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虽然跟预期有挺大的出入, 但事情好歹有了进展，接下来只要走好流程差不多就可以了。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在餐桌上, 唐栗询问兰波老师, 等身体彻底恢复健康，难民认证也申请下来后，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唐栗自认，兰波老师留在他这里算是有一个能容身的地方，但身在异国他乡, 兰波老师也会想要回家的吧。
唐栗自己是不建议兰波老师这时候回国的。
万一他身上的枪伤，不是来自于横滨的某个黑色组织, 而是曾经的故人呢？
那兰波老师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 贸然回国就不见得安全了, 敌暗我明，兰波老师会变得很被动。
况且, 没有记忆，又没有身份证明, 回国后，对一切都变得陌生的兰波老师, 能顺利找到可信任的亲人故友吗？
大概率会成为黑户，社会的边缘人士吧。
还不如暂时留下，等记忆恢复, 一切准备就绪再回国也不迟。
若是被人质疑找碴，兰波老师也有横滨最好的医院里，最好的脑科医生开具的伤势证明。
单据、医疗照片什么的都好好保存着呢，这都是证据。
他是这样考虑的，只是不知, 兰波老师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胸腔内部闷闷的不舒服，嘴里咀嚼的菜亦没了平日的好滋味。
“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兰波老师的潜意识里，说不出的抗拒、纠结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回法国，他需要时间，至少，要等到记忆恢复，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虽然这么说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在我恢复记忆以前，大概要在栗这里留住很长一段时间，希望栗不要嫌弃我太麻烦。”
兰波老师微微偏过头去，耳朵尖泛起微红，金绿色的眼眸泛着细碎的，微不可见的光。
唐栗的心情瞬间明亮愉悦，连带着语气都莫名欢快起来：“你留下是要给我打工的，我怎么可能嫌我的员工麻烦，只要你不罢工，我们就是最好的老板和员工。”
兰波老师不服，他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么没有责任心的人，反驳：“我才不会罢工呢。”
唐栗耸肩，夹了一块可乐鸡翅送到嘴边咬住，好吃！不愧是他做的！
“这可不一定，你可是法国人。”
除了强大和浪漫，法国第三大举世皆知的人文特色——罢工。
要么罢工，要么在罢工路上，要么正在考虑罢工的，一生都在认真罢工的法国人。
兰波老师试图纠正唐栗的想法：“栗，你不能对法国人刻板印象。”
“我也不想的，谁让法国隔三岔五就有罢工消息登上新闻。——兰波老师，别总吃素，尝尝可乐鸡翅，我做得超好吃，一点都不腻。”
兰波老师：“…………好。”
郁闷的法国美少年接受唐栗的安利，夹了一块可乐鸡翅小口的吃。
用可乐做的酱汁甜甜的，意外的浓郁鲜甜，鸡翅肉炖的很入味，鲜嫩多汁又鲜美，好吃。
之后的时间里，唐栗帮着兰波老师跑申请流程，虽然有点麻烦，但有田中警官私下的通融，进行得也算顺利。
田中警官生怕他们哪里卡了流程，出了问题，回过头来让他们去找入境照片。
兰波老师的身体在两位医生的见证下，康复得越来越好，绷带去掉，药也不用吃了。
后脑的淤血自然吸收得干干净净，大脑经过医学仪器检查后，确认非常健康，只是记忆仍旧没有恢复的苗头。
奇怪了，兰波老师本人也不像是精神受到重创，导致大脑应激封闭记忆的样子，平日里也没有异常行为，怎么记忆就恢复不了呢，这让樫野医生十分费解。
樫野医生的建议是，不要着急，先顺其自然。
大脑是人体最精细、最神秘的器官，在它没有异常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干涉它。
万一什么时候自我调节好了呢，人为的干预，反而可能不利于大脑的自我恢复，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不过樫野医生也没有把话说死，作为一名大家族出身的医生，他是知道异能者的存在的，更知道社会里稀少的异能者群体中，是有异能偏向治愈，以异能医生为职业的异能者。
樫野医生建议，如果有机会遇上这样的异能医生的话，最好让异能医生试试。
科学做不到的事，说不定非科学就能做到。
他也会帮忙留意的。
兰波老师把樫野医生的话记下，唐栗也一样。
唐栗自身穿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本土异能者，说实话，还挺想见识见识的。
七月中旬，兰波老师的难民申请圆满结束，唐栗也顺利迎来大学生活的第一个暑假。
暑假伊始，唐栗带着兰波老师，伙同宠物医院的医生们一起，干了一件大事——给茯苓糕做绝育。
为了让茯苓糕顺利被嘎，还能把唐栗、兰波老师两个铲屎官摘出去，唐栗按照之前的想法，设计了一场流浪猫绑架计划，花高价邀请宠物医院来执行。
本来，宠物医院是不愿意这么大费周章，去做这种本职工作以外的业务。
他们是宠物医生，不是猫狗贩子，更不是演员！
但无奈唐栗给得太多了，横滨现下经济不好，养宠物的人家也少，宠物医院也不得不向五斗米折腰。
这一天一早，茯苓糕在家里吃过猫饭，对着唐栗和兰波老师甜甜的‘喵喵’两声，便迈着快乐的小猫步跑出家门去玩了。
它一出们，原本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饭的唐栗和兰波老师对视一眼，唐栗放下碗筷，拿出手机拨通号码，通话成功后说了一句：“计划开始。”
“收到。”
通话的另一边，打扮得像个猫狗贩子的宠物医院安保队长如此说道。
挂掉电话，招呼兄弟们行动起来，麻醉剂枪、笼子、麻袋…………能带的都带上，听猫家属说，那是只武力强悍，机灵且擅长逃跑的猫，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小小的猫儿找到可逃之机。
他们最好做到一次成功，把猫咪的仇恨牢牢锁定在‘猫狗贩子’身上。
这也是为了以后，茯苓糕不小心生了病，需要看病吃药，要是因为记恨宠物医院，又嚎又跳、又抓又逃不愿意配合该怎么办。
还不如让‘猫狗贩子’把仇恨值拉满，昏迷着上手术台，再昏迷着出来。
总之，铲屎官和宠物医院必须是善良的。
新晋‘猫狗贩子’们统一戴上口罩、墨镜和厚手套，身上用气味刺鼻的东西掩饰好本身的气味，陆续进入面包车，前往目标猫的必经之路。
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茯苓糕踩着轻快的小步伐，扭动着手感极好肉乎乎的小屁股，晃动着毛茸茸的长尾巴，沿着墙壁的边缘悠哉悠哉的行走。
七月的天，就是早上也挺热的，太阳起的早又热烈，墙角夹角处的地方有阴影处，茯苓糕走那里能避免直接被太阳光撸毛。
作为一只无忧无虑，惹人喜爱的家养小猫咪，茯苓糕不需要像流浪猫那样整日操心吃饭和睡觉的地方，也不用像大部分人类那样为生活、为房子车子奔波。
茯苓糕是有铲屎官疼爱的小猫咪，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一切喜欢的事。
“喵~~”
[今天要做些什么好呢喵。]
[摘花花给铲屎官？]
公园里开的最热烈烂漫的花枝抖上一抖。
[抓鱼？铲屎官好久没给茯苓糕做鱼肉饭了，想吃喵。]
附近所有池子里的大鱼小鱼，鱼背微僵，似有不妙之感。
[喵～铲屎官不喜欢本喵带回去的鱼，不抓了。]
鱼：………莫名的劫后余生感。
[抓小鸟？太热了喵。]
[找街头的黑脑袋打架？不行，它们猫多，不讲规矩的喵！]
金色的猫瞳怒气冲冲，恍若被太阳融化的金丸。
[去找漂亮的三花姐姐？呜咪～三花姐姐不喜欢茯苓糕的白色毛毛，明明铲屎官说很好看的喵。]
白色的小猫咪失落。
家养的三花大美猫舔舔爪爪：哼喵~
[铲屎官明明说茯苓糕是仙气的喵。什么是仙气啊？]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好在茯苓糕是个不会为难自己的心大喵，想不通就不想了。
[不想了，三花姐姐不喜欢喵就不喜欢吧，茯苓糕要去为铲屎官摘花花啦喵~~]
确定目的地，茯苓糕一键从刚才的悠闲模式转换成跑酷模式，四肢堪比装载了弹簧，爪尖扒住树皮顺着树干，呲溜一下就窜上去了，落在人眼里快成一道残影。
这一幕，被远处面包车里拿着望远镜的“猫狗贩子”头子看的一清二楚。
烦躁的小声咒骂了句，才开着面包车，载着一车的人，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无所知的小白猫的身后。
……………
另一边，把计划全权交给宠物医院执行的唐栗，开着车带着兰波老师往中华街的方向行驶。
盛夏的车厢要是不开空调得有多热啊！
热到唐栗浑身都在发汗，热到汗水从发际线冒出，顺着额头、脸颊往下落，热到口干舌燥，需要不停补充冰饮料。
可即便如此，唐栗也仅仅只是打开一半的车窗通风，空气流动，倒也不算太难熬。
这一切，都是因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风衣耳暖围巾一件不拉的兰波老师。
第 32 章 我劝你别细问。
第三十二章
怕冷怕到兰波老师这地步的, 唐栗自问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兰波老师终究还是个凡人，他不是非人类, 这么多保暖必备裹在身上, 不热出汗才怪。
唐栗可看见了，跟他一样，对方脑门上的汗流水一样往下落，就这他都不愿意去掉哪怕一条围巾！
冷热感知坏掉了吧！！
这已经不是生理能解释的，这一定涉及精神了吧！！！
唐栗的衍生异能‘优化’加速了兰波老师伤势的康复, 经现代医学证明兰波老师确实健康了，却依旧没能改变兰波老师那非同寻常的怕冷。
这让唐栗百思不得其解。
带兰波老师来看老中医, 也是想通过中医的方式探明兰波老师的情况, 好让他知道‘优化’的力往哪个方向使。
就像一棵树, 它能开出漂亮的花，但是花瓣上有细微的斑点破坏了花朵的纯美, 如果不改变的话，也无伤大雅, 花依旧美丽热烈，但如果‘优化’的话, 花会变得更加纯净可爱。
为了调养兰波老师的身体，也为了夏天的空调自由，唐栗好不容易等到兰波老师身体康复, 努力走流程的事情告一段落，才抓紧时间带兰波老师来中华街的仁心堂分堂找中医给把把脉。
有病根查病根、体质不好养体质，实在不行，就……去看看精神医生？
找停车位把车子安排好，唐栗把前额所有头发全部扒拉到后面, 一刻不停拿纸巾擦汗，拿扇子扇风。
随手给兰波老师递纸巾擦汗，但就是不看他。
无他，本来就够热了，看他更热QAQ
一进仁心堂，扑面而来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瞬间驱走了唐栗所有的闷热。
爽！
唐栗觉得爽快，兰波老师却是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只是他自我控制得好，别人看不出来。
兰波老师没吃过中药的苦，一进来仁心堂只觉得一股微苦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闻起来让人莫名地舒心。
唐栗只觉得嘴里泛苦。
中药药汤就没有不难喝的！
这么说有些武断，但差不多可以概括绝大部分汤药的味道。
唐栗小时候生病，是被妈妈按着结结实实喝了一周的汤药的，现熬，早上一顿，晚上一顿。
喝得他脸黄，体重快速下降！
那都是喝药导致嘴里一直泛药味，吃饭都像是在吃药，胃口全没有了，能不瘦嘛！
