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息之间,云镜禾眼中好不容易蓄起的坚定瞬间土崩瓦解。


    她感觉自己的喉间好似被一直无形的手给攥紧了,徒然微张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时缨觉得疑惑,“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她回想着记忆里的那些画面,想着再做一遍。


    云镜禾却猛地攥住时缨的手腕,将人撤离开,“放肆!”


    莫说太仓山,便是天底下也没人敢这般对轻薄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凶时缨,以往被刻意收敛的威仪与肃杀之气自周身流露出来,带来无形压迫感。


    时缨倒没被这样的云镜禾吓着,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抓疼了,对方的力道极重,她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碾碎了一般。


    她忍不住伸手去掰云镜禾的手,“你干什么,不就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吗?”


    明明那些姐姐们都喜欢这般做,怎么到了云镜禾这里,就什么都不对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说,我以后不对你这样就是了嘛,怎么别人都不这样,就你这样。”时缨一时间心中也有些恼火。


    她虽孱弱,但诞生至今,还没这般被欺负过,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哭的。


    为了得到这人的金丹付出这么多,真是亏大了。


    可云镜禾却好似置若罔闻一般,只是死死抓着她的手。


    时缨见她没有回应,便伸手去推了她一下。


    云镜禾被推了这一下,却猝不及防扭过头,猛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时缨见到这一幕也是愣住了,她怔怔看着自己推人的掌心,心想自己何曾有这般威力了?


    云镜禾顾及不得其他,她面色惨白,五指紧紧抓捂在胸口之处,额间青筋暴起,没一会鬓边便是冷汗涔涔的模样。


    饶是这般模样,她也不曾松开时缨的手。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云镜禾将字眼咬得极重,听起来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亲你啊。”时缨还是那副坦荡自如的模样,仿佛自己不过是随手做了一件事。


    时缨看着她这般模样,此刻也顾不得手腕上那点疼痛了。


    难道就因为她亲一下,云镜禾就吐血了吗?


    那她要是多亲几下呢,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想到这的时缨眼神有些发亮,面上也带上了笑盈盈的笑容。


    就是现在好像是不行,云镜禾虽然看不见,但眼神看起来让她有些瘆得慌,像是要把她给吃了一样可怕。


    “你!”云镜禾闭上眼,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你知道那是代表着什么吗?”


    时缨不假思索道:“喜欢你啊。”尤其是喜欢你的金丹。


    云镜禾此刻气息紊乱至极,沾染了血色的唇瓣显得红艳潋滟,更衬得她唇红齿白。


    “你还好吗?”时缨‘关心’道。


    云镜禾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来,低声喃着:“你真的知道?”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和事,也无从对比。


    “当然了。”时缨晃了晃自己手腕,“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感觉云镜禾好像没有刚才可怕了。


    云镜禾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仅仅攥着对方的手一般,五指微僵着松开那截纤细的皓腕,留下了数道泛青的指痕。


    她现在心下乱得很,以至于方才灵脉都出现了一瞬的逆行,气血翻涌不休。


    云镜禾咽了咽灼烧生疼的喉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但后方的衣摆被时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你去哪?”


    “我,”云镜禾看着外边那团亮色的模糊天光,“我想出去走走,不会走远。”


    她说完这话,就伸手将自己的衣裙从时缨手中抽出,然后头也没回地往外边走去,像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时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人看不见自然也走不远,而且她身上朔月的影响还没完全散去,所以也就没管她。


    她低头有些心疼地捂住自己的手腕,心想这肯定是要留痕迹了,往后她可都要讨回来才行。


    ......


