她去和周条顺相看,毕竟这里面的人,只有这个周条顺条件最好。
刘金苹穿上自己唯一一件能穿出门的衣裳,这还是她妈从周家拿回来给自己的,据说是周丽慧穿不了了的衣裳,不要了。
她知道真相不是这么回事,这时候哪有这么奢侈,穿不了了的衣服就不要了,肯定是她妈说借衣服,借了就没打算还,最终这件衣服归她了,她也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到了大河村,见到了周条顺,是个非常非常平凡的农村男人,长的一般,还不爱说话,见到她脸就红了,支支吾吾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窝囊脸就不高兴,总觉得今天来不是为了看这么一个处处不合自己心意的人。
她心烦意乱的草草结束了今天的会面,回去的时候,总不自觉的往回头看,总觉得自己今天遗漏了什么,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
回家之后,面对朱国芳喋喋不休的询问,刘金苹烦躁异常,“就那样,问啥问,你想知道怎么自己不去相亲,不就是想知道对方给多少彩礼吗,五十块,都是农村的,你还指望我能值几百上千呢,县长千金都没这么值钱。”
说完就回屋了,把门一关,声音大的震掉了门板上的一层灰。
朱国芳气的直捂胸口,大声嚷嚷道,“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养了你二十年白养了,还摔门,长本事了你,给我出来,衣服还没洗呢……”
孟笙笙一进办公室,就瞧见梁静拿着一个红丝巾在自己脖子上摆弄。
“哪买的红丝巾?”看起来好土啊。
“好看吧,这是我爸去省里出差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县里没得买的。”
孟笙笙:幸亏自己嘴巴刹车快。
“是挺好看的。”
配一身土灰色的衣服,真的挺辣眼睛的。
梁静把红丝巾小心的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这东西颜色太艳丽,平时根本就不敢戴出来,也就结婚的时候能戴一戴。
中午的时候,孟卫国听孟笙笙说粮站食堂有红烧肉,特意来了一趟。
“你们食堂吃的啥?”
孟卫国脸一垮,“顿顿都是水萝卜炖豆腐,吃的我脸都白了。”
吃了一口全肥的红烧肉,满足的叹息一声,“这才是人应该吃的东西,妹啊,这肥肉你不吃了?给我吧!接下来一个月,你院子里的水缸,我帮你挑满。”
孟笙笙翻了个白眼,把碗里的肥肉挑到了孟卫国碗里,这没出息的哥哥,走出去她都不好意思认人。
晚上畜牧站和粮站下班时间差不多,孟卫国在路口等孟笙笙一起。
“畜牧站的人怎么样?没排挤孤立你吧?”
“还不错,站长副站长和另外两个干事和我差不多,啥都不懂,都是来混日子的,另外两个干事有点真本事,我得和他们学一学,才拿得起事。”
孟笙笙说道,“回家把我晒的笋干和木耳干给两位师傅送去,也不能让两位老师白教不是。”
“行,今天我去畜牧站宿舍看了看,条件不怎么样,但是能住,后天放假的时候我就搬过去,一直住你这也不方便……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住村里要小心些……”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林子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看起来很年轻,扎着两个麻花辫,一出来就直勾勾的盯着孟卫国。
把孟卫国看的非常不自在。
孟笙笙拉了拉孟卫国的袖子,“这谁?”
孟卫国摇摇头,示意自己根本不认识这女人。
接着孟卫国点点自己的脑袋,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不是骂人,是真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孟笙笙觉得有可能。
两人决定绕着这人走,毕竟这时候,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还没等两人离开,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说话了。
“喂,你是大河村的人吗?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说话的条理听清楚的,看样子脑子应该没问题。
孟卫国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
刘金苹说道,“不是问你是问谁?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叫啥?”