唐栗可太清楚中药的威力了，那可怕的滋味至今仍令他记忆犹新。
那已经不单单是苦能形容的——！！！
任何第一次喝药汤的人，在褐色的热腾腾的汤药没入口之前，闻着气味还没什么，能忍，等到真正入口的那一刻，整条舌头数不清的味蕾被迫被苦怪苦怪的药汤裹挟冲刷，难喝的他直犯恶心，吃糖都压不住的苦。
这时候的气味，才真正算得上可怕，因为它会让你下意识回忆起药汤冲击味蕾的时的痛苦。
中药的苦是不能细品的苦，热着苦，冷了更苦，它要一口气喝下去才最安全，越是慢着喝，味蕾细品那股苦意，只会越品越苦。
第一次，他忍住了，没吐。
第二次，没忍住，吐得稀里哗啦。
可药不能不喝，再熬一碗继续喝QAQ。
但不得不说，除了难喝，它真的很有用。
至于药膳……做得好吃叫药膳，做得不好吃还不如喝中药呢。
这些事，兰波老师不知道，唐栗也不提。
他担心万一提了，兰波老师不愿意来怎么办。
当然，看中医调养身体不一定非要到喝中药调养的地步。
最好还是食疗，如果非要吃药，请一定要开药丸。
给兰波老师把脉的大夫是从海那边的种花来的，名字叫郑濮豪，看起来俊秀儒雅，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就是长得太年轻了，看着有些不太可靠。
中医这个职业是年纪越大，给人的感觉医术越好越可靠。
郑大夫目测三十岁以内，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人无限信任的样子。
不，不行，不能以貌取人。
对方能坐在这里看病，至少能保证对方的医术至少是能出师的，否则仁心堂岂不是自砸招牌。
兰波老师在木椅上坐下，手臂伸直放松，掌心朝上，手腕轻放在脉枕上，雪白的手指自然向掌心内收。
郑大夫人虽年轻，却见多识广，无视对方此时此刻异于常人的穿着，娴熟地将指尖轻压在手腕内侧的桡动脉上，垂下眼帘，仔细感受指间下，温热的皮肤内血液流过血管的微妙感触，进行脉象分析。
号脉的时间不长，郑大夫收回手，边观察兰波老师，边向兰波老师询问问题，偶尔需要唐栗帮忙补充的，唐栗会开口，否则唐栗是不会自作主张说话的。
经过一系列望、闻、问、切的常规看诊流程，郑大夫表示，兰波老师的脉象平和、节律均匀，非常健康，面色唇色虽然不太正常，但那是因为中暑。
怕冷有一部分体质因素，却不是主要原因，更多的应该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就需要患者自己努力了。
郑大夫给开了点药调理体质，又规定了食谱，药补加食补看看效果。
拿到药品单子，唐栗和兰波老师向郑大夫道了谢，唐栗去收银台付账，兰波老师去配药处等药师配药。
不常去中医馆的人，就是看药师配药也会觉得新奇。
一面墙全是红色带汉字标签的木抽屉，每个木抽屉都不大，且大小一致，里面装的药物也不单单是一种，有的抽屉里，甚至装了两种、三种。
兰波老师看不懂中文，不知道药师拉开的每个抽屉里都装着什么药。
他只能从药物的外形辨认，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动物的一部分，有的看不出来，像是石头，又不像石头。
药师用金色的像是天平的计量物品称量那些药物，再把它们均匀分摊到每张摊开的黄褐色的大纸上，林林总总，很快就积成难分彼此的一大堆。
虽然不知道这种奇奇怪怪的治疗方法到底有没有用，但至少，兰波老师挺喜欢这些药草散发的气味。
有些苦的芳香，闻起来让人舒心，也不刺鼻。
药师手脚麻利把药物称量好，把药包打包好递给面前这位出奇俊美的外国少年。
这时候，唐栗也付好药费过来，手上还拿着酸梅汤，一瓶冰的，一瓶常温。
不止兰波老师有点中暑，唐栗表示自己也离中暑不远了，一会儿还要无空调开车回家，必须要冰镇酸梅汤续命。
“给你，尝尝。”冰的给自己，常温的给兰波老师。
“谢谢。”
兰波老师接过去，拧开瓶盖，慢条斯理地喝下去。
酸甜爽口、余味悠长，隐隐地还有一股金木犀的香气。虽然不清凉，可是一喝下去，心里的躁意很快就消失了。
兰波老师挺喜欢的，加上确实口渴，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金绿眼眸的美少年，眼角余光扫到了配药处的一角，就见刚刚为自己配过药的药师现下正在为另一位客人配置药材，拿出来的药呈黄色的圆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当下就好奇地问唐栗：“栗，那是什么？”
“？我看看。”
唐栗顺着兰波老师的视线看过去，当看清药师是从标着什么名签的柜子里拿出的药材后，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嘴里紧急刹车，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比较委婉。
“……那个吧，那叫人中黄，好东西，就是来历有点尴尬，我劝你别细问。”
兰波老师看她模样尴尬，知道再问下去就是为难人了，便不再追问。
“好。”
唐栗舒了口气。
如果是牛黄、五灵脂、望月砂，唐栗还好给兰波老师解释，人中黄就算了。
药是好药，就是制作流程比较挑战普通人的生理和心理承受能力，况且兰波老师回家后还要喝一段时间的汤药，万一给人激起生理性厌恶怎么办。
回家的路上，唐栗先去了宠物医院，把自家手术后仍旧昏迷中，可怜受了大罪的小白猫一同带回家。
小心放在开着自然风空调的唐栗自己房间里的柔软猫窝里，随后走出房间，给屋门留一道口子，要是茯苓糕醒来后‘喵喵’叫，唐栗和兰波老师也能听到。
吃过晚饭，唐栗带着一个药包进入厨房，按照三碗水煮成一碗的方式，用砂锅熬药。
直到空气中，汤药的气味明显浓郁，且飘散开以前，兰波老师都以为汤药的味道，应该和在仁心堂里闻到的差不多，是微苦的香气。
他怎么都没想到，熬煮中的药材不仅没了香气，苦味还能被激发得更浓郁，呼吸进肺里，好像舌根都泛着难以言喻的苦。
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书的兰波老师，这下也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后悔答应唐栗去看中医。
兰波老师的脸本来就不怎么红润，当热腾腾的汤药端到面前，水蒸气带着浓苦药味熏在脸上时，本就莹白的脸变得雪白，还隐隐透着不明显的青色，想吐。
人沉默着不说话，全身上下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抗拒。
比起喝这么折磨人的东西，他宁愿一直冷着！
就是这么坚定！
第 33 章 你不是法兰西郁金香，你……
第三十三章
某种程度上, 这也算是一种僵持吧。
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一碗热药放在其中一人的面前，升腾起的热气里充斥着讨人厌的苦味, 半透明的水汽若有若无地遮挡了对方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
对方垂下眼帘, 用沉默表达抗拒。
唐栗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像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说好话劝人喝药。
“我尝过了，真没你想象中那么苦。”
可能是接受过更低的下限，唐栗真不觉得这药有那么不能接受，只是比蒲公英茶再苦两倍而已, 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
兰波老师继续不说话, 脸颊微鼓, 偏过头去不看唐栗。
不喝。
唐栗继续劝。
“你就当是在喝咖啡, 无糖黑咖，一口气就喝完了, 很快的。”
兰波老师闷闷的说：“咖啡不是这个味道。”
咖啡要是这个味，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作为饮料往外推广。
黑咖啡虽然也苦得要命, 但它好歹闻起来香啊。
唐栗无视咖啡，把装着糖和小蛋糕的碟子往兰波老师面前推推。
“奶糖和乳酪蛋糕, 喝完后吃这个压一压，马上就不苦了。”
兰波老师不为所动，就算有奶糖和小蛋糕, 他也不喝。
就是原世界末世之前，大家都好好的时候，唐栗作为家里最小的男孩子，也没有这么哄过人。
“试试嘛，你就不想夏天随便穿好看的衣服吗？不想丢掉围巾和耳暖, 穿轻便的衣服，喝冰凉的香槟和冰激凌吗？兰波你想想看，把身体养好了，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能拥有了。”
被长袖风衣和绒围巾包裹的法国美少年闻言，扭过头来看了看只穿着棉T恤和五分裤的唐栗。
对方比自己轻便清爽了不知多少，很纠结，但是真的不想喝。
唐栗见有戏，往这个方向加大力度：“身上都是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对吧，而且兰波老师，夏天那么热，你都这么怕冷，等冬天你得多难熬啊，我跟你说，横滨冬天可冷可冷了，家里有地暖还好说，外面那么冷，你可怎么出得了门，总不能一整个冬天都待在家里吧。”
仅仅是这些，仍旧不能让他心甘情愿把药喝下去。
全身正处于不舒服的黏黏糊糊的状态中的兰波，只觉得那时候的他，可能不仅不愿意出门，更可能只愿意待在温暖的被窝里。
“也不是不可以。”
你为了不喝药，还真考虑上冬眠了！
你不是法兰西郁金香，你是西伯利亚棕熊吧！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唐栗装作惋惜的样子。
“本来还想冬天的时候带你和茯苓糕去泡温泉的，富士山下的天然温泉很不错，看着雪泡着温泉，再来一杯香槟简直不要太享受，哎，这么好的行程，看来只能我和茯苓糕自己去了。”
兰波老师：…………
怎么办，好心动！
“这样也不喝吗？”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已经被唐栗说动摇的兰波老师，这下更是稳不住那份坚持。
张了张嘴，语气委屈地说：“………………我喝。”
话虽如此，兰波老师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喝它真的有用吗？”
“试试嘛，咱们要勇于尝试，不喝的话永远都没用。”
“赶紧喝吧，中药凉了更苦。”
好吧，为了尝试，为了健康，为了小蛋糕、冰香槟和温泉。
兰波老师伸出雪白纤长的双手捧住药碗，脸上的表情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把仍旧温热的汤药‘咕咚咕咚’喝下去。
好难喝！！！
好苦！！！
陶瓷的碗被重重放回桌面上，唐栗眼疾手快送上一杯热开水给兰波老师漱口。
大爆炸造成的疼痛，贯穿手臂的枪伤没有叫兰波老师动容。
唯独被药苦逼得眼眶含泪、眼角微红的兰波老师控诉地看了唐栗一眼，拿过水杯漱口，把嘴里残留的苦味全部吐出去！
糖果和小蛋糕更不能少，嘴里没有新的味道接替，脑子和嘴里就会一直回味刚才那个可怕的味道。
这药一喝就是一个月，唐栗每天辛辛苦苦按时按点地熬，兰波老师被三催四哄地喝。
搭配上郑大夫制定的食谱以及夜里唐栗偷偷传过去的异能，就这么吃喝下来，只能说有点效果，但不大。
兰波老师仍旧是那个超级怕冷，就算汗如雨下也要坚持不开冷气，只穿秋冬装的兰波老师。
去仁心堂复诊的时候，郑大夫也表示没有别的办法。
作为大夫，他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更别提那还是不知道缘由的心病。
没办法，唐栗只得带着兰波老师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樫野医生推介的精神医生——小川未明女士。
