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 > 17、第 17 章
    这话说的。


    雪沛不想谋财害命。


    他连忙从萧安礼的身上爬起来,退后,杵那不吭声了。


    萧安礼支起身子坐起来,单手撑在地上:“伤着没?”


    雪沛这会老实了,问啥答啥:“没。”


    “为什么回来,是想干什么?”


    “那个,家里腊肉做好了,所以回来尝尝。”


    “为何出现在林场?”


    “挖冬笋……”


    说话间,一大捧雪从他脑袋上掉下来,萧安礼拿眼睛看了会儿,目光落在雪沛通红的脸颊上,这人穿得倒是厚,给自己裹成了个球,脖子上还系着手织的风领,给小巧的下巴颏都藏进去了,就露出双乌润的圆眼睛。


    很紧张的样子。


    萧安礼又看了几眼,才冷笑道:“知道了。”


    说完,纷乱的马蹄声就从远处传来,雪沛小心翼翼的:“陛下,那我就先……”


    “今晚烤鹿肉,”萧安礼已经站了起来,随意拍打了下膝上的雪,“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色泽红润,芳香怡人。”


    他一边说,一边迎着雪往外走:“待到傍晚时分,这雪差不多就停了,在营边燃点篝火,想烤什么就烤什么,再烫点酒……”


    为首的将士已经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行礼。


    萧安礼背对着雪沛,只稍微偏了下头:“不想试试?”


    想!


    雪沛非常想!


    可是,他经历了这大半年的修炼,已经变得聪慧许多,起码知道人间有句俗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了,”雪沛吞咽了下,“谢陛下赏赐,但是我……”


    “哦?”


    萧安礼整个人都转过来,背后是银装素裹的猎场,无数的将士身着铠甲,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那由不得你了,”他微微一哂,“天子御赐之物,岂能推辞?”


    果然!


    雪沛一直到被押上马车,都绝望得不想睁开眼睛,他就怕遇见萧安礼,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回到京城,只是想着寒冬腊月的,宫里要忙的事太多,而腊肉……


    都怪王大海,描述得太美味了。


    以及飞蛾的撺掇,说若是用冬笋配着炒,是无与伦比的人间佳肴。


    于是雪沛就给自己裹得严实,吭哧吭哧地来挖冬笋。


    怎么又落到陛下手里了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公子,”李福康递来一个暖手炉,“拿着这个,热乎。”


    已经到了屋檐下,雪沛跺了跺脚,才掀开帷幔走进去:“谢公公。”


    猎场西边是用来歇脚的行宫,屋内燃着炭火,猩红色的火星子不住地往外跳,暖和得如同春日一般。


    雪沛已经换了衣裳,没敢去前面的椅子那坐,萧安礼只说让他跟上,又不说所为何事,所以他揣着暖手炉,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盯着炭火发呆。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宦官低着头进来,恭敬地在旁边放下吃食,就匆匆离开。


    有橘子,茯苓糕,荷花酥,还有热乎乎的牛乳茶。


    雪沛刚开始还没好意思吃。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已经无聊到把所有点心都尝了一遍,位置也渐渐移动,最终停在炭火边,拿火钳子拨着玩。


    萧安礼应该还在外面打猎,真是的,也不嫌冷。


    不带他一起玩,走又不让走,雪沛托着脑袋打呵欠,脸颊被烤得很热,剩下的几枚橘子,也都被他丢在炭火里烤了。


    “呼呼——”


    帷幔被掀开,萧安礼裹挟着一身寒风进来,火星子骤然一闪,又骤然消失,屋内重新陷入安静。


    他没带随从,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来,伸手,在火炉上搓了搓,披着的大氅还染着雪霜,满是肃杀。


    雪沛默默地往旁边缩了缩。


    “吃这么多,”萧安礼没抬眼,“不给自己留点肚子?”


    说完,他就朝雪沛伸手:“给我。”


    雪沛继续地往旁边退:“什么?”


    萧安礼没说话,眼睛盯着他的怀里。


    “哦,橘子!”


    刚才烤好的橘子都被他包了起来,雪沛连忙掏出一个:“陛下……”


    萧安礼没接,阴沉沉地看着他。


    顿了会儿,雪沛反应过来,低头,亲手剥了颗橘子,重新递过去。


    烤好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不再烫手,发出淡淡的清香。


    萧安礼这才接过。


    柔软的橘瓣似乎终于驱散了寒意,陛下身上的冷冽没了,说话也不再阴阳怪气:“外头风大,今日怕是吃不上烤鹿肉了。”


    雪沛连忙点头:“没关系,我已经饱了。”


    “那正好,”萧安礼语气平静,“你陪朕去个地方。”


    “陛下我能……”


    “不能。”


    -


    萧安礼不喜欢冬天。


    他幼年体弱,先帝担心这个独子骄纵,腊月里也不许偷懒,要勤学苦练。


    只要拿起了刀,就只能穿单衣,就为了磨他的性子。


    萧安礼记得当时自己很矮,还不如父皇的弓高,他一直在咳嗽,眼睛被汗水蛰得睁不开,先帝蹲在他身边,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小手,叹了口气。


    “继续!”


    他真的很累了。


    刀剑举不起来,弓箭射歪了,喉咙里满是泛甜的血腥味儿,先帝那会身体已经很差了,出入都得坐软轿,可此时坚持不肯旁人搀扶,冲他怒吼。


    “我萧家没有这样的废物!”


    稚嫩的脸颊被风吹裂了,吹出了口子,冰雪顺着缝隙滑落,砸在小小的胸膛上,又一点点地溢出满腔的酸软。


    他从来不是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先帝在的时候,时常会摸一摸他的手,最后缠绵病榻之际,还沙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说过来。


    萧安礼沉默地立在旁边,把手递了过去。


    先帝摸着他指腹的茧和伤疤,扯着嘴角,笑了笑。


    可萧安礼没有说话。


    “呼——呼——”


    冬日天黑得早,呼啸的北风把大地卷得白茫茫一片,雪已经停了,夜色变得明净,月亮斜斜地挂在枝头,透过松枝往山上看。


    如今的萧安礼不再怕冷,负手而立。


    虽说是山脚下,但寒风还是吹得骨头都疼,雪沛的手缩在袖子里,后悔没有把那个暖手炉带上,真奇怪,萧安礼不冷么,大晚上的带自己来这里干嘛,周围荒凉得很,连只黄鼠狼的影都瞧不到。


    萧安礼淡淡的:“知道这是哪里吗?”


    雪沛摇头:“不知……”


    “去看看,”萧安礼继续,“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雪沛这才上前几步,此处人烟稀少,雪落得厚实,一踩就是个深深的脚印,不远处的禁军沉默地牵着骏马,而山顶则有隐隐狼嚎。


    他定睛看去。


    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堆。


    前面竖了块牌子,歪歪斜斜地刻了几个字,雪沛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样的反应,萧安礼有些意外。


    天已经黑透了,他不打算在此地多待,于是冷笑道:“朕给你立了个坟。”


    话音落下,雪沛才醒悟过来似的,猛地回头:“啊?”


    “上面刻了你的名字,”萧安礼拧着眉头,“没看到?”


    看到字了。


    正在思考如何蒙混过关。


    雪沛呆呆地看着对方,大脑一片空白。


    问题是,身为山野林间的小精怪,他从没读过书。


    ……所以,雪沛不认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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