她有种直觉,她人生的转机就在这男人身上。
幸好她没放弃,有事没事就会来大河村周围逛一逛,今天终于碰到了这个男人。
她猜想,这男人是不是自己未来的爱人,不然说不清她为啥看到他心就跳的那么快。
孟卫国则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好不好,为什么她问了他就要回答。
“笙笙,咱们赶紧回去。”
碰到个疯子,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刘金苹就一直跟在孟卫国身后,“你为啥不和我说话,我叫刘金苹,是隔壁村的人,你不认识我那你认识周丽慧吗?她是我表妹……”
孟笙笙听到这名字,猛然回头盯着这女人瞧。
这次看的比刚刚那一眼要看的仔细的多。
这女人长的比不上美艳的周丽慧,走的是清丽小美人路线,即使穿的那么破旧,往那一站,竟然有几分泥泞中长出来的小白花的味道。
“发啥呆,咱们赶紧回去。”孟卫国拽着孟笙笙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的很快,好不容易把这人甩掉了,孟卫国直嚷嚷流年不利,怎么还碰到个神经病。
孟笙笙则觉得脑袋疼,好不容易没让自家哥哥在刘金苹相亲那天碰到她,怎么她还自己找上来了?
这女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哥!我帮你收拾东西,你明天上班就把东西带到宿舍里去,就不要再来回的走了。我看那女人不正常,好像就盯上你了,这来来往往的,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她把自己衣服一扯,说你耍流氓要赖上你怎么办,到时候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孟卫国被说的浑身一激灵,“……不会吧。”
“怎么不会,脑袋不正常的人干什么都不稀奇。”
“这时代,男人也不安全了!特别是长的好看还有工作的男人。”
孟笙笙振振有词,孟卫国听的哭笑不得,“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接着孟卫国自己也不确定起来,“那行,反正迟早也是要搬,晚一天早一天也没差别。”
所以等刘金苹有空了再次到那条路等人时,却发现怎么也遇不到那男人了。
孟笙笙悄悄在路上观察了几天,也遇到了刘金苹几次,可能是对方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没注意到身为女性的孟笙笙,孟笙笙很轻易的就脱了身,没被刘金苹注意到。
一连等了一个多月,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眼看着一直等不到人,家里也等不及想要收彩礼了,极度焦虑的刘金苹准备再去试一次,这次还是没等到人,却碰到了她表妹周丽慧和她男朋友。
她眼瞅着这男人长的比她上次瞧见的男人还俊,还蹲下身背着她表妹走。
刘金苹从小到大遇到的男人平时对待女人的态度不是打就是骂,哪碰到过这种优质男,嫉妒心霎时间冲破理智,啥孟卫国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嫁就嫁这个男人。
孟笙笙再次听到刘金苹消息,是在村里人约着一起上山采山货的时候。
“现在的姑娘咋就这么大胆,我们那时候碰到一个男人就害臊的不敢看人,现在新时代,女人还能追着男人跑了,还是两女人争一个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桃子妹,你说的是谁?”
一听到新八卦,谁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内幕。
“咱们就自己人说说闲话,你们别到处咧咧,人家闺女出去不好做人。”
“行行行,你先说,咱们保证不乱说。”
“就是慧慧和她表姐刘金苹,那姓刘的女人咱们也见过,上次还来村里和咱们村的顺子相过亲,人家看不上顺子,转眼就看上了自家表妹的男人,嗨,也真是……”
“哦,我知道,刘金苹,是文琼哥家的闺女吧,隔壁村的人,咋还抢起男人来了?”
“朱国芳那女人,上次还和文琼家闹翻了是吧,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不是因为朱国芳想给慧慧找个二婚男才闹翻的?”
“别越扯越远了,这事是慧慧倒霉,人和黎知青好好的处着对象,两人长的那模样,就不像是乡下人,和该就是一对儿。谁知道黎知青办事回村的时候,碰到刘家闺女掉河里了,黎知青心地好,把人拉上来了,谁知道就被刘家闺女给缠上了,说她全身都湿了,还被一个男人摸了看光了,要是不嫁给对方,她名声也没了……”
“这话也对啊,这看了人家闺女不就得负责?”