小川医生四十岁左右，是一位身材火辣，仿若烈焰蔷薇般，美貌充满韵味和攻击性的大美人。
发色、眉眼轮廓与樫野医生相像，猜测有亲缘关系。
一问，小川医生是樫野医生妈妈娘家那边的亲戚。
大美人颜值高，医术更高。
在兰波老师失忆且难以通过正常手段找到原因的情况下。
这位医生果断建议兰波老师和唐栗运用催眠的手段，把兰波老师精神里对冷的恐惧‘封印’起来。
这样兰波老师就不怕冷了。
当然这只是临时手段，等到兰波老师恢复记忆，再通过正常的治疗方法治疗兰波老师的心理问题也是可以了。
唐栗看兰波老师的意思。
兰波老师想到过去一个月喝下的中药，总觉得受了那么多罪，不能就这么放弃，没有太多犹豫的同意了。
催眠的效果非常显著，一闭眼一睁，兰波老师就不怕冷了。
大夏天终于真真切切感受到穿反季节衣物带来的后果。
黏黏糊糊的汗水还是次要的，重点是又闷又热，特别热！
当下便摘了耳暖和围巾，脱掉外套散热，可惜这里不是家里，否则他真想现在就把靴子给踢掉，太热了！
他受不了，迫切地想要回去洗澡。
唐栗没在夏天这么自虐过，自然不能体会兰波老师当下的苦楚，但他知道热有多难受，更知道热到快要中暑是一种怎样折磨人的体验。
不再耽搁下去，付了治疗费，向小川医生告别后，两个人便火急火燎地往停车场赶，上车，空调冷风开到最低。
一到家，兰波老师不顾平日的从容形象，径直冲回房间，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就连听到门口动静，出来迎接铲屎官们的茯苓糕，都被他风一样的行动小小的吓了一跳。
唐栗不紧不慢从车上下来，小白猫小跑过来亲昵的蹭蹭唐栗的脚踝，被自家铲屎官弯腰抱起来，呼噜呼噜软毛，关大门，回屋。
“我们回来了。”
“喵~~”铲屎官欢迎回来，喵~
茯苓糕恢复的不错，健康活泼能吃能喝，而且很幸运的没有记恨上他们和宠物医院，不管是上药还是检查都非常乖巧。
伤愈后出门，对和猫贩子相似的小混混们是有多远离多远。
从入住到现在，闲置了近两个月的客厅空调，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唐栗张开双臂站在空调下享受凉风的清爽。
心底的感动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终于是熬到头了。
当天的晚饭，唐栗特意做了川味凉面，咸香麻辣、酸爽开胃，面条被冰块冰过，尤其的凉滑筋道，合着料汁黄瓜丝一同下肚，什么燥热全都烟消云散。
兰波老师不像唐栗，对辣椒接受度一般，唐栗就给他弄了普通程度的辣度，就这还能把嘴唇辣红一圈。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健康问题得到解决，兰波老师很多衣服在这个季节就不适合拿出来穿了，需要重新购置夏装。
这朵来自法兰西的黑郁金香并不难养，只要不是挑战神经极限，兰波老师都能接受，唐栗给他开的工资、奖金、福利完全能养的起自己，更别说他还住在唐栗家，食宿物业水电全免。
只要不是过于奢侈，兰波老师完全能在横滨过的很舒适。
而且，唐栗惊喜的发现，兰波老师是会开车的。
这应该是他失忆前学会的技能，刚好兰波老师身体也恢复了，等回头跟兰波老师建议，把驾驶资格证拿下，这样以后两人一猫一起出远门，就有人帮忙开车了。
唐栗放空眼神，坐在服装店休息区的软凳上畅想未来轻松愉悦，还有大美人陪在身边的快乐生活，等待大美人在这家店里结束购物。
唐栗对逛街购物从来都不感兴趣，即使变成女孩子也一样，他对购物的想法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价格适中，看中就买下来。
兰波老师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好养活，不代表他对自己的生活没有要求。
作为一名精致有格调的法兰西美少年，衣服、鞋子、配饰可以不是品牌，可以不是最好，但绝对不能廉价。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希望自己用的东西能尽可能显示出自己的品位。
甚至，他希望唐栗也能这么做。
说实话，他看唐栗千篇一律的棉T恤、短裤，以及不够有品味的套装，已经不顺眼很久了。
他只是不说。
兰波老师手指拂过展示服装的衣架，视线或许是有意，或许是不经意间落到休息区那里。
他看见玻璃窗外的一束光，落在唐栗的身上，仿佛电影中的画面，阳光落在少女娇小柔软的身体上，像是给少女罩上了一层光，又像是少女自己在发光，肌肤泛着珍珠色的白，晶莹剔透，光洁可爱。
少女很美好，可少女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美感的服装，就显得不那么美好了。
【栗真的太不像一位淑女了。】
想是这么想，行动上却下意识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样式偏中性的服装。
唇角弯起一抹不自觉的浅笑，金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盛夏里，荡漾着碎光的湖水。
[不过。]
[还是可爱的。]
第 34 章 不忍、怜悯、同情……种……
第三十四章
不知不觉间, 时间来到樱花的盂兰盆节。
盂兰盆节在八月下旬，从四月底到八月下旬，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大爆炸带来的影响逐渐削弱, 又因为横滨官方的不作为, 地皮的归属争论，各方组织明里暗里的拖累。
一系列问题没有得到好的，全面地解决，导致大爆炸的后续带来了更长久的，深远的坏影响。
说来可悲又荒谬, 横滨租界内，大爆炸留下的半球形巨坑彻底没人管了。
这里变成了混乱失序的三不管地带。
内里的高温消失后, 失去房产财富, 无处可去的流浪者、黑户、孤儿、没什么根基的黑色组织在巨坑里, 用废弃的木板、集装箱、水泥重新建造了简易的，除了遮风挡雨, 几乎没有任何安全可言的房子。
他们给巨坑取了新名字，叫擂钵街, 沿着擂钵街外围建起来的居民区，被称之为贫民窟。
年老的人活着痛苦, 死了不甘，沉默着活一天是一天。
年幼的孩子懵懂无措的活着，没有自保和讨生活的手段, 稚嫩的花随时会被大雨狂风摧毁折灭。
年轻力壮的人总会想尽办法寻找出路，要么申请入伍，去战场上当个炮灰；要么加入帮派，成为冲锋陷阵，任人驱使的小喽啰。
要么甘于平凡, 点滴积攒财富，稍有积蓄后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泥沼。
这些人占大多数，但他们很难躲过那些同住在擂勃街的‘同类’的搜刮，未来很难脱离擂钵街，彻底沦落成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可悲边缘。
这些变化都是唐栗亲眼所见。
作为自由摄影师，唐栗的身份是他勇于走出安全区，前往混乱区的理由和遮挡。
一个人，一台相机。
不错的体术，还有一把藏在衣服里的手枪，让唐栗有底气，时常在白天踏入擂钵街的土地。
他的相机记录下擂钵街破败、贫困、艰难的一面。也记录下这里混乱、暴力、血腥的一面。
唐栗把洗出来的照片，有选择的寄给杂志社。
杂志社用不用，怎么用，是杂志社自己的事情，唐栗从不过问。
从踏入贫民窟的那一刻起，唐栗就不敢放松丝毫警惕，即使他手上有枪有异能，也不一定能挡住作恶者来阴的。
在这个地方，缺水缺食物，就是不缺人。
人是这里最直接的资源。
唐栗每一次踏入这里都有明里暗里的家伙想要打他的主意。
因为他落单，因为他年轻漂亮看起来好欺负。
所以总有人不长教训，不吃记性，即使被打断手脚，被枪击重创，也要试图捕捉唐栗，借此卖个好价钱。
整个卖，分开卖都好卖。
也好在，堵唐栗的人都不是异能者，否则唐栗别想那么轻易脱身。
兰波老师的身体没有康复以前，唐栗是自己来的。
兰波老师康复后，唐栗再来，兰波老师总会和他一起，这让唐栗有了更多的底气。
但也让唐栗不好再随意浪费子弹了哎。
好在他异能范围足够大，偷偷给贫困者塞一点不起眼的小东西，诸如零钱、真空小包装的食物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在擂钵街生存，最重要的就是抱团。
这个在大爆炸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现在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固定下来。
抱团比不抱团活得好，壮年团体比老幼病残活的滋润，大团体比小团体活得肆意。
偌大的擂钵街，仅仅三个月，就形成了一条自上而下的阶级链。
近乎垃圾堆一样的擂钵街，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
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在外面活不下去，或者躲避灾难的人潜入擂钵街，让阴暗的更阴暗，浑浊的更浑浊。
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团体里面，唯一一个属于孩子的团体，意外的比很多大人团体活的要好。
这个团体，叫做‘羊’。
羊的首领是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据说手上会发红色的光，能把所有挑衅羊的人全都打败。
听描述，可以确定那男孩儿是个异能力者，还是个异能力充满攻击性，实力强大，足够庇护团队同伴的异能力者。
七岁啊，太小了，还是上小学二年级的年龄。
想想小姨家的乱步，都十一岁了，还是一团孩子气，撒娇卖萌一把好手，比茯苓糕还要娇气。
至少茯苓糕不会和猫咪打架打输了，娇气的让所有人来哄他。
这里的七岁孩子，却要早早承担其他孩子的生命，在本就贫瘠的土地上讨生活，未长成的三观会被轻易植入可怕的观念。
倘若幸运的活下来，未来的他们会变成什么模样？
小偷、混混、扒手、抢劫犯？
或者他们已经是了？
生长在沁满黑色毒汁的贫瘠土地上的幼树，很难开出丰满不染罪孽的花朵。
孤儿院的孩子至少可以读书，有东西吃，有住的地方，不用面对打打杀杀。
不忍、怜悯、同情……种种情绪，促使唐栗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的他，大小也是个富豪了，经济实力允许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做一些比较出格的事，对吧。
达则兼济天下，他没法兼济天下，至少，他可以帮助这些孩子。
他有这个能力的，他可以做到，让这些孩子再次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
可他真的能这么做吗？
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来都谨慎理智，只在带兰波老师回家那一次不理智的唐栗扪心自问——不行。
太扎眼了，他不能这么做。
这不是资助一个学生。
这是让近乎所有的擂钵街孤儿全部重新入学，保证他们完成基础学业。
其中花费包括且不限于：学费、书本费、杂七杂八的费用。
时间跨度近十年。
有些年纪太小的孩子，花费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可能都不止十年。
那么多钱，会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孩子，能轻易的长期且稳定的拿出来吗？
资助所有擂钵街孤儿重新入学，毫无疑问是一项壮举，可问题是，樱花政府都没做到，有名有姓的权贵富豪没有施恩，唐栗凭什么去做？
凭他善良？凭他有同情心？
大爆炸过去才三个月，横滨租界老大一个坑摆在那里没人管，热度还没完全过去，樱花和外国政府还没扯皮结束的档口。