    云镜禾出了门后,几乎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


    一夜未曾打理的乌发披散在后方,微风吹来时轻轻扬起,有几缕垂落在她的胸前。


    云镜禾感觉嘴角有些紧绷的感觉,她想起血迹还未擦。


    她抬手想要将其拭去,却在碰到嘴唇时,不合时宜想起那抹柔软的触感。


    擦拭的动作猛然一重,她在心中默念起了百年不曾念过的清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云镜禾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句,好似这样,就能将心中那些纷杂的思绪给一一压下。


    在念了上百遍后,她感觉心绪终于渐渐平稳下来,开始看自己走到了何处。


    虽然看不清晰,但也能看个大致,此处周边好似还有几户人家,而非时缨那般所说周边没有人家。


    不过待她离近一瞧,房屋大门皆是敞开着,而里边却是空无一人,是无人居住的模样。


    照这样看的话,时缨也没说错。


    最后她磨蹭了好些时间才回到院子门口,而她手上还拿着几个果子,是在路边的树上采摘下来的。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进屋内,隐约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身影。


    云镜禾静静站在远处,面色略显沉重,她想给自己找点什么理由离开,但脚步却是依然朝着那边迈去。


    时缨应该是睡着了,因为她的呼吸平稳且有规律。


    云镜禾陡然松了口气。


    *


    时缨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总算是缓解了一些乏力的症状。


    她刚坐起来,又是看见云镜禾坐在了边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镜禾默不作声递过去一个果子。


    “嗯?”时缨有些不明白。


    “你不是饿了吗?”


    “可我不爱吃这个。”时缨拒绝了她的好意。


    云镜禾听此抿着唇收回手,“那你喜欢吃什么?早间说的那是什么?”


    时缨总不能说自己喜欢吃梦,越是七情六欲重的越是喜欢。


    她灵机一动,“是梦仙楼的荷香鸡。”


    云镜禾静默一瞬,道了声:“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着梦仙楼在哪,但总能找到。


    时缨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这人怎么出去一趟好像就好了,还变得这么好说话。


    不过她现在没空多想,云镜禾刚刚提醒了她,自己该吃东西了。


    于是她下了床,准备出门。


    “我今日要出门。”


    “晚上回来吗?”云镜禾抬眼看向她。


    时缨想了想,“应该不回来了吧。”


    云镜禾下意识就要拦她,但她忍住了,只是任由时缨离开。


    时缨离开后,她的指尖才悄悄散去一抹荧色的灵力。


    一炷香后,云镜禾也出了门。


    *


    云镜禾一路追寻着灵力留下的痕迹,最终来到一条大道上。


    正当她准备往前走,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姑娘?”老妇语气里带着些试探,“你是从九星村来的?”


    云镜禾转过身去,只能看见一个略显低矮的身影,边上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身形和站姿都比老妇要更为年轻。


    老妇以为她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


    云镜禾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正是她来时的路,那边好似只有一条路,没有什么岔路口。


    “是。”


    老妇听此有些吃惊地“诶呦”了两声,“你难道没看见外边张贴的字条吗,居然敢一个人去那里,不要命啦。”话语里满是担忧。


    云镜禾眉心一皱,“抱歉,我有眼疾,不知那里张贴了什么字条?”


    那老妇一听这话更是觉得天要塌了,“我的天老奶哟,你个女娃娃眼睛不好,居然还敢一个人出来瞎逛,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


    “劳烦您告知一下上边张贴的是什么。”


    “那村子闹鬼啊,官府都管不了,让全村人都给搬出来了,现在都没人住的。”老妇身边的女子说道。


    云镜禾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起疑,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你还年轻,别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等真碰见可就来不及了。”老妇临别前语重心长叮嘱道。


    云镜禾谢过她的好意,继续赶路。


    她留下的灵力不多,有效时间也不长,所以须得尽快沿着痕迹追上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她才看见了一座城门,门口处没有盘查身份文牒的人,她很容易便进了城。


    许久没有身处人群之中,周边人群接踵而至,显些令她看不清地上的灵力痕迹。


    她在城中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处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停下步伐。


    轻纱帘幕悬挂在楼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脂粉气息。


    云镜禾看着地面上的灵力痕迹,一直延续着到敞开的大门入口才不见。


    而大门内,成双结对的女子依靠在一处,嬉笑怒骂间满是暧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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