“我觉得这事不成,哪有救了人,还得被人赖一辈子的道理?人已经有对象了,刘家人这就是不讲究,知道这是周家闺女的对象,就应该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才对。”
……
孟笙笙越听眼睛越亮,真不戳啊,女主一号和女主二号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男主一号对上了,这她就放心了,这两人要是有了矛盾,她和她哥可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这两人会一直盯着她的工作了。
孟笙笙上班的时候,拿了一布包的板栗给了她哥,“这是我前两天上山打回来的,已经炒熟了,但是火候没掌握好,有几个炒糊了,你将就着吃,记得给你师傅挑里面没糊的。”
“行。”
孟卫国把昨天发的票拿了出来,“我衣服够穿,这布票我用不上,你拿着给自己多添一件衣裳。”
孟笙笙顺手就把三张布票给塞进了衣裳兜里。
进了办公室,梁静笑盈盈的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了孟笙笙。
“这是给你的,比她们都多,我看对你好吧!”
孟笙笙,“怎么了?有啥好事?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梁静有些害羞,“我领证了。”
“和那医生?”
梁静羞答答的点点头。
孟笙笙:“……恭喜啊,啥时候办婚宴?我得去喝喜酒啊。”
提到这,梁静嘴一瘪,“我爸妈还不同意呢,我和他悄悄领证了,现在婚姻都自由了,两老人还老古董思想……”
好家伙,恋爱脑说的就是你吧。
姐妹,你父母不是老古董,他们是真为你好。
算了,家里人都劝不听的人,她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指不定还会觉得自己不安好心,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现在两人都领证了,她更没啥说的了。
“我这就叫先斩后奏,回去就和我爸妈对峙去,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回家和父母好好说话,他们不会害你的。既然已经结婚了,平时多听听你父母的意见,他们都是过来人了,经验比咱们多。”
“你咋和我姥姥说的一模一样?”
算了,说了也不听的模样,吃了亏了就知道厉害了。
原本还以为周丽慧和黎镇还要闹一阵子,没成想转天,栓柱叔家那倒插门的女婿就被抓了,这事瞬间就吸引了全村人的视线。
孟笙笙一回家,就看到栓柱一家子堵在她院门口,草儿挺着个大肚子,看到孟笙笙回来了,哭着跪在了她面前。
“……孟知青,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去和王公安说说,我男人不是啥坏人,是他们误会了,抓错人了……求求你,求求你……”
草儿边哭还往地上磕头。
孟笙笙被吓得直往旁边躲,她才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一家子就哭天喊地的求到她家门口了?
一个孕妇,就这么跪在地上肯定不成,孟笙笙看到她那大的吓人的肚子就害怕,赶紧上前要扶人。
草儿不想起来,她就得跪到孟笙笙答应为止,但是孟笙笙看着小小巧巧一个人,没想到她的力气却大的吓人,被她的手抓着,她还没怎么用力,就被孟笙笙捞起来了。
“草儿姐,叔、婶,在外面这么着不好看,都进来,进来我们慢慢说。”
三人抹抹眼泪,跟着孟笙笙进了院子。
刚进门,草儿眼泪刷又掉了下来,接着又要下跪。
孟笙笙担心出事,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别跪别跪,这都新时代了,不兴封建时代那一套。咱们有啥事慢慢说,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要是能办,我肯定不推辞,要是我办不到,说句不好听的,草儿姐你就算跪的再久,那也没用。”
还是栓柱叔顶事,虽然也着急,还是慢慢的把事情大概说明白了。
原来今天他们一家子在家搓玉米棒子,因为草儿怀孕,吃的就比平时多些,时不时家里的粮食就会不够吃。
全家搓玉米粒的时候,草儿男人大路就说要来养殖场弄些东西回去沤肥。
县里又没有肥料厂,甚至整个省也没几个肥料厂,肥料这东西就是个紧缺玩意儿,所以村里还是用农用肥比较多。这样一来,养殖场里的动物粪便就更是稀罕货,甚至这些粪便不能私用,只能给村里的公共田地。
大路说弄些肥料,意思就是来养殖场偷点猪粪回去沤肥。因为栓柱家院子里种的白菜长的不好,但是草儿又爱吃,栓柱一家时不时就会在野地里偷着捡些干了的粪便回去施肥,所以他们也没怀疑,便让大路去了。
谁知道去了一个上午都没回家,出门一问,被在村子外面挖蚯蚓回家喂鸡的小孩看到了,说大路被戴帽子的解放军抓了,大路是坏蛋。
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的人,栓柱一家子就跟无头苍蝇似的,想起来村里还住着一个公安对象,赶紧就来求人了。
孟笙笙:知道是知道了,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水很深啊,她感觉自己把握不住。
但是看着泪眼婆娑的草儿,还有面容苍老的栓柱叔,栓柱婶子不停的摩挲着草儿的背,轻声安慰,还用那苍老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
孟笙笙:不行,顶不住。