媒体的镜头会投射到唐栗的身上，用能把人剖解到细胞的目光去审视他的一切行为。
没有显赫富裕的家世，甚至连有钱的亲戚都没有，又没有中大奖的记录，那这么大一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唐栗敢出面做这些事，就一定有有心人会去查他的过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父母去世前还住着普通公寓的普通女大学生，是怎么在父母去世后喜得一栋小别墅和一辆车的呢？
普通职员的父母去世时留下的存款和抚恤金有那么高吗？
买了房，买了车，还有余力心疼别人，大手大脚出钱给孤儿上学也不心疼，那他一定还有更多。
钱，从哪里来的？
不知名富豪的遗产？宝藏？
人有多大的贪念，就有多大的想象力。
有心在意后，很多不寻常的事就很值得联想了。
唐栗不愿意因为这个，使得自己平静的生活掀起不可掌握的波澜。
横滨从不缺少想要做无本买卖的家伙，他这种亲戚远在外地，在本地又无依无靠，坐拥房产和大笔财富的年轻女子，简直是软柿子里最甜最饱满的。
倘若隐身幕后，不自己出面，唐栗又没有足够信任的人帮他做这些事。
小姨他们足够被信任，可是，他们明面上的身份也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和学生。
唐栗自己都不适合出现在台前，他们显然也不合适。
太难了。
做吗？
不做吗？
做的话，该怎么做才能两全。
不做的话，又觉得自己会后悔。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唐栗，直到盂兰盆节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决定。
或许，他应该去找小姨和乱步拿个主意。
他们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唐栗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对擂钵街孤儿的同情、下定的决心、遇到的问题、想要寻求的帮助等等，化作纸张上的一行行文字，夹在一本童话书里，和盂兰盆节的礼物一起，寄到三重县的江户川家，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问题得到转移，某种意义上无债一身轻的唐栗，开始为盂兰盆节做准备。
嘛，准确来说，是为盂兰盆节出行做准备。
樱花的盂兰盆节有举办盂兰盆祭的习俗，会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摆摊、游行、歌舞、放河灯和烟花。
杂志社那边要出关于盂兰盆节的文章，希望与杂志社有摄影来往的摄影师们，届时可以提供一些有关盂兰盆祭的照片。
唐栗就是其中之一。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能玩能乐还能拿钱的好事，唐栗没有拒绝的理由。
作为樱花传统大节，盂兰盆祭这天，横滨的夜晚会比较和平。
这一天，唐栗以不方便行动为由，拒绝了兰波老师想要他穿浴衣的提议。
兰波老师颇有些失落。
栗平日穿的太随意了（唐栗抗议：我有好好搭配的！兰波老师一言难尽视之。），难得节日，栗若是穿起樱花传统服饰一定很可爱。
第 35 章 本来腿就短，这么一来，……
第三十五章
唐栗当然知道自己很可爱。
但他就是不想穿。
唐栗的自我认知一直都是男孩子, 从未因为生理性\征的转变，有丝毫变化。
习惯、不排斥，不代表喜欢。
两年校服裙已经是他向现实妥协的结果了。
平日里, 唐栗也一直避免穿裙装, 即使它真的很凉快。
再说，穿浴衣就要搭配木屐，衣服下摆比一步裙还要束缚，一脚迈出去，却只有半只脚的长度, 这让他怎么走？
小碎步吗？
本来腿就短，这么一来, 他不就得在兰波老师身边小跑？！
他还担心崴脚呢！
唐栗拒绝了浴衣, 让兰波老师失落又令他过意不去, 便答应了兰波老师，穿他为自己挑的套装。
法式风格的中性墨绿色套装, 别说，确实很有品位——就是太修身了, 不够宽松。
唐栗不穿浴衣，兰波老师倒是很有兴趣试试异国传统服饰。
为此, 兰波老师特意定制了一身男士浴衣和木屐，在盂兰盆祭这天穿戴好，同唐栗一起出门。
兰波老师身材高挑, 纤瘦却不纤弱，浴衣被他的身形整个撑起来特别有型。
深浓的墨绿色映衬的他肤白似雪、莹润通透。及腰的卷曲墨发松松地编成一股发辫，用同材质墨绿色发带系好尾端，搭在一侧的肩头，整个人犹如月光下的一朵优美雅致的黑色郁金香。
行走在路上, 频频惹得路人回首暗赞。
唐栗抱着相机，走在兰波老师的身边亦是与有荣焉。
这可是自家的大美人模特！
唐栗此次来盂兰盆祭，除了给杂志社做任务，也是想给兰波老师拍一些美美的照片。
难得兰波老师换浴衣皮肤，不拍就太可惜了。
今年的盂兰盆祭不如去年的热闹。
这是肯定的，在横滨因为爆炸和征兵失去大量青壮年人口的情况下，人们普遍情绪低落，自然很难热闹起来。
比起看游行和歌舞，参与盂兰盆祭的人们更愿意去参加一些比较安静的活动，或者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做一个漫无目的的闲散客。
唐栗托起相机，先是简单拍了几张，然后问身边的兰波老师：“来都来了，不准备玩点什么吗？”
兰波老师环视四周，轻轻摇头：“感觉没什么有趣的。”
“别这么说，来都来了，什么都不玩就走，多没参与感。”
唐栗提议：“不如这样吧，咱们先去玩射击，之后去捞金鱼，捞完金鱼后去吃小吃，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了，炒面和章鱼小丸子都不错，吃完东西再去河边放河灯，最后回家，兰波老师，你看这样怎么样？”
兰波老师此刻比较佛，没有特别迫切想玩的项目，很给面子道：“很棒的安排，我没有问题。”
两人愉快达成一致，唐栗兴冲冲带着兰波老师直奔射击摊位。
交钱、拿枪、上膛、射｜出——正中靶心！
一连串动作十分丝滑，每颗弹珠都没有辜负唐栗的枪术水准，全都打在靶上最靠近中心的位置。
唐栗放下被打空的枪，颇有些得意和挑衅地朝身边的兰波老师一抬下巴。
兰波老师不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对方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十分可爱，像茯苓糕。
修长有力的手不慌不忙举起枪来。
‘砰！砰！砰！……砰！’
一连十发弹珠，枪靶的正中心上只有一道深深的凹进去的弹痕。
不是只有一发弹珠正中中心，而是十发全部命中中央，且全都正中同一个位置，这才使得那道弹痕比其他任何弹痕都要深刻显眼。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射击摊位老板目瞪口呆，给两位高手鼓掌，拿奖品。
兰波老师放下空枪，神态如旧地朝唐栗微笑，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唐栗有点不服，但面对绝对实力也不得不说一声甘拜下风。
“我输了，不过我会进步的，以后再赢你。”
兰波老师非常有高手风范：“我等着你来赢我。”
射击老板给他们兑现的礼物是两只质量还不错的猫咪布偶，老板心里误以为他们是情侣，还特意把两只玩偶都递给唐栗。
唐栗想都没想便接过来，暂时放到一边，双手托起相机开始拍摄兰波老师玩射击时的样子。
摄影师对待镜头里的事物，总是最耐心、最专注的。
秉持着作为摄影师的专业，唐栗眼里都是镜头里的兰波老师。
寻找、探索、发现，不拘于什么角度，只想要捕捉到对方最美好、最动人的瞬间。
真好看啊。
橘红的夹着橙光的灯光下，站在异国土地，穿着异国服饰的法兰西美少年，手持逼真的枪械，神情姿态半是认真半是随意。
玩具枪械在他的手上如臂指使，因为持枪人的不同，玩具枪看着也有了真正枪械的几分锋锐，手指扣动扳机，弹珠顺着枪管弹射出去，形成一道道极快的微不可见的抛物线，颗颗命中靶心。
兰波老师靠着一手几乎要把靶心射穿的枪术，从射击老板的手中赢下许许多多的战利品，赢得老板本人都要哭出来了。
唐栗觉得这么多东西不好拿，就只要了最开始赢下的两只猫咪布偶，剩下的还给老板，但相应的，老板只能象征性收一点射击费。
老板当然迫不及待的同意了，因为若是不同意的话，他今晚就没有奖品支撑他继续维持摊位生意了。
只能忍着赔本的苦，收摊回家。
“一股土味，回去丢洗衣机里洗洗。”
猫咪玩偶不大，抱起来却很舒服，软绵绵、毛茸茸的，就是这个味道不行，一闻就知道从出厂开始就没有清洗过。
回去好好清洗一番，晒足阳光，就能拿去给茯苓糕作玩伴了。
下一场是捞金鱼。
金鱼很漂亮，大部分女孩子都很喜欢这种在水里飘飘然的美丽小废物。
连带着也对捞金鱼这项安静有技巧的活动感兴趣。
捞金鱼的摊位有不少穿着漂亮浴衣的年轻女孩子，人手几个糯米纸网在和金鱼斗智斗勇。
她们大多是国中生和高中生，看见兰波老师抱着一只可爱的猫咪玩偶向金鱼摊缓步走来，瞬间被惊艳的吸引了全部目光，手捧上滚烫晕红的脸颊，小声惊呼。
如此芝兰玉树的模样，唐栗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必须多拍两张。
对此，兰波老师虽然无奈，却也纵容。
金鱼摊上有不少品相不错的金鱼，橘红最多，花色次之，金色、黑色、白色的最少，每一只都圆滚滚的，尾巴又大又飘逸，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唐栗没玩过，他只在记忆里看过原主和她的朋友们捞过金鱼，原主技术不错，不知道自己上手能有几分原主的功力。
兰波老师也是第一次玩这个，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向店长买了不少糯米纸网。
唐栗要拍照，所以是兰波老师先玩，异国少年上手很快，破了一张糯米纸后，第二次、第三次，都是轻轻一挑，鱼就上来了。
兰波老师的轻易和原主的好技术给了唐栗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跃跃欲试的想上手试试看。
兰波老师给他腾了位置，担心他相机沾水，玩偶没处放，还帮他拿相机和玩偶。
唐栗谢过兰波老师，抄起糯米纸网就开始捞金鱼。
找到目标，糯米纸靠近金鱼倾斜入水，瞅准时机，捞鱼——！
圆鼓鼓的金色金鱼被迅速抄起，鱼身在浸湿的糯米纸网上翻了个身，然后——鱼把网跌破了。
金鱼落入水中，溅起大朵水花，有些水珠还溅到唐栗的脸上，就像在嘲笑唐栗。
金鱼与唐栗的第一次较量，唐栗输。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小小金鱼，唐栗不信拿不下。
一张，两张，三张…………一次次的失败让金鱼店长都忍不住怜悯她了。
兰波老师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指点。
唐栗是个听劝的，按照兰波老师的指点进行调整，可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唐栗自嘲：“我大概就是捞金鱼苦手吧。”
不捞了！以后再也不碰了！
接过兰波老师手里的相机重新挂回脖子上，抱住猫咪玩偶，问：“怎么样？有把我拍的好看吗？”
唐栗在玩捞金鱼的时候，兰波老师也没有完全闲着，也有给唐栗拍照。
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时常如此。
夏日阳光热烈，花园里繁花烂漫、花香馥郁，两个人都是青春貌美的时候，留下的照片没有不美好的。
尤其是兰波老师不再惧怕寒冷，法国人的浪漫基因让拍照的尺度，正在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降低。
幅度不大，唐栗没察觉到。