这一家子都是老实人,没头没尾的,家里的顶梁柱说被抓就被抓了,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着急。
孟笙笙也有些犯愁,但是还是得先安抚这三人,“婶,草儿姐,先不着急,明天下午我请个假,先去镇上找找王川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到时候我们再合计合计怎么办。”
栓柱婶子紧紧抓着孟笙笙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栓柱婶子的手上布满了老茧,此时抓着孟笙笙的手,孟笙笙甚至觉得手被刮的有些疼。
“谢谢……谢谢孟同志……”
“没事,别担心,人不会有事的。”
这下完了,这人还真就有事了。
孟笙笙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可见flag不能随便乱立。
看着一群军人包围了栓柱一家,王川泽站在这些人面前,发号施令一般让人打开了栓柱家的地窖,接着搬出来一个方形的机器和一个灰色的布包。
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啊,这不就是电视里常出现的电台嘛。
一个老实农家人家里怎么可能会藏着这样的东西,肯定这家人有什么问题。
虽然没特意去了解过,但是未来时代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通过各种信息渠道,她也隐约知道一些东西。
这时候,国内并不那么安稳太平,还潜伏着各方安插进我们国家的间/谍,比如几十年前逃到岛上的那个党派,比如觊觎着他们国土的某个弹丸岛国,比如他们的邻居,后世神奇的生产飞饼的某个国家……都有派间谍到国内活动或者获取情报。
孟笙笙原本还想去问问王川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这东西之后,她就蔫巴了,恨不能赶紧跑路。
原本她就对自己的来历有些心虚,虽然她并不是啥出卖国家的间谍,也没干啥破坏国家安全这种原则性问题,但是她到底不是原主,要是被这些人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她因此进去局子里了,或者把她手里那批金子搜出来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草儿惶恐的看着这群人,攥着孟笙笙衣角的手不停的发颤,草儿爹娘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一直在旁边说着,“这些是什么?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原本还想着把大路救出来,结果人没救出来,栓柱叔一家子反倒是跟着进去了,村里和栓柱叔一家走的近的人家,也要跟着走一趟说明情况。
孟笙笙心有余悸的回到了家里,看着自己放在角落里的箱子,想着村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
院子里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王川泽来了。
孟笙笙不是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刚刚那群人临走前,还对着王川泽立正行礼,大概就明白面前这人并不如表面上这样简单。
对方的公安身份,大概也是方便做任务的伪装。
甚至对方时不时的往村里跑,可能也是因为要盯梢栓柱一家,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她可能只是对方任务的一个掩护……
明知道对方有自己的立场,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还是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是怎么回事……
孟笙笙安慰自己,幸亏那天她话没问出口,要不然对方根本就没那意思,只是不得不以她为借口掩藏身份做任务,中间却被她孟笙笙误会喜欢自己,那得多尴尬啊。
“那啥,你完成任务……”
这事是不是不能问?那她应该说点什么。
“嗯……草儿怀孕了,现在……你们的人把她带走了,应该没事吧。”
王川泽眼眸变得深沉。
好不容易探出脑袋的人又缩回去了,这怎么能行。
“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孟笙笙东看看西看看,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这……应该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吧。”
“猜到了什么?还知道这些事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孟笙笙下巴一紧,王川泽上前把她的脑袋转了回来。
孟笙笙:“我就一普通人,能猜到什么。”
“那你有没有猜到我喜欢你?”
王川泽上前一步,原本距离不远的两人更近了,孟笙笙甚至觉得她靠在了他怀里。
孟笙笙两辈子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他衣服上的肥皂气息闻起来非常干净,但是孟笙笙觉得不自在极了,还有些危险,想离他远点。
王川泽微微用力,孟笙笙就被抱住了,孟笙笙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进到她的皮肤上,激起阵阵麻痒。
“和我处对象怎么样?”