只以为兰波老师偶尔想试试慵懒风或神话风，就像那些古典油画上画的那样。
兰波老师温声：“我认为很不错，不过要等洗出来才能看到成品。”
得了两条兰波老师捞来的金鱼，还得了一条金色的，老板赠送的安慰鱼，好在不是一无所获。
得了金鱼，唐栗和兰波老师进军下一个目的地。
然而，紧要关头，他们遇上了内部分歧——
是先吃章鱼小丸子好呢？
还是先吃可丽饼好呢？
第 36 章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第三十六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大人全部都要！
章鱼小丸子和可丽饼的味道不错，分量也不小，吃完后, 唐栗就饱了, 很遗憾不能再继续吃炒面。
唐栗不吃，兰波老师兴趣不大，两个人慢悠悠地散步，边消食，边往河边走, 那边有摊子在卖河灯。
等放完河灯，他们就打卡成功, 可以回家了。
河边不比摊位林立的会场明亮喧闹, 人不是很多, 又因为放河灯是代表对亡者的追思，所以人们很默契地不去高声说话。
漆黑静谧的河面上, 静静地飘荡着一盏盏明黄的河灯，数量颇多, 恍如天上星河搬到人间，地与天翻转。
河灯随着夜风与河水的流向飘远, 由实到虚，直到剩下一点微光，与旁的光合为一体, 消失不见。
河灯种类少，没什么可挑的，他们买了两盏河灯，一人一盏，非常公平。
灯下看美人, 越看越美。
兰波老师就是如此，本就美色惊人的他手捧着河灯，灯火明光因透过薄纸而朦胧氤氲。
灯光下的他，似仙、似妖，就是不似凡间之人。
如此美丽，唐栗不禁看得痴了。
直直地注视着兰波老师，连拍照都忘了。
这般失态，不在于情欲，只在于欣赏，只在于眼与脑与心，想要多留住、记住这难得，动人心弦的美好。
殊不知，他也是别人眼中，令人想要驻足，静静欣赏的风景。
两人接连放了河灯入水，又拍照留念，两盏河灯结伴着往远处漂流而去，始终没有分开。
放了河灯，按照计划，他们该回家了，只是——
“兰波老师，你要看歌舞吗？想看的话，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这样他就可以再补几张歌舞的照片。
兰波老师手轻掩住口，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
“太晚了，我不想看，回去吧。”
他困了，想回家洗澡睡觉。
“好。”
那他也不去了，回家！
……………
“栗君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呢。”
盂兰盆祭次日才收到唐栗寄来的礼物和信的江户川真理，如此对身边的江户川乱步说道。
她手里拿着一张展开的信纸，上面字字句句归纳起来，可以化为一句——大大！笨笨！求帮助！
江户川乱步凑过来：“栗表哥居然要帮那些小鬼重新入学。”
“很危险，又很麻烦，栗表哥还是不要做好了。”
江户川真理叹息，放下信纸后，把自家猫崽子抱进怀里，柔柔软软的猫脑袋。
“栗君的心很柔软，只是…………”有些天真了。
“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手法，任何事只要做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有利益的味道，就免不了被有心人关注。”
“他的想法很好，但我不建议他这么做。”
乱步跑去吃零食，江户川真理则找出信纸，提笔写回信。
[栗君亲启：
亲爱的栗君，看到你的来信，我非常激动，又非常忧虑。
你的来信告诉我和乱步，你以怜悯和同情为初衷，想要行一件善事。
我们看到了你的善意和决心，也看到了你的犹豫和踌躇。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帮你解决问题，但现实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正在读信的唐栗沉默。
[ 就像你在信中提及的担忧，我认为它不会因完美的计划而消失，它从你提出这一想法开始，就已经客观存在了。我并非在危言耸听，我相信，若你执意将其付诸实践，它将化为真实的炸弹，埋藏在长远的未来，给你自己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和困扰。 ]
[ 我完全理解你想要帮助他人的不求回报的善意，如果后果是我们能承受的，我和乱步会非常愿意帮你出谋划策，加入其中完善计划、研究、准备，以期能帮你更安全、更顺利地完成这一过程。 ]
[ 请相信，我的出发点和目的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你知道的，在不触及你安全的情况下，小姨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
[ 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若是栗君你认可的话，请务必打电话给我。]
[最后，替我们一家向兰波先生问好。
担心你的小姨——江户川真理]
唐栗放下信，眼神飘忽。
被拒绝了。
连小姨和乱步都一致认为不可取，说到底，还是自己弱小又身怀宝山，承受不了一点一滴暴露的可能性。
擂钵街的孩子是很可怜，很值得同情，可为了他们，冒险把自己搭进去，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了。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一切随心，一切顺心。
平淡温馨，充实又不失趣味，就是唐栗想要的，自穿越以来便向往、努力地生活。
在唐栗心里，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再往后，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份可爱的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给小姨回电话去。
……………………
生活仍在继续。
学习法语、出门拍照、对练体术、…………偶尔去擂钵街看看，使用异能不着痕迹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只是随着擂钵街各方势力稳定，擂钵街越发排外，社会热度一降再降，新闻照片对社会越加没有吸引力，唐栗就连偶尔去擂钵街的，给同一屋檐下的兰波老师的借口都没有了。
毕竟，一个外表柔弱，生活顺心的小姑娘，没点缘由的话，怎么可能三天两头往危险地方跑呢。
作为一名自由摄影师，唐栗在与杂志社的编辑、主编混熟后，通过其关系，搭上了翻译的路子。
平日里，除了自己偶尔接单做做汉日翻译外，也把兰波老师拉了进来，做法日翻译。
翻译的工作量不大，算是赚个伙食费。
唐栗和兰波老师有时还会以各自翻译的文本为临时课本，给对方上语言课。
你教我法语，我教你汉语，新的语音插件停停进进地下载中，进度还算不错。
在唐栗的催促下，兰波老师还抽几天时间去考了驾驶资格证。
理论部分还好，兰波老师很聪明，记性又好，考前刷一遍历年题目，理论考试便很丝滑地就过了。
实践部分有点让人麻爪。
兰波老师外表温雅，像个活在童话里不染世俗的矜贵王子。
总而言之，按照人类的刻板印象，有这样外在条件的人，应该是安静的、文雅的，待人做事不急不缓，令人如沐春风地存在。
平日里的兰波老师确实如此。
然而，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自从让兰波老师帮忙开过一次车以后，唐栗就深刻体会过这位花一般的矜贵少年，秀雅皮囊下的狂野！！！
不开玩笑，这人开普通家庭二手车都能开出跑车（形容不当，划掉）赛车的速度！
完全是踩在交通法的底线上极限飙车，跟他一比，唐栗就像一只刚毕业的小学鸡，完全没有可比性。
风驰电掣、极限转弯、毫米擦过…………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兰波老师开车带给唐栗的精神伤害。
总之，唐栗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脑子都是眩晕的，胃部是翻滚的，喉头条件反射性抽动，这是想吐的征兆，被唐栗强行忍住了。
就是当初在末世基地的时候，他都没吃过这种苦。
末世里，他和哥哥唐茯是异能基地的后勤重宝，平日里重重保护都来不及，除了训练体术和射击，谁会带他们去飙车找刺激，又不是天坑不够刺激。
所以唐栗是真没这个经验。
没有经验，自然就没有免疫。
唐栗问过兰波老师为什么开得这么快。
兰波老师很惊讶地说：“很快吗？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开车就应该是这个速度。”
唐栗：@-@
兰波老师：“栗是不适应这个速度吗？那我以后开得慢一些。”
这话说得，跟自己多娇气似的。
唐栗为了面子，强装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你只管开，就当帮我练胆量了。”
兰波老师看出了唐栗外强中干下强撑的无所谓，金绿色的眼眸里蕴藏着笑意，也没有拆穿对方，顺着唐栗的话说好。
实际上，自那次以后，再轮到兰波老师开车，兰波老师会额外注意唐栗的情况，虽然开得还是很快，但没有最初那样，快到让唐栗眩晕恶心。
如此几次过后，唐栗慢慢适应下来，竟也觉得极速飙车很刺激，很爽快，很能发泄情绪。
一手狂野车技的兰波老师去考实践，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旁边都是战战兢兢，车速比龟速快不了多少的驾校新手，神态自若一点，速度快一点都显得不合群。
好在过程是顺利的，结果是成功的，兰波老师顺利拿到驾驶资格证，以后出远门就有人合理合法帮忙开车！
为了庆祝兰波老师驾考成功，唐栗为此小小地举行了一场庆祝仪式。
种花家传统的庆祝方式当然是送礼物和吃大餐！
按照兰波老师本人的意愿，当然是要吃法国大餐！
餐饮店一般不允许带宠物进去一同用餐，虽然很可惜不能带茯苓糕一起去，但作为一名优秀又体贴猫主子的铲屎官，唐栗帮茯苓糕准备了品质极好的生骨肉，还加了两枚生鸡蛋。
一端上来，小白猫立马两眼放光地飞扑上来吃得头也不抬，比平常吃猫饭猫罐头猫粮可热情有劲多了，可见是非常喜欢。
见茯苓糕吃得兴奋，唐栗不由得露出姨父笑。
既然喜欢，以后就多准备给茯苓糕吃吧。
茯苓糕舔舔嘴边，幸福的‘喵~’了一声。
第 37 章 那是在侮辱他的舌头！
第三十七章
“给你, 看看喜不喜欢。”
坐在法式餐厅临窗位子上的唐栗，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兰波老师。
兰波老师双手接过，笑意温柔的说：“谢谢。”
礼品盒是古种花风, 长方体, 不大的一个，摸在手上有丝绒的质感，表面清浅的蓝色上，用更重的蓝色，青色、纯白若隐若现地描绘出山川的形状, 看起来非常纯净素雅。
最上面除了用纯黑和艺术字体写了大大的品牌名字以外，还用略小的字体写了两行字, 刚好是兰波老师认识的。
唐栗喜爱种花风这件事, 兰波老师是知道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唐栗会送种花风的礼物给他。
打开礼品盒，里面的黑色丝绒上, 正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美丽的小东西，看质地, 应该是瓷器。
他将其拿出来，放在雪白的掌心上观赏。
“这是瓷器？”
唐栗点头, 语气隐隐透着骄傲地说：“嗯，天青色冰裂纹汝瓷如意。”
巴掌大一个的汝瓷如意上，片状的裂纹一层层磊落在天青色的釉层下, 如同开在极地冰层下朵朵绽放的纯净的冰花，层层叠叠，整体有一种素雅到极致，又繁复到极致的美感。