怀里的人没动静,王川泽低头,把脑袋放在她的肩上,鼻腔对着她白皙的脖颈,轻笑一声,声音被他故意压的低低的,“好不好?”
孟笙笙耳朵都红了,忽略心头蔓延开的的羞涩,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先放开我,咱们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可去你们局里告你耍流氓了!”
“不放,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是我对象,怎么,玩弄了我的感情不打算负责了?”
“……”
怎么说话的?她什么时候玩弄他感情了?
她说今天天怎么晴了,原来是面前这狗男人给她整无(雨)了。
孟笙笙突然长叹一声,“你知道热水太烫我不敢喝下一句是什么吗?”
王川泽:???
这是个什么说法?
孟笙笙也不指望这个四十年代末出生的大爷能懂她的梗,只是幽幽的吐出一句,“人心太凉我不敢碰啊。”
王川泽:……
他把孟笙笙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上,孟笙笙甚至能感觉到王川泽胸口肌肉的紧实,她的手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不自觉的轻轻捏了捏,还挺有弹性。
忽略她乱动的手,他锋利俊美的眉眼,变得柔和。
“怎么样?我的心不凉吧,热乎的。”
“……我不是这意思。”
摸着感觉挺不错,还想蹭蹭,咳咳,背着她还挺有料,甚至还想摸摸腹肌……
啊啊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孟笙笙觉得他的力气松了些许,趁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王川泽看着孟笙笙,异常认真,“笙笙,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信你没感觉。我知道你犹豫什么,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每次来这里看你都是我想来见你。人抓到了,任务完成我也得离开,但是临走前我想和你说清楚,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是你,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孟笙笙心里都扭成麻花了,说对面前的男人没感觉,她自己都清楚那是骗人的,她甚至都不知道,错过了这个,她还能不能再遇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
但是真的要接受他吗?
忽然,旁边的王川泽朝她伸出了手,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精致的下巴,将她低着头的视线抽离,让她能直面他。
他微微弯腰,在孟笙笙因为纠结而抿紧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非常轻,甚至不能算个吻,充其量就是轻轻蹭了一下。
但是孟笙笙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楞了,一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嘴唇灼人的温度,好像要把她烫伤一般。
孟笙笙心慌了,用力的推开了王川泽,“你干什么!”
王川泽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她,双手在离开她的脸前,还留恋的蹭了蹭。
他无赖的笑了笑,“你不答应我,我害怕我走了你就不记得我了,临走前给你盖个章。”
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衣服被她蹂躏的都要走丝了,心里的纠结和慌乱折磨着她,她不知道是面前这人发现了她的秘密,接近她就是为了调查她,还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喜欢上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现在的你好像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了,我不想骗你,我调查过你,结果当然是正常的,你没有任何对我们国家的恶意,你还是你,所以你不要害怕,我说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不掺杂任何其他目的。”
王川泽靠在旁边的拆垛上,缓慢的抓住了孟笙笙纠结的手指,解放了孟笙笙的衣角,说话的声音也不疾不徐。
“我对着我帽子上的国辉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从没骗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孟笙笙怔怔的说道,“我没不信你……”
“信我为什么不接受我呢?觉得我不是良配?配不上你?”
孟笙笙都被问懵了:“我也没这意思,你条件挺好的,是我自己……”
“那我觉得你也好,最好,是最适合我的人,那你是愿意接受我了吗?”
“可是……可是你都要走了,我还在乡下……”
“没关系,明年你就会到省里考试,我在省里等你。”
孟笙笙做最后的挣扎,“……我,我还没满十八……”
王川泽笑了,“我愿意等你,一年两年我愿意等,五年十年我也愿意等,只要你愿意。”
孟笙笙从没解决过感情相关的问题,她迷茫了。
王川泽趁着她迷糊的时候,又抱了抱她,“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而担心的话,不用烦恼,只要你不做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我愿意不去探究,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对你是认真的。”
孟笙笙知道自己大概是拒绝不了的,她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在乡下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平时最大的烦恼就是躲着主角团几人,等到七七年后,她就能考试上大学跑路了。
没想到中途出现了这个男人,打破了她的人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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