小小的如意个头不大，价格不低, 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被唐栗一眼看中，作为祝贺的礼物来到它真正的主人的手里。
唐栗对自己挑的礼物非常满意，不仅因为挑选的汝瓷是色泽明亮、晶莹通透的精品，还因为如意在种花家具有吉祥如意、平安祝福、智慧灵性、驱邪避凶的寓意。
作为摆件漂亮又吉祥，平日还能作为玩具放在掌心里把玩，比送餐具、杯具、花瓶有意思多了？
杯具、餐具谐音悲剧、惨剧。花瓶适合放在不容易碰到的地方当装饰，平时除了插花，也不会多注意。
送摆件多合适，石榴、柿子、如意什么的，又漂亮寓意又好，能放在经常看见的办公桌、书桌上，还能随时拿来把玩。
“我特意选了如意，如意在种花有驱邪避凶、顺心如意的寓意。”
横滨这边乱得可以，对外贸易的港口被港口黑手党把持，从种花来的，能流通到市面正规店面里，往外出售的不多的汝瓷，均贵得出奇。
唐栗付钱的时候都觉得离谱，默默怀疑那家店到底是正规店，还是港口黑手党掌握的黑店。
等以后，最迟明年暑假，他一定要带兰波老师一同前往种花旅游，去汝瓷之乡买最好的、颜色最正、开片最漂亮的汝瓷。
寒假就算了，假期时间本来就不长，在樱花转转得了。
“希望兰波老师日后能和如意的寓意一样平安顺心，好的全都顺利，不好的全部避开。”
少女真心诚意的祝福令兰波老师心里暖暖的，耳朵尖微微发红发热，被发丝遮挡住，唐栗看不见。
金绿的眼眸里光华流转，兰波老师清浅一笑，恍若盛开的黑色郁金香：“谢谢，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太好了，你喜欢就好，我挑了好久，生怕你不喜欢。”
唐栗舒了一口气。
在送出去之前，唐栗确实挺担心的。
毕竟，任谁花费精力，精心准备了礼物，都担心收礼物的那一方不喜欢，那自己耗费的精力和心思，不都白费了嘛。
兰波老师新奇地把玩着掌心的如意，光滑细腻的质感令他爱不释手。
“不会的。”
“？”
兰波老师注视着掌心的如意，没有看唐栗。
“栗不会特意送我讨厌的东西，既然不会讨厌，那就是喜欢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更奇妙、更特别的因素，使得自己不会讨厌唐栗送出东西。
“呃，哈哈。”
奇怪，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为什么兰波老师说出来，自己就觉得哪里都不对了呢？
可他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喜欢就好，哈哈，喜欢就好。”唐栗笑笑，雪软的面颊莫名热的发烫。
兰波老师对自己心里的变化，有些许的明悟，却又不是那么的确定。
抬眼去看对面面颊绯红，尴尬羞涩却故作镇定的异国少女，心底自然而然升腾起蜜一样的甜意和阳光般的暖意。
恍惚间，兰波老师似乎闻到了玫瑰的芬芳。
是他想得那样吗？
兰波老师不确定。
说不是，心会否认。
说是，又觉得哪里还不够。
这般的纠结……等等吧，总有一日，心会告诉他答案是什么。
他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很长的时间朝夕相处。
总归，在那个光荣伟大的战场上，法兰西人绝不认输。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中，暑假余额告罄。
这是一件多么悲伤，多么无奈的事实。
作为学生，唐栗的假期综合症很严重，完全不想回学校。
开学一周，每天都是精神不济的出门，脚下生风的回来。
好在这种情况在重新适应学校生活后逐渐减缓、消失。
不然真挺折腾人的。
开学之后没多久，就到了种花家的中秋节。
去年这时候，唐栗为了考大学日夜学习、练题备考，没闲心没精力。
今年有时间了，无论如何都要办好。
唐栗决定，中秋节的赏月团圆饭就在家里吃，还能带着茯苓糕一起。
至于兰波老师，只要不涉及法国传统节日，他都挺好说话。
家里的思想上下统一，接下来就该为中秋夜做准备了。
大餐，月饼，菊花酒，一个都不能少。
大餐按照两个凉菜全素、六个热菜猪羊牛鸡鸭鱼皆有、两道汤品一甜一咸的安排来。
取意十全十美，好事成双。
家里只有他和兰波老师，每道菜的产出都必须严格控制分量，绝不多做，免得吃不完浪费食物。
月饼有点麻烦，这东西，不会做的人容易做露馅。
准备大餐已经够麻烦了，唐栗不想在月饼上费那功夫。
正好中华街的糕饼铺子里有卖，唐栗带着兰波老师去买现成的。
月饼耐放，提早买来备着最合适不过了。
唐栗自己是不喜欢太甜的甜品的，传统中式月饼一般都很甜，倘若它不是节日必备，唐栗是不愿意买它回家的。
所有传统的月饼里，唐栗唯独能接受的甜度，有且只有莲蓉，还是不加蛋黄的。
加了蛋黄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谨慎起见，唐栗自己只买了两块莲蓉意思意思。
跟唐栗不一样，法国人的兰波老师很能吃甜，比月饼还甜的马卡龙、拿破仑蛋糕，他都能品尝的津津有味，一点不觉得腻味，可见接受能力极其良好。
他把店里能买的甜口的月饼都买了两块，包括但不限于：红豆、枣泥、椰蓉、莲蓉、绿豆，还有五仁。
唐栗见他买了这么多，内心暗下决定，倘若兰波老师自己吃不完，这些月饼就是在家里放到坏，他都绝对不会帮忙！
店里除了散装月饼，还有卖月饼礼盒。
唐栗买了三份，作为中秋节礼邮寄到小姨、小叔、学姐学长家。
樱花也是有自己的中秋节的，同是农历八月十五，不过樱花的被称为“十五夜”。
和种花家主打阖家团圆、庆祝辛勤的劳动下喜获丰收的喜悦，传说人物为嫦娥不同。
樱花的十五夜，是为了欢迎秋天、感谢月神带来的丰收，传说人物是辉夜姬。
寄出月饼礼盒后，唐栗在家陆续收到亲友们寄来的不同牌子的月见团子礼盒，这东西是糯米制品，撑胃，目测要吃上一段时间。
只可惜中华街没有卖菊花酒的，唐栗只得退而求其次，买来黄酒和干菊花，准备中秋节一早就给泡黄酒里，争取自制菊花酒。
实在不行，方法总比困难多，他就往酒里兑点可食用菊花精油，强增香味。
对酒的品质有高要求的兰波老师表示，宁肯一直喝水，也绝不碰香精勾兑产品。
那是在侮辱他的舌头！
唐栗讪讪：意思意思而已，不喝就不喝。
中秋节当天一大早，唐栗开车出门买菜。
兰波老师留在家里照顾难得不出门的茯苓糕，准备需要用到的厨具，清洗水果整理果盘，煮一壶桂花乌龙茶，给黄酒泡上干菊花，以期望夜晚到来时，酒液能吸收好菊花香。
再插一瓶漂亮的刚从花园里采来的鲜花，为夜晚的赏月做准备。
唐栗回来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进厨房。
兰波老师自觉跟着一起进厨房帮忙。茯苓糕特别乖，牢记唐栗不让它进厨房的指令，蹲在厨房门口，晃着白绒绒、细条条的毛尾巴，津津有味地看他们忙碌。
整理、择挑、清洗。
切块、切段、切片、切条、切丝。
按照食谱给出的步骤，调制料汁和酱汁，腌制买回来的各种肉，这样等到制作、食用的时候，肉才会更入味。
不急不慢，有条不紊。
准备工作做在前面，才不会在关键时候手忙脚乱。
等到黄昏来临，各种材料按顺序依次下锅翻炒、煎炸、炖煮，再陆续出锅，盛放在漂亮的餐盘上，被兰波老师端出屋子，摆放在花园里葡萄架下的餐桌上。
那里早就布置了漂亮的花束，各色水果的拼盘，以及被切的大小适口的各种月饼，一壶貌似成功的菊花酒，一壶新煮的桂花乌龙茶，一份亲友寄来的月见团子，一份新鲜的生骨肉和生鸡蛋。
没错，中秋团圆夜，小白猫也上桌啦！
茯苓糕猫蹲着，两只前爪扒住卓沿，期待得喵喵直叫。
很快，黄昏与夜晚交替，万里无云，没有一点星光点缀其上的黑色夜幕，唯有一轮金色满月高高悬挂在上面，月光比任何时候都明透清亮。
中秋夜赏月，要开始了。
第 38 章 “（法语）生命诚可贵啊……
第三十八章
就是原世界, 末世还没有降临之前的安乐时光里，唐栗都没有这么有仪式感地度过中秋。
灵魂流落异世为异客，纵使生活的平安顺利, 有时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也会莫名有一种不踏实的抽离感。
过去与现在。
这种感觉，让人很想抓住点什么，填补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缺。
种种因素叠加，使得流离在外的人格外重视这些所谓的仪式，就好像只有这样, 自己还活在心中最美的故乡。
正是因为没有，才分外在乎。
正是因为周遭没有, 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氛围, 才努力营造。
短暂地脱离现实, 恍若身在梦中与最亲的人团圆。
仿佛只要一回首，就能再见到他们。
仰望苍穹那一轮满月, 唐栗恍惚了。
眼前月，不是从前月, 再像也不是。
“在想什么？”
兰波老师替他空了的杯子添了新的热茶，没有去碰那壶闻过后, 确定失败了的菊花酒。
桂花的甜香与乌龙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温热的水汽升腾出来，飘散开来, 只留下若隐若现的蜜甜茶香，与空气中的菜香、花香、果香混在一起。
羽睫轻颤，唐栗回过神来。
“谢谢。”
唐栗端过茶杯，一口气喝下三分之一。
今晚的餐饮重口味较多，两个凉菜加醋加辣, 热菜全是荤的，就连甜品，都是甜腻的月饼和甜馅的月见团子，用香香的乌龙茶解腻再好不过了。
可惜菊花酒失败了，不然对着明月喝菊花酒更有节日意境。
“只是看着月亮，想起了以前的事。”
“想起了什么？可以说说吗？”
[说什么？
我能说我在怀念穿越前的世界和亲友吗？这是能说的吗？肯定不能啊。]
“没什么不能说的。”
抱住吃饱了的茯苓糕，伸手挠挠小白猫的下巴，小白猫舒服眯起金色的猫瞳，喉咙的部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只是想起了爸爸妈妈。”
代入下对自家亲友们的感情，表情立马真切哀伤多了。
“从离世到现在，有两周年了。”
兰波老师的目光含着关切，变得更加柔和，就连嗓音都更温柔了许多。
“还是很难过吗？”
“刚开始会，现在只是想起来会比较难受，中秋节是团圆节，代表团圆的节日里，月亮都是圆满的，我又怎么可能不想起他们。”
唐栗注视着明月的目光变得悠远。
是啊，那曾是他相依为命的、并肩作战的，怎么可能不想起。
“我也不知道，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有记忆，连自己该想起的谁都不知道。”
兰波老师声音怅然，受唐栗的影响，望向月亮的目光，除了对美的欣赏，更多了一抹愁思。
中秋节，之前只觉得在花园里的葡萄架下吃美食喝茶赏月有趣，现在却有些明白了它的意义。
团圆。
“我的亲友，我连他们是否平安，是否仍在人世都不知道。”
“往好处想，或许他们不仅平安，还吃得好、睡得好。说不定此时此刻，你和你的亲友，正仰望着同一轮月亮，也算是一种团圆了。”
“看看，它多美啊。”
顺着唐栗的话，兰波老师再看那轮圆月，只觉得它更美了。
“你说得对。”
皎洁、明亮、圆满，就连瑕疵都是那样可爱。
“它真的很美。”
兰波老师微微一笑，眉宇舒展，眼眸深邃，目光分外柔和。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按照时差，这个时间的巴黎应该是白天。”
“…………意思到了就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哈哈哈。”兰波老师扑哧一声笑了，他难得笑得这样开怀。
“好吧，好吧。这个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亲友们，能有一杯香槟相伴，就再好不过了。”
“哦？”
唐栗呼噜呼噜猫咪软软的肚肚毛，说：“你是在明示我，你想喝香槟吗？”
兰波老师大方承认：“如果你这么想，是的，我确实很想来一杯。”
“节日又不是什么死板迂腐的东西，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你快去吧，记得帮我也拿一只杯子。对了！还有冰激凌，我要香草口味的。”
失败的菊花酒是不能喝了，来一杯香槟，一份冰激凌也不错。
“D''accord.（好吧。）”
兰波老师起身回屋去拿冰激凌和香槟，他记得酒柜里有一支杜洛儿香妃很符合今晚的氛围，就用它吧。
此时的巴黎，孤寡教父夏尔.波德莱尔正与自己的友人兼同事共进午餐。
该说有其教子必有其教父吗？
餐桌上刚刚好有一支开封了的，品质极高的香槟，这是夏尔.波德莱尔珍藏里排行靠前的那一批，不是特别要好，特别重要的客人，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修长有力的手摇晃着香槟杯，长长的玻璃杯里，美酒色泽如琥珀般迷人，密集的细小泡沫，自杯壁和杯底向酒液表面上升起，这一过程对观赏者来说，是一种视觉享受。
手的主人揶揄地说：“夏尔，你舍得的？”
夏尔.波德莱尔没好气地瞪视她，艳丽的眉眼风情无限：“舍不舍得都开了，你不想喝就放下。”
“当然不，难得你舍得你的珍藏，我当然要好好品味一番。”
乔治.桑，知名烈酒爱好者，平日里不是很喜欢这种低度数，味道像气泡果汁的酒，但既然是好友心爱的珍藏，那她必须好好品尝，才能不负友人的一番心意。
美酒入喉，乔治.桑略有些遗憾地说：“这时候，要是能有一只雪茄就更好了。”
香槟还是太轻盈了，感觉不够劲。
玫瑰色的唇瓣上下开合，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没有，若是你想，麻烦到外面去抽。”
乔治·桑故作悲伤：“亲爱的夏尔，不要这么狠心，我记得你也很喜欢这个味道，我们曾多次交换心得，推介不错的佳品，如今怎么就不允许你可怜的朋友我来一只呢。”
“我不想抽。”
夏尔.波德莱尔蹙眉闭了闭浓绿的眼眸，“不仅是雪茄，就连香槟都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乔治.桑收起做作的表情，俊美的脸显露出真切的担忧。
“还是走不出来吗？夏尔。”
“如果换作是你，你能吗？”
想想安全地待在圣玛丽学院当老师的独生女，乔治.桑叹息。
“………我不能，可你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夏尔，我们都很担心你，有什么办法能帮你，你说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
“我要我的阿蒂尔回来。”
“……夏尔，人死不能复生，超越者里没人有复活异能，除非你能接受克隆。”
“我连阿蒂尔的遗体都没有，怎么可能。”
夏尔.波德莱尔自嘲地苦笑。
“即使克隆，那也不是他了。”
“我不能这么做，这是对阿蒂尔的侮辱。”
“夏尔…………”
这个时候，在心思脆弱的好友面前，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
换个安全的话题吧。
聊工作永远是最安全的。
“英国的莎士比亚和马洛，他们最近很活跃。”
“他们？”
听到敌国的某两人的名字，夏尔.波德莱尔眼神一利，收敛起情绪。
“忙到连剧本都不写了，真是不称职的剧作家，巴黎歌剧院要是有像他们那样的剧作家，早就关门了。”
夏尔.波德莱尔嗤笑：“有时间在战场上捣乱，不如将时间花在本职工作上。”
乔治·桑提醒：“两位阁下的本职工作可不是这个。”
“我说是就是。”
雪亮锋利的餐刀刀面，映照着主人美艳绝伦的冰冷面孔，仿佛浸了毒的花果，靡艳危险。
“哦不，马洛不是。那位阁下为了他的情人，业余当剧作家，这样的态度，真的能做好女王的狗吗？”
“至于莎士比亚，自从出了《罗密欧与茱丽叶》，之后就再没有新的作品面世，作为歌剧与话剧爱好者，我深表遗憾。”
………………
“话说回来。”
唐栗伸手，从葡萄藤上揪了一枚红艳发紫的大葡萄扔进嘴里，清爽酸甜，还爆汁，皮很薄，略有些涩口。
“家里的葡萄越来越多了，兰波老师，有什么解决办法推介吗？”
兰波老师惬意地自斟自饮，闻言，随口道：“和樱桃一样制成果酱……不，葡萄和樱桃不一样，葡萄多汁，按照我的喜好，我更希望把它们全都变成葡萄酒。”
“自酿葡萄酒？”唐栗用看勇士的目光看兰波老师。
“确定最后做出来的是酒，而不是醋？如果是醋的话，用来冲水，或者给凉菜调味都不错，若是真能做成酒…………你确定能不把咱们一波送走吗？”
家庭自酿葡萄酒的过程中，有被污染的风险，会产生具有危害性的细菌和霉菌，对身体健康造成伤害，包括且不限于：呕吐、头痛，甚至失明。
总之，家庭自酿葡萄酒——危险！
“这………”兰波老师迟疑了。
他还真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酿的葡萄酒一定没问题。
唐栗又揪了一枚葡萄递给兰波老师。
“（法语）生命诚可贵啊，我的朋友。”
第 39 章 唐栗发誓，他绝对没有用……
第三十九章
酿葡萄酒的提议才刚提出便惨遭夭折, 不过，也正是这份提议，刚刚好给了唐栗一个新的摄影灵感。
花与果共同飘香的季节, 不太热, 清晨和傍晚的时间段，甚至略有些凉爽，家里条件设施也允许，很适合拍摄一些充满幻想的照片。
“（日语）水野学长来电话说，摄影协会预备要举办一场摄影比赛, 我想参加试试看，你呢？”
收拾清理好用过的锅碗瓢盆, 重新上一点酒水点心, 两人分别仰躺在两架竹摇椅上晒月亮,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月光不如阳光耀眼炙热，分外柔和清凉, 撒在身上很是舒服。
小白猫也喜欢晒月亮，团在唐栗的腹部上, 尾巴乖乖的绕在身前，睡得打起细小的呼噜。
“（法语）好啊。”
兰波老师闭着眼睛,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黑如墨，卷如海藻的长发软软地堆在头部两侧, 姿态文雅闲适，竹椅一摇，说不出的惬意。
“（法语）我是你的专属模特，摄影的事，我听你的。”
这句话用法语说出口, 显得格外的温柔缱绻。
只是听的人没有多想。
兰波老师：“（汉语）有说要比什么主题吗？”
唐栗：“（汉语）大概率是神话吧，水野学长说摄影协会的会长喜爱拍摄幻想类的题材，这里面，他尤其擅长拍神话风。倘若比赛真的要定神话风的话，我想试试拍古希腊。”
自由、随性，关键是服装上不用太讲究，可以省上一笔。
“（法语）那栗想让我拍什么？阿波罗？阿多尼斯？纳西瑟斯？厄洛斯？妳总不会让我拍阿喀琉斯、伊阿松，或者奥德修斯吧。”
“（法语）当然不会，英雄需要盔甲和刀剑，专门定制太麻烦，况且美少年神明和半神更符合兰波老师你的形象，这样就不用增肌了。”
外看纤细，实则比外在重很多的美少年兰波老师闻言轻笑出声。
“（法语）我不能露面，这样也可以吗？”
唐栗无所谓道：“（汉语）这有什么，你那么好看，不露全脸说不定还能达成一种神秘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我还是蛮期待的。”
欲盖弥彰，往往比完全展露更让人想要探索。
“（汉语）谢谢你的夸奖，看来我该感谢父母给了我一张好看的脸。”
“（法语）是很好看。不然我也不会邀请你做我的模特，我的眼光还是很高的。”
想想当初见到兰波老师的第一眼，那真是一眼惊艳。
兰波老师玩笑道：“（汉语）用种花的话说，栗算不算是见色起意？”
兰波老师平日里看书快，涉猎的书籍也光，再有唐栗的影响，看了不少种花那边的书籍。
唐栗(*⊙~⊙)噎住：“（汉语）这个………见色起意不是这么用的，行吧，某种程度上也算是。”
就是听着感觉自己跟个流氓似的。
可明明自己不是啊！自己明明只是欣赏美而已！
有点憋屈的唐栗与兰波老师继续闲聊。
“（法语）话又说回来，我们为什么不试试拍狄俄尼索斯呢。”
“（法语）美酒与狂欢之神？”兰波老师先是疑惑，后迅速意会到唐栗的意思。
“（法语）葡萄酒？”
“（法语）当然，你提议的自酿葡萄酒给了我灵感。”
“（法语）狄俄尼索斯还是狂欢之神，我们没有盛大的宴会做背景。”
“（法语）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可以拍宴后醉酒的狄俄尼索斯，自斟自饮的狄俄尼索斯，只要敢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越说，脑海里的想法越如泉眼里的滚滚向外的清泉一样涌出，被香槟酒精熏得有些困意和迷糊的大脑精神清醒起来。
“（汉语）狄俄尼索斯可是主神，排面不能低，配饰不说最好，可也不能寒酸，造型最好还能跟古希腊风格沾边。”
“（汉语）某种程度上来说，古希腊服装就是一整块未加工的布，这个最简单，我的想法是不用亚麻，用丝绸，那个垂感更好，褶皱更细更漂亮。对了！”
唐栗睁着亮晶晶的栗色眼睛扭头去看兰波老师，雀跃地说：“（法语）我改主意了，我们做葡萄酒吧。”
兰波老师：？？
错愕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唐栗。
唐栗兴致勃勃地继续：“（法语）安全的话，就装瓶保存，若是检测过，做坏了，就用坏掉的葡萄酒给丝绸染色，多染几遍，一定能染出很漂亮的紫红色，这样既能兼顾你的喜好，又能满足我的想法，一举两得，怎么都不会浪费。”
兰波老师翻过身来，脑袋枕着手臂侧躺着面对她，笑问：“（法语）只是这么做的话，丝绸上不就都是葡萄酒的味道了吗？”
“（汉语）葡萄酒是狄俄尼索斯的标志，这样也算相得益彰，酒神身上就是得有点让人醺醺然的酒气，才够形象。”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贼好的唐栗期待问道：“（法语）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兰波老师你觉得呢？”
兰波老师不假思索：“（法语）我也觉得不错。”
中秋节后不久，与水野河预料得差不多，摄影协会果然以神话风为主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摄影比赛。
唐栗作为自由摄影师，顺利地交了费用报名参加，水野河原本也是要参加的，只是不巧有别的工作更重要紧急，两者时间形成了冲突，只能说声遗憾了。
自己没能参加，水野河就把希望寄托在唐栗身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唐栗的摄影技术是水野河一手教出来的，从认识开始，便一直都有联系和来往，故而，水野河对唐栗的真实水平是很了解的。
技术不能说很好，审美却是不错，整体喜好偏向纤细、唯美、灵动，本次比赛若是在模特和环境上下好功夫的话，拿好名次、拿奖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再加上师傅滤镜，总的来说，水野河蛮看好唐栗的。
但他也知道，唐栗不是那种一心求胜，把输赢看得很重的女孩子，人比较安于现状，随遇而安。
能拿奖最好，不能也没什么。
所以只是嘱咐，要唐栗一定认真，再认真对待比赛，要全力以赴！
更多的便没有了。
说得再多，再热血，人不听也没用不是。
还不如省省口舌。
作为参赛者，唐栗本人抱着一种重在参与的稳定心态，把要做的事尽力做好，享受过程，用心推动进度，然后尽人事听天命。
这第一步自酿葡萄酒…………出乎意料地没有失败。
不正规的配方加上不正规的手法，两位新手酿酒师将葡萄酒酿成后，拿去专业机构检测，有害物质居然没有超标，也是神奇。
唐栗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异能打辅助。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拿来给丝绸染色了，难得唐栗特意买了轻薄不透，垂感很好的白色丝绸。
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唐栗只得去仁心堂买了紫草回来，煮了浓浓的紫草汤出来，把白丝绸放进去。
一次染色不达标，就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丝绸上的紫红色足够浓郁为止。
传说中，古希腊的酒神狄俄倪索斯，是一位头戴葡萄藤冠冕，手持常春藤缠绕而成的顶端装饰有松果球的，脸上有络腮胡子，体格强健的狂放不羁的青年形象。
唐栗要拍的，是像阿多尼斯、纳斯瑟斯那样受女神喜爱，被女神追逐的美少年，不是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壮汉，那样跟兰波老师一点都不搭了好吗。
既然如此，就不能百分百还原了。
络腮胡子去掉，健美先生一样的壮硕肌肉去掉，保留葡萄藤冠冕，常春藤手杖保留，上面除了松果球，还要有硕果饱满的葡萄串，以及一只的酒杯。
作为神明，总不能过得不如凡人，好的首饰可以少，但不能没有。
还必须有意义，因为神明身上的一切都是他个神特质的展现。
唐栗和兰波老师为此特意去了博物馆，看真正被挖掘出来的古希腊首饰，翻看了相关书籍，才定下了戒指、耳环、臂钏、手环、脚环、腰带的款式。
项链就算了，古希腊的项链大都繁复华丽，感觉会被喧宾夺主。
用古人今人都挚爱的黄金，浓艳的紫水晶和嫩绿的葡萄石，一种代表着成熟的葡萄，一种代表着未成熟的葡萄。
唐栗带着图纸、黄金和宝石们去找了曾经光顾过的金店师傅，请人帮忙加工打造，价钱好说。
为了赶时间，唐栗还另外砸了笔小财加队，才使得金店师傅同意提前开他这一单的工。
葡萄藤冠冕可以在当天采摘最新鲜柔嫩、叶片最繁茂的枝条编制。
常青藤神杖不太好弄，唐栗和兰波老师又没学过相关手艺，只能一边学，一边磕磕绊绊地做。
好不容易才弄出一只看得过去的神杖。
一切准备就绪后，唐栗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准备用一整天的时间，去完成一场梦幻的拍摄之旅。
第 40 章 那神秘的、虚幻的、梦境……
第四十章
宴后的、醉酒后的狄俄倪索斯, 该是怎样的？
慵懒的、迷醉的、放纵的、欢愉的，甚至是……餍|足的。
不论如何，祂一定是美的。
热闹的宴会散去, 众宾客相继离开, 继承了宙斯和塞默勒公主美貌的神之子，紫红色的丝袍被黄金镶宝石的腰带松松固定在胯骨的部位。
胯骨以上，是劲瘦与腹肌并存的腰部，一整个洁白如大理石的上半身，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晕光。
独自仰躺着, 醉梦于葡萄架下，神杖落于花丛中若隐若现, 修长的手中松松握着的黄金酒杯歪斜着, 里面盛满的紫红色葡萄酒如泉水般往外流出, 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似的。
一条修长的腿曲起踩在身下的大理石上，另一条腿从光滑的丝绸里探出来, 随意地垂落下来，脚尖轻点于下方的叶尖, 脚踝上扣着一只葡萄藤样式的宽的黄金脚镯，显得肌肤愈加细腻白皙。
往上看, 海藻般的墨色长发如墨云般散开，修长脖颈上，最引人注目的少年神明的真容, 没有露出全部。
只露出了少许的葡萄藤冠冕、精巧的下巴和形容美好的蔷薇色的隐有笑意唇瓣出来。
最重要、最传神的眼睛的部分被遮住了，令人无限遐想，若是能看到全部，该是多么令人满足的一件事。
这么想，却又觉得, 人终究是人。
眼睛是神性流露的地方，它应该被遮住，让人扮得神晚一些被发现。
自由摄影师唐栗通过照相机，以一种凡人偷窥神明的角度，以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着迷的心态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像在看一场，看过就会虚化消散的幻梦。
这平凡的花园因为‘狄俄倪索斯’的存在，似乎短暂成为了神明的花园。
宴后醉酒的神明熟睡着，误入神明花园的凡人，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窥探到神明的几丝光辉。
如果说，艳阳下的兰波老师还能让人有，人在扮神的真实感的话。
那烟紫色的纱雾般月光下的兰波老师，更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模糊了感官里神与人的边界。
不断按下快门的唐栗更是深有感触。
有好几次，他像是被神之美所蛊惑一般，整个人愣住，想要从花丛里站出来，伸出手去碰触那遥不可及之美。
每当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双腿触碰到灌木的阻碍，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
一次、两次的时候，觉得挺丢脸的。
三次、四次就不这样觉得了，被美吸引是人的本能，是人之常情，这代表自己审美正常，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与此同时，唐栗更是信心十足。
这么好的布景，这么美的模特，自己技术不差，又尽了全力，本次比赛想必能拿一个好的名次吧。
倘若真的拿了好名次，一定要给水野学长买一个好镜头，以感谢这两年，他在摄影方面给自己指教和关照。
拍摄部分完成，兰波老师负责收拾残局，唐栗进入不见天光的暗室里，态度认真且一丝不苟的完成冲洗胶卷这一过程。
最后和兰波老师、茯苓糕一起，从洗好的照片里，选出最动人的三张。
唐栗和兰波老师选出自己喜欢的，茯苓糕再从这些挑好的里面选，主打一个全员参与。
将照片合着个人信息一起装载好，邮寄到举办方。
人事已尽，剩下的交给命运。
唐栗和兰波老师把这些交给摄影协会后，回归了节奏和缓的日常生活，除了偶尔关注关注进度，心态真的很好。
………………
摄影协会的工作人员对期限内已经提交的作品，进行初步筛选，去掉不合要求、太差、有伤风化的各种照片，将确认合格的照片放出来展示，获得公众投票。
举办方摄影协会的大佬组成的专业评审团为其评分，加上群众对作品投票，作为影响评审的一大重要因素。
综合评定后，选出最优的那一部分照片，为其排出名次，颁发证书和奖品给予获胜者们。
神话风天然就带着传说和历史的浪漫。
这样的题材，摄影师只要像过去的画师、画家那样，选好模特、用心准备，好好拍摄，最终结果都不会太差。
本次摄影比赛送来了不少有意思的作品，这些作品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引起了关注和讨论。
就像唐栗送来的三张作品，就在摄影协会和展览处引起了轰动。
无他，照片被拍得太美了。
尤其是沉睡在照片里，扮演狄俄倪索斯的模特——朱利安·兰波。
那神秘的、虚幻的、梦境般的美，俘获了所有看到他的人的目光。
让人移不开眼去看别的作品。
其余作品里，很少有模特的美貌能和朱利安·兰波相比的，即使朱利安·兰波没有露出全部真容。
群众喜爱他和摄影师共同塑造的狄俄倪索斯，他们或许不怎么懂摄影技巧，但他们知道什么是美的，什么是自己所喜爱的。
他们将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了糖栗和朱利安·兰波的作品。
相较于群众，评审团显得更加理性和……那啥。
陪审团有浪漫细腻，又不失公正严明的艺术家。
也有算不上沽名钓誉，但私心深重的老鼠屎。
他们有些人，出于想捧自己派系徒弟的目的，贬低糖栗的摄影技术，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只要眼睛不瞎，唐栗的照片确实拍得非常美，非常有感染力。
他们又说，这样美丽的缪斯，若是交给‘能力更强’者拍摄，一定会更美。
各种话术证明，糖栗摄影师能拍好作品，只是因为有个好模特，实际本人根本一无是处，他只是有幸见识到了缪斯的美，并将其好运地呈现出来。
甚至，他们还私下联系了工作人员，想查出朱利安·兰波的信息，挖墙脚把模特变成自己的。
唐栗用的是化名——糖栗，填写的地址也只是曾经的白鸟甜品店的地址，只凭这些，摄影协会的工作人员怎么查得出来。
他们又不知道水野河和糖栗的关系，自然不会去找水野河，况且以水野河的性格，和他们根本是相看两厌，根本不可能出卖小学妹。
那些摄影师无法，只能望模特而兴叹。
他们想用手段把没有后台的糖栗给踢出去。
然而，真正喜爱摄影的艺术家只会欣赏这一行业，有更多真正有才华的年轻摄影师加入进来成为活水，而不是让混日子的自以为是的摄影师坏了这一行业的公正和未来。
在双方的据理力争下，加上极具优势的群众的投票支持。
《醉梦的酒神》以绝对优势，荣获摄影比赛第一名，实至名归。
虽然是第一次获得摄影比赛的优胜，但出于不想公开兰波老师真容的原则。
唐栗和兰波老师拒绝前往现场拿奖，他们请工作人员帮忙把证书和奖品邮寄来即可。
奖品是一台最新款的照相机，刚刚好换个新的。\^o^/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全结束，水野河打电话来了。
他那么看好唐栗，当然看过了唐栗交给摄影协会的作品，想着学妹现下大概会很紧张，就没有打电话来。
等尘埃落定，名次和奖项全都确定后，他立刻打电话给唐栗。
直言想要认识唐栗的模特——朱利安.兰波。
唐栗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他了解水野学长的人品，知道对方是位很纯粹的人，除了对井上学姐一心一意，剩下的就是对摄影事业的艺术追求和价值追求。
一直以来，对方给他的帮助很大，在摄影领域，对方就是引路人、师长、友人、贵人，一样的存在。
按理说，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唐栗是不好拒绝水野河的。
然而，这件事涉及第三个人，唐栗不好自作主张，必须尊重兰波老师的意愿。
兰波老师连在照片上露全脸都有风险，更别提给别人兼职模特了。
退一万步来讲，水野河能接受兰波老师不露全脸，兰波老师也不接受给别人当模特。
又不是真心喜爱模特这份职业，唐栗给开的工资又足够生活，凭什么非要给自己加班。
所以水野河注定是要被模特本人拒绝的。
被拒绝的水野河也不恼，虽然很遗憾错失了缪斯，但他此生最重要的文艺缪斯就在身边，也不觉得很遗憾。
再有新镜头做礼物，水野河不仅不遗憾，他开心得都要飞起了。
他最喜欢的那组镜头终于集齐了！
快乐！
摄影比赛后，唐栗、兰波老师，带着茯苓糕一起去中华街吃了顿大餐庆祝。
特意找了允许带宠物进店的店家约了包间，进门直奔客梯，不给其他客人多想的机会。
友人里，井上学姐和水野学长送了国外的一套典藏版摄影集。花房店长远在巴黎，知道后也很为唐栗高兴，寄了礼物来，目前在海上漂着。
刚好唐栗寄去的生日礼物，也快要出港了。
到时候，两艘装载礼物的船，说不定还能在海上不期而遇。
亲人里，唯有小姨和乱步猫猫知道唐栗获奖的消息，打电话、寄礼物来祝贺。
江户川刑警和樱田小叔都不知道。
前者是唐栗不提，又被家里的老婆孩子瞒着。
后者是提都不能提。
樱田小叔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满怀期待的，怀抱着孩子出息和欣赏的激动心态，去看小侄女的获奖作品。
再一看一个不吱声。
美不美的，那时候在他眼里已经不值一提。
一个男的，在他小侄女面前近乎全|裸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对一位较为传统的樱花男人而言，属实有些过于刺激了。
所以必须瞒住，等以后比……宠物照、风景照什么的胜利了，再告诉樱田小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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